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剑”易见心满以云天岳会奔过去,但事实却又出乎他意料之外,云天岳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不大工夫,那个急奔的汉子已扑到云天岳身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禀……禀帮主……那……那边……”一面说一面指着身后,似乎想靠手势说出他心中想说而说不出的话来。压下心中混乱的思绪,云天岳平静温和的点点头,道:“不用急,兄弟,急并不能解决事情。”这句话如果出自一个老江湖口中,原不足奇,但是,说的人年纪却如此之轻,“邪剑”有点吃惊的凝视着云天岳,也许,是第一次,他发现这年轻人的气魄决不亚于任何宗派的白发宗师。深深的吸了口气,那个弟子强压住心头的愤怒,急急的道:“他们说要见……见你。”淡淡的,云天岳道:“谁?”那个汉子道:“三个,他们说是来跟帮主你谈条件的。”云天岳微微一怔,道:“谈条件?谈条件怎么又动起手来了呢?”那汉子恨恨的道:“我们说要他们等一下,容我们来通报,但……但那三个混账,他们…………他们……”星目中掠过一丝冷芒,云天岳道:“他们可是认为不必?现在是谁在对付他们?”那汉子道:“应大侠。”云天岳俊脸上杀机一闪,提气高声道:“应天星,放那三位贵宾进来。”云天岳话声才落,那边又响起三声惨号,接着一个趾高气昂,骄气十足的声音道:“哈哈…………,我就知道云大帮主一定识时务,也一定知礼。”“邪剑”冷冷的暗哼了一声,暗忖道:“哼,他是讲理的祖宗,狂妄小辈,就算他今天破了例,老夫也要宰了你。”通往四堡的青石略尽头,出现三个劲装人,三男一女,二男中右侧的那个,云天岳认得那是五岳帮的“墨儒”,另一个,年有三旬开外,白析脸皮,长眉虎目,嘴角下弯成一道弧形,充份的流露出他孤芳自赏的凌人傲气。女的年纪也在三十上下,鹅蛋脸,柳叶眉,明眸皓齿,美是美,只是那双望着天的眼珠子,使人觉得她与那男的同样使人见面而起反感。三人身上功夫似乎都相当精湛,尤其那一男一女,只见他们双足如行云流水般的迈动着,不大工夫,便已到达了众人面前。虽然面对着三人,云天岳却好似根本就没看见。白面男子脸色一沉,转向“墨儒”道:“那个是云天岳。”“墨儒”指指云天岳道:“就是他。”白面汉子倏然转向云天岳,冷哼一声,才想开口,石堡内正好冲出“万里云烟”叫道:“帮主,大厅才清理好,只是,那些尸体不知道要抬到那里去?”没有转身,云天岳冷漠的道:“留在那里。”“万里云烟”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闻言一怔,道:“留在那里?”轻“嗯”了一声,云天岳道:“一次也得收,两次也得收拾,何不留做一次。”“万里云烟”一塄,还没体会出是怎么一回事,“邪剑”易见心已抢先大笑道:“哈哈……,有理,有理,娃儿,你这句话可说到老夫心里了。”“万里云烟”好似仍没弄明白,脱口道:“帮主,你是说还有人要死在那里?”“邪剑”接口道:“楞小子,正是那么说,你们先歇歇吧。”“万里云烟”虽然知道他的话不能代表云天岳,但云天岳没有开口,他再浑也知道“邪剑”准是没说错了。一转身缩回大厅,只听他大叫道:“小子,歇手了,还有一批要在这里停尸呢?”“风雷神”闻言大叫道:“真的?有多少,小子们,我的锤子呢?”实在忍受不了,白面汉子冷哼一声,道:“云天岳,这就是你的待人之道吗?”目光缓缓转注在他脸上,云天岳冷漠的道:“朋友,你不认得云某是吗?”白面汉子冷冷一笑,道:“只要是江湖上少有点名气的人,我玉狮子全认得,但对你云大帮主,今日却是初见,也初次知道江湖上有你这个人物。”冷冷的,云大岳道:“朋友,你来自碧瑶宫,话也说得够明白的了,云某以为,嘿嘿!”白面汉子——“玉狮子”冷笑道:“云大帮主以为怎样?”云天岳冷冷的一笑,道:“我认为人来的正是时候。”云天岳俊脸突然一寒,道:“朋友,你得说说你的来意了。”