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星君韦涓见两人身形消失在山道一端,向老庄主洪昭良俯身称谢,道:“韦涓多蒙庄主相救,不然已丧命在松云和尚铜钹暗器下了!”洪昭良没有繁文礼俗的回答,一指他左肩道:“韦英雄,你左肩遭铜钹所伤,碍不碍事?”韦涓道:“不要紧,只是肤肉受伤,尚未伤着筋骨。”洪昭良道:“回去山庄后,老朽替你包扎一下。”经过这番折腾,四人回来“石旗山庄”,已近晨曦初曙的黎明时候。他们不再上床就寝,韦涓解下腰间用外衣包上的“精金钢母”放到桌上。洪昭良目注桌上“精金钢母”一眼,似有感触的轻轻吁吐了一口气。老管家洪申已起床出来大厅,洪昭良吩咐他取出疗伤用具,在韦涓左肩伤处敷上金创粉药,外面再用白布包扎起来。韦涓经洪昭良敷下金创粉药,左肩疼痛立止,现在已知道这位老人家不但身怀绝技,还擅于疗伤治救的岐黄之道:心里暗暗钦佩不已。宾主坐下后,老庄主洪昭良睑色凝重,道:“韦英雄,这一来你等跟‘雪山派’结下仇恨过节了……”天仇诧异问道:“洪庄主,‘雪山派’是哪个?我们还未曾见到过呢!”烈火星君韦涓已会过意来,接口道:“洪庄主,您是指‘瀚海罗汉’松云和尚和‘瑶池仙姑’马玉屏是‘雪山派’中人物?”洪昭良道:“不错,他们正是‘雪山派’中的人。”这位老庄主见闻瀚博,一顿又道:“‘雪山派’在中原武林并无所闻,可是塞外草原及康藏境界,俱是他们天下……‘雪山派’谈不上正道邪派,却是行事任性,睚眦必报,宁愿错杀一千,不愿放过一个仇家。”韦涓听到洪昭良下面几句话,心头暗自一沉……“瀚海罗汉”松云离去时曾留下此话:“‘精金钢母’暂且存在你处,三个月之内,罗汉爷自会来取走。”韦涓心念闪转,问道:“洪庄主,松云和尚还会找上韦某?”洪昭良一点头,道:“就是刚才老朽那句话,‘雪山派’睚眦必报,不会放过一个仇家……”目注韦涓一瞥,又道:“何况‘精金钢母’乃是稀世珍宝,可以用来铸造吹毛斫铁的利器神兵……而此‘精金钢母’已给你等所得!”佳蕙姑娘却不以为然,道:“洪庄主,那个胖和尚与道姑,只知道姑丈的名字,天下之大,他们向那里去找?”洪昭良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佳蕙姑娘,你姑丈‘烈火星君’韦涓,并非江湖上籍籍无名之人!”韦涓缓缓一点头,道:“洪庄主说得不错,韦某就恭候他们找去临安就是!”洪昭良出自由衷,道:“并非老朽小看韦英雄,你等不但路上需要小心,回去临安还得要有点准备防备才是。”韦涓欠身一礼,道:“承蒙庄主关怀,韦某等记住您的叮嘱、”洪昭良视线落到桌上用衣衫包扎的“精金钢母”时,似乎想到一件事上,就即道:“老朽忽然想到一件事,不过相信此事不会落到你韦英雄身上,本来不说也可以……”韦涓困惑问道:“敢问洪庄主,您指的是哪一件事?”洪昭良道:“‘精金钢母’是西方太乙真金精华所萃而成,乃是极罡阳之物,不能接近有身孕的女人……”韦涓听洪昭良说到此处,不禁心头为之一沉,妻子胡玉娟眼前正怀身孕中。这位老庄主不但身怀绝技,是位风尘侠隐,博古通今,也是一位饱学之士,他所说之话必是引经据典,有所根据,是以急急问道:“洪庄上,有身孕之妇人,接近‘精金钢母’又将会如何?”洪昭良道:“怀孕妇人是纯阴之体,‘精金钢母’却是罡阳之物……这股罡阳之气透过妇人腹部,触及腹中胎儿,会使胎儿不到十月之期,流产而出!”韦涓听到此话,不禁暗暗吸了口冷气……老庄主说此事不会落到自己身一上,偏偏自己妻子胡玉娟,正值怀孕之中。他抱拳道谢,道:“幸蒙洪庄主的指点,眼前拙刺胡玉娟,正是在怀身孕期间。”洪昭良抚须笑着道:“韦英雄,如此说来,老朽刚才之话,那是找对人说了!”