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脸惶恐之色,单掌一立,哑然念声:“少侠留步!”白衣少年一声不响,单手一指,一股掌风逼向华山掌门人。华山掌门人骇然而惊,但却不闪不避,也毫不抵御。两侧华山道士及华山九剑陡地暴喝道:“掌门留意!”蓬!白衣少年一掌震得华山掌门人倒退三步,脸色灰白!华山掌门人早已狂吼一声,数十个人愤恨震怒之声,响澈霄汉,一齐不顾一切的振剑狂扑白衣少年。白衣少年神情间毫不在意,缓缓的转头,两道冷寒至极的目光向他们扫视一周,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华山掌门人身虽中掌,但却迫不及待的连连摇手,大声道:“退回去!不可妄动!”尚有一些性子稍为暴烈的华山弟子怒喝:“小子狂妄……”但他们声未落,华山掌门人已长发竖立,厉声狂喝道:“住嘴!有谁再不听本掌门人之话,立以叛师论罪!”华山众弟子诧然而退,既奇怪华山掌门人不可理解的措施,又愤恨白衣少年的冷厉!目欲喷火的瞪视着白衣少年与陆豪文。白衣少年转视华山掌门人冷冷的道:“你既不愿借用血芝,难道还要留人么?”华山掌门人低声下气的道:“贫道冒犯!”白衣少年冷哼半声,转脸他视。华山掌门人的手里尚拿着白衣少年射插在殿脊的那只小刀,正是因为那柄小刀华山掌门人才改变了态度的。陆豪文心里电闪一念,暗道:“武林无形殿主要查白衣少年的身份来历,以华山一派掌门人之尊,见刀变色,从这柄小刀上,亦许直接可以知道白衣少年的身份?”他想着便向华山掌门人欺上一步,正要伸手去取小刀时,白衣少年忽然背后长着眼睛一般,冷喝道:“陆豪文!你别多事!”陆豪文也冷冷答道:“你在九华观杀人折剑,凶厉暴烈,难道华山掌门人真是怕了你?我倒要看看你的小刀到底是一口怎样的不可一世的神物!”陆豪文口中说着“神物”两字,蓦地心中一震,一探手便抓向华山掌门人手中的小刀。白衣少年冷厉的喝道:“陆豪文,你这蠢材!”白影一晃,白衣少年不知以何种身法,早已将华山掌门人手中的小刀取回,利剑般的目光同时逼视华山掌门人,沉声道:“至少你还知道利害,血芝借不借了呢?”华山掌门人低声应道:“贫道即着人取来!”他转身对华山九剑的第二剑詹靖,道:“詹师侄!你去取那本血芝来吧!”华山九剑第一剑谷沧洲沉重的道:“此事有关本派数百年之威名,如真将血芝奉人,无异自苦受辱,尚请师叔三思而行!”华山掌门人突然目光精芒逼射九剑,道:“我意已决!詹靖快去取来,本派弟子一齐退回观内。”华山众弟子个个敢怒不敢言,愤愤的退回观内。但是华山九剑中的第一剑,蓦地一个飘身到了掌门人之前,稽首道:“师叔!看你如此的惧怕那白衣少年人,到底为何?”“沧洲!你不必多问。”华山第一剑惨笑一声,道:“师侄有个不情之请求,不知师叔答应么?”华山掌门人疑惑的望了望第一剑谷沧洲道:“你不是反对血芝借人吧?”谷沧洲摇了摇头。“请求何事,你说吧!”第一剑谷沧洲目光中射出两道怨愤的冷芒,道:“师侄要斗斗这位少年。”华山掌门人闻言怒喝道:“沧洲!我不答应!”华山第一剑陡地发出一阵悲厉的狂笑,道:“师叔!我明知你不会答应,你没有那个胆于,我觉得华山派尊你为掌门人,屈辱可耻!”他这几句话有如一把利刃般刺中了华山掌门人的要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全身簌簌而颤,道:“你,沧洲;你竟说出这种话来,你不知道这位少侠现了何物?”陆豪文神情紧张了起来,他知道掌门人就要说出那小刀的秘密,从这把小刀上必然清楚白衣少年的身份。陆豪文所以紧张,是他暗料小刀与神刀教有关,如果所料不差,这白衣少年是谁就比较容易知道了。华山九剑第一剑谷沧洲闻言微感一怔,随即道:“师叔你是说那柄小刀?”华山掌门人一声轻笑,沉声道:“沧洲!你回观内去吧!你身为本派高手,却孤陋寡闻若此,还想与人动手,别笑掉了人家大牙!”华山第一剑谷沧洲脸色一沉,难看至极的问道:“师叔,那是何物?”华山掌门人陡地狂笑了起来!谁知白衣少年却在此刻冷冷道:“你笑什么?有何可笑?”华山掌门人一敛大笑。白衣少年一双冷寒的目光便扫了华山第一剑谷沧洲一眼,随即命令的道:“亮剑吧!”谷沧洲全身一惊,退了一步。华山掌门人抖然大声道:“少侠!贫道师侄无知,少侠原谅他吧!”谷沧洲一阵错愕,忽然狂笑道:“师叔,谷沧洲不是畏缩之徒,纵然今日便惹来杀身之祸,沧洲也不愿屈膝求全!”唰!华山一剑已抽剑在手,面对白衣少年。白衣少年嘴角浮起一丝少有的笑意,道:“凭你这几句话,还像一个有血性之人,你走开吧!”谷沧洲勃然怒道:“你这是什么话?”“放你不死!”“我们还没动手!”“哼!一动手你就一命归阴!”白衣少年一沉脸,冷喝道:“谷沧洲,本人上华山取得血芝就走,并不想多伤人,你们掌门人并没有做错,不愧是一派之尊。我话到此为止,如你一定要斗,哼!我先告诉你,华山九剑,立会减为八剑。”华山第一剑剑已出鞘,就在此刻,忽见华山第二剑詹靖已取到血芝走来。他一声狂啸,道:“生为华山门徒,死为华山鬼魂,华山派岂能任你欺辱,小子接剑!”猛地,谷沧洲一振剑身,抖出碗口大小一蓬寒光,朝白衣少年分心便刺!华山掌门人暴喝道:“沧洲!”陆豪文也向白衣少年喝道:“你再杀人,你虽为我,我也将对你不齿!”白衣少年站着动也不动,冷声道:“陆豪文,我知你此刻对我十分的愤恨!”“不错!”华山第一剑的剑尖已迅疾的分心刺到,白衣少年身形一摆,出手如电,脚下未动分毫,中食两指已将华山第一剑的剑身挟住。