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情况仍然是胶着状态,但长久下去,胜负谁属就很难说了。就当此时,一声震天大喝,由祠外传来:“冷师叔,我来了。”话到人到,微风飒然中,已出现一位面貌黝黑,五短身材,年约十五六岁的劲装少年。这劲装少年,就是闻讯赶来支援的柏长青。此刻的柏长青,不但面目经过了易容,连身材也已经以“缩骨神功”缩小,几乎又回复了半年以前在洱海中的“小明”的模样。一声“冷师叔”,已使冷寒梅芳心中大喜,但当她目光一瞥柏长青面目时,又不禁脱口惊呼道:“你……”柏长青朗声笑道:“师叔,待侄儿打发了这些牛鬼蛇神,再详谈一切……”话声中,一展身形,有若浮光掠影似地围着那七星剑阵一转,“砰砰”连响中,那七个黑衣蒙面人已倒下三对半。冷寒梅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境中似的,惊喜交加地促声娇唤道:“好侄儿,留一个活口……”就这说话之间,那隐于宓妃祠中,尚未出面的敌人,也在柏长青那快如电掣的霹雳手段下全部了账。冷寒梅话声一落,柏长青已在祠中笑道:“师叔,擒贼擒王,留下外面那一个就行啦!”这时的司马宏,于心胆俱寒中,奋力攻出一掌,将邱尚文迫退一步,同时借劲弹身而起,疾如激矢似地向院外射去。邱尚文冷寒梅,两人同声怒叱:“匹夫,留下命来!”怒叱声中两人已同时飞身而起,跟踪急赶。一前一后,三道人影有如急矢离弦,速度之快,真是武林罕见。可是,柏长青的速度,却比这三人更快速不知几许。只听他一声朗笑道:“匹夫你还想走么?”话声未落,人影似天马行空,由三人上空闪电泻过,猿臂轻舒,一把扣住司马宏的后领,淡淡一笑道:“阁下,你这是何苦……”也就当此同时,斜刺里人影一闪,一只奇幻绝伦的手掌,疾如电光石火地抓向冷寒梅的香肩。冷寒梅与邱尚文二人,本是并肩急赶,这突然而来的怪客,偏偏是由邱尚文这边激射而来。所以,他探掌抓向冷寒梅,必须超越邱尚文的身前。那突来的怪客,一身功力高得出奇,他志在生擒冷寒梅,对那邱尚文的存在,根本视若无睹。但邱尚文岂是省油的灯,见状之下,一声怒叱:“匹夫找死!”叱声中,右掌直切对方抓向冷寒梅香肩的魔掌,左掌却同时向对方的“丹田”穴击去。同时,冷寒梅也香肩一塌,飞快地回攻了一招“云破月来”。这些,说来很费事,但实际上却是与柏长青擒住司马宏同一刹那间所发生的事。只听一声冷笑:“米粒之珠。也放毫光!”一声“砰”然大震,是狂风激荡中,邱尚文闷哼一声,抚胸踉跄后退,冷寒梅也被震得连连后退。一举手之间,即同时击败像冷寒梅、邱尚文等武林中罕见的顶尖高手,此人功力之高,委实令人咋舌。而且他得理不饶人,舍过邱尚文,再度扑向冷寒梅,同时哼一声:“还想走么?“一声清叱:“站住!”微风飒然中,人影一闪,一声震天巨响,那突然的怪客,竟然被震得连退三大步。只见柏长青左肋挟着司马宏,拦在冷寒梅身前,冷然一哂道:“又是一个见不得人的东西!”原来那突来的怪客竟是一个面障纱巾的黑衣人。那黑衣蒙面人的反应非常之快,也甚惊人,他被柏长青一掌震退之后,立即回身将正在运功疗伤的邱尚文抓住,自我解嘲地一笑道;“擒住这个,也是一样。”柏长青目中神光一闪,将左肋下的司马宏丢在地下,扭头向冷寒梅说道:“师叔,您没受伤?”冷寒梅苦笑道:“没有。”柏长青接道:“那么,师叔请暂时看住这厮,待侄儿擒下那见不得人的东西再说。”冷寒梅以真气传音说道:“此人功力高得出奇,贤侄不可轻视……”柏长青点点头,也传音答道:“侄儿会小心的。那黑衣蒙面人阴阴一笑道:“冷寒梅,咱们谈谈生意如何?”柏长青代答道:“兔子,放下你手下的人,咱们公平的一搏。”黑衣蒙面人笑道:“老夫已势成骑虎,不能不暂时借重他,以作为谈判的条件。”柏长青双眉一扬道;“你自信能保得住他?”黑衣蒙面人道;“保不保得住他,那是老夫的事,与你不相干!”微顿话锋,目注冷寒梅,沉声问道:“冷寒梅,要活的?还是要死的?老夫听你一句话!”冷寒梅俏脸上满布寒霜,冷然问道:“你打算怎么样?”黑衣蒙面人道:“老夫不打算怎么样,不过是一个换一个,两不吃亏。”此情此景,冷寒梅能有选择的余地么?就当冷寒梅俏脸上肌肉抽搐着,沉思未语间,柏长青冷笑一声道:“以一个受伤的人做为要挟,你是那门子的英雄!”黑衣蒙面人笑道:“娃儿,老夫的信条,一向是只达目的,不择手段,目前是事急从权,这又何损于老夫的威望!”冷寒梅银牙一挫道:“好!我答应。”黑衣蒙面人阴森一笑道:“本该如是,不然,你将有‘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困我而死’之遗憾,势将抱憾终身。”冷寒梅沉声喝道:“少废话,将人送过来!”黑衣蒙面人悠地道:“这不太公平吧!”冷寒梅注目问道:“这话怎么说?”黑衣蒙面人道:“老夫不讳言,目前我是处在劣势之下,如果我交出人质之后,你们不履行诺言,老夫岂非是两头落空。”冷寒梅道:“依你之见呢?”黑衣蒙面人道:“依老夫之见么,先将我的人放过来。”柏长青冷笑一声道:“你想得太理想了,你连面目都不敢示人,我们又怎么信得过你!”黑衣蒙面人笑道:“既然双方都不相信,这事情就难了。”