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人显然有利用四个少年之心,他们说出中原各派大会可能不假,但这并不是什么急事,他们之所以要利用四人的原因,当然是因为知道四人力量不弱,而且还知人中尚有一个非常古怪的百里超。宗代一见小要饭的有点动摇,面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居然哈哈笑道:“这次大会共有十七个大正派参加,负责选拔的是少林、峨嵋、昆仑、五台、武当、华山、青城、泰山、衡山、全真等派,如这十派之中的某派实在没有人才可选时,则由其他派别选拉,地点在陕西太白山。”鲍叔德道:“为什么将地点择在太白山呢?以往各派有大事举行时多半在嵩山,否则就在武当。这次难道有什么原因不成?”左老头道:“这就不知道了。因为老朽等已接到观礼的请帖。”鲍叔德道:“我们这些年青的晚辈是否允许去观礼呢?”宗代笑道:“这次未接请帖的太多,不请自去的恐怕要比被请之人多出一倍半。甚至连黑道上的人物都会去,其中还有不少是各派的仇敌呢,他们当然不是去作座上客,莫不存心在暗中捣乱。所以说,这次大会并不平安。”巴山大笑道:“这才有意思,似我们这种人是愈乱愈有热闹可看。”宗代道:“会期不远,你们如果有意的话,就和老朽等一道走罢。”鲍叔德道:“二位前辈有马代步,那就请先行罢。”左群笑道:“牲口是借来的,我们从此经过,目的就是去还牲口。”小要饭的笑道:“那就走罢,咱们本来是去以林巴达山的,现在既然有了春宫妃子的请帖,提前去就不必要了。”左群大笑道:“原来你们才接到武林帖呀。”二老也不骑马了,跳下来牵着走,方向变了,一直向西。约有三十里,远远看到一批牧民,宗代笑道:“还马的地方到了。”牧民对二老非常恭敬,还了马,尚且请大家吃了一顿再走。二老带着他们走了七天,是日中午才到小五台山。小要饭的抬头望着峰顶笑道:“本来我们就准备到此一游的,但出了居庸关竟变了卦。”左群道:“你们可知此山之内隐居着一个什么人物么?”鲍叔德道:“我们大概都不知道,你老说的是谁?”宗代接口道:“此山之内住着‘五台糊涂’年一醒!”鲍叔德道:“他是赤煞五魔的最后一个!”宗代道:“此老实际上是个好人,江湖上硬把他叫成魔,乃是被他的四个师兄连累之故。此老一生未曾作过坏事,唯一的缺德就是愚义!”巴山道:“何谓愚义?”宗代道:“世人称岳飞为愚忠,那是他明知秦桧是奸臣仍被十二道金牌调回送命之故。五台糊涂实际不糊涂,他也知道四个师兄是恶人,但他仍不大义灭亲,因此武林中称他是愚义。”鲍叔德道:“此老仍在山中吗?”左群接道:“这却难料。”鲍叔德知道在茅山褚家庄那个年姑娘就是此老之女,但他不敢提起,生怕百里超引起回忆。老少六人没有上山,就在山下稍停即过。是晚到了蔚山城落店过夜,当他们在晚餐后准备上街闲玩时,忽听后院里发出大喝之声。隔壁房中传来宗老头的急唤:“鲍贤侄,听到没有?我们竟与‘千手鬼王’高妙同店哩。”小要饭的抢接道:“他与谁在发生冲突?”左群在隔壁接道:“他是冤家遇对头,竟和‘西天手’宣武同住在一处院子里,想必有场凶斗了。”后院中的喝声愈来愈大,显已到达动手之际了。鲍叔德一招手,带着巴山、小要饭和百里超急急走出房门。这时宗代和左群早在外面等着,于是一同向后院走去。整个店里都惊动了,不下数十人之多,店家和其他客人也向后院奔去,他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后院不小,成四合形,中间有天井,这时四面走廊齐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但在天井中却对立着两个人,东面立的老人就是”千手鬼王”高妙,他对面立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大汉,生相威猛。宗代在观众后面指着给鲍叔德看道:“他就是‘西天手’宣武。”鲍叔德道:“二老出面替他们劝解算了,一旦引来作公的,他们都不好看,尤其是‘千手鬼王’,他的麻烦尚未解除呢。”宗代笑道:“这两人的个性都很古怪,一个狠毒多疑,一个傲骨天生,老朽对他们虽没有什么厌恶,但也毫无好感,出面发生不了什么效力。”小要饭的一拉巴山道:“老四,我们出去。”巴山笑道:“我们与‘西天手’毫不认识,他可能连理都不理。”小要饭的道:“那就看他的口气了,说得和平,咱们劝劝,讲得不好听,我们就接过来。”巴山点点头,立即自人后挤出去。“千手鬼王”高妙一眼发现他们,面上竟掠过一丝兴奋之色,但并未招呼。小要饭的立在檐前风灯下,面对高妙大声道:“高老兄,这是客人猬集的地方,干嘛要大声吼叫,你们出钱住房子,人家可不是免费的?有过节到城外去。”“千手鬼王”高妙向这面靠近几步,吼叫道:“小包,我可是被动的,人家逼着我要东西。”巴山抢出一步冷笑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那也犯不着吵闹。”“西天手”宣武一见出来两少年,口气且很托大,同时看高妙竟不冒火,便知有点来头,因此收敛起汹汹之势,上前问道:“二位贵姓?”小要饭的道:“在下姓包,这是我兄弟巴山,阁下可是宣武大哥。”宣武立将目光注定巴山面上,他心中似乎有数,点头道:“小兄弟,你猜对了,但我与高老儿的事情,二位最好不要过问。”巴山接口道:“在大庭广众之中,阁下何必惊动官家,作公的赶来时,大家都不好看!”宣武立向高妙道:“老高,我们到城外去。”