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绊脚马缰倏忽一抖,把她绊翻地上。嘿嘿狞笑,相继响起,四面金龙武师纷纷扑来,喝叫拿人!黑凤滚身一翻,旋风腿配合剑芒,陀螺急转般圆弧扫出,闷哼惨叫声里,扑来武师已一死二伤。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胜败易势,出人意外。而肉食公子在剑伤皮肉之后,全没介意,快步纵到蔡分宫主马前,轻咳一声,低声笑道:“阁下可晓得本公子这般卖力留人,是为了什么?”蔡龙道:“江湖义气?”这是给他高帽子的说法,肉食公子明知他说的是假话,也不好否认,但和自己的存心欲望,宛若风马牛背道而驰。“咳咳!蔡分宫主言重了,本公子重义之外,还重……还重……”“还重女色!是么?”“不错,哈哈!阁下可说是个知心朋友!”蔡分宫主冷漠地“唔”了一声!肉食公子继续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合手把雌儿拿下,给俺风流一夕,以后任阁下带走如何?”蔡龙不答所问,只叫道:“就请出手。”肉食公子回头一瞧,十丈外人影滚动,刀剑寒光,回环急问,打作一团,十分激烈!一飘身形,纵了过去,闯入战圈。觑定使剑娘子,挥扇砸去!寒虹闪处,一剑挡下折扇,人影急转,和他打了照面,原来是白凤艾云萍。肉食公子嘻嘻笑道:“文家姐姐,你们是倒霉定了,还不弃剑受缚么?”说着话,手上的折扇一紧,把式密如骤雨,宛如仇人见面,舍命相搏一杀!艾云萍成名江湖,并非幸至,剑法造诣,搏斗经验,均已达到“炉火纯青”老练火候。一支长剑,错落轻灵,把肉食公子的折扇招呼得丝丝入扣!还拆解着金龙武师的冷招暗袭,犹是游刃有余!肉食公子手上折扇不停,嘴里也说个不停,对女人说轻薄话,就如念台词一般,应有尽有,存心是要说话扰乱对手神智,讨个“一招得手”便宜!艾云萍为人深沉,任是难堪入耳之言,也能按下怒火,不着“激将”的道儿!缠斗二三十招过后,艾云萍暗忖:似这般缠斗下去,只有自己姊妹吃亏,想那方守信和徐敖二人,此时恐已跑出五六十里之外了!但是,敌方人数众多,又多了肉食公子插手,胜家堡武功,确有一套,逃出战圈容易,摆脱追踪却难!继念:兵不厌诈,解铃还须系铃人!此时此地,必须往肉食公子身上打主意,用计把他骗过来,使自己方少个劲敌,多个助手!这点主意虽妙,但要在暗里说动肉食公子,方能奏效扭转局面。那时,蓦地刀光急闪,一柄朴刀嘶风砍到!艾云萍不接来招,诈作绊倒地上,翻身疾滚,”宜向肉食公子跟前滚到,长剑往上疾闪,挺身跃起!肉食公子吃惊来势,险险地避过长剑,纵退逾丈。艾云萍一剑占了先手,扑前进剑,一口气连环扫出八招,把肉食公子再逼退三丈多远!艾云萍暗忖:劲敌虽处下风,但要把他伤在剑下,却仍是煞费手脚!一本刚才使诈主意,柔声问道:“公子存心打架,还是有意温柔?”这句问话出自女人之口,无异甜言蜜语,肉食公子听得惊喜交并!接口问道:“艾姐姐是说什么?”艾云萍长剑打闪,全是虚招,笑道:“这样羞人的话,女儿怎能多说,信不信由你啦!”肉食公子停下来,涎脸笑道:“姐姐既然有意,我们一起跑啊?”“不行!”“嘻嘻,还扭捏什么?”“公子需拿出行动,表示相爱诚意!”“哟!姐姐却在暗使奸计,借刀杀人?”“既然多心犯疑,辜负人家好意!啐!拿出本领来见个高下!”肉食公子在此时,既怕着了道儿,又垂涎温柔女色!心念电转,委决不下!想了一忽,还是欲念战胜理智。正容郑重地问道:“姐姐相爱的话,可是真么?”艾云萍虚挥一剑,答道:“骗得你多久呀!”二人对话,均在过招里匆促说出,为时短暂,待得那几名武师赶来的时候,已经买卖谈成了。肉食公子一挥折扇,把领先纵到的武师,砸翻倒地!跟着跑来的武师见状,吃惊得手足无措,愣在当地!