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子的短刀,如那地狱来的勾魂使者;猛落之下,已距离李北羽的肩颈不及一寸。然而,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我们李大公子竟然还有心情转头,呲牙裂嘴一笑。野子的心往下沉,随著手上短刃恰恰落到李秃鸟的颈上同时,她人已惨叫飞了出去。出手的是玉满楼!他笑了笑,舒活了一下肩骨站了起来。这端,李北羽也大笑起身,摸摸后颈子道:“爹可捏得真准时机……。”玉满楼仰天大笑,将紫气佛珠还给了李北羽,道:“总得试试功力恢复了几成……。”李北羽伸了一下舌头,苦笑的望著瘫在地上不动的野子,人已边往外走边道:“这妞就交给爹啦──。我还得去照顾大鸟他们……。”卫九凤进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太好看。此时,玉满楼已经拍醒了野子,点了上七处要穴。他看著爱妻双眉深锁,不禁讶异道:“凤妹──,怎么了?”卫九凤看了野子一眼,轻叹道:“八大世家的皮谨、贝尔言、右知文三位堡主已死殁于暗殂之下……。”玉满楼心中一惊,朝野子冷笑道:“是你们下的手?”“不错──。”野子仰天狂笑道:“正是我的师父,地狱风使他老人家下的手!哈……。玉满楼──,今天我虽然失手被擒。嘿、嘿……,我师父会替我复仇的……。”随著一阵狂笑,那野子后领中一只甲虫爬出,钻出了帐外而去。而帐内,野子的狂笑戛然断于死亡之中!玉满楼双眉一挑,欲言又止;只是注视半晌,复一轻叹摇头。卫九凤轻往前一步,皱眉道:“另外,还有一件事──。”玉满楼回头道:“什么特别的事?”“建高台──。”卫九凤皱眉,声音有了一点颤抖:“前方,骆驼的阵营中正架建一座高台……。”玉满楼双眉跳动,已然心下有几分明白。那卫九凤双目泛泪水,紧握玉满楼的手,颤抖道:“楼哥──,我怕……。”玉满楼安慰的抚著爱妻的头,轻声道:“别担心──,别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嘤”的一声,卫九凤已伏在玉满楼的胸上低泣。她知道,为了武林、为了天下苍生,她的丈夫绝不会因为独子的生命而放弃!因为,自己的儿子是命,别人的儿子呢?玉满楼安慰的拍拍爱妻的背,眼中,隐藏著一丝无奈。他想著,天儿,生死由命,别丢玉风堂的脸……。杜鹏长长吸一口气,把骂人的话全吞回肚子去。这夜半游水可真他奶奶的有情调之极。他皱眉,苦著脸望望身旁的蒋易修和喜美子、玉珊儿。玉珊儿轻轻一叹,道:“快乐点,做人别太计较──。”人家姑娘都这么说,自己能怎样?尤其这话是出自玉大小姐的口。蒋易修凑了过来,指指那艘特大号的龙王舰道:“哥哥我和喜美子上那儿,其余的给你们负责──。”杜鹏“惊叹”道:“真有你的脸皮厚,两个人料理一条船,要哥哥我和玉大小姐负责这百来条龟孙子……。”“忍耐点吧,杜鹏哥哥──。”喜美子微笑道:“洞庭湖的好汉也不会闲著啊──。”可不是,眼前已见近百条的汉子浮游了过来;每个人头上都顶了一包东西,上下波动著。杜鹏朝当先一个轻喝道:“来的可是洞庭湖的弟兄?”“是──。”那汉子犹能在手中抱拳道:“小的正北寨吴昌,带领北属六寨弟子前来共襄盛举……。”“好啦、好啦──。”杜鹏摇头道:“文绉绉的话只会折杀自己人,办正事要紧!”“是──。”吴昌应道:“洞庭弟子已然准备好了──。”杜鹏点点头,道:“那就走吧!”龙虎合盟并不是没做准备。第一圈,最外头的就是用一排排的木头系住成墙,做成阻绝设施。这点,就需要我们大鸟的那把刀。绳缆,是极粗的柏山藤所捻成,若是一刀砍下力道不够,锋利不足,立即会引动响铃,造成敌人的警觉。洞庭湖之所以等到今夜才攻击,等的也就是杜鹏这把刀。只见,我们杜大少爷深吸一口气,乃举过头,卖力挥下,刀快、猛,如那夜空闪电劈地。刀锋拍水,绳已断;水珠,犹溅得众人面痛。“好个杜鹏一刀!”蒋易修不得不莫道:“吃奶力果然可观……。”“去你的──。”杜鹏苦笑,当先游往缺口过去。众人相视一笑,亦纷纷尾随。第二道防卫,便是一排木筏上坐了镇守的汉子。杜鹏望向喜美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喜美子一笑,身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来。只见,那油纸包在喜美子手中撮著、撮著,不久,立时有一团烟雾冒出;而且,越来越盛。玉珊儿点头笑道:“这扶桑忍术果真能呼风唤雨……。”喜美子一笑,手上用力更猛;忽的,将那纸包扬向半空,便下落同时已是雾茫茫一大片,将这片湖域遮住。喜美子喘一口气,额上已俱是汗水。蒋易修安慰的看了她一眼,向杜鹏、玉珊儿打了个招呼,便往前潜了过去。杜鹏苦笑,朝吴昌道:“乖乖的在这儿别动,哥哥去就回来……。”玉珊儿接近第一艘木筏时,只见上面三个汉子正叽哩咕噜抱怨著:“什么鸟天气,起这没来由的雾──。”另一个汉子笑接道:“这那不好──,咱们哥儿三个就此泛舟赏雾,饮他一顿酒岂不美的很──。”“真有你的诗意──。”第三个脸白净净的汉子道:“有酒没女人,真他妈的天下煞风景的事──。”“怎么没有?”三人身后,一道娇笑的声音。那白脸汉子一惊回头,只见一位俏佳人全身湿淋淋的巧笑在背后。当下,三个男人半点儿欢欣的心情也没有。来的美人虽然衣裳叫那湖水一浸已是体态毕露端的是玲珑有致。只是,这女人的武功未免可太可怕。多了一个人在身后,不但自己三人毫无所觉,而且连这木筏也没动一动。就这点,只怕已大大的不妙。玉珊儿立时说明了他们这个想法完全正确。钱宾来的鼻子一向很灵。当他闻到血腥味时不禁皱起了眉头。一旁,那个叫大公鸡的汉子讶道:“钱老大,你皱什么眉头啊?昨晚输钱啦?”钱宾来皱眉道:“血腥味……。”“血腥味?”大公鸡吃吃笑道:“钱老大──,我看你闻到的是处女的落红吧……。唉呀──。”才说一半,人已叫了起来。因为,眼前这浮来好几具尸体。数数,竟然飘有十八具之多。大公鸡吞了一口口水,颤声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钱宾来脸色大变,道:“今夜的水流是南流对不对?”“是……是啊──。”大公鸡颤声回答:“那……又怎样?”钱宾来望著浓雾苦笑道:“而……我们又恰巧是最南的一艘木筏是不是?”“老……老大──,”大公鸡吞口口水道:“你的意思是……?”身旁,有个人轻笑接道:“他的意思是,你们是最后的一艘──。”钱宾来和大公鸡大喝回头,只见,一道彩虹自雾中划来。彩虹无锋,是剑鞘!九田一郎微笑的接获地狱风使传回的消息。很好,八大世家去掉了三个辣手人物;对于在陆上领兵的宣九九大大可以减轻压力。九田一郎朝身旁的陈英雄道:“野子呢?怎么到现在消息还没传回来?”陈英雄恭敬道:“属下立刻派人去探查……。”九田一郎点点头,道:“也好。