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洞虽然低矮狭小,但却十分平整干燥,四壁光滑,加上一阵阵氤氲的香味,使人不禁由衷的生出一种肃穆之感。洞道初入时十分狭窄,但进入一丈之后,却逐渐宽阔了起来,最后已能直立起来行走,一间两丈见方的洞室已经呈现面前。那洞室中迎面是一张供桌,供的不知什么神像,鼎炉中插着三支高香,袅袅的香烟使整个洞室中都充满了香气。供桌前有一个箱四,除此而外则别无长物。但左侧却另有一间通连的石室,像一间内室一般,淋漓的血迹,由外面一直进入内室。聂云飞随着未了老尼一直进入内室之中。内室中有一张石几与一张石榻,榻上仅有一蓬干草,面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黄素心平躺在其上。聂云飞急忙趋至床前,只见黄素心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如非心头微温,简直有如一具死尸。聂云飞激动地叫道:“素心,素心……”但黄素心人事不知,昏迷如死,不但毫无应声,连眼皮也没有眨动过一下。只听未了师太轻诵一声佛号道:“这位女施主失血过多,人已陷于完全昏迷之中,不论你怎么叫她,她也是不会听见的了。”原来黄素心头、背部以及腿部俱都受了严重的创伤,像个血人一般,衣裙之上有的已经紫黑,有的仍然鲜红。聂云飞担心地道:“她受伤如此之重,失血如此之多,伤势……”未了师太呵呵一笑道:“你可曾听说过‘三龙四虎二狂獒,飞天跨海一夜叉’?”聂云飞困惑的望着未了师太,道:“晚辈虽然孤陋寡闻,但对这百年之前天外十魔之事,还曾听说过一些,不知老师太为何问起此事?”未了师太口诵佛号道:“施主所听到的都是怎样的传说?”聂云飞投注了黄素心一眼,见她鼻息沉沉,流血已止,心中稍稍宽放了一些,方才转向未了师太道:“据晚辈所知,天外十魔祸乱中原是在百年之前,这十魔武功高强,无人能敌,江湖武林之中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一场血腥大劫即将形成……”未了师太微笑问道:“后来呢?”聂云飞道:“正当江湖武林紧张万分,不知所措之际,天外十魔却悄悄的退出了中原,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退去,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百年以来从无人再听说过他们的结局,相信在外十魔早已死光,这件事也就被人淡忘了。”未了师太忽然纵声大笑了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不可遏止。聂云飞大为困惑,但却又不便多言,只好等未了师太笑声略收之后,方才呐呐地问道:“老师太为何这样发笑?”未了师太强自收住笑声道:“你自己的看法呢?”聂云飞道:“晚辈只不过把它当做一段武林掌故来听,因为事隔百年,天外十魔早已做了古人,再去分析研判,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未了师太扁嘴道:“在武功上有特殊造诣的人,不但寒暑不侵,而且可以返老还童,活个三两甲子,实在是十分平常之事。”聂云飞讶然道:“老师太为什么要说这些,难道……”未了师太得意的笑道:“据贫尼所知,天外十魔之中至少有两人仍在世上,而且已经进入了中原武林之中……”聂云飞大惊道:“老师太怎会知道,莫非您认得他们,见过他们?”未了师太诵声佛号道:“贫尼如不实说,大约你是猜不出来的了。聂云飞颔首道:“晚辈不大注意这些江湖掌故,也不太注意江湖中的传说,平空去猜,如何猜得出来?…”但他目光在未了师太脸上转了几转,又道:“无论如何,老师太总不会与天外十魔有关吧!”殊料未了师太呵呵一笑道:“贫尼就是被称为飞天跨海一夜叉的夜叉仙姬吕无瑕。”