华山第一剑谷沧洲猛抽长剑,有如蜻蜓撼石柱,丝毫不动。白衣少年冷寒至极的道:“哼,你本应一死,但是看你帅叔的面上……”谷沧洲未等他说完,狂声道:“我不领那个情!”白衣少年一声厉喝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手臂一并,谷沧洲狂叫一声,虎口尽裂,长剑已在白衣少年手中。谷沧洲脸如死色,但怒目突睁,狂喝道:“小子,说出你到底是何人!”白衣少年不理他所问,寒声道:“像你这种对师门不敬之徒,留着徒惹人笑柄,现在我告诉你,你的师叔委曲求全,为的是华山派全体之性命,与他自己有什么好处?而你,不明大体,冒犯尊长,死有余辜!”白衣少年挟在指间的长剑,猛然一弹,长剑忽化白虹,激射向谷沧洲。陆豪文怒吼一声,道:“你……”哇!一声惨叫,犀利的长剑插在谷沧洲的胸上,对穿而过。“你是……你是一个恶魔!”陆豪文狂叫一声,全身战栗!华山掌门人全身也战栗不已,目中射着悲愤怨毒的厉光,但是一现而敛。他转身迎向第二剑詹靖,接过血芝走至白衣少年之前,道:“少侠拿去吧!”白衣少年将血红菌状的灵芝接在手中问道:“你不高兴吗?”“贫道岂敢!”“哼!谅你也不敢。”华山掌门人退了几步,突然目射精芒,道:“华山一派从今日起,封山十年。”白衣少年微哼半声,喃喃道:“十年封山又有何用?充其量树几根木材,岂能造就出人才!”转身对陆豪文以命令的口吻,道:“陆豪文,走!”陆豪文对白衣少年的暴戾,早已忍无可忍,冷冷的答道:“你要为我治伤,好意心领了!但是像你这种乖戾残暴之人,你就是取来天上的琼浆玉液,吃了能够登仙,我陆豪文也将不受,你要走尽管走吧!我不愿再与你同路。”白衣少年冷笑道:“你不想活了么?”“我的死活不干你的事。”“当然与我有关,否则我何必救你?”陆豪文愕然怔住了,他不知白衣少年与他有何关连。白衣少年朝陆豪文欺上一步,沉声道:“陆豪文,你不走也得走,此刻由不得你!”“你想用强。”“用强就用强,待将丐帮的五王胆取到,你恢复功力之后,那时再说吧!”陆豪文惨笑道:“你想我真会用你的血芝和五王胆么7老实告诉你,不用血芝和五王胆我照样能治伤!”“哼!哼!你真是说得容易!你到底走不走!”“不走又怎样?”白衣少年一声厉喝道:“陆豪文,你别惹我发怒,走!”陆豪文盯着白衣少年动也不动。啪!啪!快似电闪,白衣少年两掌飞上了陆豪文的脸颊!“你这不识抬举的东西,走!”陆豪文抖地狂声,道:“你真是一个毫无人性的恶魔,他日我会你叫你噬脐莫及。”白衣少年猛地一指点出,陆豪文哪里能够闪开,轻哼一声,穴道被制,身子一软,便要仆倒在地。白衣少年一个箭步掠至,单臂一伸,挟住了他,飞掠下峰!当夜宿店,白衣少年始解了他的穴道,冰寒的道:“陆豪文,不管你怎样,我既答应了为你治伤,你不接受也不行了,乖乖的在这店中等我回来,那些臭叫化非比华山,他们弟子遍天下,五王胆在哪里还不知道,三天之内我必回,但你再三心二意,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他一抖袖,走了!陆豪文待他一走,从心底重重的哼出声来,怒不可遏。但转念一想,立时紧闭房门,坐在床上紧练起“绝阴宝书”中的功力了。不知过了多久,内伤渐轻,真气微退。他又练了几刻,看看已是夜间三更了,他心里想:“我陆豪文是什么人!岂是任人摆布的么?他不许我离店,我偏要走,看他又能怎样?”店中寂静,他立时又想起在洛神楼丐帮帮主慨赐紫竹令符之事,暗暗忖道:“白衣少年功力不可测!这次他向丐帮取五王胆,必生事端,吃亏的准是丐帮,我又怎能坐视?”他心里微感焦燥,打定主意,暗想:“我纵是因要探出白衣少年之身份,没有离去,也必须设法通知丐帮一声才是。”这样一想,他将窗子打开,便想要越窗而出。谁知方一开窗,立见两个黑衣人远远的站在一隅。陆豪文虽未看出黑衣人的面貌,但从衣着上,他便断定那是神刀教徒。陆豪文全身一惊,又将窗子关了。疑问来了!神刀教徒是在监视他吗?白衣少年被人称圣……而又自称下属,他追问神刀教九香主何人所毙,他在华山亮一柄小刀,而华山掌门人畏惧万分……白衣少年是神刀教之人吗?那柄小刀代表神刀教的权威吗?陆豪文越想越觉得白衣少年必与神刀教有深厚的关系,他非要弄清楚,否则他被一个神刀教徒所控制尚不自知岂不可耻!一股无名之气袭上心头,他毅然又将窗户打开,跨越而出。寂静的夜里传来一声沉喝,道:“姓陆的你想到哪里去?”陆豪文内伤已愈大半,迅疾的跳出,贴墙而立,冷冷的道:“什么人?”黑衣人早已闪人黑暗之中,话声从暗影中传来:“我是什么人不用问,但你不可离开店。”“哼!我要离开,谁能管得着?”“你要是不听就试试看。”陆豪文立朝发话人隐身之处走去。“姓陆的,回去!”陆豪文毫不理睬,他心想:“我要看你到底是何人物?而且我也非离开不可。”他一步步走去,暗影中的黑衣人厉声喝阻。陆豪文充耳不闻。突然,陆豪文一个急掠,暗影中厉喝道:“小子,你是自寻死路。”一股阴风倏告卷至。这股掌风与邙山峰顶黑袍老人所施之阴气掌,除劲力不及外,几无二致,陆豪文大吃一惊,同时也勃然震怒。身形一滑,斜退了好几步,避过当胸打到的掌风,狂喝道:“阴施暗袭,狗贼!你是不是神刀教徒?”“小子,你回不回旅店?”“不回去又怎样?”“格杀勿论!”“格杀勿论。你们是奉谁之命‘格杀勿论’?说,你们可是奉了那白衣小子之命?他是你们的什么人?”“陆小子,你问得太多了!”掌风再袭,同时一侧另一个黑衣人轻喝一声:“回去。”一道阴风斜斜的袭至。两黑衣人似无意伤着陆豪文,但陆豪文也躲闪不及,被掌风一扫,他一个跄踉退了几步。