“玉狮子”冷哼一声,道:“云大帮主,听你的口气,好像我‘玉狮子’得在被迫的情况下说出来意。”冷冷的点点头,云天岳道:“朋友,也许你不那么想,因为你扛着碧瑶宫的招牌是吗?”桀傲的脸上掠过一片愤怒的红光,“玉狮子”冷哼一声,道:“对你吗?云大帮主。”冷冽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用不着是吗?朋友,事实上,云某也知道,因为,你一进堡就用本帮弟子的性命与热血证明了这一点了。”突然得意而又狂傲的大笑了一声,“玉狮子”凝望着云天岳道:“哈哈……,云大帮主真是快人快语,咱想说的话你已先说了。”话落一顿,道:“现在,我得说说此来的本意了,碧瑶宫目下的地位,正是中间立场,因此,你们双方的争执,站在武林一脉的立场上,我想替你们和解和解。”阴冷的,云天岳道:“你代替碧瑶宫?”“玉狮子”盛气凌人的道:“不错,我夫妇代表碧瑶宫。”云天岳豪迈的笑了一声,道:“武林同道,大概都得买碧瑶宫的账吧?”“玉狮子”听出云天岳口气不善,冷笑一声,道:“云大帮主莫非以为你玉佛帮可以例外吗?”没有否认,云天岳道:“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贤伉俪一定会觉得十分意外,是吗?”话落俊脸突然一沉,道:“请!”身子一转,恭身肃客。“墨儒”微微有点犹疑,但“玉狮子”夫妇却昂首阔步的直向石堡中走去。虽然明知道不大对劲,但“墨儒”却又身不由己的跟了进去。厅门左侧,高堆着一堆带血尸体,“玉佛帮”的弟子,以“风雷神”与“万里云烟”为首,排成两列,横排在大门两侧,也难为这两个浑人怎么会想到这一着。看也没看那堆尸体一眼,“玉狮子”夫妇同“墨儒”大步走进大厅,转到右侧石桌后面,面对大门,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云天岳等人随后走了进来。在三人对面,云天岳坐了下来,冷声道:“云某今日初到此处,一切均无准备,是以不能以茶待客,倒是失礼了。”“玉狮子”冷笑一声,道:“云大帮主,初占此地,当得好好的欣赏欣赏这个丰硕的战果,是以,我夫妇也不想久留。”冷冽的笑了笑,云天岳道:“天下好听的字句都被尊驾说完用光了,云某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恭维尊驾了。”话落俊脸上杀气一闪,冷冷的,道:“只是,尊驾来时匆匆,云某未曾接待,如再让尊驾匆匆离去,嘿嘿,武林同道知情之后,岂不要笑我云天岳与‘玉佛帮’慢待了客人了?”白皙的老脸一变,“玉狮子”冷声道:“云大帮主莫非有意多留我夫妇一段时日?”云天岳冷然一笑,道:“云某粗俗,怎敌高攀尊驾?云某是为这座石堡中永远的居客着想,因为,他们需要个像尊驾这等蓬山开路,大刀阔斧的首领。”话落一顿,冷声道:“不过,现在谈这些尚早,尊驾还有任务在身,还没有交待哪。”阴沉的冷笑了一声,“玉狮子”道:“很好,很好!云大帮主,我夫妇既来了,早就想到这一着了,好,咱们先谈正题。”话落一顿,道:“五岳帮要把雁家十八堡全让给你。”云天岳冷笑道:“是让还是还?”“玉狮子”道:“我以为这两个字没有什么区别。”冷冷的笑了笑,云天岳道:“如果令妻失而复得,不知是让你的,还是还你的。”“玉狮子”夫妇俩同时跳了起来,怒目盯着冷漠如旧的云天岳,“玉狮子”道:“云天岳,我玉狮子可无意与你说笑。”冷冷的,云天岳道:“云某一向只对人说笑话。”翻腕快如闪电般的拔下了背上利剑,一挥手,剑尖指着云天岳胸口,“玉狮子”冷森森的道:“云天岳,你站起来。”低头冷漠的看看寒光跃眼的剑刃,云天岳冷漠无比的道:“玉狮子,现在时候还没到,因为,你的话还没说完,如果你以为云某是逃不过这一剑才这么说的话,你可以一直这么指着云某,把话说完。”缓慢的坐了下去,“玉狮子”“拍”的一声把剑平放在面前石桌上,冷声道:“云天岳,你听了也是多余的,因为,自今天起,世间时日再没有你?”淡淡的,云天岳道:“现在说这些还早,‘玉狮子’,还雁家十八堡后的条件你还没说出来。”