天仇对这些话并不引起他兴趣,而是想到一件百思不解的事上,向洪昭良问道:“洪庄主,刚才那道姑在山径上指着松云和尚,说他是康藏大雪山‘戈玛拉寺’的‘瀚海罗汉’松云大师……一座庙寺禅林,怎会有‘戈玛拉’这样一个怪名称?”洪昭良道:“这是大漠草原,康藏等地和中土佛教不同之处,他们称出家人为‘喇嘛’,‘戈玛拉’是当地土语,有天神的含意,是以就用了‘戈玛拉寺’这样一个名称。”佳蕙姑娘道:“洪庄主,那个松云和尚是喇嘛僧?”洪昭良一点头,道:“不错,喇嘛番僧与中上和尚衣着穿着也不一样,我们中原庙寺里的和尚,身上穿的都是淡灰白色的袈裟,刚才那松云和尚却穿了一袭大红袈裟。”韦涓接口问道:“洪庄主,您所说的‘雪山派’里面都是喇嘛番僧?”洪昭良道:“据老朽所知,‘雪山派’中有不少身怀绝技的喇嘛番僧,也有不少中原江湖人物参入其中。”一顿又道:“喇嘛番僧不但身上衣饰与中土和尚不一样,他们武技、兵刃,甚至暗器之类,也跟中土武林中人物,有若干不同之处。”韦涓听到此话,就即想到凌晨在铁树峰山径,跟松云和尚一场激战上……自己就吃了不清楚对方武功底细的亏。洪昭良又道:“松云和尚所使用的暗器,以中原武林中人看来,那是近乎不可思议,他使用的是一种有茶碟般大的小钹。按此类铜钹,原是有‘大铙小钹’之称,是一种合击出声的乐器,可是他用来作置人于死地的凶器。”天仇想到刚才那话题上,又问道:“洪庄主,‘戈玛拉寺’里面所供奉的,也是如来佛祖?”这位老庄主见闻广博,听胡天仇问出此话,微微一笑,道:“这跟中原禅林庙宇又有不同之处,如果以宗教类别加以区分,他们是佛教所分出的‘喇嘛教’,他们庙宇也就是‘喇嘛庙’,所以里面大雄宝殿听供奉的,并非中原佛寺所供奉的如来之宝佛……”胡家兄妹俩听得出神,佳蕙姑娘接口问道:“他们供奉的是哪一尊佛?”洪昭良道:“昔年老朽只身游侠西南康藏等地,曾参观过喇嘛教的喇嘛寺,里面大雄宝殿是供奉一尊青面撩牙,金睛朱发,金盔金甲,有八手的狰恶天神。”烈火星君韦涓不禁为之一怔,脱口问道:“洪庄主,这是甚么神仙?”洪昭良道:“这尊神像高有丈许,栩栩如生,神像面前也有香案,案上放一石盆,盆中燃着纯青色的熊熊火焰,映得大雄宝殿阴森可怖。老朽看得百思不解,就向旁边知客喇嘛问道:‘请问大师,此尊神像不伦不类,如此的狰恶骇人,是何方神佛?’这位知客喇嘛给老朽问得似乎很不愉快,淡淡的回答道:‘施主该是少见多怪了,此是我们喇嘛教所供的‘湿婆大神’,拉萨达赖宫中,亦供奉此神。’老朽给知客喇嘛抢白一顿,却多了一次的见闻。”“‘湿婆大神’?”烈火星君韦涓江湖上阅历见闻不算少,却也第一次听到这样一个名称。姑侄三人在“石旗山庄”,又耽留了一宿,次日早晨要告辞离去。韦涓再次向洪昭良谢过救命之恩。洪昭良朝他用厚布裹扎,用带拴住悬在腰间的“精余钢母”看了一眼,带着叮嘱的口气,道:“韦英雄,你等三位沿途要小心才是,最好别走官道:绕行静僻小径。”韦涓感激这位老人家的关怀,点头道:“多谢洪庄主的关注,韦某知道。”洪昭良又道:“不是老朽小看了三位,‘雪山派’有仇必报,宁愿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仇家,你等回去临安,需要有个准备才是。韦涓躬身一礼,道:“韦某记住您老人家的嘱咐。”洪昭良似有所思中顿了顿,道:“如若时间方便,老朽拟来临安一行,韦英雄,如见到你大哥‘七步追魂’班老英雄时,替老朽代为致意问候!”韦涓连连点头,他把临安地点告诉了老庄主后,接着道:“洪庄主,如有时间,务请临安一行,使韦某略尽地主之谊。”双方道过“珍重”后,挥手道别。※※※※※※烈火星君韦涓腰上拴着布包的“精金钢母”,带着胡家兄妹二人,离开铁树峰麓的“石旗山庄”后,往浙省临安方面而来。