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端饭吃起来。正在此时,忽见堂倌神色惊惶的跑上楼,向涂香香急道:“这位姑娘,大事不妙了,那位朱大爷把他们家的打手带来了!”涂香香一哦,问道:“来了几个?”堂倌道:“八个,都带着家伙咧!”涂香香笑笑道:“不要紧,让他们上来好了。”堂倌发急道:“可是,在这楼上动手,会打坏东西的呀!”涂香香道:“打坏的我叫他们赔就是了。”华云翔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涂香香冷笑道:“那花花公子欺负我,在我面前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我原不想理他,可是他居然得寸进尺,上来毛手毛脚,我一生气才把他摔出去的。”华云翔抬目望着堂倌问道:“他是何许人?”堂倌道:“他是本城县老爷的侄儿,叫朱文章,仗着他叔叔是县老爷,在城中横行不法,经常调戏良家妇女,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啊,他们上来了!”楼梯响起一片步声,旋见朱文章气势汹汹的带着八个恶仆走上来了!朱文章一见刚才的救命恩人竟与涂香香坐在一起吃饭,大感惊异,举手一指华云翔惊问道:“喂,你跟她是甚么关系?”涂香香抢着答道:“没有甚么关系,你要报仇的话,只管上来!”朱文章眼睛一瞪道:“贱婢,方才你差点把本公子摔死,如今正要拿你问罪!”他似乎打算与华云翔攀交,随即向身后八恶仆一挥手,喝道:“来人!上去把这贱婢拿下来!”那八个恶仆呐喊一声,便要上前动手。华云翔站起道:“慢着!”他表现得很镇静,且有一股慑人的威仪,因此八个恶仆不觉都停了下来。华云翔向朱文章拱手一揖,微笑道:“这位朱公子,刚才是怎么回事,你可否说给在下听听?”朱文章神色立现尴尬,答道:“没你老兄的事,你请退开吧!”华云翔笑道:“你说给我听听,若是这位姑娘不对,我替朱公子出气。”朱文章道:“本公子瞧得起她,想和她认识认识,谁知她竟不识拾举,竟把本公子摔到街上去,你说这样一个野丫头该不该教训?”华云翔道:“男女授受不亲,公子何必瞧得起她?又何必与她认识?”朱文章面上发赤,却顽强地道:“本公子乃是有名望之人,她不理我也罢,怎可动手伤人,这样一个野丫头非教训教训不可!”涂香香冷笑道:“不要脸的东西,你是有名望之人就可公然调戏妇女么?”朱文章大怒道:“反了!反了!竟敢出口伤人,来人哪,替我把这贱婢拿下来!”那八个恶仆齐声一应,便向涂香香冲过去。华云翔抓起一把筷子,扬手打出,喝道:“都给我躺下来!”八支筷子如梭射出,只听几下“卜卜”声响,竟不偏不差的打中他们八人的软麻穴,登时纷纷倒了下去。朱文章大吃一惊,掉头便要逃下楼。涂香香一个箭步窜过去,玉掌一探,抓住他后顿,娇叱道:“回来!”用力一摔,朱文章登时跌了个四脚朝天。涂香香紧接着拔出宝剑,按在也头上,笑道:“华云翔,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杀?”华云翔笑而不答。涂香香道:“宰了他如何?”说着,做势便欲切下。朱文章惊得魂飞魄散,大叫道:“姑娘饶命,我下次不敢了!”涂香香冷冷一笑道:“当真不敢?”朱文章连声道:“不敢了!不敢了!”涂香香道:“我看靠不住,你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只有死了干净!”朱文章哀求道:“不,我不能死!我爹我娘只有我一个儿子,我若死了,我们朱家就绝了后了。姑娘你高抬贵手,饶我一条狗命吧!”涂香香也不得主意,转对华云翔问道:“华云翔,你说该怎么处置他才好?”华云翔道:“叫他自打嘴巴一百下吧。”涂香香回望朱文章道:“好,你自打一百下嘴巴,打一下,说一声‘我不要脸’,这样我便饶你。”说毕,收回宝剑。