就在此时,剑光扇影纷起,合手围攻,乘着那几名武师在怔忡惊疑的刹那,全数被干掉了!那边的蔡分宫主满心稳操胜券,十名金龙武师对付两个女子,把她们拿下,只是时间问题。他稳坐雕鞍,自矜身份,远远瞧着众人拼斗,神气十足,摆出好整以暇的模样。心里还受到肉食公子刚才说话的影响,暗起绮念涟漪,忘了江湖凶险。及至瞥见肉食公子变友为敌,折扇连手砸倒武师,不禁又惊又怒!陡然,身下坐骑惨嘶一声,负痛虎跳,把蔡分宫主掀翻地上,那匹马也重伤死去!背后一记黑影,猝然掩到,一手按住蔡分宫主,就势点住穴道,使他呼叫无声,动弹不得!黑衣人拿下蔡龙,可说是全不费力,也没声响。在此同时,金龙武师形势逆转,一面倒去,不死于折扇,便死于双剑之下,相继溅血当场,全数丢命!艾云萍此时唁咕笑道:“公子多情,助拳干掉仇敌,这份好意,就此谢过,后会有期!”话完,一手扯着妹妹黑凤,快步跑到马群,一跃上马,纵缰驰去!肉食公子估料不到真的受骗,一着棋差全盘落空,到口的羔羊,竟然给跑掉去了,心头既怒且急,喃喃说道:“天涯海角,也要找你们算账!”纵步跃去,提缰上马,加紧追赶!黑衣人瞧着三骑没入这夜色迷蒙路上,缓缓站起身来,拍掌三下!乱石丛里窜出四人,趋前候命!黑衣人:“快些掩埋地上尸体,不要留下丝毫痕迹!越快越好!”回过身来,抄起蔡龙,走到马前,放在鞍上,然后说道:“朋友!俺明人不做暗事,‘无名堡’钱一博委屈朋友一趟,无非是为了复仇!”稍停,又道:“朋友是个识相的人,‘好汉不吃眼前亏’那句话,想是懂得的!”四名汉子手脚好快,埋尸工作,转瞬干完,连那匹死马也埋了,干得干净利落!山麓草长,在昏黄月色下,又回复静寂!※※※※※那天,金龙总管接到金龙大侠尚文烈传讯,那是石破天惊的消息。辛大娘和护法柴玉树,瞧着这纸飞鸽传书,二人一起都愣住了。消息是那么惊人出奇:“玉屏女魔给人毒杀,玉屏仙子上官琼失踪。”好半晌,柴玉树才讷讷说道:“原来公子的婚礼改期,是为了这个变故的!”辛大娘瞧他一眼,并不答话,全神正在思考,这桩凶杀后面定然还有许多凶杀事情发生!自己寄身金龙总宫,安危实在可虑!她并不伤心玉屏女魔之死!只是惦记着上官琼之失踪,生死还没分晓!二十多来年,受制在玉屏女魔狠辣手下,甘为鹰犬,替她卖命,替她血腥作孽,全没好处!而上官琼是自己抚养成年,宛如己出,母女之爱,至深且巨,难于磨灭!辛大娘知道,上官琼下嫁金龙大侠,是有条件的江湖血腥买卖,不是郎情妾意,一双两好的婚姻!玉屏女魔一意孤行,强迫徒儿婚嫁,条件就是把八大门派十二名武林高手,送到玉屏山来,报复当年那桩仇恨!下一步毒计,重入中原,放手消灭丐帮,使到“神州奇叟”绝灭后代!而上官琼迫于邪命,口奉心违,对辛大娘诉苦,已非一次。消息虽然是出奇得惊人!但蛛丝马迹,辛大娘想过,却是心中有数。不禁长长叹息一声,道:“奴家打算回玉屏山一趟,看看究竟!”柴玉树道:“大娘也该回去查究查究的了!”这里说话出口不到片刻,那边姬思复已经得知,正是麻金莲的杰作!姬思复不由暗自欣慰!走了这位精明能干的女人辛大娘,在探查“金龙宝典”的勾当上,减少几分顾忌,行事要方便得多!想到“玉屏女魔”已死,仇人尚文烈势孤不少,快意复仇之事,为期不远了!却全没知道,尚文烈此时的武林劲敌,已把公孙彦放到了第二位置,还有一位劲敌兼情敌的人,现正露面江湖,给尚文烈打击更重!那人是谁?江南贾生的后代贾天绅是也。贾天绅的年纪,只不过二十五六,长得剑眉星目,虎背熊腰,七尺昂藏,温文潇洒!这位使剑少年,练的也是“金龙剑法”,是第三位出现,使用“金龙剑法”的人!也是最年轻的一位!初时,无名堡主公孙彦,惊奇出现了金龙大侠尚文烈!现在,尚文烈却惊奇出现了贾天绅!三位使用“金龙剑法”的高手,先后出现江湖,大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三人不同之处,是公孙彦和尚文烈都是存心称霸武林,争着自命是“金龙门”嫡系传人!