一个黑衣人身形电闪,欺了上去,一把捉住陆豪文,另一个黑衣人啪!啪!赏他两个耳光。陆豪文怒叫一声,道:“我会杀你们!”“休想!”黑衣人抓着陆豪文几个纵掠,到了旅店的窗下,朝里一送。蓬!陆豪文跌了个四仰八叉,滚在室内的床下。“你再离店,非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不可!”窗外的脚步之声渐渐远去。陆豪文翻身而起,心中愤恨已极,暗中咬牙忖道:“我必杀他们才消心头之恨!”一狠心,他盘坐用起功来。“绝阴宝书”武林至阴奇书,陆豪文原已伤愈大半,这一用功,立感周身百穴百脉,有一股阴寒之气,弥漫冲袭。陆豪文不禁全身颤战。牙齿冷寒得格格作响。不久,他被澈骨的冷寒,冻昏过去!“客官!客官!”一阵叩门之声,将陆豪文惊醒过来,天已大亮。他发现自己晕倒在地,翻身坐起时,店伙又在叩门。他沉喝道:“干什么?别来扰我!”“已是辰牌时分,未见客官醒过,所以小的……”陆豪文不耐的斥道:“去,别说了!我没有事。”“是!”陆豪文想起昨夜用心练功的情形,连忙运起一口真气,立感真气流畅充溢,不觉大喜,唰!抽出了象牙剑,暗想:“真气虽畅,还不知能否化为功劲!”一振腕,剑芒立吐,嗤!的一声,毫芒透壁而穿,一点剑气将一扇厚约半尺之上的墙壁,戮了一个洞。陆豪文收起象牙剑,想到丐帮之危,立时开门走出客店。当他一出店门,立见店外有两个目光炯炯的短装汉子对他怒视。陆豪文一见认出正是昨夜的黑衣人,只是换过衣着而已。他心中冷笑一声装着未见,直朝两人走去。一步至两人身前时,故意冲着两人一笑,道:“请问这是什么镇市。”两个汉子冷笑一声,一人沉着嗓门道:“姓陆的,你好大的胆子!回到店里去,否则你死定了。”陆豪文双目一瞪大声叫道:“什么,你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么?”“有什么不敢?你要不回话就试试看。”“我偏不回去。”他一闪身,紧走一阵,挤身闹市。两个汉子怒喝道:“姓陆的,你真不要命了!”立在身后紧紧的追来。陆豪文头也不回的展开大步,一路疾走!突然朝一条小巷中一闪身,一个跃身,掠在一堵墙上,伏在墙上隐起身形。眼见两个汉子急急的窜人,一看小巷不见了陆豪文,其中一人顿脚怒道:“那个小狗,他如真的走脱了,你我可吃罪不起!”另一人比较沉着,道:“他功力全废,谅他也走不掉!”两人从陆豪文隐身的墙下冲了过去!他心想:“我要如何才能从这两人的口中探出白衣少年的身份?”他心念一转,取出怀中的人皮面罩带上,待两人走得稍远,飘身而下,却变成了一个黄发虬髯的蓝衣壮汉,十分的凶猛。他也朝巷内而行,但是走不多远,忽见两人又折了回来,这时陆豪文功力已复,因绝阴宝书之关系,他甚至比之未受伤前功力更加的精进。远远便听得两个焦急之声,道:“这怎么办?圣姑回来怎么交差?”陆豪文心中一震,暗道:“圣姑?指的是谁?白衣少年吗7不对,圣姑分明是个女子。”另一个答道:“再找找看,一个失去功力之人,我不信他能走脱。”“不论他走脱未走脱,但我们找不到他,岂非枉然!”“我们如真找不到,只有禀告坛主了。”两人一抬头忽见一个黄发虬髯猛汉迎面而来,虽然微感讶异?但未放在心里,大步而来。当两人走至陆豪文五尺之内,陆豪文忽然运起一口真气,发声如雷的暴喝一声,道:“你们是不是神刀教徒?”两人脸上的神色一变,止步问道:“阁下是谁,问神刀教徒为何?”“老夫只问你们是不是神刀教徒?”“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那你们无疑是了!”陆豪文扮成的黄发虬髯猛汉,话落扑身,疾似闪电,一掌劈出,膨!正中一人胸前!哇!中掌之人一声惨叫,鲜血狂喷倒地而亡。另一人猛然狂退二丈,惊凛至极的狂声道:“你,你是谁,为何出手伤人!”陆豪文跨前两步,大喝道:“神刀教与我仇深似海,我要杀绝你们神刀教之人!”他作势又要狂扑。那汉子大叫一声:“报名!”但飘身急掠而起,纵向巷中一堵墙上。陆豪文大喝一声:“哪里走!”跟着他一点地面,身如飘絮,掠身而起。那汉子一点墙头,双窜身向街道之上扑至,陆豪文这时的功力较他不知高了多少,心中冷笑道:“为了叫你报讯,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唰!他取出了象牙剑猛运真力,嗤!一丝剑气从那汉于身后透人,只听他一声问哼,叭的一声,跌落尘埃!陆豪文猛地收剑,窜向他身边,手起掌落,咔嚓!一声号叫,那人的一条臂膀已生生的被陆豪文切了下来。随即他又一脚将那人踢出一丈,沉喝一声:“留你一条狗命,去吧!”那人一滚,吃力的爬起身,满身鲜血淋漓的跄踉而行。陆豪文发出一阵狂笑道:“去告诉你们神刀教主,叫他小心,我会去找他!”那人回头逼视了陆豪文一眼,转身走了!陆豪文待他去远,一抹脸,取下面罩,远远的跟随着他。路上,忽遇一个中年叫化,他连忙取出紫竹令符,朝叫化一照,中年叫化一惊,随即低声道:“阁下有何吩咐?二代弟子高大祥听令!”中年叫化一面说着,一面上下打量着陆豪文。陆豪文急问道:“刚才经此而过的断臂之人,你认识么?”“看样子是神刀教本地分坛弟子。”“哼,你说得不错,他们分坛坛址你知道吗?”“就在前面转角处吴家废园之中。”“好,领我到一个僻静之处。”“跟我来。”中年化子高大祥转身而行,陆豪文随后而行,不久走到背街一个土地庙中,中年化子忽地扑跪在地,道:“二代弟子高大祥参见掌令!”