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欢道:“看出时间没有?”半只手这下可留了心,低头仔细一看,抬起一根鸡骨走近道:“油液已干,可能是日前了。”雷欢急急道:“贵友可能有险,快去看看。”半只手似亦觉出不对,拔身纵起,超林而过,去势如飞鸟般。雷欢紧随入谷,因起步稍迟,竟落后二十多丈,及至谷内,突见前面升起一缕淡烟。半只手陡然大叫道:“坏了,他的居处遭焚啦!”二个奔近一看,只见余烬未息,四野悄然。半只手叹声道:“五间茅舍,全部焚毁了。”雷欢走进一察,吁声道:“灰里没有死尸,贵友可能逃脱了。”半只手突然叫道:“他还有个秘密藏身之处,我们去看看。”雷欢跟他奔去,疑问道:“不在这谷内?”半只手道:“就在近处,那是个千丈深崖。”他领着奔往谷西,顿饭之久,来到谷的尽头,通过一处岩隙之后,前面黑漆漆的出现一道断崖,他指着下面道:“他就在这里会过我,那是十年前了。”雷欢看出毫无落足之地,问道:“没有秘径?”半只手道:“有秘径在三丈下,这上面一段非纵下不可,当年我真不敢,现在可难不住我们两个。注意,下面三十丈处只有一块两丈宽的突出大石,如不落到那块石上,那就会一直摔到崖底啦。”雷欢笑道:“贵友的功力,较你当年要强?”半只手道:“强多了,以现在来讲,他不弱于九大异派的掌门人。”雷欢提气纵起,招手道:“我们下去看看罢。”半只手跟着纵起道:“我那朋友的石室就在崖底。”雷欢瞬眼落下那块突出的大石之上,耳听半只手哈哈笑道:“你走秘径,我一直落下去了。”他带起一股呼呼的风声,真个自大石旁边越过,如星曳般直落崖底去了。雷欢暗笑道:他的争强好胜之心仍然浓厚。”俯首一看,只见一点人影只剩拳头般大,忖道:“这崖底确实深得惊人。”环视之下,只见大石后有一条仅可容足的石级,成之字形弯曲下伸,立即带纵带行的急朝下奔。这样急降之下,仍旧走了不少时间,可想这崖映是如何深沉,及至快到崖底,突听半只手在下面大声吼叫道:“小诸葛,坏了,他死啦。妈的!是赤骨教害死的。”雷欢拔身跃到崖底,惊问道:“你怎么知道?”半只手突运左臂举掌(假铁臂)一挥,啪地击碎一块岩石道:“你看,这石壁上留有字迹。”雷欢见他激动至极,走近石壁一看,只见上刻:“杀我者为赤骨教人,原因是为了洞底洞。”雷欢问道:“他的尸体何在?”半只手似已气晕了头,闻言一呆,指着左侧道:“他尸体不知何在,但石室就在那石壁后面。”雷欢急急走往石室,只见仅是一个石洞而已,里面光光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忖道:“此事定有蹊践。”走出石洞,举目四望,只见数丈外有条溪流,光线本暗,但在他看去并无阻碍,大声问道:“这溪通往何处?”半只手道:“通往山腹,那头并无去路。”雷欢道:“水源呢?”半只手道:“那是瀑布,你没有听到轰轰之声吗?”雷欢道:“这字迹你有没有怀疑?我是说刻字之人确为贵友否?”半只手道:“是他的字,这不会错。”雷欢道:“他的尸体呢?能用手指刻字,其当时的功力丝毫未损,难道是中毒之后刻的?如果负了内伤,那有这样的劲力刻字?”半只手道:“管他如何,我们非抓个赤骨教人问清不可。”雷欢郑重道:“寇兄可否说出贵友姓名和底细给小弟知道?”半只手道:“别人不行,你当然是例外,他姓卜名昌,当年江湖人称活尸,他有个徒弟名叫时俊,是海蛇的龙头大哥。”雷欢记下这个怪人的名号后道:“我说这个人没有死。”半只手大异道:“那他为了什么刻字呢?”雷欢道:“你知道不知道他与赤骨教有仇?”