最少,玉楚天落在骆盟主的手中大可以抑制玉满楼的行动……。”陈英雄一抱拳,正要出去,只见一名汉子急步而入,朝九田一郎恭敬道:“启禀盟主──,岸上黑旗武盟传来了消息,那高台已经建好,玉楚天和宇文湘月已经被绑了上去……。”“哈……,”九田一郎大笑道:“很好──。”陈英雄讶道:“骆盟主将玉楚天和宇文湘月展露出来,不怕玉风堂派人去劫嘛──?”“不会!”九田一郎冷笑,双目精光暴射道:“上高台的梯架已毁──。而且……。”九田一郎得意道:“那木台柱子早已涂满了桐油之类的易燃物──。就算玉满楼三头六臂,那能来的及火速上延?”陈英雄佩服道:“这莫非是盟主所设计的?”“不错!”九田一郎双目炯炯发光,沉声道:“这正是甲贺谷『风魔之子』处判背叛者的方法。一切烧成灰,让风给带走!”陈英雄不由得身子一颤,好狠。死后连骨灰也无存!九田一郎冷嘿一声,道:“快去查查野子的消息吧──。”“是!”陈英雄一抱拳,立即往舱门外而去。就在他跨出第一步的同时,震天而起的爆炸,以及半空电闪的刀光同时而至!九田一郎的眼皮子跳动了好几回,他没动,就看著陈英雄退了好几步,带著死亡摔回舱内!门外,满湖的炸声如除夕炮竹,连番响个不停。蒋易修和间间木喜美子已然站到了眼前。那同时,白虎三绝杀已围住了两人。双方坚持对视了片刻,九田一郎方重重一哼道:“很好──。”喜美子很冷静的抽出刀,淡淡道:“你知道,无论逃到了那里,我总会找到的……。”九田一郎嘿嘿一笑,站了起来往前一跨步,便到了三绝杀身侧,道:“让这个小女人过来──。”立时,一道空门露出;喜美子也不犹豫,自阵中走出和九田一郎对峙。九田一郎冷冷一笑,朝属下道:“将那个男的杀了喂鱼……。”便此一句,舱中肃杀之气立浓,全指向我们蒋大员外。蒋易修计算一下,除了三绝杀这三个家伙外,舱里老老少少加起来也有二十六、七个!真倒霉,怎会轮上这么大的阵仗?船外,湖的四处俱已是火光与杀声共响。显然,洞庭湖王云奔日已然展开了行动。蒋易修的原则之一是,不甘寂寞。亲朋好友正打得过瘾,自己岂可以偷懒?所以,彩虹自手上起,划分生死两界!另一方面,九田一郎的手也已搭上了刀柄,冷目对视喜美子道:“来啊──,你不是要报仇吗──?”喜美子的手有点幌动,那是因为九田一郎身上的气机太过浓烈,叫人不由得惊心。她长吸一口气,猛然暴喝一声,往那九田一郎挥刀罩到!九田一郎冷笑,亦暴喝出刀;立时,只见两道青虹交错;各自又立一回身,再出刀。第三回,喜美子倒翻,自扫向九田一郎足部。九田一郎冷笑,人一扬,自半空飚然而下!喜美子一咬牙,沉住心;胜负便此一举。只见,她身子一扭,赫然奋力而出的便是飞燕新法!飞燕新法,斩尽天上飞燕!人呢?九田一郎冷笑,柳生家的不二门必杀技已自半空变化落下;立时,便见其中一个得血溅当场。喜美子突然觉得不对。因为,九田一郎的力道较自己为猛;更可怕的,刀身较自己为长!那佐佳木小次郎不就这样败在宫本武藏的手下?窗破、人入,急至的是两流芒的刀光。二刀流!宫本武藏的二刀流!来的便是兵本幸。九田一郎心中一惊,反应中,身子一转,已然全力横扫向来人。双刀架起,齐断!九田一郎这一刀的威力足可震古烁今。以兵本幸的冲力和双刀阻挡的威势,仍然阻不住九田一郎这一刀断破他手上双刀切入腹中。兵本幸大笑,双臂扔刀反抱九田一郎的刀身大叫道:“兵本幸早该切腹,延至今夜得偿──。”九田一郎大惊,心知不妙已是晚了一步。只痛觉背上叫那喜美子的一刀穿透!九田一郎惨痛暴叫,双目尽赤;一放手上长刀,反手探出一柄短刀倒打,便如闪电奔向喜美子心口!其速之快,其距之近,天下已无可解!蒋易修已撂倒了那二十来个小毛头,此时,正叫白虎三绝杀困住缠斗。斗见喜美子生死边缘,不由得惊呼。他的心,却沉入冰窖。这九田一郎拼了最后一丝力气的反手倒打,天下绝对没有人可以解得开!李北羽也不行。不过,我们李大公子却可以让那短刀稍微偏了一偏。就算一寸,也足以将人由死门关前拉了回来。翎羽出,毫如雾,梗移刀!九田一郎死的真不甘愿。真的,因为李北羽并不是用羽梗来挡住刀身的去势,而是“扶”了一下。如果,羽梗迎刀,梗必断而刀势依然。可恨的李北羽,用的方法竟然是在刀身的下方轻轻抖抬了一下,让那锋尖的指向不是心口,而是左肩!李北羽轻轻叹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九田一郎的肩道:“下辈子挑个平实农家投胎的好,免得……。”又是一叹气,住口不语。万历四十一年,四月三十,夜。兵本幸大笑得偿心愿而死!万历四十一年,四月三十日,夜。九田一郎大怒,据说是被李北羽两叹之间的那句话气死!李北羽望著九田一郎和兵本幸已然气断犹不倒身苦笑。有人笑而去,有人怒不瞑,人生──。他望向窗外,火光刀杀之声四溢。正叹气,只闻蒋易修大喝:“全给哥哥我放下刀──。”接著,“叮、叮”三响,那白虎三绝杀果真听话的抱臂而退,颓然坐地。蒋易修也不管他们,立时抱住喜美子道:“你……你怎样了?”“很……好──。”喜美子一笑,看著蒋易修帮她拔出刀,止血;同时,立即由怀中取出疗伤圣药来敷上。这端,李北羽见那白虎三绝杀武功已被废,转向蒋易修淡笑道:“走吧──,看看各处亲朋好友的战况如何──。”蒋易修一犹豫,望向喜美子。只见她一笑起身道:“别为我担心,你的朋友还忙著呢──。”骆驼看见康东望和贺龙两位长老出现在面前时已知不对。那只代表一个意思,云奔日重掌了洞庭湖的势力。果然,立时到来的子时,洞庭湖上连声价响的爆炸声,只见一片火光所及,俱是龙虎合盟所控制的舰队。他心中虽惊,然而,高台上的玉楚天和宇文湘月尚足以保证黑旗武盟不致于会败的多惨。况且,和玉风堂、丐帮之间的交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他心下有些不安的,是萧饮泉的下落。到底,他去了那里?骆驼沉声,朝刘长手问道:“萧副盟主的下落依旧没有消息?”“是──。”刘长手恭敬的回答道:“属下和孙护法派人尽力追查,尚无任何结果──。”骆驼皱眉,复沉声道:“湖面一战,看来九田一郎已败──。立即加强整顿,准备和玉风堂决战!”孙飞遥望湖面,讶道:“盟主如何知……?”骆驼叹口气,道:“此时已是寅时,两个时辰来九田一郎连个消息也没传到,可见是凶多吉少……。”康东望在一旁惊道:“盟主的意思是,那九田一郎可能已经身亡?”骆驼沉重点点头,道:“天将破烧。如果今晨一战无法取胜,立即撤回抱琼台总寨……。”这话一出,众人脸上一愕,心中不由得一重。骆驼环顾众人,一笑,道:“别担心。最少,以蔚蓝天抱琼台的守势,便是倾天下武林也难攻得上来──。”孙飞点点头,道:“属下即刻去布署,准备和玉风堂决战──。”一旁,刘长手、康东望、贺龙亦纷纷道:“属下前去布署……。”骆驼一笑,道:“若是战况不稳,诸位立即率领亲信回九岭山脉抱琼台。记住,胜负争千秋而非一时!”“是──!”随应声,他们心中不禁有了一丝敬佩。自古,那个主帅不是要属下冲锋陷阵拼死卖命?可是眼前的骆驼显然不同。