造成仇杀之局!而贾天绅秉承着父亲风流潇洒的遗传性,既不希罕什么门派传人的名位!更不希罕当上什么霸主!他最注重的是纯洁爱情,自从在去年邀游六盘山百花谷,碰上“玉屏仙子”上官琼后,一见投缘,正是郎有情妾有意,暗中约会,借故亲近,已有许多次数!一对青年男女,又同是习武中人,在约会期间,风前论剑,月下谈心,情愫相通,肌肤相接,好像五百年前冤孽债,缘证今生!已订下婚嫁之约。贾天绅的金龙剑,乃得自父亲遗下的“金龙宝典”练成,天赋他一副习武骨格,才智聪慧过人,自少把这套剑法,练到纯青火候!“金龙宝典”乃是金龙门开山立派宝物,流入江南贾生手上,而且流入扬州南家庄主尚贵手上!这件出乎常理变故的事,好像是冥冥中有安排似的!如非金龙门第六代祖师“灵台剑客”萧云舟的长安隐庐为大水所淹,波及宝典,怎会交给江南贾生再行绘图录诀?倘非江南贾生和萧云舟是忘年挚友,又怎会轻信外人,把本门宝典托付抄录?江南贾生多抄一部“金龙宝典”逐代留传,在一介文士来说,竟然着重武林秘典,已经出乎常情!为什么却不惮烦琐,多录一部送赠尚家庄主,这样更令人难于理解原因了!原来,当年江南贾生接过残缺的“金龙宝典”之后,便住在长安客店上房里,日夕整理抄录!不意,尚家庄主尚贵此时携着几名艳姬,游罢西岳路经长安市,顺便看看帝都热闹,便和江南贾生遇上了。诗酒故人,异地相逢,更是亲热!连宵诗酒,裙展风流,酒酣耳热之际,无所不谈,贾生把抄录金龙宝典之事,说溜了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尚家庄主是习武行家,而金龙门“灵台剑客”萧云舟锄魔除恶之名声,已震撼武林,哪有不晓得金龙剑法是绝代武功宝典之理!听到了贾生的话,便生觊觎之心,唆使艳姬司徒妙,勾引江南贾生,求取金龙剑谱,事成许以重金遣嫁!而司徒妙伤心去年产下的爱儿,被大妇威逼弃于郊外,不知生死下落,早存下堂求去之心!在尚家庄主来说,虽把司徒妙擅宠专房,但逼于森严阃今,也打算找好人家给她遣嫁。由于这样三凑四合,便做成了江南贾生的艳遇!也做成了金龙宝典流入尚家庄的秘密!当年,有一天晚上,贾生醉后,便胡涂里和司徒妙勾搭上手,痴缠恩爱之际,尚庄主突来撞破,胁逼贾生多抄一部金龙宝典,以作相赠艳姬的条件,也保留故友交情。手段近乎卑鄙,但却水到渠成,江南贾生不能不答应了。司徒妙自归贾生之后,红袖添香,素手研墨,侍候贾生执笔绘图之际,提醒贾生,金龙宝典正是武林秘芨,重金难买,何不信手多录一部,留传后人?一言提起,江南贾生是个聪明刁钻的人,在录成三部金龙宝典之时,却弄上手脚。交回萧云舟那一部,少七个变化,七幅图式。而赠尚庄主那一部,录少三个变化,三幅图式。只有自己家里留存的一部,才是四百二十个变化,图式齐全。这样,便做成今日出现三位金龙剑法传人,做成一代武林纷乱之局。是大大出乎武林人意外之事。而贾天绅就是司徒妙于归江南贾生之后,亲生的孩子,他接受母亲遗嘱,游侠江湖,是要访查当年弃置郊外,那位同母异父的兄弟生死下落。※※※※※仲春二月底的时候,一列碧油香车,驾着高头大马,奔驰在陕甘道上,蹄声得得,铃声叮叮,清脆悦耳,香车辗起滚滚黄尘,迷蒙一片。车前牙角插着黑色黄边三角小旗,小旗中央画着一柄雪白匕首,迎风招展,十分刺目。那面小旗如在二十年前江湖路上出现的话,必有血腥劫杀发生,可说是死亡标志。这是玉屏女魔“月月红”苏玉凤做案的信符!谁人碰上这面小旗,谁就倒霉,从无幸免。可是,那面小旗已销声匿迹二十多年了,在这段时日里江湖道上,平安无事,那些镖局也乐得安稳日子!今天,那小旗出现在陕甘路上,反而没人认识那是死亡标志,路上行旅无党,连望都不望一眼!因为,认识玉屏女魔的杀人标志的行旅,太少了!