他记住老庄主临别时嘱咐,不走官道:绕行静僻小径,以策安全。这并非洪庄主看低了韦涓等三人,也不是韦涓怕事,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三人携带稀世珍宝“精金钢母”在身。这不仅是“瀚海罗汉”松云和尚与“瑶池仙姑”马玉屏二人,其他江湖中人,如果知道他们携带“精金钢母”而行,谁都会瞩目觊觎,群起追杀,劫夺这稀世珍宝,而惹上莫须有的杀身之祸。两小尾随姑丈而行,三人走在一条两边疏落竹林,静悄悄的小径上。衔尾的天仇,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道:“咱们得到的是‘精金钢母’,不是宝剑,如何又把‘精金钢母’铸成宝剑呢?”妹妹佳蕙接口道:“那位老庄主文事武学,天文地理,什么都知道:咱们在‘石旗山庄’时,该请教他一下才是。”走在前面的韦涓,听到两小嘴里在嘀咕这些话,也给想了起来……不错,这件事该向洪庄主请教一番才是。这不是顽铁炼成钢,钢又铸成剑,“精金钢母”铸成仙家神兵的宝剑,一定有运用特殊的方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韦涓想到分手时,洪昭良曾有说过的话,他边走边向后面兄妹佩道:“洪庄主会去临安,到时我们再请教他。”跟在后面的天仇问道:“姑丈,那个胖和尚和道姑,会不会去临安找上咱们?”韦涓道:“听洪庄主说来,‘雪山派’有仇必报……现在不但跟我们已结下仇恨过节。更由于‘精金钢母’的原因,相信他二人会去临安找我们的。”衔尾的佳蕙姑娘道:“姑丈,胖和尚和道姑,他们脸上没有贴出‘雪山派’三个字,洪庄主怎指他们是‘雪山派’中人?”韦涓边走边道:“愚儿,这就是以江湖中阅历而加以判断,据洪庄主所说,大漠草原,康藏边陲,俱是‘雪山派’天下,一个身怀绝技的武林中人,难免有若干的仇家,在孤掌难鸣的情形之下,就会委于门派或成立门派,必要时求助于那门派……”微微一顿,又道:“‘雪山派’中有不少身怀绝技的喇嘛僧,洪庄主根据这情形推断,不需要松云和尚脸上贴字,就可以断定他是‘雪山派’中人了。”天仇道:“姑丈,洪庄主要我们回临安后,需要有个准备,又该如何准备呢?”烈火星君韦涓听天仇问出此话,没有很快回答,心念却是一阵游转起来……从老庄主洪昭良话中听来,“雪山派”中人活跃大漠草原,在康藏边陲是个势力雄伟的门派。中原武林中少闻其名,那是“雪山派”中人不愿在中土江湖露名露脸而已,显然大江南北,关洛诸地,潜伏着不少“雪山派”中人。松云和尚为了劫夺“精金钢母”,复仇找去临安,会不会另外再邀约了“雪山派”中高手找上自己?后面的天仇,见姑丈久久没有回答,又道:“姑丈,从铁树峰山径上那一战看来,松云和尚和那个马玉屏道姑,两人的武技都在一般人之上……”隹蕙姑娘接口道:“他们找去临安,虽然咱们这边还有娘和姑姑,若是他们再找了几个助拳的高手去,我们就不一定会赢过他们啦!”前面的烈火星君韦涓,心念游转,他就想到那件事上!胡天仇听到妹妹这话,立即道:“松云和尚和那道姑找高手助拳,咱们也可以找人,班家姊姊、琮哥,现在少林派掌门人一空大师,琮哥的师父武当派掌门人一粟道长,还有‘碧眼金蟾’尹湛前辈等,如果知道咱们临安发生了事情,他们一定会来的!”烈火星君韦涓听到后面胡家兄妹在谈的这些话,也使他,找到了这个答案。不错,两小在谈的这些活,倒是一个好主意。大哥七步追魂班适齐,在甘青高原遭冰羚之毒,半个身无法动弹,已赴嵩山少林寺奉养天年,不能请他老人家出来。班家姊弟护送他们爷爷去少林寺,原来就是要去临安与二小一聚的。