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聂云飞与玉面罗刹上官倩云欲要觅地详谈,起身离去之际,忽听一串脚步声遥遥传了过来。那串脚步声正向两人停留的方向走来,聂云飞目注玉面罗刹,悄声疾道:“有人来了,咱们且躲上一躲!”说话之间,当先向一簇树丛之中掩了过去,玉面罗刹亦不怠慢,相继飞身而至,与聂云飞双双隐在那簇矮树之中。只听脚步声缓缓而至,聂云飞悄悄看去,不由为之一怔。他原认为来者必是血旗门人,殊料一看之下,却可以明显的看得出来,那绝不是血旗门中的人。原来来者共有两人,当先而行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黄衣少女,身材纤长,肩插短剑,生得柳眉杏目,艳丽无双。在她的身后是个年岁甚高的老者,但却精神婴烁,昂头阔步,颔下的一撮山羊胡子翘得老高,穿了一袭青衣,肩头斜插着长剑,顾盼之间,很有些自视不凡的样子。但最值得注目的却是随在两人身边的一只金毛猱猱,只见它若是双足站立起来,比常人还要高些,双目炯炯发光,一看就知必是经过训练的一只神兽。黄衣少女在聂云飞等匿身的树丛之前收住脚步,幽幽的吐了一口长气道:“泰山山势雄伟,但这里却显得有些柔弱,这些枯柳、黄叶、衰草、秃石,更使人觉得有些凄凉!……”青衣老者苦笑一声道:“小姐,你快要变成诗人了!”黄衣少女自嘲地一笑道:“诗人有什么不好,红叶寄情,飞燕传笺,不都是诗人的韵事么!……咦,好浓的雾!”原来晨雾已起,果然越来越浓,顷刻之间,两丈以内已经景物难辨。青衣老者附和着道:“是啊,好浓的雾,说不定要下雨了,……小姐已经游了一夜的山,现在该回城里客栈歇息歇息了吧!”黄衣少女柳眉一蹙道:“你陪我出来,怎么老是扫我的兴,夜间游山有夜间游山的乐趣,早晨游山有早晨游山的好处,咱们又没事急着要办,”忙什么呢?”青衣老者沉重地道:“但小姐的身体……你不能再这样糟蹋自己了,须知……”倏地沉声一叹,住口不语。黄衣少女咯咯一笑道:“说呀,你怎么不说了?……还是我替你说下去吧!我本来可以活到二十五岁,但这不分昼夜的折磨自己,就最多只能活到二十岁了,是么?”青衣老者凄然叫道:“小姐……”聂云飞与他们两人相距不过一丈,虽在浓雾之中,依然可以看得十分清楚,只见那黄衣少女十分瘦弱,脸上果有一层病容。由她的谈话中加以印证,可知她定是患上了一种不治之绝症,推算她最多只能活到二十五岁。聂云飞心头不由怦然而动,心想:这真是天炉红颜,这么一个艳丽绝伦,而又兰质慧心的女孩子,为什么要使她夭折?只听那黄衣少女却又淡漠地一笑道:“人生百岁,难免一死,要我天天躺在病床上,多活上五年又有什么意思,只要由着我的性子,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虽然只能再活上两年,我死也瞑目了青衣老者嘶声叫道:“小姐!……求您别再说下去了!”黄衣少女笑道:“这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好吧!……咱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说着果然就地而坐。那青衣老者却迅快的塞了一幅油布,垫在黄衣少女身下。那只金毛猱猱则围着黄衣少女身边转来转去,不时向她的肩头靠靠,吱吱的叫上两声,状至亲呢。青衣老者则站在黄衣少女身旁五步之外,巍立不动。聂云飞投注了身旁的玉面罗刹一眼,玉面罗刹也还报了他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因为这件事太巧了,两人只好继续在树丛中匿伏下去。不久,只听黄衣少女忽道:“血旗门不是就在泰山之中么?”青衣老者连忙应道:“不错,前面不远就是了!”黄衣少女欣然道:“那好极了,咱们这就去!”青衣老者大吃一惊道:“咱们去做什么?”黄衣少女道:“自然是会会他们门主,印证印证武功了!”青衣老者双手连摇道:“小姐,什么事我都依你,只有这件事是万万不行的。”