“千手鬼王”高妙冷笑道:“你当老子怕你不成,走!”观众后面突然有人踏声道:“你们两个都不许离开,老夫走时再跟着走。”声音似从四面发出,但却不知人在那里,宣武性燥,大声道:“谁这么大的口气?出全亮亮相。”整个后院里的人都感奇怪,大家的目光四处搜寻,竟不知到底是谁在出声。宣武的话刚出口,天并中突然飞来一点黑影!紧接着“嚓”的一声,一面七色小旗竟插在石板上。四周的观众显然有不少是江湖武林,大家一见,同时发出惊惧的大叫:“七绝煞星!”这面小旗一现,不惟惊住了宣武和高妙,就是“玉门隐叟”宗代和“云岭豪客”左群亦显出紧张之情。鲍叔德伸手一带百里超,悄悄的离开二老头,轻声道:“这面旗子就是‘赤煞五魔’中的三魔‘七绝煞星’的标帜,他现在何处?”百里超道:“他在右面走廊的最后面,小旗打出时我也看到,他是先朝空中掷出,可是旗子能够自己转弯,再由空中笔直下落。”鲍叔德道:“这两个人都会被他杀死,除非有人出去拔掉他的小旗。”百里超道:“拔掉小旗他就不杀宣武和高妙了吗?”鲍叔德道:“他有个规矩,拔旗者就是出来打不平的人,他要先将拔旗人打败之后才能再找当事人。”百里超道:“谁敢去拔呢?”鲍叔德道:“你想不想救这两人?”百里超道:“我想救,但我不敢拔旗!”鲍叔德道:“你已打败过他的师兄‘八极阳魔’,难道不能再露一手吗?”百里超道:“那次乃是因为你的关系,我当时连自己都忘记啦,现在我还不敢想像当时的形势呢!这……”他的话还未尽,忽见小要饭的一步踏出,伸手就将那七色旗拔在手中,同时还大声道:“宣大哥,你与高老儿的事情你们去了,这种老气横秋的霸道行为我偏不信邪。”宣武见他竟敢冒险替自己抱不平,内心又惊又疑,闻言拱手道:“老弟,凭你的勇气,我宣武和高妙的梁子算是解决了!”高妙伸手向宣武一拉,点头道:“承让了。”宣武笑道:“包老弟恐怕还不知后果呢?我们等着罢。”高妙不理他的话,侧身又向小要饭的行近道:“老弟,你不会不知吧?”小要饭的笑道:“他不会再找你们了!”这时观众都不敢再看了,留下的就只有他们三人,宗代和左群竟也回到自己房中去了。鲍叔德此时正在房中对百里超嘀咕,连巴山也跟着进去了。宣武人虽傲慢,但却非常重义,小要饭的口气他虽听出有异,但他怎么也不相信。高妙却不同,他知道小要饭的背后还有奇人。小要饭的看看天色,笑对发怔的宣武道:“距三更还远,你如不放心,到时你不妨在暗中看。”“千手鬼王”高妙道:“小包,你选择什么地方?”小要饭的道:“当然在城外,二位先到西门郊外等着也可以。”宣武点头道:“五里外有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小要饭的回到房中,一眼看到百里超正在发呆,于是笑道:“老二,我又替你找麻烦了。”百里超抬头看看他,摇头道:“我也想救人,可是我还没有把握,到时候能不能动手还有问题。”鲍叔德接口道:“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我们走罢。”小要饭的道:“宗、左二老不在房中了?”巴山接道:“刚才从后门出去,大概是替我们找帮手去了。”小要饭的笑道:“他难道还不懂,‘七绝煞星’苍生飘的规矩?”鲍叔德道:“你的小旗还未毁去,只要有人再接过去,我们算是又有替身,现在你先交给老二,到时如仍没有接替之人,那就只好让老二代你了。”小要饭的顺手将小旗交与百里超道:“老二,沉着点,要成名就得多动手,字号不闯,不冒险就永远不会响亮,这次我是故意替你找麻烦。”百里超接下后道:“我看到那老魔身上背着一把古剑,到时他如果不用拳掌,岂不要糟。”小要饭的道:“我先告诉你一个办法,到时你将斧头拿在左手,右手握拳,见面不问三七二十一,首先就给他一拳,难道这还不简单?”百里超道:“我也想到这个办法,但对方又不是大树,他可以闪避呀?一拳不得手,第二下我就会慌啊。”巴山道:“这有办法,你先拿话套住他,使他不好意思闪开。”百里超道:“我怕到时候一紧张,连话也说不出来哩,但事已至此,不去也不行,我们走罢,等会要关城门了。”巴山道:“‘七绝煞星’苍生飘真的任由我们选择地点吗?”小要饭的道:“这是他故作姿态,也是他的自视太高,说是叫对方自择葬身之地,白天的时间是正午,晚上的时间是三更。”巴山道:“他要找高妙当然是为了灵龙杯,但他又要宣武的命是为了什么?”鲍叔德接道:“宣武盗到灵龙杯没有向‘赤煞五魔’孝敬,当然难逃一死。”四人收拾后,立即叫店家算账,声明不再回来了。出城时快到二更,郊外已没有了行人。走了四里多路,确见前有河流,在东岸有座山岗,无怪宣武说该地山青水秀了。鲍叔德叫道:“这地方不错,我们就选择山下那片草地罢。”草地不大,一面临河,三面都有树林,他们刚到,忽见北面林中走出两人,原来就是“千手鬼王”高妙和“西天手”宣武。小要饭的走近皱眉道:“二位为何要出来?”宣武道:“我和老高商量过了,准备与四位联手!”鲍叔德接口笑道:“二位怕我们不敌么?”高妙道:“我们不是这意思。”鲍叔德道:“那是为了什么?”宣武道:“老高已经将四位老弟的一切告诉了,认为四位年纪虽青,但却是在江湖上真正有道义、有正气的朋友,既然有这样的朋友替我们出来冒生命之险,我们还能在暗中观望吗?”鲍叔德微微笑道:“二位可知我们四兄弟尚且要退出三个吗?实不相瞒,到时动手的只有我老二一个人!”高妙望望百里超道:“二侠的神功老朽虽曾亲身领教过,但今晚的对手却是武林中的特殊人物,四位绝对不可轻视。”