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当杜门秀才喝下第八碗药汁后,袖手神医见屋中无人,悄声问道:“近来感觉如何?”杜门秀才讪讪然笑着点了点头道:“有点意思了……”袖手神医低低接着道:“这是一个重要的关头,希望教主能够把持得住,不要操之过急才好,万一功亏一篑……”杜门秀才连忙点头道:“这个小弟知道。”正在说着,神行无影蔡公明忽然拿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杜门秀才问道:“是不是岳阳那边送过来的?”神行无影答道:“是的。”杜门秀才道:“传书之人走了没有?”神行无影道:“传书之人未见露面,是一名巡岸武师,在湖边捡来的。”杜门秀才皱皱眉,似因所布桩卡如此松懈,而显得甚不开心,当下也没有再说什么,接过那封书信,撕去封口,开始阅读。只见来函上写的是:“书奉温大教主:据悉大教主空具须眉,却非丈夫,杜门自号,允称得宜,兹者,道不两立,吾教已倾全教之众,驻师岳阳,以备一战,大教主盍与乎来?现限期三日,届时不见法驾,尝以君短,广布天下,幸勿自误。天魔教主韦士雷、尚云笙、巫马五郎同敬启。”杜门秀才看完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暗暗切齿不已!他恨的不是九宫三狐,而是火姬那个淫贱的女人。他万没有料想到,这女人脸皮会有如此之厚,竟连这种不入耳的暧昧事,也会在三狐面前抖露出来!想到这里,这位大教主不由得深深后悔。他后悔没有在扣押这女人时,马上交给长白六绝!神行无影眨着眼皮问道:“信上怎么说?”杜门秀才顺手将信撕得粉碎,冷笑着道:“除了那些限期约战的老套,能有什么新花样!”神行无影又问道:“约在什么时候?”杜门秀才道:“三天内。”神行无影道:“在什么地方?”杜门秀才道:“岳阳。”神行无影道:“教主打算如何答复他们?”杜门秀才道:“不理!”神行无影任了任,但随即点头道:“是的,以不变应万变,他们要是有种,他们就杀过来好了!”杜门秀才抬头道:“这封信是什么地方捡到的,你去查一查,然后将昨夜值更之人,拿交执法武师,仔细拷问一下,看有无串通情节。”神行无影点点头,转身退去。三天很快地又去了,等在岳阳的九宫三狐见君山这边毫无反应,第四天中午,又差人送来一封信。这一次的送信使者,是明着来的,其所乘的小船,以及一身装束,均与天道教派在岳阳那边的细民无异。等这边守望之武师接下来书,发觉情形不对,来船业已掉头鼓掉如飞而去。这第二封信写的是:“杜门秀才姓温的:阁下‘龟缩不出’,其‘心有余,力不足’乎?徒有其表,良堪浩叹!证之此函送达方式,阁下应知君山已非独善之地;兹再限期三日,伏维好生自处,一旦‘天道’改为‘天阉’,美名轰传两道,非余等之过也。切切知名不具。”杜门秀才看完这第二封信后,寒着面孔,沉忖良久,唇角忽然浮起一抹狰狞的笑意。他向送信进来的那名武师挥挥手道:“去请多肉僵尸申日斌师父来!”不一会,那位曾是天魔教蛾眉刀堂黄旗护法,如今则是天道教这边黄衣武师的多肉僵尸申日斌应召来到。杜门秀才问道:“天狐韦士雷是不是有一名叫尤秋华的义女?”多肉僵尸答道:“是的。”杜门秀才道:“天狐对此女疼惜不疼惜?”多肉僵尸道:“非常疼惜。”杜门秀才道:“你看这丫头这次会不会随三狐前来岳阳?”多肉僵尸道:“大约会来。”杜门秀才道:“何以见得?”多肉僵尸道:“这丫头一身武功不弱,且是教中硕果仅存之黄旗护教,如今之三旗护教,已剩下没有几人,自无不来之理。”杜门秀才道:“丫头姿色如何?”多肉僵尸道:“不错。”杜门秀才道:“德性呢?”多肉僵尸道:“对男女间事,甚是冷淡。”杜门秀才道:“哦!?”多肉僵尸道:“但另外却有个相当特别的毛病?”杜门秀才道:“什么毛病?”多肉僵尸道:“喜食人心!”杜门秀才一呆道:“一个年纪轻轻的黄毛丫头,这种毛病打哪儿染来的?”多肉僵尸微笑道:“这个小的不清楚。小的只知道,这丫头每月至少要吃两次人心,而且吃法不同!”杜门秀才道:“不吃便怎样?”多肉僵尸道:“不吃便感浑身无力,容易发脾气,久了便会真的生起病来。”杜门秀才道:“一个月要吃两次,哪来的这么多人心?”多肉僵尸道:“所以教中便派了她一个总巡察的职位,谁要犯了过失,当场剖腹取心,一举两得……”杜门秀才连连摇头道:“可怕。”