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山东名城,胶东都会,人文汇集,风景宜人,所谓半城湖山半城柳,济南的大明湖,更是个赏心悦目的好地方。浓阴影里,湖心亭上,此刻坐着一位神彩俊逸的青年,肩头斜插一支玉莲花。他似乎在等什么,湖水烟景也无法去欣赏,在穿梭般的人群中,木然的看着,似在找人!斜阳影时,但见人影一闪,那青年惊叫了一声:“幻依!”人便扑了过去。湖心亭后,就是著名的厉山,山不险而幽,那青年追到事后,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几疑自己眼花,方待转身回去,突见半山林间,又是白影一闪。这一来,他不以为自己眼花了,脚下一紧,飞身追了上去。这一青年,正是玉莲大侠淮彬,因为南方的玉莲大侠事件,已然结束,北方玉莲大侠事件,他必须要弄个清楚,他知道所谓的北方大侠就是蔡晓云,为了自己的以姐做妹,而起了玉人心怀悲愤,所谓解铃人还是系铃,是以自己必须找到她,解释清楚,以免姐妹成仇,所以,他才独下济南,寻找晓云。就在他到达没南府的当天,就听到了街头传说,铁枪小霸王彭约战玉莲大侠,地点就在厉山之下。所以,他一大早就来到了大明湖的湖心亭。湖心亭原名厉下亭,又名知客亭,可是,淮彬在此鹄候了大半天,并没有发现晓云行踪,就是连武林人物也未见到几个。直到日色偏西,方才发现那个白衣人影,初疑是幻依赶了来,等他追出湖心亭,方才蓦地想到是蔡晓云,于是,飞身追了下去。他没有猜错,那白衣女郎正是蔡晓云,她方到湖心亭后,就被人给拦住了,那是一位戴着金色面具的老人,他声音冷酷的道:“姑娘可是玉莲大侠!”蔡晓云冷然道:“是又怎么样?”那金面老者道:“走,跟我去!”蔡晓云怒哼了一声道:“为什么?约好在此处的,又要到那里去?”金面老者道:“此处人多,未依惊世骇俗,姑娘如果怕了,就取消此次的约战。”蔡晓云美眸一睁,怒声道:“谁怕了,龙潭虎穴也吓不倒姑娘,走吧!”金面老者也不再说话,转身就走。爬上山半,转近一条小路,此刻的淮彬也追了出来,发现了那白衣人影。走完一段小路,到了一片树林。蔡晓云心中忖道:“十之八九,是在林中了。”果然,金面老者直入林中,行来百步,突然停了下来,不远处,有间草房,金面老者手指草房,道:“到了,我只得领到此地。”蔡晓云冷然道:“彭顺呢?”金面老者冷然道:“人就在前面,你尽管放大胆子走,自会另外有人接引,别害怕,再会!”一声再会,老者身形一闪,消失于林木之中。倔强的蔡晓云心中虽有很多怀疑,但她并不怕,昂然直奔草房。就在草房前五丈远近,仍在树林中,路上堆满了一堆堆大小乱石块,虽然占地不大,却正挡路。蔡晓云也没想到其他,因为山中有乱石,本就是正常情形,山中无乱石那才是怪事,是以毫不犹豫的跨步而过。顿然之间,上不见天上浮云斜日,下不见地面乱石,竟然处身在-片高耸云天的山峰之中,四周都被峰峦围住,只有一条小路可供通行。蔡晓云见状,已知自己被引进一座迷阵之中,冷哼了一声喝道:“什么东西,约我前来,竟用暗算……”声方落,耳边传来一个清郎的声音道:“玉莲大侠不必焦急,凭你-代玉莲大侠,对这小小白石大阵,还有会太为难吧!陈按三通,三才,三奇而解,请玉莲大侠出阵相见。蔡晓云武功虽然不错,书也读过不少,人也冰雪聪明,可是,对这些奇玄的玩艺,她可是一窍不通。她在气恼之下,沉默了一阵,突然扬掌,推向身右丈外地方。掌风过去,狂飙骤起,地上碎石纷纷滚动,方向又变,蔡晓云不禁玉面失色,一连发了三掌,不料大祸突降。昂面出峰,在掌风过后,竟缓缓移向身前。左右两峰在向中移……蔡晓云知道厉害,连忙一顿足,飘身后退,哪知,足下一软,如坠万丈深渊,只觉得无止境的疾降……疾降……人随着那疾降,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蔡晓云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这是一个很大,很干净的山洞,洞势成圆形。洞里铺着一些干草,蔡晓云就睡在那干草上,除了她,洞里没有及他人。外面,日已高挂中天,是晌午的时分了。由于阳光的映射,那两排长长的睫毛翕动了几下,然后翕开了一双美目。美目睁处,她一怔,挺腰就要坐起,但是,她没能坐起,甚至没能动一动,她发现她浑身酸软,没有一点力道,她娇靥上的颜色变了。因为就在这时,一阵轻捷的步履声,从入口处传了过来。很快的从山洞外进来一个人,二十来岁,白皙面皮,下颌尖削,三角眼,吊额眉,虽然也生得鼻直口方,但仔细看去,总有着那么一点邪荡。他身着蓝色长衫,腰悬一支玉笛,左手提着一只野兔跟一只山鸡。蔡晓云一怔,脱口道:“是你……”那人倏然一笑道:“你醒了,这大夫说你也该醒了,所以我只打了这两样就赶了回来。”他说着,一扔手中猎物,走过来盘膝坐在蔡晓云的面前含笑道:“饿了吧!该饥了,我马上把这两样烤了喂你!”蔡晓云面泛不屑之色,疑惑的望着那人道:“王国华,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么?”王国华,此一蓝衫青年,竟然是王国华,是天竺樊坤的高足,南方的玉莲大侠,现在却来到了这里,他闻言朗然一笑道:“当然是我,这里除了我还有谁?”蔡晓云冷然道:“这是什么地方?”王国华道:“这是厉山后一个山洞,很隐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地方,才把你定顿下来。”蔡晓云诧异的道:“你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地方安顿我?”王国华道:“不错!”蔡晓云看了他一眼,道:“我依稀记得,我是被群峰挤压了下,落入深渊,后来就不知道了。”王国华笑道:“你是入了他们的“灵石天压阵”,幸亏是遇上了我,不然你就完了。其实那全是你的幻想,不过,也是相当厉害的呀!”蔡晓云诧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为什么救我?”王国华朗然一笑道:“很简单,因为你是幻依,自从在杭州相遇,我就喜欢上你了。”蔡晓云不知道王国华将自己当作了姊姊幻依,冷然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王国华道:“你是装糊涂,还是真不懂。”蔡晓云瞪眼道:“我为什么跟你装糊涂她有这个必要吗?”王国华微微一点头,道:“好吧!你既然不懂,那就让我告诉你,打从杭州路上遇到你,直到隐湖山庄,我就爱上了你,下定决心,要跟你结成夫妇,今生非你不取,要你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你懂了么?”蔡晓云惊愕地道:“王国华,你没有弄错吧!幻依是我姊姊,我是晓云呀!”王国华笑道:“我已看出来你是蔡晓云了,娶不到姊姊,就拿妹妹来充数也未尝不可。”蔡晓云美眸一瞪,道:“王国华,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王国华微笑摇头,蔡晓云脸上变了色,道:“我没想到会……恐怕你还不知道,我与淮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王国华道:“我知道,你们在中了崂山双魔的迷魂乱神香之后,而发生了那件事。不过,我不在乎,那也不要紧,因为,你还没有嫁给他,是不是?所以,你还不算是他的人,我仍然可以横刀夺爱。”蔡晓云美眸睁大了几分,大声道:“你怎能这样,他可是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啊。王国华笑道:“他算是什么朋友,他毁了天竺山庄,逼得我无家可归,这是朋友么?”蔡晓云冷声道:“谁叫你胡作非为奸淫掳掠,假他之名,做了那么多坏事,就因为他还拿你当朋友,所以才没有杀你。”王国华冷声道:“那是他杀不了我,我也用不着感谢他,不过,他若犯到我的手下,我一定会杀了他!”蔡晓云神色一变,怒声道:“王国华,你怎么是这样的一种人……”王国华笑道:“我就是这样的一种人,睚眦必报,他李淮彬不让我活下去,我也不让他安生。”蔡晓云怒叱道:“王国华,你好卑鄙!”王国华哈哈笑道:“不错,我就是个卑鄙的人,你现在或许不习惯,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你做梦!”蔡晓云叱道:“我不会嫁给你……”王国华冷声道:“你会的,你一定会,我只要占有你的身子,你还能嫁给别人吗,还能有-辈子陪着我么?”蔡晓云美眸暴睁,叱道:“你敢!”王国华淡淡一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爱你,我不能让你嫁给别人,只有一个办法,我早已制住了你的几处穴道,而且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你既无法反抗,叫喊也没有用,我有什么不敢的,现在,我就做给你看!”他说着话,伸手到了蔡晓云的领口,抓住了领口。蔡晓云机伶伶的颤,厉声道:“王国华,你这是逼我……”王国华把手一抬,捏开了蔡晓云的牙关,笑道:“你还能嚼舌自绝么?我不会让你死的。”他把蔡晓云的外衣撕开了,露出了鲜红的肚兜跟雪白的酥胸,他两眼射出惊人的异采,身子往前一俯,扑下去压住了蔡晓云的娇躯之上。蔡晓云此刻是无法反抗,无法挣扎,也无法嚼舌自绝以保清白,她娇靥煞白,娇躯颤抖中一串串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滚了下来。王国华他此刻像一只饿极了一羊羔,把一颗脑袋钻进了人家姑娘怀中,绞缠不已,嘴里啧啧有声,似在吸吮着人家的乳头。他的神色怕人,两眼充满着欲火,他还想有下一步的要求,他知道,那是蔡晓云宁死也不会答应的。但是他需要,这种事是不能征求同意的。现在,王国华两眼充满着欲火,他正待作进一步的侵犯之际,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洞口传了进来道:“好孽障,你当真认定报应不到你么?”随着冰喝之声,一朵大白莲花,疾射而至。王国华一看到那白莲,就知道来了什么人,明白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欲火顿消,身形就地一滚,躲开了那朵白莲,人已从另一出口逃了出去,恨恨的道:“李淮彬,老子不愿与你争,可不是怕你,像这样的女人,天下多得是,只希望你不要破坏老子的好事就行。”恨骂声渐渐远去,淮彬本想追去,又怕中了贼人调虎离山之计,只好忍下一口气,回看蔡晓云,只见蔡晓云衣不遮体,面色煞白,热泪依腮而下。