柏长青剑眉一挑,朗声说道:“本少侠凭‘不老双仙’衣钵传人的身份,难道你还信不过?”黑衣蒙面人那透过纱巾的双目中,异采一闪,沉声问道:“娃儿,你真是不老双仙衣钵传人?”柏长青冷冷一笑道;“你不妨当场考验一下!”黑衣蒙面人道:“那倒不必,而且方才一掌已经考验过了,放眼当今武林,除了寰宇共尊的‘不老双仙’之外,大概也没人能调教得出你这样年轻的娃儿来。”冷寒梅接问道:“那你还有什么话说?”黑衣蒙面人道:“冲着‘不老双仙’这块金字招牌,老夫不再说什么,可以先交出人来。”话锋略顿,淡笑着接道:“不过,在交出人质前,老夫先要问几句话。”不等对方表示可否,立即日注柏长青问道:“娃儿,铁板令主是你的什么人?”柏长青心中一动地暗忖:“我不防胡说一通,给他一个莫测高深也好……”心念转动间,口中漫应道:“那是本少侠的师叔。”黑衣蒙面人道:“那么,你娃儿是不老双仙的再传弟子了?”柏长青冷然一晒道:“多此一问!”黑衣蒙面人哑然失笑道:“就算多此一问吧!那么,你娃儿从师已有多少年了呢?”柏长青心知对方此间必有深意,他年纪虽轻,却是聪明绝顶,当下心念一动间,竟毫不考虑地脱口答道:“还不足半年。”黑衣蒙面人忍不住一声轻“哦”道:“我明白了。”“你明白了什么?”“这不关你的事!”柏长青冷冷一笑道:“要不要本少侠代你说出来?”黑衣蒙面人似乎一楞道:“你能猜中老夫的心事?”“我敢说一猜就中。”“那你就不妨猜猜看。”柏长青注目冷笑道;“你已明白我就是去年八月中秋晚上在洱海中幸脱罗网的那个娃儿!”黑衣蒙面人身躯一震,仰首哈哈大笑道:“娃儿果然高明之至,真是后生可畏!”柏长青冷然叱道;“别打哈哈了,你既然羞于见人;我也懒得多问,不管你是甚么东西变的,冲着咱们方才的协定,目前和过去的事儿,都暂时不提,以后那儿碰上,就那儿算!”黑衣蒙面人笑着一翘拇指道:“快人快语,娃儿真可人……”柏长青截口朗笑道;“多承夸奖,现在你该怎么做,该用不着本少侠再多饶舌了吧!”黑衣蒙面人笑道:“对对!接着!”顺手一抛,已将邱尚文扔了过来。柏长青接过邱尚文,将其轻轻放落地面,随手抓起司马宏一甩道:“便宜你们两个,滚!”黑衣蒙面人接过司马宏二话不说,破空飞射而去。目注黑衣蒙面人消逝的夜空,柏长青轻呼一声道:“此人一身功力,真是高得可怕。”冷寒梅关切问道:“贤侄,你自信对付得了么?”柏长青爽朗地道,“师叔请放宽心,真要交上手时,侄儿自信可以制服他!”冷寒梅目中异采闪道:“贤侄,今宵师叔是生受你的了!”紧接着目光一瞥邱尚文,蹙眉问道:“伤得很重么?”邱尚文失笑道:“谢谢你,我还挺得住……”柏长青探怀取出一只玉瓶,倾出一颗色呈琥珀,小如黄豆的药丸,随手喂向邱文口中道;“这是我爷爷所炼制的‘小还丹’,只要内脏未碎,服下之后,半个时辰之内可复原……”邱尚文避开嘴唇,却用手掌接过,张目讶问道:“老弟,这就是‘不老双仙’的‘小还丹’。”柏长青点点头道,“是的。”邱尚文目光不由为之一怔,但旋即目注冷寒梅苦笑道:“冷姑娘,我邱尚文因祸得福,想不到这一掌却挨出如此好的福缘来,只是我很惭愧,不但未曾替你分忧,却反而增加你的……”冷寒梅截口轻叹道:“过去的不必说了,还是趁早疗伤要紧。”柏长青蹙眉接道:“师叔,这儿遍地死尸,血腥气太重,咱们换一个地方可好?”冷寒梅点点头道:“也好。”柏长青向邱尚文微微一笑道:“这位前辈,小可背你一程。”也不管对方同意与否,话落同时,已将邱尚文向背上一背,扭头说道:“师叔,侄儿带路。”说着,已当先疾奔而去。盏茶时间之后,三人已进入郊外的一间废祠中。柏长青首先将背上的邱尚文放下道:“前辈,现在你可以正式服药疗伤了。”邱尚文显得颇为激动地道:“老弟,大德不敢言谢,邱尚文只好生受你的了。”说完,已将“小还丹”纳入口中,就地跌坐运功,导引药力运行。接着,柏长青冷寒梅二人也相继就地坐下,冷寒梅并注目问道:“贤侄,你怎么称姑丈他老人家为爷爷。”柏长青笑道:“师叔,这事情说来话长……”接着,将由洱海分别之后,一直到目前为止的经过情形,点滴不漏地向冷寒梅详述了一遍。冷寒梅随着柏长青的复述,时而惊,时而喜,时而切齿愤怒,时而喟叹出声。柏长青说完全部经过之后,冷寒梅才幽幽地一声长叹道:“寒门不幸,竟出此狼心狗肺的子弟,不但冷氏祖宗泉下不安,我冷寒梅也羞见姑父母两位老人家。”柏长青口齿启动间,冷寒梅又接问题:“贤侄,这些日子来,你是否已探得了我那混账哥哥的一点消息。”柏长青摇摇头道:“还没有。”冷寒梅道:“那么,你进入四海镖局,是……”柏长青接道:“侄儿不过是觉得四海镖局大有可疑而已。”冷寒梅轻叹一声,妙目深注着柏长青的面孔,半晌之后,才幽幽一叹地喃喃自语道;“啊,多么像他……”柏长青不禁身心同时一震道:‘师叔,您说我像谁?”旁边一个清朗的语声接道:“冷姑娘,你是说这个老弟很像那‘惜花公子’白大侠?”这接话的是邱尚文,他正含笑欠身而起。柏长青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哦”,冷寒梅点点头道:“是的!”接着,又注目问道:“邱大侠的伤已完全好了?”邱尚文笑道:“不但好了,而且平添了十年面壁之功。”冷寒梅点点头道:“不错!