陆豪文一愕,即忙一托他,道:“起来,我有话说,设法速报贵帮新帮主严格戒备,两日之内有个白衣少年欲取贵帮五王胆,此人功夫高不可测,性子凶厉,不可招惹,以免徒遭杀身之祸。”高大祥脸色一变,道:“那白衣少年是何来路?”“不知道。尚是一个谜!”高大祥踌躇着,陆豪文问道:“怎么?有困难吗?”“本帮新帮主尚未选出。”“啊!但总有负责帮务之人。”“由本帮两大长老同时摄帮主之权,一主江南,一主江北,看情形恐将化分为二,正是本帮之不幸!”陆豪文懊恼的道:“现武林因神刀教复教正惶惶不安之际,贵帮却内部不和,实出人意外,现在不论如何,速将我的话转报。”“是,弟子遵命!”“快走吧!此事十分严重,迟恐贵帮遭到无情的打击!”二代弟子高大祥深施一礼,飘峰掠出土地庙,飞奔而去!陆豪文向丐帮弟子传讯之后,如释重负,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步出土地庙,这时他想起了白衣少年与神刀教,隐约之间,他相信白衣少年乃是神刀教中的重要人物。他向镇里行去,突然前面三个黑衣人走来,陆豪文想避开他已经不及。三个黑衣人一见陆豪文,几个飘身疾掠已经到了他的身前。陆豪文举目望去,黑衣人却带着一种疑惑猜想的神情目光炯炯的直视着他。陆豪文神态镇定,含笑问道:“三位壮士,这样的看着在下为何?”为首一个黑衣人欺前一步,沉声道:“你是不是姓陆?”陆豪文一听立知他们并不认识自己,暗道:“你真是蠢材,这样的问法一辈子也找不到陆豪文我了。”他立时笑道:“姓陆的?那你们准是认错人了。”黑衣人喃喃道:“你不是陆豪文?蓝衫,貌美,你至少是十分的可疑。”陆豪文目光一掠三人,三人的年纪都不大,想是神刀分坛的低级弟子,自己毫无疑问能将他们制服。他正想着,另一个黑衣人墓地喝道:“盘头镇上有几个像他一样的人物?分明他就是陆豪文。”陆豪文迅快的一掠附近,不见再有其他的黑衣人,顿时朗声笑道:“不错,在下正是陆豪文。”三个黑衣人一听,突然紧张了起来,三人一施眼色,一晃身,采三角而立,同时探手间亮出了薄刃快刀。陆豪文哈哈朗笑,道:“你们何必如此的紧张呢?”为首黑衣人大声道:“陆豪文,我几乎被你骗过,你别要花枪I。”陆豪文沉着笑道:“我不走就是,但我有几个问题,只要你们据实回答,我决跟你们走,不然,老实说凭你们三人恐怕还搬我不动。”“笑话!”一个黑衣人一摆薄刃快刀,攻了一招。陆豪文单袖一拂,一股劲风将他逼退三步。他神色大变,叫道:“小子分明武功强极,怎说他已毫无功力?”陆豪文轻笑道:“一点也不错,你们三人可非我的敌手,怎样?回答我的问话,我立刻跟你们走!”黑衣人不信的道:“再试他一试,咱们不行,难道圣姑也看走了眼?”这圣姑之名再次提出,陆豪文抓住机会大喝道:“什么圣姑?”“天下哪有几个圣姑?自然是神刀圣姑!”话一出口,立知失言,勃然大怒道:“管他功力高不高,只杀了他再说!”三个黑衣人猛地摆刀而上,薄刃快刀,刀风霍霍。陆豪文脸色一变,站着动也不动,道:“你们当真要打么?”三个神刀教徒毫不理会,刀锋眼看就要刺在陆豪文的身上,陆豪文身形一旋,从刀缝之中掠退一丈,目射棱芒的冷声道:“我本不想对你们下毒手,如你们再要逼我的话他话未说完,一个神刀教徒,怒声道:“逼你又怎样?”薄刃快刀一抖,震出了一蓬刀花,一个箭步欺身而到。看来他是自认刀上的功夫不弱。陆豪文摹一转念,暗道:“神刀圣君取债杀人,阴狠残忍,其神刀属下秉其鱼肉江湖之意旨,也自有取死之罪,何况白衣少年神秘冷酷,今日我就将这盘头镇上神刀分坛弟子杀他几个,看看白衣少年会怎样?那时便可确定他真正的身份了!”他这样一想,冷笑道:“我已经一再告诫!你们怪不得我了!”象牙剑立现,白光一闪。一声凄厉的惨叫应剑而起,黑衣人倒下了一个,鲜血喷射八尺。余下两人微微一怔之际,陆豪文喝道:“接剑Z”快得连转念也已不及,象牙剑剑气弥空,又是一声惨吼,第二个神刀教徒倒下了。剩下的一个亡魂皆冒,骇然纵退,全身也微微发抖。蓦地,他发狂似的转身飞来,同时发出了惊急狂啸,啸声充满着恐怖。十分的刺耳。陆豪文心想:“如果白衣少年真是神刀教中人的话,因他的走脱,必能知我功力已复,我还不能让他知道。”一缕白光冲空而起,疾似闪电。哇!惨厉的叫声代替了狂啸,狂奔着神刀教徒被象牙剑从背上穿透前胸,犹奔出七八步,才猛然扑地死了。陆豪文掠了过去,拔回象牙剑,望着尸身喃喃道:“我本无杀你们之心,那是你们逼我出手的!”象牙剑在他尸身之上抹净血迹,收剑入怀!盘头镇上忽传厉啸,啸声一阵急似一阵。刹那间从三面奔来了不下二十人之多的黑衣人,朝陆豪文的方向涌来。陆豪文暗道:“糟糕!”一念陡生,连忙带起了那张黄发虬髯的面具,傲然而立。就在这时,陆豪文已被围住。众神刀教徒见了三具死尸,个个怒恨填膺,目射凶光。陆豪文仰首向天,发出一阵粗豪的狂笑,道:“你们都是神刀老儿的徒子徒孙么?老夫不为己甚,你们别来惹我,否则,哼哼!这三人便是你们的榜样。”众神刀教徒中,一个五十上下年纪,脸色寡青!身材像根竹杆一般的瘦长黑袍人,越众而出,寡青的脸色见不到一丝表情。二十几个神刀教徒都是黑色紧身短装,唯此人穿着黑袍,一看便知是盘头镇神刀分坛的头儿。他目光阴寒,盯着陆豪文略不转瞬,眼神中流露出惊奇,疑惑的神色。陆豪文狂声喝道:“你就是神刀教盘头分坛的坛主么?叫你的那些人滚开!”神刀教盘头坛主只冷哼一声,蓦地他脸上的神色一变,猛跨前一步,指着陆豪文惊声大叫道:“我想起来了,你,你不是……”陆豪文想起自己所带面具乃十年前震慑武林的三魔之一,这盘头分坛坛主必定认出了,不禁狂声喝道:“你既知是老夫,还不快滚!”“咦!”盘头坛主退了一步,突然一挥手,轻喝道:“你们退出百丈。”