冷冷的,“玉狮子”道:“你玉佛帮不得超越此地。”云天岳冷笑道:“你以为云某一定会接受吗?”“玉狮子”冷冷的道:“假使你识时务的话。”云天岳笑道:“云天岳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吗?”“玉狮子”冷笑道:“走第二条路,对你并不利。”云天岳俊脸突然一沉道:“假使云某决定要走第二条呢?”“玉狮子”冷然道:“我将以为你很不识抬举。”云天岳道:“这句话是代表碧瑶宫说的?”“玉狮子”道:“确实是如此。”云天岳突然豪迈的大笑道:“哈哈……,冲着碧瑶宫,云某不该不接受才对,是吗?”“玉狮子”冷哼一声,道:“我并没有说你一定得接受,世间谁也没有那个能耐阻上别人往死路上走。”云天岳道:“但你碧瑶宫却想逼云某走那条你们所说的活路。”“玉狮子”傲然道:“当然你也可以不接受。”云天岳冷笑了一声,道:“这也是谈判?”“玉狮子”阴冷的一笑,道:“云大帮主难道以为这不是吗?”淡漠的,云天岳露齿一笑,道:“云某以为或许说是尊驾想依仗着碧瑶宫的势力,硬出头更恰当些。”“玉狮子”好似根本就没把云天岳及“玉佛帮”放在眼里,闻言大笑,道:“哈哈……,就算硬出头,你云大帮主莫非觉得碧瑶宫的份量还不够吗?”云天岳毫无表情的笑道:“尊驾何不把五岳帮也加上呢?”“玉狮子”白皙的脸一冷,道:“这么说我是没猜错了。”俊脸冰冷的,云天岳道:“尊驾从进入我云天岳的地盘内直到现在,只说对了这一句话。”“玉狮子”霍然站了起来,冷声道:“云天岳,你在教训那个?”依然冷漠无比的坐在那里,云天岳道:“玉狮子,你所谓的谈判到此为止了。”已看出情况不对了,“墨儒”见识过云天岳的武功,忍不住抢口道:“云帮主,你我之间既然无法达成协议,老夫等就此告辞了。”俊脸转向“墨儒”,利刃般的目光凝注在那张黑脸上,云天岳缓慢而冷沉的道:“墨儒,本帮那些弟子不是丧命在你手中的吧?”虽然,明知话不该由自己说,但在心理上,“墨儒”却扛不了云天岳那双锐利得使人心寒的目光,重重的咳了一声,道:“老夫是代表本帮来与你玉佛帮谈判的。”云天岳道:“因此你没有动手。”“墨儒”道:“老夫以为还不是时候。”“玉狮子”闻言冷哼一声,道:“云大帮主追问的是那几个小卒的命?”缓缓站了起来,云天岳道:“该是出自尊驾之手吧?”淡淡的笑了笑,“玉狮子”道:“杀几个无名之辈也值得云大帮主这么紧张吗?不错,确实是出自我之手。”星目中闪射着骇人的冷芒,云天岳阴冷的长笑了一声,道:“哈哈……,‘玉狮子’,对你,他们或许无名,但你对云某,又何尝算得上是个有名之人,一开头,你就打着碧瑶宫无人敢惹的旗号,强行霸道,因此,云某曾说过,从开头,到现在,你一直都在错误之中。”“玉狮子”大笑道:“不知错到什么程度。”云天岳狂笑道:“哈哈……,阁下,你听过物极必反这句话吗?”“玉狮子”冷笑道:“云天岳,玉狮子可没有时间与你打哑谜,你想说什么,何不直说出来。”一旁“邪剑”易见心实在忍不住了,大笑一声,道:“哈哈………,那只是因为你笨得像个只知自大的井底之蛙,所以你听不懂,嘿嘿,老夫就给你解释解释吧,听着,从今天起,你再也没有狂傲的日子了。”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一身旧衣满头白发的老人会是当年纵横武林,无人敢撄其锋的“邪剑”易见心,“玉狮子”虎目一瞪,冷叱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岂有你插口的余地?”满脸冷嘲的笑意突然消失,“邪剑”易见心盯着“玉狮子”道:“龙形剑朱文泉人并不笨,怎么生出你这个目无余子的狂妄畜牲。”“邪剑”易见心一言道出“玉狮子”父亲的名号,“玉狮子”心头立时一沉,但脸上傲气依然未消,冷声道:“你是谁?”“邪剑”冷笑道:“你也配问!”“墨儒”心知如果再不开口,让事情漫延下去,自己这方决讨不了好,当即朝“邪剑”一拱手,道:“易老前辈,‘邪剑’当年纵横江湖,独来独往,从不介入各帮派的是非中,今日,我等只是来与云帮主谈谈条件,相信易老前辈你……”老脸一沉,“邪剑”易见心道:“你住了嘴巴,老夫的事,你也想管吗?”