转化无疑还在坐等,一个比我所梦想的更真实、更直接的陌生天体在我周围放出令人党醒的光辉,再见!请记住我的话,我还会回来的,我爱你,我告别物质,我像是脱离了肉体,胜利了,死了。〔附录一〕七十生涯曼纳哈塔我的城市又恢复了合适而高贵的名字,深受宠爱的土著的名字,惊人地美丽而富有意义,一个岩石堆积的岛屿——岸边永远愉快地奔腾着匆匆来去的海水。巴门诺克海的美人哟!躺在那里晒太阳!一边是你的内陆海洋在冲洗,那么广阔,有着繁荣的商业,无数的轮船和帆影,另一边是大西洋的海风在吹拂,时而猛烈时而轻柔——远处有强大的隐隐滑动的船艇。有着清甜可饮的溪流——健康的空气和泥土的小岛哟!有着含盐的海岸以及微风和海水的小岛哟!从蒙托克岬尖我仿佛站在一只巨鹰的嘴上,向东注视着大海,眺望着(无非是海和天,)那颠簸的波涛,泡沫,远处的航船,那粗野的骚动,雪白的弧形浪盖,海涛归来对不断的猛扑,永远在追求海岸。给那些失败了的人给那些在宏大的抱负中失败了的人,给那些在前线冲锋时倒下的无名士兵。给那些冷静的专心致志的工程师——给过分热情的旅行者——给船上的领航员,给那许多无人赏识的崇高的诗歌和图片——我要竖一块丰碑,头上顶着桂冠,高高地、高高地耸立在其他碑石之上——给一切过早地被摧折的人,被某种奇怪的烈火般的精神所迷住的人,被一种过早的死亡所扑灭的人。一支结束六十九岁的歌一支结束六十九岁的歌——一个梗概——一次重复,我的欢乐和希望的诗行照样继续,歌唱你们啊,上帝,生活,大自然,自由,诗歌;歌唱你,我的国家——你那些河流,草原,各个州——你,我所热爱的星条旗,你们的保持完整的集体,——歌唱北部、南部、东部和西部,你们所有的东西;歌唱我自己——这颗仍在我胸腔里搏跳的欢快的心,这个被损害的老迈、穷困而瘫痪的躯体——这像棺罩般笼盖在我周围的奇怪的迟钝,这仍在我缓慢的血脉中熊熊燃烧的烈火,这毫未减弱的信念——那一群群挚爱的友人。最勇敢的士兵真勇敢,真勇敢,那些士兵(今天很受人尊敬),他们闯过了战阵;但是最勇敢的是那些冲上前去、倒在地下的默默无闻的人。一副铅字这座蛰伏的矿山——这些没有开发的声音——炽热的潜能,愤怒,争论,或赞美;或虔诚的祷告,或滑稽嘲弄的眼神,(不仅是六点活字,八点、九点活字,十点铅字,)它们像海涛,能激起怒火,号召牺牲,或者被抚慰得平静下来,成为闪耀的阳光和睡眠,微睡在苍白的薄片中。当我坐在这里写作当我坐在这里写作,多病而衰老,我的不算轻的负担是那种老年的迟钝,多疑,任性的忧郁,疼痛、冷漠、便秘、嘟哝、厌倦,这可能渗入我每天的歌里。我的金丝雀灵魂哟,我们不是那样珍视要渗透到鸿篇巨制的主题里,从那些思想、表演、推理中吸取深邃而丰盈的东西?可是如今,我从你,笼中的鸟,感到你那欢乐的鸣啭,充溢于空中,在僻静的室内和冗长的午前,这不同样是伟大的吗,灵魂你看?对我的七十岁的质问来了,靠近了,真荒诞,你朦胧不定的幽灵——你带来的是生命还是死亡?是力量,虚弱,失明,更多更严重的瘫痪?或者是宁静的天空和太阳?难道还要把湖海搅乱?也许会把我永远截断吧?或者就照样把我留在这里,迟钝而衰老,像只鹦鹉,以粗嘎的声音在唠叨,叫唤?瓦拉包特的烈士们(在布鲁克林,在一个古老的墓穴里,没有特别的标记,如今还杂乱地躺着一些烈士的遗体,他们无疑是从1776—83 年英国战俘船和监狱里运出的、来自纽约和附近以及长岛各地的最早最坚定的革命爱国者;他们中成千上万的人本来葬在瓦拉包特沙洲的壕沟里。)对于你,比阿喀琉斯①或尤里西斯②的纪念更伟大,比亚力山大的坟墓有大得多多的价值,那一卡车一卡车的古老的骸骨,发霉的骨头碎屑和裂片,曾经是活着的人——曾经有不可动摇的勇气、力量和壮志,美国哟,这就是你此时此地的踏脚石。①荷马史诗《伊利昂纪)中的希腊英雄。