在四名身著鹅黄衣饰“抱剑四女”的陪侍下,驼背的骆驼不但不显得瘦小,而且令人有一股“伟大”的感觉。因为,他知属下的心理。不胜,走!所以,打的时候可以拼全力痛快的下注;输了,拍拍屁股人走。骆驼不怪他们,所以,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运用自己手上的筹码。人,只要能无后顾之忧,拼起来便特别卖劲!这是骆驼的看法;而且,一向都很正确!宣九九的心情显然很震撼。自午夜至今,湖面上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他犹自惊心,眼前朦胧中,一道人影已浮现在面前。是地狱风使!地狱风使双眉精光暴闪,沉声道:“九田一郎已死──。野子也叫玉满楼所擒,自杀而亡──。”宣九九心中狂震,道:“这……,依前辈的看法,如何是好?”“嘿、嘿、嘿……,”地狱风使冷笑,眼中竟有碧绿的光芒闪动,道:“当然要挑他们一切人陪命──。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八大世家……。”宣九九稳住心情,沉声道:“依前辈的意思,怎么做比较好?”地狱风使冷冷一笑,道:“发动全面攻击,要龙虎合盟的弟子全力攻守,造成混乱──。然后,你我趁乱中走脱……。”宣九九惊道:“这岂不是让本盟弟子全毁?”“不错──。”地狱风使冷笑道:“唯有让他们托累八大世家,且造成自以为得胜的心理而松懈了防范。”宣九九皱眉道:“前辈的意思是,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反攻?”“不错──。”地狱风使点点头道:“到时,等八大世家的人回去后,我们再各各击破──。”宣九九眼睛亮了起来:“暗箭难防?”“你总算懂了──。”地狱风使笑了,而且笑得很残酷:“死的不是我们。我们的任务只是日后为这些弟兄报仇而已,何乐而不为?仁至义尽……。”宣九九大笑,道:“好一句仁至义尽──!”玉满楼展开决战的行动。左侧一路,是由王克阳率领丐帮弟子回绕突进;右路,则由玉风堂的叶有义、顾秋全两位坛主率领。至于玉满楼和卫九凤,则亲率玉风堂精锐子弟直冲而入。对方,黑旗武盟的右路是由刘长手和康东望对上自己左侧的王克阳,左方则是由孙飞和贺龙对上了玉风堂两位坛主。双方一接触,立即是弥天灰尘扬起。玉满楼一马当先,奋不顾身的往前直冲。如果,你要属下替你卖命,你得先要教他命是怎么拼!这是玉满楼做人带人的原则。另端,在琴剑四女拥促之下的骆驼,则冷眼瞧那玉风堂和丐帮汹涛般的来势。如此,双方尘战到了天明时刻,这端的黑旗武盟竟然还能有攻有守,叫那玉风堂和丐帮占不了便宜。骆驼淡淡一笑,率了琴剑四女便往前冲去;身后,犹有亲自挑选的上百名好手。便稍片刻,骆驼已然到了玉满楼之前十丈处,扬声大笑道:“玉大堂主,骆驼在此,你能奈我如何?”玉满楼出掌打飞了四名左近汉子,飞奔了过来。那骆驼一笑,往后挥手。立时,身后那百名汉子便涌上了前,往玉满楼而去。那玉满楼丝毫不惧,人一扬身,起落几次已然逼到骆驼前方四丈处大叫道:“骆副盟主不敢和玉某交手嘛?”这句“副盟主”,分明是取笑骆驼的了。骆驼闻言,嘿、嘿一笑:“玉满楼──,有种你来啊──。”话声一落,人已带了琴剑四女往后退去。玉满楼长吸一口气,朗笑道:“玉某有何不敢。”便一出手,连连使出自创绝学连消带打的杀出一条血路往那骆驼背后追去。这端,卫九凤带领玉风堂弟子正猛力前进,斗见玉满楼轻骑追敌,不由得大叫道:“楼哥──,小心有诈……。”随呼声,卫九凤亦一提气,掌上带劲连使,亦猛先杀开一条血路往随玉满楼而去。玉楚天被缚绑在高台之上,望眼下去尽是清楚两方战事。此时,只见骆驼带领琴剑四女而至。一忽儿,又见爹、娘随后赶来。玉楚天心中一惊,不由得放声大叫:“爹叫──,娘──,别过来──。”话声未完,只见一排弓箭手,搭弦火箭形成一弧阻在玉满楼和卫九凤之间。玉满楼双眉一挑,朝那骆驼冷笑道:“骆驼──,既然想当盟主,怎么这般贪生怕死……?”骆驼大笑。道:“玉大堂主,本座只不过想请你来看看你这位宝贝儿子被火烤的模样罢了──。哈……,何不坐下来饮啜一品好酒,慢慢欣赏?”玉满楼双眉跳动,欲言又止;一旁,卫九凤早已念子心切,兀自颤抖不已。骆驼见状,“嘿、嘿”一笑,支道:“玉堂主、玉夫人──,两位如果不想让楚天小老弟受火烤极刑,倒是有个法子……。”卫九凤一急声,道:“什么方法?”“哈……,叫玉风堂的子弟退出这场战役──。”骆驼沉声道:“否则──,天下无人可救你的儿子──。”这厢,下面众人的对话上扬传入了玉楚天的耳中;只见他怒目大叫道:“贱贼──,玉风堂只有重义之辈,岂有怕死之徒……。”“哈……,”玉满楼仰天大笑,忍不住一滴晶莹泪珠滚出威声道:“天儿──,你怕不怕死?”“不怕──。”玉楚天在上端傲然道:“为义而死,正心愿!”“好──!”玉满楼转向另一旁的宇文湘月道:“宇文姑娘──,你呢?”宇文湘月双目一闪,扬声道:“小女子不才,还不至于让我爹在九泉之下含羞……。”宇文真之义,天下谁不敬?玉满楼双目一闪、一闪,沉声道:“宇文姑娘──,小犬不才,不知姑娘可愿委身……?”这话一出,叫那玉楚天和宇文湘月一愕,不禁同时互相侧头对看了一眼,又各自含羞别过。那骆驼冷嘿道:“也好、也好──。黄泉路上可不寂寞──。嘿、嘿……。”那宇文湘月双目一睁,朝骆驼怒道:“无耻贱贼,真枉你为人身一场!”这话重极,骆驼不禁脸色一变,正待下令放火。那宇文湘月转视向玉满楼、卫九凤高叫道:“爹、娘──,媳妇必不辱玉风堂门风。承欢之职,来世再报……。”这端,卫九凤早已咬唇,渗那血迹下滴。而玉满楼则双目一凝,方迸出一句:“好媳妇……。”随话声,那玉满楼竟一扬手打出一支火摺子急去。这下,只看的骆驼亦为之动容。只见,那火苗一触及台柱上所抹的桐油立即上升中,耳里只传来玉满楼和玉楚天的对叫。“天儿──,大丈夫该含笑而终……。”“爹──,您放心,天儿顶天立地,便是焦灰还屹立……。”骆驼注视前后上下这封父子,心中,不由得有一股寒意爬了上来。他只是无法忍得住这股莫明的感觉。真的,他做梦也没想到玉满楼竟然会自己先放火烧台。这点决心,非有大毅力之人岂能做的到?玉满楼这一举动,便是明白的告诉他,玉风堂为“义”一字,连儿子的命都可以牺牲,又有什么能阻挡的呢?骆驼呆楞的望著,只见那火苗已烧向了台上!台上,玉楚天和宇文湘月在浓烟之中相望。他们的眸子都非常的清澈雪亮。如同,晨曦之前最后的两颗星辰。他们无言,言已尽在眼中。天下,又有什么比死别前情人的眸子更动人?更何况,他们方才成为夫妻!火,已开始烧到台面;烟,熏住两人的眼中有泪。然而,他们不为所动;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因为,死别前的每一注视,便是人生中最后的回忆!骆驼长吸了一口气,将目光由上方勉强自己转向玉满楼和卫九凤。