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氏道:“晚上回不回来?”丘惠珠道:“不回来了。”寇氏道:“你们是姑娘家,怎好在山上过夜?”丘惠珠道:“不要紧,我们跟磨刀老人在一起,不怕那杀人魔怎样。”寇氏道:“最好小心一些。”丘惠珠道:“我们是唯恐她不来,她乘了我们才有机会救人。”寇氏道:“你们自信能够将他逮住?”丘惠珠道:“正是,如今多了温、程、林三位堡主,我们自信可以将她生擒下来。”寇氏道:“但愿菩萨保佑,让你们顺利擒住她,好为民除害。”这时,灶火已然生起,她便转去洗米,涂香香见早上大家吃过的碗筷还没洗,乃问道:“大娘,你都在那里洗碗筷?”寇氏道:“多了就拿去江边洗。”涂香香道:“那么,我帮你洗这些碗筷。”寇氏道:“不,我自己来吧,你们今天已走了不少的路,该坐着歇歇。”涂香香取下挂在壁上的一个篮子,将碗筷一一放入篮子里,笑道:“我们一点也不累——姐姐,你去不去?”丘惠珠道:“好的。”于是,两人走出草屋?朝江畔走来。到了一处江畔,涂香香放下篮子,将碗筷取出,逐一清洗起来。丘惠珠帮她洗筷子,一边洗一边说道:“后天早上,这江上恐怕又有一具尸体了,想想就不由叫人害怕。”涂香香道:“但也许尸体不是大刀王松,而是杀人魔!”丘惠珠道:“你认为我们有这份能力?”涂香香道:“嗯。”丘惠珠道:“我们十三人中,要算磨刀老人的武功最高,但他老人家是否力足击杀杀人魔呢?”涂香香道:“再加上一两位堡主,应该可以咦,你说我们一共有几个人?”丘惠珠道:“十三人呀。”涂香香道:“加上寇大娘,一共是十四个对不对?”丘惠珠道:“对呀。”涂香香面露惊奇之色道:“这就怪了……”丘惠珠一怔道:“甚么事?”涂香香指指正在清洗的碗道:“你看,这里一共有十七个碗,怎么多出三个碗来了?”丘惠珠道:“吃一顿饭,多用两三个饭碗,有甚么奇怪的,你真会大惊小怪!”涂香香道:“可是,我记得今天早上大家在吃饭时,每人只使用了一个饭碗。”丘惠珠道:“后来寇大娘又替我们做饭团,想是做饭团使用的。”涂香香一指地手上的一大把筷子道:“你数数看那些筷子共有几双!”丘惠珠道:“不必数,一定是十四双。”涂香香道:“数一数看吧。”丘惠珠依她之言将筷子数了一遍,赫然发现共有十七双筷子,不禁发怔道:“怪事,怎的多出三双筷子来了?”涂香香脸上起了变化,不胜惊疑地道:“咱们一共是十四个人,如今却有十七付碗筷,这表示甚么呢?”丘惠珠脸上也升起惊疑之色,低声道:“难道还有三个人在寇大娘家里吃饭?”涂香香掉头看了草屋一眼,也低声道:“如果不错,那么那三人是谁呢?”丘惠珠道:“莫非是过路人向寇大娘讨饭吃?”涂香香笑道:“此地何来过路人?”丘惠珠迷惑道:“不然,还有谁呀?”涂香香又掉头向草屋看了一眼,轻声道:“告诉你,有时候,我对寇大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丘惠珠睑色一变:“你是说……”涂香香道:“我说不上来,只觉得她有-些怪异!”丘惠珠道:“你这一说,我也有些同感,好几次我们来到此地,总要敲上半天的门才能惊动她……”涂香香道:“还有,她对于杀人魔,表现得比一般妇女镇静,这似乎不太合理。”丘惠珠点点头道:“正是。”涂香香柳眉一扬,道:“你想她会不会是杀人魔的同党?”丘惠珠颦眉道:“但她曾经被杀人魔掳去地狱庵……”涂香香道:“那也可以解释为一项诡计!”