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乐士把外衣穿上了,望着康妮,行了个礼便走了,康妮悻悻地回到楼上去。午饭的时候,她忍不住她的感情了。“克利福,你为什么这么可厌地不体谅人?”她说。“体谅谁?”“那守猎的!假如那便是你所谓的统治阶级的行为,我要替你可惜呢。”“为什么?”“他是一个病后体弱的人!老实说,健如我是服役阶级的人,定不睬你,让你尽管呼唤!”“我很相信你会这样。”假如车子里坐的是他,两腿又疯瘫了,并且举止又和你一样,你将对他怎样?““我亲爱的传道师,你这样把两个地位不同的人相提并论,是无聊的。”“而你这样卑劣地,拓萎了似的缺乏普通的同情,才是最无聊的呢。贵者施思于人呀!唉。你和你的统治阶级!”“可施给我什么呢?难道要为我的守猎人作一场莫须有的感情冲动?我不,这些我让我的传道师担任去。”“哎呀,仿佛他就是象你一样的一个人似的!”“总之他是我的守猎人,我每星期绘他两金镑,并且给他一所屋子住。”“你给他!你想为什么你给他两金镑一星期,和一所屋子住。为什么?”“为了他的服役。”“咳!我告诉你还是留下你的两金镑一星期,和你的屋子罢!”“大概他也想这样对我说,不过他就没有这个能耐儿!”“你,你的统治!”她说,“你并不能统治,别梦想罢。你不过比他人多点钱,把这钱去使人替你服役,一星期两金镑,否则便叫他们饿死了罢。统治!统治什冬?你是从头到脚干涸的!你只知道拿金钱去压诈他人,和任何犹太人及任何浑水捉鱼的人一样!”“一番好漂亮的话,查太莱男爵夫人!”“你呢!你刚才在林中时,才真是漂亮极了!我真替你害羞!咳,我的父亲比你人道十倍,你们上流人呵!”他按铃叫波太太。但是他已经两腮发蒙了。康妮怒不可遏地回到楼上去,心里说着:“他!用钱去买人!好,他并没有买我,所以我没有和他共住的必要。一条死鱼要瓣上流人,他的灵魂是赛聪蹈的;他们多么欺骗人,用他们的仪度和他们的奸猾虚焦的上流人的神气。他们大概只有赛潞瑶一样多的感情。”她计划着晚上的事情,决意不去想克利福了。她不愿去恨他。她不愿在任何感情上——甚至恨——和他太亲切地生活了。她不愿他丝毫地知道她,尤其不愿他知道她对于那个守猎人的感情。关于她对待用人的态度的这种争吵,不是自今日始。他觉得那是家常事了。她呢,她觉得她一提到他人的事的时候,他是呆木无感的,坚韧得和橡胶似的。晚饭的时候,她泰地下楼去,带着平素那种端庄的神气,他的两腮还在发黄!他的肚气又发作了,那使他变得十分怪异 ……他正读着一本法文书。“你读过普鲁斯的作品吗?他问。“读过,但是他的作品使我烦厌。”“他真是个非常的作家。”“也许!但是他使我烦厌:那种诡谲的花言巧语!他并没有感情,他只是对于感情说得滔滔不休罢了。妄自尊大的人心,我是厌倦的。”“那么你宁爱妄自尊大的兽性么?”“也许!但是一个人也许可以找点什么不妄自尊大的东西吧。”“总之,我喜欢普鲁斯特的锐敏,和他的高尚的无政府情态。”“那便是使你毫无生命的东西!”“的传道师小夫人又在说道了。”这样,他们又开始那争吵不尽的争吵了!但是她忍不住去和他争斗。他坐在那儿象一具骷髅似的,施着一种骷髅的、腐朽的、冷森森的意志去反抗她。她仿佛觉得那骷髅正把她抓着,把她压抑在它胸膛的骨架前。这骷髅也武装起来了。她有点害怕起来。她等到一可以脱身的时候,便回到楼上房里去了,很早地便上床去了。但是到了九点半,她便起来往外边打听动静。一点声响也没有。她穿了一件室内便衣走下楼去,克利福和波太太正在打牌赌钱,大概他们是要玩到半夜的。康妮回到了寝室里,把她历穿的室内便衣丢在凌乱的床上,穿上了一件薄薄的寝衣,外面加了一件日常穿的绒衣,穿了一双胶底的网球鞋,披了一件轻松外套,一切都准备好了。假如碰见什么人的话,她可以说是出去一会儿,早上回来的时候!