朱文章果然听话,爬起身来自己左右开弓,边打边骂道:“我不要脸,我不要脸……”涂香香觉得很有趣,掩口直笑。华云翔召来堂倌付过酒账,然后二为那八个恶仆解开穴道,便道:“咱们走吧!”两人再不理会朱文章,一齐离开酒楼:动身出城而来。涂香香笑道:“若不是在城里,我真想杀了他。”华云翔道:“那种好色之徒虽然可恶,但罪不致死,那样惩治他一下也就够了。”涂香香道:“由此去五刀庄,还有一千多里路,咱们就这样走去么?”华云翔道:“是的。”涂香香道:“这要走半个月才能到。”华云翔道:“总有到达的一天。”□□□□□□不日,他们终于到达五刀庄了。这是午后不久的时刻,他们走过庄桥之时,就被五刀庄的人发现了,五刀庄的人不识得华云翔,却记得涂香香,看见她到来,登时人人面露敌意,一齐上来拦住,喝问道:“你又来干甚么?”涂香香扭嘴一笑道:“各位别紧张,我今天不是打架来的。”华云翔连忙抱拳说道:“在下华云翔,有事求见大庄主,烦请通报一声。”就中一个五刀庄门下问道:“足下莫非是大儒侠华玄圃的儿子华云翔?”华云翔点头道:“正是。”那门下道:“好,请稍候片刻。”急命另一人入庄通报,那人不久回来说道:“敝庄主请两位到前厅相见。”华云翔和涂香香便在他们引导之下,进入五刀庄内,来到了前厅阶下。大庄主广寿降阶相迎,抱拳道:“不知华少侠驾到,老夫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华云翔急忙还礼道:“不敢,冒昧造访,尚望大庄主勿怪。”广寿道:“好说,请入厅说话。”三人进入厅上,分宾主坐下,广寿等庄丁上来献过茶后,便开口笑道:“涂姑娘,你不再怀疑老夫是杀害令尊之人了吧?”涂香香道:“这件事咱们暂时按下不表,好么?”广寿颔首说了声好,转对华云翔问道:“华少侠老远赶来敝庄,不知有何见教?”华云翔恭谨地道:“晚辈来此,是有个不请之求,想谒见令堂请教一事。”广寿神色一呆,愕然道:“华少侠请再说一遍,你要见谁?”华云翔道:“今堂仇老夫人。”广寿失笑道:“这不是笑话么!”华云翔道:“怎说是笑话?”广寿道:“家母逝世已将近十年了呀!”华云翔一楞道:“哦,令堂已仙逝?”广寿道:“不错!”华云翔眉头一皱,满腹疑惑地道:“这就奇了……”广寿见他对自己的母亲之死似有怀疑,不由脸色微沉,不悦道:“华少侠不信家母已死?”华云翔忙道:“不,晚辈不敢怀疑,晚辈是为别的事感到奇怪……”广寿精眸一注道:“何事?”华云翔道:“在说明之前,晚辈斗胆要问大庄主一事,令堂可是巫山老人仇东海之女?”广寿点头道:“不错!”华云翔道:“再请问一事,令堂在世时,可曾把她的雕刻技艺传给别人?”广寿起疑道:“你问此何为?”华云翔道:“大庄主请先赐告,然后晚辈再作说明。”广寿摇头道:“老夫也不知道家母曾否把雕翔技艺传与别人,因为家母早年因故与家父离异,老夫七八岁时,家母就已离家他往,因此关于家母的事,老夫知之有限。”涂香香插口问道:“既然如此,大庄主怎知令堂已经过世?”广寿面色微微一冷道:“是姐妹会通知老夫去运灵回来的!”华云翔问道:“甚么姐妹会?”广寿道:“所谓姐妹会,相当于一个帮会,是由一群身世坎坷的中年以上的女人组成的,她们大都有一种不幸的遭遇,因此在同病相怜的心情下组成姐妹会,互相慰藉过活,家母在姐妹会中呆了二十多年,七十八岁那年病逝于会中,姐妹会的人便通知我们兄弟去运灵回来安葬。”话声微顿,再加解释道:“我们兄弟也是接到通知之后,才知家母在姐妹会中,在那之前,我们一直找不到她老人家的下落,也不知有这么一个姐妹会。”华云翔道:“姐妹会的会址在何处?”广寿道:“姐妹会组织十分庞大,据说各地都有分会,各地分会统由总会指挥,但老夫却不知她们的总会在何处,当年我兄弟是由一处分会接回家母的遗体的。”华云翔道:“那分会在何处?”广寿道:“在鲁山东麓,其分会是一座寺院,名叫菩提院,该寺院都是带发修行的老婆子,与一般尼姑庵无大差异。”华云翔道:“姐妹会的人都信佛么?”