只有冲着碧油香车驰来的四匹骏马,马上一僧一道瞥见了那三角小旗,愣怔一阵。了因大师鞭梢一指小旗,低声道:“想不到就在这条官道上和她碰上了,师兄,请瞧?”悟玄道长答道:“还待瞧么?那面小旗标志,是错不了的呢!”僧道话完,一下子拨转马头,赶回向织田镇驰去!织田镇位于陕甘交界,石门关来往孔道,是行旅商贩必经之路,镇里地方街道虽少,却是路程之站,如非在镇上投店落脚,便要错过宿头。僧道二人赶返织田镇,正是估料玉屏女魔,必须在镇上歇脚,拭车袜马,打尖投店,不愁走往别处之故。怎料,事出意外,那插着三角小旗的碧油香车,直到二更过后,也不见来到镇上。僧道竞夕思想,猜疑莫释,殊不知玉屏女魔碰上一桩事故,折回玉屏山去了。当天,陕甘官道上,自从一僧一道偕着随身弟子二人,四匹骏马奔返织田镇后,不到一刻,如飞一骑,又冲到碧油香车前面。马上少年人一勒丝缰,当路立马,抬头一瞧车上小旗标志,高声叫道:“上官妹妹?上官妹妹?”走在最后的一辆车,绢帘启处,站出一名佩剑使婢,问道:“相公是谁?”马上少年答道:“在下贾天绅,要见上官姑娘上官琼,有烦姐姐通传一声。”那佩剑使婢,站在车辕上,迟疑地望了第二辆香车一眼,还没说话。第二辆香车里,倏忽间,上官琼飞身跃出,站到路上,见到贾天绅,喜欢不迭,叫着绅哥哥,移步走去。陡然,一声叱喝:“站住!”声随人现,一位宫装打扮,云髻高翘,四十开外艳妇已站出车帘门口,叱道:“琼儿,那小子就是你的什么哥哥吗?叫得怪亲热的!”上官琼低鬟垂首,不敢答话。贾天绅剑眉一剔,抱抱拳,说道:“前辈可是玉屏山苏……”话未说完,那宫装艳妇打断话头,叱道:“明知故问,油嘴贫舌!”贾天绅碰了一鼻子灰,瞧了瞧上官琼,犹是按着怒火,重新一礼叫道:“见过苏前辈。”玉屏女魔怒叱道:“姓贾的,要找琼儿作甚?”贾天绅朗朗道:“特来禀告苏前辈,琼妹妹和贾某人早已啮臂盟心,订下婚约,海枯石烂,此志不渝。”上官琼鼓起勇气,接口道:“绅哥哥说话,半字不假,我们二人誓成夫妇,师父,求你老人家成全吧?”玉屏女魔恼怒得铁青了脸,面颊上厚涂的脂粉,一经暴怒碎裂,粉屑纷纷坠落,露出脸上皱纹,已是五十多岁的老妇了。只听她喝道:“琼儿,胆敢造反吗?”上官琼埂声应道:“不敢。”玉屏女魔一字一字顿问道:“为师命你嫁给金龙大侠,依是不依?”贾天绅怒极,抗声代答:“不依!誓死不依!”玉屏女魔怒极反笑,嘿嘿连声,有若枭鸣,喝道:“琼儿,把那姓贾的小子宰了,哼!不听话动手便按门规剥皮刑罚。”上官琼被逼不过,含泪应了一声:“遵命!”在“刷”声拔剑的刹那,计上心来,忙地问道:“倘若徒儿打他不过,又当怎样,师父?”玉屏女魔吼道:“还想使诈么?快上。”上官琼无可奈何,一抖剑虹,嘶风作响,朝着马上贾天绅刺去。人影一飘,离鞍纵起,贾天绅已经如落叶般,站到地上。这份功力已使玉屏女魔瞧入眼里,确是身手不凡!上官琼出尽全力要把他杀掉,也不是容易的事,况且他是私心眷恋的情郎呢?晃眼之间,上官琼已刺出八剑,招招贯劲,式式奇诡,按照师父剑法,没有丝毫使诈的迹象!瞧得玉屏女魔也是暗里称许,无瑕可击!可是,上官琼那凌厉无比的八剑,只是逼得贾天绅闪躲避招,风摆荷枝一般,左右摇曳,还是站在原处!”上官琼故作怒气,叱道:“贾天绅,还不拔剑过招,姑娘宰了你也失名头!”这句话,无异叫贾天绅打败自己,借向师门交待。贾天绅玲珑心窍,一点就通,微微一笑道:“好!”当啷声响,宝剑出鞘,一口气展演三招金龙剑法,把三七二十一个变化,减为九个变化。二人接上手后,寒虹交织成网,闪打飘忽,人影团团乱转,杀得难解难分。在二人心目中,要卖力作个耍子,骗过玉屏女魔,在别人眼里看来,果然是生死一发的搏斗。缠斗刚过一个时辰左右,上官琼卖个破绽,便诈作失手,嗤的一声,左臂上着了一剑,衣服破碎,鲜血泉涌!急忙忙地后退几步,手扶伤臂,不断呻吟!玉屏女魔此时,任是三十老娘,也倒绷婴孩了。