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极其聪明——这里就是你的一宗买卖。欧罗巴——我国的第七十二年和第七十三年①突然从它腐朽和黯淡的巢窟,那奴隶的巢窟中,它像闪电一般跃出来,连它自己也几乎感到震惊,“它的脚践踏着地上的骨骸和破烂,它的手紧扼着帝王的喉咙。啊,希望和信仰!啊,流亡的爱国考在痛苦中结束掉的生命!啊,无数悲痛忧愁的心!今天都回来吧,使你们自己焕发振作起来。而你们,被雇用来污辱人民的家伙——你们说谎者,听着!不是为了无数的苦痛的经历、谋杀案、奸淫案,不是为着宫廷采取各式各样卑鄙的方法所进行的窃盗行为、利用贫苦人民的纯良而侵蚀他们的工资,不是为着帝王所作的许诺随时被他们自己撕毁并在撕毁时发出欢笑,当他们有权力的时候,他们不是为了这些而报复打击,或者斩落贵族的头颅,人民从来就鄙弃帝王的暴虐。但是善意的仁慈酿成了悲惨的毁灭,受惊的暴君们重新回来了,各带着他们的随从、刽子手、牧师、收税人、兵士、律师、贵族、狱吏和谄媚者。而且在一切卑鄙的盗窃行为后面,看哪,有一个形影。和黑夜一样地朦胧,全身和头都用紫袍紧紧地包裹着,谁也看不见他的面孔和眼睛,露出紫袍的只有一样东西,从紫袍被一条手臂举起的地方,一个弯曲的手指如蛇头一样高高伸起。这时新坟里躺着尸体,躺着青年人的血染的尸体,绞架的绳索沉甸甸地悬着,贵族们的枪弹四散横飞,有权势的人在高声大笑。而这一切都将结出果实来的,将结出甜美的果实。那些青年人的尸体,那些被吊在绞架上的烈士,那些被铅弹射穿了的心胸,似乎都已僵冷不动了,但他们实是以一种不能扼杀的活力在别处生存。他们生活在别的青年人中,啊,帝王们哟!① 在一八四八年前后,这时欧洲各国兴起了革命的风暴。他们生活在弟兄们中间,准备再来反抗你们,死使他们更为净化,他们已变成了别人的模范,他们倍受人褒扬。没有一个为自由而被谋害的人的坟墓不会生出滋生自由的种子,而且永远不断又将有新的种子从这里产生,这些种子会被风吹送到远方去,重新播种,雨露风雪自会给它们滋养。没有一个被暴君的武器驱出躯壳的灵魂不将在地面四处潜行,低语着,劝说着,警戒着。自由哟,让别的人对你失望吧——我决不对你失望。房屋的门已经关上了吗?领导你的人已经离去了吗?不要管他,你仍必须随时警戒着,他不久就会转回来的,他的使者立刻就将来到一面手镜果断地把它拿起来——瞧它映出的这个形象,(那是谁?是你?)外表是漂亮的装束,里面是灰烬和污秽,不再有熠熠的眼神,不再有洪亮的声音或轻快的步履,如今只剩下一种奴隶的目光,声调,手,脚步,一股酒臭,不卫生的饮食者的面容,性病患者的肌体,一点一点烂掉的肺部,酸臭和溃疡的胃,患风湿症的关节,可厌的肠粘连,周身流着黑色有毒的血液,迟钝的听觉和触觉,喋喋不休的言谈,没有思想,没剩下感情,没有性的魅力,这就是你从这里走开之前向这镜子一瞥中的所见,就是那么迅速到来的一个结局——而且来自那么一个开端。上帝们神圣的爱人和完美的伴侣,满足地等待着,还没有看见,但肯定要来的,请你作我的上帝。你,你哟,理想的人,正直,能干,满足,热爱,美丽,肉体上完整,精神上开朗,请作我的上帝。哦,死亡,(因为生命的任务已经完毕,)天宫的司阍和引进者,请作我的上帝。在最强者之中我体会、想象和认识得最清楚的,(为了打破停滞的束缚——来解放你,解放你,灵魂啊,)请作我的上帝。所有伟大的理想,各个民族的抱负,所有的英雄行为,昂扬的热心者的功绩,请你们作我的上帝。或者时间和空间,或者神圣而奇妙的大地形状,或者我所观察和崇拜的某个美好形体,或者太阳的光辉天体或夜晚的星辰,请你们作我的上帝。胚芽形态,性质,生命,人性,语言,思想,已知的东西,未知的东西,别的星球上的东西,那些星球本身,有些形成了,另一些还没有形成的,如那些国家所有的奇迹,土地、树木、城市、居民无论什么,光辉的太阳、月亮和光环,无数的结合体和后果,诸如此类,以及与此相似的东西,在这里或任何地方都看得见的,存在于一掌距的空间,我伸出胳臂就可以用手抓住它,它包含着一切一切的开端,一切的美德和胚芽。