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翔道:“你看她是不是练过功夫的?”涂香香点头道:“是,除她之外,还有一两个也似身怀武技,不是等闲之人。”华云翔道:“那咱们可要小心一些……”□□□□□□三更刚过,华云翔和涂香香到了鲁山脚下,两人在山脚树林中歇息了片刻,然后各由怀中取出一方黑布,蒙上脸部,变成了蒙面人,即一路蛇行朝菩提院而来。转眼间,已到菩提院的山门前。一般寺庙,夜间是不熄灯的,菩提院也不例外,此刻的佛殿上灯火通明,只是静静的不见一个人,呈现出一片庄严肃穆之象。涂香香低声道:“静心师父的房间在后殿右侧,咱们最好由后面进去。”华云翔道:“你带路吧。”涂香香于是弯身窜向菩提院右侧,远远避开灯光,领着华云翔绕到寺院的右边,在一道围墙下停住,抬头四下查看一番,又低声道:“大概是这里了,进去吧!”华云翔点点头。涂香香伸手攀上墙头,探头向寺中窥视几眼,见寺中空无一人,乃一腾娇躯翻过围墙,飘落于寺内墙下。华云翔紧跟而入,举目四望一眼,低声道:“好像没有守夜的人?”涂香香点点头,举手一指近处一排房,向他附耳说道:“由这边算去第三间厢房便是静心师父睡觉的房间,咱们怎么进去?”华云翔见那排厢房外面的走廊上视界空旷,极易暴露形迹,乃问道:“房子后面有无窗户?”涂香香道:“不大清楚。”华云翔道:“咱们绕到房后看看,若有窗户,便由窗户进去。”涂香香点头称善,当即飞身向那排厢房的后面去。华云翔紧跟上去。厢房,距围墙约仅寻丈,中间是一排摆着各种盆景的花架,近前一看,只见每间厢房的后面都有一窗,但窗上都有很粗的木杆挡着,若想破窗而入,就得先切断那些木杆,而要切断那些木杆,必会惊醒房中人。涂香香蹙眉道:“不容易吧?”华云翔道:“正是,看这情形,只好由前面的房门进去了。”涂香香道:“怎么进去?”华云翔道:“破门而入如何?”涂香香道:“不行,房中的静心师父和另外那老婆子若喊叫起来,整个菩提院的老婆子都会惊醒过来的。”华云翔道:“我是说悄悄破门而入,不要弄出一点声音。”涂香香道:“我可不擅穿墙之术,我看还是由我去敲门,等她们开门之时,再出其不意的掩住她们的嘴巴,咱们把话说清楚之后,如果那静心师父肯说出便罢,否则便去找那母夜叉,用武力制服她,迫她说出来。”华云翔沉思有顷,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起来开门的若是那位静心师父,咱们便须立刻把蒙面黑布扯下来,不可吓坏了她。”涂香香于是又领路转到厢房前面,蹑手蹑足的来到静心尼的房门口,四顾无人,才举手在房门上轻轻敲数下。第一次没有听到响应,敲第二次时,就听到房中一个老婆子开声问道:“谁呀?”涂香香轻声答道:“是我。”房中的老婆子似乎听不出她是何许人,又问道:“你是谁呀?”涂香香道:“是我嘛!”房中的老婆子只道是熟人,便即起来开门,一个唠唠叨叨地道:“三更半夜了,有甚么明天……”说到此处,门已打开一半,而一看见站在门口的竟是一男一女两个蒙面人,她顿时吓得一楞,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涂香香见她没开声喊叫,也就未出手掩她嘴巴,只将她推入房中,举步走入,低声吓唬道:“不可开声呼叫,否则对你不客气!”华云翔紧跟而入,迅速的反手掩上房门。老婆子吓得发抖,战战兢兢道:“你……你们是谁啊?”涂香香道:“不要怕,你只要不喊叫,我们便不会伤害你……床上那人是谁?”老婆子惶声道:“她是我们静心师姐,她病了,正在发高烧……”涂香香注目一瞧,趋近床前,俯身一看,只见拥卧被中的正是静心尼,伸手一摸她头额,果觉她烧得很厉害。不禁恻然道:“没有服药么?”老婆子答道:“没有……”涂香香道:“为甚么不给她药吃?”老婆子嗫嚅道:“我们监寺师姐说……说她犯了过错,因此不给她药吃。”涂香香怒道:“哼!那母夜叉心好狠,她还是个出家修行的人么!”老婆子恐慌地道:“你们……你们究竟是谁?到这里来干甚么?”涂香香道:“我要问你两个问题,你若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们便不伤害你。”老婆子连声道:“是是,女施主你请说便了。”涂香香道:“你们姐妹会的总会址在何处?”老婆子面色一变道:“这个……你问这个干么?”涂香香道:“快说!”老婆子摇摇头道:“老身不知道!”