她可以说是在露里散步回来,这是她在早餐以前常做的事,唯一的危险便是在夜里有人到她寝室里来。但这是罕有的事,一百回碰不到一回的。自蒂斯还没有把门上锁。他是十点关门,早上七点开门的。她悄悄地闪了出来,没有谁看见她。天上悬着一弯半月,亮得尽够使大地光明,但却不能使人看见这穿着暗色处厌的她。她迅疾地穿过了花园,与其说是幽会使她兴奋,不如说是甘种反叛的暴怒使她心里火烧着,这种心境是不适于爱情的幽会的。但是事情是只好逆来顾受呵!第十四章当她将到园门边时,她听见开门的声音,那么,他已经在黝黑的林中,并且看见她了。“你来的早呢。”他在黑暗里说,“一切都好么?”“一切都顺利。”她出了园门后,他悄悄地把它关上了。他的手电筒在黑暗的地上照着,照着那些夜里还开着的灰白色的花朵。默默地,他们前后相隔着前进。“你今天早上的确没有为了那车子受伤么?”她问道。“没有,没有!”“你什么时候得的那肺炎病,这病对你的影响怎样?”“呵,没有怎样!只是心弱一点,肺硬一点罢了,但是肺炎过后总是这样的。”“你不应该作激烈的操作吧?”“不要太经常就是。”她在愤怒的静默中缓缓地前进着。“你恨克利福吗?”他最后说。“恨她?不!和他一样的人,我碰过太多了,我再也不自录烦恼地去恨他们了。我早就知道他这一粝的人是我所不喜欢的,所以我却置之漠然了。”“他是哪一类的人?”“呵,你比我更知道,他是那种半年轻的有点带女性的没有睾丸的人。”“没有什么?”“没有睾丸,男子的睾丸。”她沉思着。“难道问题就是这个么?”她有点烦闷地说。“当一个人蠢笨的时候,你说他没有脑筋,当他卑一下的时候,你说他没有心。当他怯懦的时候、你说他没有脾胃;当他是毫无那种男性的凶猛的火气的时候,你便说他没有塞丸,当他是一种驯服了的人的时候……”她沉思着。“克利福是不是驯服的人?她问道。“是的,驯服了,并且可恶得很,那是和大多数的这类的人一样的,当你反抗他们的时候。”“你以为你是不驯服的么?”“也许不太。”远远地她看见了一点黄色的灯光。她站住了。“有灯火么?”她说。“我常常是点一盏灯在家里的。”他说。她继续和他并行着,但没有触着他。她自己心里奇怪着为什么要同他去。为什么?他把门开了;两个人进去后,他再把门日住。他想,这好象是个监狱呢!红热的火边,开水壶正在响着;桌子上摆了几个茶杯。她坐在火边一把木椅子上。从寒冷地外面进来,觉得这儿是温暖的。“我的鞋都湿了,我脱了罢。”康媳说。她把她穿的袜的两脚放在光亮的钢火炉围栏上。他到伙食间里找了些食物:面包、牛油和卤奄肉。她热起来了。她把外套脱了。“你要喝可可呢,茶呢,还是咖啡?”他问道。“我什么都不想,你自己请吃罢。”“我不想吃什么,只是要给点东西狗儿吃。”他在砖上稳重地、恬静地踱来踱去,预备了一碗狗吃的东西。那猎狗不安地举着头望着他。“来,这儿是你的晚餐;不用装那副怪样子!”他说。他把碗放在楼梯脚下的地席上后,在靠墙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去,脱了他的脚绊和鞋那猎狗儿并不吃,却跑到他的旁边坐下,不安地仰望着他。他缓缓地解地他的脚绊。狗儿越靠近着他。“您怎么啦、因为这儿有个外人所以这么不安么、呵,女性终是女性!去吃你的晚餐吧。”他把手放在它的头上,狗儿侧着头依着他。他轻柔地拉着它软滑的长耳朵。“那边,那边!去吃您的晚餐去!去!”他把椅子移向楼梯那边,狗儿柔顺地走去吃它的东西。“你喜欢狗吗。”康妮问道。“不,不太喜欢。它们太驯服,太缠绵了。”他脱了脚绊正在脱着笨重的鞋康妮背着火向房子里望着。多么简朴的一间小房子!但是墙上却接着一张令人生怖的结婚放大像,显然是他和他的女人,一个有着刚勇的脸孔的年轻女子。“那是你么?:康妮问道。他回过头来望着他头睥那张大像。“是的!