思索关于所有权——似乎一个适于占有一些东西的人还不能随意占有一切,并使之成为他或她本身的一部分,关于远景——设想透过发展中的混乱而显示的某个隐蔽在后的情景,假定如今它在旅途上成长了,完满了,有了生命,(但是我看到道路在继续,旅行也永远继续;)关于地球上本来没有、要到一定时候才具备的东西——以及关于将来终必具备的东西,因为我相信我所看到和认识的一切都将在完妥具备的东西中获得它的主要意义。当我聆听那博学的天文家时当我聆听那博学的天文家时,当那些证据和数字一行行排列在我面前时,当给我看了那些图表,还要增添、划分和衡量时,当我坐着听天文学家在教室里讲演并大受赞赏时,不知怎的我很快就感到厌倦和心烦了,以至我起身溜出去,独自在外面逡巡,在神秘而潮湿的夜雾中,不时地,默无声息地仰观天上的星辰。尽善尽美者只有他们自己才了解他们自己以及与之相类似的人,犹如只有灵魂才了解灵魂。哎呀!生命啊!哎呀!生命啊!关于这些反复出现的问题,关于那些连续不断的失信者,关于那些到处是蠢人的城市,关于永远责备我自己的我,(因为还有谁比我更愚蠢,还有谁比我更不守信用呢?)关于那些徒然渴望光明的眼睛,关于那些低贱的人物,关于那不断更新的斗争,关于一切人的不幸结局,关于我所见的周围那些劳苦而肮脏的人群,关于其余的人的空虚无益的岁月,那些我也与之纠缠在一起的人,这问题,哎呀!如此可悲而反复出现——这其中有何好处呢,生命?回答那就是说。你在这里——就是说生命存在着,本体也如此,就是说惊人的表演在继续,你可以献出一首诗。给一位总统你所做所说的一切对美国只是些悬空的幻影,你没有学习大自然——你没有学到大自然的政治,没有学到它的博大、正直、公平,你没有看到只有像它们那样才能服务于这些州,凡是次于它们的迟早都必须搬出国境。我坐而眺望我坐而眺望世界的一切忧患,一切的压迫和羞耻,我听到青年人因自己所做过的事悔恨不安而发出的秘密的抽搐的哽咽,我看见处于贫贱生活中的母亲为她的孩子们所折磨、绝望、消瘦,奄奄待毙,无人照管,我看见被丈夫虐待的妻子,我看见青年妇女们所遇到的无信义的诱骗者,我注意到企图隐秘着的嫉妒和单恋的苦痛,我看见大地上的这一切,我看见战争、疾病、暴政的恶果,我看见殉教者和囚徒,我看到海上的饥馑,我看见水手们拈阉决定谁应牺牲来维持其馀人的生命,我看到倨傲的人们加之于工人、穷人、黑人等的侮蔑与轻视,我坐而眺望着这一切——一切无穷无尽的卑劣行为和痛苦,我看着,听着,但我沉默无语。给富有的赠与者们我愉快地接受你们的赠送,一点点生活用品,一所棚屋和庭园,一点点钱,好让我约会自己的诗兴,就像我在全国旅游时的一个旅行者的住处和早点,——我为什么要羞于接受这样的赠品?又何必为此而登报领情?因为我自己并不是一个对男人和女人毫无所赠的人,因为我对任何男人或女人都赠与了欣赏宇宙一切赠品的入场证。鹰的调戏沿着河边大道,(我午前的散步,我的休息,)从摩天的空际突然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那是鹰在调戏,在高空中彼此间迅疾的爱的接触。紧抓着的利爪相互勾连,像个有生命的轮子猛烈地旋转,四只拍击着的翅膀,两个钩咏,一团紧紧扭住的涡旋,翻滚,转动,形成一串连环,笔直向下坠,直到河流上空才暂时稳住,片刻休停,但两个仍合在一起,在空中保持一种静止无声的平衡,然后脱离,把利爪放松,向上展开缓慢平稳的羽翼,倾侧着,各自分飞,她飞她的,他飞他的,互相追逐不已。漫想神游(读黑格尔后)漫想神游于整个宇宙,我看见那一点点善在坚定地向永恒急赶,而那名叫恶的庞大全体,我只见它匆忙地吞没自己,终归死亡和消散。农村一景通过安静的农村谷仓的大门口,我看见,一片阳光照耀的草地上牛羊在吃草,还有薄雾和远景,以及远处渐渐消失的地平线。一个小孩的惊愕尽管那时还是个小孩,我就默默地感到惊异,我记得曾听见牧师每个礼拜天都把上帝拉进他的宣讲里,好像在拼命反对某种存在或势力。赛跑者一个训练得很好的赛跑者在平坦的路上跑着,他精瘦而坚韧,两腿肌肉隆起,他穿得单薄,跑动时身向前倾,轻松地握着双拳,微微地摆着两臂。