他走过去,替她盖好了衣服,木然的坐在她身边,柔声的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好哭的!”蔡晓云真的不哭了,却泪眼婆娑的望着淮彬,眨也不眨,凝凝的瞪着他……淮彬似有所觉,冷声道:“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蔡晓云冷声道:“我怀疑你不是淮彬!”淮彬肩头微耸,笑道:“你凭什么怀疑我不是淮彬?”蔡晓云道:“你如果是淮彬,为什么不杀了那个人!”淮彬冷冷一笑道:“我为什么要杀那个人?”蔡晓云似乎吼叫道:“你没有看到他在欺负我么?……”淮彬笑道:“看到了?所以才把他赶走了。”蔡晓云冷声道:“我问你,为什么不杀他?”淮彬耸肩笑道:“姑娘,你以为我是谁呀?凭你一念之词,我就得杀人,你可知道人命关天么?”蔡晓云瞪了他一眼,默默不语。淮彬也没有说话,他挨过去拉上了她的衣衫,然后执上了她的牙关,方缓缓的道:“其实你真傻,嫁给谁还不都是一样,我看王国华那人还不错吗?”蔡晓云突然厉吼了一声,道:“李淮彬……”淮彬惊退了一步,骇然道:“你干什么?”蔡晓云恶狠狠的道:“李淮彬,我要杀死你……”淮彬笑道:“你能杀得了我么?”蔡晓云道:“那么你解开我的穴道,让我试试……”淮彬道:“现在不行,现在还不能让你杀了我,因为,我还有一件大事没有完成,等我从南荒回来,找到了广成子老前辈的遗书,到那时候,你还是如此恨我,还想杀我,我自会毫无反抗地让你动手。”蔡晓云冷然道:“那你就等着吧!我早晚会杀掉你的。”淮彬也没有说话,突然站起来,转身洞出而去。蔡晓云想问他上哪儿去,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片刻之后,夜幕已罩下,洞里已经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了,可是,蔡晓云却看到淮彬拖着一捆枯枝干柴。淮彬仍然没有说一句话,取出火揩子点着了火,火光升起,洞里立即光亮。淮彬看到了王国华打来的那只山鸡和野兔,很快的把只山鸡剖干净烤上。他就坐在火堆旁边,翻转着火上那只鸡,就不看蔡晓云一眼。当然,蔡晓云却在偷看着人家。过没多久工夫,山鸡烤熟了,香气四溢,诱人口欲,淮彬扯下了一条鸡腿,递给蔡晓云说:“尝尝看,我烤的山鸡可好吃?”蔡晓云把脸转了过去,没有理他。淮彬笑道:“你不是要等机会杀我么?不吃东西,你连三天都挨不过,那又怎能杀得了我呢?”蔡晓云把脸转了过来,瞪眼道:“你不解开我双臂的穴道,我两手不能动,怎么吃呀!”淮彬迟疑了一下,笑道:“王国华这小子,真不懂得怜香惜玉……”话声中,伸手在蔡晓云的两肩上各拍了一下。蔡晓云的一双粉臂马上能动了,她支撑着起来,刚才躺着,那破碎的衣衫盖住酥胸,如今往上一坐,破碎的衣衫马上垂下,雪白的酥响又露了出来,她连忙伸手拉起衣衫掩上。淮彬斜瞟了一眼,笑道:“现在还怕我看么?”说着,把山鸡递了过去。蔡晓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片羞红,美眸中也闪着仇恨的怒火,伸手夺过来那只鸡腿,张口就啃。淮彬瞟了她一眼,笑道:“慢慢的吃,我再烤一只兔子。”他并多说半句话,慢慢的在烤那只兔子。蔡晓云虽然并不十分饿,但她不能不吃,因为她明白她如不吃东西,当然挨不过几天,还有什么将来,那是跟自己过不去。这天晚上,他们在山洞里过得很沉默,他们并没有多说一句话。第二天一太早,淮彬走了,可是,到了下午傍晚时分,他又回来了,并且驾-辆马车来。他们离开了山洞,离开了济南,也离开了厉山,但是他们并没有走大道,竟是沿着山路,直奔微山湖。日薄崦嵫,乌云遮天,秋风萧琴,黄叶飘落。一辆马车在缓缓的驰动着,轮声辘辘,蹄声得得。这是一辆单套黑马车,高坐在车辕上的,是位青衣少年,面貌飘逸清秀,怎么看他也不像个赶车的。但是,现在他却高坐在车辕上,左手握缰,右手却没有握鞭,似乎没有什么急事,任由马车缓缓前驰。身后的车帘遮得密密的,一点缝隙也没有,不知道车里坐的是人,还是装着什么财货?乌云压得更低了,怪的是没有一点风。忽然,车帘掀开了一条缝儿,那是一支欺雪寒霜,晶莹如玉的手。那青衫少年似乎脑后长着眼睛,他马上觉察到了,冷声道:“怎么?你想跑呀?”车里响起一个冰冷的少女声音,道:“你在外头舒服,可知道车里有多闷,多热,我只不过是透透气,风凉风凉,你放心,我不会跑的,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能有杀你的机会,我还舍得得跑呢!”那青衫少年笑道:“打从咱们离开厉山到现在,我可是一直老是背着你的。”车中那少女道:“我还没有那样卑鄙,背后杀人。再说,我现在还不想杀你,等到你该死的时候,我会毫不留情。”青衫少年悠然一笑道:“到现在还没有放下杀我之心,你的心好狠啊!”车中女子道:“狠一点不要紧,我认为总比卑鄙,下流,没人性的好,尤其对你这种人,应该是越狠越好!”黄衫少年道:“毕竟,你还承认,是个人。”车中女子道:“你是个衣冠禽兽。”青衫少年笑道:“禽也好,兽也好,情不是孽,爱也总不是罪。”车中女子道:“你用的手段……”青衫少年道;“我并没有用什么手段,怪只怪崂山双魔的迷魂乱神香,使咱们中了毒。”车中女子冷然道:“但却害了我一生……”青衫少年漠然道:“那也是无可奈何事……”车中女子掀起车帘的手,忽然扬了起来。青衫少年笑道:“剑就在我身后。”车中那女子的手,又收了回去,冷声道:“想得好,我才不会轻易的杀死你,究竟要去什么地方,到了没有?”青衫少年道:“早得很呢!至少还有八百里,今晚恐怕要在车在过夜了。”车中女子娇嗔道:“那不行,我没法睡在车里,你趁早给我赶快一点。”青衫少年道:“说得轻松,又不是三,五里路,累坏了牲口,你就得下来走路了。不过,你愿意这身打扮下来走么?反正我又没有什么事,何妨慢慢的走。”车中女子娇叱一声道:“淮彬,我恨死你了。”原来那青衫少年,正是玉莲大侠李淮彬,他闻言笑道:“不要紧,你恨吧!有恨才有爱。”那车中女子当然是蔡晓云了,闻言,冷哼了一声,“唰”地掩上了车帘。淮彬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又恢复了方才那种冷漠的神色。雨并没有落下来,四外却被黑暗罩满,似乎微微起了风。时间随着车轮后溜,没有多大工夫,已届至更,月亮从东方山头上升起,由于有了新月的陪衬,使得无并不太黑,远山近树,都还可模糊看得见。夜色中,前面不远,出现了一座庙,迷蒙中看得清,这座庙不算小,座落在山道旁十来丈远的一片草地上。淮彬拉偏马头,驰了过去。蔡晓云诧异的道:“喂!你要干什么?”淮彬没有答理她,十来丈的距离,转眼已到,他停下后,方冷冷的道:“今天晚上咱们就在这庙里过夜。”车帘“砰”然一声,又掀开了,车里探出个凌云蓬松的螓首,一张吹弹欲破的美艳娇靥,她一脸寒霜,高扬着眉梢儿,道:“唉,这是什么地方呀?”淮彬冷漠的道:“破庙,你不愿进去,可以睡车上。”他说着跳下车辕,抓起车辕上的长剑玉莲,转身就往庙里走去,可是刚迈出一步,人就蓦然停了下来。车中的蔡晓云突然冷冷一声笑道:“淮彬,怎么不走呀!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呀!”话声刚落,庙门口出了六条黑影,是六名手提长剑的黑衣人,前二后四,前两个一出来,目光便盯上了蔡晓云,左边一个一咧嘴道:“车不怎么样,人儿可少见,是谁这么好的艳福。”那美艳姑娘脸色一变,旋即娇笑道:“就在你们面前,你们看不见么?”说话那黑衣人以为是指他,目现异采的笑道:“姑娘有意思,那咱们就亲热亲热吧!”他说着迈步要动,右边那黑衣人伸手拦住了他,冲着在淮彬一努嘴,笑道:“胡七,你他妈的,真个色迷心窍了,没有见着么?人家指的是另有其人?”那胡七闻声,这才惊觉,扫了淮彬一眼,哈哈一笑,道:“赫!是比老子年轻,不知是否管用。”右边那人道:“瞧,人家身上带着杀人的玩艺儿呢!”胡七轻笑了一声道:“我看到了,怪吓人的,我们得避着他点儿。”他们说道避着点儿,但却挺直的走向淮彬,嘴里却笑道:“小子,老子这就跟你那女人亲热亲热去,可别拔剑啊!”淮彬没有说话,也没有看见动手拔剑,但是,那胡七却突然两眼一瞪。不笑了……从头顶到下巴,出现一条红线,那红线仍然在动!浮云过去,月光照射下来,方看清那条红乃是一道血渍在流动。就在月光乍亮的瞬间,那胡七的一颗头颅,突然一分为二,身子“砰”然一声,倒下去。蔡晓云脸色又变了。后面那四个黑衣人根本没看见似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前面那人却看直了眼,旋即脸色大变,疾退一步,大声喝道:“剁了他,咱们大家联手剁了他!”后面那四名黑衣人闻声,长剑出了鞘,踏步,欺身,闪电般袭到。四道匹练般的寒光,立即罩住了那李淮彬。淮彬冷冷一笑,四道匹练般的寒光,忽然收敛,四把长剑缓缓垂了下去,四个身子也倒了地,成为八段,血污遍地。淮彬的手里,此刻多了一柄白虹剑。前面那黑衣人失声尖叫道:“玉莲大侠!”转身就往庙里扑。但他没能迈一步,原握在淮彬手中的白虹剑,如今却插在了他的背上,穿心而过,他身子一软,也趴下了。蔡晓云用手蒙住了脸,不忍看……淮彬没缓转过身来,冷冷的道:“告诉我,你是高兴还是失望?”蔡晓云蒙着脸叫道:“淮彬,你好狠!”淮彬道:“杀他们的不是我,是你。”蔡晓云娇躯震动,一双玉手,突然垂了下来,娇靥发白,娇晚道:“怎么说,杀他们的是我?”淮彬微微一笑道:“杀他们的是玉莲大侠,你自己明白……”他说着,转身往庙里行去,到了庙门口,拔起了他那柄剑,进了庙门。他也就是刚到殿门口,蔡晓云已跟着追上他,厉声叫道:“淮彬,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淮彬停步回身,煞刃般的目光落在蔡晓云的脸上,冷声道:“我爱你,你为什么要仇恨我!”蔡晓云冷冷一颤,娇靥上的厉色消失了,目光也变柔和了,玉手递过一物,道:“你能不能认出这是什么?”淮彬看去,见是一块五,六寸见方的黑色小牌子,上面刻着一个鬼头,下面是块云形和一支毛虫。他茫然的道:“我是那儿来的,什么东西?”蔡晓云冷笑道:“是门口那几个死人身上掉下来的,我看像是摩云追魂……”淮彬一听脸色一变,怔然道:“你怎么知道摩云追魂……”蔡晓云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别忘记,家师东岳散人和摩云尊者曾有过一段恩怨,我见过这鬼牌子。”淮彬诧异的道:“摩云尊者不是在三侠庄,已被麻姑师妹用太乙罡煞震死了么?”蔡晓云道:“摩云尊者虽死,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不见得都死了呀!我猜他们可能打算为师报仇。”淮彬道:“即要报仇,为什么这样鬼鬼崇祟的。”