自知惹不起这个魔头,“墨儒”连忙道:“晚辈斗胆也不敢。”“邪剑”易见心冷声,道:“那就退到一边去。”“墨儒”报出了“邪剑”的名号,用心与目的均已达到,闻言不敢再多说。的确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邪剑”,“玉狮子”再狂,也没有那份胆量与他较量,但当着这许多人,一时间又改变不了那生硬的态度,处境十分尴尬。“玉狮子”的夫人,似乎也已看出了这一点,当即插口道:“剑清,咱们的事到此为止了,走吧?”这个退步的台阶,虽然有点不大自然,但“玉狮子”朱剑清却不能不退,冷哼一声,道:“好,今日的事,咱们暂且记下,走。”话落抓起桌上的剑就要往剑鞘中插。冷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云某好像已说过,谈判结束了。”“墨儒”忙道:“那我们这就走。”冷冽的摇摇头,云天岳道:“朋友,你把话说得太简单了。”“墨儒”冷笑一声,道:“云天岳,江湖道义你可别忘记。”冷冷的,云天岳道:“不知云某忘记了什么?”“墨儒”强横的冷声道:“你我虽是敌对的立场,但此刻老夫等却是以使者的身份与你见面的。”云天岳冷笑道:“这么说你们是记得自己的身份与立场了?”“墨儒”猜不出云天岳这句话的用意,冷声应道:“当然记得,希望你云帮主不要忘记。”冷傲的大笑了一阵,云天岳道:“朋友,你们一开头就将自己的身份忘了,云某有什么义务一定要记得。”话落一顿,阴沉的道:“二位朋友,来时,你们是踏着血来的,玉佛帮的血,去时,云某也要你们踏着血回去,你们自己的血,云某决不亏待武林朋友。”话,云天岳已说得十分明白了,混过去,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因此,只有硬到底了。“玉狮子”冷傲的大笑一声,道:“朱剑清既能冲入玉佛帮来会你云大帮主,就有那份自信能冲出去,云帮主,你该去招呼你那些得意手下排阵以待了,朱剑清在此等你。”冷冷的长笑了一声,云天岳道:“朱剑清,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玉佛帮不是龙潭虎穴,而是地狱,你听过谁从地狱中逃脱过吗?”话落俊脸突然一沉,道:“用不着动用本帮的弟子,朱剑清,本帮弟子的血,云某要亲手索回来,就在这里。”话落缓缓离座,向后退了出去,随即沉声道:“熊飞,天松,把桌子移开。”“玉狮子”朱剑清扫了“邪剑”一眼,道:“只你一个吗?”“邪剑”易见心冷哼一声,道:“小子,的确就只他一个,老夫虽想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但只怕没有机会了,小辈,如果老夫说那娃儿比老夫更很,也许你不会相信,不过,哈哈……,马上事实就会告诉你。”话落大步退了下去。原本心中所惧的就只有“邪剑”易见心,但出乎意料之外的,他竟肯退让,这决不可能是他这种人的习惯,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云天岳的武功,使他不得不改变往日的习性。一层阴影才去掉,“玉狮子”心中又罩上了另一片更浓的阴影。知道迟疑已没有用,“玉狮子”斜抱着长剑,缓步向大厅中央走去。看着停在身前三尺左右处的“玉狮子”,云天岳冰冷冷的道:“朱剑清,拿出你碧瑶宫中最具威力的武功,云某不想让本帮弟子在黄泉路上久等。”“邪剑”易见心闻言一愣,道:“娃儿,你要宰他。”冷漠的,云天岳道:“不会全部留下。”“邪剑”沉声道:“但是碧瑶宫呢?”云天岳剑眉斜目向上一挑,冷声道:“就是冲着碧瑶宫。”似乎仍有点不放心,“邪剑”易见心道:“这是说你想过了。”冷冷的,云天岳道:“不错。”