黄衣少女道:“为什么呢?”青衣老者道:“血旗门眼下已是中原武林中的最大门派,有独霸武林的气势,咱们何必去惹那个麻烦?”黄衣少女秀目一瞪道:“这么说,咱们是该怕他的了?”青衣老者愕然一惊道:“不,不,自然不是怕他,而是……而是……”黄衣少女道:“而是什么?怕事,怕麻烦,怕血旗门,你难道忘了咱们是漠北金星堡的人么?”青衣老者凝重地道:“老奴不会忘,老奴也并不是怕,而是想使小姐玩得开心,不使小姐见那些猥琐庸俗之人,使小姐生气!”黄衣少女一笑道:“你不顺着我,处处限制我,我才会生气。”青衣老者叹口气道:“好吧,咱们去,小姐可以多休息一会儿!”黄衣少女噗哧一笑,道:“现在你叫我走,我也走不动了!”娇躯一歪,竟压着伏在她身边的金毛猱猱身上睡了。青衣老者又赶忙由身边衣包中取出一件黄缎斗篷,轻轻的技在黄衣少女身上。聂云飞大为困惑,忍不住悄悄以传音之术,向玉面罗刹问道:“芳驾见闻广博,知道漠北金星堡么?”玉面罗刹眨眨两眼,也以传音之术道:“常在江湖上走动,只要是有耳朵的人,大约没有人不知道。……”聂云飞挤出一丝苦笑道:“这样说来,在下是没有耳朵的人了!”玉面罗刹微微一笑道:“金星堡武功别具一格,以诡奇见长,曾经出过大名,幸而他们株守漠北,甚少进入中原,而且,他们似乎没有争雄武林之心,不曾在江湖中有过什么争端……”微微一顿,又道:“那位任性的姑娘大约就是现在金星堡主黄伯扬的女儿,可惜她似乎得了什么绝症,活不久了。”聂云飞道:“那老者呢?”玉面罗刹道:“那老者说起来更怪,他本是江湖上很有名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却跑到金星堡当起奴才来了,怪不得这些年来没再听人说过这老家伙的下落,我还以为他已经翘掉了呢!”聂云飞道:“他叫什么呢?”玉面罗刹道:“娄勿用,出名的万事通,虽然不见他向谁打听过消息,但天底下的事却好像没有一件能瞒得了他,这老家伙怪就怪在这里,除此之外,他还有一门本领,出名的三只手,只要他动了贪念,什么东西都会偷去!”聂云飞也觉得十分稀奇,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付念之间,只见黄衣少女倏忽欠身,坐了起来。娄勿用连忙凑上去道:“小姐,再歇一会儿,还早着呢!”黄衣少女笑笑道:“够了,要是当真睡了,只怕要到天黑才醒呢!”娄勿用忙道:“如依老奴说,还是回店里好好睡上一天,明天再来吧!”黄衣少女摇摇头道:“你不必废话了,我决定了的事,绝不会因任何原因而有所改变,对了,那血旗门主叫什么名字呢?”娄勿用皱眉道:“他自称神州一个,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黄衣少女奇道:“这是为什么呢?”娄勿用道:“据说血旗门主野心甚大,不在霸服天下,一统武林之后,不会宣布自己的真实姓名。”黄衣少女淡然一笑,道:“神秘人物……”声调一沉,又道:“别人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你总不会不知道吧!”娄勿用苦笑道:“小姐,老奴知是知道,不过,小姐可别向外人去说……”黄衣少女哼了一声道:“咱们来到中原也快三个月了,我接触过外人么?除了你以外,我向谁说过一句话?……”娄勿用目光四外一转,道:“那血旗门主姓聂名胜天。”黄衣少女噢了一声道:“这名字听起来很熟嘛!”娄勿用低声道:“也许小姐听说过聂华天。”黄衣少女忙道:“对了,是聂华天,他不是武林第一家的家主么?”娄勿用叹口气道:“不错,但被他弟弟聂胜天赶出了中原,以血旗门取代了武林第一家的地位,而且……”黄衣少女叫道:“老娄,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说话老是吞吞吐吐的?”娄勿用又叹口气道:“好吧!我就仔细告诉小姐,那聂华天已经死了!”黄衣少女道:“真可惜,兄弟阅墙,‘弟弟杀了哥哥!”娄勿用摇摇头道:“那倒不是血旗门主干的。”黄衣少女奇道:“那又是谁杀的呢?