半只手道:“他的一举一动都难推测,我和他见面虽多次,他从不谈他本身底细。”雷欢道:“我们在此守着,不出一日,此地定有人来。”半只手更觉神秘道:“你说卜昌还会回来?”雷欢道:“不!是赤骨教的人,如有动静,你只要在暗中窥伺,要想查个水落石出,咱们就别现身。”半只手道:“要藏起来另有地方。”他指着对面崖壁道:“看到那壁上的藤萝吗?那是卜昌的居舍,里面还有吃的。”雷欢大喜道:“那藤萝后面有洞?”半只手道:“你纵上去就知道了,在那儿可察视崖底一切动静。”雷欢看出约有三十丈高,立即拔身纵起,笔直登落藤上,顺手扶开一看,只见确有一洞,宽可容十人,里面铺上厚厚的一层兽皮。半只手跟着纵落道:“进去罢,左面角上有只石橱,吃的都在里面。”二人钻进藤萝,雷欢躺身卧下道:“贵友真是一个怪物,他独自隐居到这种地方?”半只手道:“这时想来,他确有什么秘密事情,谷中茅屋只是掩饰而已,这里才是他真正的藏身之地。除了我,连他的徒弟都没来过这里,我想就是所谓洞底洞啦。”半只手打开石橱,拿出一块干鹿肉递给雷欢道:“管他什么秘密,咱们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你先吃这块干鹿肉充饥,这是他烤熟储存的,味道很不错。”雷欢躺着边吃边想,他从卜昌的刻字里想找出一点理由来。半只手却不肯用脑筋,他吃完就倒头大睡,根本就不象个身怀高深内功之人。雷欢见他鼾声大作,暗想:“这家伙确实对我非常相信,竟连一点提防之心都没有,我这时如要对他下手,只怕不费吹灰之力呢。”洞外渐渐黑暗了,时间已到傍晚,雷欢忽然发觉有异声起自洞外,急急待半只手推醒道:“不出我所料,真的有人下来了。”半只手并不迷糊,翻身坐起道:“你能夜视,快到洞口去看看。”雷欢拉他走近洞口,伸手拉开藤萝,俯察半晌,缩回头来悄声道:“是赫连孤洁,她来作什么?”半只手正待开口,雷欢急将他止住又道:“又有人来了。”伸头再看,只见赫连孤洁早已藏到一个堆岩石后面去了,悄声道:“不是和她一道来的,人还未到。”半只手伸头外望,悄声道:“我还能看见事物,她藏在哪里?”雷欢指着一堆岩石道:“她藏在那后面!”接着,他诧异道:“那三个老者是谁?他们下来了。”半只手提足内功注目,看清后冷笑道:“是阴谷派三老,也就是毒姥姥的师弟。”雷欢大异道:“这些人都未曾见过。”半只手道:“你不知道的多哩,近来都出来了。”突然,忽起数声阴森的尖啸,真如幽灵活现,呼呼的连串黑影闪动,飘飘降下五个骷髅人,雷欢急道:“赤骨教的人来了。”下面的阴谷派三者似亦察知来了外人,只见他们同时大喝一声扑出。赤骨教人根本不哼声,五人疯狂迎上,霎时猛攻猛扑,其中竟有两个白衣级和三个青衣级的骷髅。阴谷派三老功力不弱,恰好能敌,一场凶斗展开,进行得激烈之极。突然,赫连孤洁自石后奔出娇叱道:“大家住手!”阴谷派三老之一回头认出是她,显似早已见过,接口道:“赫连姑娘也来了,这些东西不可理喻,只有生擒下来,再逼口供。”赫连孤洁一闪接近,冷声道:“他们探查此地已是第三次了,活尸卜吕可能不是他们杀的。”五个赤骨教人闻言同时急退开,其中一个白衣级高手阴声道:“赫连姑娘确有与众不同之处,活尸卜昌不但不是本教所杀,就连谷中茅屋也不是本教弟子所烧。”赫连孤洁上前问道:“阁下莫非就是贵教第三分教教主。”那白衣骷髅点头道:“姑娘有何指教?”赫连孤洁道:“贵教首先获得洞底洞消息,但不知因何确定在活尸卜昌手中?”