众神刀教徒闻声而退,迅疾的飘退开去。陆豪文惊诧万分,不知这盘头坛主怎会有这样的措施?他既认出黄发虬髯猛汉是十年前的三魔之一,非但不惧反而摒退众教徒,这真是匪夷所思,难道他有所恃吗?陆豪文连连转念,仍想不透其中的道理。盘头坛主忽然掠至陆豪文五尺之内,陆豪文一惊,已功贯双掌喝道:“放肆!你不想活了么?”盘头坛主震退一步,压着嗓门,道:“你枯发恶煞杜香主不认识属下柴立了么?”陆豪文一震,心想:“原来他是认识这付假面具!这付假面具乃是十年前的三魔中的枯发恶煞,难道目前这人真是当年恶煞的属下?但他为何加上一个社香主?”他心念一转,哼声道:“柴立?”盘头镇神刀分坛坛主柴立,低声道:“属下在!传言香主十年前死于神刀圣君的地牢之中,今日再见香主姓知十年前之传说为虚,但是香主这十年来到哪里去了?”陆豪文简直莫知所措,但突然想起:“柴立既是枯发恶煞当年的属下,而枯发恶煞又是死于神刀教主之手,为何他竟又投身神刀教?”他这样想,蓦然狂声沉喝道:“柴立,你还有面目认主么?”“香主何所指?”陆豪文沉哼一声,道:“柴立,你既知老夫被神刀老儿所擒,神刀老儿便与老夫仇深似海,势不两立,你这孽畜为何还投身神刀教?”柴立神色一变,炯炯的望了陆豪文半晌,始道:“杜香主当年智勇莫不过人,故得主上的器重,为何十年之后你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是主上的意思啊!”陆豪文一听不假思索,脱口喝道:“天下那有不为属下设想之主上,那主上是谁?”柴立猛然飘退一丈,厉声道:“杜香主你疯了么?抑或是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蓦地,柴立一声厉叫道:“你,你根本不是枯发恶煞杜香主,你,你是谁?”陆豪文立知自己露了不可弥补的破绽,他转念一想,暴喝道:“柴立,你怀疑老夫么?”脚下一点,也跟着飘身欺了过去。盘头分坛坛主柴立,一声厉喝道:“你不是杜香主,到底你是谁?为何要假藉枯发恶煞之名。”说着蓦然间发出了一声狂啸之声,百丈之外的众神刀教徒,立时疾奔而来!陆豪文一看,一声狂笑,暴喝道:“柴立!你是自取其死!”柴立骇然而退。陆豪文被他识破,那能放他活着,他运起了全身功力,呼地一掌拍去,劲风如涛,威不可当。柴立的青脸一寒,斜跨了两步,陆豪文一掌劈空。四外的神刀教徒已奔近三十丈内,狂声大吼乱叫,刀光闪闪。陆豪文一个疾掠,其势如电又朝柴立欺身过去。柴立再次骇然狂退。但陆豪文身法奇快,这次却未发掌,柴立身形一动,陆豪文已到了他的身前,狂喝一声:“你认命了吧!”一掌挥出,嘭!血光迸射。柴立一张青脸顿成纸白,襟前被自己喷出的鲜血染成殷红。陆豪文得名师传授,功力虽未能列人武林顶尖高手,但又岂是神刀教一个关外小镇的分坛坛主所能敌?陆豪文再次举掌正要结果了这柴立。即听柴立沉吼一声,道:“你到底是谁?”“老夫叫你死得明白,陆豪文便是我。”“啊!”“这你死得瞑目了吧!”陆豪文掌势一沉,一股开碑裂石的狂飚,罩了下去!嘭!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声划空而起,道:“圣姑欺人,死难瞑目!”身子几扭,便自鼓突着双目而亡!陆豪文目光一掠,见众神刀教徒个个惊得脸如土色,脚下瑟缩,躇踌不前,陆豪文本不想多事杀戮。立时张口狂笑,笑声裂空,道:“谁还要来送死!”一抖蓝衫,脚步震动地面,朝众神刀教徒大步走去。众教徒“哇!”的一阵喧哗,转身拔脚飞逃,陆豪文正中下怀,又发出一阵裂空的笑浪,几个飞掠,纵向盘头镇中,收起了枯发恶煞的面具,回到旅店之中。谁知一到自己的房外,猛听从房内传来一阵呼呼的鼾声,他不觉心中有气,立时叫道:“掌柜的!你替我过来一趟!”一个客中伙计走了过来,哈腰问道:“客官有事么?”“混帐!我未退房,为何租于别人?”伙计连忙道:“客官息怒!客官未退租,小店岂敢另租他人,他自称是客官的友人,正等着您回店呢!”“啊!是谁啊!”陆豪文也想到可能是白衣少年,此刻自己从外而人,拿什么与他解释?是的,此刻陆豪文有更多的疑问了,他相信启开那些疑问,非从白衣少年的身份着手不可,他暂时还不能给他知道自己的伤势已愈。圣姑?主上?枯发恶煞杜香主?与死在神刀地牢中的爹爹陆长风。而武林无形殿主又说:“自己的爹爹陆长风不是死在神刀圣君之手。”洛阳取债之人更不是神刀圣君!那复杂的疑问构成了一个网状的谜,要解开这些谜应从何处着手?症结之处又在哪里?陆豪文怔了一怔,随即冷冷的对伙计,道:“好,没你的事了!”伙计走开了,陆豪文一推房门,房门应手而开,触入眼中的是一个臃肿之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从他那身粗布裤褂,陆豪文脱口叫道:“胡诌老儿!”他这几日与冷性如冰的白衣少年在一起,肃杀寒心,这时突见胡诌老儿,不自觉的心中升起一种亲切之感。可是他一想到胡诌老儿的浮夸胡闹,不禁跨上两步,一把将胡诌老儿从床上提了起来。“啊!啊!我的妈啊!怎么回事啊?”陆豪文将胡诌老儿朝地上一放,喝道:“胡诌老儿!你,你怎么老跟着我啊!”胡诌老儿一揉惺忪的睡眼,又摸摸跌痛的屁股,斜着头啊啊连声,道:“啊!啊!陆小哥,你干么这样凶?”陆豪文没好气的大声道:“谁叫你一味的死跟着人家?难道我与弥结了不解之缘么?”谁知胡诌老儿突然怒目而视,喝道:“陆小哥,我可是有事才找你,谁知却被我闯上了,你做得好事,今日我就要教训教训你!”