② 荷马史诗《奥德修纪》中的主角。第一朵蒲公英单纯,清新,美丽,从寒冬的未日出现,好像从没有过时髦、交易和政治手腕,从它那草丛中阳光充足的角落里冒出——天真的,金黄的,宁静如黎明,春天第一朵蒲公英露出它的深信的脸。美国平等的女儿、平等的儿子们的中心,让大家,成年和未成年的,年青和年老的,同样被珍爱簇拥在周围,坚强,宽厚,美好,忍耐,能干,富裕,与大地,与自由、法律和爱永远在一起,作为一个庄严、明智而崇高的母亲,端坐在时间的刚玉般的交椅里。记忆多么美好啊,那些对往事的暗暗追寻!那仿佛是在梦中的漫游——默想起昔日的踪影——它们中的爱情,欢乐,人物,航行!今天和你在一场拖得长长的竞赛中被指定的优胜者;时间和各个国家——埃及、印度、希腊和罗马的历程;整个的过去,连同它的英雄、历史、艺术、实验,它那众多的诗歌、发明、航行、导师、书本,都在贮藏着,为了今天和你——想想吧!这全部的继承权都集于你的一身。在白昼的炫耀过去之后在白昼的炫耀过去之后,只有黑沉沉的夜来向我显示星星;当庄严的风琴,或者合唱队,或整个乐团,演奏完了,真正的交响乐才悄悄飘过我灵魂的意境。亚伯拉罕·林肯,生于一八○九年二月十二日今天,从所有的人和每一个人,都有一声默默的祈祷——一缕思念的悸动,为了纪念他——纪念他的诞生。(1888 年2 月12 日发表。)选自五月的风光苹果园,树上开满了花朵;麦田像翠绿的地毯远远近近地铺展,每天早晨都洋溢着无穷无尽的清芬,午后和煦的阳光黄灿灿地如透明的轻烟,缀满紫色或白色繁花的丁香丛更显得劲健。安乐平静的日子不仅仅为了成功的爱情,也不为财富,或荣耀的中年,或政坛上和战场上的胜利;而是当生命衰老时,当一切骚乱的感情已经平静,当华丽、朦胧、安逸的霞彩笼罩傍晚的天空,当轻柔、丰满、宁静,如更加清新而芳馥的空气充溢于四体,当日子呈现更温和的神态,而苹果终于真正完满和懒懒成熟地挂满在树枝,那时才是丰产而极为恬静、极为愉快的日子!才是沉思、幸福而平静的日子!纳维辛克遐想雾中的领航员北去的急流冒着水雾——(一个对古老的圣劳伦斯河的怀想,一种闪电般的记忆不知为什么突然重现心头,当我在等待日出,从这山上向东方凝望;)又是同样在早晨——浓雾与曙光在急剧斗争,又是那发抖的、挣扎的船在叫我改变方向——我从浪花冲刷着的岩石间几乎擦着身子艰难地穿行,又一次我看到船尾那个瘦小的印第安舵手,以飞扬的盾字和专断的手势,在浓雾中隐隐出没。假如我有机会假如我有机会追随最伟大的诗人们,刻画他们的庄严美丽的肖像,并随意加以模拟,荷马,连同他所有的战争和武士,——赫克托,阿喀琉斯,埃杰克斯,或者莎士比亚的陷于悲哀的哈姆雷特、李尔、奥赛罗——丁尼生的漂亮的贵妇人,最佳的韵律和灵机,或者以完美的韵脚驰骋的绝妙奇想,以及歌手们的欣喜,这些,这些,海洋哟,所有这些我都乐于交易,只要你愿意把一个波涛的起伏、把它的机巧传给我,或者将你的一丝丝呼息吹入我的诗中,把它的芬芳留在那里。你们这些不断高涨的潮流你们这些不断高涨的潮流哟!你进行这一运动的能力哟!你那看不见的力量,向心的和离心的,遍布于太空。与太阳、月亮、地球以及所有的星座那么亲近,你从遥远的星球带给我们的信息是什么?从天狼星、从御夫座带来的是什么?是什么中心的心脏——而你是脉搏——使得一切都活起来呢?这一切的无限的集体又是什么?你身上有什么微妙的诡秘和含义?有什么通向一切的线索?什么流动的巨大本体,将整个宇宙抱拢,使它所有的部分合而为一——好比航行在一艘船里?落潮已尽,暮色低垂落潮已尽,暮色低垂,① 纳维辛克是纽约湾南部港口的一座小山。清凉而菠郁的海风向大陆吹来,带着海苔和咸盐的气味,连同许多种从涡流中传来的、只能隐约听到的声音,许多受压抑的忏悔——许多的啜泣和窃窃私语,好像是远处或隐蔽着的声息。