总不会是他自己死的吧!”娄勿用道:“不错,聂华天正当壮年,练武之人寒暑不侵,总不会自己死掉,但听说是死在留春谷人的手中。”黄衣少女大眼连眨道:“怎么又跑出一个留春谷来了?这留春谷又是什么地方?”娄勿用叹道:“留春谷住着聂华天的夫人与他的姨妹,但实际情形,却实在无人知道,连老奴也说不清楚。”黄衣少女叫道:“老娄,你真把我弄糊涂了,难道他的夫人与姨妹会杀他么?”娄勿用颔首道:“这是一大武林疑案,目前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但这桩疑案仍在发展之中,不久当会水落石出了!……”微微一顿,又道:“当聂华天接任家主之后,未几聂家就发生了内讧,真正情形,敢说没有人能够知道,但聂家却就这样四分五裂,聂华天虽然继续当着武林第一家家主,但却成了个空壳子,他的弟弟聂胜天投奔了血旗门!”黄衣少女接口道:“血旗门不是聂胜天创立的么?”娄勿用摇摇头道:“血旗门早就有了,但那时不过是个极小的门派,聂胜天夺取了血旗门,一再扩大,不久就把聂华天逐出了中原。至于留春谷,究竟有些什么奥秘,无人知道,在什么地方也是个谜,但据老奴所知,聂华天的夫人及姨妹却住在那里,大约是与聂胜天背叛他哥哥之时,同时离开的……”黄衣少女道:“你还没说留春谷为什么要杀死聂华天呢?”娄勿用道:“不单是杀死聂华天,而且要同时杀死聂华天父子,聂华天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呢。……”黄衣少女又颇感兴趣的插口道:“可是聂华天的夫人亲生的么?”娄勿用皱皱眉道:“应该是亲生的吧,聂华天是个很正直拘谨的人,并没有什么风流传闻,自然是他夫人所出了!”黄衣少女道:“这就不对了,聂夫人为何要杀她的丈夫和儿子呢?”娄勿用道:“这点老奴就不知道了,然而事实确是如此,……”黄衣少女叫道:“这绝不会是事实,虎毒尚且不食子,那聂夫人不要说是人,就算是一只老虎,也不会要杀她的丈夫与儿子!……”聂云飞一旁听得不由心头大震!但他心中却暗暗忖道:你又怎知道聂华天的为人?他之所以落得这副下场,是因为他自私刻毒,他不顾发妻生死,不念手足之情,那娄勿用还说他是个正直拘谨之人,岂不可笑?忖念之间,只听娄勿用笑笑道:“小姐,咱们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何必这样认真?”黄衣少女道:“不,我就喜欢寻根问底,留春谷你当真不知道在哪里么?”娄勿用认真地道:“老奴实在不知,虽然留春谷有不少人已经在江湖上猖撅,但他们也同样的不知留春谷在那里,只不过受几个神秘人物指挥而已。”黄衣少女奇道:“这又是为什么呢?”娄勿用道:“关于这一点,老奴倒可以推测出为什么来,大约是跟血旗门主用意相同,要等天下一统,取得武林霸权之后,才肯公开的让世人知道。……”黄衣少女笑道:“这下子可热闹了,血旗门与留春谷都要争取武林霸权,这武林霸权究竟谁属呢?”娄勿用道:“这就要看他们的神通了!微微一顿,又接下去道:“除掉聂华天父子,是留春谷与血旗门共同的意愿,因为聂华天父子一除,武林第一家的正统继承之人就算断了根,而后便是留春谷与血旗门的明争暗斗,最后总有一方倒了下去,另一方就是真正取得武林霸权之人!”黄衣少女道:“这世界真可怕,取得武林霸权又能怎样呢?”娄勿用道:“是啊!小姐,咱们还是回家去吧!”黄衣少女却答非所问地道:“留春谷如此神秘莫测,血旗门又如何与它相争呢?”娄勿用道:“留春谷虽然没人知道它究在何处,但血旗门主却知道,而且他们暗中约地而搏,大约不止一次了!”黄衣少女欣然道:“总算有人知道留春谷在哪里了!”娄勿用叹口气道:“现在已是天下大乱,不但留春谷与血旗门明争暗斗愈来愈烈,天下四方的奇人隐士也纷纷出头,要干预中原武林之争了,这其中自然也有许多巨恶大奸,要混水摸鱼,从中取利!黄衣少女道:“血旗门不是已经威镇九州,使天下群雄束手了么?”