眼前,两人紧紧倚靠,那卫九凤的手已紧紧扣住玉满楼的掌。尽力抑制中,仍忍不住的,是颤抖和……泪!骆驼猛吸一口气,让自己由震惊中平复下来;暗暗提聚了真气,便想一击毙杀眼前的两人。便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包括骆驼!因为,每个人的其中都听到一种很奇怪,而且很有韵律的哨声。那哨声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乱吹。因为,每个音的扬起停止起伏间,都有著一种说不出的微妙关联!这到底是什么?骆驼惊讶狐疑的看向火柱台面。立时,他心中不禁大大震动起来。只见,两只硕大无朋的白鹰自天而来,急若快电。一下子,落到台面上,利爪一勾一拉,便各自将玉楚天和宇文湘月的绳索拉断!骆驼的心往下沉。只见,上方那两只扁毛畜牲轻易的抓提二人,往那洞庭湖方向而去。约莫半里,便往下落去!骆驼大知此事不妙,立即下令:“放箭──。”便此刻,那前方挽箭的弓箭手纷纷放手弹出。玉满楼和卫九凤见了这一幕,心上大石既定,当下两人各自一朗笑,伸手拍打之际,更较方才灵活得心。几下之间,已然打飞来箭,往前逼近!骆驼心中大骇,知道此时敌强我弱,心态便已大输一截。若是强争,只怕落的葬命于此!当下,喝令道:“武盟弟子,杀玉满楼黄金万两,杀卫九凤黄金五千──。”金子倒底诱惑人,立时,一涌而上的汉子竟达一百二十九人之多。玉满楼双眉一挑,冷喝道:“要钱不要命了嘛?”随喝声,几下手臂翻动,便打飞了七八个汉子。那卫九凤也不慢,前后进退间,也击倒了六名。两人联手,才尘战间,只闻一串呼喝之声至。随却,听到一名汉子大叫:“堂主──,属下来晚了……。”便此一刻,叶有义和顾秋全已至!玉满楼星目一闪,大笑道:“那黑旗武盟的左路可是打通了?”叶有义大声回道:“幸不辱使命……。”两人谈笑间,那百余名汉子已作鸟兽散了。便此时,那火柱台子轰然一响而落。玉满楼淡淡一笑,方巡目要找骆驼,身后忽然沉叹一声:“玉堂主──,楚天兄弟……。”玉满楼大笑,回头见那王克阳忧虑的表情道:“没事──,已叫两只白鹰救走了……。”“白鹰?”王克阳讶道:“那两只飞鹰是谁之物……?”“李北羽──。”玉满楼笑道:“想不到那两只鹰竟有如此好妙用……。”王克阳双目一闪,大笑道:“恭喜玉堂主……。”玉满楼亦一笑,道:“王帮主高义风节,玉某尚自愧不如……。”两人相视大笑。半晌,王克阳皱眉道:“这些黑旗武盟的家伙到底是乌合之众,强攻几回后便做了鸟兽散──。”玉满楼闻言,轻一皱眉转向顾秋全问道:“顾坛主──,你们可有和孙飞、贺龙交手?”顾秋全摇点道:“属下没有──。”王克阳亦皱眉道:“怪了──,在下亦未和刘长手、康东望碰面──。莫非……。”玉满楼苦笑点头,道:“倒是不可小觑了骆驼这人。想来,他是将实力保留,回那武盟抱琼台总舵去了……。”王克阳双眉一挑,恨恨道:“好个老狐狸──。”众人正谈著,只见那端几道人影迅速接近。嘿,当先的不是李北羽是谁?这些人一到,便又引得一番哄笑。那玉楚天立到了玉满楼面前,恭敬道:“爹──。”玉满楼仰天大笑,再望向宇文湘月,只见人家姑娘嘤的侧头不敢直视。我们玉大小姐可是笑啦,拉了宇文湘月道:“嫂子──,还这么害羞那怎么成?”杜大鸟先生立时叫道:“是啊──,是啊──。方才你叫那声爹娘半里外都可听得见呢──。”便此一句,众人哄笑中,那宇文湘月早已是羞的比那九月红浔还要红上几分啦──。玉满楼轻咳了一声,将目光投向西方道:“不知八大世家和龙虎合盟的战事如何?”南宫渊面对这批亡命的倭寇,只觉双目暴睁。这些集合扶桑浪人,中原败类的强盗,像这种阵仗打起来简直是不要命一般。以今日八大世家的联手,尚且无法挡得住这批汹涛般的来势。他南宫渊心急,另端的百里雄风何尝不是直皱眉不已。八大世家八位堡主,已叫那神出鬼没的地狱风使在昨夜斩杀三人。今日一战,只怕更惨。百里雄风隐隐有不祥之感,但觉今日这等混乱情势,这批倭寇贼打来全无章法,必定是那宣九九暗中另有阴谋。心中正想著,忽然耳里听得一声惨叫。原本,在如此兵乱之下,无能听得到;只是,发音之人内力太厚之故。百里雄风不由得心中一动,注目过去;只见人影错杂中,见昨夜那名像蝙蝠似的老者桀桀怪笑投入乱军之中。百里雄风心中一惊,急打翻了三名近身的倭贼,跃了过去;但见那上官世家的上官豪已是脸色惨白的伏倒于地。百里雄风心中一紧,便探手要扶住上官豪。蓦地,身前有人急道:“百里兄──,不可……。”百里雄风闻声一愕,只见那南宫渊脸上表情复杂的苦笑道:“上官兄己身中扶桑的奇毒,触者亦中……。”百里雄风脸色一黯,道:“那要如何是好?”那端,司马踏霜也催马而至,斗见此状心中不由得一叹,道:“除非少林大还金丹或是武当的玉枢洗髓液方能解得了这种剧毒……。”南宫渊心中一动,皱眉道:“空智大师和百破道长不知为何至今未见……。”三人苦笑,只见眼前地上的上官豪抽搐不已,而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南宫渊纵目四顾,只见慕容世家的慕容摘星急跃了过来道:“三位堡主,八大世家的子弟只怕已挡不住龙虎合盟这堆倭寇……。”南宫渊脸色一变,道:“堵不住了吗?”慕容摘星苦笑道:“只怕已往北方突围而去……。”四人看向那方战事,再看看眼前上官豪已陷入昏迷之中,不由得俱为之长叹。忽的,本已是灰扬尘飞往北的倭贼,竟似受了阻力般的退了回来。南宫渊心中一愕,人迅速的奔跃上了一株树上遥目望去。嘿,来的不正是那大鹰爪帮的彭广汉和僵尸门的白流花?司马踏霜此际也来到身旁,不由得大笑道:“有白门主的迫血大法,那上官兄便有得救了……。”南宫渊双眉一挑,朝司马踏霜道:“兄弟前去迎接白门主过来,请司马兄通知慕容、百里两位堡主领军夹击这些倭贼……。”司马踏霜一点头,道:“南宫兄请小心……。”“多谢──。”随话,南宫洲人已高扬冲入敌阵之中。这端,彭广汉和白流花正率领大鹰爪帮和僵尸门的联军全力进攻龙虎合盟的倭贼;方不过一顿饭工夫,已然将那群倭贼的来势倒打了回去!彭广汉已意气风发的指挥著,幕地耳里传来南宫渊的呼唤:“彭帮主──,白门主──。”彭广汉注目望去,大笑策马而迎道:“兄弟晚到,让南宫堡主多劳了……。”南宫渊一笑道:“本是侠义中人该为之事──。只是……。”彭广汉讶道:“南宫兄,有何不妥?”南宫渊对同时到了眼前来的白流花看了一眼,摇头叹道:“上官兄受了扶桑奇毒,须得白门主的迫血大法伸出援手……。”白流花一愕,娇笑道:“这事容易,不知上官堡主人在那里──。”南宫渊喜道:“请白门主随在下前往……。”彭广汉拍抚了一下白流花,大笑道:“这里由我来就好,你快去救上官兄吧──。”白流花一笑,和南宫渊双双策马进穿敌阵之中。那彭广汉一笑,看向眼前阵势。北方有自己挡住,西方则是八大世家的力量;南方湖上涌冒出来的,想来是云奔日那老头的洞庭弟子。如今,这般倭贼便只有往东退去。他正想如何阻止这些倭贼东退,蓦地又见东方尘沙飞扬。