聂云飞心头大震,但仍有些不信地道:“天外十魔称霸江湖是百年以前之事,至少也在一百数十岁左右,但老师太的年纪……”未了师太爽然一笑道:“贫尼一百五十二岁,在天外十魔之中,是年纪最轻的一个。”聂云飞半信半疑地道:“但老师太最多不过七八十岁的模样,您……”未了师太郑重地道:“贫尼已经说过,在武功上有特殊造诣的人,不但寒暑不侵,而且可以返老还童,活上三两个甲子,实在算不了什么!”聂云飞皱眉道:“请恕晚辈放肆,听说天外十魔俱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魔王,那么老师太现在……”未了师太沉凝地道:“贫尼身人佛门,以慈悲为本。”聂云飞忙道:“老师太迷途知返,能够皈依三宝,是最好的归宿了!”未了师太淡然一笑道:“贫尼所以要告诉你此事,是要你知道在十魔之中,贫尼是以医道驰名,贫尼的夜叉仙拒之名,是说可以使生人死,也可以使死人生!”聂云飞连忙深深一揖,道:“老师太定是慈悲为怀,要把这位黄姑娘治好了,晚辈感同身受,理应向老师太拜谢!”说着就要跪行大礼。但未了师太却拦住他道:“且慢,贫尼尚有话来说完。”聂云飞忙道:“请老师太指教。”未了师太目光冷电般地一转,道:“你与她是什么关系?”聂云飞面色微微一红道:“认真说来,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我们曾经共过患难,而且她的身世,也十分使人同情……”未了师太轻轻颔首道:“贫尼明白这意思,你们该算是一双爱侣,有意同偕白首是么?”聂云飞红着脸道:“我们私人之间,已经有过婚约!”未了师太面色更加沉凝了起来,徐缓地道:“施主也请恕贫尼说句不当之言,如非贫尼适逢其会,在她坠涧不久时立刻救了回来,只怕她早已死去多时了……”目光凛然一掠聂云飞,又道:“就算及时救了她,如没有贫尼的医道,她也仍然是难保性命。”聂云飞忙道:“老师太对她的救命之恩,晚辈也感同身受。”未了师太淡然一笑道:“那么,贫尼可以说出救她的目的来了……老实说,贫尼本来打定主意,此生绝不收徒,但最近几年以来,贫尼却有些改变了心意,尤其方才救她回来之后,更是与以前的打算完全不同。”聂云飞道:“老师太意欲收她为衣钵弟子?”未了师太含笑道:“以她的根骨秉赋,正是贫尼所需要的材料……”聂云飞欣然道:“能得老师太垂青,是她的运气造化,晚辈也替她觉得高兴。”未了师太怔了一怔道:“你倒十分慷慨,但你们的婚期却必须等贫尼将本身所学传与她以后,那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聂云飞忙道:“我们还年轻得很,不要说三年,便是十年八年,也没有什么关系。”未了师太高兴地道:“这很好,贫尼原本还担心,施主不肯答应呢!”聂云飞红着脸道:“老师太取笑了……她的伤势……”未了师太含笑道:“贫尼点了她的睡穴,要不然也许她已经醒过来了。”聂云飞望着黄素心苍白如纸的面色,道:“但她曾有一种先天固疾,本来活不到……”未了师太摇手打断他的话道:“贫尼已经替她做过一番详细的检查,她的痼疾已被一种失传已久的巧妙手法治愈,但是却有另一种古怪的药力流动在她的血液之中……”目光凝注着他道:“她可是有些神魂失常?”聂云飞叹口气道:“岂止失常,整个的人都变了,不瞒老师太说,她被人诱服了一种迷神的药丸,以致使她整个的人都改变了……”未了师太颔首道:“这就对了,但她的根基秉赋太深厚了,当她遇到了某一种刺激之时,气血交隔,发生了另一种作用,使她变成了疯狂,这也是贫尼点了她睡穴的原因。”聂云飞呐呐地道:“在她未曾坠崖之前,就已经有了疯狂之象,否则也不会坠落深涧了,老师太是否也……”未了师太神秘地笑道:“贫尼既要收她为衣钵传人,自然就有办法可以把她治好。……”声调沉凝地接下去道:“但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贫尼还要花费很多精力与时间!”