‘不老双仙’的‘大还丹’与‘小还丹’,不但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疗伤圣药,而且能增长功力,可惜你服的是‘小还丹’,只能增力十年功力,如果是‘大还丹’,则至少可增加半甲子功力哩!”邱尚文正容接道:“冷姑娘,人贵知足,我邱尚文能获一粒‘小还丹’,已算是上天待我太厚了,还敢更奢望‘大还丹’么!”柏长青含笑接道:“事实上,爷爷所剩下的一颗‘大还丹’,已被风姊姊与我分服了哩!”邱尚文“哦”地一声笑道:“怪不得老弟弟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成就1”冷寒梅目注邱尚文微笑地问道:“刚才,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邱尚文点点头道:“是的,因为我的伤势并不太严重,所以能于运功的同时听到两位的谈话。”说着,他也自行就地坐了下来。柏长青目光在对方两人脸上一扫,笑道:“师叔,这位前辈,您还没给我引见哩!”冷寒梅不自然地一笑,目注邱尚文道:“你自我介绍吧!”邱尚文经过十多年单恋,尚未能获得对方半缕温情的冷寒梅,内心之中,可说是又敬又爱又怕,个中甘苦,真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但自经过方才的这一场生死劫难之后,他下意识中似乎觉得冷寒梅的态度有了一些转变,尤其是这一句“你自我介绍吧”,那言外之意,可不是“在自己师侄面前,我不便说,还是你自己说吧!”对这种暗示性的鼓动,他还能不受宠-若惊地心花怒放么?当下他爽朗地一笑道;“是。”接着,目注柏长青笑道:“我,邱尚文,出身岭南世家,寒家因平常不在江湖上走动,所以极少为武林中人所知。虽然如此,但我邱尚文却也相当自负,平常,除了寰宇共尊的.‘不老双仙’和当今八大高人之外,对其余武林人物,却并未放在眼中……”冷寒梅微微一笑地截口道:“今宵你该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邱尚文尴尬地笑道;“是是!”连声应是中,目光向冷寒梅偷偷地一瞥,又试探着接道;“约莫是十五年之前,在一个偶然的场合中,邂逅老弟你这位师叔冷姑娘……”目光再度向冷寒梅一瞥,见对方的俏脸上并无愠色,这才大胆地接道:“从此之后我就象着了魔似地单恋着她,可是冷姑娘竟对‘惜花公子’白大侠情有独钟,十几年来,一直也不曾对我稍假词色……”冷寒梅笑着截口道:“够了,在晚辈面前,也不怕难为情。”邱尚文笑道:“这是人间至情的表现,发乎情,止乎礼,又有甚么难为情的。”冷寒梅轻轻一叹道:“目前大劫方兴,我正心乱如麻,未来休咎,谁也没法预料。”话锋略顿,注目正容接道:“我知道,赶虽赶不走你,只要你不怕遭受池鱼之殃,你尽管,跟着我就是……”邱尚文飞快地接道:“邱尚文敬遵芳命,今后姑娘任何差遣,虽然是赴场蹈火,决不敢辞。”冷寒梅长叹一声道:“可是我要提醒你,你既然知道我对白晓岚情有独钟,你再跟下去也不会有甚么希望的。”邱尚文苦笑道:“这个我知道,我所求的,仅仅是如孤星之伴明月,尽管永远有一段无法缩拢的距离,但我只要能长相厮守,分享一些冷月的余晖,也就心满意足了。”冷寒梅俏脸上肌肉微微一阵抽搐之后,幽幽地一叹道:“别再情呀爱呀的了,你既然一意孤行,我也没法劝阻你,现在你且静坐一旁,咱们还要谈正经事。”接着,目注柏长青道:“贤侄……”柏长青截口苦笑道:“师叔,贾伯伯以往一向叫我小明,所以,我也希望您叫我小明,比较更亲切一点。”冷寒梅的美目中,陡地涌起一层迷漾薄雾,语声颇为艰涩地道:“好,小明,你……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世?”柏长青凄凉地一笑道:“是的!”微微一顿,又苦笑着接道:“明儿正想问您,前些日在洱海时,师叔曾问过我,‘你是不是姓’虽然下面的话被人打断了,但不久,……如今想来,那该是通天教中的人口中获得了答案……”冷寒梅忍不住截口问道:“他们怎么说?”柏长青道;“他们问我是不是姓白,如今师叔同邱前辈又说我像那‘惜花公子’白大侠,这……这……”一时之间,他可不知何接下去才好。冷寒梅长叹一声道:“孩子,如果师叔的猜想不错,你的身世,可能跟白大侠大有渊源。”柏长青对冷寒梅的话,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轻轻一叹道:“师叔,有时候,明儿也有这种构想,可恨的是,贾伯伯所遗留有关明儿身世的那个油布包儿,竟失踪了。”冷寒梅凄然一笑道:“孩子,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只好慢慢地去查。”柏长青注目问道:“师叔,您知道以前白大侠的家庭情况么?”冷寒梅道:“自从他同江丽君成婚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不过我知道他们有过一个男孩,算起来那孩子的年纪,也正跟你差不多。”