说着,他抡起拳头,掌朝陆豪文的鼻梁捣了过去。陆豪文大诧,一个闪身避过拳头,三个指头一搭,疾似闪电,已扣住了胡诌老儿的腕脉,沉喝道:“老儿,你把话说清楚些!”“你心里明白,还用我小老儿说么,放手。”陆豪文有气的道:“你平生无半句实言,今日你若不能将话说明白,看我可愿依你,前些日我尊你为前辈,但是你这软骨头,配么?”胡诌老儿哇哇大叫道:“你骂我是软骨头!我领你去找南山药翁,我请来武林无形殿主救你一命,你骂我是软骨头,好!好!我老儿武林朋友多的是,我会昭告天下说你是一个杀人的魔鬼,你等着瞧吧!”“呸!我杀了谁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和一个白衣少年血洗华山,这滔天大罪你逃得了责任么?”陆豪文骇然而惊,道:“血洗华山?谁说的?”“我老儿亲目所见!”“放屁!你再胡诌,看我不打烂你的嘴!”他放脱胡诌老儿的手臂,胡诌老儿立时连比带划,口沫横飞的愤声道:“你得了‘绝阴宝书’,我的一个老友身中阴气断脉掌,我找你治伤,知道你到华山去了。乃昼夜驰赴华山,谁知一到九华观前,啊!血啊!死尸啊,华山派掌门人也死在观前,观门之上尚留有你陆豪文的名号,这还假得了么?你还有何说?”陆豪文全身一阵颤栗,喝道:“真的?你不是在胡诌?”“我几时骗过你?”“你没有一句是实话!”“放你的狗臭屁!你伤在阴气断脉掌下,我说九阳神君能治,‘绝阴宝书’能治,南山药翁能治,合华山血芝丐帮五王胆能治,这是假的么?熊耳之南山有一南山药翁这更是确有其人,这又是假的么?关洛道上之人无不识我胡诌老儿,这难道你不承认?小哥!我话已说明白了,信不信由你!现在我那位老友正急着治伤,绝阴宝书你也可交给我了!”“什么?你要绝阴宝书?”“留在你身上已无多大的用处。”“现在神刀教和关外阴宫之人都在追查此事,你拿去不怕惹来杀身之祸?”胡诌老儿呵呵笑道:“我老儿怕死难道你不怕?”“一般的武林还奈何我不得!”“一般武林人又能奈何得了我?不是胡诌,就是神刀白老儿也要惧我老儿三分,我顿顿脚,一般的武林人恐怕也要惊出一身冷汗!”陆豪文听了心中又好笑又好气,喝道:“胡老儿,我看你还是快走吧!我走到哪里,你便能追到哪里,算你神通广大如何?不过要是我那白衣朋友回来了,你恐怕又要被他打得爬在地上狗吃屎了!那时我才会为你冷汗直流呢!”胡诌老儿顿时大怒,道:“君子不揭人之私,你还是侠义道中人,你是什么东西?”胡诌老儿因发怒胀得满脸通红,双拳紧捏,又喝道:“想想我恨不得结结实实的揍你一顿。”陆豪文逗得胡诌老几大怒,这还是第一次,反党大乐,道:“我就让你揍上七拳八掌你恐怕也伤不了我一分一毫。”他的话声一落,谁知胡诌猛喝一声。“看拳!”早已一拳击出,人也跟着陆豪文扑去。陆豪文一见他毫无架式章法,根本与一般常人的打法无异。他动也不动,胡诌老儿刚好一拳朝他的脸门击到。陆豪文骄起双指轻轻在他腕上一捣。“啊唷!”胡诌老儿一阵呼痛,双臂一张,老鹰扑小鸡一般扑向陆豪文,陆豪文故意逗他,待他近到仅二寸不到时,身形一缩,从他双臂中旋身溜走。又气得胡诌老儿哇哇大叫。这一老一少正在房中捉迷藏一般的扑打之际,房外忽然一个冷寒如冰的声音轻喝道:“陆豪文!你在与谁这样的轻浮浅薄?”陆豪文一听,立知是白衣少年回来了,他顿时狠狠的瞪了胡诌老儿一眼,胡诌老儿呵呵道:“你怕他,我可不怕他啊!”房门开处,白衣少年寒着脸,目光如刀的望着两人。他冷哼一声,道:“又是你这个老混蛋。”胡诌老儿身形一缩站在一角,道:“我是特来传消息的啊!你们血洗华山到底为了何事?还有你可知道华山派还有两个老几辈的人物,你们可要小心了!”白衣少年一听,双目突射寒光,跨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胡诌老儿右肩的锁骨,厉声道:“你这个老混蛋居然敢在我头上搬弄口舌,看我不割掉你的舌头。”白衣少年拔出一柄小刀。胡诌老儿一见,双目精芒一现而敛,随即大叫,道:“神刀令!神刀令!小哥救命!”胡诌老儿不知如何身子一弓一缩,居然脱出了白衣少年的手掌,突然他一声狂叫;身子一扑,连滚带爬的跌出了室外。白衣少年与陆豪文经胡诌老儿出其不意的一阵大闹,两人都一愣。白衣少年微一怔神,蓦地一声厉喝:“好老贼!”跟着也扑出了室外,但是哪里还有胡诌老儿的踪迹?他不顾在大白天,白影一晃之间,已纵身上屋,目似冷电,一掠四外也不见胡诌老儿的影子!他紧绷着脸,正待飘身回房,立听陆豪文也一声大叫,道:“啊呀!”白衣少年不知何事,急掠而回,只见陆豪文怔在房中搓手顿脚!白衣少年冷冷道:“你也察觉出了这老贼武功精湛?”陆豪文那声大叫,实际上是发觉“绝阴宝书”己不翼而飞。分明就是胡诌老儿做的手脚。可是这时面对白衣少年,他如何能说实话?心念一转,道:“胡诌老儿有什么武功?连一个三脚猫的功夫也不如,谈何精湛?”“哼,我拿住了他的琵琶锁骨,他竟能脱身,当今武林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他是乘你不备之际才能得脱。”白衣少年冷笑道:“他施的是缩骨之法。”“啊!胡诌老儿会缩骨功,真使人难信。”“信不信由你,但你刚才叫什么?”陆豪文目光骇然的盯着白衣少年,讷讷道:“老儿说你那柄小刀是神刀令,我才想起华山掌门见刀变色,由此看来,你,你是神刀教的……”他话未说完,白衣少年抖地脸上一寒,眉笼杀机。冷若寒冰的喝道:“住嘴!我早告诉过你,我是何身份你不用过问,待你伤愈我自会告诉你,那时亦许我又会亲手杀你!”