聂云飞道:“不知需要多久时间?”未了师太摇头道:“这就难说了,眼下她失血过多,外创未愈,必须等她伤势好了之后,才能够知道,不过,依她的根基来说,大约最快三日,最慢十天。”聂云飞心头松了下来,道:“那真多谢老师太了。”未了师太诵声佛号道:“这是缘,用不着谢我……”聂云飞目光一转,试探着道:“老师太隐居在这‘一粟庵’,是否不再踏入江湖?”未了师太摇头一笑道:“贫尼已经说过,贫尼之所以取名未了,就是因为有未了之事,自然不会就此永隐不出……”聂云飞心头一震道:“晚辈能够进一步问老师太为什么吗?”未了师太徽微一笑道:“纵然你不问,贫尼也想告诉于你,这要回溯到十魔退出中原之事……”只见她话锋一顿,似是在回忆以往之事,良久之后,始才徐徐接下去道:“百年前十魔确有雄霸武林,并吞江湖之心,如果合力而为,那是毫无问题之事,然而,由于利害冲突,意见不合,十魔却起了内争……”聂云飞插口道:“那么老师太想必也介入纷争之中了?”未了师太投注了他一眼,顾自说下去道:“当时十魔分成了两派,每派五人,在蜀中地面,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说着又顿了下来,长吁无语。聂云飞忍不住催问道:“不知搏杀的结果如何?”未了师太叹道:“当时是三龙两狂獒一派,五虎与夜叉仙姬一派,双方实力相当,那一场搏杀自然是十分惨烈,结果,双方各剩了一人未死,其余的俱皆伏尸当场。”聂云飞道:“老师太是其中之一,但不知另外一人是……”未了师太咬牙道:“厌世龙公羊子。”聂云飞思忖着道:“老师太确定他活在世上么?”未了师太仰天一阵狂笑道:“贫尼不但确知他在于世上,而且还知道他已经进入了中原!”聂云飞骇然道:“想必他也是有目的而来,不知……”未了师太咬牙道:“他最大的目的就是找到贫尼,再决死战,自然,就便将武林搞个天翻地覆,以遂百年前之愿,也是他耿耿难忘之事,不过,由于他人单势孤,加上对贫尼的顾忌,使他迟迟不曾发动而已……”只见她满面俱是怒意,咬牙继道:“贫尼之所以名为未了,也就是为了要杀却这名老贼,以雪昔年之恨!”聂云飞道:“看来老师太与他结恨甚深,不知究竟……”未了师太摇摇头道:“贫尼总应该有些保留,请恕贫尼不能说得更详细了。”聂云飞颔首道:“晚辈自然不该深问,但那厌世龙公羊子在于何处,老师太知道么?”未了师太沉凝地道:“这正是贫尼所关切的问题,眼下尚没有确切的下落,但以贫尼估计,他有两个地方可去,其一是血旗门,其二则是留春谷。”聂云飞道:“不错,如果他要在中原逞雄,单靠孤身一人是不行的,血旗门与留春谷都是最好的助力,但老师太隐居此处,又怎能知道他的消息?”未了师太神秘地道:“贫尼隐居此处,并非孤单一人,至少,还有两个伴儿。”聂云飞目光四转,只见除了外间的佛堂就只有这内室中的一张石床,不由颇为困惑,但却不知应该如何问法?未了师太又笑向聂云飞道:“那老贼不论做何打算,也还不是近日内能够实行之事,因为据贫尼所知,他进入中原,至多还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眼下他只知贫尼在于中原,还没打听到贫尼目前的隐居之所!”聂云飞试探着道:“老师太又做何打算,譬如说您知道了那老魔的下落之后……”未了师太沉静地道:“这要看情形而定,眼下未免言之过早,但贫尼与他一搏生死,却是迟早必将发生之事!”聂云飞慨然地道:“晚辈不自量力,但到时却可助老师太一臂……”未了师太微微一笑道:“不错,如果这老贼与血旗门或是留春谷搭上了伙,施主纵然不想助我,也是不行的了!”聂云飞心头一震,道:“老师太似乎知道得不少。”未了师太慢悠悠地道:“如果施主想等与你的心上人晤谈的话,只怕三两日中还没法做到,因为现在要她醒来不难,但却是疯狂之人……”聂云飞忙道:“晚辈并不想等,有老师太照顾她,晚辈是没有什么顾虑的了……”深深一揖,道:“晚辈就此告辞了。”未了师太淡淡一笑道:“且慢!