丘惠珠道:“如果她真是杀人魔的同党,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她沉思了片刻,接着问道:“假定她真是杀人魔的同党,那么你认为多出的这三付碗筷是谁使用的?”涂香香道:“不是那几个死神,便是华云翔、归志彪和大刀王松!”丘惠珠忽然想起昨夜在床上听到的声音,不由心头一动道:“对了,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一种声音?”涂香再问道:“甚么声音?”丘惠珠道:“一种很轻微而又很沉闷的‘蓬蓬’之声,地面上还有轻微的震动。”涂香香讶异道:“没有呀,你是在那里听到的?”丘惠珠道:“在寇大娘的床上,昨晚我和她同睡一床,不久就听到那种声音,我问她那是甚么声音,她说是江撞击地穴的声音。”涂香香道:“你认为是不是?”丘惠珠道:“我当时的感觉是好像有人在地下撞击墙壁。”涂香香道:“地下那有墙壁?”丘惠珠道:“地下如有地下室,当然就有墙壁!”涂香香跳了起来,道:“我看不错了,她必是杀人魔的同党,而华云翔三人正被囚禁在草屋底下的地下室中!”丘惠珠拉住它,低声道:“先不要冲动,我们再来研究研究。”涂香香道:“没有甚么好研究的了,每次咱们敲她的门,她迟迟不出来开门,必是正在地下室干甚么勾当走,咱们去她房中查一查!”说着,转身欲去。丘惠珠紧紧拉住她,低声道:“不行,你听我说,万一她就是杀人魔,我们绝不是她的敌手,此事万万鲁莽不得!”涂香香道:“依你说该怎么办?”丘惠珠道:“先不要露出声色,等下回到屋里,我去和她闲扯,你则伪称有些不舒服,说要上床躺一躺,等她不注意时,就偷偷溜进她房中搜查一下,如有发现,也不要声张,咱们假装甚么都不知道,然后等送饭到鬼门关上时,再把一切告诉磨刀老人。”涂香香一想确实如此行动,便点头道:“好,咱们回屋里去吧!”两人把洗好的碗筷放入篮子里,即转回草屋而来。回到厨房里,只见寇大娘正把一锅红烧牛肉放上一个小炉,涂香香笑道:“大娘,碗筷洗好了。”寇大娘道:“谢谢,就放在桌上吧。”涂香香打了个哈欠,道:“唉,不知怎么搞的,头有些晕晕的。”寇大娘道:“是不是昨夜没睡好?”涂香香道:“嗯,昨夜确实没睡好,头一次和那成幼慧睡在一起,有些不习惯。”寇大娘道:“那就再去睡一会吧。”涂香香道:“好,我去躺一躺,饭煮熟了就来喊醒我啊。”寇氏道:“好的,好的。”涂香香又打个哈欠,随即转出厨房,往寇氏的房间走来。来到寇氏的房外,回头未见寇氏跟来,于是轻轻推开房门,一闪而入!她把整个房间打量一番,立刻断定床下最有可能是地下室的入口,当下轻轻掩上房门,就蹲到床前,探头进去察看。一着,就看见了那块铺在床下的木板!她伸手移开木板,果见木板下有个地下室的入口,一颗心顿时悴怦狂跳起来。现在,地已敢断定寇氏确是杀人魔的同党,同时认定华云翔三人必是被囚禁在地下室中。她兴奋极了,竟不顾丘惠珠的叮嘱,决定立刻进入地下室将华云翔三人救出。这时,丘惠珠仍在厨房与寇氏闲聊,她一面帮她做这做那,一面问道:“大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不要生气。”寇氏道:“不会,你问吧。”丘惠珠道:“你丈夫离开你的时候,你年纪还不大,为甚么不改嫁呢?”寇氏笑道:“这问题,要我怎么回答呢?自古以来,我们女人都认为‘从一而终’是一种妇德,要突破这个观念实非易事。”丘惠珠道:“这实在有些不公平,男人死了妻子,再娶几个亦无人非议,而女人再嫁便被认为是不守妇德,真是气人。”寇氏道:“这是无可奈何之事,谁叫我们生为女人呢。”