蔡晓云冷笑道:“你以为他们要报仇就不该跑,是不是?”淮彬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跑?”蔡晓云道:“那是因为你玉莲大侠的名头太大了,或者是他们请来报仇的人,还没有到。”蔡晓云没有说话。淮彬两眼突放异彩,笑道:“你为我担心了,是不是?”蔡晓云怒道:“我巴不得你早一天死!”淮彬笑道:“我可是说的真心活?”蔡晓云道:“为什么不是,我这一辈子全毁在你的手,我恨死你了。”淮彬笑道:“那也只有由你了,反正不管你怎么恨我,我仍旧爱你就是。”他想了想,忽又笑道:“他如果真想让我死,眼前就有个机会……”蔡晓云目光一凝,道:“什么机会,快告诉我。”淮彬道:“你想想看,我一举杀了摩云尊者六个门下弟子,他们会放过我么?再说摩云尊者轻功天下第一,他的门下又多,消息一向灵通,咱们要是留在这儿不走,用不着一时辰,他们一定会找到这儿来的。”蔡晓云道:“以你玉莲大侠的武功,他们绝不会是你的对手,是不是?”淮彬道:“你是怕他们杀不了我,还是怕他们杀了我?”蔡晓云冷笑道:“我巴不得他们现在就来!”淮彬笑道:“这个想法很好,我淮彬虽然武功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打不过人多,他们如打了来,我一定死了!”蔡晓云冷冷一笑道:“那好极了,咱们就在这儿等着他们吧!”晓云漠然道:“我也是这意思。”说着,转身向正殿行去!蔡晓云突然拦住他道:“慢着,你明知道留在这里会有杀身之祸,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淮彬停住脚步,但并没有转回头来,冷然道:“称你的心,介我的意,还不好么?”蔡晓云冷笑了一声,道:“你要打算称我的心,如我的意,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动手?”淮彬回转身来,一句话,也没有说,翻手抽出了白虹剑,递向蔡晓云。蔡晓云为之一怔,抬手将剑接了过来,冷笑道:“你以为我下不了手?”淮彬疑目直直的望着她,一眨不眨,道:“不,你应该杀了我的!谁叫我在山神庙里中了迷药冒犯了姑娘,毁了姑娘一生,为了还姑娘一个清白之身,我是应该死在你的手里!”蔡晓云道:“好,这可是你自愿的……”铮然一声,抽剑出鞘。须知这把白虹剑,乃仙兵利刃,剑虽只有二尺八寸,抖动间,尖上芒尾足有五寸,可以吹毛断铁,银虹闪烁森寒,让人觉得它不用削上人的身体,就能夺去人的魂魄。蔡晓云望着剑锋,一双美目之中,突然闪荡起一种怕人的异样光彩,她睁眼望着淮彬,缓缓将剑举起。淮彬一动不动,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表情,凝视着蔡晓云。蔡晓云剑走“仙人问路”,剑尖抵住淮彬心口,突然道:“你不躲么?”淮彬冷然道:“不躲,我即愿意死在你的手里,为什么还要躲?”蔡晓云道:“你不怕么?”淮彬冷然道:“我自以为我的武功,江湖上也称的上一流高手,也杀过不少人。但是,事实上你已是我的妻子,而我又没娶你,对你未免太残酷了,我大罪有得,有什么可怕的?”蔡晓云冷声道:“你既然占有了我,为什么还要去爱别人,负心忘义,难道不该死?”淮彬道:“当然该死,那被我所爱的人,并不是别人,她是你姐姐幻依,谁叫你们生的一模一样,使我将她约当成你,总之,都是我的错,所以,我才愿意死在你的剑下。”蔡晓云美目中的异采,突然大盛,不像刚才那样怕人了,冷喝道:“快把你的眼闭起。”淮彬闻言一怔,忙道:“把眼闭起来,为什么?”蔡晓云冷然道:“不为什么,叫你闭你就闭上。”淮彬道:“好吧!我听你的!”施即闭上眼。蔡晓云一双美目凝望着淮彬的脸,他的脸上仍是一点表情都没有。突然,蔡晓云一咬牙,举剑就刺。但是,当那白虹剑的锋锐接触到淮彬胸前衣衫的一瞬间,她那皓腕突然发了一阵颤抖,紧接着,那把剑停在那不动了。淮彬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又不动了,再往前送半尺就行了。”蔡晓云银牙又咬,又要挺剑,但是那白虹剑却没有能往前进一分,反倒缓缓垂了下去。淮彬睁开了眼。他没有说话,目光代替了言语。蔡晓云避开了他那双目光,松手弃剑,一下子扑倒在淮彬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彬哥我……啊……”淮彬伸手抱住了她的纤腰,一手扶起,摸着她的秀发道:“好妹妹,我知道你不会狠心杀我的,因为我根本没有负你啊!”蔡晓云含泪点头,抽泣着道:“那你对待幻依……”淮彬笑道:“她是你姐姐呀,当然也不能负她啊……”说话间,他两眼冷电暴闪,突然手上一用力,抱起了蔡晓云,把晓云掠进了黑暗的正殿里。蔡晓云情急的推拒着,道:“你……你要干什么?”淮彬连忙沉喝-声,道:“别说话,有人来了。”话音未落,就见一条黑影射落在正殿前的院子里,人方落地,立又扑向正殿……说着,又是六、七条黑影,跟踪飞落,影敛人现,见先前那人,竟然是王国华,另外七个却是清一色的黑衣人,装束跟庙门口那几个人一样,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王国华一耸肩,双手一分,道:“诸位是何苦,我跟诸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干什么这么穷追不舍?”对面一位黑肩人冷冷的道:“姓王的,你不用怕,我们不会伤你,说不定还会给你一个福缘!”“福缘?哈哈……”王国华一阵狂笑,道:“如真福缘的话,你们还会舍得给我?”那黑衣人笑道:“你说的很对,无奈,人家看中了你,我们舍不得给也没用,还得为人家奔走卖力呢?”王国华怔然道:“你们说清了,到底是什么事?”那黑衣人冷声道:“刘师婆要见你!”“毒盘神枭刘师婆”王国华吃惊的失声叫了起来。须知“毒盘神枭”刘师婆和摩云尊者两人,为出名的南方双恶,同人同恶相没,武功又高,武林中黑,白两道,无不为之侧目,尤以刘师婆的为人,更是怪异凶狠,王国华乍闻其名,当然吃惊不已了!那黑衣人又道:“你吃惊了,是么?”王国华道:“只有点吃惊,不过各位可知道这位刘师婆,找兄弟有什么事情么?”那黑衣人:“不知道,等你见了她老人家,你不就知道了么?”王国华道:“各位就不能透露一点,也让我有个准备。”那黑衣人道:“少废话,愿不愿去,你且说一句话。”王国华沉吟了一下,道:“听老兄的口气,我要是不跟诸位去,你们就要取我的性命了可对?”那黑衣人道:“我可没这么说,刘师婆她老人家的脾气,你该明白,她所要见的人,谁也不敢不去见她,就算令师在内,只怕也不敢有违吧!”这话一点都不过份,樊坤确实不敢不听,原来樊坤之师长笑神袅和刘师婆本为夫妇,刘师婆叫,他敢不听。王国华一耸双肩,无可奈何的道:“我师父都不敢违抗,我又算什么,说不能我只好踉诸位走一趟了,只是,我这有人不答应!”那黑衣人怒声道:“谁不答应!”另一名黑衣人冷然道:“王兄,你可别跟我们耍花招。”王国华连忙摆手道,“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诸位老兄耍花招,不说我和诸位一对七,就是单凭刘师婆婆一句话,我王国华哪有那个胆子,不知道刚才七位师兄跟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门口那几具尸体和那辆马车?”对面那黑衣人两眼寒光一闪,道:“看见了,怎么样?”王国华道:“看那几人的打扮,是那一路上的人?”那黑衣人道:“像是我们摩云洞的人!”王国华道:”他们来此,大约也是找在下来的,我想他们几个大男人不会以马车代步吧?”那黑衣人道:”我们摩云洞弟子,从来不坐马车的,当然不会以马车代步了。”“这么说,那就表示那辆马车是别人的了。”王国华接着道:“看门口的情形,很显然的,那几位师兄是伤在坐马车的人手里了。”那黑衣人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王国华冷然道:“要是我没有料错,马车的主人,纵然不在这个庙里我怕也离此庙不远,他既然杀了摩云洞的弟子,那就表示他是我们的对头,所以,我想他也不会让诸位就这么轻易的把我带走的。”这小子好心智,他这番话是真具有相当的阻吓力,那黑衣人一听这话,立即神情震动转眼四下望去。在这种情形下,最岂敢疏神分心,王国华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悄无声息的朝那名黑衣人扑了过去。他身法极快,一闪便到那名黑衣人面前,探掌便抓向黑衣人的右肩膀。奈何那名黑衣人并不是一般的庸手,更何况他还有同伴,他身旁那名黑衣人见状,冷喝一声,抖剑直刺王国华的前胸要害。王国华也非弱者,不过,他此刻吃亏在两手空空,血肉之躯自不敢硬碰百炼精钢,他连忙曲指弹向剑身,同时滑步侧身,尽管他抓势未变,而那名黑衣人已然警觉,就趁他闪步侧身,手上,稍缓的一瞬,仰身倒射退向身后,避开了这一抓。另外五名黑衣人见状,同时发动攻势,立即把王国华罩向六把长剑的森寒光网之下。当然,凭着王国华的能力,一时半刻之间,王国华或许不会伤在对方剑下,但他绝不是那七名摩云的敌手,否则.的话,他早就被擒了。淮彬和蔡晓云隐身殿中静见至此,淮彬突然低声道:“这小子不是东西,南方的玉莲大侠是他!”蔡晓云轻声道:“你准备把他怎么样?”她在说话间,才发觉自己一个身子紧紧的依在淮彬的怀里,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她心底突然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说出感觉到了什么,只觉得自己有点舍不得离开他。就在她心神震动的当儿,淮彬已推开了她,走了出去,站在大殿门口,冷喝一声道:“住手!”声音虽然不大,却含蕴着一股冷肃的煞气,气得雷般的大喝,更为慑人。王国华和那七名摩云弟子,都闻声一震面马上停手。王国华笑道:“怎么样,诸位,我没有料错吧,马车的主人,是不是在这儿?”那名黑衣人森冷目光,逼视着淮彬,道:“外面那辆马车是你的?”淮彬冷然道:“不错!”那名黑衣人道:“这么说,庙门口那几个人是你杀的了?”淮彬冷然道:“不错,他们该死!”那名黑衣道:“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淮彬冷笑道:“管他是什么人,我不犯人,但是犯我必死。”那黑衣道:“你可知他们是摩云洞的弟子,你敢杀摩云弟子,大概是活够了!”淮彬哈哈笑道:“也不知是谁活够了,就连摩云尊者,也伤在本人罡气之下,几个小妖们死有何惜,我正嫌少,没想到你们又给我送来了。”那多黑衣人冷笑一声,飞身电扑。淮彬一动没动,容得那黑衣人手中长剑刺近胸前一尺,他才扬起手中白虹剑,只见寒光一闪,血雨横飞。