四哥黄衫剑客古侃皈依玄门,易名“一粟道人”,接掌武当派掌门,他知道自己么弟发生变故,一定会来临安。只是碧眼金蟾尹湛,武当山分手,江湖访友,归期未知,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烈火星君韦涓心念游转,有了这样想法,不禁如释重负,轻轻吁吐口气。可是当他想到另外一件事上时,心里又起了一份的困惑……松云和尚在铁树峰山径离去时留言,要在三月之内夺取“精金钢母”。嵩山少林寺和鄂地武当山的太和宫,相隔浙省临安遥远,需要不少时日的脚程,如何让少林寺的一空大师和武当山的四哥古侃知道这件事?韦涓写了两封书函,分送嵩山少林寺和武当山太和宫,他带了胡家兄妹二人,来到一个较热闹的县城,把书信交给驿站,由驿站转驿递送,把书函送往少林寺和武当山两地。※※※※※※姑侄三人行程匆匆,已进了浙省境内,离隔临安已没有多远。烈火星君韦涓虽然是个武林中人物,由于“圣手菩提”丁兆铭削发为僧,易名“一空”,作了少林派的掌门人,经丁兆铭的保荐,韦涓接替了他的职司,现在是南宋朝廷临安城的校尉总管。武林中人并不重视官家的功名利禄,而韦涓带了二小进入浙省境内后,在他意识中,原来不安的心情,似乎感到安定了些。喇嘛番僧松云再是跋扈嚣张,在皇帝脚下谅也不敢猖獗肇事,做出目无法纪的事来。晌午时分,姑侄三人来到一处镇甸,天仇摸了摸肚子,一付稚气未脱的神情,道:“奇怪,姑丈,肚子又饿了!”韦涓含笑尚未回答,佳蕙姑娘脱口说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到了吃饭时间,自然就会肚子饿啦!”韦涓看到街路边正有一家饭馆,指了指道:“我们进去,吃过午膳再赶路吧!”三人进入这家饭馆,里面已有七八成的客人,韦涓就找了墙沿一张座头坐下,向店小二要了荤素数碟,替自己要了一壶酒。兄妹俩扒饭送进嘴里,韦涓手托酒樽,似有所思中啜饮杯子里的酒。邻桌也有两个好酒的客人,边饮边谈,声音大得出奇,旁边的客人即使不想听的,而这阵谈话声也直灌进耳朵里去。这两个客人该真是酒逢知己,无话不谈,其中一个把酒送进嘴里后,衣袖一抹嘴唇,问道:“于戈,你说出家人做和尚的,该穿什么颜色袈裟的?”对座的于戈醉眼一瞪,道:“阿旺,你小子没话讲找话讲,问出这个鸡毛蒜皮的事来,出家人和尚穿的,当然是素淡色,灰白色的那类袈裟……难道还有披上大红大绿袈裟的和尚?”阿旺哈哈大笑,道:“于戈,后面那句话,给你问对了。”于戈一声轻“哦”,楞了一下才道:“难道你还看到个穿了大红袈裟的和尚?”阿旺竖起两只手指,做了个手势,道:“不止是一个,我还看到两个,他们都穿着一件鲜红刺眼的袈裟。”于戈又给怔了一下,喃喃道:“两个……都穿鲜红袈裟?”江南不比塞外北地和大西南一带,少有喇嘛番僧来到,是以才会使这对酒友大惊小怪,感到出奇。邻桌托樽沉思中的烈火星君韦涓,不期然中听到此话,立即注意起来。临安附近,此地江南一带,少有红衣番僧出现,邻桌客人看到的,难道就是……他啜了一口酒,静静听下去。横边桌座上的胡家兄妹两人,看到姑丈异样的神情,双双朝邻桌两客人投过一瞥,也都注意听去。于戈喃喃自语,话后,还是摇头不迭,道:“哪有这回事,庙里和尚又不是大姑娘出嫁做新娘子,怎么会穿上鲜红的袈裟?那是你胡说八道,在乱扯一通!”阿旺大口酒送进嘴里,认真的道:“一点不是胡说,有时间,有地点,那地方我们以前也去喝过酒,就是前面不远县城里,东门的那家‘太白楼’……”于戈一对醉眼朝他看去,嘴里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到的?”