娄勿用摇摇头道:“那只是表面上的看法,一般江湖上的普通门派,确然是被血旗门的威势所慑,但以天下之大,奇人高士不知凡几,他们对武林第一家敬多于畏,当聂华天在世之时,他们不便出头,但聂华天一死,情形就不同了……”黄衣少女笑道:“这才有热闹好看呢!想不到我最后这两年生命之中能遇上这样有意思的事,将来死了也就不冤了……”娄勿用悲声叫道:“小姐,您别再……”黄衣少女拦住他道:“好了,你再说下去吧!”娄勿用皱皱眉道:“血旗门主本来去了塞外,要去查看他派出的一批人为何忽然没了下落,但中途接到急讯,已经匆匆的赶了回来,现在大约该已回到血旗门了……”聂云飞与玉面罗刹不由俱皆听得一怔。只听娄勿用继续说道:“有一件事老奴还没告诉小姐,那聂华天虽然被留春谷的人杀害了,但他的儿子却逃了出来,目前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或明或暗进入中原,就是要以扶保他的儿子做上武林第一家第三代家主为名,而与血旗门为敌!”黄衣少女道:“这些事都有意思极了,但我还是对留春谷特别感到兴趣,老娄,你知道为什么叫做留春谷的理由么?”娄勿用道:“听说留春谷中有四时不谢之花,四季如春,而且,住在里面的人可以永葆青春,不会衰老!”黄衣少女哧地一笑道:“胡说,世间那有这种地方?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住在里面的人都像神仙一样,那里还会有争霸武林之念?”娄勿用两手一摊道:“反正没有人去过,究竟留春谷中是个什么样子,谁也说不上来!”黄衣少女淡淡地一笑道:“那就由咱们来解开这个谜吧!”娄勿用大吃一惊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黄衣少女道:“我说的已经很明显了,那血旗门主不是回来了么?咱们这就去拜访他,同明他留春谷的所在,咱们再去留春谷!”娄勿用长长叹口气道:“小姐,你简直疯了!”黄衣少女两眼一瞪道:“我真的疯了么?”娄勿用震了一震道:“小姐没疯,但这件事要是真的去做,那……简直不大可能!”黄衣少女凝重地道:“我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也许要有很多的波折和困难,但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如果做起来一帆风顺,还有什么意思呢?”娄勿用又叹口气道:“小姐,您的脾气真怪!”黄衣少女道:“你同意了么?”娄勿用认真地摇摇头道:“不,老奴不能同意,别的事我都能顺着小姐,只有这件事,绝对不行。”黄衣少女面孔一板道:“如果我坚持要这样做呢?”娄勿用沉忖着道:“那么老奴只好用飞羽传书向堡主请示了!”黄衣少女忽又哧地一笑道:“老娄,你不觉得为这一点事去扰我爹爹,未免小题大做么?”娄勿用沉凝地道:“这不是小事,小姐是成心去惹乱子,老奴担待不起,如不先禀报堡主,事后少不得要受堡主责备。”黄衣少女幽幽一叹道:“老娄,你知道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么?”娄勿用凄然道:“小姐要保重!”黄衣少女道:“可是现在我有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你却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地拦着我!”娄勿用茫然叫道:“小姐,你说什么?老奴老奴……怎会……”黄衣少女道:“方才你不是说过么?留春谷中有四时不谢之花,住在里面的人可以永葆青春,说不定也许有可以治我的绝症的药物!”娄勿用道:“这只是传说,小姐比老奴更清楚,这……不大可能!”黄衣少女道:“可是也难说,反正这是一分希望!”娄勿用呐呐的道:“不错,为了小姐的病,是该想法去一趟留春谷,但……”黄衣少女笑笑道:“别多想了,咱们说做便做,万一遇上解决不了的困难,咱们再向爹爹飞书求援也还不迟!”娄勿用忖思着道:“好吧!小姐,反正我说不过您!”黄衣少女欣然而起道:“这样说来,你是答应了?”