这像是刚要结婚前照的,那时我是二十一岁。”他很冷静地望着那像片。“我喜欢这个像么。”康妮问道。“喜欢?不!我从来不喜欢照这像。但是她却非照这像不,可。”他回转头去把鞋脱着。“你,既不喜欢,为什么挂在那儿、也许你太太会高夹的到淖借呢。”她说。他突然苦笑起来望着她,说:“凡家里值得带走的东西,她都带走了:但是这张像,她却留下了!”“那么为什么你还留着它呢?为了痴情的缘故么?”“不,我从来就没有瞧它,我差不多就不知道有它。那是从我们这儿来就挂在那里的。”“你为什么不把它烧了。”他又回过头来望着那张像:四面装的是丑陋的褐色油金的框子,上面是个没有胡子的、活泼的、样子很年轻的男子,领于有点过高,和一个身树有点臃肿,穿着一件暗色缎衣,卷发蓬松、刚勇的年轻妇人。“真的,这主意图不错。”他说。他把鞋脱了换上了一双托鞋。他站地椅子上,把墙上的像取了下来,带绿色的图纸上,留下了一块苍白色的大方形。“用不着拂去上面的灰尘上。”他一边说,一边把像架靠着墙根放了。他到杂物间里取了一把铁锤和钳子回来。坐在刚才坐的那个地位,他开始把那大像架背后的纸撕了,小钉子拔了。他沉静地入神地工作着,这神情是他所特有的。一会儿,他把钉子都拔了。他把后面的木板取了下来,再把那坚实的硬纸的像怎取了出来,他觉得有趣的望着那张像怎说“我那时的样子恰是这样:象一个年轻的教士;面她那时的样子也恰是这样:象一只河东狮子,一只奸头奸胸的河东狮子!”“让我瞧瞧。”康妮说。真的,他胡子剃得光光的,样子顶整洁,这是二二盯前那些整洁的青年之一。甚至在像上,他的眼眼也是活泼而无畏的。那女人呢,虽然她的颐骨是沉重的。但并不怎样象河东狮子。她有一种令人看了不免感动的什么东西。“一个人千万不要留这种东西。”康妮说。“的确;千万不要留;尤其千万不要去照3”他把像怎在膝上撕碎了;撕成了小片时,他丢进火里去。 “只是把火壅塞了。”他说。他小心地把玻璃和木板拿到楼上去。他把像架用铁锤打碎了,上面的漆灰飞扬着。然后他把碎片带到杂物间里去。“这个我明天再烧。”他说:“上面的膏泥灰漆太多了。”把一切收拾好了后,他坐了下来。“你爱不爱你的女人。”她问他。“爱。”他说:“你爱不爱克利福男爵。”但是她非问个究竟不休。“但是你想她罢。”她坚持地问。“想她。”她苦笑着。“也许你现面还想她罢。”她说“我!”她睁着眼睛,“呵,不,我一想到她就难受。”他安静地说。“为什么。”他只是摇着头。“那么为什么你不离婚?她总有一天是要回来的。”康妮说。他尖锐地望着她。“决没有这事,她恨我比我恨她更甚呢。”“你看吧,她将来要回来的。”“决不会,那是没有问题的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你将要见她的。你们的分居是没有法律根据的,是不是?”“没有。”“呵,那么她是要回来的。那时你便不得不收容她。”他呆呆地望着康妮。然后奇怪的摇着头。“你的话也许是对的。我回到这个地方来真是笨!但是我那时正在飘零无依,而不得不找个安顿的地方。人再也没有比落魄者更可怜的境遇了。不过你的话是对的。我得把婚离了。各个自由。公务员、法庭、裁判官……我是恨之入骨的。但是我不得不忍受。我要离婚。”她看见他把牙关啼紧了,她心里暗地里在狂喜着。“我现在想喝杯茶了。”她说。他站起来去弄茶。但是他脸上的神态还是没有变。当他们在桌边就坐后,她问道:“你为什么和她结婚、她比你低下,波太大对我讲过她的事情,她永不能明白为什么你和她结婚。”他疑视着她。“让我告诉你罢。”他说,“我第一个情妇,是当我十六岁的时候开始追逐她的。她是一个奥拉东地方的校长的女儿,长得满好看,还可以说是很美丽,那时人家认为我是个有为的青年。我是雪非尔得公学出身,我懂有法文和德文,我自己也非常自大,她是个浪漫派儿,讨厌一切庸俗的东西。