小要饭的朗笑道:“二位放心,我老二已将‘七绝煞星’苍生飘的老二曾打得鼠窜而逃,今晚的打斗很简单,只要对方能接三招,我们就认输!”这句话真把宣武和高妙呼了一跳,他们怎么会相信呢!但在这时忽由对河飞来了四条黑影。巴山眼快,急声道:“左、宗二老真请到帮手了!”鲍叔德和大家闻言注目,只见二老后面跟着一个尼姑和一个秃顶老人,可是他们竟没有一个能认得。宗代先到,他急急向鲍叔德道:“我知你们会择定这个地方。幸好,还有半个时辰。”鲍叔德道:“前辈请来……”宗代不让他问,忙道:“不要问,快将七色旗交与那位师太!”说话之间,后面三人也到了,鲍叔德迎着拱手道:“晚辈如不问明白,七色旗决不交出,一方面不愿丢人,再者也怕拖累别人。”宗代闻言大急,郑重道:“时间不多,你先交出再讲。”鲍叔德道:“不是晚辈不知死活,硬要面子,而是今晚确有把握能将敌人打败,你老如果有把握,晚辈立即将旗奉上。”这句话立即使宗代哑口无言,逼出左群接口道:“小鲍,我们可不是瞧不起你!”鲍叔德道:“到最危机的关头,这些不务实际的话都是空谈,晚辈何尝不明二老是关心后生们的生命,但这种关心如对怕死之辈他就求之不得,我们如果在店中只是逞一时之勇而替宣、高两位接梁子的话,其结果宣、高二人仍旧难免一死地,那当时又算得什么呢?”宗代急急接口道:“你四兄弟能替宣、高两位断绝后患么?”鲍叔德道:“这句话晚辈同样也可以问交出旗子的结果。”宗代点头道:“你可知道师太和这位前辈的来历么?”鲍叔德笑道:“你老也许是急慌了,竟将晚辈一开始的请示都忘了?”那尼姑未持宗代开口,念了一声佛号接道:“少施主,老尼‘心玄’,出家玄岳,这位老施主恐怕少施主更难相识,人称‘黄沙过客’,连令师也只见过一面。”鲍叔德不卑不亢的拱手道:“晚辈出师时短,见闻浅陋,确是不知二位前辈尊号,请问今晚之事如何解决?”秃顶老人呵呵笑道:“苍生飘的‘残神剑’,可说已到化境,能够胜地半筹的就只有‘皓皓子’齐古圣一人了,但要想完全取胜非五千招不可,此外能和他打成平手的也不超出五人。”鲍叔德道:“这样说,你老和师太今晚也不过能打个平手了,既然如此,我们四兄弟和宣、高二位所受的威胁仍在。”老尼姑念声佛号道:“贫尼和老施主意在将其‘七色令’带走,使他暂时不向诸位施主下手,如能侥幸拖过一月,他就会将此次过节作罢。”鲍叔德诧异道:“一月后他就不再找我了?”老尼道:“这是他施出‘七色令’的规矩。”鲍叔德道:“他来时怎会相信小旗不在我们手中呢?秃顶老人笑接道:“小旗上伏有他的‘七绝香’,别人闻不到,他却有感应,老朽等只消一带走小旗,他就会追去,你们今晚绝对见不到他了。”鲍叔德立即向后面的百里超招手道:“老二,快点将小旗拿来。”百里超立将小旗双手递给秃顶老头,但却提出意见道:“老前辈,将旗带走,不如将旗毁去,这样他不就更查不出了?”秃顶老人摇头道,“将旗毁去不如将旗摔掉来得干脆,可是他的‘七绝香’就会永远留在该人身上而不去了,这是‘七绝煞星’的邪功,甲拿到旗交给乙,其香就不会在甲身上,乙再传给丙,其香就跑到了丙身上,如丙将旗不传了,其至将旗抛弃,其香就在丙身上不去了,假设一丢了事,他的‘七绝令’也就不算奇了,同时也不致使武林中人见旗丧胆啦,孩子,有很多事情往往是不可思议的。”秃顶老人说完之后,立向老尼道:“师太,距三更不远了,苍生飘虽说不到三更不现身,但也得防他有异乎平常的举动,我们还是早些离开为上。”老尼忙向宗、左二老合十道:“二位施主仍和这几位少施主同行,大家在太白山会面罢。”宗代点点头,忙和大家拱手相送。鲍叔德转身急对高妙和宣武道:“二位去不去太白山。”宣武急接道:“老高的对头不止是一个‘七绝煞星’,武林中还有很多人要找他,在下既然和他化敌为友,不若暗地隐藏一段时间再露面。”鲍叔德欣然道:“这才够朋友,那就请二位快点离开。”高妙慨然道:“我们也不会藏到什么地方不出来,总而言之一句话,少侠等走到那里,我们就在暗中跟到那里。”他话里的意思满含感激之情,宗代哈哈笑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一点不错,高兄今天变成两个人了!”鲍叔德正色道:“二位绝对不可如此行动,那是最不方便而且很危险的,宣大哥尚可,高老就困难了,不若择地隐居一时再出来为上。”宗代笑道:“他们下了的决心,鲍少侠就不必劝了,其实这样一明一暗,互相呼应,倒是个好办法。”鲍叔德一见时间无多,仅叹息一声,立即催二老动身。于是六个明走,两个暗跟,大家急急脱离当地,忙向山西境内直奔。第三天中午,他们到达一条大河的上游,宗代提议租条船,可是又怕出了事情连累船家,于是干脆就在河边买了一条小船。船买成了,谁知六个人中竟只有百里超一个会划,其他的人竟都不谙水性。左群犹豫不决,他怕百里超一个人划久了吃不消。鲍叔德笑对百里超道:“阿超,你不怕累吗?”百里超笑道:“在路上太暴露,还是坐船好,我划一两天不成问题。”大家见他不畏难,于是在岸上买了不少吃的,一同上船开行。百里超对船上的功夫真不错,他一桨在手,划动如飞,居然熟练无比。他们吃在船上,住在船上,百里超竟是日夜不停,只两天就到了代县,那正是清早的时候。大家上了岸,船是准备不要了,可是百里超却舍不得,立向鲍叔德道:“你们先进城,我带老四晚一点再来。”鲍叔德知道他的意思,笑道:“好,我在客店门前留下标记,你来时不会找错。”当鲍叔德和小要饭的同二老走了之后,巴山问百里超道:“老二,留下干吗?”百里超道:“卖船!”巴山笑道:“你早又不说,卖不掉了。”百里超奇怪道:“为何卖不掉?”巴山道:“人家怕我们是偷来的。”百里超道:“那有这回事,我不信,便宜卖一定有人要。”