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三山堡内人影幢幢,忙碌不堪。天一黑,堡墙上竖满了灯笼,堡内到处灯光灿烂,把堡里堡外照耀得如同白昼,就是一只蚊子飞过也看得清清楚楚!“三山堡”,顾名思义可知堡外必有三座山头,而堡的本身就在这三座山头环绕之中,这时,在左边的山坡上,那精瘦的小伙子尚天玉正焦灼地蹲伏在一丛矮树后面,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朝堡墙上扫来扫去……堡墙上面,灯光如昼,自然看得分明,但见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人影幢幢,数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在警戒守卫,在这种情形之下,简直连苍蝇也飞不进去,更何况是一个大人?精瘦小伙子尚天玉急得直咬牙,却是孤掌难鸣,毫无办法……在堡后的那一座山头的半腰上,钱一博和君方义两人也是直皱眉头,一时打不出主意要怎样才能混得进堡去救贾天绅。一辆轻便马车,静悄悄地停在堡右方的山坡小径上,车厢的窗帘揭起了半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向堡内溜来溜去,观察了顿饭工夫,窗帘忽然放了下来,传出了赵三姐的声音道:“走吧,咱们到前面找他去!”驾车的轻轻一抖缰绳,马车缓缓滑下山坡,消失在夜暗之中时间慢慢地逝去……二更将尽,三更已届,正是夜行人最佳的活动时机!钱一博和君方义伏在堡后的山麓上,仍然是一筹莫展,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想不出妥善的办法。钱一博终于忍不住低声道:“老君,艾姑娘去了这么久,音讯毫无,你有没有办法算一算?”君方义摇头道:“伸手不见五指,怎么个算法?”钱一博“唉”的叹了口气,道:“可惜那姓尚的小伙子太急了一点,不然的话,多一个人也比较好办事!”君方义“嘿”了一声,道:“必要时咱们哥儿俩闯它一闯,怎样?”钱一博摇头道:“如果没有尚文烈那厮在内,当然是没有问题,可是……嘿嘿!如果给那厮截住了的话,恐怕就脱不了身了!”君方义不以为然地道:“难道咱们就这样干耗下去不成?”钱一博摇头道:“那也不然,事情未到必要之际,咱们还是要……”话声倏止,凝神倾耳静听了一会,悄声道:“准备,有人来了!”这时,君方义也隐约听到了极轻微的脚步声音,在这山麓之间快速走动,似乎是要往他们这边走来似的……半晌,那阵阵脚步声已甚为清晰,估计在五六个人以上,并且由脚步声中听出来,这些人的一身功夫颇为不弱……钱一博心头一动,撮唇发出了一阵“啧啧”的虫鸣之声……他这虫声刚一发出,脚步之声立时停了下来。等他的虫声一歇,右侧方的暗影里随着送过来“咕!咕咕!咕咕!”的几下夜乌惊鸣。钱一博心头大喜,也发出几声同样的鸟鸣……他这边鸟鸣之声一落,那边却传来一阵“啧啧”的虫声!这一来,钱一博心中更无怀疑,轻声发话道:“我是老钱,来的是哪几位?”暗影中传过来一个清朗的嗓音道:“小弟何凡,同了老张、老易、老徐跟小王、小童五位,接到了大总管的信号,赶来接应。”钱一博笑道:“几位来得正好,快过来谈谈!”话声方落,暗影里疾掠出六条人影,钻入了钱一博隐伏的那丛矮树里去……只听那清朗的嗓音轻声道:“情况怎样?”钱-博道:“情况就是这样,一目了然,咱们除了硬闯,可说是毫无善法。”另一个低沉的口音问:“对方的实力如何?”钱一博略一忖度,然后道:“他们当中最扎手的自然是尚文烈那厮了,以下就是那‘毒剑神枪’孙骥……”只听那何凡“啊”了一声,插嘴问道:“怎么?这个家伙也投到尚文烈那边去了?钱兄是怎样晓得的?”钱一博接说道:“今天下午,我和君兄一道跟踪尚文烈之际,亲眼看见他带了大队人马来接应姓尚的。”何凡“哦”了一声,道:“这样一来,扎手的人物又多了一个了。”钱一博同意地道:“可不是,如果除开这两人不谈,则其余的武师打手等等,也就不足为虑了。”何凡沉吟了一会儿,道:“咱们现在有八个人,小弟之意,是否可以分作两拨,一明一暗,互相呼应地进堡里看看?”钱-博道:“我的意思也是如此,那就请你同张、易、耸三位做暗的一拨,我和君兄同了王、重两位老弟明闯,你们在后面见机行事,此外有一位白凤艾云萍已先摸下去了,万一碰面的话,必须注意,以免误伤。”“小弟遵命,老总请!”何凡领会地说。