柏长青嚅嚅道:“师叔,明儿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问?”冷寒梅苦笑道:“师叔面前,不必有甚么顾忌,而且,师叔也没甚么不可对人言之事,孩子,有话你尽管问就是。”柏长青这才神色一整道:“师叔,您恨白大侠夫妇么?”冷寒梅苦笑如故道:“我也不知道。”接着,又幽幽地一叹道:“爱之深,恨之也切,有时候,爱与恨往往是不可分的,孩子,你现在还不到领会这些的年龄,但是慢慢地你会懂的。”柏长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那么,师叔之所以找他们的两位,是”冷寒梅道:“起初,我不过是渴望看见他,可是当我发觉他们夫妇,甚至连‘中原四异’也同时神秘夫踪之后,却感到事态非常严重,所以才继续暗中追查下来。”柏长青道:“师叔着手追查已多久了?”冷寒梅沉想着道:“也不过是最近年把的事。”话锋微微一顿,又轻轻一叹道:“自他们两位成婚之后,我伤心失望之余,一直逐迹风尘,希望能忘掉过去的一切,可是,一个人要想抹去心灵上的创痕,又是谈何容易!”幽幽一叹,又苦笑着接道:“挥慧剑,斩情丝,说来轻松,但实行起来,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几句话,也许触发了一直单恋着她的邱尚文的伤感,竟也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冷寒梅幽幽地接道:“于是,经过十多年的流浪之后,我终于悄悄地找上了‘避秦别院’,但远出我意外的是‘避秦别院’中已是人去楼空…”柏长青忍不住截口问道:“这些日子来,师叔也没发现一丝线索?”冷寒梅苦笑道:“要说有一点线索的话,恰如你所说的,仅仅感到这新成立的四海镖局,大有可疑而已……”“所以,师叔才赶到洛阳来?”“是的。”柏长青沉思着道:“由于司马宏那假疯子的出现,显然是敌人针对师叔的有计划安排,今后,师叔的行踪,可很……”冷寒梅慰然一笑截口道;“孩子,师叔会当心的,待会,你将凤丫头的行踪告诉我,我决定同他们共同行动,彼此之间,也便于互相照料。”柏长青微微点首间,冷寒梅又正容接道:“孩子,倒是你,尽管你迭膺奇遇,并已获姑父母两位老人家的全部真传,但你独居虎口,而鬼蜮手段又是防不胜防,今后,你可得随时随地格外当心。”柏长青正容答道;“是的,明儿记下了。”冷寒梅慰然笑道:“这才是好孩子!”接着,微笑注目说道:“小明,方才你说过,自从你迭膺奇遇之后,已长得完全成了一个大人,现在恢复你的本来面目,给师叔瞧瞧。”柏长青点首微笑道:“明儿遵命。”接着站起身来,全身骨节一阵暴响过处,已恢复了他那有若玉树临风的绝世风采。不过,配上他目前这一套既窄又短的衣衫,却显得殊为滑稽而已。冷寒梅,邱尚文二人,但觉目前一闪,禁不住目射异采地同声赞道:“真是奇迹,还不到半年,一个默默无闻的毛头小伙子,竟变成大人,并成了名满天下的少年奇侠……”“老弟,不知有多少姑娘,会为你茶饭不思,魂萦梦牵哩!”冷寒梅目光深注地接着:“小明,也许师叔对白晓岚的印象太过深刻,此刻,你固然变得太多,不像半年以前那么酷肖他,但仔细看来,仍不难在你的眉宇神态之间,看出白晓岚的影子来,所以你得特别当心魔崽仔们瞧出你的破绽!”柏长青正容答道:“明儿会当心的,今宵明儿之所以故意以小明的姿态出现,也是为了混淆敌人的注意力,给他们一个莫测高深。”冷寒梅连连说道:“唔,不错!好,好……”邱尚文更是一翘大拇指道:“武功智计称高绝,不愧是寰宇共尊的‘不老双仙’的衣钵传人……”当冷寒梅,柏长青,邱尚文等三人在废祠中详谈既往,并策划未来的同时,洛阳城郊,北邙山上,那叠叠荒坟之间,却也有五个夜行怪客在低声密谈着。那五个夜行怪客中,两人是曾在宓妃祠中出现过的黑衣蒙面人和假疯子司马宏,另三个却同样一袭青衫,青纱幛面。黑衣蒙面人高踞一座墓碑之上,司马宏待立一旁,另三个青衣蒙面人则恭谨地肃立碑前。黑衣蒙面人双目中冷芒如电,在三个青衣蒙面人身上一扫,沉声说道:“你们三个,一个一个的说。”三个青衣蒙面人同声恭喏中,左边的一个首先躬身说道:“禀太上护法,柏长青及季东平二人是今夜二更过后进的城,现寓高宾客栈中。”黑衣蒙面人“唔”了一声道:“本座知道了。”当中的青衣蒙面人躬身接接道:“禀太上护法,柏长青,季东平二人落店不久,季东平即单独外出,顿饭工夫之后,柏长青也独自走出客栈,不过……”黑衣蒙面人截口问道:“怎么?”青衣蒙面人恭声答道:“不过,柏长青走出横门上后,很快又折了回来,同时还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一个中年商人。”“他们说些甚么?”“都是一些普通的寒喧。”“没瞧出他们的关系?”“听他们之间的语气,好像是长久不见的老朋友。”“以后呢?”“以后,那中年人独自辞出……”“独自?柏长青没送他。”“是……是的。”“说下去!”“以后,柏长青叫店家送进一碗面之后,就再没听到甚么声息,一直到现在……”黑衣蒙面人注目问道:“有没有去房间看过他?”