彭广汉心中一惊,但不知来者是谁。正想间,只见那番倭贼却又如潮水般的退回了中央!彭广汉心中大喜,策马上了小山丘往那东方提气扬声道:“来得可是玉风堂大堂主和丐帮王克阳的乞丐王?”“正是──。”那端传来回话和……大笑!战局可知胜负!杯觥交错饮剑胆,高歌豪情叙壮志。洞庭湖畔,水波粼漓映英雄;高抬手、掌中酒,琴扬手处皆笑魇;转低吟、放剑垂,道不尽多少眼中笑加泪。欢笑谁说不流泪?泪中,有笑、有死别、有生离!小阁,独立。水波,叙情。情是,两相别。他转动酒杯,一饮而尽!起身,朝眼前五人一笑,长长嘘了一口气方才道:“兄弟此去,别后经年诸位多多保重……。”众人沉默了下来。抬眼,李北羽望著这位好朋友,伸手紧握,轻叹道:“员外,小心点啊──,一路上跌倒了可自己要爬起来别那般赖著不动……。”蒋易修眼眶一热,口里兀自强笑著:“放心──,哥哥我只要屁股的衣裤没破,一定站得起来的──。”杜鹏瞅向喜美子,只见佳人那面容依旧憔悴,由不得轻声问道:“弟媳妇儿──,自己要保重啊──。”喜美子脸上一红,小嗔道:“嫂子不会叫嘛──?”众人一愕,不由得大笑。那杜鹏乾咳了两声,朝蒋易修道:“看著吧──,你把咱们这位清纯的扶桑姑娘调教成这副嘻皮笑脸的样子……。”“跟你学得油腔滑调──。”玉珊儿哼了杜鹏一声。走避去握住喜美子的手道:“妹子──,一路回扶桑多多保重……。”喜美子反握玉珊儿,点点头。那玉楚天也走了过来,揽住蒋易修,诚恳道:“到了扶桑祭拜过喜美子姑娘父母的坟,可记得快点回来啊──。玉风堂可等著你来凑热闸呢──。”“放心──。”蒋易修瞅了一旁的宇文湘月一眼,方才朝玉楚天笑道:“加油点,回来可得给哥哥我一点好消息──。”这话,大有暧昧之意。立时,众人哄笑了起来。那玉楚天红著脸道:“你们几位还不是一样要……。”要什么?这住口不语只叫众人正是哄堂。那宇文湘月嘴里笑著,脸蛋儿可是大大红透,直跺脚的站在一旁好不把捏。这厢,蒋易修拍拍杜鹏笑道:“大鸟──,早点回去探望小嫂子吧──,免得她在玉风堂里乾焦急──。”杜鹏竟然也会脸红了一下,大笑举杯道:“哥哥我用这杯敬两位……。”大笑声里,他们两人携手往东而去。他们不愿别离时充满了哀伤。所以,他们大笑;他们的朋友也大笑。人,已走出十丈外。蓦地,那李北羽仰首高歌:“英雄胆、千里路,剑吼西风志披云──。倚锋歌、宗师舞,快意江湖谈笑间……。”这厢的杜鹏,那厢的蒋易修齐齐和著:“白羽飘、垂虹落、大鹏展翅翔九天。三人行,卧刀眠,落尘洗情扣丝笑──。三人行、卧刀眠,落尘洗情扣丝笑……。”声,渐远!萧饮泉长吸一口气,望向身旁的埋香淡淡一笑,道:“你……还好嘛──?”埋香点点头,拭去满额的汗水,道:“泉哥──,你呢?那毒性有没有减了……?”萧饮泉点点头,著了衣服自床帐中走了出来,道:“好多了──。我估计明晚便可以祛除所有的残毒……。”“真的?”埋香也著披了衣服,跳下了床高兴道:“还亏得那骆驼这回给了你半年的解药,否则还不知要怎的折磨呢……。”萧饮泉爱怜的轻搂住埋香,道:“香儿──,真谢谢你能看得起萧某……。”“不准你这么说──。”埋香脸上一红,低声道:“只要你能记得我……。”“什么话──。”萧饮泉抬起埋香的下巴,盯住她的眼睛注视半晌,方才诚恳道:“明夜解毒,乃是生死攸关。到时大功竟成,你我共寻一处名胜深山,隐居了可好?”“真的?”埋香眼中已有泪。她轻颤道:“泉哥──,你真的愿意陪我长居深山终生?”“真的──!此心天地明鉴!”萧饮泉握住埋香的手掌,用力道:“告诉我──,你想隐居到那里去?”“黄山!”埋香眼中闪著光辉道:“到黄山仙境去……。”黄山──,美而巍峨,其高千仞入云,其境之美若仙境。萧饮泉的眼瞳子有了亮光,大笑道:“好极了──,我们就到黄山结庐,我当耕夫,你当农妇……。”两人相视而笑,无限情意尽在不言中。那埋香一笑,自怀中取出贴身的一副湘绣来,递入了萧饮泉手中。那是一块绸缎帕,上头的,是绣了一对鸳鸯戏水。萧饮泉执帕在手,心中不禁一阵激动。只见,帕上犹有埋香题字:“鸳鸯游来两心许,一番我心一番你。”落款是:“江苏埋香绣赠饮泉吾兄!”萧饮泉见此,不由得心中大大感动,投目往那埋香久久不语。直是,两相望忘至天明,叫那鸡啼夜破时方各自莞尔。萧饮泉将那方帕细心折好放入怀中,轻声道:“我到街上买点早点……。”埋香一笑,含羞道:“你……你……别买太油的……。”这话的意思是?萧饮泉狐疑的望了埋香一眼,但见佳人垂首拨弄衣角,恁将目光投在双足上。萧饮泉蓦地想通,狂喜道:“莫非……莫非……已经……。”心中激动,下方的话便停住喉间说不出来。埋香轻点头,小嗔道:“知道就好──,何必叫了那么大声叫人街坊全听到了?”“是真的?”萧饮泉仰天大笑:“想不到……,想不到我萧饮泉也有了个虎孙子来……。”萧饮泉,人称“虎儿”;他儿子不是虎孙子是什么?埋香脸上更红,轻啐了一口,道:“别像那小孩子一般啦──,我肚子饿著呢──。”萧饮泉大笑,临走前犹不忘特别再交待:“好好歇著,别太劳累啦──。”“萧记”早点铺子,无疑是这幕阜山下龙马小庄的招牌。甚至,那五十里外的洞庭湖好汉每回往江西、浙江公干的,总会到这里来溜转一圈。没别的,就是因为萧记的油条包子上味。一个月前,萧饮泉和埋香脱离黑旗武盟,便是到龙马小庄来隐住。一则是解毒之事必须早点实行;二则此处较为偏僻,除了偶而洞庭湖的兄弟来到,很少会有武林人物前往。萧记的老板当然也姓萧,而且,还是萧饮泉的堂伯。这条救命之路,是当年雷杀告诉他的。日后,若是有了什么不测,便可以找这位萧老头求援。今天,萧饮泉满脸含笑的进入萧记铺子,那萧老头早已暗中以目示意。萧饮泉一愕,际即转到了后头。不久,便见萧老头闪身进来。萧饮泉轻声问道:“堂伯──,有何不妥?”萧老头皱眉道,“店里头有八大世家的人和洞庭湖的汉子──,我看你不适合跟他们照面……。”萧饮泉一愕,点了点头。若是平时,他早已冷笑的跨了进去;只是,埋香的深情,加上她已怀了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自己是不能、不愿再有任何风波。当下,萧饮泉轻问道:“不知洞庭湖上的战役如何?”萧老头看了屋内一眼,轻声道:“八大世家、玉风堂大获全胜──。龙虎合盟除了宣九九和一位神秘的忍者外,已然全灭!”萧饮泉点头,道:“那黑旗武盟……?”“据说主力回去了九岭山脉……。”萧老头轻莫道:“只怕这回玉风堂对他们也莫可奈何……。”萧饮泉一笑,道:“好──。小侄先回去了,稍晚再来!”萧老头一颔首,瞅了萧饮泉一眼,忽轻笑道:“小子──,你有什么得意事?”萧饮泉脸上一红,咳了一声方道:“是……是埋香有了身孕……。”萧老头一愕,旋即大笑道:“小子,真有你的……。”望著萧饮泉和萧老头分开的身影,贝印虹冷冷笑著。目前,洞庭湖一战,贝字世家的主人,也就是自己的父亲贝尔言死于扶桑忍者地狱风使的暗殂之下。他贝印虹此仇,非得报回来不可。是以,千里迢迢私出洛阳贝字世家进入洞庭湖城来。