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黑衣神女缓缓睁开眼皮,从黑面纱的洞孔中,又朝侯四等人轮瞥了一眼,这才感慨地说道:“巴岭三白老人和眉山一目神尼两位武林高人的名讳常经家师提起,今天有幸亲睹两门绝学于一庭,余立此不成文之山规,可以无憾矣。”说着,对准白男和官家凤之面又道:“两位少侠之剑法固已无敌于当今之武林,唯招术方面仍有些许华而不实之憾,这是武家大忌,不可忽略。例如降龙伏虎剑法十四招的‘左虎右龙’,剑尖本应贴肘后指,作‘潜龙’状,与左手剑诀的‘奔虎’相配合,这位少快在本招使出之前却擅自将剑尖在上空抖了一团剑花……又如镇魔剑法的第三招,‘群魔乱舞’,本是一招散式,这一招的使法是左二右三,前一后一,动作既快且乱,方合这种剑法的意旨,而这位少侠竟改成左右各一,而将前后两下乱刺删去……在二位之意,以为这次展露只是表演性质,不是真正的对战,顾了美观,而没有认真照原招使出,这实在是一种不可原宥的过失。要知道,习惯成自然,一旦习惯养成,再纠正也就来不及了。正如某位前辈曾经说过的:‘不忠于所学,不如不学!’”在座诸人听了,全是一身冷汗。尤以白男和官家凤为甚。谁都想不到包括机智干练,阅闻广博的侯四在内这位自称黑衣神女的蒙面女子对武林中首屈一指的两种剑法熟悉得如数家珍,而到目前为止,两种剑法的嫡传人竟还不明对方真正身份,你说这事可怪不可怪?黑衣神女在略为一顿之后,继又说道:“所谓之交浅言深,尚祈两位少快不要怪才好!”说怪也真怪,象白男和官家凤那么样的两个额高于顶,目空一切的人,居然同时欠身,诚诚恳恳地回道:“承蒙教益,不胜铭感。”蒙面女子见二人发出由衷答谢,眼中不由得出现一股欣慰之色。玄龙在黑衣神女评述二女剑法时,内心惊喜交集。惊的是他虽看出白男剑招有些地方添了花样,却不知其利弊所在,想不到此间主人不但识得这二套剑法,甚至连两剑法的谬误之处也能指出,居然还说出了一番令人心折的理论,岂不出人意外?他喜的是前此都是一个挨着一个下场,现在,已经隔了好半晌,并未再见蒙面女子提起,可能因为前四人的表现良好,且都出身名门正派,他是和他们一起来的,主人立此规章的原意只是查考上山者的出身,可能已经因了他们四人正大光明的出身,而连带地对他也予以信任,免去履行规章的规定也未可知呢!他忘了主人宣布这条规章的最后一句话:“任何人皆不例外。”“任何人皆不例外,”果然,蒙面女子这时又开口了。这一次,她是面对玄龙说的,说话时,腔调中已然减去不少先前那种冷意:“时间不早,这位少侠就请下场吧!”玄龙不禁有点心慌意乱起来。其他同来四人听了主人最后一次催促,反应就大不相同了。大头乞儿和玄龙着急的程度不相上下,因为将玄龙的身份瞒住白男他是始作俑者,一旦秘密拆穿,他一样要受白男的痛斥,就是白男放过了他,只和玄龙一人翻脸的话,届时也免不了有身受之感。侯四心想,这样也好,不让你两个为难,你们哪会知道恶作剧的后果。官家凤因为不知道其中关系之微妙,认定白男是个男人,很希望看到玄龙的那副窘状,在她眼光里,玄龙的窘状是可爱的……白男呢?嘿!她的反应可说和玄龙的反应恰恰相反。他想:这位余拜白,既经小吊眼儿赏识,其武功想来定有过人之处,看他适才登峰的身手,其利落处不但远较大头乞儿高明,甚至不在官家凤之下,他既不肯自动说出师承派别,现在倒是个好机会,看样子这位蒙面主人大有来头,只要这个姓余的出身果是有名门派,主人断无不知之理,到时候,经过主人品评之后,还愁真相不能大白。他既有这种想法,便也跟着主人后面催道:“请呀,余侠!”玄龙知道最后关头已到,推拖无益,双眸微转,目间异光地霍然起立。因为他已是最后一人,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一起盯着了他。