四条黑影,当先窜下山麓,毫不掩蔽身形,直朝三山堡后墙扑去……另外四条黑影,却如鬼魅般藉着草木掩护着形迹,紧随着前面的四条黑影往下趟去……钱一博一马当先,小王跟小童在中,君方义殿后,眨眼工夫便已扑近堡墙,即将进入灯光照射的范围,钱一博选了一处有掩蔽的地方,打手势命后面的人暂停下来,再度凝目往堡墙上望去……这时,钱一博他们停身之处,距堡墙只不过十丈不到,灯光之下,视线自然十分清楚,钱一博瞧了一会儿,忽然失声叫道:“糟!咱们上当了!”话声出口,人已疾掠而起,箭一般朝堡墙上扑过去……君方义等三人也看出了蹊跷,不待招呼,已自齐展身形,随着飞扑过去……钱一博身形几个起落,掠抵堡墙脚下,正待纵上墙头,突听不远处的一个拐角暗影中,传来一声娇呼:“大总管快来,奴家被他们暗算了!”钱一博听是白凤艾云萍的声音,不由一震,忙循声飞掠过去一看,只见艾云萍头上脚下,被一条鹿筋索紧紧勒住脚踝,倒吊在半空,被山风吹得荡来荡去……白凤艾云萍又低声道:“大总管千万小心,看清脚下才好过来!”钱一博这才明白艾云萍为何没有音讯的原因,竟是误触埋伏,被人倒吊起来,当下,小心翼翼地用剑尖试探着地面,一步一步地走近艾云萍下面,然后腾身直拔而起,力贯剑锋,将那条鹿筋索削断……艾云萍一个倒栽葱般跌了下来,她右手疾伸,朝地面一按,人却借势一个翻滚,挺坐地上!钱一博双足沾地,艾云萍已自行将勒在足踝上的鹿筋索解开站了起来,苦笑道:“五十岁老娘倒绷孩儿,想不到一时心急大意,着了贼崽子的道儿!”钱一博笑道:“在这种情形之下,在下也照样会上当的……”话声微顿,又道:“谁知道尚文烈那厮竟也会不要脸,摆下这空城计哩!如今,咱们是否还须进去瞧一瞧?”艾云萍点头道:“当然要进去看看,万一那厮还有什么诡计,咱们岂不是白跑一趟了。”钱一博也点头道:“女侠之言有理,咱们就从这边进去便了!”说完,朝身后的君方义等人打个手势,着众人到这边聚齐,然后同时腾身飞上两丈多高的堡墙!众人登上了堡墙,目光四下一扫,俱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竟都愣住了!原来,堡墙上的幢幢人影,俱都是披了衣衫的稻草人!那年青的王姓武师“呸”了一声,恨恨道:“真他妈的!原来是空城计。害咱们自担心了一阵!”钱一博笑道,“老弟且慢生气,说不定在下面的房屋里,人家正等着招待咱们哩。”王姓武师眨了眨眼睛,惑然地问道:“老总的意思是他们埋伏在下面,让咱们在不防之下,出手暗袭?”钱一博点头道:“咱们当然要防到这一手,所以咱们下去的时候,千万不可大意,凡事小心一些总是不会错的,走吧!”他四下又仔细地搜视了一遍,这才运功护身,小心翼翼地飘落堡墙……艾云萍和君方义等人也相继纵落。这一次竟然平安无事,全部脚踏实地,钱一博相度了堡中房舍的形势,然后分配人手道:“咱们九人可分作三路,我和艾女侠居中,君兄带着徐兄和王、童两老弟从右方搜进,何兄则与张、易二兄负责左面,大家小心机关埋伏,情愿慢一点,不必急于一时,以免遭受无谓损失。”于是,众人分作三路,一齐朝着预定目标搜索下去……这座“三山堡”原来只是山区的一个小村集,最近才被“毒剑神枪”孙骥弄过来加以整修一下,加筑了堡墙,是以面积并不大,统共才三二十栋房舍,钱一博等人只转了一个拐角,便全数进入了堡的中心腹地。※※※※※一条荒僻的山道上,一辆轻便马车在黑暗中静悄悄地朝西北方向疾驶,车轮在山路上滚过,只发出阵阵极为轻微的“辚辚”之声……马车前面相距六七丈远,四名劲装疾服的骑士策马疾驰,车后数丈之遥,跟着一大队轻骑,人数约有十七八名之多!这一长列车骑奔驰在山路上,虽然骑士们都极为小心地控制坐骑不使它们发出急骤的蹄声,可是山深夜静,那阵阵轻密的“得得”蹄声,依然清晰地传出老远,老远……在山路右侧的山坡上,疏疏落落地生长着些松柏杂树,藤蔓野草交缠,但其中却窜行着好几条幽灵般的人影,紧傍着那一列车骑而行……山风萧萧,草木瑟瑟,掩住了窜行其中之人所发出的穿枝拂叶之声,是以那一列车骑上的人竟然丝毫不觉,只顾含枚疾去……蓦地,前头的一名骑士突然一打手势,随即勒住坐骑,停了下来,后面的骑士们已迅速地将手势往后传递,霎时间,马车及后面押队的十数骑也相继停止前进!只听那第一名骑士沉声开口道:“什么人阻道?亮名号!”是那林明的声音。原来,在他马前五六丈远的山道上,黑乎乎地并肩站着两个人!这两人不言不动,对林明的喝问,竟似充耳无闻,睬也不睬,林明不由心中嘀咕,正打不起主意,身后已传来尚文烈的话声:“小林,过去看看是什么人,不妨把咱们旗号打出来,如果不买账的话,就领他们来见我。”