那黑衣人来势快,去势也快,来的时候是一个整人,去的时候变成了两半截,疾射落向院子里。这么一来,吓得另外六个人慌忙躲闪,等到那尸身落地,溅的血雨飞洒,肚肠外流,惨不忍睹。王国华见状,吓直了眼。六名黑衣人也吓得脸色木然,神色大变,一名粗高汉子,厉吼一声道:“杀!”另外五名黑衣人木然而动了,就在他们刚动的瞬间,一团凛人的寒光突然电射而下,绕院一匝停住。淮彬神色肃然,面然煞白,眉宇间尽是冷煞之气,抱剑站在院中。那六名黑衣人,一个连着一个的倒下,着地后变成两截。一旁见战逸王国华见状,一张本就白净的脸,更是变的惨白,不带一点儿血色,他双眼发直,口半张,站在那儿呆若木鸡,一动不动。淮彬没有看他一眼,缓缓收到,转身走回正殿。王国华定过了神,忙道:“好剑法,几日不见,李兄的武功又精进了。”淮彬停步回身,两道冷冷的目光,直逼过去,冷冷的道:“我念在三侠庄你有助拳之情,不难为你,你可以走了!”王国华忙答应了一声道:“李兄援手之情,小弟……”淮彬冷截口道:“我该杀了你,怎么会帮你,人是我杀的,与你无关,快滚!”“是……是……是!”王国华一连应了三声转身要走。突然一人甜缘的声音,从殿中传了出来,道:“等一等,”王国华闻言一怔回身,突觉眼前一亮,飞闪异。就见蔡晓云从殿堂里,袅袅婷婷出来,直到淮彬的身边,冷声道:“你方才在厉山石洞中,曾羞辱过姑娘,就这样走了。”“姑娘打算怎样?”蔡晓云冷声道:“留下你那一双狗爪子来!”王国华冷冷一笑道:“是姑娘动手?还是借助李兄之手?”蔡晓云道:“当然是他出手了。”王国华笑道:“玉莲大侠之名,威震江湖,我想他绝不是自食其言的人,那样就不配为玉莲大侠了。”蔡晓云怔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国华道:“李兄方才已答应放我走了,他不能说话不算数,再出手留下我……”淮彬突然冷喝一声道:“我当然不会,要滚就快,别叫我再看到你,滚!”王国华望着蔡晓云冷冷一笑,道:“谢谢李兄,告辞。”他一拱手,便飞身疾射而去,转眼之间,消失在夜空之中。蔡晓去娇声道:“淮彬,你怎么放他走。”淮彬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再说我和他又没有仇。”蔡晓云道:“谁说没有仇,他欺负过我,就是有仇!”淮彬笑道:“那是他和你有仇,怎么可以弄到我的头上来。”蔡晓云道:“因为你说过你爱我的呀!”淮彬笑道:“可是,你别忘了,你恨我……”“不错,我恨你……”蔡晓云突然大声道:“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剥你之皮,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话落,她转身就要向外走。淮彬伸手拉住她,两眼直射异采,逼神着她。蔡晓云一仰娇靥,冷冷的道:“你用不着这样看着我,你要是不愿意我亲手杀了你,你就先杀了我。”淮彬忙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蔡晓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淮彬道:“明白……”他话音未落,蔡晓云突然双方掩脸,低下头来,失声痛哭了起来。淮彬唇边掠过一丝抽动,道:“我知道你为了山神庙咱们中了迷药的事,受了很大的委屈,可是我绝不是负心之人,我会全心会意的爱你,我甚至愿意为你死……”蔡晓云哭的快,也收的快,她突然收伤了哭声,举袖擦干泪珠,道:“这儿到处都是血腥味儿,我不愿意在这儿过夜,我们还是走吧。”淮彬脸上突然泛起一阵激动的神色,道:“好,你说什么我都听。”说着,就伸手扶着蔡晓云的腰往外去。可是,刚走出两步,他却突然又停下了。蔡晓云转过脸来,道:“怎么了?”淮彬轻声道:“外面有人,听见吗?往外走,刚离去。”蔡晓云呆了一呆,道:“外面有人?……你说他一直就躲在门外……”淮彬道:“不错,他可能已经听见了我们的谈话。”蔡晓云道:“这会是谁?”淮彬道:“不知道……”口齿启动,欲言又止。蔡晓云冷哼了一声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淮彬漠然道:“大概是吧!”他说完这句话,迈步向外行去。出了门,两个人抬眼四下看,夜色空荡寂静。几十丈内没有丝声息,也没有什么迹像。淮彬扶着蔡晓云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上了车辕,左手拉起缰绳,抖缰赶动了马车。马车驰上大路,在夜色中缓缓驰动,淮彬和蔡晓云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辘辘的车轮声和得得的马蹄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片刻之后,淮彬突然觉的自己拿着缰绳的一只右手,有点热辣辣的,还有些发麻。起初,他没有在意,可是,他发觉这种麻辣的感觉,居然会扩大,竟然顺着血脉向上延展,不一会的工夫,已到手腕,且有顾着臂上窜之势。他知道不对了,马上停住了马车,转过身道:“你到前面来帮我个忙。”蔡晓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在意,出了车蓬来到了车辕。淮彬突然把右手伸向了她,道:“快,从肘部下手,闭住我的血脉。”蔡晓云一怔道:“怎么?这是干什么?”淮彬道:“我恐怕是受了暗算,中毒了。”“怎么说,你……”蔡晓云惊叫一声。蔡晓云不敢多问,伸出手来探指结淮彬的肘部的“曲池”“小海”“曲泽”“尺没”五处,点了下去,立即封闭了淮彬右小臂上锋血脉,这才又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准彬道:“我先觉得手掌心有种热辣辣的感觉,我没有在意,以为是方才动手时,手抓剑所致。那知,慢慢的,这种感觉竟至手腕,而且还有顺着高脉上窜之扫势,我才觉得不对。”蔡晓云吃惊的道:“你可知道是什么时候?”淮彬道:“不知道,事实上,我并没有摸过什么旁的东西呀!”蔡晓云脸色一变,伸手抓住了他的左臂,忙道:“会不会是刚才躲在庙外的那人?”淮彬闻言,两眼猛睁,道:“对,可能是他,不过,我们出来以后,我并没不摸过什么西呀!”“你怎么没有摸过什么,那缰绳不是么?”淮彬听了一怔:打算伸手去抓那缰绳看个清楚,可是他有手没有动,这才想起小臂上血脉已闭,这只手在眼前,可是说是等于废了。就在这时,蔡晓云早巳从淮彬身上抽出白虹剑来,挑起了缰绳,凝目一看。两个人都看见了,缰绳上,手握之处,还有些残余的自然粉末,如不细心去看,很难看得出来。淮彬道:“这就是了!”蔡晓云道:“这会是谁?”“哦!”一阵笑声,遥遥传了过来。淮彬脸色一变,往前一站。蔡晓云伸手按住了他,低声道:“别动,等他过来,还有我呢!”说话间,夜色中,十几丈外,出现了一条人影,缓缓朝着马车扑了过来。蔡晓云打量了一眼,脱口道:“王国华,会是他……”淮彬勃然变色,两眼寒芒暴射,冷喝道:“好个卑鄙的东西。”那扑来的人影,看似缓慢,其实分不慢,只这两句话间,他已到了车前,正是王国华。他诡然的望着两人,道:“咦!两位怎么在这儿停下了?”淮彬目中冷芒直逼过去,他恨不得扑上去,一剑劈了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蔡凌云脱口道:“王国华,在这缰绳上,下毒的可是你……”王国华并不掩饰,哈哈一笑,点头道:“姑娘好聪明,一猜就着,不错,正是在下。”蔡晓云怒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国华诡笑道:”哎哟!姑娘不是叫知故问么,我这可是完全为了姑娘啊!”蔡晓云冷冷的道:“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国华道:“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姑娘恨他,这该懂了吧!”蔡晓云冷冷一笑道:“我明白了,你听到我说我恨他,要杀掉他,你就来帮忙,可对否?”王国华拍了一下手,笑道:“对,对,对极了,就是这样,姑娘能懂得我的意思,也不枉我冒险的一番苦心了。”蔡晓云道:“看来,你是忘了,他曾放过你一条命。”王国华笑道:“他那里是放我我一条命,他是另有打算,打算栽赃陷我,以使刘师婆来找我算帐,这点心思,骗得了谁。”蔡晓云道:“我明白,只是你这条命,可是人家放掉的,饶你不死才保住的,你总不能否认吧?”王国华一点头,道:“我的确不能否认,只是姑娘恐怕还不知道,他在老丐莫槐的引导下,火焚我天竺山庄,杀我天竺弟子,放我一条命,又算什么。尽管他替我杀了那些人,我并不求情,但是为了姑娘,就不能心软,心软救不了姑娘,是不?”蔡晓云微微点头,道:“你说得很好听,大丈夫应明刀明枪,你这暗中下毒,算是什么人物!”王国华道:“姑娘说得很对,你知道真刀真枪,我不是他的对手,惟有这种办法,才能制得住他。”蔡晓云一撇嘴,不屑的道:“你真是个十足的阴险,卑鄙小人。”王国华笑了一笑,道:“姑娘,我这可完全是为了你,你怎么……”蔡晓云脸色一寒,冷笑道:“我可先告诉你,我恨他是不错,我也一直想找机会杀掉他,更不愿欠你这种卑鄙,阴险小人的情。”这句话骂得不轻,可是王国华听了不怒反而笑了,道:“弄了半天,我这番心意还是枉费了,只是可惜。事到如今,恐怕由不得你。姑娘,你不妨打听一下,凡是我王国华看中的而得不到手,绝不会善罢甘休。”蔡晓云冷冷-笑,道:“王国华,我才是你下毒害人的真正目的吧?”“不错!”王国华哈哈笑道点头,道:“既然抓破了脸,我也只好实话实话了。姑娘,这姓李的小子有什么好,你们姊妹两个都喜欢他,我王国华有什么不好,天竺山庄大弟子,要人有人,要财有财……”淮彬不等把活说完,霍地自车辕上站起,两眼杀机暴射,冷叱道:“蔡姑娘,解开我的穴道,把剑给我!”王国华连忙道:“不能啊!姑娘,你要是解了他的穴道,让他妄动了真气,除非他不想要他那条手臂,要不然,他这条命……”淮彬冷喝道:“蔡姑娘,听见没有,快解开我的穴道,我拼着失去一条手臂也劈了这卑鄙的东西。”蔡晓云并不理会他,望着王国华道:“王国华,不错,他曾经占有了我,我恨他,可是,如果拿他和你相比,你还不如他,我宁可跟他在一起,在我眼里,他是个人。而你,以怨报德,恩将仇报,卑鄙阴险,却连禽兽都不如。”王国华又肩微耸,把手一摊。道:“看来这年头儿,好人做不得,姑娘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王国华别无所长,就不怕骂,其实姑娘现在骂我,一旦嫁了我……”蔡晓云厉叱道:“你做梦,闭上你的那张狗嘴!”