他是向亭下走去的吗?不。他只走了两步,便在蒙面女子面前站定。站定之后,朝着蒙面女子深施一礼道:“主人规章内容可否略予通融?”蒙面女子眼光一亮,口发异声道:“嗯?”玄龙从容不迫地继续道:“在下山西五台余拜白,虽然粗通武艺,因有四位高手展露武林稀有绝学在前,在下几手不登大雅之堂的粗浅功夫,使来徒惹蛇足自辱之讥,不若由主人命题,在下勉吟草诗一首,以助雅兴如何?”此言一出,众人均是大吃一惊。即席赋诗,已是够难的了,何况尚由他人命题?官家凤是先惊后喜,玄龙武功她是很清楚的了,想不到他在文事上居然有此自信,她如何能够不高兴?侯四和大头乞儿对玄龙的文才固是绝对信任,但在限时限题的条件下,也觉得玄龙未免大胆了点,万一思路闭塞,交一张白卷,岂不是弄巧反拙,徒惹烦恼?二人的眉头均因担忧玄龙的失着而皱得紧紧地。白男不屑地暗想道:“好狂的小子,就是我那文华绝世的吊眼师弟在这种环境下恐怕也不敢出此大言呢!哼,你姓余的又是什么东西?”假如他知道这个余拜白是他的吊眼师弟的话,他怕不早急得跳将起来,横身拦阻才怪。黑衣神女仿佛自语般地低声说道:“此人既与金刚拳、丐门弟子,以及白家及眉山两大派嫡系传人做一路而来,出身正大自无可疑,不过。”说至此处,抬头向玄龙反问道:“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对你并非有利的修改么?”玄龙爽然道:“余愿勉为其难!”黑衣神女突然睁眼问道:“阁下这样做,是对文章有充分信心呢?还是另有其他隐衷?”玄龙心头一震,暗忖道:好厉害的人!当下也就坦白道:“在下对文章并无绝对自信,但因奉有师命,无故不得轻泄门派于人,又不愿辜负仙子创立规章之雅意,不得已,方出此下愚之两全之策,如有贻讥之处,还望仙子多多包涵是幸。”黑衣神女沉思了一下又道:“如果赋诗不成,如何处置?”玄龙壮然道:“听凭议处。”黑衣女神点头道:“好!”说罢,面向众人大声道:“巫山计有十二峰,其名为圣泉、上升、起云、净坛、朝云、望霞、翠屏、集仙、聚鹤、栖凤、松峦、登龙,想诸位均都清楚,朝云又名神女,即为本峰。这位余侠既赋小女子以出题之权,小女子拟即以巫山为题,请余侠吟诗一首,但请余侠诗中必须般人十二峰之名,不知余侠办得到否?”妈呀!我的天!巫山为题是小事,限韵也是小事,要指定章句范畴已是够吃力的了,何况硬性指名要将韵脚各异的峰名全数嵌人。这实在是一件绝不可能的事!从侯四开始,每人都是第二次一身冷汗了。再看玄龙,脸色也是一变。这时,连对“余拜白”无甚好感的白男也起了同情的怜恤之心。白男就是这样一个是非分明的直性人,见好说好,见坏说坏,直诚坦率。他虽然初意颇有令玄龙受窘出丑之心,但并不是要他下不了台。现在他见黑衣神女提出如此苛刻,几乎近于无理的要求,也不禁油然生出了一种不平之感。余拜白到底是他师弟的友人,这一次又是做一路来的,如今余拜白过分难堪,自己等人脸上也不见就有光彩。他这一厢才待起立发言向黑衣神女抗议之际,那边玄龙已经开口了,玄龙沉声向黑衣神女道:“仙子有命,在下无不遵从。不过,古人吟诗,限题者因多,限韵者亦属常见,若是指定全诗章句尚属旷古先例……”黑衣神女微晒着岔道:“你为难了?”玄龙抗声道:“非也。”黑衣神女目闪异光道:“那么你能?”玄龙大声道:“限于狭厌之范畴,小疵在所不免,不知仙子肯见谅否?”黑衣神女连忙点头道:“无伤大雅可矣。”玄龙昂然道:“请将纸笔来。”一会儿,青衣小婢取齐纸笔等四宝,玄龙据处一隅,咬笔沉吟起来。大头乞儿直急得抓耳搔脑,坐立不安,不住地向玄龙那边打量,但又不便走过去帮忙,他晓得,假如玄龙都已无能为力的话,他这个忙也不一定能帮得上。