那白衣骷髅冷森森的道:“卜昌就是本教总教副教主,此事武林中人物知道,自数十年前,他盗走洞底洞秘密藏宝图之后,一直就不知道他躲到什么地方?三日前,本教分教主率领弟子从此经过,才发现谷中茅屋竟是他的,当时曾展开一场生死搏斗。”赫连孤洁道:“阁下第二次来时,茅屋即遭焚毁?”白衣骷髅点头道:“第二次来时,咱们还认为是姑娘烧的。”赫连孤洁道:“你们发现这石壁上的刻字没有?”白衣骷髅道:“那是卜昌使的鬼计,他想使天下武林群起对付本教。显然,茅屋也是他自己放火烧的。”赫连孤洁道:“各位这次到此何为?”白衣骷髅道:“卜昌尚未离开此地。”赫连孤洁道:“咱们暂时停止斗,大家和平共搜如何?”那白衣骷髅点头道:“在此崖下,本分教主暂放这三人多活一时。”阴谷三老同时冷笑一声不理,长身奔出搜寻。雷欢悄声道:“现在事情大白,原来贵友竟是赤骨教副教主。”半只手叹声道:“他真瞒得我好紧,现在想起来一点不错,他那一身形态真正象个骷髅,好在他对我未起歹念。”雷欢道:“他们都往水源去了,咱们如何处置?可能会搜到这儿来哩。”半只手道:“我们怕他们何来,困难的只有你那情仇难解的赫连孤洁不好办!”雷欢瞪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半只手耸耸肩,作个鬼脸道:“你在此勿动,我去参加他们搜寻。”雷欢见他钻出洞外去后,仍旧退回躺下沉思。未几,突然藤萝微动,只见钻进一个少女,认出即为赫连孤洁,不禁皱眉道:“我叫你不要见我,为什么不听话?”赫连孤洁凄然道:“半只手叫我来的。”一停又道:“你也在查卜昌下落?”雷欢起立道:“什么是洞底洞藏宝图?”赫连孤洁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银汉绿’?”雷欢点头道:“那是在金色灵猴手中,天下武林齐集布喀湖就是为了夺取金猴那只银汉绿宝剑。”赫连孤洁道:“你还知道得不够详细,银汉绿共有阴阳两支,那是装在一把剑鞘中的双合剑,金猴所拿的是阳剑,还有一支阴剑在洞底洞内,只要取得阴剑,金猴必定持阳剑归顺,这消息不到明日,三大势力和天下武林一定都知道了,我们要在天下武林未到之前将卜昌搜出,否则一场争夺凶杀绝对难免。”雷欢表面不在乎,内心却惊诧至极,急急挥手道:“你快去搜寻,不要让别人发现你我在一块。”赫连孤洁道:“你又将我父亲打伤了?”雷欢冷笑道:“你去问你令尊就知道经过了。”赫连孤洁临去回头道:“你要替你全家复仇是对的,但你……”雷欢急接道:“你也不能做不孝之人,今后你保障你父亲的生命,我则尽我的手段复仇!”赫连孤洁点头道:“命运终有了结之期。”赫连孤洁流着眼泪去后,半只手如幽灵般钻进洞来,只见他急急道:“有大批武林到达了。”雷欢道:“你发现的是什么人?”半只手道:“被你打伤的都在那镇上治好的,只有驭鲸叟的折腿尚未痊愈,但也跟着来了,目前正在谷内。”雷欢道:“我们分开应付。“半只手道:“你对卜昌有何打算?”雷欢道:“那是你的朋友,我焉能对你朋友下手。”半只手道:“此一时,彼一时,他可能不再认我是朋友了。”雷欢道:“做人要存道义之心,在未证实他负你之前,千万不可怀疑。”半只手激动的道:“我自遇上你以后,才知道真正做人之道。”雷欢拉住他的铁手道:“朋友,回头是岸,你真改变成另一个人了,不瞒你,在此时之前,我还不放心你的心术呢,寇兄,咱们再见。”他说完出洞,笔直朝崖上拔升,及至屋顶,发现却有不少黑影闪动,忖道:“他们都往这儿搜来了。”念还未停,突觉一股劲风自背后袭来,一惊之霎,闪身向左避开,急看中,发现竟是广文华的背影。