王国华目光一凝,寒光闪烁,笑道:“姑娘,看你是个冰雪聪明,玲珑剔透的人,怎么干这种大不智的糊涂事,李淮彬已中了我的“毒尸销魂砂”,非我独门解药不能解,是多活不过二十四个时辰,姑娘,你绮玉美貌,难道你想为他守寡不成?”淮彬厉声大吼道:“解开我的穴道!”蔡晓云仍然没有理他,凝目望着王国华欲要说话。蔡晓云伸手一把拉住了他,冷声道:“你以为这样才是英雄。”淮彬脸色变得煞白,神态怕人,冷声道:“我不能让他……”“让他怎样?”蔡晓云柔声道:“善保有用之躯,你还有更重要的事,阴险,卑鄙的小人,又何在意他得意一时。”淮彬没有说话,杀机暴射的两眼逼视着王国华,也没有再动。王国华笑了笑道:“这才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能伸不能屈是条虫,别看你李淮彬在江湖上多么威风,多么煞气,如今,你却抵不过我一个手指头,还知机识趣点吧!”淮彬听了,气得两眼都红了,一宇一字的冷冷道:“王国华,别让我再碰上你!”“怎么样?”王国华阴阴一笑道:“非我独门解药除你身上之毒,就算下次让你再碰你,你也莫奈我何,何况,你已经没有下次了。”蔡晓云插口道:“既然他已经没有下次了,你还等什么!”王国华笑道:“蔡晓云,别把我当成三岁孩童,我知道你是朵带刺的花儿,不过,你这朵带刺的花儿,不见得了解我。”蔡晓云道:“你能如此自信,那是最好不过,我就在这车辕上,你过来吧!”王国华没有动,微微一笑,道:“姑娘,你不想让他双手残废吧?要知,想杀他的人很多,一旦被人家遇上了,有手不能动,那真是要命呀!”蔡晓云闻言心头一震,道:“我当然不想让他双手残废。”“就是说嘛!”王国华接着道:“姑娘该为他着想,任人宰割的事不好受,那也一定相当的惨,咱们打了商量,姑娘跟我走,我给他解药。”蔡晓云美眸一转,毅然道:“可以!”话落,挪身就要动。“慢着!”王国华连忙拍手一拦,笑道:“蔡姑娘,别跟我来这一套,虽说你这朵花儿未必能扎得了我,可是,我不能不防万一,我得先把你这朵花刺先除了……”话声中,他抬手一抖,一点白光飞过去,恰好落在车辕之上,那是一个只有几寸高的小白瓷瓶,你接着道:“那个小瓶子里有一颗天竺山庄特制的药丸,你吃了这颗药丸之后,除了不能提聚真气,不能跟人动手之外,别的都跟常人一样,你只要吞下这颗药丸,我马上给他解药。”蔡晓云道:“想必那解药不能立时除去他中的毒?”王国华笑道:“那当然,他服下我那解药之后,须等半个时辰才能把毒除尽,要是能马上解除,我岂不是等于把头伸在他的剑下。”蔡晓云道:“你这办法倒是不错,只是我怎能信得过你?”王国华道:“姑娘还有什么信不过我的。”蔡晓云道:“我怎知道你一定会给他解药,现在你所以不敢动他,那是因为还有我在,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对手,一旦我也被你所制;焉知你不会动他?”王国华一皱眉头,道:“姑娘想得太多了,王国华岂是那种人?”蔡晓云冷冷一笑道:“事实上,你是个不折扣的卑鄙、阴险的小人。”王国华阴阴一笑道:“姑娘别忘了淮彬的事……”“我知道!”蔡晓云道:“死在谁的手里,都比死在你的手里好,更何况死在你的手里,还要赔上一个我,这太不划算。”王国华陡扬,道:“既是这样,说不得我只有冒扎手之险试试了。”说着话,举步走了过来。蔡晓云道:“你早就该这样。”王国华走得很慢,他一边走,一边道:“姑娘,在我没出手之前,你还有机会三思。”蔡晓云道:“我已经三思了。”语未完,忽然压低声道:“千万别动,让他来近些。”淮彬一双蕴含杀机的目光,逼视着王国华,一动不动,像尊石像似的。王国华走得很慢,可是丈余距高没多远,两句话的工夫,已然逼近车前五尺,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蔡晓云道:“姑娘怎么还不动,真沉住气啊!”蔡晓云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事关重大,一击不中,不能再有第二次的机会,所以我要等你来得近些,好一举擒住你,逼你交出解药来。“哈哈……”王国华仰头大笑,笑声中,他右手衣袖忽然动了一下。只听蔡晓云一声冷叱道:“好个卑鄙的东西,姑娘早就防着你了。”话声中,她一扬皓腕,一抖手,一点银光向着王国华电射而去。这火银光速度太快,而且袭的是咽候要害。王国华衣袖方动,那点银光已电射袭到,他大吃一惊,没顾得再动衣袖,头一偏,那点银光擦脸而过,“噗”的一声,正中耳垂,马上就见了血。他刚觉得一疼,倏觉脑后,又起破风之声,吓得他心胆欲裂,急忙一矮身,倒地滚翻,横里翻出一丈来远,抬眼再看,那点银光正向马车方向倒飞而回。他明白了,那不是普通的暗器,而是一种带着极细的线,细得让人匆忙间看不见的线,能控到由心的厉害玩艺。他两眼望着那点银光,眼角余光却瞥见蔡晓云腾身欲起,吓得他魂飞魂散,连忙向着车马方向抖手打出一蓬乌芒,然后向着方向飞身疾遁。事实上,王国华并没有看错,蔡晓云是腾身欲起,而且在他抖手打出一蓬乌芒之前的一刹那,已然跃离车辕,却被那一蓬显然是淬过毒的暗器,拦住了她,使得她疾忙的一拉淮彬,双双腾离车辕,倒旁躲避。当然,他们是轻易的避开了,但是,王国华却已跑得不见出影儿,而那匹套车的骡子,也一声长嘶,死在那一蓬淬毒的暗器之下。蔡晓云气得一跺脚,咬牙恨声道:“好个阴险诡诈的东西!”淮彬吸了一口气,道:“不要气了,山不转路转,江湖道上总会碰上他的。”蔡晓云霍地转过脸来道:“你懂什么,你的手……”淮彬笑道:“这点毒伤还放不倒我李淮彬,我的手不碍事的,倒是那匹拉车的骡子,死得太可惜了,看样子咱们只好走路了。”蔡晓云仍然关心地道:“你真的已解祛了那奇毒……”淮彬笑道:“当然是真的,我已服下武林三宝之一的避毒散,他那点毒伤不了我的。”蔡晓云闻言,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好坏呀!巳解了毒,为什么不告诉我,害人家着急,不理你了。”话落,人就真个的生气,顿足向前奔去。淮彬见状,忙道:“云妹妹,别生气呀!我有苦衷,听我解释好不好?”招呼着,也就腾身追了下去。蔡晓云了阵急奔,刚刚奔驰到一片树林前面,淮彬已然追到,拦在了蔡晓云身前,却不向蔡姑娘解释,目射林中,冷喝一声道,只听一个带着怯意的声音,道:“两位千万别误会,方才只是和两位开个小玩笑,在下并无害人之心,皇天在上,神人共鉴,你们千万可别出手。”淮彬闻言一怔,两眼精光暴射,蔡晓云也是一怔,脱口道:“王国华!”忙又压低话声在淮彬身后低低说了几句话。淮彬煞然倏敛,扬声道:“王国华,是你么?”王国华在树林中接口道:“正是小弟,正是小弟!”淮彬冷冷的道:“你以怨报德,恩将仇报,害苦了我,如今又躲在此处窥伺,你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想……”王国华忙道:“不,不,小弟刚才说过,两位千万别误会,小弟因一时的糊涂,让鬼迷了心窍,做出这种神人共愤的事,而深感羞惭,两位不知道,我这是给李兄送解药来的,可是又怕两位不明了小弟的心意,所以躲在林内迟迟不敢现身。”蔡晓云又在淮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接着又大声道:“你会送解药来,王国华,太阳从西边升上来了么?”王国华忙道:“李兄,皇天后士,人种共鉴,小弟当真是受到良心谴责,送解药来的。”蔡晓云道:“即是这样,就把解药送过来吧!”王国华道:“李兄,请接好……”“慢着!”蔡晓云连忙喝止道:“你是即天良发现,为什么不把解药送过来,你又在耍什么鬼?”王国华道:“这个……小弟惟恐姑娘……”蔡晓云道:“惟恐怎么样,我不见得就能奈何得了你,怕什么?”王国华道:“话是不错,只是,只要小弟把解药交出,何必又非叫在下出去不可。”蔡晓云道:“王国华,既然我们一时奈何不了你,你出来跟躲在树林里,又有什么两样?”王国华道:“蔡姑娘非让在下出去不可,在下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害怕。不过,我这儿有件事,先奉知一声,三侠庄已被摩云尊者毁了,而且掳走了宝马龙驹萧绝尘,现在已转向南荒洛明尔峰……”淮彬冷笑一声,刚要说话。蔡晓云偷扯了一下他的衣裳,道:“你怎么知道,摩云尊者毁了三侠庄。”王国华道:“在下亲眼所见……”蔡晓云道:“摩云尊者为什么要毁三侠庄?”王国华笑道:“还不是因为李兄剑下太狠,杀了不少他门下弟子。”蔡晓云道:“你的消息还满灵的,我猜你一定和摩云尊者有过节,不过,淮彬身中剧毒,他恐怕对付不了摩云尊者。”王国华道:“我这不是为李兄送解药来了么?”蔡晓云唇边掠过一丝冷笑,道:“原来如此,那真是感激你了。王国华,你这番心机白费了,淮彬为你而杀了摩云十一名弟子,你就跑去向摩云尊者面前搬弄是非,现在又回过头来点火,王国华,你这个人太阴险,太卑鄙了,留你在人世是个大祸害,今天你是死定了。”她话声方落,淮彬已腾身掠起,半途中白虹剑出鞘,他人剑合一,只见一道寒光像电似的射向那片树林。树林中响起了王国华一声惊呼。这当儿,那道寒光已射到林边,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动,好向棵树倒了下来,枝叶横飞,尘土飞扬,声势好不撼人。旋见那片寒光卷进了树林,左冲有突,矫若闪那,寒光所经,那树一棵连一棵的倒下,倾刻间一片树林,变得好不稀疏,一眼可以看穿到树林的那一边去。蔡晓云飞身掠了过去,高声叫道:“彬哥哥……”寒光倏敛,淮彬仗剑立在横七竖八的树木丛中,煞威凛人。蔡晓云道:“找着他没有?”淮彬冰冷的道:“这东西够狡猾,居然让他跑了。”蔡晓云刚要说话,上眼瞥见百丈外一条人影往西北方疾奔,他忙抬手一指道:“在那儿!”淮彬转转身望去,仰首一声长啸,腾身追了过去。蔡晓云也跟着急急纵起。王国华的武功不如李淮彬,可是轻功身法,却高人一筹,而且他并不是笔直的跑,-忽儿东,一忽儿西,到处乱窜,不到盏茶工夫,已被他跑得没了个影儿。蔡晓云一见这种情形,忙把淮彬叫住,他停了下来,感到十分气恼,好恨,狠狠地虚掠了几剑。蔡晓云已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道:“彬哥,别这样,山不转路转,咱们总会碰见他的,再说他又不是个没根儿的人,急什么?”淮彬咬牙道:“这小子太卑鄙,太阴毒,太可恶了,我非杀他不可,要是在江湖道上碰不见他,我就去找长笑神枭算帐!”蔡晓云道:“我就是这个主意,现在咱们还有好多正事待办。”淮彬气似乎消了些,道:“你看王国华的话可信不可信?”蔡晓云一摇头,道:“不,我不信,我绝不信三侠庄会那样的被毁。”淮彬道:“我也不信。”蔡晓云道:“咱们快些赶回三侠庄一看,不就明白了。”淮彬道:i对呀!走,咱们赶回三侠庄去!”话落,两人腾身而起,直奔三侠庄。