她怂恿我读书吟诗:从某一方面来讲,她使我成了个大丈夫。为了她,我热心地读书,思索。那时我在巴脱来事务所里做事,又苍白又瘦弱,所有读过的东西都使我胡思乱想起来。我和她一切都谈。无所不谈,我们从波斯的巴色波里谈到非洲的唐布都。百里以内再也找不出我们这样有文学修养的一对了。我对她说得出神入化,的确也出神人化。我简直是飘飘欲仙了。并且她崇拜我。可是,草中有伏蛇;那便是性爱的问题。她并没有性感;至少是那应该有的地方她却没有。我一天一天地消一天一天地痴狂。我对她说,我们非成情人不行了。我同平常一样,用言语去把她说服了。于是她委身与我了。我觉得很兴奋,可是她总是没有兴味。她压根儿就不想那个。她只是崇拜我,她只爱听我说话,爱我抱吻她。其余,她就压根儿不想。世上有不少同她一样的女子。我呢,我所想的恰恰是其余的,于是我们闹翻了,我残忍地丢了她。当时,我和另一个少女发生关系,她是个女教员,不久以前日有过一场不体面的事;拼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差不多把她弄得发狂,她是个温柔的、皮肤嫩自的妇人,年纪比我大点,还会拉四弦琴。她真是个妖精。关于恋爱的东西,她样样喜欢,就是性爱她不喜欢。又妖腐,又缠绵,不知用多少药样来迷你只是是如果迫她进一步到性爱上去,她便要咬牙切齿地馏恨起来,我强迫她屈服。她简直把我恨死了。于是我又失望了。我深恶这种种。我需要的是一个克要我,而又需要‘那个’的女人。“跟着来自黛。古蒂斯,当我还是孩童的时候,古蒂斯一家就任在我们田邻,所以我很认识他们。他们都是庸欲的人。白黛到波明汉去就个什么事情一据她自己说,是在一个人家里当女伴,但是大家却说她是在一家旅馆里当女仆一类的事情,这且不提,事情是正当我再也受不了刚才说的那个女人的时候,白黛回家来了,风致釉然,穿着人时,带着一种花校招展的光彩,这种肉感的光彩,我们有时是可以从一个女人或一架电车看得见的。我呢,我正在一称失望的、敢作敢为的情境中。我辞了巴脱来的差,因为我觉得干那种事情太不值了。我回到了达娃斯哈来当铁匠头:主要的工作是替巴安铁蹄那是我父亲的职业,我一向是和他在一起的。我喜欢这职业,我喜欢马,我觉得联业正合我的意,于是我不说他们所谓的‘斯文’话了,那便是说,不说那正确的英语,面重新说起土话来了。我不田地在家里续书,但是我打着铁、安着马蹄。我有—头小马和一部自己的汽车,我父亲死后给成留下了三百镑。于是,我和白黛发生了关系,而且我喜欢她的庸俗:我需要她庸俗;我要我自己也庸俗起来。好,我娶她了。起初,她还不坏。其他的、纯洁的、妇人们差不多把我的睾丸都剥夺了,但是白黛在剥一点上却还好,她需要我,而不待人千呼万唤。我满心得意。那正是我所需要的:一个解怜爱的女人。于是我拼命地把她怜爱。我想她有点看不起我,因为我高兴得不可名状,有时还服侍她在床上吃早餐呢!她一切都不管,当我工作回来时,没有一顿象样的晚餐是常有的事,要是我说个不是,她便闹将起来。以毒攻毒,我也不让,她把个茶杯向我头上飞过来。我扼着她了的颈项,把她窒得魂出七窍。如此这般地继续下去。她很傲慢地对待我。事情弄得我要她进,她永不让我,永不,她者是拒绝我,粗野得不成话。她简直使我厌恶极了,使我再也不要她了。那时她却狐狸似地要我了,我只好屈服。我老是迁就。但是当我们干起来时,她却永不和我一块享受,永不!她只是等待,要是我忍过半点钟,她忍得更久。当我完毕了时,那么她便开始干她的,我得在她里面一直等到她完事,嘴里呼号着,全身摆荡着,她下面的那个地方钳紧着,钳紧着,然后失了魉心的舒畅。于是她说:”好极了!‘渐渐地,我觉得讨厌了而她呢,却愈来愈坏,她渐渐地更不容易得到完毕了。她在那下面撕扯着我,仿佛她那儿有个尖喙似地撕扯着我,天哟!