广文华这时已火速隐退,显然已认出自己袭击之人。雷欢冷笑一声追进,沉声道:“你还走得了吗?”广文华恰已奔至一处岩石上,回头大喝道:“姓雷的,有种就追过来!”雷欢哪还怕他使诈,拔身冲进道:“管你设下任何陷阱,今晚非要你的狗命不可。”广文华忽然发出一声长啸,身却径朝西而奔。雷欢恨他一声不响的袭击自己,明知他这声长啸是在呼唤同党,但却不停止,仍旧拼命紧追不舍,就在这几个起落之余,他背后连串长啸大起,左右两侧似有了异声。广文华虽知救援快到.但他哪有胆量停身,耳听雷欢竟只差十几丈地就要追上了,吓得全力前窜,甚至连回头一看都不敢,雷欢追出将近三里,忽见前途黑漆漆的现出座广大无比的森林,不禁暗叹道:“那家伙又会逃脱了。”广文华一见森林在望,他却忘了雷欢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其骄傲的本性又发作,回身立于林前大笑道:“你敢和本帮主大战一千招?”雷欢在他说话之际已赶到,冷笑道:“这怪你要自寻死路,得到逃脱的机会你不逃,接掌!”他为防后面的大批强敌快到之故,下手就是十成劲力出招。广文华对他的功力仍不大了然,双掌齐挥,硬想将其拖到援手齐到。突然一声大震,广文华吭声后退八尺,被击得眼冒金星,这一下可将他吓得三魂出窍,翻身就逃,竟连第二招都不敢接了。雷欢冷笑扑追,二掌再出。广文华感到背后巨劲如山,斜闪三尺又逃。蓬一声大响,三株合抱大树,顿将连根拔飞,这一掌之劲,真是惊人之极。巨响未停,雷欢第三掌至十丈之外,同时也引来大批敌人,齐秦威、赫连洪、封百代、余龙祖等四人首先接近林缘。雷欢连发十余掌都没为击中广文华,心头又急又恨,不禁大怒,再不发掌,存心要活生生的将其擒住。广文华这时已无法选择方向,拼命前冲,眼角视处,发现一座奇险无比石峰挡在前途,于是就左右峰上拔升。雷欢也无停身观察之机,不问对方逃到哪里,他也是目不暇顾地向那里死追不舍。那座石峰生得又险又奇,这面是广大森林,左右是深难见底的沉谷,石峰形成一座高约七十余丈的宝塔一般,大却不到五十丈方圆。这时广文华一跃登到半塔之间,其上更形陡峭,手攀足踏,必须先看清地点,否则竟有滚下沉谷之虑。雷欢距他仍有五六丈高,这时已无法出掌攻击,唯一办法是逼近动手。他回头一看,只见森林边缘已到了三十余人,但却停在峰下再未前进,暗忖道:“他们为何不追我?”突然,他想到一个严重问题,那就是群敌不追的原因,那是怕他居高临下攻击。这一点对他有利亦有害,他想,广文华正在他的头顶上,如果他在上面施拳出掌劈下,甚至用石块砸他,那真的防不胜防。正当他想到这里时,峰脚下突然升起赫连洪声音大喊道:“广贤侄,他只距你五尺了,快停止上攀,火速发掌攻击,将他打下来.老夫要生擒活捉。”广文华似被雷欢吓糊涂了,处于那样有利的形势尚还无觉,这时被赫连洪喊声惊醒,真是乐不可言,转面朝外,双足紧钉,背靠石壁大喝道:“雷欢,这下你的死期来临了。”雷欢仰首上望,只见他左手抓住石壁,右掌高高举起,似在运劲调息,冷笑道:“姓广的,凭你的功力想将少爷击下去,嘿嘿,那就别做白日梦了。”他口虽是这样说,内心却已紧张万分,暗地里将内功运到头顶上,道:“我只有硬生生的接受他的拳打,但仍得往上登。也好在齐秦威等高手尚未想到趁此机会从左右两面先登上去,否则今晚死多于生啦。”人的智慧之差,也仅只那么一点点而已,他的智慧高、灵感来得快,人家智慧差,脑筋动得慢,这中间只有时间上的问题,在他运功暗思中,峰脚下已有数人想到他所料的事实啦,于人群嗡嗡中,霎时就有几条人影采取行动,他一见大惊之下,蹬足就往上纵。