……”聂云飞收住欲走的脚步,道:“老师太还有什么吩咐?”未了师太笑道:“你我有此一遇,缘分不浅,贫尼有一份薄礼,想送给你。”聂云飞一怔道:“晚辈应该重谢老师太才对,绝不敢接受老师太的厚礼。”未了师太含笑道:“贫尼所要送给你的,并不是普通的东西……”目光一转,徐徐接下去道:“你武功不弱,但不知轻功身法如何?”聂云飞怔了一怔道:“晚辈虽然迭获奇异,幸而薄有所成,轻功方面勉强可以应付,但较之老师太的一跃数十丈,却差了天渊之别!”未了师太欣然道:“口说无凭,贫尼要先试试你究竟已有多大道业?……注意,贫尼要扣你右肩的‘肩并穴’!”口中在说,右手五指已经徐徐伸了出去。聂云飞虽知这位曾是十魔之一的老尼姑武功必有惊人成就,但他自己也是艺高胆大之人,见未了师太那种手法实在并无特别惊人之处,当下凝神戒备,准备待她右掌抓来之时再行躲闪。殊料未了师太招式似慢实快,等到他发觉五指已经抓到之时,再行闪避,业已为时太晚。但听未了师太咯咯一笑,五指已经牢牢的扣在了他的肩井穴之上,顿觉半身一麻,已是动弹不得。未了师太沉凝地一笑道:“功力造诣不差,但反应仍嫌迟钝,加上对敌经验不足,难怪会被贫尼一招制于五指之下。”聂云飞红着脸道:“晚辈与老师太相去霄壤,自然逃不出老师太五指之下!”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是有些不服,暗忖:“自己一来是轻敌所致,二来是为她那先慢后快的手法所惑,设若再较量一次,也许自己不至于如此不济。”忖念之间,只听未了师太笑道:“现在该施主攻击贫尼了!”这话正合聂云飞的心意,只见他轻轻一笑道:“既是老师太吩咐,请恕晚辈放肆了……”声调一沉,又道:“晚辈也想用右手来扣老师太的右肩!”同时,他也摹仿着未了师太的样儿,先慢后快,玄奇无比的向未了师太的右肩“肩并穴”扣去!这是“玄天秘笈”中的一招绝学,依聂云飞估计,未了师太功力再高,在这狭小的山洞之中,她也无法躲得开去。殊料结果却大大的出了他意料之外。未了师太似是根本未曾移动,但聂云飞疾快如电的五指却在有绝对把握可以扣住她的肩头之时,扑了一空。定神看时,未了师太却明明的立于原处,不曾移动。一时之间,聂云飞不由呆了起来。未了师太呵呵一笑道:“如何?……还要再试一次么?”聂云飞红着脸道:“不必了!晚辈对老师太的神功敬服无已。”未了师太笑道:“你可曾看出贫尼是以什么身法躲开了你那玄奇的五指一抓?”聂云飞摇摇头道:“坦白说,晚辈什么都没有看到,好像老师太根本未动。”未了师太摇头道:“贫尼不能把血肉实体变成空虚无物,如果未动,怎能避得开去,自然是动过的了!”聂云飞思忖着道:“那就是老师太动得太快,晚辈不曾看到了。”未了师太大笑道:“一点不错,这就是静极生动,动极生静的上乘玄功!”聂云飞忙道:“老师太通玄的神功,晚辈望尘莫及。”未了师太道:“贫尼所要赠送给你的礼物,就是三式轻功薄技,虽无大用,但却可以在必要时做抽身避过之用……”聂云飞呐响地道:“老师太的好意,晚辈自是不敢推辞,但晚辈已有师承……”未了师太大笑道:“贫尼早已说过,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与师承不师承毫无关系。”聂云飞凝重地道:“话虽如此,但晚辈如何能平白无故的受此厚礼!”未了师太轻轻吁了一口长气道:“眼下江湖大乱,贫尼要与厌世龙公羊子一决生死,留春谷、血旗门,都是江湖中的乱源,施主在这场变乱中大约不能置身事外,俗云:‘宝剑赠与壮士’,贫尼大约没有送错对象吧!”聂云飞忖思着道:“长者赐,不敢辞,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微微一顿,又凝重地接下去道:“但此后不论天涯海角,只要老师太一纸相召,晚辈必会立刻应命而至,赴汤蹈火,皆所不辞!”未了师太轻轻一笑道:“单凭你这几句话也就够了!……贫尼所要送你的三式薄技,名为‘天遁三转’,俱是玄奇的闪避之学。”