巴山道:“你不信就试试看,北方各水路是属于‘黄河龙’所管,我知道他立下的规矩,凡不是水上人帮之人卖船,一概拒绝收买,甚至还要遇到麻烦。”百里超诧异道:“黄河龙?我听阿德说过,他是位大英雄。”巴山道:“确是位大英雄,是天下水路上两大英雄之一,另一位水上英雄就是‘长江龙’,他们分管南北水路,势力大得很。”百里超道:“这样说来,恐怕真卖不掉啦?”巴山忽然道:“不惟卖不掉,麻烦已经来了,我们后面有两个朋友盯上来了。”百里超回头一看,确见有两个中年大汉跟了上来,于是立足等着。一会儿,两个大汉接近了,其一向着百里超拱手道:“朋友,你们不是吃水上饭的吧?”也许他见百里超年纪大,个子高,他把百里超认作为首之人,但态度却很礼貌,出言非常和气。百里超也拱手笑道:“二位的意思是来查我那条船罗?”那大汉点头道:“二位是买来的吗?”百里超道:“朋友这句话问得不太客气。”那大汉道:“水路上不太清静,朋友,你贵姓,船从什么人手中买的,好在这条是旧的,否则我们恐怕更不客气。”百里超道:“我姓百里,朋友,船虽旧,我还花了十五两银子呢,现在想卖出去。”那大汉头道:“没有人要,朋友,今后买船要卖主留下姓名。”两大汉似看出二人不像江湖匪类,说完拱手而去。巴山笑对百里超道:“如何?我们进城吧,那条船停在那儿直到烂掉也不会有人敢动了,除非我们仍用它,黄河龙之所以是英雄,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来了。”百里超笑道:“这两人是老辈人物吗?姓什么?一定有几下子。”巴山道:“黄河龙听说姓展名云鹤,长江龙姓广名文南,他们出道还不到五年,绝对不是老辈人物,可是谁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样子,武劲更是无人提起过。”百里超既知卖不掉船,于是只好向城里走,边行边笑道:“这两人很神秘,将来也许能够打下道江山,武功决错不了。”刚到城门口,巴山突然向他一拉,轻声道:“来了两个人物,我们快转身,他们出城来了。”百里超在人群中转身问道:“是谁?”巴山道:“那青年不认识,一个是龙天放所迷恋的女子。他们不知到什么地方去?我们跟去瞧瞧看。”百里超道:“那我们先走,到城外再落后。”巴山点头道:“前面有两条路,一条到河边,一条是西上的大路,我们到了分叉处再停。”人群中确实出现两个男女青年,男的英俊而伟岸,气派非凡;女的风姿迷人,丽质尤佳,秋波流动,荡人心灵,该属天下尤物。两人没有说话,到了分叉处,竟向大道一方前去巴山在暗中指给百里超看道:“这女的美吗?”百里超点头道:“美是美,我总有点看不顺眼。”巴山道:“为什么?”百里超道:“我说不出她的缺点,但还没有司马黛庄重似的,她的眼睛太古怪!”巴山打趣道:“老大说二哥也有个女友,听说叫年年红,她比司马黛和这女子怎样?”百里超喟然轻叹道:“不要提了,她虽是天下最美最纯洁的少女,但我决心不再和她接近了。”巴山惊讶道:“为什么?”百里超道:“你们都把我看成真呆子嘛,我只是不愿多开口罢了,她是赤煞五魔之一的子女,我岂能自寻烦恼!”巴山啊声道:“你已经知道了?”百里超点头道:“她父亲就是年一醒,虽说此人不坏,但我讨厌他,因他不该与魔鬼为依。”前面两个男女走出十几里后忽然偏向一座丛林行进,巴山遥遥看到,忙对百里超轻笑道:“他们搞什么名堂?”百里超道:“我们从这面转到林后去看看,他们的行动有点古怪。”在林深处有条清澈的暖流,水声淙淙,两岸奇石叠叠,野花似锦,那女子坐在石上,右手正在玩弄一朵红色小花,眼睛却侧注着水流。男的在她对面立着,左脚踏着一株横卧的枯树,这时恰好在哈哈大笑!女的忽然转过面来道:“你笑什么?”男的淡然道:“我笑‘浩气四圣’鸡婆孵鸭子,空操一番心血!”女的冷笑道:“龙天放倒不倒过来,本教毫不在乎!”男的又是一声哈哈大笑道:“放长线钓大鱼,你好不容易才搞到他来裙下称臣,‘赤煞五魔’培养你作什么?还不是为了钓鱼?”女的忽又格格笑道:“那只怪龙天放自作多情,我对他毫无情感,现在他声明投降我赤煞教,这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我可没有将他当人待。”男的摇头道:“他比你年纪小,武功不差上下,你不将他当人待?这是骗鬼?”女的瞟了他一瞥媚眼,格格笑道:“你吃醋了!”男的讥笑道:“我穿过的鞋子太多了,这有什么醋可吃!”女的陡然娇嗔道:“你对我毫无情感不成?”男的双手一拍,淡然踱了几步道:“现在你那口小池里怎能养两条鱼儿!”女的忽又娇笑道:“只要你和我赤煞教合作,我仍是你的人!”男的摇头道:“我虽不在乎穿破鞋,却也不愿在人前称臣,换句话讲,赤煞五魔的嘴脸我看不顺眼,因为我黄河帮的基础建立不属叫我,双手奉送给别人可办不到。”女的突然站起道:“恐怕你只有两条路可走!”男的冷笑道:“第一条我作龙天放第二;第二条遭你赤煞教攻击。对不?”他说完突然大笑道:“你用对付龙天放那一套来套我不成,居然又施展恐吓手段了!告诉你,你的每一套功夫毫不比我强。”女的呼了一声,冷冷的道:“在我旁边如果再加一个人呢?”男的道:“五魇虽不要脸,二打一的下流举动尚不至于,尤色雅,除非你多找几个面首前来,当然,龙天放算是一个啊!”女的陡地浪笑道:“龙天放不配和我尤色雅联手,他虽与你功力相等,但我厌恶他。”