广文华见他竟敢冒死往上爬,立即一拳击落。雷欢突觉头顶如遭千斤铁锤一击,顿感到心血沸腾不已。广文华触目大骇,见他竟连头摇都不摇一下,这怎不叫心惊肉跳,距离只有三尺,近得又往上攀,攀一步,打一拳,连峰下仰望的人都紧张之至。齐秦威独自一人自左侧攀登,余龙祖和赫连洪由右上纵,这时快要与雷欢平行啦,相继而上的有天竺大师,吞海凶煞,葫芦双豹等人,峰脚下留守的是毒姥姥,野花女,吼地神君,蒙边神拳,火祖以及各派大批高手,而封百代却从齐秦威脚下抢先。雷欢自知到生死关头,唯一生路就只有接受广文华的如雷掌劲,继续往上攀登。雷欢已遭他连击二十余掌,全身骨节大有拆散之苦,头昏眼花,几乎无力攀登,人到这种生命将尽时,他仍有不可想象的潜力发出,只见他紧咬牙关,寸寸死撑。广文华突觉背后一空,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叹。这一声叫出不打紧,顿将雷欢那晕眩的头脑惊醒不少,他知道,广文华定已到达峰顶了,如果让他立定之后,必然会出双手发掌。时只一瞬,他在广文华那一愕之余,陡发一声大吼,双足一蹬,直往上升,同时不顾有否立足之地,左拳右拳,盲目乱挥。峰顶只有三尺之宽,其形尤如笔架,三个石笋排立,高与人齐,仅仅在两个叉形凹部可以停足。广文华足还未落定,背上顿遭雷欢一掌击上,霎时惨叫一声,竟被打得如弹丸般落下峰去。雷欢无暇看他死活,眼角瞬处,朝定一个石尖落去。他足刚踏实,突见齐秦威已到五尺之下,呼的就是一掌,口中冷笑道:“堡主迟了一步!”齐秦威真想不到他有这样迅速,点足一蹬,横跃半丈,一条身形悬空斜绕,霎时又回到另一落足之处,恰恰避过雷欢那猛烈一击,其功力之深,真有莫测之奥,只听他朗声道:“雷欢,老夫上当的时间太长了,你现在再也休想生存下去。”雷欢这时已恢复平静,朗声道:“从今晚开始,堡主的血债也得慢慢还我了。”他说着突然反劈一拳,转面叱道:“赫连老贼下去!”原来他又察觉赫连洪也到五尺之下了。赫连洪偷袭未成,险遭他一掌劲风劈下峰脚,吓得连滑八尺,再也不敢冒险上爬,其余更不敢尝试,都停在五丈外的下面。武林王齐秦威似知无法抢登峰顶,立即发出一声轻啸,似在召唤上峰之人退下去,他仰首沉声道:“雷欢,你能在上面呆得几日?”他的意思是与群雄死守的峰脚之下,显有非将雷欢饿死在上不可。雷欢闻言知意,冷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咱们等着瞧罢。”这时天已放晓,四野清晰可辨,赫连洪同众人退下之后,立即向守在峰下的人问道:“哪位查过广文华帮主的生死吗?”阴谷派的毒姥姥接口道:“我老婆子去到那面沉谷查过,峰脚除此面是旱地,沉谷深处,绕峰脚成半圆形,都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他可能落到水中去了。”武林王齐秦威接道:“广文华的生死暂且放下,咱们商量如何将雷欢生擒?”吞海凶煞嘿嘿笑道:“那只有请火山派掌门用火爆雷将这石峰炸垮了。”火山派掌门冷笑道:“在下所炼火珠只有三十颗,费时将近十年。在前次对付半只手时,在那洞道中已理下二十颗白白浪费了,现在所存的只有十颗,不要说炸这石山不塌,就算炸得毁,老夫也不肯用了,阁下还是免开尊口。”众人似也知炸这石峰不易,于是沉思不语,各在心中别想他法。齐秦威过了良久才开口道:“那就只有困守在此一途了,等他饿晕了再擒。”