其目的,便是追查凶手的下落。谁知,事经近一个月,连个宣九九和地狱风使的行踪也无。心中方自懊恼,不意,此刻竟见著萧饮泉原是躲在此处。当下,贝印虹冷哼一声,便进入屋内。屋里,那五名洞庭湖汉子早已叫笑道:“贝大公子──,怎的上个毛坑这般久……?”贝印虹淡淡一笑,见那萧老头从外面转了一圈进来;以目示意朝众人打了个暗号。起身道:“各位兄弟──,咱们快上路办正事去吧──。”萧饮泉望著埋香。此时,夜已低垂,桌上灯火轻闪。他一笑,道:“今夜,这百命断魂散的毒一解,你我便翔游宇外,不再管江湖腥血仇杀……。”“是──。”埋香轻声应答。一抬眼,目中隐含泪光,尽是柔情道:“泉哥哥──,你……真的愿意放下一切名利……?”“哈……,”萧饮泉大笑,搂住佳人道:“怎会不愿意呢?月前在洞庭湖畔观潮一叙之事,香儿忘了吗?”“香儿没忘──。”埋香将整个身子埋入萧饮泉怀中道:“泉哥哥──,我……好幸福……。”萧饮泉大笑,语气一转温柔道:“香儿──,你怕什么?”“我……我怕天下武林……。”埋香轻叹了一口气,止言。萧次泉心中突然一丝忧虑上了来,随却肯定道:“别怕──。我不与人争,人又怎会来害我?香儿多虑了──。”“是……。”埋香脸儿一红,便入了床帏。那萧饮泉亦大笑,也进了去。半晌,那床里头传来萧饮泉之语:“香儿──,今夜是成败生死攸关,可千万别有杂念,以免走火入魔──。”“泉哥哥你放心──。”埋香的声音传出:“香儿绝对不会令你失望……。”一切,全停住了声息。屋内,除了两人运气中的轻哼喘息外,便无半点声响。屋外呢?贝印虹环顾四下洞庭湖的好汉,嘴角中不禁有一丝得意。由长寿城里洞庭湖分舵所调来的人马,眼前已有了三十二名之多。庄上,那萧记铺子早已被他在一个时辰以前攻下。现在,那个萧老头只怕剩不了半条命。贝家的刑求术和洞庭湖的水埋术,一向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方法。萧老头的武功并不很好,所以招供的也很快。丑时,便是萧饮泉和埋香两人行功到最高顶;此时,只要稍有气机撞入,便令二人当场丧命!贝印虹笑了,他等了一个时辰,终于是出手的时候;只见,他口里低啸一声,当先便撞入木屋之中。同时,洞庭湖三十二名好汉亦同时出拳;只一刹那,便将那木屋折了个乾净精光。这一切顺利极了。贝印虹冲入屋内的同时,双掌已往床上的人影拍去。猛可,听到床里有人惊怒声:“埋香──,香儿……你……怎么了──?”贝印虹拳掌未到。那帐帏内已有一口血激出。贝印虹大喜,显然床内人最少有一个走火入魔吐出血来。当下,拳上力道更盛,直轰而下。床里,只听萧饮泉暴喝:“该──死──。”随喝声,一股怒奔狂汹的气势涌出,轰然撞上贝印虹。那贝印虹身为天下七大公子之一,仅仅吃了萧饮泉这暴喝一记,便自是口喷狂血,倒飞栽地而亡!洞庭湖三十二名汉子当下便吓的魂飞魄散。他们知道错了一件最大的事,那就是萧老头的供词。丑时,是大功完成,而不是行功最紧关头。萧饮泉已虎自含悲抱了埋香在众汉子面前,双目威光暴闪。众人只见那埋香双臂已垂,想是方才受了惊扰,在内劲回收上,一时控制不住而走火入魔。那萧饮泉则内力较为深厚,是以早一步收回内劲归元;不但躲过一劫,反而将贝印虹击毙!贝印虹死了,问题是自己呢?洞庭湖三十二名汉子只觉心中一凉,纷纷大喝,各挑一个方向遁去。无奈处,唯赌!萧饮泉只能挑得其中几个追杀,那只有各凭运气了。他们的运气都不错!因为萧饮泉并没有追上来。不是他不想追,而是他不愿损失任何的一刹那看著埋香犹能睁眼微笑的脸庞。埋香望著这个男人,由他的眼中,她看出了无尽的爱、悔、恨和……愤怒!她一叹,伸手抚著他的脸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续道:“泉……,答应……我……,别……再杀……人……。答……应……我……别……。”萧饮泉抽搐大叫:“香儿──,香儿──,他们杀了你……不行──,不行──,我要……。”“答……应……我……。”声音,渐轻、渐轻,已至,渺不可闻。伊人的皓手,垂下……垂下……。萧饮泉的心也垂下、垂下……。他狂呼大叫:“苍天──,为什么死的是好人而不是我──。我该死啊──。不公平……,不公平……。让我的命来换啊──,苍天──。南无观世音菩萨,我求求你让我拿命来换香儿啊──。”吼声,如雷,响遍十里内外!万历四十一年六月初二,酉时。埋香死于幕阜山下龙马小庄南侧木屋庭园。是时,萧饮泉仰天狂呼达半个时辰之久;其泪至后,竟是血珠!同时,洞庭湖无来由的狂风大起,暴涨水波达十丈之高。父老相传,其后称之为“泣情涛”。萧饮泉缓缓放下埋香,跪于一旁。望那埋香双目犹睁。脸上亦无半点笑容。萧饮泉一叹,伸手盖下埋香眼皮,谁知,手方一放,那埋香又睁眼。萧饮泉一愕,连盖十七回之多,每回如前!他长吸一口气,沉思半晌,猛然想起埋香死前的请求。当下,心中微微一叹,含泪点头道:“香儿──。我答应……你……。不再杀……人。你……放心的……去吧──。”泣声颤抖中,他伸手第十八回。那埋香的双眼果然一合不再睁。奇妙的,本是毫无表情不豫的脸上,竟然缔出一丝笑容来。萧饮泉为之呆楞,久久跪至晨曦东来。李北羽看看杜鹏,再看看玉楚天,良久方长长叹了一口气。手上的消息,是三天前在幕阜山下龙马小庄中发现了萧饮泉的踪影。这位应当是黑旗武盟的副盟主在消失了一个月的时间后,终于再度出现江湖上。可怕的,是一招出手便杀了贝字世家下代主人的贝印虹。李北羽皱眉,扬扬手上的信函道:“据洞庭湖来的消息,那埋香姑娘也已香销玉殒不知是什么道理?”玉珊儿在一旁沉思道:“埋香和萧饮泉在一起,月前在十二连环庄中我们已经知道了。只是为了什么,当时太乱所以来不及问……。”杜鹏点点头,道:“这信函上消息,说萧饮泉杀了贝印虹贝大公子外,还加上埋香及洞庭湖三十二条人命,我看大大有疑问──。”李北羽点头,道:“第一,萧饮泉不太可能杀埋香。第二,洞庭湖三十二手下之死俱死于不同的地方。单凭萧饮泉一人不可能达到……。”玉楚天沉声道:“这么说,是有人嫁祸于萧饮泉了?”众人正沉思,只见林俪芬和宇文湘月急步走了过来,又有新的消息到来。宇文湘月当先朝玉楚天道:“爹请各位到云游居里一谈……。”玉满楼听完眼前这些年轻人的想法,点头含笑道:“不错!消息最早的来源是由洞庭湖传出来的。洞庭湖弟子只有见到自己寨里弟兄之死,而后赶到龙马小庄见到萧饮泉火化埋香的尸体……。”李北羽一愕,道:“他为什么这么做?”玉满楼摇摇头,道:“可能另有原因。我们只知道他把埋香的骨灰放入坛子中,用竹篮背在背上……。”杜鹏双眉一挑,道:“所以──,埋香一定不是萧饮泉杀的……。”卫九凤点点头接道:“另一个新的消息是,那三十二名洞庭湖弟子的伤痕,并不是萧饮泉下的手。而且──。”卫九凤一叹,道:“江湖上传言的消息来源,并不是由洞庭湖发出来的……。”李北羽吓一跳,道:“有人假借洞庭湖名义散出消息?莫非是黑旗武盟?”