林明应了声:“是!”一抖缰绳,催马上前,口中喝道:“朋友速按江湖规矩……咦!”他话刚出口,却突然诧呼了一声,霍地勒住坐骑,低喝道:“原来是你们两个!闷声不响地站在这里干什么?”那两人闻言,依旧不理不睬,动也不动。尚文烈的话声又传了过来,道:“小林!是什么人?”小林回头道:“禀公子,是两名派到前面探道的弟兄……咦!”他第二次惊咦之声出口,一阵强烈山风吹过,只见那两个人的身子晃了一晃,“砰砰”两声,一齐仆倒地上!林明惊咦之际,人已腾身掠起,飞落那两人身侧,伸手揪住一个的衣领,提起来一看;不由又是一声惊“咦”!这个人双眼圆睁,牙关紧闭,鼻息毫无,显然已魂归地府,但触手之处,肌肤尚未僵硬,极可能是刚死不久。由于是两人并肩互靠的关系,所以能站立不倒,但经不起强烈的山风一吹,也就站立不牢,倒在地上了。林明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慌不迭一拧身,倒掠而回,三两个起落便到了马车旁边,低声道:“禀公子,那两名弟兄已经遇害毙命,被人移站道中,不知是什么意思,请公子定夺!”尚文烈“唔”了一声,道:“他们是怎样死的?”林明一愣,讷讷道:“这个……这个……小的没有看清楚。”尚文烈“哼”了一声,沉声道:“没出息的东西,作事慌慌张张的,快去看看他们是怎样死的,然后……”话犹未了,突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笑道:“大公子不用叫他去看了,那两人是奴家弄死的。”随着话声,前面的山道上,像幽灵般现出一辆轻便马车,缓缓驶了过来,那笑语之声就从车厢中飘送出来……尚文烈一听,不禁一愕,失声道:“赵三姐!是你!”那娇滴滴的语声“格格”笑道:“大公子是不是以为奴家是在你后面跟踪,而没料到会在你的前途出现,因而感到奇怪,是么?”尚文烈“哼”了一声!沉声道:“你在哪里出现,尚某人都管不着,但你为何将尚某人手下杀害,不知你有没有解释?”赵三姐又是一阵娇笑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谁叫他两个不长眼睛,硬朝奴家的车子撞过来?”笑语之声一顿,”口气一肃,续道:“大公子!咱们不是已经携手合作了么?你又何必为这两条不值几文的性命而冒火呢?”尚文烈又是重重一哼!有点愤怒地道:“说得好听,既是联盟,你阻住尚某人的去路,又是什么意思?”赵三姐又是一阵“格格”娇笑道:“小意思!奴家只不过是看了大公子的‘空城计’唱得不错,引起了奴家的兴趣,故此赶来瞧瞧你这诸葛孔明的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而已。”尚文烈冷笑道:“尚某人素来不卖关子,哪来的装药葫芦?”赵三姐“哟”了一声,道:“你尚大公子虽然没背着葫芦,却坐在舒服的马车里,瞧你这车厢重甸甸的,里面恐怕装的人不少吧?”尚文烈冷冷地道:“我这车装了几个人,难道你不知道?”赵三姐笑道:“既是这么简单,那就让奴家瞧瞧又何妨?”尚文烈似是又急又怒,提高了嗓子道:“时候不早,你若再歪缠下去,尚某人可要请你让路了!”赵三姐又是一阵“格格”娇笑道:“笑话!阳关大道,谁都可以走,大公子要动身就请便,但话先得说在前面,贵部下如果撞上了奴家的车子,奴家可不负责他们的安全的!”尚文烈听得咬牙切齿,却是无可奈何!因为他知道赵三姐的这辆马车,就是昔日“玉屏女魔”所乘坐的那一辆,此车四面八方机关密布,暗器剧毒样样俱全,就算是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接近得了,更何况是他的部下?但若不趁早赶路,一旦“三山堡”那边的空城计被人拆穿而跟踪追来的话,岂不是更为糟糕!他心念电转,已然下了决定,一咬牙,高声:“三姐!你这样故意刁难,是否打算悔盟了?”赵三姐冷冷一哼,道:“奴家虽是女流,但说过的话却从来没有吞回肚子里去的!”尚文烈冷声道:“好!尚某人也坦白告诉你,上官琼那丫头就在我这车子里!”赵三姐冷冷道:“既然如此,大公子为何不把她交给奴家?难道是你打算食言背信不成?”尚文烈“哼”了一声,道:“笑话!尚某人顶天立地,说一不二,岂会食言背信?”赵三姐“格格”一笑,道:“很好!那就麻烦大公子把她送过来吧!”尚文烈沉声道:“不!尚某人不打算在此地将她交与三姐!”赵三姐诧声道:“为什么?此时此地正合天时地利,再无外人在场,奴家认为最合适不过了,大公子怎的认为不妥?”