广寿道:“好像是吧,老夫也不大清楚。”涂香香便向华云翔说过:“咱们去菩提院问一问,也许可问出一些眉目来,去不去?”华云翔点点头,广寿干咳一声道:“好了,老夫已将所知一切奉告,现在该你们解释了!”华云翔道:“大庄主可知涂,丘、归及家父四人被害及有人雕刻他们四人的石像摆在鬼门关之事?”广寿点头道:“最近才听到传说。”华云翔道:“晚辈断定雕刻石像者即是杀人魔,便去邀请以雕刻闻名天下的‘鬼斧神工阴怀仁’上鬼门关鉴定大庄主一定知道阴怀仁是令堂的师弟?”广寿点头道:“知道,不过我们兄弟与他没有来往。”华云翔继续说道:“经他对那四尊石雕人像做了一番详细的鉴定之后,指出那四尊石雕人像是出自令堂的手笔。”广寿面色一变道:“这岂非胡说八道。”华云翔道:“大庄主请勿生气,令堂此刻若然在世,已是九十多岁的老人,这样高龄之人自不可能与家父等人结仇,故晚辈并非怀疑令堂即是杀人魔,而只认为她可能受托雕刻了那四尊石像,故想问她一问而已。”广寿冷笑道:“家母若然在世,也不可能再动手雕刻那些东西,你以为九十多岁的老人还有力气雕刻石像么?”华云翔点头道:“是的,所以晚辈刚才才问令堂有无传人。”广寿道:“我们外祖父的雕刻技艺只传给家母及阴怀仁不错,但如果说那四尊石雕人像乃是我外祖父一脉相承的手笔,你们应该怀疑的人物该是阴怀仁而非家母!”华云翔微笑道:“大庄主请勿气恼,晚辈现在对令堂及阴怀仁均无怀疑。”广寿道:“阴怀仁没有可疑之处?”华云翔道:“是的,那四尊石雕人像若是他雕刻的,他岂肯不打自招?”广寿道:“不然你怀疑谁?老夫的外祖父巫山老人仇东海么?”华云翔道:“大庄主莫开玩笑,令祖父算来正是一百六十岁以上的人,除了神仙之外,有谁能活得这么久。”广寿道:“是啊!所以阴怀仁的话只怕靠不住。”华云翔道:“晚辈在想,也许令堂在姐妹会时,闲来无事,便把雕刻技艺传与别人。”广寿道:“若然如此,那可与老夫无关。”华云翔道:“当然,晚辈此来并无向大庄主追究之意,我们只想得些线索而已。”说到这里,起身一拱手道:“打扰大庄主十分抱歉,就此告辞。”广寿站起道:“等一下,老夫带你们去看两样东西。”华云翔问道:“看甚么?”广寿道:“看家母的灵位及坟墓,你们可以看看家母的灵位及墓碑,那都不是最近才立上去的。”华云翔摇头道:“不必看了。”广寿道:“最好看一看,令尊等人之死,目下已然轰动武林,惊动天下,老夫可不想沾上一点关系。”华云翔以郑重的语气道:“大庄主请放心,晚辈等今后不会再来打扰了。”语毕,再拱手一揖,即与涂香香转身而出。广寿保持礼貌的送到厅阶下,再由门下领他们出庄;两人出了五刀庄,涂香香立刻说道:“广寿这老家伙我越看越讨厌,没有一点人情味!”华云翔道:“不要怪他,他只是不想惹上麻烦罢了。”涂香香道:“你刚才为何不跟他去看看他母亲的灵位和墓碑?说不定他母亲是伪死的呢!”华云翔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如果说其母刚死不久,那便有伪死之嫌,但他说其母已死了将近十年,这就不是假的了。”涂香香道:“现在咱们去菩提院么?”华云翔道:“只好走一赵趟看看了。”涂香香道:“鲁山庄在那里?”华云翔道:“即在本境之内,距此约仅两百里路。”涂香香道:“我从来没听过姐妹会。”华云翔道:“我也没有。”涂香香道:“广寿所言若然无虚,姐妹会就是一个有趣的帮会。”华云翔道:“唔……”涂香香道:“只不知她们是正是邪?”华云翔道:“据我猜想,姐妹会既是上了年纪的女人所组成的,而且有人带发修行,应该是规规矩矩的一个会。”涂香香道:“这可不一定,广寿说姐妹会的女人都有一番不幸的际遇,既然如此,当中只怕有不少愤世偏激的女人。”华云翔心头一动,住足道:“嗯,你说得不错,记得令尊曾向我透露一个秘密,他说他们是奉一个女人的命令在办事,那么他说的那个女人,极可能是姐妹会中的一个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