对上官琼的使诈,竟然走眼,被骗得舒舒服眼。唯是徒儿失招落败,伤在别人手上,做师父的面子,怎能放下?一声叱喝,跃下车,拿过上官琼手中长剑,指着贾天绅狞笑道:“贾小子,你是讨死定了!”贾天绅故意激将,笑道:“待贾某人先让苏前辈三招如何?”此话一出,玉屏女魔这还了得,长剑一展,急攻过去,快如电光石火。贾天绅说一不二,游身躲过,并不还手。一连让了三招,才朗声呼道:“苏前辈当心了!”提剑刺出,变化奇诡,劲满锋刃,凌厉万分!玉屏女魔恃仗功力深厚,采用硬打硬接招式,满拟一招震飞贾天绅手中长剑,把他拿下。斗到分际,觑准来剑分心刺到,轻叱一声,横剑使劲砍落!怎料,一剑落空,使劲过猛,半途提气收招,陡然觉出内劲出岔,丹田松散,没法运调真气!这些现象,老魔头已晓得中了慢性剧毒,将到毒发之时了,心头大急,解毒要紧,决计赶回玉屏山去。玉屏女魔心里发觉中了剧毒,真气出岔,表面上仍能保持镇定,同没事一样。在一剑落空之后,连退几步,冷冷一笑道:“贾小子,算是你的运道,饶你这趟不死!”一剑插落地上,借力跃登车板,喝叫道:“赶回头路,快!快!”喝叫的声音,现出气促沙哑。玉屏女魔突然改变主意,放弃逍遥谷之行,反而急遽匆忙赶回玉屏山去!事情来得出人意外!贾天绅瞧着不知所以,愣在当地,连上官琼也心里嘀咕,不晓得师父究竟为了什么?那辆碧油香车,晃眼间去得远了。仅仅还听到赶车的鞭梢,继续地响着。上官琼定了定神智,缓缓把插入地上的长剑拔起,走到贾天绅站处,幽幽叫道:“绅哥哥!”贾天绅正在深思中的神智,给这一声低唤,转醒过来:“琼妹妹在说什么?”上官琼“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然后说道:“师父走得远了,哥哥可晓得是怎么回事?”贾天绅微笑着道:“令师的脾气,可说是怪癖到极!不然的话,定有蹊跷?”上官琼道:“你可是暗算了她老人家?”贾天绅正容答道:“在下光明磊落,从不使用暗器,妹妹还不相信么?”上官琼迟疑了一阵,缓缓说道:“那便奇怪了。”“奇怪什么?”“哥哥听不到么?师父喝叫赶车回程的声调,有着气促沙哑的成分,倘不是着了暗算的道儿,必定是另有什么毛病发作?”稍停,继续说道:“在早上登程的时候,师父强逼妹妹就范成婚,是那么紧张严厉!但在刚才呼着赶车回去的时候,便好像什么都不顾了。连妹妹还没登车,也不管啦。”“令师不管妹妹行动,那更好了,我们走吧。”“走去哪里?”“回到江南”贾天绅说到唇边那句“回到江南家里去”的话,半途停住了,不敢出口。因为二人虽有了盟心之约、双飞比翼之愿,但仍未举行结婚大礼,怎能如此苟合,令人耻笑?上官琼脸泛红霞,白了他一眼道:“我们此时回到江南哥哥家里,还成话么?拿什么脸面见武林朋友?”贾天绅踌躇一会儿,吃吃道:“琼妹妹的意思呢?”上官琼一咬牙,毅然说道:“妹妹打算还是回到玉屏山去!”“这样,叫人太可虑了,令师若再威逼琼妹妹赶去逍遥谷成婚,那那时候,如之奈何?”“妹妹只有走一步算一步,随机应变了。”贾天绅轻叹一声,欲言又止。上官琼哄着他,幽幽地道:“妹妹已是贾家的人了,情坚金石,生死以之,决无二志,绅哥哥,你放心好了!”“唉,话虽如此,倘若坠入奸人圈套,身不由己,则悔之晚矣。”上官琼一双俏眼,蓦地闪烁着寒芒,答道:“妹妹倘若误中奸计,便拼着一死,决不受辱。”这几句话,说出了上官琼爽朗豪雄本性,听得贾天绅喜惧交迸,一时没话可说。上官琼瞧着情郎的怔忡脸色,无非是关切自己安危,芳心安慰已极,展颜一笑,道:“绅哥哥那匹白马,送给妹妹一用如何?”不待贾天绅答话,随手长剑归鞘,一跃上马,抖起丝缰,疾驰而去。贾天绅抬眼望着上官琼的背影,长吁一声!※※※※※那天,上官琼赶回玉屏山的时候,玉屏女魔苏玉凤已毒发毙命,倒躺床上,五官七孔流血,突睛露齿,脸色紫黑,状至恐怖!