那青衣蒙面人讷讷地答道;“属下……深恐打草惊蛇……所以……不敢过份欺近……”黑衣蒙面人冷哼一声,青衣蒙面人情不自禁地一个哆嗦道:“属下该死……”黑衣蒙面人却目注右边的一个青衣蒙面人道:“你呢?”那右边的青衣蒙面人躬身道:“禀太上……”“简单点说。”“是!那季东平走出客栈之后……”“叫你简单一点,没听到!”“是是!属下已跟季东平说过了。”“他怎么说?”那青衣蒙面人立即恭声答道:“他,那季东平说,他很乐意为本教效力,不过,他认为酬劳太低了一点……”黑衣蒙面人冷然截口道:“你怎么回答他的?”青衣蒙面人道:“属下当时对他说:‘这酬劳已不算太低,只要稍有建树,咱们教主是不会亏待你的’。”黑衣蒙面人点点头道;“唔!答得好!”微顿话锋,又注目接伺道;“以后呢?”青衣蒙面人道:“他说:‘兹事体大,且让老朽多加考虑’。”“几时可能答复?”“他说过三天之后。”“你有否叮嘱过他,此事要绝对保密?”青衣人道:“是的。属下当时郑重地对他说:‘此事要绝对保密,如有外泄,本教可随时取你的性命。’……”黑衣蒙面人微微点头,扭头向侍立一旁的司马宏问道:“司马护法对今宵之事,有何高见?”司马宏微微一楞道:“太上之意,是指”黑衣蒙面人道:“本座是说今宵出现宓妃祠中的那娃儿。”司马宏沉思着答道:“那小子似乎不可能与柏长青是一个人。”黑衣蒙面人道:“本座也不过是如此忖想而已,而事实上,柏长青刚到洛阳,那小子却也同时在洛阳出现,你不觉得巧得太过份了么?”司马宏道:“可是,那小于的身材与年纪,都……”黑衣蒙面人截口接道:“他不能施用缩骨神功么?”司马宏点点头道:“太上所见甚是,只是,施展缩骨神功而能与人交手,并支持如此之久,那未免太玄了。”黑衣蒙面人道:“这些,对于一个武功已致化境的人,都不应该算是问题。”司马宏不禁骇然张目道;“太上认为那柏长青的武功已臻化境?”黑衫蒙面人沉思着道:“是否已臻化境,本座不敢说,不过‘高深莫测’四个字,他却可当之无愧!”司马宏接问道:“太上对今宵宓妃祠中的那娃儿呢?”黑衣蒙面人言;“同样的莫测高深。”司马宏注目问道;“太上是否认为那小子就是白晓岚的孽种?”“从他的面目观察,应该是的。”接着,又轻轻一叹道:“那小子,去年中秋节晚上,在洱海幸脱罗网,想不到未及半年,他的武功竟已精湛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如非亲目所见,真难令人相信。”司马宏笑道;“太上别忘了,那小子是‘不老双仙’那两个老不死的衣钵传人。”黑衣蒙面人道;“可是,他投师才不到半年,半年时间,那两个老不死,究竟用甚么方法将他调教得如此出色呢?”司马宏沉思着答道;“这……委实是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黑衣蒙面人忽地钢牙一挫,冷笑一声,道:“不论那个小杂种是一而二也好,真是两个人也好,谅他也逃不过老夫的掌心去!”司马宏谄笑着附和道:“是啊!以太上的睿智明断,谅那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儿,怎会是太上您的敌手……”黑衣蒙面人纵下墓碑,沉声接道:“你们都坐下,本座另有派遣……”且说柏长青辞别冷寒梅,邱尚文二人,独自回到高宾客栈时,已经快接近黎明了。当下,以真气传音向代他睡在床上的黄升问道:“黄兄有甚么情况么?”黄升也传音答道:“暗中人有监视,不过,好像是慑于少侠神威,不敢欺近……”柏长青淡淡一笑道:“这情形我知道。”接着,向季东平的房间呶呶嘴道:“怎么样?”黄升神秘地一笑道:“很晚才回来,目前正好睡哩!”柏长青微一沉思道;“马上要天亮了,黄兄,待会我向店小二要过一套衣服之后,你再出去。”黄升笑道:“少侠,这个,小的早就准备好哩,您瞧……”天亮之后,季东平缓步踱进柏长青的房间。柏长青刚刚调息顿饭时间之后,正在洗脸,见状连忙笑道:“季老请坐。”季东平连忙坐在一张木椅之上,注目笑问道:“主人,您觉得老奴这个人如何?”柏长青微微一怔道:“季老很好啊!”季东平神色一整道:“老奴好不好,老奴自己再清楚不过,而且,主人对老奴的过去,也该有过耳闻,是么?”柏长青微笑道:“耳闻往往不如目见,所以,我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季东平也淡淡一笑道:“主人,老奴自从跟随您之后,几乎每晚都在醉乡,您知道这是为甚么?”柏长青坐上另一张椅子,端起香茗,饮一口之后,才含笑问道:“莫非季老有不如意的心事,才借酒消愁?”季东平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小可能为季老效劳么?”“老奴怎敢当主人‘效劳’之称,不过,事实上老奴的烦闷,只要主人一句话就可解除?”柏长青笑道:“小可乐意为季老解除心中的烦闷,季老请尽管说。”季东平歉笑道:“老奴说出心中烦闷之前,要先问几句冒昧的话,尚请主人原谅。”“我不会介意的。”“那么,老奴先谢过了!”季东平微顿话锋,才神色一整地接道:“老奴虽然每晚烂醉如泥,但如果有人在房间中做过手脚,老奴还不致于觉察不出来!”