陆豪文立时勃然大怒,道:“我老实告诉你,神刀教与我仇深似海,你如真是神刀教徒,要杀我现在动手吧!我陆豪文铮铮汉子岂能受恩于仇?”白衣少年反而一笑,露出了一口如编贝的白齿,笑容对白衣少年真是稀有之事,陆豪文一怔,白衣少年漫不经心的道:“陆豪文,正因为你与神刀教有仇我才要为你奔波求药治伤,在你的内伤未愈之前,我看你最好先将恩仇之心收敛一下。”“哼!你这样做,令人不解!”“无须你了解!”“你派两个神刀教徒来监视我,你把我当什么人看待?”“哼,你既提出此事,陆豪文!你曾离店他去,你说那两人是不是为你所杀?”“不知道。”白衣少年盯着陆豪文。陆豪文心头一震,暗道:“别被他看出我内伤已愈!”立时暗运真力,逼得好似满面病容的样子。白衣少年将目光收回,又道:“陆豪文,依我的脾气,我早就该杀了你!是不是你向丐帮传出的风声?”陆豪文心想:“这事可以不必瞒他,也可表白自己不愿接受他治伤的心意。”他轻笑一声,道:“不错。”“你不想治伤了么?”“我不想强人所难,夺人之美。”“你拿什么见信于丐帮?”“紫竹令符。”白衣少年目中精芒一闪,不信的道:“你有紫竹令符?”“当然,丐帮帮主洛神楼上还债之前所赐!”白衣少年笑了笑,道:“好,陆豪文!算你命中有救,拿来。”陆豪文退了一步,怒容满面的道:“拿什么?”“紫竹令符!”“凭什么要给你?”“拿来!”“你休想,你想借此取得五王胆么?你这无异陷我为不义无耻之徒,你杀了我,我也不能这样做。”白衣少年厉声喝道:“陆豪文,我不管你义与不义,此刻最要紧的就是治伤。你到底拿不拿来?”“不!”白衣少年脸色铁青,一抖袖,寒光一闪,唰地一声,那柄小刀又飞了出来插在室中的床缘,冰寒刺骨的道:“陆豪文,老实告诉你,那老贼说得不错,这正是神刀令,神刀令现,违者立毙,你如再说一声不,哼!哼!”白衣少年的目光有如两柄利刃般罩着陆豪文。陆豪文全身一凛,心中也十分的焦急,暗道:“我怎样处理这事?白衣少年将他自己不留余地,看来我不给他,他必要维护神刀令之威。但我陆豪文又岂是任人宰割之人?”他半晌不答,空气几乎凝结住。白衣少年脸上的杀气也越来越盛。陆豪文站了起来,微一运气穴道早解了。白衣少年又道:“华山血芝刚才你已吞下,此物百年难求,练武之人吃了,至少可抵三十年之功力,可惜只能为你治伤!你既不愿拿出紫竹令符,我就只有像华山派一样,动用神刀令强求了!走吧!”白衣少年不知为何语气反而柔和得多了。陆豪文仍在怔怔的望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我了?”白衣少年白细的脸皮忽然一红,怒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但我杀了你就不能为你治伤,落了个无信之徒。”陆豪文一听哈哈狂笑,道:“你,你尚且知信,为何不知有义?”“闭嘴!走,我们找那两个老乞丐去!”“哪两个老乞丐?”“丐帮两大长老龙虎双丐,五王胆分由他两人保管。”陆豪文再想要拒绝之时,忽感一股热流在丹田之中翻搅,五内如焚,他眉头一皱,喝道:“你,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血芝!”白衣少年冷眼朝陆豪文一瞥,知道血芝的药力已经发作,道:“你赶紧运功,至少借血芝之力可将你的内伤痊愈了一半。”陆豪文心想:“我的伤原已好了!这血芝岂非平白给我增长了三十年的功力。陆豪文一咬牙,终于迸出一个字:“不!”白衣少年一声厉喝:“你是自己找死!”人影一闪,陆豪文功力虽复,也只感目前一花,早已失去了白衣少年,陆豪文立知不妙。但他几乎无自维之力,腰上一麻,一声问哼,人便向后倒。谁知白衣少年正在他的身后,膝盖一挺,顶在陆豪文的腰间,一手抓着他的头发,另一手紧握着那柄小刀。他冰寒至极的道:“陆豪文,你认命吧!”手中的小刀缓缓向陆豪文喉管割去。陆豪文双目几乎冒火,睁视着那柄向喉管移动的小刀,他暗叫一声:“完了!”索性一闭双目,任凭他宰割吧!谁知过了许久不听动静,他微微睁眼一看,只见那柄小刀仍悬在他的面门之前,但那只握刀的白净如玉的手,却在不住的颤抖。蓦地,小刀移开了,但陆豪文却感颈上一紧,无形之中他的嘴大大的张开,就在这时一个东西塞人他嘴里了。那东西入口即化,刹那间化为清香之流质顺喉而下。白衣少年立时将他一托一送。他一个跄踉,坐在床上。“陆豪文,算你有种,我记住了你,神刀令因你破例一次,我不知为何竟下不了手,要是别人,一千个我也要了他的命!”他毫不迟疑,”立时跌坐运起了“绝阴宝书”之上的心法,导引血芝归元,渐渐的他的脸上散发出了毫光,显示出他深厚的内功。”白衣少年大感讶异,目光连连的闪动,似是不信但那毫光又无法解释,他轻喝一声,道:“好小子!难道我看走了眼?”就在此刻,有人轻轻的扣着房门,一个低沉的回音,道:“属下谨见圣姑!”白衣少年望了陆豪文一眼,知他此刻已人无我宝界,心无二用。他沉着脸问道:“是本宫唐护法么?进来!”“是!”房门启处,门外站着一个黑袍中年人,他朝白衣少年一揖,道:“属下有事叩见圣姑!”“什么事?”“本镇分坛坛主柴立被人所毙,谭长老说黄发虬髯猛汉乃昔年被斩于圣君神刀之下的枯发恶煞,能够再现江湖,简直不可能,故必有人借其形貌与本教作对。”白衣少年啊了一声,道:“谭长老还有何高见!”唐护法望了正在用功的陆豪文一眼,道:“谭长老说,枯发恶煞死于圣君的地牢之中,谁知所谓枯发恶煞实是洛阳孟津长风山庄庄主陆长风的化身,此事传闻江湖尽人皆知。”白衣少年惊道:“你说什么?陆长风乃圣君刎颈忘年之交,岂会化为魔煞与圣君作对?”