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芸紧张地问道:“他们的毒谋得逞了么?”艾皇堂道:“可以说已经得逞,也可以说没有得逞!”项小芸哼道:“这话应该如何解释?”艾皇堂一笑道:“说它得逞,是陆季洪毫不迟疑地把毒酒毒菜都吃下了肚去,说它不得逞,则是那些毒酒毒菜并不曾要了陆季洪的性命……”无心师太接口道:“为什么呢,难道陆季洪已有防备,事先服下了避毒之药么?”艾皇堂笑笑道:“这只怕除了陆季洪本人而外没人能够答复……当天色将至黎明,陆季洪醺醺思睡之时,花自芳更是百般恩爱,无限温柔,伺候着陆季洪睡了下去,由于花自芳深知陆季洪武功出众,不同凡响,故而她极是谨慎,虽然明知陆季洪已在酒菜中中了剧毒,但还是等他鼻息大作,睡得极熟之后,方才暗中招来潜伏着的铁心公子,两人一同下手,要将陆季洪置于死地!……”项小芸咋舌道:“在这种情形之下,陆季洪又是怎样逃脱的一死之厄!”黄一萍接口道:“那一定是有外援之人,否则……”只有无心师太接口道:“这倒难说,陆季洪只怕不是一点毒药就能够迷得倒他的!”艾皇堂拊掌道:“不错,陆季洪有神鬼莫测之机,就在花自芳与铁心公子一同动手之际,他却突然翻身而起,一掌震断了铁心公子的心脉,活捉了七面玉女花自芳!”项小芸哼了一声道:“想必她又下不了狠手,不忍心杀死那妖妇?”艾皇堂怔了一怔,道:“何以见得!”项小芸道:“既要杀她,只需象对付铁心公子一样的将她震断心脉也就够了,又何必将她活捉?”艾皇堂一笑道:“这到是项姑娘误会了!……陆季洪将花自芳捉住之后,对她用了不少的刑罚,折磨得她体无完肤,迫问她除开铁心公子之外,另外是否尚有奸夫,但花自芳并未招出另外的人来,只百般哀求,乞贷一命……”项小芸秀目一翻,道:“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了!”艾皇堂沉凝地道:“只怕还有更出乎项姑娘意料的呢,那陆季洪在迫问完了口供之后,竟把她丢在柴堆之中,烧成了一片飞灰!”项小芸皱眉道:“奇怪呀,以艾老人家的述说,这中州大豪似乎不是如此残狠的人物,为何却有这样残狠的手段……”黄一萍接口道:“尤其对待花自芳,更不该这样残忍,不论她如何罪大恶极,一死已足,又何必将她活活烧死?”艾皇堂道:“老化子也是觉得奇怪,那被他震断心脉的铁心公子,尸体并未入土,却被他割得一丝一缕,都挂到了树枝之上,任由虫鸟啄食……”无心师太忽然一跳而起,叫道:“这都是实在的么?”艾皇堂吓了一跳,道:“自然都是真的,老化子一向不打诓语!”无心师太佛号连诵,道:“糟了!糟了!……”项小芸忙道:“老师太是说什么事糟了?”无心师太长叹道:“陆季洪曾习异术,有百毒不侵之能,但看他的这些残暴行为,分明已是受了剧毒的影响,只怕他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了!……”艾皇堂皱眉道:“老化子的话已经快说完了,那就是当花自芳与铁心公子俱皆伏诛形销骨化之后,陆季洪曾经收拾了一下,出了凉山……”“可知他是去哪里么?”艾皇堂忖思了一下道:“师太如不见怪,老化子可以直说!”无心师太苦笑道:“贫尼要知道就是事实,自然是要你直说了!”艾皇堂道:“陆季洪大侠怀念故旧,跑出了凉山,是为了想去找师太……”无心师太紧张地道:“他怎知我已出家了呢?”