男的大笑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你目前又在动长江帮首领广文南的脑筋,哈哈,你别作梦,广文南对女人的胃口我知道,你那已经种过两次的肥田他不会要,这个人喜欢开荒,同时他与我神交已久,因为我和他是南王北帝,各分水域哩。”女的面色愈来愈见阴沉,良久没有开口,显然是在谋算什么步骤。这时百里超已和巴山在林后听得非常清楚,知道女的名叫尤色雅,而且是赤煞五魔在暗中共同培养出来的弟子,至于男的竟是黄河帮帮主展云鹤。扬中一片沉寂,良久,突闻前林发出一声阴森森寒笑,笑声未停,尤色雅身后竟多出一个老魔头。黄河帮帮主展云鹤一见,竟也郑重的朗声道:“原来是‘八极阳魔”褚老儿到了,哈哈,奠非是替令徒相亲来了。”巴山开言,忙对百里超道:“我们快接近过去,老魔此来必有预谋,也许要向展帮主下手。”一阵极快、极小心的行动,百里超和巴山已接近小溪的上头,当前的情景,立即一览无余。“八极阳魔”褚正道恰在此际又发阴笑,甚至慢慢朝着展云鹤迫近,只听他笑完又道:“小辈、老夫看你是甜的不吃要吃苦的,雅儿身边不见得少不了你,同时老夫也有破例的举动。”展云鹤见他居然有两打一的趋势,不由大出意外,随即拔剑在手,怒叱道:“褚老儿,你愈老愈不要险了!”褚正道嘿嘿阴笑道:“古人说,欲达目的就要不择手段,黄河帮去了你小子,老夫信手即可取来。”尤色雅也将宝剑拔出,同时还格格笑道:“展云鹤,你还是仔细考虑一下为上,作我的丈夫就是赤煞数的副教主!”形势虽然迫在眉睫,展云鹤仍不低头,挺身喝道:“你们全为无耻之辈,我展云鹤岂是威胁得了的,放手过来,千招之内你们不见得能称心如愿。”老魔褚正道傲然笑道:“千招之后呢?”突闻小溪对面有人接道:“千招失败,总比一招即逃要好得多,老儿,你的伤势好了么?”小溪对面忽倏出现百里超,不用说,这又是巴山逼他出来的。老魔一见,居然面色大变,猛向尤色雅一带,低喝道:“快走!”能使老魔闻声惊逃的事情,在尤色雅眼中不惟未曾见过,恐怕连听都从未听过,因此她根本尚未看清百里超就玉容失色,随着老魔急窜如飞,霎时不见踪影。这种奇迹,展云鹤更是骇异莫名,循声看去,又使他愕然不已,只因他看到的竟只一个十七八岁美貌少年罢了。百里超似也大大地出于他意料之外,适才确是被巴山硬逼出来的,他在未出声之前,对于后果一直都在嘀咕不安呢。这时他可在心里发笑了,笑他自己是个未曾戳穿的纸老虎哩。巴山现身了,他朝着展云鹤拱手为礼,口中哈哈笑道:“展兄,咱们是初见吧?”巴山的年纪更小,乍见有点使人瞧不顺眼,展云鹤又何尝不然,但对方对自己有援手之德,当下急急拱手为礼道:“谢谢二位,请教贵姓?”巴山一指百里超道:“这是我二哥百里超,在下巴山。”展云鹤啊声叫道:“原来一个是‘神探’,一个是‘小虎’!哈哈,久仰,久仰!”巴山大笑道:“我二哥竟被江湖喊成‘神探’了。”展云鹤道:“这个字号在武林中早已响亮之极,尤其是黑道上,有甚多一流高手居然都闻名变色。因此之故,百里超兄不知防止了多少案子发生哩!”百里超赧然笑道:“小弟干这行的本意是为了生活,说来非常汗颜!”展云鹤正色道:“这是正当的除暴安良行为,何来汗颜之有?”百里超道:“江湖常称替官家作事的为‘鹰爪’,小弟这行,又与鹰爪何异?”展云鹤道:“大大不然,官家办案人员难免有欺善敲诈之行为,胡捕乱押之手段,他们大案办不了,小案小题大作。‘鹰爪’者,其能抓兔鸡而不能捉猛虎。老弟办案,那一件不是冒险拼命,而且非重金不办,这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巴山接口大笑道:“展帮主可把我二哥捧高了。”大家客气一阵之后,展云鹤问道:“还有一位神探鲍兄呢,为何未与二位同行?”巴山道:“那是我大哥,他和我老三包罗现在代县城中!”展云鹤道:“在下也暂住代城,咱们就此回城罢,希二位替我引见鲍、包二兄。”巴山点头同意,随即一同举步,在路上,巴山笑问道:“‘赤煞五魔’竟在秘密组织赤煞教了!”展云鹤道:“早在进行了,目前势力已伸展到南北各地,惟武林中知者还不多,他们一面要打败‘浩气四圣’,一面又要和春神宫作对,野心之大,简直有横扫武林之势。”他们还没进城,突见小要饭的单独从对面奔来,神态有点慌张,百里超陡然大叫道:“老三,大哥呢?二老呢?”小要饭的看到他们忽然放声大哭道:“老二,大哥遇害了,二老也完了!”百里超和巴山一听不得了。同时,一个踉跄,双双栽倒在地,竟是一急晕死过去!展云鹤触目大惊,大叫道:“不好!”他一面扶这个,一面扶那个,同时急问道:“你是包罗老弟吗,到底出了什么祸事?快,快,快扶他们好好躺着。”包罗心痛鲍叔德之死,又见这两个义兄弟出事,他也颓然如痴,机械似的走到百里超和巴山身前,扑下更是嚎啕大哭。良久,良久,巴山和百里超才悠悠醒来,但一醒即泣不成声,三人互抱痛哭不已。展云鹤虽是对他们初识,但也关心至极,陪着流了不少眼泪!更感于他们的义气,忽然大吼道:“三位节哀,我们有仇报仇,徒自悲伤何益?”百里超想到鲍叔德对他照顾无微不至,义重如山,怎么也收不住声,依然悲泣如故,巴山和包罗总算稍稍冷静一点了。)“老二,你起来,我们问问老三,怎会出了这样的大祸事?”巴山忍着泪,抱着百里超猛摇一阵。百里超忽然仰首望他,讵料竟满头发指,全身紫气闪闪翻腾,牙根咬得“嚓嚓”发响。半晌才出声道:“老三快说经过!”他这种现像非常吓人,展云鹤一见暗惊,忖道:“他练成什么神功?”包罗咽咽的答道:“我和大哥同二老在一家酒楼等你不来,大家以为出了事情,因此急忙吃饭,准备出来找寻,但一到河边,发现我们的小船仍在原地,这才知道你和巴老四离开了,于是大家只好沿河叫唤!”