尚文烈冷冷道:“也因为如此,所以尚某人认为如是把上官琼那丫头朝你三姐手上一交,你三姐往玉屏山一溜,我尚某人岂不是两头落空?”赵三姐冷笑道:“大公子说来说去,原来还是怕奴家一走了之,好吧!依你大公子的意思,又是准备怎样才可以把上官琼那”/头交给奴家?”尚文烈沉声说道:“很简单,尚某人如今就把她带返总宫,同时也请三姐一道,待咱们回到总宫之后,按照正规手续立盟誓约,然后尚某人才能够放心地把上官琼那丫头交给你!”赵三姐“格格”一笑道:“哦!原来……”话方出口,黑暗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佛号,紧接着就听见一个低沉而撼人心肺的声音道:“是何方施主檀越,夜半三更在此荒山野地谈论上官女施主之事?可容老衲等求见一面?”老衲,当然就是老和尚了,再加一个“等”字,意思是不止一个了,此时此地哪来的老和尚?尚文烈和赵三姐都不禁大出意外地为之一怔!站在尚文烈车旁的林明一声大喝:“什么人?”身形一旋,便待扑过去……尚文烈一摆手,道:“不用慌张,等一会儿再说。”那边的赵三姐却“格格”一阵长笑,道:“大公子!人家可是冲着你来的,奴家可不便作主的啊!”尚文烈冷笑道“只要你三姐不反对,尚某人没有意见!”赵三姐娇笑道:“好吧,就算是咱们共同邀请好了,不过,上官琼是在你的车子里,还是请你大公子出面比较好!”尚文烈略一沉吟,对林明打了个手势,林明点头会意,悄然闪身退往后面去了。尚文烈扬声道:“是何方高僧,恕尚某人不便远迎,请移佛驾到这边来,以便尚某人拜识佛面!”“阿弥陀佛!多谢尚檀越宠邀,老衲这就冒昧了!”随着这几句低沉有力的话声,两条人影从夜空中飘飘而来,迅速虽然迅速至极,但却不带丝毫的火气,尚文烈识得这正是轻功中的最上乘功夫。一苇渡江”,不由心中暗凛,脑际闪电般盘算着如何应付之策话声甫歇,两条人影已飘到尚文烈马车旁边,距车门丈许停了下来,尚文烈已然看得清楚,原来是一僧一道!老和尚相貌清癯,须眉俱白,一袭灰布僧衣,足踏芒鞋,手拿方便铲,双目中精光闪闪,不问可知,必然是位内外兼修的有道高僧!老道士则比较年轻,三绺长髯尚未全白,脸如朗月,头戴九梁道冠,身穿道袍,背系长剑,手执拂尘,一派仙风道骨,似是神仙中人!老和尚单掌打了个问讯,老道士稽首为礼,分别开口:“老衲少林了因!”“贫道武当悟玄!”尚文烈听得眉头一紧,心中狂震,万没料到这两个久无消息的老家伙,居然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同时,听刚才老和尚的口气,更似是冲着上官琼而来,那是为什么?……赵三姐那边则传出一声轻“啊”!显见她也吃惊不小,大出意外!尚文烈思忖未已,一僧一道已同声说出第二句:“敢问车中的施主高姓大名?”尚文烈一定心神,朗声笑道:“原来是少林圣僧与武当仙长驾到,尚文烈何幸得睹二位仙佛圣颜,请恕方才失礼之罪!”一面说,已自推开车门,缓缓跨了出来,脚踏实地,双手抱拳一礼。了因大师、悟玄道长二人乍闻尚文烈之名,也是一愕,俱没料到会在这荒山野岭,夜半三更之时,这般凑巧地碰上了!双方略一沉默,仍是了因大师先开口:“阿弥陀佛,原来是尚大侠的侠驾当面,请恕老衲与悟玄道兄打扰之罪!”话声一顿,掉头望了望赵三姐的那辆轻车,续道:“不知那边车中的女檀越芳驾是谁,尚大侠可否赐告?”尚文烈笑道:“这辆轻车,难道大师跟道长已不认得了?”了因大师沉声道:“玉屏宫苏女檀越早蒙我佛慈悲,召返西方极乐,是以老衲才觉得奇怪,故而冒昧请问!”尚文烈含笑道:“原来如此,这辆轻车现在由苏玉凤的侍婢领班赵三姐乘用。”了因大师“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尚施主准备将上官女檀越交与之人,就是她!”尚文烈沉声道:“不错!”了因大师也沉声道:“那么请问尚大侠,那上官琼女檀越现在何处?”尚文烈含笑道:“请问大师何故以此见询?”了因大师摇头道:“原因何在,此时不便明告,请尚大侠先答老衲所问!”尚文烈“哼”了一声!大拇指反手一指身后,沉声道:“上官琼那丫头就在这车厢里,不知大师有何打算?”了因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合十道:“老衲有一不情之请,求尚大侠俯允!”尚文烈含笑道:“大师有何吩咐,只要尚某人力所能及,无不遵命!”了因大师合十道:“求尚大侠看老柏和悟玄道兄的薄面,将上官女檀越赐交老衲,功德无量!”