日出时分,两人已到了三侠庄,甫一翻过岭头,就发觉王国华所讲的不虚了,人眼但见青烟袅袅,三侠庄真的毁了,成了一片废墟。淮彬最担心的,就是微山湖渔隐张敬了,他高喊一声,道:“张叔叔!”人就飞扑向火场。火场上大火虽熄,余烬仍存,任他找遍整个三侠庄,怪的是并未见到一具尸体,淮彬却是悲痛万分。蔡晓云劝道:“事情既然发生了,急有何益,火场中即无尸体,我猜他们必然没有遇难,也许避在别的隐密之处,我们何不四处查探一下,也许会找到些痕迹。”淮彬闻言,寻思了一阵,长叹一口气,道:“就依贤妹了,我方寸已乱,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了。”他话音方落,远远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救救我呀!要杀人了。”淮彬循声看去,就见远处出现了两条小黑影,疾快的移动,转眼工夫,那小黑影就变得大了,看得出是一人在疾快的奔跑,这时候在那一个人身后,又出现了十几条黑影,也在疾快的移动,也在疾追。此时,蔡晓云也看得出,前面一人是跑,后面的人是在追。蔡晓云冷哼了一声,道:“不要脸,以多欺少,十几个人打一个人。”淮彬道:“你听都是些什么?”因为距离尚远,看不出是些什么人,不过却看得出跑在最前面那人很滑溜,跑起来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弄得后面追赶他的那些人跟着转。不过,后面那些人的轻身功夫,要较前面退赶那人为快,他们跟着转来转去,两人的距离却在慢慢的拉近,看情形,过不了多久,非被迫上不可。很快的,前面那人已距李、蔡两人约有数十丈远了,人也看清楚了,淮彬不禁失声道:“丐帮的少帮主,无影丐莫槐!”此刻,蔡晓云也认出来后追之人,怒哼一声道:“王国华,自己送上门来了。”说话之间,莫槐已到了跟前,他一看到淮彬,忙叫嚷道:“玉莲大侠,快救我,姓王的小子要杀人灭口。”淮彬应声道:“莫兄不用怕,我在找他呢!自己送上来,再好也没有。”双方的话声,后面领头的人。正是王国华,他-看到淮彬,立刻不再迫人,抹回头去,又疾奔而走。淮彬见状,那能容他逃走,大喝一声道:“姓王的,你还想走吗?”腾身就追了下去。王国华这个惊弓之鸟,漏网之鱼,他知道如果被淮彬追上的后果,就没命的跑,连头都不敢回。他已被淮彬吓破了胆,是以他不敢找空旷的地方跑,因为那会暴露身形,他专找能掩蔽他身形的地方跑。跑着,跑着,他眼前出现了一片树林,心中-喜,加快身法,疾掠扑去,几个起落奔到,一头钻进了树林。他进了树林转身外望,只见淮彬长剑频挥,随在他后面追到了那十几个人,一个个迎剑倒地,鲜血飞洒。他此刻已吓得魂飞魄散,心胆俱裂,幸好,淮彬追上了另一条路,并没有向他藏身这方位追来,不禁心身都为之一松。他方才是卯足了劲在逃命,现在心身一松,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往树杆上一靠,顺着树杆往下滑了下去,他在喘着气,喘得好厉害。就在他身子刚一着地,突然一个冰冷的话声,自身后响起道:“好小子,你跑得可真不慢呀!”这一句话,吓得王国华灵魂出窍,他再也不顾不得再跑了,他也知道来不及,其实他还再跑,奈何两腿发软,不听使唤了,由不得尖叫一声。“彬兄,饶命”翻身跑倒在去。他跑了下去,可是他也直了眼了。因为,眼前不是李淮彬,赫然是一位黑衣蒙面人,这么一来,他整个人都虚脱了,身子一晃,差一点没有倒下去。黑衣蒙面人冷笑道:“樊坤这小子,还真收了个露脸的徒弟,居然被人家一个娃儿破了胆,还跑地求饶,这要是传开去……”王国华一张白净的脸,立刻就得通红,他霍地跳了起来,道:“老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黑衣蒙面人沉声道:“你办砸了我的事,还有脸问我什么意思。”王国华吭声道:“那不能怪我,谁知道李淮彬的毒已经解了呢!”黑衣蒙面人道:“谁解的?”王国华道:“谁知道,你问我,我问谁?”那黑衣蒙面人冷笑道:“你问谁?那种毒非你们天竺山庄的独门解药不能解,你问谁了!”王国华道:“天地良心,我没有给他解药,你怎么不想想,我会给他解药吗?我要是给了他解药,还敢去……”那蒙面人道:”那么是谁解了他的毒,谁又能解他的毒?”王国华道:“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不就好了么?”那黑衣蒙面人沉默了一会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算是砸了,砸了这件事,对雪山老祖影响很大,我们一定要补救。”王国华忙道:“那是你们的事,别再找我了。”那黑衣蒙面人阴森目光-凝,道:“你倒说得轻松。”冷哼了几声之后,接着又道:“谁说的我们的事,别忘了,这件事关系着崂山,五台天竺,雪山等派,如果得不到广成子的秘芨,几派就覆亡在即,有他李淮彬在一天,我们就无法得到那秘芨,这件事是你办砸的,我不知那后果……”王国华神情一紧,忙道:“那你打算怎么办?”那黑衣蒙面人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要设法补救。”王国华道:“我知道要补救,我是问怎么个补救方法?”那黑衣蒙面人道:“将他诱至南荒洛是尔峰雪雾山境,设法挑拨刘师婆出面对付,任他李淮彬有飞天的本事,也难活着回转中原,你听明白了么?”王国华笑道:“你这招算不是新奇,我早就用过了,不知姓李的小子是否相信。”那黑衣蒙面人道:“说说看,你怎么施展的。”王国华洋洋自得的道:“我命天竺山庄弟子火烧了三侠庄,移祸于云雾山摩云洞,说是摩云尊者干的,我猜姓李的那小子,会找一摩云洞……”“呸!”他话未说完,那蒙面人就“呸”的了他一口,叱道:“笨哪!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樊坤已经够笨了,他的徒弟也绝不会高明,不错,李淮彬一定会去找回公道,可不一定去找摩云洞。”王国华诧异地道:“那他找什么地方?”黑衣蒙面人道:“天竺山庄!”王国华吃惊道:“为什么?”黑衣蒙面人道:“因为摩云尊者已经早就死在淮彬的罡煞之下,他还能烧庄人掳了吗?”王国华笑道:“就算是他明白过来,恐怕更会赶赴南荒了。”蒙面人诧异道:“那是为了什么?”王国华道:“因为他已烧过了天竺山庄,在中原,他没有可以烧的了。”黑衣蒙面人道:“为了谨慎,对你我无法放心,为了咱们大家的生存,从现在起,你一切听我的,明白没有?”王国华缓缓的道:“明白是明白了,只是……”突然凝神往黑衣蒙面人身后望去。黑衣蒙面人心中一动,连忙侧身回顾。王国华突然目射凶光,一声不响,闪电出掌,击向黑衣蒙面人的右肋,只听那黑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我早防着你了。”话声中,拍手一挡,王国华那一掌正拍在他右小臂之上,黑衣蒙面人没怎么样,王国华那一掌像拍在烙铁上,闷哼了一声,垂下手去。黑衣蒙面人翻手扣住了王国华的喉管,那只手居然是只铁手,只听他冷冷一笑道:“小子,跟我玩这一套,你就差得远,你是不是想死!”王国华说不出话来,他的脸已憋得通红。黑衣蒙面人猛力一推,王国华踉几步,摔在了地上,两手直揉脖子。黑衣蒙面人冷哼了一声,道:“滚!给我滚远点,今后你若跟我阳奉阴违,耍奸施滑,让我碰上了就别打算活,连樊坤在内,我也不会放过,快滚!”王国华连人家是谁,都没敢问,抱着脖子翻身爬起,疾飞出林而去。望着王国华那狼狈背影,黑衣蒙面人发出一阵令人毛骨啮悚然,不寒而栗的阴森冷笑,一闪没入林荫深处。淮彬追了半天,没追到王国华,又回到了三侠庄废墟之处,笑向那老道:“原来是老要饭的,你怎么惹了那小子。”无影丐莫槐耸肩摊手道:“要饭的乞食八方?谁敢惹有钱的老太爷……”淮彬笑道:“那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是否在讨饭时,手脚不干净了!”无影神乞笑道:“老要饭的还不会没出息到那种地步,这全是你玉莲大侠的赐给的恩惠。”淮彬笑道:“要饭的,别讨不到剩饭,都怪到我身上来,没有关系,我可以给你一锭银子,管你饱三天的。”无影神乞道:“并不是要饭的讨不到东西吃,而是人家要报复我带你去火烧天竺山庄之仇,还连带杀人灭口。”淮彬道:“他为什么要杀你灭口?”无影神乞道:“他们暗中在三侠庄放火,不巧被我碰上了……”淮彬并不关心三侠庄的一场大火,他所关心的,则是张敬和萧氏三侠的下落,闻言倏地一伸手,握住了无影神乞的肩头,道:“快说,萧氏三侠他们人呢?”无影神乞一缩肩头,道:“李大侠,我会告诉你的,别用那么大的手劲,老要饭的可受不住了。”淮彬闻言,才发觉自己在情急之下,出手重了,忙即收手,笑道:“对不起,在下是情急了,快告诉我,他们怎么样了?”无影神乞道:“他们在三天之前就走了,一共十七辆车,听说是迁去什么天门谷。”淮彬一听,长出一口气道:“这就好了,我想一定是张叔叔的主意……”无影神气莫槐道:“你是说微山湖隐张老头呀,他可没有去,听说他却去了南荒,听说是去找你,怎么你却在这里?”蔡晓云插口道:“彬哥,那我们怎么办?”淮彬道:“我们也去南荒,别让张叔叔一人去冒险。”蔡晓云道:“那我姐姐呢?”淮彬转身望着无影神乞莫槐,一拱手道:“这还得拜兄弟帮忙,如遇到一位和这位蔡姑娘长的相似的姑娘,和一位道姑在一起,烦请带句话,就说我们已去南荒,请她们快些赶来。”无影神乞点头答道:“好吧,反正我要饭的吃饱了没事干,转几句话,算不了什么?”淮彬双手一抱道:“莫兄高议,我这里谢过了。”他话声方落,伸手一拉蔡晓云,还不等无影神乞说出活来,两人已腾身飞起,飘纵去数十丈远,转眼消失在云天深处。无影神乞在江湖上以轻功见长,看了人家这份身形,不禁有些自惭,望着人家走的方向,发起怔来。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好大的胆子,火烧了人家的庄院,还敢留在这里,休走!”莫槐闻声回头,认出来是幻依,忙道:“我的姑奶奶,是我老要饭的,动不得手。”无影神乞道:“和朋友送别,怎么你们才来呀!”麻姑道:“我们在追踪王国华,逼他交出解药,以便去救师兄!”无影神乞故作吃惊的道:“怎么?玉莲大侠受伤了?”幻依点然道:“他可能中了王国华的‘毒尸消魂沙’。”无影神乞闻言,一跳老高,道:“毒尸消魂沙?那可不是好玩的,怎么我看他并不像受伤的样子!”幻依惊讶地道:“你见过彬哥了?”莫槐笑道:“岂止见过,方才送走的,正是他们!”麻姑道:“他们?……还有谁?”莫槐道:“还有一位和蔡姑娘长的一模一样的姑娘,他们好亲热啊!”幻依悠悠叹了口气,道:“他们该亲热点的。”说着,转向麻姑道:“师妹,我们去那里?”麻姑冷然道:“追下去啊!说不定也只好走一趟南荒了。”