说着屈身做势,闪身一退,道“这是‘天遁三转’中的第一式‘咫尺天涯’。”由于未了师太动作极慢,聂云飞看得十分清楚,当下依样做了一下,觉得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未了师太神秘的一笑道:“越是神奇的功夫,看起来也就愈显平凡,倘若你连续的练上三次,大约你就会明了其中的奥妙了!”聂云飞果然依言练习了三遍。他方才轻视的心情立刻为之大变,原来他发觉这一式看来平常的闪避身法,果然奥妙无穷,设若练到成功之时,果然会使人有咫尺天涯之感,虽然强敌在于面前,也像远隔天涯。于是,他认真的习练了起来。不大时光,他已经完全迷恋于这一式看似平常,实则繁杂无比的招式之中,只见他时而举手,时而退身,时而喃喃自语,完全人于忘我的境界。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聂云飞收住姿势,欣然一笑道:“老师太看晚辈学得可以了么?”未了师太颔首一笑道:“你的悟力比贫尼想像中要强得多,贫尼只不过指点了你一次,就已能融会贯通,全学成了……”微微一顿,又道:“现在贫尼要传你第二式‘云泥永隔’了,这一式比之第一式,又深奥了一些,纵然四面受敌,仍可使你从容出困……”于是,聂云飞又依照她的指点练习了起来,这一式果然又比上一式繁复了一些,原来第一式只是防御正面的强敌,对付一人所用,第二式则可应付四面受敌之势,故而要难学一些。但聂云飞一个时辰之后,又已学成。未了师太咯咯一笑道:“很好,施主注意,贫尼要教你‘天遁三转’中最后一式‘烟水九重’了,这一次习成,虽是处于千军万马之中,也可如人无人之境。”聂云飞如醉如痴,全部心神注意都用在了未了师太的举手投足之上,这一式果然与第一二式又自大有不同,聂云飞费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方才习成。未了师太含笑道:“贫尼当初习这三式绝技时也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想不到现在竞三个时辰之中就被你全部学去……”聂云飞忙道:“多谢老师太厚赐……”略一思忖,凝重地又道:“虽然老师太与晚辈并无师徒之名,却也有师徒之实,晚辈当以师礼对老师太侍之……”说着跪了下去,端端正正的拜了四拜。未了师太并不拦阻,笑笑道:“既然这是你的一番诚意,贫尼也就由你了,时光不早,贫尼不再多留你了!”聂云飞又投注了石床上的黄素心一眼,点点头道:“晚辈告辞了!”说着俯身走出了洞穴。未了师太并未送出洞来,聂云飞又回头望了一下,就欲离去。忽然,就当他将走未走之际,只听一阵隆然的飞羽振翅之声传了过来,聂云飞大吃一惊,定神看时,只见一只巨大的鹫鹰突然凌空而下。那鹫鹰身长两丈,有如一片黑云一般,是一只罕见的猛禽,令人出奇的是它背上竟骑着一只猿猴。聂云飞大感稀奇,连忙匿身一旁,静静观看。只见那鹫鹰横空而下,落在了一株巨大的虬松枝桠之上,那鹰背上的猿猴则疾跃而下,径向洞中钻去。聂云飞顿时记起了未了师太那尚有两个伴儿之言,显然这一鹰一猿,就是她所豢养之物,也是替她猎食与探听消息的灵兽异禽。他既已弄清了原委,当下并不多待,立即急急下山而去。但他走出不过一里多路,刚刚攀下一座悬崖之时,只见那青衣少女带领着三名少女急急迎了上来。聂云飞怔了一怔,急忙收住了脚步,原来当他在一粟庵中学习“天遁三转”之时,倒把这十多名少女抛到了脑后。只见那青衣少女急急的问道:“姑老爷,你究竟去了哪里,找到我们小姐了没有?”聂云飞颔首道:“找到了!”青衣少女与那三名相随而来的少女急急的同声叫道:“我们小姐在哪里呢?为什么姑老爷一个人回来了呢……”另一名少女忖思着道:“姑老爷一定是找到了我们小姐,回来叫我们的。”聂云飞沉凝地道:“不错,我是找到了你们小姐……”青衣少女等急急地叫道:“姑老爷快带我们去吧!