丘惠珠道:“女人也是人呀?”寇氏笑道:“告诉我,你怎么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丘惠珠道:“我觉得大娘太可怜。”寇氏道:“是么?”丘惠珠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觉得太寂寞?”寇氏道:“我已经习惯了。”丘惠珠正要开口,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响到,以为是涂香香,掉头一看,赫然发现走到身后的竟是死神之一的“武林豪客归扬铭”,不禁大吃一惊,慌忙顿足跳开,大叫道:“涂妹妹你快来,这里出现了一个死神!”那死神一脚跨入厨房,就倚立在门边不动,面上挂着一种阴森森的冷笑!寇氏脸色一变道:“你是何人?”那死神笑道:“不用再掩遮了,涂香香已到了地下室中!”寇氏大惊道:“你说甚么?”那死神朝她一躬身道:“现在不要紧了,她已被我制服。”寇氏一听之下,脸上的惊色才告消失,换上一副笑容道:“倒没料到这两个丫头如此精灵,现在只好再把这一个擒下来了!”那死神点点头,长袖一抬,露出一双毛茸茸的巨掌,含笑向丘惠珠欺去。丘惠珠疾忙抽出玉箫,蓄势备战。她非战不可,因为厨房的前后二门,此刻已在死神和寇氏的控制之下。那死神一面举步迫近,一面狞笑道:“丫头,你最好不要抵抗,免得吃苦头!”丘惠珠心中虽甚震惊,却一点也不慌乱,挫腰沉步,蓄势待发,冷冷道:“告诉你,今天要吃苦头的是你们,我们的人已将这间房子包围起来了!”寇氏闻言一惊,转望那死神问道:“是真的?”那死神哈哈笑道:“别听这丫头瞎吹,她们是在江边洗碗筷时,发觉碗筷多出三付,才心生疑窦的。”寇氏听了才放下心来,笑道:“那么,快些动手吧,万一还有人赶回来,那可麻烦。”那死神点头笑道:“放心,要制服这丫头,易如探囊取物!”语声未歇,猛可一掌抓了出去!丘惠珠侧身闪开,娇叱道:“等一下!”那死神一掌抓空,神色有些尴尬,但也未继续出手,笑问道:“有话要说么?”丘惠珠道:“不错,我要明白一件事。”那死神道:“甚么事?”丘惠珠转对寇氐道:“寇大娘,你莫非就是那个一直不露形迹的杀人魔?”寇氏笑道:“你猜对了。”丘惠珠虽已猜到她是杀人魔,但听她承认,仍有一种不胜惊骇之感,当下冷笑道:“哼,你把我们骗得好苦!”寇氏道:“我没有欺骗你们,是你们自己前来上当的。”丘惠珠道:“我爹是你杀害的?”寇氏点头道:“不错。”丘惠珠双眉倒竖,满脸怨恨地道:“你为甚么要杀害我爹?”寇氏道:“因为他该死!”丘惠珠道:“因何该死?”寇氏道:“他有罪。”丘惠珠道:“甚么罪?”寇氏道:“我不能告诉你。”丘惠珠道:“我有权知道!”寇氏抿唇一笑道:“不错,你有权知道,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我已杀了你爹,怎好再把痛苦带给你?”丘惠珠怒道:“你用不着假装慈悲,老老实实把杀害我爹的理由说出来吧!”寇氏摇头道:“不,为你的将来着想,我不能这样做。”她说到这里,转向那死神使了个眼色。那死神身形一动,再度探掌抓出,嘿嘿怪笑道:“丫头,你该到地下室去歇歇!”丘惠珠一蹲身,顺手抓起那一锅红烧牛肉,向他投掷过去。那锅红烧牛肉已然烧到沸热,这时经她一抛之下,锅中汤肉一齐飞出,势如一股水花,向死神全身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