尚文烈“哦”了一声,不解地问道:“大师因何对这丫头发生兴趣了?”了因一皱长眉,肃容道:“阿弥陀佛,尚大侠请勿取笑,老衲此一请求,实有极大作用,祈尚大侠俯允!”尚文烈又是一“哦!”道:“大师把她携去不知有何作用?尚某人实在不明白,敢望大师赐告以开茅塞!”了因大师又念了声“阿弥陀佛!”摇头道:“天机不可轻泄,尚大侠日后自知!”尚文烈冷冷一笑,道:“好个天机不可轻泄,大师既然不愿赐告,尚某人也就无法测知大师之意是善是恶,恕尚某人……”悟玄道长突然朗宣了声“无量佛!”打断了尚文烈的话锋,截口沉声道:“尚檀越这般推三阻四,故意刁难,贫道实难忍耐,如今贫道恭候檀越一句话,‘俯允’或是‘拒绝’,免得夜半三更,耽误诸位行程!”尚文烈“呵呵”一笑,道:“还是道长快人快语来得痛快,对这问题我尚某人可以痛快地说一句:本人无权作主!不知二位是否满意?”了因、悟玄俱是一愕,齐声道:“尚大侠此话怎讲?”尚文烈一指赵三姐的轻车,含笑道:“尚某人早已跟赵三姐订有协定,须将上官琼交与她,因此,二位圣僧仙长如能征得她的同意,我尚某人自是毫无问题!”了因、悟玄齐地一“哦!”道:“原来如此!”话声一落,齐地转身,便待朝赵三姐那辆马车走去……那边,却传来赵三姐的娇语之声:“大公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人还在你手里,怎能把事情朝奴家身上推?”僧、道二人听得一愕,心中都是同一想法:“不错呀!人不在她手中,她怎能答应什么?”了因、悟玄俱不由将已转过去的身形,霍地转了过来,朝尚文烈望去。尚文烈微微一笑,道:“二位休要听她胡扯,只要她说一句话,答应了二位,我尚某人的这个顺水人情,哪还有不做之理!”了因、悟玄二人一听,此话也有道理,于是,二人又把身形一转,朝赵三姐的马车走去……“适时,又听赵三姐“格格”一笑,娇声道:“二位枉自长了一大把年纪,头脑却恁地简单,人在他手中不去向他要,却来向奴家这个赤手空拳之人……”话声一顿,略略提高了嗓子,又道:“尚大公子!如果你认为有问题的话,那就把那丫头交给奴家,让奴家来决定好不好?”了因、悟玄二人听了,觉得她这意见也很有道理,当下又回过头来,看看尚文烈如何答复……尚文烈却低声道:“二位圣僧仙长千万别信她的鬼话,在下如果把人朝她那边一交,她立刻溜之大吉,二位那时又怎么办?”了因、悟玄听得一怔,心道:“此言也不错,那女魔头所乘的这辆马车,凭二人之力,恐怕是很难接近得了,到那时岂不徒呼负负?”一僧一道方自沉吟,那边又传来赵三姐的娇语声:“喂!大公子,你到底怎样打算?”尚文烈冷冷道:“三姐你的这个意见,恐怕很难获得圣僧跟仙长的同意,你还是另外想办法吧!”赵三姐似是相当生气地一哼,道:“好吧!奴家请问圣僧仙长,又有什么意见?”了因大师沉声道:“老衲觉得还是尚大侠的意见很对,只要女擅越俯允一声,这件事情就顺利解决了,请女檀越谅察!”赵三姐冷冷道:“对不起,奴家素来不做空头人情的!”了因大师高宣一声佛号道:“女檀越何必固执,就算是一句话,贫衲等也是照样领情,请女檀越务必俯允!”赵三姐哼了一声,微嗔道:“大师怎地这般固执,非要强人所难,对不起,奴家实在不愿跟诸位胡扯下去,夜深露重,奴家要找地方安歇去了!”语声一落,弹指敲了敲车门,驾车的侍女一抖缰绳,车轮缓缓转动,掉过头来朝前驰去……了因大师不由心中一急,大喝道:“赵女檀越请留驾!”喝声中,脚下已如行云流水般朝赵三姐的马车掠去……赵三姐从车厢中伸出头来,娇笑道:“大师自忖能近得了奴家这辆车子就不妨上来拦截,否则还是不要妄动的好!”了因大师听得不禁脚下一窒!赵三姐冷哼一声,脸色一沉,道:“大师乃得道高僧;智慧如海,怎的连这点都想不通,人在谁的手上就该找谁去要,这道理岂非明显至极么?”悟玄道长半天不曾开口,这时突然念了声“无量寿佛!”伸手一拦了因大师,沉声道:“这位女施主言之有理,师兄就由她去吧!”了因大师本来就不笨,这脚下一停之际,脑筋立即转了过来,心忖:“对呀!让这女的走了,姓尚的可就没得地方好推啦!”当下,单单当胸一立,朗声道:“赵女檀越请恕老衲冒渎之罪,请起驾!”赵三姐娇笑了声:“谢谢大师!”蹄声得得,轮声辚辚,马车继续缓缓朝前驰去……怪的是赵三姐似乎并不急于找地方歇息,那辆轻车驰行的速度,竟然比平常人行路的速度还要慢,简直就像蜗牛在爬一般!了因大师和悟玄道长也不去理会她,自顾自地一同转过身来,回到了尚文烈这边,仍由了因大师开口道:“尚大侠,这一下该没有什么可推的了!”