我们小姐怎么样了,她……”聂云飞双手连摇道:“别忙,你们小姐伤势甚重,失血过多,而且,由于她服用过一种迷神的药丸,现在已经变成了疯狂……”青衣少女等大惊道:“我的天,……这……这怎么办呢?”聂云飞平静地一笑道:“你们别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目光沉凝地转,又道:“按她的伤势来说,她是没有生存的希望的,但她却侥幸遇上了一位世外奇人,现在正在治疗之中,大约不久就可完全好了!”青衣少女忙道:“谢天谢地……我们小姐是被哪一位奇人所救,现在什么地方,快请姑老爷带我们去,也好伺候我们小姐!”聂云飞皱眉道:“这……我倒不能答应你们。”青衣少女叫道:“为什么?”聂云飞道:“一来那位奇人居处甚小,根本容不下你们,二来,那位奇人脾气甚是古怪,只怕不会欢迎你们前去。”青衣少女皱眉道:“这怎么办呢?但我们是一定要见到我们小姐的呀!”聂云飞道:“你们一定要有耐性,反正你们小姐绝对可以平安无事了,你们如果闯了进去,也许对你们小姐有害无益!”青衣少女目光连转,点头道:“姑老爷这话也对,但……”聂云飞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地方,但你们却绝不能闯了去,只能守在附近,把你们其他的姐妹找到,等你们小姐康复之后,自然就会见到她了!”青衣少女颔首道:“好吧,我们听姑老爷的……”聂云飞伸手遥遥一指道:“攀过这座悬崖,有一片松柏杂林,在松林尽头的山壁之上有一座山洞,但见是名为‘一粟’的一座庵院,其中住着一位得道的高尼,你们小姐,就是被她救去了,据那位老师太说,最多十天,就可以治好你们小姐……”青衣少女还想再问什么,但聂云飞无暇多言,匆匆又道:“在下有事他去,你们记住,不要闯进林中……”青衣少女急道:“我们知道,但姑老爷……”聂云飞叹口气道:“我不能说得再多了,等你们小姐伤愈之后,她自会告诉你们一切,因为此后她又恢复到以前的情形了……”不待话落,人已鹘飞而起,疾跃而去。他一口气驰出了六七里路,方才停了下来。此刻天色已经大亮,回思一夜之中的遭遇,聂云飞不禁有些仿佛如梦的感觉,望着满天的朝霞,长吁一声,继续向前走去。他不想再去洪洋庄了,因为他知道凭那一颗玉芝神丹,定可治得好岳凌霜被点的血眼穴道,则路子杰可以与她从容的摆脱开血旗门的控制,回到巫山去与他的老父幼女相会。但他要办的事情依然很多。住在洪流洞中那被诸葛巧匠押往血旗门的老妪究竟是谁?与自己又有何渊源,与血旗门主又有什么渊源,南仙北圣是否已经追上了他!去了淮阳山的笑天翁百里青等人情形如何?彤云仙子已去了黄山南屏山庄,虽然她武功高强,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若是出了差错,叫自己如何对得起她的祖父神斧开山洪不讳!于是,他决定赶奔黄山,这是他急于要做之事。忖念既决,于是向黄山的方向疾驰而去。当日下午,他就赶到了桐柏山附近,预计再有一天的时光,就可以到达黄山南屏山庄。经过一天的奔波,聂云飞已觉疲惫不堪,正好他途经桐柏,于是他毫不迟疑的赶进了城去,准备饱餐一顿,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继续登程,则入夜之前,就可以赶到南屏山庄。此刻夕阳未沉,时光尚早,但大多数客商行旅,却都已纷纷落店,车马辐辏,热闹非凡。聂云飞无心观赏街景,首先找了一家饭店,匆匆吃了一饱,然后就去街上寻觅旅店,准备酣睡一夜。他此刻仍是戴着玉面罗刹所送的面具,一副中年文士打扮,看起来并不如何起眼,似乎是并不如何引人注意。但当他走出饭馆不远,却见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迎面拦了上来,深深一揖道:“申大侠,今天真是巧遇,这是老夫运气好,一下子就找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