人’ 家以为女人那下面是柔软得象一颗无花果,但是我告诉你,那些老贱妇的两腿间有个尖喙,直把你撕扯得忍无可忍为止。我!我!我!她们只想着她们自己,撕扯着、呼号着。她们还说男子是自私的;但是男于的自私,较之这种一旦成了习惯后的妇人的盲目的撕扯,恐有天壤之别罢。好象个老娼妓!她却是无可奈何的。我对她说起过,我告诉她我多么厌恶那样。而她却也情意试一试改过来。她评着静静地躺着,一切工作都让我。她试着;但是那是没有用的。我的工作,她么点儿感觉都没有。她得自己动作,磨她自己的咖啡,这一来她又得开始那一套了。她非要她自己放肆不可,扯着,撕着,扯着,撕着,仿佛她身上只有她那尖喙上有感觉,只有那磨擦着撕扯着的尖喙的顶上有感觉。人说,老淫妇便是那样,这是她的一种卑下的固执性。一种嗜酒的妇人的疯狂的固执性。好,到了后来我忍不住了。我们分床睡了,这是她自己开始的,当她到了脾气发作的时候,而想不要我的时候,她说我眶待她,于是她要自己一个人一间卧室。但是后来,我不许她进我房子里来的日子到了,我再也不要她了。“我恨这一切。她呢,她也恨我,我的上帝,那孩子出世以前她多么恨我!我常想这孩子是她在恨中得的胎。虽然,孩子生后,我便不理她了,以后大战来了。我入了伍,我直至探明她和史行业门的一个家伙拼上了才回来的。”他停住了。脸孔是苍白的。“史德门的那个人是怎样的一上人?”康妮问道。“一个有点孩子样的大汉字,满口秽言的。她凌眶他,并且他们俩口儿都喝酒。”“唉!假如她回来的话!”“呵,我的上帝!那我便得走,我介得重新隐没!”两人静默了一会,火上的像片已经烧成灰烬了。“这样看来。”康妮说:“你真得到了需要你的妇人后,不久你便觉得腻了。”“是的,大概是的!虽然是这样,我却宁愿白黛面不愿那些‘水不永不’的女子;那种我年青时候的‘纯洁’的爱人,那种有毒气的百合花,和基耸。”“其他?”“其他?没有什么其他的,不过,经验告诉我,大部分的妇人都是这样;她们需要一个男子,但是不要性爱。她们忍受着,仿佛那是恶命中不得不忍受的事。再旧式一点的,她们便象木头似的,躺在那儿任你冲撞事后她们也不关心。她们喜欢你,但那件事的本身,对她们是没有什么的。只是有点无味罢了。大多数的男子倒喜欢这样,我却讨厌,但是有一种奸诈的妇人,她们虽然也是一样,却假装不一样,她们表面上似乎狂热,似乎消魂不禁,但实际上只是一套把戏,只是装模作样罢了……其次是那些什么都爱的,什么样的感觉。什么样的抚爱,什么样的滋味,无所不爱,就是不爱自然的那一种。她们常常使你在唯一享受的地方以处的地方去享受。 ……还有是一种坚硬的女子。想使她们享受真是上天般难,她们是要自力享受的,正如我的女人一样,她们要站在主动者的地位。……还有是里面简直了的,全死了的,她们自己也知道,科学还有是那种没有到期就使你草率了事,然后她们继续着靠紧你的大腿,簸动着她们的腰,直至她们自己完毕为止的。她们大多数都是搞同性恋式的,世上多少妇人,有意识的,或无意识地,都是属于搞同性恋式的,真令人惊异,我觉得她们差不多全部是这一类。”“你觉得厌恶么?”康妮问道。“我觉得她们都该杀!当我碰到一个真正的搞同性恋式的妇人时,我心里咆哮着,想把她杀死。”“你怎么对付呢?”“走开,愈快愈好。”“但是你以为搞同性恋式的妇人,比有同性爱癖的男子更要不得么?”“是的,我以为更要不得。因为她们给我的苦头更大。在理论上,我倒不说,当我遇到一个搞同性恋式的妇人时,不论她自己知道不知道,我便要发狂,不,不,我再也不想和任何妇人有什么来往了,我要自己孤守着,我要守着我的孤独和我的高洁。”他脸色苍白地理着眉头。“你遇着我了,你觉得懊悔么?”她问道。“我懊悔而又高兴。”“现在呢?”“现在,我忧惧外边的不可避免的种种纠纷,种种诽谤,种种丑恶,这种种迟早是要来到的,当我气馁的时候,我是沮丧的,但是当我气盛的时候,我又觉得快乐了。