侯四眨着眼,和白男、官家凤二人一样,也显出了一种逞然不安的神色。约有半盏茶光景,玄龙忽然掷笔而起。众人一挺上身,视线跟定玄龙的脚步,神情紧张地,一尺一尺地往黑衣神女移去。玄龙拿着那张写有诗篇的素笺,走至黑衣神女面前,将素笺往黑衣神女递去。黑衣神女伸出纤纤玉手,方待去接时,玄龙忽然朝白男望了一眼,若有所省似地,蓦然又将素笺抽回,团成一圈,向亭外掷去。玄龙这一冒失举动又出了众人意料之外。为什么他这样做?众人想。黑衣神女不悦地抬脸责问道:“你?”玄龙连忙解释道:“还是由在下念出来的好,免得等一下传阅麻烦。”玄龙这一说,最少有三个人立即明白过来。这三人是侯四,大头乞儿和官家凤。唔,原来是他怕在传阅时给白男看出了他的笔迹。玄龙这种解释在局外听来颇近情理,黑衣神女听后,眼色立即缓和下来,回头向身后较高的一个婢女道:“小青,你去注意记录下来。”婢女遵命走至玄龙刚才所坐之处。黑衣神女吩咐毕,向玄龙道:“就请余侠念出来罢。”玄龙退后数步,微合双目,缓声一字一字吟道:“巫山十二峰,峰峰景异同。望霞若翠屏,朝云集仙翁。聚鹤净坛上,起云见栖凤。上升指松峦,圣泉浴登龙!”玄龙吟罢,亭中静寂得落针可闻。蓦地,象春雷般,亭中响起了一阵掌声,掌声发自亭内每一个人的掌心,包括四个青衣婢在内。多巧妙的安排啊!望霞、翠屏、朝云、集仙、聚鹤、净坛、起云、栖凤、上升、松峦、圣泉、登龙……十二峰名,无不包涵其中,韵脚配合适切,行文层次井然。既写倩,复绘景,含义清逸,果然好诗。黑衣神女盈盈起立,肃然向玄龙福了一福道:“余侠绝唱,如聆佳筠,小女子既感且佩,神女峰自此留下佳话矣!”大头乞儿悄悄走至白男身边,低声笑问道:“此人比起吊眼如何?”白男怔神地想,假如他的吊眼儿在此,这个姓余的绝不能专美于前。现在给大头乞儿无意触及隐衷,心头不禁感到一阵怅然。她也不答大头的腔,一味地望着亭外出神,说不出一股又恨又愁的滋味。白男正感揪然不悦之际,忽觉得有人站在他的面前笑道:“这位深得白家真传的少侠尊姓?”白男抬脸一看,正是那位黑衣神女,笑盈盈地立在他的面前。白男到底不脱女孩子脾气,加之因思念玄龙而感不乐,便嘟嘴顶撞道:“你不肯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黑衣神女微微一笑道:“我姓慕容,单名一个美。你呢?”侯四脸色遽然一整,四小并未觉得。白男转怒为喜,起身答道:“那么,我也告诉你了。我姓自单名一个男字。”“白兰?”黑衣神女四指因合,拟成一朵花形。白男急急辩道:“不,男女的男。”黑衣神女明眸略转,忽然讶声道:“三白老人难道就是少侠的”白男接道:“他是我爷。”黑衣神女肃然道:“失敬,失敬。”至此,语气一转,而成了疑问式:“白老之孙,据说是一位噢噢,白侠的剑法慕容美钦佩得很。”黑衣神女说罢,朝白男微微一笑,白男双颊飞红,心想,这位慕容美到底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呀?现在看来,人倒相当和蔼可亲哩。这时,黑衣神女又已走至官家凤面前。她先朗官家凤打量了一阵,然后失声笑道:“你们真是无独有偶。”官家凤茫然不解地瞪眼道:“无独有偶?仙子此话怎讲了”黑衣神女又噢了一声,笑道:“没有什么,我是说白家剑法和眉山剑法旗鼓相当,足堪分庭抗礼之意。少侠贵姓?”“川南贾凤!”官家凤简洁地说。黑衣神女笑道:“假凤?”官家凤道:“商贾之贾也。”黑衣神女唔了一声,微笑着又向大头乞儿走去。黑衣神女尚未开口,大头乞儿早用右手食指点在自己鼻头上,扬声道:“我么?不劳仙子动问,我自己来介绍吧。本大头姓常名胜,大头常胜,人称飞熊,是丐门现今掌门人摄魂叟的嫡传首座大弟子,薄有微名的‘摄魂双小’中的老大……以后尚望巫山仙子多多指教。”