美丽的妇女们妇女们坐着或是来回走着,有的年老,有的年轻,年青的很美丽——但年老的比年轻的更美丽。母亲和婴儿我看见熟睡的婴儿安卧在母亲的怀里,这熟睡的母亲和婴儿,——静默无声地我观察了很久很久。思索想到服从,信念,黏着性,当我站在一旁观看,觉得在广大群众里令我深受感动的是,他们追随别人的领导,而那些人并不相信人们。戴假面具者一个面具,一个她自己的永远自然的伪装者,掩蔽着她的面孔,掩蔽着她的形态,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更改,即使她睡着了也不让她自在。思索关于正义——似乎正义偏偏不是由自然的法官和救星所解释的那同一条宽大的法律,似乎它可以是这个也可以是那个,唯判决之所需。溜过一切之上溜过一切之上,穿过一切,穿过自然、时间和空间,如同一只船在水面上一样,灵魂的航船在前进——这不仅是生命,死,我还将歌唱许多的死。难道你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时刻难道你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时刻——一线突如其来的神圣之光,猛地落下,把所有这些泡影、时兴和财富通通击碎,使这些热切的经营目标——政治,书本,艺术,爱情,都彻底毁灭?思索关于平等——好像它妨害了我,因为给了别人以与我自己同样的机会和权利——好像让别人享有与我同样的权利,对于我自己的权利并非必不可少的。给老年从你,我看到了那在入海处逐渐宏伟地扩大并展开的河口。地点与时间地点与时间——在我身上有什么随时随地完全适合于它们并使我感到自在的呢?形态,颜色,密度,气味——在我身上有什么与它们相符合的呢?供献一千个完美的男人和女人出现,他们每个人周围聚集着一群朋友,还有快活的儿童和青年,都带着供献。致合众国(检验第十六、十七或十八届总统选举)为什么斜躺着,质问着?为什么我自己和大家都打瞌睡?是什么在使黄昏深沉——渣滓浮泛到水面,那些像蝙蝠和夜猎狗在国会大厦侧目而视的人是谁?多么肮脏的一届总统选举!(南部哟,你那炽热的太阳,北部哟,你那北极圈的冰冻!)难道那些人真的是议员?那些人是崇高的法官?那个人是总统?那么我还要睡一会儿,因为我看见这些州正在睡觉,不无原因;(随着夜雾愈来愈浓,闪电灼灼,雷声隐隐,我们大家会及时觉醒,南部,北部,东部,西部,内地和沿海,我们一定会觉醒。)桴鼓集啊,诗歌,先唱一支序曲啊,诗歌,先唱一支序曲,在紧张的耳鼓上轻轻弹奏出我的城市里的骄傲和欢乐,她怎样带领别人去战斗,她怎样发出暗示,她怎样毫不迟疑地张开柔软的双臂一跃而起,(多么壮丽啊,曼哈顿哟!我自己的城市,你世无匹敌!在紧急时刻、在存亡关头最强大的你,比钢铁还坚实可靠!)你怎样一跃而起,——你怎样随手脱掉和平的装束,你那柔和的歌剧院音乐怎样立即改变,让我们转而听到大鼓和横笛,你怎样率先走向战场(那将作为我们的序曲,士兵们的战歌,)而曼哈顿的哒哒鼓声怎样走在头里。四十年了,我在这城市里看士兵游行,四十年也像一支壮丽的行列,直到无意中这个富庶而骚动的城市的主妇,在她的船只、她的房屋、她的无数的财富之间,警醒着,连同她周围的千百万儿女,突然,在死寂的深夜,为来自南部的消息所激怒,攥紧拳头狠狠地捶击着街衢。好比一次电击,黑夜承受着,直到拂晓时我们的蜂群以惊诧的嗡嗡声倾巢而出。于是从住宅,从车间,从所有的门口,他们激动地跳出来,瞧呀!曼哈顿在准备战斗。迅速响应哒哒的鼓声,青年们立即集合,开始武装,机械工武装着(把泥铲、大刨、铁匠的锤子仓卒地扔在一旁,)律师离开事务所武装起来,法官离开法庭,驾驶员把马车抛在街心,跳下车,急急地将缰绳扔在马背上,售货员离开店铺,老板、会计、门房,大家都纷纷离开;一个个的班到处组织起来,同仇敌忾,穿上军装,那些新入伍的,乃至少年,由老兵示范他们认真把皮带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