柏长青心中一动,但表面上却平静地反问道,“季老此话,想另有所指?”季东平道:“是的!如果并非老奴神经过敏,则昨宵与前此在桐柏城的客栈中,都有人在老奴房间中做过手脚。”柏长青心中暗骂一声;“好厉害的老狐狸……”他心念电转,如果不能说服对方,即不顾一切后果,立刻将其除去,所以,他表面上依然平静地道:“不错,但那并非小可所做。”“主人知道那人?”“当然知道。”季东平拈须笑道:“那人好高明的手法。”柏长青道;“季老更高明,因为那人曾说过,他的手法,事后任何人都难以察觉,但季老竟察觉了。”季东平正容道;“主人,老奴并未察觉甚么,不过是凭数十年的江湖经验,直觉地感到可疑而已。”柏长青道:“仅凭这一点,季老可称高明之极。”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道;“季老对小可的答话,好像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季东平微笑道:“在平常,老奴会感到惊奇,但此刻,却可以说是早在老奴意料之中了,主人,也许老奴也有使您惊奇的消息哩!”柏长青漫应道:“是么!那么,现在可以先说您的烦闷,然后再说使我惊奇的事吧。”季东平沉思着道:“主人,武林人物,讲究的是轻生死,重然诺,是么?”“不错!”“老奴也就是为了这一点,才自愿终身侍奉主人。”柏长青正容道:“季老重诺的精神,令人可敬,但小的一直没同意,如果季老是为了此……”季东平连忙截口道:“不不……主人请莫误会老奴的意思。”柏长青注目问道:“那么,季老心中的烦闷,究竟是为了甚么呢?”季东平正容笑道:“主要的是咱们主仆之间,无形的距离太远,例如两次在老奴房间中做下手脚,使老奴深感自己成了主人的累赘。”柏长青歉然道,“这一点,我非常抱歉!不过时间一久,双方进一步了解之后,这情形会逐渐消除的。”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问道:“还有么?”季东平接道:“还有,老奴能有您这样一位年青有为,武功超绝的主人,面子上自是非常光采,可是主人的来历讳莫如深,不明内情者,认为老奴跟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伙子当奴才,简直是自甘下贱,所以……”柏长青神色一整地截口道:“季老,咱们这主仆的关系,本属荒唐,小可也根本没承认过,季老既然以此而内心不安,那么,咱们这荒乎其唐的主仆关系,请从此绝。”季东平注目问道:“主人,你宁可断绝咱们的主仆关系,也不愿泄漏您的真实来历!”柏长青笑问道:“季老究何所见而咬定小可另有来历?”季东平神秘的一笑道:“凭老奴这数十年的江湖阅历。”“还有么!”“还有,有人已经对您动了疑。”“季老指的是东方副总局主?”“不,是通天教。”柏长青笑道:“这就是季老方才所说的使我惊奇的消息?”季东平反问道;“难道这消息还不够使主人惊奇?”柏长青也神秘地一笑道;“很抱歉!我使你失望了,而且,我也不妨告诉你,所谓通天教与四海镖局,本来就是二位一体……”季东平脸色一变道:“主人,慎防隔墙有耳。”柏长青笑道;“不要紧,我已默察过,这周围十丈之内,并无窃听的人,何况,咱们的话声也很低。”季东平将嗓音压得更低道:“主人果然是另有来历?此行也是有别目的?”柏长青凛然地道:“不错!”微顿话锋,又沉声接道:“现在,说你的意图吧!”季东平不禁呆了一呆道,“怪不得……”接着诚挚地一笑道:“主人,如果老奴存心出卖您,也就不会向您说这些了。”柏长青道;“这个,我懂得。”季东平正容接道:“主人,老奴虽然名声不好,即也不是不分是非好歹的人。”柏长青目似冷电,声如刀切道,“那么,如果我是站在真理正义的一边,你是否愿意跟我共同冒险!”季东平毅然点首道:“愿意!不过,老奴希望先能明了主人的真实身份。”“可以。”柏长青探怀取出一物,向季东平眼前一伸,淡淡一笑道;“认识么?”季东平目光一触之下,禁不住身躯一阵大震,目射异彩,语不成声地,说道:“您……您就是铁板令主……”原来柏长青掌心托的,竟是那威震武林的铁板令。柏长青收回令牌,神态肃然地道:“不错!铁板令本系同式两面,以往分由‘不老双仙’掌管,现在则由我与师姊各掌一面。”季东平显得非常激动地道:“老奴能侍奉令主侠驾,那实在太荣幸了,太荣幸了……”接着,又呆了一呆道:“主人,您既有秘密任务,而老奴平日的名声又坏,您就不怕老奴暗中背叛您?”柏长青微微一笑:“你敢么?”微顿话锋,一挑剑眉道:“再说,对通天教的内情,我已知道一份,所以纵然你敢暗中背叛我,而又能逃出我的手腕,我也不怕,我可以公开身份,放手同他周旋!”季东平爽朗地道:“老奴既已存心向善,岂敢再怀异心,何况,能荣任天下共仰的铁板令主的仆从,多少人可求都求不到哩!”柏长青注目沉声道:“咱们之间,称呼照旧,在我的身份未公开之前,不可再提‘令主’二字!”“是!老奴遵命。”柏长青语气一弛道:“好了,季老,现在继续说您那使小可惊奇的消息吧。”