侯四喝道:“大头少放肆!”玄龙等三小都是抿口而笑。大头故装惑然地大声道:“大头所说,字字真实,侯叔叔何故见责?”侯四又喝“你大头有什么微名?”大头抗声道:“既微且薄,侯叔叔怎能得知?”玄龙等三小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黑衣神女也笑道:“这正是丐门人物之本色,若非豪爽若此,决不能跻身丐门,又何配称为丐门弟子?好,好,慕容美今天高兴极了,来来来,我们下亭说话。”侯四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在下正准备告辞哩!”黑衣神女向白男笑问道:“还想看我的武功不看?”白男认真地道:“嘿,你想赖账么?那可不行!我们不但要看你的武功,而且要看——”黑衣神女停步愕然道:“而且要看什么?”白男一时童心大起,以降龙伏虎拳法中的“画龙点睛”手法,其迅无比地探手摘下神女面上黑纱,大笑道:“就看这个!”白男手法本来不弱,对方又在不备之际,那块黑纱居然轻轻易易地到了白男手中。侯四等人见状,齐都失声惊叫出来。四个小婢却在众人身后发出了一阵欢呼,欢呼与惊呼混在一起,在受惊的一方是很难分辨出来的。黑衣神女遭此意外,怔在当地,不言不动,若痴若呆地一句话也没有。看她神色,惊多于怒,怨更多于惊。众人在看清黑衣神女庐山真面目之后,不禁又是一声惊噫,大头乞儿脱口道:“咦,妙法尼?”侯四本拟上前为白男赔罪,听了大头乞儿的惊喊,便即霍然止步。她是妙法尼吗?看,柳眉凤目,薄唇琼鼻,……只要见过妙法尼的人,谁也无法指出这副娇极、艳极、媚极的容貌和妙法尼的容貌究竟有何不同之处。这个局面真是尴尬极了。最后,僵局仍由黑衣神女打开,她微微理了一下云鬓,转动着一双明若秋水的眸于朝各人轮瞥一眼,悠闲地笑道:“我像妙法尼么?”众人无言可对。她见众人默然无语,脸上表情并无任何变化,仍然微笑着道:“事贵有始有终,不管容慕美是不是妙法尼,且让我履践了诺言再说吧。”说着,莲步款移,走至岩地中央站定。众人再看四婢女,脸上全露着一片欢欣之色,越发纳罕不解。那个自称黑衣神女,面貌酷肖妙法尼的慕容美,这时已至谷地中心,只见她轻舒双臂,作飞鸟投林状,绕谷地疾走了一圈,便即回到众人身前,面对众人,微笑不语。这是一趟什么武功?拳招?还是轻功?这一圈绕身疾走除了步履飘逸,姿态美妙外,并无任何出奇之处,老实说,要做到这一点,在场诸人无不可以照办,这实在算不了什么。四小这时齐朝侯四望去,希望他们这位见多识广的侯叔叔能带给他们一点启示。只见侯四此刻的神色大异,轻声喃喃道:“大罗周天步法,大罗周天神功!”大罗周天神功?四小闻声又是一惊。四小无一不是出身武林大派,自身功力容有强弱之别,但对武林中有名的绝学,无论是正邪两道,黑白异途,现存的,失传的,多半都有个耳闻,现在听侯四念出这种绕身疾走的名堂,不禁都隐约地想到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大雪山的冷婆婆。冷婆婆如仍活着,其年龄最少在百岁之外。早在三十年前,武林中就很少有人再提及这个人物,因是冷婆婆不问江湖已经太久太久了,因此有人怀疑她老人家可能已经离开人世。冷婆婆在武林中的名气虽然不及三白老人的名气响亮,但行道江湖却比三白老人还早几年,她的声誉比三白老人稍逊之原因是她退隐得太早,若论武功,二人实在伯仲之间。白家的绝学是坎离罡气,冷婆婆的绝学便是大罗周天神功。现在,摆在目前的事实是颇为显然的,冷婆婆的绝学如果没有失传的话,她的传人毫无疑义的就是这位自称黑衣神女,而面貌却像极那个行为不检、秽名四播、不知名谁的妙法尼的慕容美!