尚文烈冷哼一声,沉声道:“尚某人一言九鼎,答应过人家的事情就必须履行到底,不管赵三姐在与不在,尚某人仍然是那一句话,没有得到她的言语,二位的要求恕难遵命!”了因大师也哼了一声,沉声道:“赵女檀越已经表明态度不愿牵涉此事,尚大侠仍要拿她来推搪,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尚文烈哈哈一笑,道:“依得大师的意思,又待如何?”了因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沉声道:“尚大侠何必明知故问?”尚文烈脸孔一沉,冷冷道:“如果尚某人坚决拒绝呢?”了因大师哼了一声,道:“尚大侠如不给面子,老衲等就只好得罪了!”尚文烈打了个哈哈!冷笑道:“大师乃得道高僧,难度还想硬抢不成?”了因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沉声道:“事非得已。老衲等只好出此下策了!”尚文烈退后两步,紧靠着车门,冷笑道:“二位既然不怕有失身份,那就不妨试一试看!”了因大师朗宣了声“善哉!善哉!”侧顾悟玄道长道:“道兄请替老相掠阵,待老衲见识一下尚大侠的‘金龙剑法’!”话声一落,老和尚徐徐跨前三步,右手拄着方便铲,左手当胸一立,目注尚文烈,沉声道:“尚大侠请亮剑赐教!”尚文烈面对着这位少林一派的掌门人,却是神色泰然,口角间还噙着一丝傲笑,右手按着剑把,徐徐将金龙剑掣出,沉声道:“大师请小心了,尚某人这柄金龙剑出鞘必须见血,休怪……”话犹未了,陡听在车后押队的“毒剑神枪”孙骥一声大喝:“鼠辈看枪!”喝声一落,标枪的破空锐啸入耳,紧接着一声惨叫自马车右侧的山坡杂树林中传出,“骨碌碌”地滚下来一团黑影,直滚到“砰”然一声撞着了车轮才停止不动!尚文烈头也不回,冷冷喝问:“老孙!是什么人?”孙骥一掠上前,伸手在那团黑影身上拔出自己的标枪,一面低头注目,答道:“是个精壮汉子,看不出什么来历!”尚文烈沉声道:“你把弩箭手调到前面来,在马车两侧列阵!”孙骥应了声“是!”举起手中标枪挥动了两下,后面的八名弩箭手立即拍马上前,左右一分,在马车两侧脸朝外方,“列阵戒备。尚文烈这才目注了因大师,冷笑道:“二位圣僧仙长今晚带了多少人来?”了因大师摇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今晚老衲跟悟玄道见都没有带得随从之人,尚大侠休想借题发挥!”尚文烈右腕一抖,金龙剑斜斜在胸前立了个门户,沉声道:“大师请!”了因大师也十分清楚,此刻在这荒山狭道的四周,不知有多少人潜伏着,也不知这些人是敌是友,来历不明,在这种情况之下要想将上官琼夺到手,必须速战速决,万万拖延不得,当下也就不再客气,说了声:“恕老衲得罪了!”手中方便铲一横,铲尾一挑,脚下大步欺进,一招“拨草寻蛇”,连点带扫地向尚文烈胸腹之间攻去……尚文烈见这一招普通至极的“拨草寻蛇”,此刻在了因大师施展出来,其威势竟是大不相同,铲柄未到,但一股汹涌的潜劲已袭上身来,不由冷嘿一声:“来得好!”手中金龙剑斜斜朝下一撇!“叮”的一声,剑尖轻轻一触方便铲的尾端云头,剑上潜力骤发,将铲尾的来势一遏,他人却一闪身,疾似旋风,顺着方便铲直抢入了因大师的面前,右腕一挺,金龙剑排闼直入,指向了因大师胸前“七坎”大穴!了因大师当真没料到尚文烈的手法竟如此泼辣猛锐,不禁大吃一惊,慌忙撤身后退,迅收铲尾,倏现铲头,“柴门拒虎”往外封去!这柄方便铲的铲头宽有八寸,长达一尺,又厚又重,了因大师这一全力拍出,顿时风雷大作,罡气直逼如山!尚文烈不敢硬接,疾然收剑,移形换位,猿臂轻舒,金龙剑反削对方右肋要害!了因大师大喝一声!双臂一抡,方便铲“横扫千军”,绕身狂卷,势如怒海惊涛,猛不可挡!尚文烈拧身疾退,但倏退即进,展开“金龙剑法”,唰唰唰一连三剑,涌起一座剑山,反攻过去!了因大师奋起神威,舞铲如风,急架相接!二人这阵快攻,各展独门绝学,战在一起这时,那稳坐骏马上面,在车后押阵的“毒剑神枪”孙骥正双手分持着一杆标枪,凝神监视着周围的动静。在他的马前,八名精选出来的打手也端坐马上,雁列排开,控制了这条小道,当真是飞鸟也难以飞过。蓦地,左侧山坡上,距马车后面约五丈之处的草丛中,像鬼魅般缓缓升起了一条黑影……孙骥一声厉喝:“什么人?”右手一抬,便待掷出标枪……“嘿嘿嘿嘿!”那条黑影一阵冷笑道:“姓孙的少献宝,五丈距离,你的标枪根本无奈我何,快唤你的主子尚文烈过来答话!”孙骥冷冷道:“凭你孤魂野鬼一个,也敢口吹大气,你要见咱们大公子,为何不滚过来?”