封百代显得非常轻松,他心中因广文华生死不明而乐不可言,今后再无人和他争夺赫连孤洁啦,只见他紧紧靠近赫连洪,朗朗发言道:“依区区之见,守在石峰下也不是办法,银汉绿的取得,看来较雷欢更重要,咱们如果在此死守不去寻找,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其结果我们都得遭殃。”此言一出,真正使众人犹豫难决,余龙祖道:“银汉绿岂是数日之内可以得手的?何况先要按出活尸卜昌才行,雷欢是我们的公敌,此时如不将他消灭,以后不仅对我们的生命有危险,而且对夺取银汉绿来说,是一最大障碍。”天竺大师是被雷欢打怕的人,闻言急急附和道:“余施主卓见极是,贫僧大有同感!”武林王齐秦威看出众人没有反对,立即道:“各位如果同意余帮主之言,那就现予分派一下,沉谷底下也得有人去守住。”他话声未停,即有赫连洪、封百代,蒙边神拳,天竺大师等自动的奔下沉谷而去。峰下的一举一动,雷欢在上面仍能看到清楚,忖道:“如果不是白天,嘿嘿!哪还等你到现在分派人去看守,我早就往这边溜下了。”他似也看出那面是深潭,水深虽对他无碍,但却耽误时间,一旦逃脱不及,其危险不问可知,因之他敢冒险往下降落。对方将所有能逃出之地守住后,僵局就此持续下去,雷欢不敢下,对方也不敢上,大有耗时到底之势。雷欢在上面最担心的日子,一二天虽不怕,但时间久了可就挨不住了。他尽量用自己的头脑,想到绝望中找希望。就这样,双方僵持到第五日的中午,雷欢实在饿得无法忍耐了,他这时希望半只手出现,喃喃自言道:“有他在下面捣乱一下,我也有机会脱困,这家伙怎么不来呢?”忽然,他觉出事情有异,忖道:“他莫非是为了银汉绿之故?难道活尸卜昌被发现了?”边想边朝峰下俯察,只见下面依然如故,处处守得紧紧的,一缕缕的轻烟,环峰脚升起数处,忖道:“他们在烧野味充饥哩。”不知尤可,一想到那香喷喷的、鲜嫩嫩的野味烧烤时,他的饥肠顿起雷鸣一般,好在他内功深厚,饥渴尚能克制,不致颓唐。突然,他耳听头顶发出一声鹰鸣,拾头一望,只见一群秃鹰低飞俯视,距离竟只十余丈高,忽然灵机一动,忖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下可有救了。”他眼睛望着空中,伸手往石上一抓,硬生生的白铁一般的峰尖上抓下两块掌大石头,顺势-挥,疾朝秃鹰击去,空中顿起几声尖叫,两石无一落空。猎物飘飘而下,他左掌一伸,两只秃鹰应手而到,急不可待,拔毛剥皮,顾不得血糊肉生,张口一阵乱咬,似是吃得津津有味。峰脚下突然响起一声诧叫道:“那小子找到食物了?”这是余龙祖的声音,只听齐秦威叹声道:“那两只秃鹰,又够他挨上三天了。”雷欢耳朵何等灵敏,他啃完大半只后,小心的将那一只半放妥,低头朝峰下大声哈哈道:“各位,这生吃的味道不坏,血可止渴,肉可充饥。你们看,又有一批送粮的到了,高原上的秃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每天何止十批飞过蜂顶,咱们可以耗他数十年,哈哈!少爷今年还只十八岁,但你们呢?嘿嘿,都是些老而不死是为贼的朽材料。时光不饶人,你们能耗得过少爷吗?”事实使然,众人闻言气馁,仅封百代大声冷笑道:“本谷主大你不过几岁,咱们可以耗到底!”雷欢大笑道:“老的一死,你只怕是早夹着尾巴滚蛋了!”封百代被他骂得哑口无言,峰下立成死寂。在第六天的黄昏将临之际,雷欢忽见森林边缘出现一条人影,以他的日光,仍旧分不出那人年龄相貌,行动奇速竟显示其人有非常深厚的功力。