甚至觉得胜利了。我没有遇到你以前,正是我日见苦恼的时候,我想人世间再也没有真天上的性爱了。再也没有真正地、自然地和一个男子在肉感上共鸣的妇人了。有的只是黑种女子…… 不过我们是白人,黑人却有点象一团泥。”“现在呢,你高兴我么?”她问道。“是的!当我能忘掉其作瓣时候,当我不能忘掉其作田时候,我便想躲在桌子下面去死。”“为什么在桌子下面呢?”“为什么?”他笑了起来,“去捉迷藏呢,孩子!”“你对于女子的经验,似乎真的太坏了。”她说。“那是因为我不能自欺的缘故,在这一点上,多数的男子却能做到。他们采择一种态度,接受欺骗。我呢,我决不能自欺,我知道我所求于一个女子的是什么,如果没有得到,我决不能说我得到了。”“但是你现在得到了么?”“象是得到了。”“那么你为什么这样苍白而抑郁?”“往事太多了,或者也因为我怕自己。”她静默的坐着,夜渐渐深了。“你觉得男女之事是重要的么?”她问道。“在我。那是重要的,在我,如果我能够和一个女子发生适当的关系,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假如你不能呢?“那么我便只好没有。”她沉思了一下,然后问道:“你相信你一向对待女子没有过错误的地方么?”“天哟,不!我的女人弄到那步田地,大半是我的错,是我使她变坏的,我是个很狐疑的人,你将来便会晓得的,要我对谁深信起来,那是件难事,晤,也许我自己也是个令人失望的人,我狐疑着。真正的温情却是不客人误认的。”她望着他。“当你血气沸腾的时候,你不狐疑你的肉体吧。”她说: “那时你不狐疑吧,是不是?”“唉,是的!我的一切烦恼就是那样得来的,这也便是我的心所以如此狐疑的缘故。”“让你的心狐疑去吧,这有什么要紧!”狗儿不安地在席了叹了气,炉火给灰炉掩着,弱了起来。“我们是一对被打败了的战士。”康妮说。“你也被打败了么?”他笑着说:“现在我们又上前线再战去了!”“是的!我真有时怕。”“是么!”他站起来,把康妮的鞋拿去烘干,把他自己的擦了一擦,也放到火边去,明天早上他将加点油去把它们擦亮了,他搅着火,把纸灰搅了下去,“甚至烧化了都肮脏。”他说,接着他拿了一些柴枝放在火架上,预备早上烧的,然后他带了狗儿出去了一会。当他回来时,康妮说:“我也要出去一会儿。”她独自的到黑暗的外边去,那是个繁星之夜,在夜气里,她闻着花香,她觉得她温的鞍更加湿了,但是她觉得想走开,一直的走开,远离着他,远离着一切的人。外面是冷的。她战栗着回到屋里去,他正坐在半熄了的炉火面前。“呵,冷呀!”她战栗着。他添了些柴枝,再去取了些柴枝,直至一炉子满是熊熊的火焰,发着劈拍声,跳跃着飞腾着的火焰,使他们俩都快活起来,温暖着他们的脸和他们的灵魂。看见他静默地、疏远地坐着,她握着了他的手:“不要愁,一个人只好尽力做去。”“是的!”他叹了口气,苦笑着。她挨近着他,依在他的两臂里。“忘掉它吧!”她细声说:“忘掉它罢!”在火的奔流的热力中,他抱紧着她。火焰本身就象一种忘记。还有她的柔媚的、温热的、成熟的重量!慢慢地,他的血流转变了。开始有力量,有生气,而且猛勇了。“也许那些女人在心底里是想亲近你,并且好好地爱你的,不过她们也许不能。也许那不全是她们的过失罢。”她说。“我知道,我自己曾经是一条被蹂躏的断了脊骨的蛇,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她突然紧紧地依着他。她本来不愿再提起这一切了;但是一种恶作剧的念头在推着她。“但是你现在不是那样了。”她说:“你再也不是一种被蹂躏的断了脊骨的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