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急忙又接道:“沿河找不到你们,我们就料定你们确实出了事啦,于是急向山区奔,讵料走到一处深潭的旁边时,劈面竟周着两老人,一个少年,这是从喝声中听出,其实他们都蒙着面,一见面就朝我们进攻!”巴山问道:“对方到底是谁妮?”包罗点头道:“他们除了声音的老少尚可分别之外,其他毫无破绽可认,一开始二老就被一老一少下毒手,不到五十招就重伤倒地,我和大哥被另外一个老者猛攻,我苦救不成,大哥被他打得惨叫飞起,鲜血喷了一地,尸体落在潭里,我看徒死无益,只得逃走。”展云鹤道:“我们快去那潭中寻寻看,最低限度也要将尸体捞起安葬呀。”百里超猛地一拳打出,大叫道:“不管敌人如何诡诈,我也要查出将他们碎尸万段!”突然一声大震,十丈外一座巨岩被他打得如暴雨一般散去,地上竟还留下一个又宽又深的大坑,威力之猛,真正吓人至极。展云鹤又是一惊,骇然忖道:“这种功力真有移山填海之能!”包罗领着大家走了十几里,来到深山中一口深潭边。山风呼呼,潭水墨绿,显然其深无比,四外死寂,敌人已不知走了多时,潭边却留下“玉门隐叟”宗代和“云岭豪客”左群的尸体,尸体僵硬,显已断气多时!展云鹤似也认得二老,他不由轻轻的叹息一声,急忙挖个土坑,默默然将尸体埋了,之后面对深潭,戚然不语。百里超也不开口,他在潭边绕了一圈,陡然向潭中扑去!展云鹤突然惊叫道:“他干什么?”巴山咽声道:“二哥是去捞尸!”展云鹤跳起道:“此潭我知道,其深无比,中间还有吸泉,太危险了,我连黄河急流都不惧,就是不敢下此潭!”包罗道:“老二的水功极深,也许无事,但阻止他是无用的!”展云鹤叹声道:“水功再深,在吸泉口内也是无用的。”一等再等,总不见百里超自潭面浮出,一直到达天黑,依然毫无影子?这在包罗和巴山倒不见得如何着急,因为他们曾在鲍叔德口中听说百里超能走过数百里的阴河。然而展云鹤却慌了手脚,他竟在潭边急得团团转,忽然道:“你们在岸上勿动,我下去看看。”包罗忙将他拉住道:“展帮主,你不能去,我们再等一会,我二哥仍有希望出来。”这句话又将展云鹤愕住了,他不相信二人竟有这等沉着,忖道:“难道世上还有人能从吸泉中自由往返的!”然而他看到人家的义弟如此坚信不移,于是他又想到百里超的神秘,心想:“道姓百里的可能真有不可思议的神通,否则他的义弟们焉能如此呢?”黄昏过了,明月东升,忽听潭中“波”的一声!大家闻声一惊,忽见潭中立着一个黑影。巴山喜叫道:“二哥上来了!”一点不错,百里超虽不会运功,但却踏水如履平地,一步一步的踱上岸来。可是他手中空空的,显然未曾找到尸体。包罗向他急急走近,大声问道:“老二,大哥的尸体呢?”百里超满面悲戚依旧,只见他摇头道:“此潭当中有一大吸泉,尸体可能被吸进去了,但我进入吸泉寻了十几里,直到有数条分岔泉道才停止,因为不知尸体流入那一条泉道去了。”展云鹤这下真正骇极了,这证明百里超确实能在吸泉里自由来去啊。他怔了一会,叹声道:“百里老弟,找不到是没有办法的了,你也尽了心,目前只有暗查敌人的来龙去脉。”巴山道:“如何找法?向什么地方去?一点眉目都没有!”百里超道:“不管有无眉目,在我有生之时一定要找出仇人!”他立向展云鹤道:“展帮主,你请回,我们就此告别了。”展云鹤道:“我帮里的事情有副帮主和各路堂主照料,一切都无须我亲自处理,因此我能四海闲游,三位去什么地方,我也甘愿相伴,总之我有时间,同时我也愿效微劳。”百里超拱手道:“能得帮主相助,在下兄弟感激之至。”展云鹤道:“三位原来要去那里?”百里超道:“原来的计划是赴太白山观赏各派选拔十大高手之会。”展云鹤道:“对了,这也是条找寻仇人之路,那我们立即起程。”四人商妥后,随即趁夜赶路。在第七日中午,他们走完了五台山脉,到达地名白村的镇上,当时正逢午前大雨,于是大家就在镇上吃饭,稍作停留。可是甫一进店,触目只见里面竟坐的全是江湖人物,甚至满堂无一空位,展云鹤轻声对百里超道:“我们到别家去罢?”百里超抬头道:“上面似还有楼?”展云鹤道:“楼下尚且如此,楼上更不用问啦!”当此之际,酒保过来招呼道:“贵客请进来,东角上还有位置。”展云鹤道:“那桌上已摆好杯模,那有什么位置?”酒保连声道:“那桌的客人不来了。”展云鹤点头道:“那就是了,你去点好的拿来,酒要陈年西份。”他说着领了大家往东角上位置行去,所经之处,左右前后都在向他们注目,莫不面带生疏之色,那是对他们四人俱感陌生之故。当酒菜上齐,举杯开饮之际,门外又有一批进来了,那是两个老人和三个青年,其中还有一个少女。位置再也找不出了,那批人一看就知道,于是未向酒保招呼就转身而去,当然,他们不得不另找别家店子。讵料就在这时,在展云鹤背后突然有人沉声道:“袁华盯上去,看他们落在那一家。”这声音很苍老,但并不太高,隔桌之人不留心是听不出的,展云鹤发现他对面的巴山在注意,急忙传音道:“我们快吃,不久有戏好看了。”巴山看到隔桌走出一个青年,知道他就叫袁华,于是将目光移开,向展云鹤点头会意。他们快要吃完时,那姓袁的青年回来了,只听他道:“师叔,点子未落店,他们出镇去了!”“不好!他们认出我们在此了!否则不会走的。”这又是那苍老的声音。紧接着,隔桌一阵慌乱,会账出店,居然共有七人。展云鹤这时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古稀老人,两个中年,四个少年,急忙向巴山摆手道:“我们也走,你去会账。”