“事实如此!”“你说下去。”唐护法又道:“谭长老知圣姑正与那日闯邮山的姓陆之少年人在一起。”白衣少年冷笑道:“那是我的事,谭长老多管闲事了!”“不,我已查出陆豪文就是陆长风之子,十年前跟随象牙剑客白象山学艺,远走关外,最近始回。”“什么?陆豪文是陆长风之子?”“正是!”白衣少年突然神情变得异样起来,望着陆豪文喃喃道:“是他!”唐护法顿时又大声道:“启禀圣姑,谭长老说枯发恶煞大有可能是他所化身!”白衣少年喝道:“放屁!陆豪文被谭长老一掌震得经脉几断,功力全失,他为何能化身枯发恶煞,他如何能毙得了柴立?”唐护法退了一步,恭身道:“圣姑别生气!谭长老说,如果不信,可以一搜他的身上便知互至于他如何能够毙了柴立,长老说恐怕……”“恐怕什么?”“绝阴宝书为他所得。”“那是不可能的事!”“圣姑曾对长老说,本教九香主与七贤谷老仆毙命之处,发现陆豪文,这事大有可能!”白衣少年震骇了。他讷讷道:“如此说来,陆豪文与本教有杀父之仇!”“正是,所以长老说此人必须要除去!”白衣少年默然一刻,大声道:“不,圣君为何会杀他的至友?”“因为他不知道陆长风带了面具化身为枯发恶煞?”“陆长风又为何要化身为枯发恶煞?”“那就不得而知。”“奇怪!我不信。”“江湖尽人皆知。”白衣少年一咬牙,大声道:“好,我在他身上一搜便知。”白衣少年立时走至陆豪文的身边,正要探手人他的怀里,突然外面有人大叫道:“呵呵,不得了!陆小哥你可要小心了,华山派两个老家伙兴师问罪了。”一听那声音便知是胡诌老儿!白衣少年脸色一变,喝道:“唐护法!你去下拿这老贼!”“遵命!”身形一点,已窜出窗外。蓦地一声闷哼从室外传来,白衣少年脸色一变。一阵沉重的脚步之声来到房外,蓬!一个人倒下了,倒在房门之外,哇!哇!倒下之人从口中喷出两口鲜血。白衣少年目光一接,厉喝道:“唐平!唐护法!”飞步欺到唐护法之身边连点数指,闭住了唐护法几处穴道。护住他一口未咽之气。“打伤你的可是那老贼!”唐护法伤势过重,早已晕了过去!白衣少年面庞寒霜,沉喝一声:“老狗!我会剥你的皮!”就势一个纵身,掠出了旅店。“阁下就是白相公么?”迎面站着两个白眉束发道土,手中的白色拂尘微垂,目光利若尖刃,似若穿人肺腑。白衣少年愤怒至极的喝道:“打伤唐平的是你们两人么?”白眉道上低声道:“贫道两人请问阁下是不是白相公!”白衣少年想起在洛阳旅店为陆豪文救伤,使用白相公蓝相公之名,不知这两个道士为何知道,他杀气盈庭,愤然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还有一个蓝相公?”“你们这两个牛鼻子问这干什么7”白眉道士脸上毫无表情的道:“血洗华山一派,白相公何必明知故问?”白衣少年厉声道:“什么?血洗华山,谁曾血洗华山?”白眉老道仍然低声的道:“你白相公与蓝相公,因素血芝动手屠观!”白衣少年猛然震退两步,厉声笑道:“这样说来,你两个牛鼻子是华山派的前辈祖师了,你们是找我与陆豪文报仇来的了。”两个白眉老道盯了白衣少年一眼,然后又目光下垂的道:“贫道已有一甲于不开杀戒了!这是为情势所逼,阁下想绝我华山一派,贫道又岂能坐视?”白衣少年惨笑一声,厉喝道:“你这两个瞎了眼的老牛鼻子,你是亲日见我与陆豪文屠观的么?不错,取芝是有,但屠观却非在下两人所为!”“观门之上留有阁下白相公,蓝相公之名。”“这是嫁祸!”白眉老道低声道:“阁下准备接招!”白衣少年一阵厉笑,道:“你们真要十么?试问你们拿什么功力斗我?”“华山以剑见长武林!”白衣少年冷关一声。道:“华山屠龙斩风两套剑法,可惜绝传屠龙,凭着斩凤那套剑法,恐怕你两个牛鼻子还无可奈何于我。”白眉老道微哼半声,抖地拂尘微震,笔也似直横胸而A。白衣少年冷哼,道:“你们以为能吓得住我么?”解下腰间一条白色绸带,一震手腕,那根绸带也挺直如刀。两个白眉老道点点头,其中一个老道便退出一丈之外,留下一道轻声,道:“阁下发招吧!”白衣少年轻笑道:“别以老卖若,好,你瞧着吧!”白衣少年话声一落,忽然卖了一个架式,手中的白绸带朝天高举,左手诀向下一指,白眉老道抖然一惊,道:“指天划地”这……这是屠龙剑法的起手式。”白衣少年轻藐的一笑,道:“这是你华山绝传剑法,总算你还认识一招。”白眉老道退了两步,嗫嚅的问道:“你怎会本门的剑法!”“哼!恕难奉告。”老道目中射出两道寒光,拂尘一举,竟也以同式起手。白衣少年冷喝一声,道:“看谁的是真传,接招!”白绸带一垂猛然挥出,竟然呼呼破空生啸,白眉老道哪敢怠慢,手中拂尘一横,只守不攻。白衣少年连攻三招,招招精妙绝伦,一连逼退白眉老道三步,陡地他一声沉喝道:“住手!本门屠龙剑法绝传武林已久,你因何而知?”“告诉你恕难奉告。”另一个老道忽然插嘴道:“他必与神刀教主白巩有关。”白衣少年冷视了他一眼道:“我看你们还是两人一齐上吧!”白眉老道沉哼一声,立时拂尘交左手,右掌呼的一掌拍出,掌风涛涌,呼啸而出。白衣少年厉吼一声,道:“不要脸的老牛鼻子!”白绸一抛,笔直的射向旁立老道,同时也硬封出一掌,;而股掌力一接,白眉老道嘿地一声闷哼,连退三步。白衣少年也脸色一变,退后一步。一旁的白眉老道一见白绸射到,闪身避过,欺身而上,沉喝道:“华山一派的血债,今日你不能不还!”两个老道同时发出一掌,掌势震山栗岳,狂罩向白衣少年。白衣少年一声厉啸,仍硬封而上。嘭!哇!白衣少年一口鲜血狂喷!蹬!蹬!蹬!一连退了三个大步。两个老道紧逼一步,同时又挥出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