玉满楼沉吟道:“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更复杂了……。”玉楚天道:“说不定萧饮泉真的能改过向善,不干那鬼捞子副盟主;所以,黑旗武盟故意加以设计,令他重回武盟为恶!”千夫所指,无病而死。萧饮泉如果不容于江湖白道,那将何去何从?玉珊儿皱眉道:“萧饮泉真的可能有心向善吗?百里怜雪身为七大公子之首,犹是不能忘情于名利,甚至可杀了百破道长,伤了空智大师……。”空智大师已回少林疗伤,百里怜雪之事亦已传遍江湖。百里雄风为此传下巨赏,谁能杀了百里怜雪这个孽子,将可得万两黄金外加百里世家所属的一千亩田产。玉满楼长长嘘了一口气,半晌方仰首道:“萧饮泉目前的意向如何我们尚不明白。只是,天下武林同道已有大批人物前往追杀──。”早在刀斩门之时,萧饮泉就杀过不少武林名宿。到了黑旗武盟,更是侠义中人的目标。如今,又杀了贝字世家的少主人和洞庭湖好手,无论如何是双手血腥的了。纵使,洞庭湖的弟子不是他所下手,亦是大大脱不了关系。况且,贝印虹身上的伤势绝对是刀斩门的心法。单凭一个贝字世家少主人之死,已较那三十二名洞庭湖弟子重要的多。玉珊儿双目一寒,道:“便令三十二条人命不算在萧饮泉身上,就单以往的血腥亦死有余辜……。”玉满楼淡淡一笑,道:“人既有心向善,何不多助一份侠义之力?”玉珊儿轻哼了一声。那杜鹏朝李北羽挤眉弄眼道:“乖乖──,你家这头虎可真凶的很哪──。”玉珊儿一拉林俪芬,道:“芬妹妹──,使点颜色给这小子看看……。”众人大笑,只见杜鹏一副求饶状,急急躲到了李北羽身后大叫:“别教坏了人哪……。”玉满楼环顾眼前三对年轻人,再看看身旁爱妻,幸福之感不禁油然而生。半晌,他轻嘘一口气,道:“如今江湖风波未止。一则是百里怜雪之事,二则是萧饮泉之事,三则九岭山脉上蔚蓝天抱琼台的黑旗武盟……。”杜鹏当先笑道:“萧饮泉那老小子的事由哥……由在下去吧──。”杜鹏转口的快。“哥哥我”三个字用在玉满楼身上可大大不妥。因为,我们林俪芬林大小姐可是玉满楼的义女。玉满楼点头一笑,道:“好。百里怜雪之事……。”李北羽看了玉珊儿一眼,笑道:“珊儿和那百里公子之间有约盟在。小婿就跟在珊儿身后好有一番照顾……。”玉楚天叫道:“那我呢?”“你啊──?”杜鹏大笑道:“不是要跟蒋朋友比谁先有喜吗──?”这话,立时引得众人大笑;那宇文湘月可是又羞又窘的瞪了杜大鸟一眼呢。玉满楼淡淡轻笑,道:“天儿,你就和湘月留下吧──。爹要策划进攻九岭山脉之事,须要湘月的帮忙……。”玉楚天恭敬道:“是──。”玉满楼转向杜鹏道:“据我们所知,那萧饮泉由幕阜山往东北方向而去……。”“东北?”杜鹏皱眉道:“那是先到鄱阳湖,再上入安徽、过初门往东是黄山,往北是九华山了……。”玉满楼点点头,道:“你现在在他的北方往下走去,要挑九华山见还是挑黄山见?”“看心情吧──。”杜鹏笑道:“到时再说……。”玉满楼一笑,道:“听说百里怜雪可能在九华山左近……。”“那我去黄山──。”杜鹏急叫道,他看了看玉珊儿一眼,嘻嘻一笑,道:“玉大小姐要去黄山对不对?”。“是啊──。”玉珊儿拉长了尾音道:“你确定去黄山?”“确定,百分之一百可以发誓哥哥我去黄山──。”“好极了──。”玉珊儿眼中有了俏皮。而且,杜鹏看看那位李秃鸟也在笑,笑的还很大声。李秃鸟道:“走吧──,一起去……。”“去?”杜大鸟叫道:“去那?”“黄山啊──。”李北羽讶异道:“百里怜雪人在黄山我们不去那儿找,到那儿去?”杜鹏苦笑,看向玉满楼时,只觉得他和李北羽这小子真的是一狼一狈……。他缓缓抽出长剑;双目中,精光一闪、一闪。猛吸一口气,将内力自丹田上气海,达于背上双督;接著,自内脉冲入少冲穴上,运一周天于剑势之中。经由少林圣药大还金丹和武当珍材玉枢洗髓液的帮助;加上圣剑心法中特异的吸收之力,他百里怜雪手上剑势已达于第十二层的边缘。这等意境,直如佛学中的大、小乘之别。他心中自知,尚差一丝丝便可达到前无古人的成就。然而,他仰天大笑,谁又见过“圣剑狂战七十二技”第十二层心法呢?就算面对玉珊儿,那小女子又怎知什么是第十二层境界?百里怜雪缓缓吐出一口气,剑势舞动间,那剑气所出竟隐隐可长一倍余。他心下狂喜,想这一个多月来深居苦练,果然大大有所进境。尤其那淡淡剑影的形成,更是说明了圣剑绝学上已小有成就于第十二层心法。如是喜悦欢情中,竟不知日月升落。三日之后,那淡淡剑影竟又往前吐伸一尺。百里怜雪心下更喜,日夜企盼会成宗师之愿,横霸武林之尊的梦想已将实现。他长嘘一口气,缓缓将剑气收回。抬眉,举目尽是黄山风情。尤其是满目烟袅更有一抹仙境之美。他大笑,返身入屋。他知道,数日前故意露出行藏给玉风堂的弟子,目的便是要引那玉珊儿前来。他恨,恨玉珊儿竟然嫁给了李北羽。只要玉珊儿来,李北羽必然同至。届时……。他狂笑,双目凶光暴闪;他要看玉珊儿痛苦的表情,看著李北羽死在自己的剑下!他泛舟在鄱阳湖水面上,对月,长长叹一口气。这些日子来,他早已无心理会一身的散乱。那胡髭早已长了,任由它长去吧!想著,又大大饮了一口。酒烈,入口入心化成泪。他轻抚,身旁那篮中的罐子,喃喃自语:“香儿──,香儿──,你怎么忍心先我而去……?”就此低喃良久,又复一饮,再低喃。天下,谁会相信刀斩门最可怕的“虎儿”萧饮泉会落得这副模样?他苦笑,饮举第三十一杯酒时,忽的起身、背篮、怒目、沉声:“别学那鼠辈──,出来吧!”原先坐处,早有了一排的莲子钉之类的暗器!人来,是鄱阳湖上的好汉。眼前,便是人称“鄱阳三杰”的顾氏兄弟。萧饮泉淡淡一笑,道:“鄱阳三杰大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须用这种小手段来对付萧某?”“鄱阳三杰”的老大顾皇雄沉声道:“嘿、嘿──,对付你这等恶人,那用讲什么信义──?”随冷喝,那顾皇雄早已一步跨来,连连打出一十八拳“击天迎波拳”来。这拳,正是他的成名拳势,大有一记之下便杀了萧饮泉。萧饮泉双眉一挑,连闪开四拳后,便已发觉顾皇雄的空门。此时,只要一探手,那顾皇雄便非立死不可。然而,心中意料方动,那背上罐子似乎一摇;萧饮泉心中一惊,手上之势缓了下来。便此刹那,三杰中的顾皇音、顾皇律双双打至,够猛的拳!萧饮泉双眉一皱,如今一出手,这三人便得立死;若不出手,只怕自己得捱上好几记。他萧饮泉学的,便是必杀之法;如今,日日夜夜埋香之语在耳,叫他如何出手?心中一叹,萧饮泉唯有护住重要大穴,让那鄱阳三杰的重拳击上。那鄱阳三杰心中亦是一狂喜;哈──,原来这萧饮泉也不过尔尔。当下,三人手上劲道又猛加几分;眼见,便可将萧饮泉击杀于三人六拳之下!谁知,昔年雷杀精心苦研于长白山上的刀斩心法,便特别钻研了穴道被制时,如何令内气罡机自动反弹。此时,鄱阳三杰这一击下,不禁齐齐痛呼抱臂而退。顾皇雄大惊道:“这是什么武功?”萧饮泉暗暗吐出一口气,淡淡一笑道:“只怪你们三人内力不够深厚,否则,萧某岂能再开口?”不错。若是出拳之人内力雄厚,那金钟罩体只须一破,使用之人便断无活理!