涂香香蛾眉一挑,冷笑道:“你也是姐妹会中之人,怎不知总会址在何处?”老婆子道:“以前的总会址在观音山,后来听说迁到别处,至于迁到何处,老身就不知道了。”涂香香道:“谁知道?”老婆子道:“我们监寺师姐知道。”涂香香溢:“就是那个母夜叉?”老婆于生硬的一点头道:“是的,她是姐妹会主持人派驻本寺之人,本寺只有她一人知道总会址的地点。”涂香香见她不似说谎,便转问道:“那么,那位主持人是谁,你该知道吧?”老婆子吞吞吐吐道:“是,她以前在本寺住过,老身当然知道,可是……可是……”涂香香道:“怎样?”老婆子很为难地道:“我们奉命不得泄漏她的姓名来历,老身若说了,监寺师姐必不肯饶人……”一语甫毕,蓦闻房外有人接口冷冷说道:“不错,你若敢说出一个字。老身决不饶你!”听声音,正是那母夜叉!华云翔面色微变,问道:“是她?”涂香香点点头道:“正是,她来得正好,咱们就问她好了!”说着,翻腕拔出宝剑。华云翔也拔下阴阳双判,拉开房门一看。只见天井上一排站立着三个老婆子,中间那个体胖如猪,生相泼悍,手握一柄戒刀,看样子就知是母夜叉,当下静静的举步走出,道:“你就是母夜叉吧?”母夜叉大怒道:“浑蛋小子,谁告诉你老身是母夜叉的?”华云翔微微一笑道:“看你的样子,就像一个母夜叉嘛!”母夜叉暴跳如雷,举刀戟指他厉声道:“你们是何人,快报上名来受死!”华云翔道:“你是出家人,怎么一开口就要杀人,不怕佛祖罚你么?”母夜叉尖叫道:“报上名来!”华云翔道:“抱歉,我们既然蒙面而来,就不打算以姓名示人。”母夜叉怒道:“你们夜闯佛门净地。所为何来?”华云翔道:“我们要知道两件事,第一是你们姐妹会的总会址在何处,第二是主持人是谁,你说出来,我们立刻就走,绝不伤你们一草一木。”母夜叉冷笑道:“你们为何要知道我们姐妹会的总会址及我们的主持人是谁?”华云翔道:“有事找她。”母夜叉道:“有甚么事,跟我说也一样!”华云翔道:“不,我们要见她。”母夜叉道:“我们主持人不会接见藏头藏尾的东西!”涂香香以手肘碰碰华云翔,说道:“别跟她罗嗦,你对付她,我对付另外两个,把她们制服下来再说!”华云翔点点头,举步向她迈去,说道:“咱们来打一架吧,以武力解决是最好的办法!”母夜叉悍然道:“正要擒你们下来!”迎上一步,挥刀便劈!华云翔双笔交叉往上一架,顿时被震退一步,心中一惊,暗忖道:“这母夜叉好大的力气,我可不能掉以轻心……”当下,身形一侧,卸去她的戒刀,右手判官笔顺势一扬,反向她左肋上点去。母夜叉略退半步,戒刀变招抢攻,霍霍猛劈而出,凶得像一只母老虎。华云翔一时还摸不清她的路子,故暂时采取守势,一步一步退却。这时,涂香香也跟那两个老婆子斗了起来。这两个老婆子手上的武器也是戒刀,但身手显然远不及母夜叉,故涂香香以一敌二,战来反而攻多守少。此际,整个菩提院的老婆子均已被惊醒,纷纷出来察看,她们看见母夜叉三人与两个蒙面人战在一起。惊得双脚发软,口中直念“阿弥陀佛”不已。住持圆觉尼不住的喊道:“大家有话好说,不要打了,打出人命可怎么得了呀!”母夜叉一面挥刀攻击,一面大叫道;“圆觉师妹,这两个贼子夜闯本寺,显非善类,老身非把他们擒下来审问不可,你别叫了!”住持圆觉尼听了便不再劝解,合掌念佛不止。双方斗了一会儿之后,涂香香已占尽优势,而华云翔也渐渐摸熟了母夜叉的路子,于是反守为攻,绝招绵绵使出,顿时也占了上风。母夜叉发觉华云翔愈战愈勇,心中慌了起来,她是个体形痴胖的婆子,最不耐久战,再战数十招之后,已感心跳气急,呼吸困难,当下虚晃一刀,跳开寻丈,气喘如牛的叫道:“等一等!等一等!老身……心……心病又发作了!”她看来确有心病,此刻不但呼吸紧促,而且头上汗如雨下。华云翔看了好笑,停止进攻,问道:“你怎么啦?”母夜叉一手按着心口,叫道:“快!快拿老身的药来……”有个老婆子应了一声,急急奔入一间禅房,取出一个小磁瓶和一小杯开水,递给她道:“你快服下去!”母夜叉接来小磁瓶,急急倒出几粒药丸送人口中,再喝下那杯开水,过了一会后,才透了一口气道:“好了,啊呀我的妈……”华云翔感到啼笑皆非,道:“你最好把我们要知道的事情说出,否则还有得打!”母夜叉眼睛一瞪道:“小子,老身若非有心病,早就把你收拾下来了!”华云翔笑道:“我没有乘机攻击你,已是很客气了,希望你识趣一些!”母夜叉道:“你等一等,等老身稍稍复元之后,再跟你斗个明白!”华云翔道:“好,我等你。”母夜叉眼睛一转,又道:“你站着别跑,老身要回房一下,马上就来!”