说着,两人也不管无影神乞一纵,同样的腾身而起,飘纵而去。无影神乞被弄的满头雾水,翻手摸着头,自言自语的道:“他们这是干什么呀?怎么都这么急……”且说幻依和麻姑两人一路急赶,就没有见着淮彬和晓云的影儿,麻姑若有所悟的道:“他们可能躲着我们,要不然怎么不见影子……”幻依道:“我不懂,他们为什么躲着我们。”麻姑笑道:“我也不懂,不过,我听人说,恋爱中的人最怕别人打扰,何况你又是晓云的姐姐,而且淮彬师兄又深爱着你,当然会想尽办法避着我们的!”幻依低头想了一阵,突然扬起头来,坚定的着:“不管他们如何躲避,我一定要见他们……”麻姑笑道:“没有一点行踪,你如何见他们?”幻依想了一下,忙道:“师妹,咱们可改变装束,逼他们现行踪来。”麻姑一听,拍手笑道:“这是个好主意。”于是,他们就在一个小镇上,买了件男人衣衫,等她们离开小镇时,已变成一位公子了,一位麻面大汉,仍然一路前赶。她们为了施展轻功方便,免得惊世骇俗,所以并没有走官道,走的是偏僻山区,由川入黔,由黔入滇,他们也不知自己究竟走到了什么地方。麻姑着急的道:“梅姐姐,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呀?就这样盲人骑瞎马似的,在深山中乱转,这要转到何年何月。”幻依道:“咱们不是去南荒的么?”麻姑瞪眼道:“南荒在什么地方?”幻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南荒在什么地方。”麻姑道:“我们总得找人问问呀!总不能就这样一辈子在深山中乱撞。”幻依一想也对,而且干粮也不多了,就改变路程,转向一个小山庄走去,除了打听路外,顺便准备些干粮。她们进入山庄一问,才知他们瞎撞瞎打,竟然闯到了洛尔蜂下,这个山庄,名叫榴花寨,居民多半是苗人,汉人甚少。寨在山麓之半,一面是澜沧江,风景甚是雄秀,虽是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因为泉甘土肥,到处鸡犬桑麻。看上去颇有富饶之象。两人见沿途野点甚好,便在江边,选了一家干净的茶棚落坐,随意要了些茶点,对着前面大江,且说且饮,一边却不住界神,四外观看,希望能在这里碰上淮彬和晓云。那江边茶棚,共有四五家,具是江边居住人家的付业,带卖酒和熟茶。每家都有一些茶客,只有幻依和麻姑这家,没有一个客人,虽是山村野店,地方却也极清洁,不但白木桌上,没有丝毫油腻,连棚中石凳,都好似洗过一般。这座茶棚内,只有一个垂髫幼女,往来执役,倒很勤快,衣着也是旧而整齐,只有她相貌却道是无以加复。有时加酒加菜,她便往房中去取,始终不见一个大人出来。幻依和麻姑除觉得这里人氏极爱干净之外,并未在意,抬眼一看隔邻茶棚内,那些本地茶客,都朝着自己这儿指点谈说,一见幻依侧脸望去,便住口,神态颇为可疑。她以为自己女扮男装,出了破绽,本来么,一个姑娘家打扮成一个男儿,到底乍看眼生,言语行动总有不实,难免遭人谈说,也未理睬。正当这时,突听麻姑道:“你只管呆看些什么?还不吃喝完了走路!”幻依闻言,便回过脸来,猛一眼又看到茶棚外,江边半截断石上,坐着一个老头,身旁放着一个三尺来长,二尺来宽的杂货箱子,正在朝着自己呆看,颇似去苗寨的汉客,又有几分像微山湖隐张敬。“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去年坐在我们家门口歇汗,我姐姐见你年老,给你一碗茶喝,你却卖弄玄虚,将我们的人引走,一去不来,害的我姐姐时常想起你就哭,后来才知道是你老鬼做的事,恨不得把你打死,才称心意,你却一口软了不认帐。”那丑女喘了一口气,继续又骂道:“你还说什么,只要我姐姐心坚,那人自会回来,可怜她性情那么高傲的人,跪下来求你,也不知你乱说了些什么,从此我姐姐气的连门都不出一步,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客人,你又闯见鬼一样,又到我家门口装疯,快给我滚开,如若不走,我把你丢到江中去。”那老货郎闻言,并不动怒,只是笑嘻嘻的道:“你别生气,我歇一会,自会走的。”丑女还待怒骂,幻依已走了出来,止住她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欺负老人家,快休如此!”说完,又朝那老头道:“老人家想是起的累了,莫与年轻人生气,随我到茶房里去,喝两杯茶,消消气吧!?那丑女一听幻依要请老人入座,不禁慌道:“客人万要不得,达老鬼破坏人家的好事,便是你给钱,我们也不卖给他的。”幻依见那老货郎,生的慈眉善目,又是汉人,丑女之言,绝不可靠,便冷声道:“你做的是生意,只给你钱,管我请谁饮食,我不与你计较,你不卖,我们到别家去。”说时,麻姑见两人争执,也走了出来。幻依一边说,早从怀中取出两枚银子,交与丑女,丑女不接,道:“要走,只管走,看你到得了那家才怪,谁希罕你的钱!”幻依只当气话,也不怪她,将银子放在地上,便去提老货郎的货箱。那老货郎本先打算道谢阻拦,及见两人口角,事已闹僵略低头一想,也不作客气,拉了幻依便走。走到隔邻那家茶房门口,幻依和麻姑便揖客入内,老头刚说了一句,道:“前边有好地方,莫在这里。”言还未了,茶房主人早跑了出来,拦住道:“你们上别处去,我们这里,不卖给你!”那茶房主人一面拦住幻依,一面朝着老头行礼,悄悄的说了声:“回公公,夜里小心些。”神气非常古怪。幻依,麻姑见茶房老人即与老货郎相识,见面又那等恭恭敬敬,为何不让人进去,实在令人费解,方想开口动问,见老头连使眼色,只得赌气前行。走到第三家茶房,还未及上前,老货郎已抢着说道:“他这里也不卖外人,我们到别处去喝。”果然,话刚说完,一位半老妇人,已跑了出来,先向老头行礼,口里直说:“回公公真体贴人,改天我给你老人家赔礼去。”幻依见两家茶房阻客的情形,已看出是适才自己和丑女拌嘴的原故,暗忖:“这里的人,倒真受群,恼了一个,众人都不理你了。不过看那两家房主,既然那等熟识亲密,为何也不接待,脸上又带着惶急,忧愁之色,其中必有缘故。”她这么一忖思,不由动了好奇之心,她本打算小待一会就走,经此一来,又想起适才众人交头接耳,和丑女当时的词色,诸多可疑,也想问个水落石出。走到最末一家,也和前面几家一般的神气,几次想问,具被老头拦住。当下由那老货郎带路,往山环中走去。幻依细打量老货郎,年纪有六、七十了,脚底下仍然十分轻健,又见当地的人见了他,具都纷纷施礼,知道不是常人,暗忖:“打他身上,也许可问出点事来。”便有了起身离去的念头。跟着走有十来里路,渐渐断了人烟,到处都是受要密青,路更难走,忍不住正想问时,老货郎带着两人,从深林中穿出。林外是-片广约数十里的湖泊,湖泊当中,有个三五亩方圆的沙洲,湖水清澈可见及那孤峙湖心的沙洲,其平如纸。沙洲上种着许多树木,花果,一片浓荫翠幕中,隐现着一座草房,幽静中,另有一种清丽乏趣,令人见了尘虑具消。幻依刚对麻姑道:“你看这南屏苗地里,竟有这般好的所在,真想不到。”一言未了,他们已到了湖边,那老货郎突然一口长啸,声音虽不很大,却是又亮又长,颇为悦耳。啸声一位,就见沙洲上浓荫丛,飞起一大群白鸟,雪羽翻飞,约有四五百只,一会工夫,飞到了面前。老头伸手去摸每一只鸟的翎羽,那些白鸟,有的翔集在老头的两肩,有的落在他的手上,臂上,不住欢鸣,声音清脆,与老货郎的啸声相似。那白鸟和鹰差不多大小,都生就雪也似的白羽毛,红毫碧眼,铁爪钢嘴,神俊非常。幻依,麻姑见了,互赞有趣。突又听远远传来打浆之声,抬头往前一看,就见沙滩旁滨水一片疏林后面,一个赤着半身的小孩,架着一只扁舟,手持双浆,止住岸边驰来。两人目力,厚异寻常,见那小孩。年纪虽只十一,二岁,但骨骼强健,面目也还清秀,身手却足矫健非常,两条臂膀,运浆如飞,一起一落之间,那小舟便像箭射一般,滑出老远,转眼靠岸,跳将上来,向老货郎招呼了一声道:“爷爷。”老货郎忙指着幻依和麻姑道:“这两位尊客,都是好人,快上前见过。”那小孩朝两人看了看,拱拱手侍立一旁,不发一言。两人见那小孩虽然眉清目秀,却生的又瘦又干,而那两片船浆却是铁的,看上去少说也有百十斤重,方待向他询问,老货郎已道:“前面小滩就是寒舍,此子乃老汉外孙,纪遭孤露,和老汉在此贩卖零星药物,相依为命,不想今日一时多事,在胡家口小歇,惹出这场是非,凭着老汉的目力,知道两位不是常人,想请两位到寒舍盘桓一两日,就便查看否中毒,想不致推辞吧?”幻依和麻姑见了这等好所在,本打算一游,再听老货郎之言,就知内中有了文章,便相随登舟。那桨已由小孩接了过去,放在船头,拿起双浆,便要往前划去,麻姑见那小孩斜看幻依,好似心存藐视,一时兴起,便笑道:“小弟弟,这沉重的双浆,你划来划去,不嫌累么?我帮一下好么?”那小孩闻言,看了麻姑一眼,也不说话,把铁浆往船头上一放,径自站起。老货郎已看出小孩,有些看不起两人文弱,正待喝斥,麻姑已笑道:“我却用不惯这破铜烂铁呢!”说完,将身朝着船尾,默运玄门罡气,将手一抬,立时便有一股极强劲的内力,向船尾吹来。那船不摇自动,冲波前进,疾如奔马,只朝船头泊泊打浪之声,不消片刻,便到了沙洲面前,那些随舟飞翔的白鹤,反倒落后。那老货郎当年也是成名武师,初见两人就发觉是女扮男装,奇怪她们小小年纪慢游苗疆,虽然易钗而弁,气宇终非凡品。再看两人举止,不但丰神超秀,英姿飒爽,尤其两人的那双眼睛,寒光炯炯,芒-射人,必然受过高人传授,内外武功。俱致极顶,恐怕两人中了胡氏妹妹的道儿。但又因以前有过嫌隙,自己虽有本地两个力量的苗酋相助,毕竟胡氏姊妹也非易与,还是不宜把仇结得太深才好。是以,当时不便进去,正想注意警告,幻依已走了出来,同时,他的心事也被丑女看出,一不做,二不休,便把两人带了回来,打算察明受害与否,再行看事行事。此时,他虽然对两人的资质,心中赞羡,仍未以识途老马自命,一任幻依带他提着木箱,连客套话都没说一句。及见麻姑施展罡气呼风吹舟,才知来人武功已达顶峰,自己还是看走了眼,好生内疚不已,又不便改居为恭,只得倚老卖老到底,见他那外孙失声惊诧,忙用眼色止住,仍如无觉。倒是幻依和麻姑两人,俱都怜老惜贫,麻姑更是一时高兴,逗着那小孩玩耍,并非意在炫耀,又看出老货郎是个隐士高人,始终辞色谦敬,老货郎心才略安。登岸不远,穿过两行垂柳,便是老货郎居处,竹舍三问,短篱,篱外柳荫中,辟地亩许,一半种花,一半种菜。环着竹舍,俱算古柳高槐,石榴桃李红杏之类,杂花生树,红紫相间,一片绿荫菜幕中,点缀着数百支雪羽灵离,飞呜跳扑,越觉娱耳觉心,乐事无穷。再进屋一看,纸窗木几,净无纤尘,茗棋琴书,位置整齐,当壁一个大石榻,留陈枕席,另外还有一个药灶,大才径尺,可是处上那口熬药的锅,却大好几倍。大家落坐之后,老货郎首先抓起纫依的手腕,诊断脉象,又看了她舌头,接着对麻姑也是如此。看完之后,也没有说话,只是凝神注视着两人,约有顿饭光景,忽把眉头一皱,道:“两位两三天内如果走出此寨,性命休矣!”两人闻言,不由大吃一惊,麻姑忙问道:“老前辈,这是为什么,我们中的什么毒……?”