此时,那顾皇音见船家老大早已躲到一旁,缩著身子猛发抖不已。顾皇音冷笑,朝那船老大叫道:“船老大──,你快跳水去吧──。这船自会有人赔你……。”那船老大颤抖的应了一连声“是”,便真噗通的跳下水去。顾皇雄冷冷一笑,朝那萧饮泉道:“嘿、嘿──,萧饮泉,就算你现在打败了我们三兄弟,你如何出这鄱阳湖?”萧饮泉淡淡一笑,道:“这事不劳三位担心,如果萧某愿意,方才一招之间三位贤昆弟早已命丧于此──。”顾皇律脸色一变,待要反唇相讥;那顾皇雄已点头沉声道:“不错──。方才顾某出第四拳时,萧先生眼光落处正是在下空门所在……。”他一顿,又道:“不过──,你嘉惠于我们兄弟三人,又岂能冀望我们帮你?仁义之下,顾某能做的,就是离开这场纷争。鄱阳湖上南面自无人和你为难;北面以及江湖道上相难之事,萧先生就看造化吧──。”萧饮泉一笑,道:“单是这点,萧某心已领──。”顾皇音似乎想再说什么,那大哥顾望雄已令道:“走!”顾皇音看了萧饮泉一眼,口里方自一哼,却斗然停住。顾皇律一惊,才要转头看二哥,只觉脖子上亦为之一痛,当下双目一黑。顾皇雄大惊,暴怒道:“是谁……?”问话未止,那一道细黑暗芒已打透入喉!萧饮泉心中亦为之一惊,想一路来早已听人传闻自己杀了贝印虹和洞庭湖三十二名好手。贝印虹没错,那洞庭湖三十二汉子显是有人嫁祸的了。如今,那嫁祸之人岂非就在眼前水中?萧饮泉一怒喝,人亦到了船旁,极目下望。只见,那除了涛涛水波之外,竟见不到一点人影。他咬咬牙,检视鄱阳三杰身上之伤,正是叫黑旗武盟中的“丝芒夺魂针”所杀。要命的,不但自己是武盟的副盟主,而且身上也有这东西。他仰天长叹,蓦地见了十来条舟船靠了过来。当先,便有六名道士打扮的汉子跃上半空,往自己这船而来。萧饮泉心中一惊,这六人并非真道士,而是鄱阳北湖的“渡海六道”。他们喜好以道服打扮行走于江湖之上,故有此名。此时,只见那六道齐齐惊怒道:“好贱贼,竟杀了顾氏三兄弟──,纳命来。”随喝声,那半空中早已透出六把快剑而下。萧饮泉仰天一叹,对著背上篮子叫道:“香儿──,苍天何其不公平啊──。”随叹声,人已跃入湖面涛波之中……。霍山!在山西有一座。便是昔年苏小魂和大鹰爪帮联手共击金天霸的百丽刀客之处。而安徽境内,不但也有一座霍山,更有一座霍山城。霍山城里当然是以登云楼最为有名。登云楼的菜色之香,据说连十里外的霍山群兽亦垂涎其味。所以,李秃鸟和杜大鸟当然是义不容辞的成为座上客。此时,已是晌午之后,未时之中,店里已不若三餐之时那般忙碌,也冷清了一些。所谓冷清,是指没有人在旁候桌之意。里头,依旧是十成坐客满满。四人这厢进来,巧得是临窗好桌的坐客正也站起付账离去。李北羽双目一闪,淡淡一笑;只听那杜鹏先乐道:“来得巧,就这桌大好──。”说著,已然是一个前步跨了过去,当然也是一个屁股的落坐。那玉珊儿期林俪芬摇头道:“你怎么受得了这大鸟?”杜鹏那端叫道:“哈──,秃鸟,你怎么受得了她?”两人这一呼一喝,早已引来全店里窃笑之声。显然的吗,这两对必是新婚夫妻,有著特别的快乐和热情。可不是,每个人心中有了极为欣喜之事,谁不愿大声的向全世界宣布呢?李北羽点菜的技术很好,清淡浓味全是恰到好处。杜鹏的味口更好,当先已经啃完一只闷烤的山鸡,而且,还能把骨头儿一列排好。林俪芬一笑,道:“这边吃法倒也别致。口里享福,手上玩著。”李北羽一笑,道:“大鸟待会儿可会变戏法给你们看看啦──。”什么戏法?林俪芬和玉珊儿望向杜鹏,却遭到这位大鸟以目示意。正二人略愕,那左边一桌的四名汉子已高举杯,大声谈论了起来。一个眉上长瘤的当先问那国字脸的汉子道:“陈老大──,你消息灵通,说说那萧饮泉是怎的由鄱阳湖脱困的?”那个被唤做陈老大的家伙大笑。意气飞扬的道:“说起我陈迎浪,那『三只耳』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这个萧饮泉的事──,嘿、嘿……。”故意就此停住,“嘿、嘿”了两声引起一干座客注意的眼光,犹自高饮不言。此时,那玉珊儿轻皱眉头,似乎就要发作。话说一半,扰人心神,最是该打!李北羽眼快手快,挟了一块炒牛肝片儿递到玉珊儿唇边道:“好吃呢──,用著看看……。”玉珊儿一愕,心下明白。只是众目睽睽之下,犹是脸红半晕,也就张口吃了。两人这一举动,显然将众人的目光由“陈老大”身上移了过来。那陈老大双眉一挑,冷哼一声,清了清喉,大嗓子道:“那萧饮泉不但杀鄱阳三杰,而且潜入鄱阳湖中,叫那渡海六道追入,亦给予一一斩杀!”这话惊人,众人的目光不禁又望向陈老大而来。当即,一名白面书生问道:“这位大哥──,你如何得知是那个叫萧饮泉的人下的手?”“哈……,”陈老大仰笑一阵,忽的冷视那白面书生半晌,便自顾饮酒不答。这一举动,分明是怪那小子不识真人,竟敢怀疑他陈老大的话了。果然,同桌一个黑脸汉子朝白面书生叫道:“小子──,读书人别管江湖事──。你连我们陈老大『三只耳』的人都不认识也敢在江湖上混?”“什么鸟三只耳陈老大,老子也不认识──。”一个持戟的汉子冷笑道:“不过──,在下『万人战』鲁吼山却认得这位公子……。”“万人战”鲁吼山的名气可不小,那黑脸汉子脸色一变,瞅了白面书生冷笑道:“鲁吼山,你倒说说看这小子是谁?”“他,你可能没听过……。”鲁吼山冷笑道:“他老子就叫上官豪……。”上官豪?上官世家的主人上官豪?那……,这白面书生岂不是人称七大公子之一的上官绝?现在,不但是黑脸汉子喉头发乾,就是“陈老大”的那两只正统耳朵也红到赤极。只见,上官绝一笑,道:“陈老大──,小生方才问你的话……。”“是、是、是……,”陈老大连不迭声的道:“小弟是听朋友说,那鄱阳三杰和渡海六道俱死于黑旗武盟特制的一种暗器之下……。”上官绝一笑,道:“什么暗器?”“好……好似叫『丝芒夺魂针』……。”陈老大吞了口口水,嘿嘿道:“兄……兄弟就只知道这些……。”那上官绝可别看他一副白面书生样,这下起手来杀人时,可真称得上一个“绝”字。往往,在你身上划了一百八十刀令你不死,然而,全身无一处肌肤完整,叫人坐也不行,躺也不能。人,可以不吃不喝几天。不睡呢?可以保证的是,不睡的人死的一定比不吃的人快!上官绝淡淡一笑,道:“你看,这是不是那个叫做『丝芒夺魂针』的玩意儿?”只见,他手上张开处,果然有如发丝的黑针停驻于上。陈老大脸色大变,颤声道:“是……是……正是……。”上官绝一笑,道:“如果,今天半夜你死在这针下。而恰巧萧饮泉也经过了这儿。你想,会是我下的手还是萧饮泉下的手……?”“我……我……。”陈老大吞了好几口口水,答不出话来。上官绝冷冷一笑,道:“以后,口上可注意点,别传言惑众可能会活得长一点……。”“是、是──。”那陈老大慌忙要走了。谁知,上官绝淡淡一笑,道:“陈老大──,在下还有一句话──。”“是、是──,公子请说──。”那陈老大急忙恭敬回身。却骇见上官绝倏忽出手,两掌一轰便拍到了自己耳际!——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