那条黑影“嘿嘿”冷笑道:“孤魂野鬼可不止我一个,你姓孙的且睁大狗眼瞧瞧!孙骥听得心头一动,忙运足目力四下一扫,登时吓了一大跳!但见前、左、右三方的野草杂树暗影里,竟一齐冒起了无数人影;距他这边的防守地带最远的也不过丈许远近!也就是说,当他和对方答话之际,已被对方的人神鬼不觉地摸近过来了。孙骥的“神枪”虽然厉害,但在这种情形之下,纵然是双手连珠发射,最多也只能收拾对方四五个人而已,但双方距离如此接近,敌人只须一个起落就可以扑到面前,近身搏斗,他的标枪再神也神不起来,何况在人数的比例上,他这边明显地相差太远了。那条最先冒出的黑影见孙骥不开口,又冷笑一声道:“姓孙的,怎地不吼了,快去叫尚文烈过来答话!”这一次的话声较为高昂,使得正在与了因大师狠命相搏的尚文烈也听到了,他一面动手一面高声喝道:“老孙!什么人找我?”孙骥应道:“对方不肯亮万,属下不知道!”尚文烈哼了一声,一剑震开了攻来的方便铲,沉声道:“有多少人?”孙骥略一迟疑,道:“大概有三二十人,黑暗里看不清楚。”尚文烈峻声道:“饭桶!你不会把弩手调过去整他们一下?”孙骥忙应道:“是是!属下这就下令!”话声一落,举起右手标枪一挥。那分列在马车两侧的弩箭手立即一拧缰绳,一阵蹄声杂沓,纷纷驱马移到孙骥身旁,个个双手举起连珠弩匣待命发射……就在这些弩箭手变换阵地,蹄声杂沓,尘土飞扬之际。一条瘦小的黑影从左侧山坡的一丛杂树中电闪而出,快似轻烟一缕,乘着这嘈乱的空隙,飞掠下山道来……高踞在马车驾驶位置上的杨聪正自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这条瘦小黑影刚一入目,他刚一喝了声:“什么……”“人”字还未出口,那条黑影已一闪而没,不知去向!杨聪揉了揉眼睛,猛地一弯腰,探首朝车厢里望去,但见躺在车内的俘虏一个不少,静悄悄地挤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人影!他苦笑了笑,自语道:“真怪!莫非我眼花了不成?”就在他自言自语之际,那边的孙骥已一声大喝:“放!”“咔咔咔咔……”一阵强烈的绷簧之声连珠暴响,八名弩箭手应声扳动机括,登时箭似飞蝗,挟嘶空锐啸,分朝那无数黑影攒射过去……可是,那许多黑影早就有了防备,孙骥“放”字出口,他们不待弩箭发出便已神奇地隐没无踪!孙骥空自浪费了七十二根弩箭,却连一个敌人也未射中,不由气得虎目圆睁,厉声喝道:“鼠辈!有种的就滚出来跟孙大爷见个真章,藏头露尾算什么东西!”那条最先冒出来的黑影又在五丈外的原地徐徐上升,哈哈大笑道:“姓孙的且慢冒火,你叫尚文烈过来说话,没你的事,你到旁边乘凉去!”这时,尚文烈已听出孙骥施放箭弩无功,遂一连猛攻两剑,逼开了因大师,沉声喝道:“大师请暂停手!”了因大师闻言一收方便铲,沉声道:“胜负未分,尚大侠何故叫停?”尚文烈冷冷道:“大师不是说未带随从之人么?”了因大师点头道:“不错!”尚文烈抬手一指孙骥那边,沉声道:“那边的一群鼠辈与大师无关?”了因大师摇了摇头,断然否认道:“老衲与悟玄道兄都是出家人,哪来的俗家随从?”尚文烈冷笑一声,道:“好!既是如此,大师和悟玄道长可否稍等片刻,待尚文烈过去打发了那批鼠辈,再来继续领教?”了因大师朝悟玄道长望了一眼,悟玄道长微微点了点头,了因大师遂转脸对尚文烈道:“尚大侠既有其他纠葛,老衲等自也不便落井下石,但话却须说明,不论尚大侠与来人交涉结果如何,老衲等仍要将上官女檀越接走!”尚文烈哈哈一笑道:“大师请放心,就算尚某人死在那批鼠辈手上,那时大师尽管自行入车内接人便了……”话声微顿,沉声又道:“但尚某人也把话说在前面,在尚某人与那批鼠辈交涉期间,二位圣僧仙长务请遵守信诺,不可妄动,否则有任何损失,尚某人概不负责!”了因大师点头道:“尚大侠请放心,老衲跟悟玄道长就在此地恭候便是!”尚文烈这才一抱拳,道声:“失陪!”拧身一跃,斜掠三丈,落在孙骥的马前,凝目朝那五丈外的黑影略一打量,突然冷笑一声道:“本公子以为是何方高人竟有这天大的胆子来捣乱,原来是被丐帮开除了帮籍的‘棋叟’姓龙的老家伙,嘿嘿,龙老花子!你带了这许多小花子来想干什么?”夜色昏暗之下,尚文烈一眼便能分辨出五丈开外之人的形貌,这份深湛的修为,顿使那条黑影心头一凛,勉强打了个哈哈!沉声道:“不错,老花子正是龙归海,今晚追踪而来,打算向你尚大侠要点公道!”。尚文烈故作一愕道:“公道?我尚某人欠贵帮……哦!不对!阁下已被丐帮除名,算不得丐帮之人了,那么,我尚某人又欠阁下什么公道?”