老货郎轻叹了一口气,道:“这里的苗人,只有胡,黄两姓,黄族人最多,老汉曾经救过他们酋长黄蛮的性命,加上老汉以医药杂货为业,至今成了他们用处,所以连沙洲前这点小产业,都是他们合力相赠的。”幻依道:“这么说,前辈和他们相处得很好了?”老货郎苦笑了笑,道:“本来极为相安,那胡家族人,虽然极少,却很有几个厉害的人物,并且都是女子,其中最厉害的,便是茶房中那丑的的两个姊姊,一名玉花,一名榴花,不但武功出众,而且还会邪术。”须知,这一带苗寨的人,大半养着一种恶蛊,专害过路的汉客,尤其玉花,榴花两女,乃是这洛明尔峰后没罗洞毒蛊神枭刘师婆的义女,所以,她们的蛊更较别人厉害十倍。那是前两年的事了,一个睛郎的天气,莫寨突然出现了一位蓝衣少年,白净面皮,双眉带煞,他径直进入胡家茶房,找了个位置坐好。丑女给他送上茶点,他却把眉头一皱道:“茶房倒很干净,沏茶的人儿却令人倒掉胃口。”丑女一瞪眼,怒声道:“嫌丑,谁让你来的,”蓝衣少女哈哈笑道:“我是慕名而来,听说胡家茶虏一双姊妹美,貌比天仙,那知却是个丑八怪……”丑女一听,气得怪眼连翻,怒叱一声道:“小子,你找死!”喝声中,纵身而起,双手箕张,扑向了那蓝衣少年。就在这时,房中传出一声娇晚道:“小妹,休得无礼!”随着娇叱之声,一条人影从房中疾射而出。蓝衣少年迅速伸手阻拦,-掌逼退了丑女,另一支手,却拦住了从房中疾射而来之人。来人的手,先是只觉得软若无骨,继之又是一缕幽香,冲人鼻中。蓝衣少年扫目看去,就见身前站着一位玉腿裸露,周身珠围翠绕,光艳照人的妙龄女子,她正自又娇又羞的指着他叱骂道:“瞎了眼睛的汉狗,你好大的胆子,敢到苗寨来撒野。”倒竖的柳眉,圆睁的杏眼,羞红的桃腮,怒冲冲的娇态,好-幅美人嗔怒图。那蓝衣少年虽然挨了-巴掌,有些发怒,但一看到这幅美人发怒的娇模样,他倒不恼了,偏起着头,凝眸注视,失魂似的,没有-句话。过了一阵,他摸了一下被打的面颊,放在鼻端闻了一闻,笑道:“啧……啧……好香呀!”一付下流的表情。那美艳苗女看到了那蓝衣少年的长相,本已气消,羞愧之心在暗中滋长,此刻,见他这付色鬼的下流相,顿时又恼怒起来。一声龙吟过处,她手中多了一把比秋水还明亮的宝剑,一抬玉腿,点在蓝衣少年的心口上。就在这时,房中又射出一条人影,一面口中喝道:“二妹,这不能怪人家!”一面出手如风的扣住了那苗女玉腕。来的人也是个苗女,一样的娇美,全生得珠颜花玉,她没有看到蓝衣少年方才那种邪恶的态度,尚以为自己的妹妹性情暴躁了。那苗女的玉腕被她姊姊拉住,更激发了她的性子,莲足一起,向蓝衣少年踢出一脚,直取他“丹田”大穴。蓝衣少年本想伸手接住人家那支莲足,但又怕把事情闹大,在这时,那丑女被她姊姊振臂一带,把她带出五步之外,适时化解开这一危机。同时,她错步横身,挡住了她那妹妹,陪笑道:“汉哥哥,对不起,这妹子性子不好,多有得罪,不知汉家哥哥从什么地方来的,可看到本茶房的标志……”蓝衣少年听她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发作,答道:“在下王国华,刚从摩云洞来,当然看到你们那盘王的标志了。”后出来的苗女,乃是玉花,闻言笑道:“这么说你是有心而来了。”王国华道:“一时兴之所至,谈不上有心无心。”玉花媚笑道:“你不爱我们么?只要你说出来,爱我姊妹那一个,立刻可以成亲。”玉花接着道:“汉哥哥,今天可是你先调戏我的呀!我知道,你们汉人没有良心,可是我胡家姊妹可不是好欺的,我妹妹都已爱上了你,快说!你到底喜欢那一个?”王国华本不正派,不过,他现在正恋着玉幻依,眼前这两位苗女,虽然肌肤如雪珠颜花玉,可是要真的和幻依比起来,仍然相差一筹,是以他更难忘掉幻依。此刻,幻依的影子,充满脑际,又怎能看得上两位苗女,闻言朗笑-声,道:“哈哈……你们想得倒好,长得也还算得上俏,不过在王大爷眼中还算不上美,所以我并不打算娶你们两位。”榴花一听之下,柳眉一挑,一顺手中剑就待动手,玉花连忙使眼色止住,笑道:“二妹,王大爷既是摩云洞来的朋友,都不是外人,咱们可不能怠慢了贵客,还不快些准备酒菜招待,免得人家说咱们胡家姊妹小气。榴花闻言,俏目一翻,已知姊姊的心意,笑道:“大姊说的是,叉儿,还不快些准备酒菜。”那脾气最暴躁的丑丫头叉儿,此刻却变得柔和多了,殷勤招待。玉花,榴花两姊妹,却躲在一边,喁喁低谈。王国华此时却是酒菜杯干,喝得有几分醉意,方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朝桌上一放,道:“这是酒钱,王大爷不会白吃你们的,不过你们如打算要我娶你们姊妹就等来生好了,哈哈……”笑声中,他迈步走出茶房,扬长而去。茶房中的玉花,榴花姊妹,似乎争执了一阵,然后,玉花匆匆的赶了出来,遁着王国华的去处,追了下去。很快的,她追上了王国华,叹了一口气,面现苦笑道:“汉家哥哥,你把我姊妹当作了下贱的苗娃子,我也不怪你,论你的行为,死不足惜,不过你究竟还和摩云洞有些往来,家师和摩云尊者也有些交情,所以我劝你对任何一门功夫,没有真正把握,最好少在人前卖弄,那样死了岂不冤枉,这是一道灵符的酒菜钱,你都拿去吧!一出这榴花寨,如遇什么凶险,可将此符烧了,和水吞下,急奔回来,也许还可保得一条性命。”王国华那知厉害,接过神符和那散碎银子,往地上一摔,冷哼道:“谁希罕你们的鬼画符,王大爷既敢招惹盘王,自然就有解救之法,你以为这样一献殷勤,我就会喜欢你了,妄想呀!”话落,扭头就走。此刻,忽然从矮树丛中,出来一位卖杂货的老人,他弯腰拾起了那道灵符,身形一纵间,拦住了那王国华的去路笑道:“年轻人,自己性命要紧,何必那样和自己过不去!”王国华冷笑道:“大不了几余恶蛊,还制不住本大爷。”老货郎笑道:“阁下所中之蛊,非比寻常,乃七十二种晚蛊之中,最厉害的金蚕蛊,只怕你无法制得了吧!”王国华一听,这才慌了手脚,忙道:“老人家,你是怎么认得出来的?”那老货郎笑道:“你何不往溪涧中一照,自去看看!”此时,天色已然幕昏,晚霞漫天,王国华藉着溪水映照之下,才发现情势当真的十分危急,不但身背后现有恶蛊的影子,连头上隐隐蟠着一条金蚕,张牙舞爪的似等就脑而嚼。王国华这才明白自己闯了大祸,连忙朝着老货郎跪下,哀求道:“老前辈救我……”老货郎叹了一口气道:“老朽也没有那么高的能耐救你,不过,我可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专破恶蛊……”王国华忙道:“他是什么人,就请老前辈快带晚辈走一趟。”老货郎道:“他是竹龙山中一位隐居的渔夫,脾性很怪,肯不肯为你医治,那就得看你的造化了。不过你现在得先把这道符焚化后吞下,否则,我们走不出去百里,就会被毒蛊吸尽脑髓而死。”王国华此际也不再坚持了,就依照老人的吩咐,将符焚化,手捧溪水,将焚化后的符灰,吞向腹内,方站起身来,老货郎拉起他就跑。以两人的武功造诣,跑起来并不吃力,大半天的时间已跑出百里之外。起初,并不见有什么动毒,刚跑出百里之外,倏然听见身后呼呼生起,恶蛊怪叫之声,吱吱大作。总算未到子时,腹中恶蛊,同时施禁法,还未发作。在这存亡顷刻之间,他们两人吓得连头也不敢回,没命一般,向前飞逃。脚步后面,风声和怪声越乘越近,天又昏黑了,路更崎岖,时辰已到达。正逃之间,王国华猛觉头背,像似被许多钢爪抓住似的,心里一害怕,脚底下被石头一绊,猛地栽倒在地。此时,已经到了限定的地界,性命呼吸之间,再经这么一来,可真是要命。老货郎闻声回顾,料他必无生机,正待想法先保住自己性命,目后再设法为他报仇。眼看千钧危机,击于一发。就在这时,突然来了救星,只见几条比火还红的长线,比电还疾,射向两人身后。看见两条三尺多长,金碧乱闪的金蚕恶蛊,沿那红线出没,直向来路上飞去,接着一片红光一闪,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出现两人身前。老货郎一看,认出来是无名钧叟,连忙扶起了王国华,跪倒在地,叩头道:“多谢老神仙救命,不知你老人家怎知弟子有难?”原来此一老人,正是他们要寻找的竹龙山那位无名钧叟,老人微微一笑道:“老朽那能预知,只是凑巧而已,或许是你们命不该绝,此非谈话之所的且随我到蜗居再说吧!”在路上无名钧叟方向他们说起,因为他新魔都匀去看望一个故人之子,还在那耽搁了些时日,才赶回来,也是老货郎和王国华两人五行有救,不前不后,偏在紧要头赶到。无意中救了他们。说到此处,又笑道:“你们应该知道,在苗疆上十二种恶蛊之中,以金钱蛊最为厉害,带着风雨之声,有时养蛊人家,放它出来,在野外遇见,望过去,好似一串金星,十分好看。”王国华惊异道:“放出来的蛊,是否也会伤人?”无名钧叟道:“当然会伤人了,知道的人,必须赶紧噤藏,否则被它迎头追来,脑子和双眼,便被它吸了去。”老货郎轻叹了一声道:“这东西也太歹毒了。”无名钧叟道:“不过这东西,养的人,如非与人寻仇,和一年一度恶蛊降生之日,须放它出来打野觅食外,越是恶毒的蛊,越不肯轻易放它出来。”这时,被无名钧叟所擒的三条金蚕,俱都长有三尺多长,通体金黄色,透明如晶,蚕头已足,形如蜈蚣,胸前两只金钳,锋利已极。老货郎和王国华见状,不禁由心底深处,冒起一股冷气,心想如被它抓住,焉有命在。无名钧叟先是不置可否,等到了问明了双方结仇经过,沉声道:“胡氏姊妹的为人,老夫深知,又是恶蛊神枭刘师婆的义女,这要责怪王老弟的不好,但她们也做得未免太狠毒些。不过,苗疆少女,多炼恶蛊,本意多属防身之需,胡氏姊妹所炼恶蛊共上千条,俱用本人的心血祭炼过,与生命相连,念这三条金蚕,如果当时杀死,说不定就要了两人的性命,她们平日,尚未妄想无辜,不忍太为己甚,且王老弟腹内的蛊毒已深,此非法力可解,纵有灵药,也不是一日半日可以根除。”王国华忙道:“老前辈何不杀死那三只恶蛊,为世人除害,也是一件大功德。”无名钧叟道:“如今她妹妹的禁法一破,恶蛊遭擒,必已知道遇见克星,如将恶蛊制死,她姊妹上千个化身,才伤三个,内中只有一个汉着,必然豁着性命报仇,仍可制你死命。”王国华道:“那么老前辈如何处置这三条恶蛊?”无名钧叟道:“现在乐得借此要挟,地知恶蛊未死,必不敢取祸,且先把王老弟性命保住,再运用灵药,缓缓收功,方为两全。”王国华祸变余生,忽然福至心灵,谢救命之恩后,定要拜在无名钧叟门下为徒。无名钧叟已看出王国华这个人的心性,并知是天竺樊坤之徒,冷笑一声道:“老夫从不收徒,今天救你,乃是老货郎的面子,否则,连救你都不愿伸手,我劝你以后老实些,免得再招祸害。”王国华拜师不成,心中大不高兴,可是在性命交关之际,也不敢形之于色,连忙翻身跪下,请求老人家为他治疗腹中恶蛊,无名钧叟拈须笑道:“我既然能救你来此,就会为你除清余毒。”无名钧叟对他十分冷淡,说完话后,转身入内,那老货郎对他,还是甚为热心,服侍着他吃下丹药,就在竹龙山休养疗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