老脸凝重之色一收,“邪剑”易见心突然纵声大笑,道:“哈哈……,娃儿,有你的,以这种手段对付那些自抬身价,目空一切的人物,老夫一向是打心底深处赞成,哈哈……”虽然,对云天岳的估价比过去高了一些,但“玉狮子”仍然怀疑着以他这等年龄会具有什么了不起的武功,冷冷的扫了云天岳一眼,他道:“云大帮主,亮兵器吧。”右臂一沉,玉扇由袖中滑进云天岳手里,冷冽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尊驾动手吧。”“玉狮子”朱剑清冷笑道:“客不压主。”冷漠的,云天岳点点头,道:“那就由云某先了。”话落俊脸一沉,冷喝道:“接招。”右臂没怎么作势,玉扇挟着一道白芒,一闪已到了“玉狮子”胸前。快,原本已在“玉狮子”朱剑清估计之中了,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心头骇然一震,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仰,斜抱在胸前的长剑顺着后仰之势,倏然一抖,振出一朵斗大的剑花,封招攻敌,一气呵成,“龙形剑”的确有其异常高明之处。抖出的玉扇并没有因式回收,健腕一抖,“拍”的一声脆响中,红色弥漫的扇面,突然封遮住了势欲漫延的白芒,仍然罩住“玉狮子”胸口。原以为云天岳招已用老,借机反击,必能一击抓回主动攻势,却没想到他用老的招式,会突然有如此奇奥令人难测的变化。心头的-惧与震骇又加深了一层,“玉狮子”朱剑清已看出一招两式之内,决难争得主动,身子猛然向右一侧,突然暴喝一声,右臂连挥,连攻出七剑,只见一片蒙蒙剑影,飘雾飞云般的罩向云天岳的扇网。“拍”的一声,扇影突然全失,刹那间,只见银芒弥漫,势如长虹贯天,威猛无伦。女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轻声对“墨儒”道:“连堂主,看来战斗就快结束了。”“墨儒”知道云天岳之能,“玉狮子”身手虽然不凡,但比少林五奇僧,他知道还差了一段,因此,他相信可怕的命运仍操在云天岳手中。无法回答,“墨儒”只沉重的“嗯”了一声。没有得到回答,似乎不满意,女的硬逼道:“你不是说云天岳武功不错吗?”沉重的,“墨儒”道:“云天岳曾单枪匹马败过四奇僧。”女的一怔,道:“那四奇僧?怎么没听过?”“墨儒”道:“少林五奇中的四奇僧。”粉脸上的得意之色突然凝住了,女的道:“你……你亲眼看到的?”“墨儒”摇摇头,道:“是陶堂主看到的。”女的道:“事非亲眼看见,你以为可信吗?”黑脸微微一沉,“墨儒”道:“陶堂主已过世了,他也是死在云天岳手下,在这一方面,陶堂主从不夸大别人。”就在这时,斗场内突然响起云天岳冰冷的声音,道:“姓朱的,你的本事就只这些吗?看来,嘿嘿,我那些手下死在你手中实在不值得。”“玉狮子”冷笑道:“云大帮主,有本事你怎不反攻呢?”冷漠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你以为你占了上风了?”“玉狮子”冷笑道:“也许,你得躺下才肯承认。”云天岳冰冷的道:“你不奇怪自己的剑尖为什么老从我身上溜掉吗?”“墨儒”定睛一看,果见“玉狮子”的剑尖,每次一到云天岳身前二寸左右处,就会自动滑开,不由骇然一震,脱口道:“佛功。”女的花容倏然一变,道:“他练成了佛功。”就在这时,突听云天岳冷喝道:“朋友,云某要送你上道了。”话声不过刚落,血红的扇影从弥漫的银芒中,如热油遇水般的倏然爆起,仅只那么一闪,银芒已全部消失不见。“墨儒”见状,老脸骇然一变,脱口道:“柳女侠,快……”“拍”的一声脆响,打断了“墨儒”未说完的话,火焰般的那一片扇影,就在“拍”的那一声脆响中消失。一声惨哼,与那合扇的“拍”声几乎是同在一起发生的。“蹬蹬蹬”连向后退出了三步,“玉狮子”朱剑清丢下手中长剑,双手蒙面,任他再狂再傲,也不由自主的蹲在地上,黑黑的眼浆渗着鲜红的血,由十指缝中向外泉涌着。柳姓女子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惊骇的搬着“玉狮子”朱剑清的肩头叫道:“剑清,剑清,啊!