一代满手血腥女魔,不明不白地死于剧毒,究竟下毒人是谁?全没丝毫迹象!在女魔暴毙后,飞鸽传柬,逍遥谷婚礼改期,向金龙大侠报讯,又是谁人手脚?而上官琼在那天晚上,突然失踪了!是逃婚跑了呢?还是遭受暗杀?更没人知晓!玉屏山魔宫里,发生一连串奇情变故,都是神秘的谜。这惊人消息一经传播出去,便不胫而走,而且又快又远。瞎猜这谜底的人特别多,可以说,包括了武林八大门派所有的人!江湖上黑白两道线上的朋友。但是,他们也晓得,如果要去揭那谜底,谁有这样闲情逸致,做这样吃力又赔本的生意。因此,瞎猜谜底的人虽多,要揭破谜底的人,就只有一位,就是那位金龙大侠尚文烈了。尚文烈为了要坐上金龙门嫡传弟子这把交椅,不惜挖空心思,千方百计,企图消灭公孙彦和无名堡所有的人,不惜使用毒辣残杀手段,种下血海仇敌!不惜勾结凶淫出名的玉屏女魔,来对付武林正派高手,还想出利用姻亲关系,把上官琼弄到手上,替他死心塌地卖命。玉屏山魔宫突然的事变,受到最重大打击的人,也只有尚文烈一个人,失去了为恶盟友!失去了如花美眷!怎能不火速赶去,要揭破这个神秘谜底呢?可是,自负聪明绝顶的尚文烈失望了!于是在玉屏山魔宫见面的,只有一位女人,老来娇赵三姐!赵三姐在魔宫里是个婢仆领班,也是玉屏女魔的得力助手。她的险诈、机智、胆量、能干,比辛大娘有过之而不逊色。还有一点和辛大娘不相伯仲的嗜好爱打扮。姑娘们爱打扮,是应该的,没话可说。上了年纪的女人爱打扮,试想想,是为了什么来着?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是不会说错的!赵三姐还有一点特征,面懵心巧!笑里藏刀!尚文烈听完了那一段别无新句的台词,那就是赵三姐向他诉说魔宫事变的一切经过。半晌,才问道:“上官姑娘的失踪,三姐可有瞧出犯疑的端倪么?”赵三姐脸颊上,匀调粉黛,美艳动人,虽然如此,但那副呆板板的面目,全没表情,只是伸手轻轻地理了下鬓角,答道:“奴家性子愚蠢,瞧不出什么端倪!”一顿,又接着:“琼儿已给她的师父疼坏了,一切行动任性惯了,奴家管不了她,也没工夫去管她呢!”“那天苏前辈半途折返,可是为了毒发么?”“是的,可以这么说。”“不可以的,又是什么说法?”“咳咳!咳咳!”“有话请说?三姐何必吞吞吐吐!”“唔!是了!听说是为了琼儿怄气。”“咳!姑娘们临嫁的时候,心里又羞又喜,难免是扭扭捏捏的,苏前辈何必跟她怄气?”“说出来了,公子还不止怄气呢!”赵三姐又伸手理理鬓角,面目犹是呆呆板板,没有一点改变,继续说道:“听丫头们说,半路上碰上了一个人,琼儿便变心了,不肯前往逍遥谷。”尚文烈双眉一剔,忙问道:“碰上的是什么人?”“是个英俊的使剑少年人。”“三姐,可不可以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说上一遍呢?”“有什么不可以?”赵三姐的面目动也不动,只是嘴唇缓缓动着,把使剑少年拦住车子去路,动手打架,上官琼伤臂,玉屏女魔提劲运剑,陡觉内腑毒发,一切经过,说了一遍。最后才说道:“那使剑少年和琼儿,原来已早订鸳鸯,把魔主蒙在鼓里。”“那使剑少年,有说出姓名来历么?”“贾天绅,是了!江南贾天绅。”尚文烈冷哼一声,嘴里重复念着贾天绅三字,想来想去,江湖上这姓名是很陌生的,正是个不见经传的人物!论武功、名头、俊美,那姓贾的万万比不上自己,为什么上官琼还会痴恋着那小伙子,直至婚变?情场失意而兼阴谋失败,任是险诈机智过人的尚文烈,此时心清的打击,沉重到了极点。他图霸武林事业心重,不大嗜好女色。虽然如此,但对上官琼“出水芙蓉”般的明艳,敏慧、爽朗性格、上乘到法武功,这样十全十美女子,却是深深爱慕的。爱的反面是恨!他恨透了上官琼,更恨透了使剑少年贾天绅!暗忖:由此看来,上官琼早有预谋,下毒弑师;然后逃跑,跟那姓贾小子双宿双栖去了。