娄勿用道:“小姐决定了的事,老奴不答应也是不行。”黄衣少女哧地一笑道:“你总算想通了,咱们走吧!”迈动莲步,当先姗姗而行,娄勿用长吁一声,随后跟了上去。直待两人背影去远,聂云飞与玉面罗刹方才由树丛中钻出来,聂云飞目注玉面罗刹道:“方才芳驾大约都听清楚了,那娄勿用说的不会有假吧!”玉面罗刹一笑道:“自然不会有假,想不到咱们有了伴儿了!……”目光一转,又接下去道:“现在不少武林豪士要助你登上武林第一家家主的大位,你觉得如何?”聂云飞摇摇头道:“我不希罕,首先,我要查明我的身世,把聂家十多年前的事弄个清楚,如果真要重振武林第一家的雄风,也要凭我个人的力量,绝不借助他人!”玉面罗刹竖起大拇指道:“有志气,不过,你不找他们,他们会找你,除非……”聂云飞皱眉道:“这倒是个恼人的问题,你说除非怎样?”玉面罗刹道:“除非你改头换面,不用你的名字,否则你永远脱不了麻烦!”聂云飞苦笑道:“神医梅子和的身份不能用了,又该怎么办呢?”玉面罗刹沉吟着道:“我倒有一个主意,你……可以用玉面太极申公楚的名字,我这里也有现成的衣履面具!”聂云飞道:“这玉面申公楚又是什么人?”玉面罗刹一笑道:“就是我的丈夫。”聂云飞神色一正道:“不行,这样不好,任何人我都可以冒充,但却绝不能冒充你的丈夫!”玉面罗刹哼了一声,忽然由包裹中另外取出一付面具,道:“那就戴上这副,随你去冒充谁吧!”自己却三扯两扯,把伪装梅子和夫人的面具尽皆除去;恢复了她本来的面目。聂云飞缓缓穿戴了起来,顿时变成了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玉面罗刹一笑道:“现在你算什么人呢?”聂云飞笑笑说:“萍飘客申不明!”玉面罗刹笑道:“申不明,大约是身世不明吧!”聂云飞颔首道:“不错,首先要查明我的身世,所以叫做申不明。”玉面罗刹道:“对了,你武功平空大进,还没说说是怎么回事,我玉面罗刹知道的奇闻怪事不算不多,但像你这种怪事,却还是第一次碰到!”聂云飞道:“这是我的幸运,虽然只有两天多的时间,但我认了一位师父,习成了一身武功,而且还服食了一颗万年萍实!……”玉面罗刹讶然道:“就在血旗门之内?”聂云飞摇摇头道:“我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不能说得更详细了!”玉面罗刹虽不肯相信,但聂云飞武功大进,将血旗门中的一流高手,打得屁滚尿流,则又是铁的事实。但她并没有追问下去,却忖思着道:“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呢?也直接去找那血旗门主?”聂云飞道:“我本来想要先去一趟巫山,但方才那位金星堡的姑娘激起了我的家性,说不得要去一见血旗门主!”玉面罗刹道:“咱们是明访还是暗去?”聂云飞忖思着道:“那位金星堡的姑娘大约是明访,依芳驾看来,她会遇到什么样的对待?”玉面罗刹道:“血旗门主志霸江湖,软硬兼施,“方面要消除反对他的敌人,一方面也要拉拢能为他效力之人,金星堡是武林中鼎鼎有名之处,他们一定会受到礼遇,但那位姑娘若真的提出她的问题,向血旗门主问留春谷所在,却一定会碰个钉子!”聂云飞忖思了一下道:“那么咱们就夜间暗去!”玉面罗刹欣然道:“这样最好,以你现在的武功,带我暗入血旗门,大约不是难事吧!”聂云飞笑道:“凡事都有两个可能,咱们今夜暗闯血旗门,也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成功,一个是出丑!”玉面罗刹道:“我知道,我尝过不少出丑失败的滋味,现在多加上一次,也算不了什么!”口中虽如此说,但眉宇间却浮起了一层神秘的笑意。聂云飞目光转动,长身而起道:“现在咱们可以先到泰安城中走走,用足酒饭,养足精神,准备夜间再闯一趟血旗门了!”玉面罗刹颔首而起,两人一前一后,飞步向山下驰去!※※※※※初更甫过,血旗门大寨外飘到了两条黑影。那两人正是聂云飞与玉面罗刹,在聂云飞超绝的轻功之下,已经一连飞越过十数道桩卡,不曾被人发觉。