华云翔笑道:“好,你去吧!”涂香香忽然长剑左扫右挑,迫开两个老婆子的缠斗,跳到华云翔身边道:“不能让她走,她想溜呢!”华云翔恍然一哦,立刻举步逼上道:“你不能走,咱们先来决个胜负吧!”母夜叉不理,快步向自己的禅房走去,道:“你小子别紧张,老身是有事要回房一下……”华云翔快步跟上,道:“有甚么事啊?”母夜叉见他跟来,急得跺脚道:“站住!再跟上来,老身一刀宰了你!”华云翔道:“你不说明白,我就要跟!”母夜叉嗔叫道:“浑蛋小子,你想上来喝尿是不是?”华云翔这才明内她是要同房拉尿,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母夜叉真是个宝,与人拼斗中,一下子心病发作要吃药,一下内急要拉尿,名堂真是多得很啊。但女人要拉尿,他自然不宜跟上去,当下只得停下脚步,苦笑着。涂香香道:“我跟你去!”说着,当真跟了上去。母夜叉似知涂香香较难对付,面有惧色道:“你这丫头可不能乘机攻击老身。”涂香香道:“只要你不耍花样,我便不攻击你。”母夜叉道:“老身除了心病之外,还有一种老毛病,夜里总要起来几次,这是真的,不信你问问我们住持。”涂乔乔红脸笑道:“少噜苏了?只要你是真的内急,我决不乘机攻击你就是了。”母夜叉这才放心,三脚两脚的奔入禅房,遁入屋侧布帘里去了。涂香香站在房门口凝听着,听她确在解手,不禁啐了她一口,返身走回华云翔眼前,恼笑道:“咱们对待敌人可真太客气了,会让敌人解手,这像甚么话嘛!”华云翔道:“不要紧,这里是佛门善地,给人方便,自己方便。”住持圆觉尼听了深受感动,开口道:“这位施主言之极是,大家有话好说,不要动刀剑了,不知两位半夜驾临敝寺有何贵事,可肯与老身一道?”华云翔道:“在下俩要知姐妹会总会址的所在地及主持人为谁,住持若肯说出,在下俩立刻下山,决不伤贵寺一草一木。”主持圆觉尼一听之下,大感为难,道:“阿弥陀佛,原来施主是要知道这些,这个老身恐怕难以奉告。”华云翔道:“住持不说不要紧,在下俩找那母夜叉诘问即可。”这时,只见静心尼忽然由厢房走出,插口道:“这位女施主,你的声音很像昨日下山的那个周红玉,你莫非就是它?”涂香香怕她又受母夜叉责罚,摇头道:“我不是甚么周红玉!”静心尼道:“可是你的声音很像她……”涂香香扯下蒙面黑布,扭嘴一笑道:“你看,我的面貌像他么?”静心尼见她是个容貌清丽的姑娘,不由一楞道:“哦,你果然不是她。”徐香香不愿与她多谈,转对母夜叉的禅房大声道:“母夜叉,你想躲着不出来是不是?”母夜叉在禅房中答道:“来了!来了!你要死也别这么着急!”话声未了,人已走了出来。涂香香掂掂宝剑道:“来,让我跟你讨教几招!”母夜叉摇头道:“老娘不想打了!”涂香香冷笑道:“不打也行,但须把我们要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母夜叉桀桀一笑道:“老娘不说,你们又待怎样?”涂香香道:“不说,再打!”母夜叉道:“老娘就是不打,人肉是咸的,你吃得下么?”涂香香道:“我不吃你,只要把你累死就够了。”母夜叉道:“哼,老娘站着不动,看你如何累死老娘!”涂香香气极,回对华云翔道:“这母夜叉要无赖,咱们送她上极乐世界去吧!”华云翔道:“好。”涂香香于是仗剑向她欺去,脸呈杀气道:“你当真不说?”母夜叉顽强地道:“不说!”涂香香一振宝剑,对准她心窝疾刺过去。母夜叉见她真要杀死自己,那敢站着不动,急忙闪身避开,同时一翻戒刀,猛砍一刀。于是,双方又干了起来。涂香香出手不像华云翔处处留情,招招注她要害攻去,好像真要杀死她似的。母夜叉迫得只好全力迎战,她的刀法也很高明,可惜的就是长得太胖,动作敏捷不起来,而且体力无法支持太久,攻拒数十招之后,已显出一副疲于奔命之象,汗水如雨而下了。“嘶!”蓦地,涂香香一剑扫中她的发髻,把她梳得光光亮亮的一个发髻斩断了!众老婆子惊叫起来。母夜叉一步跳开,又手按心口喘叫道:“不成,老娘……老娘不能再打了……再打……再打就要没命啦!”涂香香道:“非打不可!”抢前一步,又一剑横扫过去。母夜叉叫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老娘告……告诉你们便了!”话声中,怆惶倒退。涂香香一笑住手,道:“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