棋叟龙归海哈哈一笑,道:“我老花子天生的穷骨头花子命,虽被摒于本帮门外,但仍然是个穷花子,丐帮之事也就是我老花子的事,你姓尚的欠丐帮的公道,老花子我照样要向你讨取!”尚文烈“哦”了一声道:“原来你这老家伙硬要香丐帮出头,好吧!我尚某人欠丐帮什么公道,你阁下尽管说吧!”话声方自一落,左侧丈许远处的杂草树丛中突然升起一条人影,沉声喝道:“姓尚的好意思装呆?你阁下跟咱们丐帮的过节,远的如‘天门谷’那次大屠杀不谈,自有总舵主持公道,但前日你不该指使手下杀害本帮‘五福集’分舵梁团头,又在昨夜在山中的小村子里惨杀了九名弟兄,若不是我老花子见机,嘿嘿!你阁下这手杀人灭口的恶行,当真是神鬼不知……”话声一顿,突地怒吼道:“天网恢恢,你这恶贼终被咱们追上,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本帮众弟兄的血债,今晚要你本利清还!”尚文烈静静地听对方愤怒地吼说完了,冷冷一笑,说道:“你这位仁兄说的什么?本公子完全听不懂……”“听不懂!”那条人影一声怒吼,打断了尚文烈的话锋,咬牙切齿地高声喝道:“我老花子说的是人话,你这畜生当然听不懂!”尚文烈冷哼一声,正待开口,他身后高踞马上的孙骥已忍耐不住,怒喝一声:“老狗找死!”右手一扬,标枪电闪而出,直向那条人影飞去……那条人影似是早就防到这一着,当孙骥喝声出口,右手一动之际,他已身形一缩,隐没不见!那一根三尺长的水磨纯钢标枪挟着沉雷似的破空之声;从那条人影隐役的上空疾飞而过,直飞入黑暗的夜空中,不知去向!那条人影又从另一处暗影里冒出来,嘿嘿冷笑道:“姓孙的少献宝,现在轮不到你!”话声微顿,厉声又道:“姓尚的,你以为扛着马车从那山谷里遁走,就可以瞒得过旁人了是吗?嘿嘿!你也不打听打听花子爷们是干什么的……”那条人影在滔滔不住地叱喝,孙骥左手一抬,又待掷出标枪,却被尚文烈摇手止住,低声吩咐道:“你跟钱家兄弟赶快下马,如此如此!……快去准备!”孙骥点头领会,悄然下马,自去按计行事……只听那条人影继续喝道:“姓尚的,你不是畜生听不懂人话么?如今且牵个畜生来和你说,你好好地听清楚了!”那里话声一落,右侧丈外山坡下暗影里,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哀号,似是有人受了极大的痛苦……哀号声一发即止,随听一个嘶哑的声音叫道:“轻些轻些!哎!我说我说!这一切都是大公子……哎!不!不!是!是姓尚的主使,埋伏杀死那些花子爷,不留活口,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请花子爷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那条人影又是冷冷一哼,厉声道:“姓尚的,你听见了没有?嘿嘿!你没想到百密一疏,会逃脱我老花子一个吧?嘿嘿嘿嘿!”原来这条人影就是在那山谷村庄中逃得性命的黑矮老丐,他逃出山谷之后,仗着地头熟,立即将丐帮的信号传出,天亮时分,他已纠集了山区附近的数十名丐帮弟子,更巧的是棋叟龙归海也途经此地,于是顺理成章地由棋叟率领队伍,跟着黑矮老丐重返那山谷的小村庄去。他们一群花子到达之时,正是五荤弥陀等人在村中找不出线索中计离去,村中之人分头撤退以后。棋叟率众大搜之下,果然搜出了被埋在附近田地里,遇害的丐帮弟兄以及那言人午的尸体。他们在村中再一仔细搜索,竟然搜到了一名留下潜伏窥看动静的打手,这个倒霉鬼在酷刑之下,供出了尚文烈的逃走路线,于是……尚文烈这时已然怒火中烧,再一听黑矮老丐这一串得意的怪笑,不由杀机怒涌,潜运功力,暗扣中指,照准黑矮老丐的身影一弹!一缕劲锐指风,悄然无声地电射而出!黑矮老丐笑声尚在空中荡漾,突地“嗯”了一声,身影一晃,扑地便倒!暗影里登时一阵骚动,立时传出几声轻微的卡簧暴响!“哎!啊……”那雁列在第一线的八名打手突然一阵大乱,惨叫痛哼地接连着滚下马来,同时马嘶之声惊心动魄,有两匹骏马人立而起,“砰訇”大震,连人带马倒在地上,挣扎翻滚,乱作一团……山道上,登时乌烟瘴气,眼看不可收拾……尚文烈没料到丐帮之人竟会在黑暗里用暗器攻击,从那一阵卡簧之声推测,必然是袖箭。五虎断魂钉、七孔黄蜂针等等又小又歹毒的暗器。这种暗器在黑夜间根本无从防备或躲闪,尚文烈不由又惊又怒,正待下令孙骥发动反攻……陡听一阵“格格”娇笑,划破夜空,飘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