单凭表面推测,这点论断,是顺理成章得很!若非上官琼下毒,还有什么人的手脚,能使老狐狸玉屏女魔上当?魔宫事变这个谜底,就是那么简单么?尚文烈的聪明机智,也给失恋心情扰乱了,因为他已“动心”!而且动得没法镇定神志。他忽略了一点蛛丝马迹没有向赵三姐查究,遗漏了追问飞鸽传柬,传讯金龙总宫,是谁经手的?赵三姐缓缓问道:“公子打算怎么办呢?”尚文烈眼里冒火,厉声说道:“尚某人的名头面子,给这双狗男女丢尽了!除了一个‘杀’字,还有何话说?”“公子,还是罢手算了!”“为什么?哼!”“那贾天绅可能是公子的同门,他使的也是‘金龙剑法’!”“三姐,你怎么晓得?”“那是魔主毒发弥留时候,告诉奴家的话。”尚文烈不禁惊奇得睁大眼睛,倒抽凉气,忖道:“女魔临终的话,不会是假的!可能是提醒自己,人外有人之意。那么看来,懂得金龙剑法的人,自己和公孙彦之外,还有第三人了!”不自禁激动地道:“单凭这一点,尚某人也必须找那贾天绅算账了。”。那时,赵三姐的呆板板脸颊,才动了一动,冷冷微笑,然而,转瞬又消失了。尚文烈虽然自封金龙大侠,看来临事镇定细心尚还不够,听到赵三姐所说,尽是怄心消息,便怒火蒙蔽了理智,刚愎自用,眼不揉沙,把贾天绅和上官琼看成深仇大恨,而把时时刻刻要讨还血债的公孙彦放过一边!※※※※※金龙总宫大门外,早晨时候,五顶山兜小轿,正等待着乘客出来。辛大娘今天要走了,说是赶回玉屏山去,四名贴身侍婢,簇拥着这位越看越年青的蓝衣妇人出到大门口。跟着,柴护法、姬思复、奚师爷鱼贯走出,有礼貌地送行。扰攘一番,辛大娘和四婢已登小轿,缓缓走下山去,在几人的心里只是冒起一点惜别的涟漪!但是,姬思复的心里,却别有一种想法,辛大娘这种人才,正是江湖上选材料,倘能收为己用,胜过麻金莲十个!如今她已经走了,说不定再见之日,便是敌对的高手人物哩!怔怔地望着那顶山兜小轿,下山去了,才缓缓收回视线,调怅不已!蓦地耳根上一阵暖气吹来,忙地回顾。麻金莲瞅他一眼啐道:“人已走了,辽瞧什么?”姬思复尴尬地一笑,缓缓走入大门。好容易一天过去了。晚饭时候,麻金莲和平时一样,把饭菜端到书房来,姬思复在吃饭的时候,麻金莲却不像平时一样说笑调情了,只听她低声说道:“那劳什子,奴家弄到了,要不要今晚动手?”姬思复点了点头,道:“试过没有?功效如何?”麻金莲媚笑道:“替你那心肝宝贝干活,奴家哪会粗枝大叶?倘若你嗅上了,保管你也全没知觉,熟睡得如死人一般!”姬思复瞧她一眼,道:“别那么得意,那东西倘若出岔,那就什么都完了。”麻金莲努起嘴儿道:“你这人呀!什么都叫奴家欢喜,只是这疑心病,却是可憎!”收拾了食具,待要出门。姬思复低声说道:“初更过后,相烦大娘瞧瞧他们的动静,走来告诉一声。”麻金莲道:“你还没打算动手么?”姬思复道:“瞧准苗头再说。”初更、二更、三更!姬思复的书房里,走出了柴玉树,轻咳一声,大摇大摆直向“暖春阁”所在走去。夜色迷蒙,花影扶疏的庭院里,正是夜深沉,人寂静的时候,静静得有如鬼墟!到了地头,姬思复轻轻拍了一下手掌。黑暗角落里,回应了一记细碎掌声,一条黑影蓦地纵步飘来,那黑影窜到姬思复面前,迅快地后退几步!姬思复朝那人比划了下手势,低声道:“是我!”“噗哧”一笑,截然急止,麻金莲全身黑色衣靠,走了过来,对着姬思复面貌和扮相,瞧了又瞧,长长吁了口气,叹赞着道:“无名堡主的易容术,太巧了,奴家也要走眼呢!”姬思复忙地摇手,止住了她的不必要说话!暖春阁楼上,已经全没灯火,黑沉沉一片!陡然,飞起两条黑影、三两记起落飞纵,已经纵人楼阁里去了!麻金莲从怀里掏出一只玄铁长嘴小鹤,把玩了一下,又拿出两粒“闷香”解药,二人分别吃下。姬思复配合着抽出匕首,划破门缝,那小鹤机簧一动,一缕青烟,喷入阁里。顿饭工夫时刻,麻金莲收回玄铁小鹤,笑道:“行了,进去吧,奴家伏在这里,替你把风。”姬思复弄开窗棂,潜身入内。