阿旺历历如绘,道:“就是昨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在‘太白楼’酒店的楼厅,那两个穿红袈裟的和尚,坐的是靠窗栏处的一张桌座,另外还有一个中年的女道姑。”烈火星君韦涓听到这些活后,心里暗道:“不错,果然找来了,据那位客人所说,有两个穿红袈裟和尚,另外那个又是谁?”他心念闪转,朝两小那边望了一眼。佳蕙姑娘很懂事的向姑丈微微一点头。于戈似乎已有几分相信,楞楞地朝阿旺看来。这一对酒友,酒中就把这话题作了聊天中的资料。阿旺又道:“这两个穿红袈裟的和尚,一胖一瘦,胖的那个像一头水牛,瘦的那个看来只有半斤骨头四两肉,背上却背着一只斗大的铁木鱼。”于戈听到这里,一对醉眼又瞪了起来,插嘴道:“小子,你又在信口雌黄,胡扯一通了,庙里的木鱼都是木材做的,才有‘木鱼’这样一个名称,一只斗大的铁木鱼,背在瘦和尚背上,岂不要把他压死了?”阿旺干下杯子里的酒,又倒下满杯,有声有色的道:“于戈,一点也没有骗你,‘太白楼’酒店离这里没有多远,等一下你自己可以去看。”于戈听到这话,两只眼睛睁得胡桃般大,指了指大声问道:“这两个红袈裟和尚,从昨晚喝到今天中午,还没有离开‘太白楼’?”阿旺一笑,道:“于戈刚才我漏了中间几句话,才把你听糊涂了,别慌让我说个清楚。”他把一口酒送进嘴里,接着道:“那个瘦和尚瘦得出奇,火气却大得厉害,‘太白楼’酒店里的店小二,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这瘦和尚拿起桌上锡酒壶,两掌一合,就像搓米粉团似的成了一张薄饼,挥手一扬,那张薄饼嵌进‘太白楼’楼厅,横在正中的那根梁上。”于戈嘴巴张得大大的合不拢来,结巴巴道:“有……有这回事?”阿旺道:“‘太白楼’楼厅横梁离地很高,可能那张锡酒壶压成的薄饼,还嵌在横梁上没有拿下来!”这些话听进邻桌的韦涓耳里,知道不但“瀚海罗汉”松云和尚已找来浙省的临安附近所邀来助拳的番僧,也是一位绝世高手。邻桌客人所指斗大铁木鱼,可能又是一项喇嘛番僧中离奇兵刃。至于两掌一合,把锡酒壶搓成一张薄饼,显然这喇嘛番僧怀有炉火纯青的内家功力。阿旺这几句话落,听得烈火星君韦涓心念正在闪转,之际,横边的一张桌座,响出一声轻笑。这响笑声很轻,不会引起任何人所注意,可是听进这“海内五贤”么弟韦涓的耳里,却不禁侧首回头一瞥。横边这张桌座,只有单独一人,是个中年文生秀士,把樽独酌,桌边放着一把白色的纸扇。这人文巾儒衫,一身书生打扮,看去丰神朗逸,有玉树临风之姿。文生秀士这响轻笑声,听进韦涓耳里,这位有“烈火星君”之称的武家高手,听出跟一般人迥异,而是出于内家丹田之气,他心自暗暗思忖:“横桌那位文生秀土,难道与‘石旗山庄’庄主洪昭良一样,又是一位不露真相的绝世高手?”那一对高谈阔论的酒友,酒中聊谈,从红衣袈裟和尚,又移向另一话题上。姑侄三人午膳过后,韦涓挥手叫来店小二,付帐后,三人离饭店而去。韦涓从刚才饭店那两客人的话中听来,那阿旺的客人,绝非空穴来风在他酒友跟前胡扯一通,确确实实真有那回事的。也就是说,“瀚海罗汉”松云已邀着助拳高手,早韦涓姑侄三人一步,昨晚已抵前面县城。就像过去老庄主洪昭良所说,江湖上要探听一个人的行踪并不困难,而烈火星君韦涓,在武林中并非藉藉无名之流。三人走在镇街,佳蕙姑娘道:“姑丈,刚才饭店听那个酒鬼说来,胖和尚松云等昨晚已抵前面县城。”天仇接口道:“我们回去临安,就要经过前面县城,是不是要绕道而过?”韦涓听到两小前后此话,而沉甸甸的“精金钢母”还栓在自己腰带上,是以微微一点头,道:“我们拐上山麓小径,绕过前面县城。”