从他不敢与峰下的人群接近看来,显然与这批人是对立的,暗暗忖道:“那可能是半只手到了。”黑影立了半晌,是在寻找什么东西,齐秦威等的背影,无疑是被其看清了,但他没有出声惊叫,此际却朝西南面悄悄绕行,雷欢判断不错,那确是半只手寇敬。未几,他的身影消失在沉谷与森林连接的崖边。半个时辰之后,于沉谷远处突然升起一股大大的火光,映得远近皆可照现。雷欢一见暗道:“是半只手无疑了,他在举火引敌啦!”火光一起,峰脚的人手顿起哄动,耳听齐秦威大喝道:“各位勿动,雷欢来了救援,咱们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雷欢一听暗骂道:“这真是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半只手这一着失败了……”他想还未了,突听四周传来数不清的阴阴鬼叫,厉啸宣天,闻音使人毛发倒立。雷欢对这种声音非常熟悉,不禁大喜过望,喃喃道:“赤骨教的人大批围来了。”他料得一点不错,忽听齐秦威连发数声长啸,似在通知众人御敌。啸声未停,四周突起大变,黑影闪动,尤如潮水般朝各处涌来,雷欢居高临下,环视一眼,不禁哑然大惊,暗喊道:“我的天!赤骨教竟有这样多的教徒,这可能是全部到达了。”他详细估计之下,能看到的已不下四百人。峰脚下刹时大起挤斗,进行得如火如荼,雷欢沉吟忖道:“此时要走,可真易如反掌。但这样的热闹难得一睹,既不费力,又不关己,何乐不为,我非坐视一会不可……”自语未完,忽见一个人影自混斗中直冲而来,势如破竹,瞬息到达峰脚之下,石峰脚下是他视力不到之处。他怀疑那条人来得蹊跷,立即提功戒备,忖道:“莫非是齐秦威趁混乱偷袭而来?”半晌未到,他确见下面爬上个人来,距离三十丈处,不禁大喝道:“谁敢上来?”他仍旧只能看到那爬山人的身影,因来人前半面是伏在如削的石壁之上,而无法看出,声音虽大,但却被峰下的杀声盖住,唯独那人倒是听清楚了,只看他仰起头来哈哈大笑,怪声道:“你还不逃走干嘛?硬要我残废来拖你下去吗?”雷欢一见大笑道:“原来是寇兄,快上来,咱们在此坐山观虎斗!”来人竟是半只手,耳听他铁臂敲得石壁叮叮发响,瞬息之间爬了上来,坐下道:“我的老天,这个天然宝塔真如上青天一般难,无怪你能独挡群凶。”雷欢大笑道:“六天了,你在什么地方,小弟几乎饿晕了。”半只手叹声道:“你没有看到我,但我天天看到你在这上面,比你强的只是有吃有喝而已。”雷欢诧异道:“一开始你就在场?”半只手道:“那还假得了,我本想在下面展开捣乱,好让你趁机逃走,但想到齐秦威等都是成了精的老江湖,一下子搞不好,你不但不能逃脱,只怕连我也休想冲出去。因此之故,我残废灵机一动,立采引狼斗虎之计,在昨天离开这森林远走,到处散发谣言,说银汉绿已被武林王等人抢走了,现在专找赤骨教人前来火拼。刚才你看到那远处火光么,哈哈,那就是总攻击的举火信号,但却是赤骨教自己发的。”雷欢大笑道:“寇兄近来变成大谋士啦,小弟感激之至。”半只手看着峰下如万马奔腾,杀声越来越烈,得意地怪笑道:“我的头脑确实进步了,嘿嘿,这都是受你的启发啊!”雷欢道:“寇兄夸奖了,人若减少利欲之心,其胸怀自然开朗,这叫作心明慧生,寇兄如朝这点去想,自能了解是非。”半只手激动地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残废自从接近你,不知得了多少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