艾皇堂摇摇头道:“他不知道,他要去找的是俗家的李素雯女侠,他并不知道李女侠已遁入空门,成了无心师太……”无心师太叹道:“那么,他……”艾皇堂叹道:“他在驰出凉山之后,大约感到无颜重见故人,所以又折了回来,重回一柱峰后的石屋定居,一住三年……就是如此而已!”无心师太急道:“目前呢?”艾皇堂忙道:“现在与咱们大约有五里之隔,仍在一柱峰后的石屋之中。”无心师太道:“能够确定他还在那石屋之中么?”艾皇堂怔了一怔,但却毫不迟疑地道:“这大约不会有错,三天前,曾见他进出石屋,而后一直有人暗中盯视,并没见他离开过……”无心师太回顾了项小芸与黄一萍一眼,道:“咱们目前能否去找他?”黄一萍望着艾皇堂道:“这一柱峰四外,可有神武门大股的爪牙?”艾皇堂忙道:“老化子已经说过,神武门潜来凉山的高手虽多,但大部分都尾随着凌磊追了下去,留在此处的数目不多,他们知道两位姑娘在此,想必不敢妄动,所以这许久时间以来,都没有什么动静!”黄一萍道:“既是如此,咱们以速去为妙!”项小芸忽然轻声道:“且慢!”黄一萍怔了一怔道:“项姊姊有什么吩咐?”项小芸为难地一笑,道:“我首先要请无心师太同意,我们需要单独晤谈一下!”无心师太初时颇有不色之然,但旋即轻一笑道:“你们尽管谈吧,我不听就是了!”说着把身子转了开去。项小芸忙向黄一萍、艾皇堂示意,三人围在一齐,项小芸用手指在地上疾书道:“那孩子可有消息?”艾皇堂初时一怔,但旋即也疾书道:“可是无心师太之子?”原来项小芸等怕无心师太的地听之术,只好用指书交谈!项小芸疾书道:“正是。”艾皇堂忙又写道:“已入凉山境内,随时可以召来,只因恐怕为神武门之人所劫持,故而目前正匿藏在一处秘密之地,距此不过二里之遥。”项小芸停止书写,扬声道:“那好极了,咱们去见那中州大豪去吧!”无心师太闻声回身道:“你们谈完了么?”项小芸凝重地道:“师太请勿误会我们的谈话,因为……”无心师太绷着脸道:“贫尼不曾误会,不过,在见到陆季洪之前,贫尼先要要求两位姑娘一事!”项小芸道:“师太尽管吩咐!”无心师太叹口气道:“倘若贫尼发觉陆季洪有了不可挽救的病症,必须将他杀死时,希望两位姑娘不要迟疑,见到贫尼的暗示时要尽快出手,以免……”项小芸困惑道:“师太何出此言,您本以心医驰举于世,纵然陆大侠士有何不妥,难道师太不能把他治愈么?”无心师太摇头叹道:“这与失心成疯不同,因为贫尼了解得陆季洪最为清楚,虽然他被花自芳妖媚所迷,但他却是个宅心仁厚之人,但以他杀死花自芳,又复焚化了她的尸体,以及铁心公子撕成一丝一缕,挂在树上任由虫鸟啄食一事看来,他实在已完全失去了本性,推究起原因来,使贫尼觉得可怕……”艾皇堂插口道:“师太究竟顾虑什么?”无心师太摇头道:“倘若他是纯粹失心成疯,贫尼保证着手回春,倘若他是因毒而疯,也许有药可医,但倘若两者兼而有之,那就永远没有再治好的可能,以他的凶残情形看来,贫尼只有建议对他忍痛诛除,以免贻祸江湖……”项小芸与黄一萍交换了一瞥沉凝的目光,两人暗暗会意,同声道:“我们记下了!”艾皇堂接口道:“三位若是此刻就去,老化子就当先带路了!”项小芸颔首道:“走吧!”于是,艾皇堂大步当先,走出洞来,而后依次是无心师太、黄一萍、项小芸则走在最后。一经踏出洞门,一名丐门弟子立刻由暗处晃身走了出来,向艾皇堂深深施了一礼,恭声道:“参见长老。”艾皇堂放低了声音道:“有事么?”那名丐门弟子忙道:“断肠洞曾来羽书,凌老侠士与芸娘仍在涧中留连,并且选了许多巨木,有建造房屋的模样……”艾皇堂轻笑道:“很好,另外呢?”