暖春阁里重门叠户,房厅栉比,绣帘罗幔,五色缤纷,要找寻密室所在,正不知从何处下手。姬思复凭着江湖经验,灵巧心思,想出“敲墙听声”的法儿,很快地从一幅垂地罗慢背后,寻到密室!密室那层铁门,油光水滑,并没有叩环锁匙,经验告诉姬思复,开启机关,定必放在近地门角,伸手一按,“卡刷”声响,铁门缓缓自动开了。姬思复亮了火折,只见四壁书籍满架,堆堆叠叠。檀木书案上,放着一叠高可盈尺的文件,都是各地分宫的密函。灵机一触,信手拿起纸笔,把十二分宫布设的地方,抄录一遍。遗憾的是,那部“金龙宝典”,足足搜索一个多更次,仍是没法到手。姬思复挖空心思的安排,此时无异白费,失望了!时辰将报五更,不容许再事搜索下去,只得退出密室,徒劳无功!※※※※※时光荏苒,姬思复冒充文案师爷,潜伏金龙总宫,一个月了,在这段时日里,已搜索过几处密室地窖、宝库、书房,甚至尚文烈的姬妾香闺,柴护法的卧室,都细微地搜过一遍!金龙宝典却全没下落!那就是说,复仇心愿,没法达到!无名堡三百多冤魂,注定冤沉海底,这桩血债,凭什么讨还?姬思复虽然失望,但复仇之火,仍是熊熊胸前,此一着行不通了,再接再厉,寻求第二个办法。他心念电转,陷入沉思。良久复良久,不知过了几许时刻!忽然,脑际灵光一闪,想出了一点症结所在,不自禁哑然失笑!自己为什么如此怯懦,给尚文烈吓倒呢?诚然!公孙彦和尚文烈二人,虽已结成血仇,但仍是未有在武功上交过一手,也没见过一面。究竟金龙剑法,是谁高强?尚文烈手上那部金龙宝典,是不是比公孙彦那部多了图式变化呢?这,还在未知之数。公孙彦只派出属下武师高宗武试过尚文烈的剑法,又怎么能作准?空想不如实做,有什么好过实事求是的呢?姬思复想到这里,一拍案喃喃道:“找这厮算账去!”就在此时,麻金莲闪身走入书房,娇笑着道:“奴家有个好消息,告诉师爷!”姬思复抬起头来,懒洋洋地道:“什么好消息?”麻金莲扭捏着走前两步,手按书桌,然后才说道:“玉屏女魔中毒暴毙了,她的徒儿上官琼又告失踪。”姬思复道:“这消息,姬某早已知道了!”麻金莲又道:“那师爷试猜猜,我们公子去了哪里呢?”姬思复道:“那还待猜测么?十有八九赶到玉屏山去了。”麻金莲这才自鸣得意地道:“奴家所说的好消息,就在这里啦。”笑吟吟地拿媚眼瞧着姬思复脸上,缓缓说道:“公子在玉屏山追查下,发觉了劲敌!”姬思复愕然问道:“什么劲敌?那人是谁?”麻金莲一字一顿地道:“姓名么?贾天绅,他是个使‘金龙剑法’的年青人!”这一句话,使到那假名姬思复真名公孙彦的无名堡主,意外吃惊,不自禁面上变色全身抖颤,睁大眼睛,冒出两点光芒!好半晌,才喃喃自语道:“本门的‘金龙剑法’,出现第三个传人了!咳!”心情激动到极点,也自卑到极点!麻金莲不知就里,瞧着他的神色,也觉得万分奇怪。姬师爷一向临事镇定,周身是胆!从没见过他会吃惊得那么模样的。不禁存疑地问道:“师爷早就认识了贾天绅么?为什么奴家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姬思复定了定神,不答所问,反而急切地道:“大娘那些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呢?”麻金莲比了比手势,低声说道:“今早时候,奴家偷阅了柴护法秘密文书,那是长安分宫送来的消息,看来,是假不了的呢!”稍停,又道:“还有……”姬思复点了点头,道:“还有什么?”麻金莲眯眼如丝,靠到姬思复怀里,扭捏着道:“咭咭!奴家替师爷卖命,偷盗消息,是为了什么来着,不说啦?冤家!”姬思复晓得骚娘子的心意,需要什么了!为了听完这段消息,没奈何地假惺惺作态,搂着那软绵绵腰肢,甜蜜地亲了一亲,缠绵半晌,却不再越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