季东平笑了笑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宵老奴独自出去喝酒时,通天教的一位护法级人物跟老奴街头,声明奉该教教主之命,以该教一级护法之职相任,与老奴察探主人的真实来历,以及暗中所接近的人物。”柏长青答问道:“季老是怎样答覆那厮的?”季东平道:“当时老奴说,兹事体大,不能不多加考虑,所以且考虑三天之后再作答复。”柏长青沉思着道:“好!三天之后,季老可告诉他,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季东平一楞道:“主人,这……”柏长青正容接道,“季老尽管放心与其虚与委蛇就是,必要时,我会供给你一些对我方无损,却能坚定他们对你的信任的消息,明白了么?”季东平不禁长吁一声道:“老奴明白了。”微顿话锋,又注目期待地问道:“主人,您要到何时才能公开身份?”柏长青沉思道;“这可很难说,主要是要看我在四海镖局所收获的情形而定怎么,我身份的公开与否,对您很重要么。”季东平微微一笑道;“当然很重要,主人,您可没想到,老奴是多么渴望着能早点在朋友们,尤其那是些曾经讪笑过我的人面前去炫耀一番。”柏长青忍不住笑道:“季老的童心还很重啊!”季东平爽朗地笑道:“这叫做返老还童呀……”柏长青忽然向季东平一施眼色,声调略扬地道:“嗨!季老,洛阳为我国历史最悠久的古都,名胜古迹之多,不胜枚举,咱们且忙里偷闲在前往镖局报到之前,先畅游三天如何?”季东平自然明白柏长青忽然扬声岔开话题之用心,可是,凭他的功力,竟一点也没察觉甚么,不由暗道一声惭愧,口中也扬声答道;“主人有此雅兴,老奴理当奉陪,而且老奴于十年之前,曾有过洛阳之行,也算得上是半个识途老马哩!”柏长青笑道:“啊!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咱们吃过早点之后,立即出发。”“是!……”半个时辰之后,柏长青主仆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向城南进发,准备一探“关林”古迹。季东平为保持他的仆人身份,坚持与车把式同坐辕上,柏长青也并没勉强他。蹄声得得,轮声辘辘中,柏长青以真气传音向季东平说道,“季老,小可有几句肺腑之言,请好好听着。”季东平也传音答道;“是!主人请吩咐。”柏长青接道:“你我既已肝胆相照,从此刻起,小可当以心腹相待,患难与共。”季东平道:“老奴深感荣幸!”柏长青接道;“以季老江湖阅历之深,与过人的机智,今后小可借重之处甚多,尚望季老莫以小可年轻识浅,而不屑辅佐才好。”季东平微显激动地道:“主人,您这话可折煞老奴了!”微微一顿之后,才继续传音接道:“老奴此心,唯天可表,今后,主人任何吩咐,老奴当……”柏长青截口笑道:“够了!季老,小可有几句狂妄之言,季老听了,可别见责。”季东平接道:“老奴怎敢!”柏长青道:“做为铁板令主最亲近的侍从,除了机智与江湖阅历之外,还得有超人的武功……”季东平呆了呆道:“这个……老奴可……”柏长青笑道,“方才我已绘好三式武功的草图,请季老在暗中多加揣摩,我想十天半月之后,也该可勉强应用了。”季东平心中一喜道:“主人所传招式,必然是旷代绝艺了!”柏长青道:“这是老令主老人家以数十年的心血所研创,招式虽然玄妙无比,却未定名称,他老人家传给小可之后,小可才名之为‘空前三式’,原意纵然不能谓之后无来者,也可说是前无古人的了。”季东平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啊”,柏长青又淡笑着接道:“当时,老令主他老人家说我太过狂妄,不该抹煞前辈人物的成就,季老,您猜我当时怎么回答?”季东平微笑地道;“老奴想,主人当时的答复,一定非常精辟的理由。”柏长青笑了笑道:“当时我回答他老人家说:‘世间事,尤其是武功招式,绝不能墨守成规,一墨守成规,便无法进步,前辈人物的成就,固然不能一笔抹煞,但前辈人物的招式,并非天上掉下来,也是由更前辈的人物的招式中逐渐改进研创出来的,目前这三式武功既然超越古人的成就,那么,谓之为‘空前三式’又有何不宜?’”季东平连连点头道:“老奴幸而言中,主人这理论,委实是精辟之至。”柏长青笑道:“季老过奖了!”略为一顿,又传音接道:“这‘空前三式’,名为三招,实则每招为十种变化,等于是二十七招,而且可掌可剑,配合那玄妙的步法,练成之后,纵然是遇上功力高得特殊的对手,也足可自保而伺机脱身。”季东平禁不住心中狂喜道:“主人如此厚赐,老奴虽肝脑投地,也不足以言报。”柏长青笑道:“季老太言重了,自己人嘛!还用得着说这些么……”他们这一阵传音交谈之间,马车已到达洛河岸边。“关林”在洛阳城南往关塞山的途中,为去龙门必经之路,渡过洛河之后。,仍有十五里之遥。所谓“关林”,即三国时“漠寺亭侯”关云长的陵寝。历史记载:公元二一九年,云长守江陵,兵败,西走麦城,被吴将吕蒙计擒,不屈而死。据传东吴孙权恐惧蜀国报仇,乃送关之首级于曹操献功,以图嫁祸于曹,曹操将计就计,以沉香雕身,并以王侯之礼厚葬关手洛阳,后经历朝迭加修建,庙宇宏伟,远较西湖之岳庙还大,四周古柏蔽天,苍苍郁郁,故有“关林”之称。