多肉僵尸笑了笑道:“但对三狐来说,这丫头却是个难得的帮手,她只要每半年出巡一次,各分坛之规银,经常一文不短杜门秀才思索了片刻,又问道:“依申师父看来,这丫头若是已经来了岳阳,她会不会跟三狐住在一个地方?”多肉僵尸道:“不太可能。”杜门秀才道:“为什么?”多肉僵尸道:“因为这丫头生有洁癖,平常除了公务,甚少与男人打交道,就是天狐,这不例外,她说男人都有一种难闻的气味。”杜门秀才点点头道:“这样就好办多了!”多肉僵尸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压低声音道:“教主是不是对这丫头发生了兴趣?”杜门秀才从衣袖中取出一面小黄旗,点头道:“是的,你拿着这面令旗,去城陵矶一家布庄,找一名姓欧的伙计,他便会带你去见四金刚。你只须找出那丫头的落脚之所,便可以回来复命,拿人是他们四个的事。告诉他们四个,人非拿着不可,不许加以伤害,期限五日,愈快愈好!”多肉僵尸欣然领命而去。杜门秀才又着人去找来副教主神行无影蔡公明,问了一会加强桩卡的情形,接着便向金花魔父子住处走来。金花魔室中除了袖手神医在座,尚有两名武师。两人是刚由华容四海镖局撤回来的黄衣武师“左手神剑”朱子铭,和白衣武师“八手人猿”孔义扬。袖手神医似乎正在向两人交代什么,看到杜门秀才进来,忙向后者招呼道:“教主来得正好……”杜门秀才轻哦道:“什么事?”袖手神医道:“戚公子的病,尚差两味药引,老夫打算派他们两个人跑一趟,正想叫人去请教主过来商量……”杜门秀才道:“为什么要派他们两个人,派两名黑衣武师不可以么?”袖手神医道:“老夫刚才打听过了,只有他们两人,一个来自华山,一个来自龙门,地理方面比较熟悉。”杜门秀才点头道:“既是如此,就叫他们两个去吧!”悠忽间,又过去三天。四金刚不负杜门秀才之期望,在第四天夜里,竟真的将那名天狐义女冷月仙子尤秋华押来君山!杜门秀才兴奋之余,忙去见袖手神医。正副两名教主不知低声谈了一阵什么,最后只见袖手神医捋须沉吟了片刻,终于点点头道:“应该不碍事了,只要……”杜门秀才连忙接着道:“这个小弟知道。小弟又不是真对这丫头发生兴趣,你瞧,小弟连复函,都已经写好了!”袖手神医接过一看,只见函上写道:“书奉三狐:稽延作复,殊感歉疚。温某人是否真丈夫,贵教尤姑娘,当可代为证明;此事如蒙广布两道,温某人感激不尽。俗云:一夜夫妻百夜思。尤姑娘并未受到伤害,活开穴道,即可无事,谨此附笔。温思广百拜!”袖手神医看完点头道:“也许这正是这丫头嗜食人心的报应,既然明天便放她回去,那当然更好。”杜门秀才喜滋滋地离去后,袖手神医托头沉思了片刻,忽然从床下取出一只药箱,将几部药经药典,和一些名贵药材,通统放入箱中,然后匆匆向神行无影蔡公明住处走去。神行无影见后者忽然深夜到访,不禁吃了一惊道:“出了事情么?”袖手神医低声道:“蔡兄知不知道,两怪那名徒弟,又给我们抓回来了?”神行无影一哦道:“真的?人在哪里?”袖手神医匆促道:“当然真的了,人在城陵矶,是四金刚抓到的。因为那位铁杵金刚下手时重了一点,小子受伤不轻,教主要我们两人过去,一方面为小子论察诊察,一方面将小子顺便接来君山。”神行无影道:“教主呢?”袖手神医道:“尹师父他们不知从哪弄来一个小娘儿,看样子有成为新娘子的希望喂,快一点好不好?”神行无影道:“好了,好了,我拿副棋子!”两位副教主要出门,自是通行无阻。不过,话虽如此,仍有一名值更武师,于两人通过第一道暗卡后,悄悄奔回地下秘宫,准备向杜门秀才提出报告。可是,这名武师最后却在杜门秀才卧室外面,被一名武师挡了驾。那名武师告诉他:“教主服了药,刚刚入睡,不论什么事,明天再说,哪怕天魔教带人杀过来了,也不例外!”这边,袖手神医和神行无影顺利地上了一条小船,后者立即取出棋盘,要求杀一局,以消永夜。奕至中途,袖手神医抬头笑道:“有一件事,老夫很早便想向蔡兄请教,不知蔡兄能否见告?”神行无影信口道:“什么事?”袖手神医微笑道:“就是蔡兄与天山三义之间,到底为了什么,这般势不两立?”神行无影挥挥手道:“下棋!下棋!”袖手神医又笑了一下道:“其实,蔡兄即使不说,老夫也已知道,如今不过是向蔡兄证实一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