现在,他们距血旗门大寨已经只有一箭之遥了。血旗门大寨依山而建,由低而高,遥遥望去,可以望到大寨深处,此刻灯火初上,但见光华闪烁,有如一片繁星。大寨雉谍之上,可见许多执载仗剑的血旗门人穿梭来往,把守森严。玉面罗刹悄声道:“血旗门起码加了一半戒备之人,情势当真紧张起来了!”聂云飞忖思着道:“不知那位金星堡的姑娘怎样了?”玉面罗刹道:“这也难讲,如非为友,便是为敌,但那位姑娘若想问出留春谷究在何处,却是梦想!”聂云飞皱眉道:“以那位姑娘的脾气看来,只怕已经发生了不幸的事了!”玉面罗刹微微一笑道:“你对她这么关心么?”聂云飞面色微微一红道:“芳驾不要会错了意,须知在下并不……”但另一件突发的变故,却把这件事错了开去,只见在他们左侧约五十丈距离之处突然升起了一道白影,直向大寨之中射去。聂云飞与玉面罗刹不由为之一震。他俩俱都看得十分清楚,那白影分明是一个夜行人,由那一射二十余丈的身法看来,必是一位武学造诣极深的顶尖高手。大寨雉垛上把守之人虽多,但显然并没有人发觉已经有人闯入大寨之内。玉面罗刹悄悄一伸舌头道:“怪事!”聂云飞则淡淡地道:“这也没有什么奇怪,不过是一名夜行人进入血旗门而已!”玉面罗刹喘了一口大气道:“不错,只不过是一名夜行人,但这人的武功之高,只怕足可惹起一场变乱,也许血旗门不能久存于世了!”聂云飞凝重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果血旗门当兴,自会飞黄腾达,如果血旗门该败,也许要找血旗门麻烦的并不止此一人!”玉面罗刹目光转动,道:“咱们怎么办呢?是等到二更之后,还是现在设法进去?”聂云飞道:“自然是现在就去,等什么呢?……”声调一沉,道:“还是按咱们方才的办法,我助芳驾一臂之力……”玉面罗刹急道:“但进入大寨,恐怕不像穿越桩卡那样方便!”聂云飞淡然一笑道:“方才那人就是榜样,他能够做得到的,在下也能!”当下双肩晃动,有如一缕青烟般向大寨之前掩去,玉面罗刹不敢怠慢,急步相随,相偕跟了上去。当距大寨只有两丈左右距离时,聂云飞突然反身一把抓住玉面罗刹的右肩,悄声喝道:“起!”玉面罗刹尚未来得及运功配合,只觉已被聂云飞有如鹰攫燕雀一般抓得离地而起,径向大寨中射去!她不知道是否已被下面的守卫之人看到,但当身形一落时,却已到了一条树木夹峙的甬道之中。玉面罗刹张口结舌,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忽见一名佩剑的血旗门人出现于雨路尽头。那甬道并不甚长,大约只有五丈左右,聂云飞与王西罗刹身形甫落,犹自站在路中,那血旗门人虽是在无意之中,但也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他愕然一怔,立刻转头叫道:“这边有人!”但当他转过头来之时,却又不禁一怔,原来方才的两条人影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另一名执戟的汉子急步跑了过来,道:“先问明是什么人,不要大惊小……”但他怪字尚未说出,却停了下来,原来雨路之上空无所有,那名向他招呼的汉子则张着大嘴发怔。执戟的汉子哼了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人呢?”先前的汉子呐呐的道:“一转眼就不见了!”那执戟的汉子也怔了一怔,但却立刻笑道:“大约你是听门主宣布了令谕之后过分紧张,再不就是遇见鬼了!”先前那汉子摇摇头道:“我还不至于这样没用,咱们搜查一下!”于是两人沿着雨路细细的搜查了一遍,自然,两人都没搜查到什么!那执戟的汉子又摇摇头道:“如不是你遇见鬼,就是眼睛花了,咱们不能为这件事耽误时间,走吧!”先前的汉子也摇摇头道:“真他娘的见鬼!”口中在说,却随着那执戟的汉子一路走去。等两人走出南路之后,一株榆树上却飘下了两人,正是聂云飞与玉面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