那化子道:“一柱峰附近经发现的已有五十余名神武门爪牙,经大概判断,多是三流人物,而且大多匿伏不动,没有再向本门弟子攻击的模样!”艾皇堂道:“这也很好,本长老要去峰后中州大豪的居处了,注意继续联络!”不待答话,走了过去。山中大火将熄,但仍红光处处,映照出一片残破之象,浓烟弥漫,使人不分东西,难辨路径。艾皇堂大步当先,绕向峰后而行,大约一盏热茶左右,只见一簇松林密密的呈现眼前。艾皇堂收步回身,道:“到了,中州大豪的石屋就在松林之内!”项小芸等定神看时,那片松林之前是一条溪涧,后面就是耸峙插天的一柱峰,风景可算十分幽美,在此建屋而居,倒是不焉啻神仙生活。忽然,松林边一条人影疾掠而至,项小芸等初时吃了一惊,立刻蓄势而待,准备出手。但立刻发觉,那是一名丐门弟子。只见那化子站在艾皇堂面前施礼道:“参见长老。”艾皇堂沉声疾道:“情形如何?”那化子忙道:“中州大豪正在石屋门首……”艾皇堂讶然道:“他出了石屋?”那化子道:“有两名神武门之人偷偷混了进去,企图不明,他们立刻被中州大豪所擒,正在门首迫问口供呢!”艾皇堂并未再说什么,回头向三人看了一眼。无心师太面色沉凝得一片苍白,一言不发,举步向林中就走,项小芸相顾一眼,随后跟了上去。只见林中阴沉,踏入三四丈深,仍然不见石屋所在。项小芸秀眉双锁,忽听一串喝叱声传了过来:“是你放的火,还是他放的火?”声音低沉愤怒,令人心头发颤。无心师太听得那声音立刻全身一震,显然激动得差点倒了下去!再度前行两丈,无心师太首先收步站了下来,只见她身子摇了一摇,疾忙靠到了一株松树上。项小芸等急忙靠了过去,只见无心师太的面色惨白,额头冷汗如雨,身子也不停抖颤。艾皇堂看得白眉深蹙,忍不住轻声问道:“师太这是怎么了?”无心师太轻轻颤声道:“没有什么,你们注意看……他……”原来在树干掩映中,一座石屋果然已经呈现眼前。众人悄悄看去,只见石屋前后以及石顶上都生满了密密的荒草,可以想见已是许久未经打扫。石屋之前则坐着一个双目如炬,长发披肩之人,那形状简直介于半人半兽之间,正在怒气不息地喝叱着躺在他面前的两名黑衣人。那两人似是被点了穴道,僵直地躺着不动。只听似人似兽的中州大豪喝叱道:“快说,你们都哑了么?”那两人挣扎着同声道:“我们说过多少遍了,您老是不信,又有什么办法?”中州大豪吼道:“你再说说看!”那两名黑衣人之一叫道:“放火的是穷家帮的人,穷家帮就是讨饭的化子,只要你在这松林附近找找,就能找出几个来……”中州大豪哼道:“穷家帮不是讨饭的么?”那黑衣人道:“不错,但他们也会杀人放火!”中州大豪沉思了一下,陡然大喝道:“胡说,我就没有看到过要饭的化子杀人放火!”那黑衣人忙道:“方才我们经过这附近,被两名持刀的化子追杀过来,才逃到这里来避难,没想到倒被您当强盗办了!”中州大豪喝道:“深更半夜,你们从这里经过做什么?”那黑衣人呐呐地道:“是因为我们在山里迷了路,走不出山去,走来走去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中州大豪吼道:“胡说,我明明看到你在这里东张西望,鬼鬼祟祟。”那黑衣人叫道:“我们是看到那两名化子,怕他再追杀我们!”中州大豪怒道:“你不说实话!”伸手一扯,只听立刻响起了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