他们是那样席卷而过呀!他们是那样絮絮咕哝呀!那些不知名的诗人们,——世上最伟大的艺术家们,他们所珍惜的破灭了的图谋,爱情的沓无反响——老年的齐声抱怨——希望的临终透露,某个自杀者绝望的叫喊,到无边的荒野中去,永远也不回头。那么,继续向湮没走去吧!向前,向前,履行你的职责,你送殡的退落的潮水哟!你尽管继续向前,你这喧闹的出口哟!而且还不单单是你而且还不单单是你,暮色和送殡的落潮,也不只你,你破灭了的企图——也不只那些失败,壮志;我认识,神性的欺诈者们,你们的魅力的外貌;及时地经由你们,从你们,潮水和日光会再次到来——绞链又及时转动,及时地补偿着、混合着那些必需而不协调的部分,从你们,从睡眠、黑夜和死亡自己,交织出永恒的诞生韵律。洪水汹涌而来洪水汹涌而来,咆哮着,溅着泡沫,一路前进,它长久地保持高潮,鼓着宽阔的前胸,一切都在震颤,膨胀——农场,林地,城市的街道,正在劳动的人,主帆,中桅帆,三角帆,在远处的海面出现——轮船的尖旗般的青烟,——在上午的阳光中,装载着人类的生命,愉快地向外航行,愉快地向内航行,我所热爱的旗在许多桅杆上飘动。在长久地注视海涛之后在长久地注视海涛之后,我自己被唤回——恢复到我自己,每个浪峰中都有某种起伏的光辉的暗影——某种回忆,欢乐,旅行,观察,无声的画卷——转瞬即逝的景致,过去已久的战争,那些战役,医院的情状,那些受伤者和死人,我自己,从每个已逝的阶段闯过来的——我的闲散的青春——眼前的晚景,我的已经总结了的六十年生命,还有更多的,过去了的,为任何伟大的理想所考验过的,没有目的的,全部毫无结果,而且或许还有上帝全盘计划之内的某一点滴,某个波纹,或者波纹的部分,就像你的,你这无边无际的海洋的一个水波。于是到最后于是到最后,从这些海岸,这座山里,我领悟了,潮汐哟,你那神秘的人类意义:只有凭你那同样包含着我的法则,你的上涨和下落,脑子才能创作这首歌,声音才能吟唱这首歌。一八八四年十一月的选举日假如我有必要指出,西部世界哟,你那最雄伟的景象和外观,那不会是你,尼亚加拉瀑布——也不是你,无边的大草原——也不是你,科罗拉多大峡谷的裂陷,也不是你,约西密特——或者黄石河,连同它所有痉挛着的温泉上那升入天空、时隐时现的汽环,也不是你俄勒冈白色的火山锥——或者休伦那一串浩大的湖泊,——或者密西西比的巨流:——这个如今在沸腾的半球上的人类,我要举出——那振动着的仍然低微的声音——美国的挑选日,(它的心脏不在被选人身上——主要是行动本身,每四年一次的选择,)北部和南部都紧张起来,——沿海和内地——从得克萨斯到缅因——大草原各州——弗吉尼亚,加利福尼亚,弗蒙特,从东到西像阵雨般到来的最后投票——那些自相矛盾和彼此倾轧,那纷纷降落的无数雪片——(一场不动刀子的争斗,可是超过所有古罗马的或现代拿破仑的战争:)全面的和平选择,人性或好或坏——那比较暧昧的差距和浮渣也该欢迎:——是酒在冒泡,发酵?它帮助净化——而心脏在悸动,生命在发光:这些猛烈的狂风和风雨飘送着宝贵的船只,鼓起华盛顿的、杰斐逊的、林肯的风帆远航。海啊!以沙嘎傲慢的言语海啊!以沙嘎傲慢的言语,在我日夜巡访你惊涛拍岸的地方,当我想象你对我的感觉的种种新奇的暗示,(我看见并在此简略地列举你的谈话和商量,)你那白鬃纷披的竟走大军在奔向终点,你那丰满微笑的面容荡漾着阳光闪耀的碧涟,你那阴沉的蹙额和愠色——你那些放纵的飓风,你的倔犟不屈,反复无常,恣情任性;尽管你比一切都强大,你那纷纷的泪珠——来自你的永远满足中的一桩缺陷,(只有最艰巨的斗争、过错、挫折,才能使你最伟大,少一点也不行,)你那孤独的处境——你一直在寻求但始终没有找到的某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