巴山奔向柜台去了,百里超和包罗随着展云鹤已到门外,但就在这个时候,店里的食客竟都看出动静了,因此起身会账的竟有三十个之多,三三两两,一批一批都向店外跑,甚至有不少还抢到前面去了。巴山出店时,前面已走了四五批,展云鹤看到大家都向西街跑,他也带着三人紧紧跟上。在街上,耳听前面一批不远的三人发出怀疑的谈话,其中一个道:“昆仑和峨嵋两派人物不知有什么急事?”“对头?”先说话的疑问,一顿又道:“是最后进店没有座位,复来又退出去的那批么?”第三个抢着道:“这还要问,你认出那六人是谁吗?”疑问之人摇头道:“两个老的倒有点面熟,但想不起了,三个青年和少女却陌生得很。”第三人郑重道:“我告诉你,两老者是崆峒派仅有的三老之二,武林称这两人为‘崆峒双星’,那穿大褂的是‘过天星’姚义,穿杭纺短衫的是‘晨星’周明,这二人剑术之高,为崆峒派首屈一指,那三个青年和少女是崆峒后辈高手,一个叫杨洪,女的叫吕芳,另外两个一名孔文,一名陈济。”第一位忽然日头道:“昆仑和峨嵋虽与崆峒是世仇,但近几年来未闻发生过什么事情呀,难道最近又展开暗斗了?”第三人正色道:“老大,我叫你不要老守在家里,应多在外面走动,外面的大事你竟一点都不清楚,最近出的大事可多啦。”第一位问道:“你先说目前的如何?我急于要知道刚才之事。”第三人道:“近来有少林、武当、昆仑、峨嵋、五台、青城、泰山、衡山、全真等十大派在太白山举行选拔十大高手大会,明的是因‘春神宫’和“赤煞教’的压力而作准备,暗的当然也有向别派示威的作用,于是乎即引起崆峒、吕梁、茅山、恒山、长白、青海、大漠、须弥、高原、雪山等派的震动,居然亦来了一次大结合,甚至提前在须弥山集会,早已选出十大高手,今后双方各有十派,各有十大高手苦练,但在目前只是暗斗罢了。”第一位惊问道:“以崆峒为首的十大高手为谁?”第三人道:“听说被选出的都是尚未出山的青年人物,他们已有个共同称呼,叫做‘山王十子’,个别即为‘崆峒子’、‘吕梁子’等等而不再有姓名。”第二点头道:“这是针对以少林为首的十派而定,因为以少林为首的十派早经各派掌门定好名称了。”第二人又怀疑道:“老大从何得知,他们定的是什么名号?”第一位道:“他们定名为‘海内十生’,即‘少林生’、‘武当生’等等,我是由一位要好的朋友口中听到,因为他是华山派的弟子,大概不假。”这时已到镇外,展云鹤听完他们的谈话,随即传言给百里超道:“我想起前面第一人了,他是京师‘御林军’里一名退休的人物,名叫何武,现在不知在干什么事情,刚才他们所说的都是真实事情。”百里超对这些再也不关心,他一心一意只想找出凶手,闻音后立住道:“这与我无关。”展云鹤推他一把道:“那有不去看的,要找仇人,今后就得从各方面探听,全靠自己是不够的,也许能从各种场合里得到些许蛛丝马迹呀。”百里超闻言有理,于是再向前面跟去。到了十里外,忽见前面人众偏向一条小路,接着一个跟一个加快了脚步,显然前面已有事情发生。距离白村镇约有十几里就是一望无尽的高粱地,到了那里,前面的几批人群已不知去向,展云鹤再向后看,岂知接踵而来的竟有数不清的人群,他急忙向百里超三兄弟道:“咱们无须择路了,就由前面这空隙中行进罢,半里外似有动静。”巴山带头向里面钻,岂料对面的动静却也是移动的,他们钻了半里,对面的声音竟还不止半里了,但这时后面的来众意如一群鸭子般,到处都钻得唰唰响,甚至还有人在用刀剑开路。展云鹤忽然放身而起,轻喝道:“我们展轻功,由高粱顶上走!”声未落,人也未到顶上,突然听到一个阴声喝道:“下去!”接着一股冷风自头上劲袭而下,力量强大无伦!展云鹤真是大出意料之外,人还没有看到,更不知为何遭到暗袭,加之在高粱地里连闪躲都十分困难,大有措手不及之感,惟有身向下坠。顶上之人发的是阴劲,显然是怕惊动附近之人上袭不成,再也没有听到声音了,展云鹤大怒,叱声道:“鼠辈,你竟虎头蛇尾!”喝声带着身体冲起,这次他已提足内功,准备要和对方硬碰。说料登上高粱时,只见上面的人数竟有三四十个,然而都是向一个方向奔驰着,竟不知谁是暗袭之人?展云鹤是个头脑冷静妁英雄,他岂能乱找不明之人当敌手,莫奈何,只得咽下刚才这口怒气。巴山、包罗,都跟踪上来了,同声问道:“没看到人?”展云鹤道:“没有,那家伙绝对不是无意的,我们确有敌人在暗盯着。”当他说完时,这才发现不见了百里超,接着向下叫道:“百里弟,你还不上来?”小要饭的恐怕百里超不能在高粱叶上立足,忙答道:“我二哥从下面走远了。”这是他替百里超掩饰之词,实际上他也不知百里超现在什么地方。展云鹤无暇想到其他,低喝一声道:“我们快追,非要查出刚才暗袭之人。”巴山担心百里超赶不上,他知道小要饭的未说真话,侧着耳朵边走边听,希望察出在下面的动静。高粱地里仍旧有大批人没有上来,到处响成一遍,他怎么能察得出那里才是百里超。足有五里远才看到一片广大的丛林,高粱地到丛林边缘才算没有了,人群又似赶鸭子般向丛林内飞扑。在丛林里面走着一个少年人,少年人向前面一个大汉叫道:“喂,我们又不是帮拳,也不是赶路,这样拼命走是为了什么?”那大汉哈哈笑道:“为了看热闹,为了五千两银子的赏格,那还不值得。”少年猛的冲上去,大声诧异道:“五千两银子?什么五千两银子?”大汉道:“崆峒游接了西安府的请求,陪属查拿一个盗去府库十五万两官银的大盗,甚至另出五千两银子的赏格,江湖上武林谁能破案谁就能得。”少年大喜道:“原来有这种事!那昆仑和峨嵋两派人物为什么又暗追崆峒派?”