按关云长可说是我国妇孺皆知的忠义英雄,几乎全国各大小城镇都有关帝庙之建筑,其冢则有二,一为麦城(即今湖北省当阳县东南)之衣冠冢,一为洛阳城南之关帝冢,亦即关云长埋马之处。洛河的渡船,相当宽敞,连车带人马,一齐载了上去。渡河当中,柏长青由怀中取出一个纸卷交与季东平,目注洛河的滔滔江水,传音说道:“这是小可临时绘就的草图,记熟之后,请立即毁去,有机会时,我当亲自演练给你瞧瞧。”季东平也传音答道:“老奴记下了……”到达关林时,已晌午时分。柏长青季东平两人在关庙中吃过一顿素蔽之后,柏长青在庙中各处随意闲逛,季东平则独自跑到庙后那浓荫齐天的古柏林中钻研那“空前三式”去了。这关帝庙的建筑,委实当得上宏伟庄严四字。庙分三进,大前门有巨大白石狮,大门内有赤免马铜像,过拱桥抵大殿,有关公的文装神像,二殿供武装神像,三殿则有三座雕塑不同的神像。不论关帝本人,或关平周仓的塑像,都极威严肃穆,并且栩栩如生。三殿后即关帝陵墓,墓门高竖石坊,左右各有八角亭,中有石碑,上书:“忠义神武灵佑仁勇显威关帝大圣陵”,墓门横额书“链灵处”,左右有楹联云:“神游上苑乘仙鹤,骨在天中隐睡龙。”前后古柏蔽天,景象端的极庄严肃穆!柏长青闲逛到后殿,当他正在瞻仰那三座不同的神像时,却偶然听到由左厢房中传出一阵窃窃私语之声,并还夹着女人的荡笑声。柏长青不禁眉峰一蹙地暗忖道:“这庄严神圣的关帝庙中,怎会有此种声息……”疑念滋生间,不由默运玄功,伪装仔细瞻仰神像似地凝神默察着。可是,他这一凝神默察,那左厢房中的可疑声息,却突然静止了。柏长青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上却伪装若无其事地向左厢房信步踱了过去……就当此时,一个小沙弥由背后促声唤道:“施主请止步。”柏长青驻步回声问道;“小师傅,难道这儿是贵庙的禁地?”小沙弥疾步走近身侧,合什一礼,却是讷讷地答道:“施主,不……不是禁地,但也……可以这么说……”柏长青讶问道:“此话怎讲?”少沙弥神色一整道;“因为这左厢房已被一位施主的公子全部租了下来。”柏长青哦地一声道:“原来如此!只是那位公子爷一个人租下偌大的房子,做何用场?”小沙弥道:“那位公子爷因爱好这儿的清静,所以租下来做为读书之用,以便赶明年的大考。”柏长青故意扬声道:“哦!如此说来,我倒真不便打搅了。”接着,又试探着问道:“小师傅,贵庙中是否还有空着的客房可租?”小沙弥歉笑道;“没有,本来这后殿的左厢房,就是供游客住宿的,自从租给这位相公之后,也就不再有客房出租了。”柏长青漫应道:“那真是太不巧啦!”说着,已由右边侧门向殿后的陵墓走去……围绕关墓周围的柏林,深度总在里许,这时的季东平,正斜倚一株古柏的树干,在聚精会神地揣摩那“空前三式”的招式变化。距离季东平箭远左右,一头硕大无比,有如牛犊的青狼,正鼻息咻咻地朝着他缓缓地走来,青狼后面,还随着一个身着古铜色长衫的高大老人。这老人,浓眉巨眼,虬髯绕颊,看不出有多大年纪,但由于他那双眉开阉之间,精芒如电,却显得颇为威严,尤其他竟伴着如此一头凶猛的青狼走在一起,更是特别引人注目。也许是距离还远,也可能是季东平正全神贯注在那“空前三式”的精妙变化中,所以,他对那一人一狼的出现,似乎还没察觉到。那古铜色长衫老丈,若有所思地信步徘徊着,而走在他前面的那只青狼,也不时停下来等候他,那情形就像是一只驯服的家犬在等侯他的主人似地。这委实是一件奇异的事,因为,如所周知,狼是没法驯服的,纵然是科学昌明的现代驯兽师,也没听说谁能将狼驯服而将它送到马戏团去表演……那一人一狼走近季东平约十丈距离时,季东平已瞿然惊觉,下意识地立即将那‘空前三式’的草图揣入怀中,同时举目偷偷一瞥之下,不由脸色为之一变。但见那古铜长衫老人却停了下来,对那十丈外的季东平,竟视若无睹的,伸手拍拍青狼的头顶,淡淡地说道:“青儿,咱们歇一会儿。”接着,又喃喃地自语道:“青儿青儿,你也不用自惭形秽,世间多少混账人,动辄就骂人‘狼心狗肺’,其实,举世滔滔,多的是禽兽不如的东西,骂他们‘狼心狗肺’,不但是大大地污辱了你,也委实过份抬举了他们,青儿,你说是么?”季东平禁不住心头暗忖:“这老怪物凭空又发甚么牢骚……”那古铜长衫老人目注柏林深处,口中依然喃喃地道;“人家都说我怪,不同人来往而偏偏跟你在一起,所以,给我起了个甚么‘北漠狼人’的绰号……”苦笑了一声,又轻轻一叹道;“青儿,只有你能了解,茫茫人海之中,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你的仁慈……”原来这老人就是名列当今八大高人中的“北漠狼人”申天讨。说起这“北漠狼人”申天讨来,在当今武林八大高人中,数他武功最高,为人也最怪,善善恶恶介于正邪之间,终年与青狼为伍,而不与任何人交往。有人揣测他,可能是有过某种伤心透顶的事,才如此自绝人群,而情愿与青狼为伍,可是,却投入知道他究竟有过何种伤心之事,甚至于连他的出身来历,也人言言殊,莫衷一是。不过,由于他这“申天讨”的姓名,以及目前这一段愤世嫉俗的自语,也可想见一般,无怪乎人家对其揣测纷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