四小虽震于大罗周天神功之威名,仍然不解黑衣神女在那一圈疾走中究竟表现了些什么。侯四似乎已看出了四小心意,乃张嘴向四小道:“你们狐疑么?那么俯身下去,在慕容美女侠走过之处看看吧。”四小好奇心重,一个个均向慕容美踏足之处仔细审查起来。四小看到,慕容美适才步过之处都有一层浅浅的足痕,用手轻轻一拨,如腐泥败沙,有半寸厚的岩地,均成石粉。四小吐吐舌头,惊得说不出话来。玄龙和白男二人心中同时在想,假如坎离罡气练到十成火候,像他恩师和她爷三白老人那样,要做到这一点固不为难,若象他二人目前的功力,却断然办不到。四小又回到黑衣神女慕容美和侯四身旁。这时,四小又听到侯四说道:“容貌相似,这种巧合之事,世上多的是,慕容女侠何必耿耿于怀?”慕容美容得四小走近,望了四小一眼,冷笑道:“慕容美与妙法尼何止于面貌相似!”侯四噫了一声,四小也是一愕。“侯侠知道妙法尼的真姓名么?”她向侯四问道。侯四面显赧然之色,将头摇摇。黑衣神女慕容美冷笑一声,恨声道:“她就叫做慕容仙,不但与我慕容美同姓,而且是我慕容美的同胞亲姐呢!”这几句话虽在众人想象之中,但一经慕容美亲口说出来,却又令人觉得有一种意外之感。慕容美说至此处,面上突现凄然之色,向身后四婢挥手道:“天色已经不早,为贵宾准备饮食吧。”四婢欢然而去。侯四眉头一皱,心想,四婢自她们主人的面纱摘去之后即显得甚为欢悦,这是什么缘故?慕容美吩咐完毕,转脸向侯四等人道:“山居无佳肴待客,甚感不安之至。天色已晚,下山诸多不变,而且慕容美既已搞去面纱,应了当日誓言,今后免不了要在江湖上行走,日后仰仗诸位大力之处尚多,我们进屋里说话吧!”白男高兴地道:“慕容大侠也准备下山么?好极了,我们做一路吧。”慕容美回眸一笑道:“你们是赴一元经大会的么?”白男讶道:“你也知道?”慕容美笑道:“就只你能知道么?”白男赧然一笑,低下了头。官家凤心想:玄龙这位师兄和主人有点意思啦。主客六人,缓步进了西北角的石室。一会儿,天黑了,婢女端上酒肴,在用餐之际,主人慕容美终于说出了众人已经期待了很久的几句话。“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穿一身黑衣,戴上黑纱,隐居此峰的缘故么?”白男抢着答道:“一点不错,慕容女侠快说吧!”慕容美朝白男瞟了一眼,笑道:“我先告诉你一件事,以后我不会再在此峰住下去啦!”白男道:“为什么?”慕容美正色道:“因为你为我取下了我脸上的黑面纱呀!”白男讶道:“取下那块纱不是很简单的一回事么?”慕容美点点头道:“是的,很简单。不过,这块纱我已戴了三年了,今天是戴上后第一次被取下来。”白男双眼,愈睁愈大,他知道主人的话中有因,不敢打岔,只拿一种疑问的眼光向慕容美瞪视着,等她继续说下去。“我戴上这块面纱时,曾发一誓。”慕容美果然继续说道:“除非有人有能耐能从我脸上将面纱摘去,慕容美将终老神女峰,不出峰外一步。”白男着急道:“以慕容女侠在武功上的造诣,这不是太难了么?”慕容美叶味一笑:“不是已经给你取下了么?”白男赧然道:“那是女侠没有注意嘛!”慕容美正色又道:“就这样,已是不易了,何况我的誓言里并未包括外人取下之方式,这个誓言当然算是应定了。”白男仍然摇着头,喃喃自语道:“好难,好难,设非我一时冒昧,你岂不要一辈子——”慕容美接口笑道:“我原打算一辈子戴着它哩。”众人这才体会到四个婢女在主人面纱被摘后的那股喜气洋溢的来由。这时慕容美又向白男笑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戴上这块黑纱的原因吗?”白男猴急地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