大汉道:“这中间有微妙的关系存在,官家请崆峒派而未请就近的华山派,那是什么意思,显有看轻华山派的能力,因此之故,与华山有关系的另九派就吃了酷,表面上为了五千两银子的赏格各派高手出来破案争实,实际上是要显本领给崆峒派看,这件案子如果崆峒派不得手,对今后的声音当然有损害,可是崆峒派近年也有一大集团,这事你是知道的,目前为了这小小的案子所迫,这一集团同样都派出高手来协助崆峒派了,你说有意思没意思?”少年道:“崆峒双星在此出现,一定已经获得黑道上的消息了。”大汉道:“这还要问,因此昆仑和峨嵋两派人物急急追去,那是存心争夺呀。”少年大笑道:“我还当是后者追前者拚斗呢,原来是为了争取破案呀,那真有意思,不知是那批黑道人物倒了霉,居然成了众矢之的。”)二人说到这里算不再接下去了,小要饭的赶上展云鹤道:“这件事我们都蒙在鼓里哩。”展云鹤道:“案子发生之初我知道,但不知牵动竟如此之广,也许这是导引各派相互残杀的起源了。”巴山道:“帮主耳目通灵,可知犯案的是什么人物么?”展云鹤道:“作案的下手非常干净,行动更是秘密至极,我虽有几分明了,但不敢确定,因为说出来又是牵连极广,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们,不过此案决非少数人手就可破的,对方的力量大得很。”在前面突然发出一声大喝,讵料竟是百里超的声音。小要饭的急叫道:“我二哥在追什么人!”展云鹤长身冲出道:“他好快,怎的竟到了我们前面。”巴山也感奇怪,他向后望着包罗。小要饭的一见展云鹤霎眼冲出十几丈,立即轻声道:“二哥近来在变,现在又加上大哥之死,他也许在暗下苦功了。”两人说着急追,整个人群也被惊动了,这时都在猜测发生的事情,甚至都在全力飞驰。这一追足足追出三四十里,可是展云鹤仍未发现百里超,也未看到什么人停下来。前面有条不小的河流挡住去路,远远看到这面岸上竟是人头拥挤,似在围观什么东西。展云鹤带着巴山和包罗挤进去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老人的尸体,显已断气了,四肢和头部没有伤,仅仅在口中流出一点血迹,四周的人群议论纷纷。怪在那尸体竟没有一个人认识,身上也没带有什么武器。展云鹤摸不清尸体因何而死,主向旁边一个中年人打听道:“兄台,这是什么一回事?”中年人看了他一眼,面上显出和睦之色道:“死的共有两人,另外一个年龄和死的差不多,但到现在还没有人能知是何来路,他们被一个神秘少年自高粱地追进丛林,又从丛林追到这里,沿途上,这死的和同伴边走边向少年反抗,发出的掌力大得惊人,可是那神秘少年竟一点不在乎,也连一招都不还手,那样子似要将死的和逃了那人生擒活捉,现在那少年已经追过河了。”展云鹤拱手道:“承教,承教。”他说完向巴山和包罗示意,随即又退出人群,轻声道:“这尸体无疑是百里兄弟打死的了,我们快过河去。”小要饭的道:“老二从来不杀人,这次因何下起手来,但又不知为了什么?”展云鹤道:“追上去问他就明白了,我猜死的就是在高粱地暗袭我的那人,因为百里兄弟内功已至化境,他是在高粱地凭听觉盯住敌人的,一定不会料错。”三人欲避众目,他们向下游走了一段才施展轻功踏水过河。到了对岸就是山区,用目力没有办法,全凭着耳朵察动静,追到一座崖下,讵料又有一条尸体发现,甚至也是老人。巴山叫道:“老二又将敌人打死了!”展云鹤道:“这个不是打死的,你们看,他满面发黑,显然是中毒死的!”小要饭的道:“我老二没有毒可施,这就怪了?”正说着,忽听百里超在崖上出声道:“他被我逼得无处可逃,自己服毒死的!”三人闻言,齐朝崖头翻上去,展云鹤急问道:“百里老弟,你因何追他们?”百里超道:“在河边那个是被我回震之力震死的,就是暗袭帮主之人,崖下这人是他同伴,他们暗袭帮主的原因不明,但是决非无意,我想捉个活口问问,可惜他们都不活了,不过我又发现这崖头还有他们的同伴在暗中窥伺,但追上来已不见去向。”小要饭的道:“这批人其中定有什么阴谋。”百里超道:“我怀疑他们就是害死大哥那些人的同党,在高粱地里,他们暗袭帮主是假,实际上是要暗袭我们三人。”巴山道:“老二搜过他们身上没有?”百里超道:“那有不搜的,可惜一点东西都没有。”展云鹤道:“他们还有同党就好办,我们继续追查,不要停了。”百里超道:“在崖上窥伺的功夫更高,他能逃脱我的耳朵就不简单,现在敌暗我明,追是没有希望的了,不过我仍旧要前进,崆峒派和昆仑、峨嵋两批都向这方位去了。”展云鹤道:“还有人过去吗?”百里超道:“有,但不在一条路上。”由他带路,趁着晚风继续翻山越岭。在初更时,突见前面一座林里出现三条黑影,展云鹤急叫道:“当心,勿让他们看到!”小要饭的飞身倒退,急急道:“我绕到前面去!”百里超一把将他拉住道:“不许单身行动!”他有了鲍叔德之痛,再也不放两个义弟冒险了。展云鹤轻声道:“他们向左侧奔去了,我认出其中一人啦!”百里超道:“帮主认得是谁?”展云鹤道:“我们四人只有你不知道西安府的事情吧?”百里超道:“知道了,崆峒派就是为了这件事!”展云鹤道:“原来你也听到人家说过了。前面三人就是盗党之一。”百里超道:“现在我对破案毫无兴趣了。”展云鹤道:“假设这批人与你们也有仇呢?”百里超道:“帮主的意思是说,这批人就是杀害我义兄鲍叔德的事有关?”展云鹤道:“挑明讲,这批人就是赤煞教的,令义兄会不会是赤煞教人害死的呢?这当然不敢武断,可是你这个人确已成为赤煞教的威胁已是毫无疑问的了,赤煞五魔害你不死,他们会不会拿你义兄弟泄恨妮?”百里超陡然一挺身,恨声道:“如被帮主料中,我必杀尽赤煞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