这并非烈火星君韦涓胆怯怕事,而是衡量得失是非才作这个决定,铁树峰山道上一战,若非洪昭良以“奇门天罡气功”,隔山透劲的“无影劈空掌”相救,他已丧命在松云和尚铜钹暗器之下。他自己生死可以撇开,可是在那种情况之下,显然亦波及芬嫂梅玉芳这两个孩子的性命。眼前如果与松云和尚等狭路相逢,姑侄三人会遇到跟铁树峰山道发生的同样一幂。不可能再有第二个“洪昭良”出现,而对方更已添增了一个助拳高手,是以韦涓必须带着胡家兄妹两人,避过此锋芒。当然烈火星君韦涓还有一种想法,要对付康藏大雪山,“雪山派”中“瀚海罗汉”松云等这些人,并非限在眼前此时此刻。俟等驿站转驿把信函送到武当山太和宫嵩山少林寺,跟古侃和一空大师等取得连络,群雄会聚临安,那才是对付“雪山派”的时候。韦涓带了胡家兄妹两人,不取捷径由前面县城而过,拐向旁边静僻小径,绕过县城取道往临安。三人脚程匆匆,走来一条右是峥嵘山石,左是一脉丛林的峰麓山道上。突然,右边山路错石中,起了一片读书之声,听来金声玉振,娓娓悦耳。韦涓虽然精于武技,文事方面也有很好造诣,他站停脚步侧耳听去,那是孟子篇中“孟子见梁惠王”一节,心中不禁称奇起来。山径小道:怎会有读书之声,这一带都是荒凉之地,根本没有住户人家。他倏然想到另外一回事,难道是“雪山派”中人发现自己三人行踪,暗中相试挑迳,再来伺机下手?韦涓想到这上面时,又认为不可能。喇嘛番僧可能懂得中土佛经,极不可能琅琅诵出“孟子篇”来,同时其声扬抑有韵,听来清晰,那是出于一位书生之口。哦!难道是另有武林高人,藏身隐处,以念书声来相试?两小见姑丈纵目四顾,站停下来,两人也跟着站停下。烈火星君韦涓不甘示弱,要揭开这阵书声之谜,凝神听去。他听到这片念书声,起自山麓石崖之上,他一声不响,施展山西韦家绝技“八卦游身”身法轻功,只见人影闪晃,已拔到山崖。韦涓低头回转看去,书声寂然,何尝有看到半点的人影!韦涓不禁大吃一惊,自己刚才这套轻功身法,疾逾冷电,就算此人轻功高出自己之上,四野群岩秃秃,毫无藏身之处,凭自己目力,也断乎不会有看不见此人的道理!难道此人竟擅于“隐身”之术?胡家兄妹两人,也觉得这片念书之声来得有点古怪,虽然来人不像是“雪山派”那一路,但是此等行迹,也分明是有意耍弄,故意相逗相戏。两小捺不住肚子里这股闷气,不约而同施展轻功,跳上崖来。可是,眼前三个人六只眼睛,竟然看不到刚才念书人一丝一毫的影踪。韦涓身形荡空激射,施展轻功,四处寻觅之际,那琅琅读书声,又起自十丈外一个山岗的后面,依然是“孟子见梁惠王”那篇。韦涓不禁激起一份怒意,双足一点,拔身一窜十余丈,直向荒岗奔去。胡家兄妹俩施展“蒸子飞云纵”轻身功夫,衔尾直窜过来,老少三人宛若三头巨禽,几乎是同一动作,同一时间落在荒岗之上。三人四下张望,真个神出鬼没,还是没有看到那念书人一丝一毫身形。烈火星君韦涓已有点沉不住气,厉声道:“朋友,看来你也是一位成名人物,如何再三相戏,莫非是嫌我等浅俗,不值现身一见么?”突然,背后传来“呵呵”朗笑,声音近在咫尺之间,不由把他们吓了一跳。三人身形忽转,回头看去,一位文质彬彬,儒巾方履的文生秀士,十分安详的站在山岗上。烈火星君韦涓目击到这位文生秀士,不禁心头暗暗一震。果然真人不露相,是在前面镇街饭店里所看到的那秀士,由于他出于丹田之气一声轻笑,才引起自己注意。佳蕙姑娘年轻气盛,受不了给人家作弄,矫呼一声,回身一剑,直朝中年文士肩头扎去。韦涓不由大惊,想要阻止时,隹蕙姑娘出手太快,已经来不及。这位文生秀士不慌不忙,把执在手中那把白纸扇,微微一挪。一声“当”的声音响起,把电掣而来的剑尖,向左荡开一尺外。佳蕙姑娘紧握剑柄的五腕,震得一阵酸麻,满脸通红,连连退落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