你,你怎么了!”猛然拉下双手,柳姓女子骇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叫道:“啊……你的……你的,天啊……你的眼睛。”绝望的颤抖着,“玉狮子”朱剑清嘶声叫道:“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呢?云天岳,你……你何不杀了我?”俊脸上冷漠依旧,而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云天岳冷冷的道:“朱剑清,不杀你,云某可不是心中存有什么怜惜,而是云某不能杀你。”人好似已接近疯狂了,“玉狮子”霍然跃起,厉声吼叫道:“为什么?你……你怕,你怕碧瑶宫,姓云的,你这时想到已经太晚了。”冷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朋友,你的意思以为云某怕碧瑶宫,你现在才想到不是太晚了些吗?”扶住颤抖的“玉狮子”,以近乎尖叫的声音,柳姓女子盯着云天岳道:“姓云的,你这杀千刀的歹毒贼子,只要你不断气,碧瑶宫就会找到你。”冷冷的,云天岳道:“夫人,因为你是女子,所以云天岳无意伤害你,但是,你可得放明白点。”柳姓女子厉声道:“你以为姑奶奶怕你?”云天岳冷冷的道:“夫人,云某方才只是说不愿意,却不是不能,你可得小心点。”柳姓女子道:“你姑奶奶决不含糊你。”俊脸突然一沉,云天岳冰冷的道:“也许你回去只留着一只眼睛看路就够了。”声音并不大,也不火爆,但却使人有一种不能不信的威力,柳姓女子虽然把云天岳恨入了骨髓,-当她想到失去一只眼睛后的形状,便没有勇气再逞强了。一阵不短的沉默过后,云天岳冷冷的道:“朱剑清,你来时日高于顶,云某早就觉得你那双眼睛是多余的了,本来,云某要送你上黄泉路的,但是,方才云某突然想到那并捞不回本钱,因此,云某才决定要放你一条生路,让你这一生都活在黑暗之中。”忍住心头的激动与脸上的疼痛,“玉狮子”嘶声叫道:“云天岳,你……你不久就会后侮,朱剑清相信你逃不出雁家堡,哈哈……他们早就在等着你!”“邪剑”易见心老脸一变,脱口道:“就像你这种料子也敢妄言报仇吗?”话说得很急,很明显的,“邪剑”另有用心。“玉狮子”朱剑清心中这时只知道恨云天岳,根本没有时间去思想,闻言冷声道:“就连你‘邪剑’也不是对手。”“邪剑”心头一震,暗道:“有苗头了。”转念间冷笑道:“老夫只听到过有人被打死,却从来没听到过有人被吓死。”“玉狮子”狂笑道:“哈哈……,朱某只要说出他们一个的名字来,就能吓死你。”“邪剑”大笑道:“哈哈……,如果真的这么有效,那你早说出几个来,不就可以留下那双眼睛了吗?”“邪剑”说得越是轻松,“玉狮子”朱剑清就越气,不顾一切的大叫道:“邪剑,你可曾听过僧心与道慈之名?”“邪剑”的脸色突然一变,那决不是做作,而是发自内心的。自语似的“邪剑”道:“会是他们两个?他们怎么又会跟五岳帮扯到一起呢?五岳,五岳…………”一缕奇异的光芒从“邪剑”眸子中掠过,但只一闪,便已消失,冷冷一笑道:“朱小子,如果你把震南叟也补上去不是更够威力吗?”“玉狮子”带血的脸上掠过一片茫然,很显然,他并没见到“震南叟”。微微有点失望,“邪剑”冷笑了一声,道:“朱剑清,大概你就只知道这两个名字吧?哈哈……老夫得谢谢你的消息了。”“玉狮子”冷笑道:“是识时务的,你最好别进去。”冷冷的笑了一声,“邪剑”道:“朱小子,可惜你双目已盲,否则,你一定会看得到老夫有没有进去。”话落转向云天岳道:“娃儿,还留他们在这里做什么?”抓住这个时机,“墨儒”忙道:“我们走。”冷冷的,云天岳道:“慢着。”老脸倏然一变,“墨儒”冷冷的道:“云帮主,你还有什么吩咐?”冷冽的笑了笑,云天岳道:“尊驾就这么回去了吗?”“墨儒”心头一沉,强自镇定道:“莫非你云大帮主要留下老夫?”俊脸一寒,云天岳冷笑道:“留下你并非难事。”“墨儒”是个老江湖,事到如今,知道胆怯与事无补,把心一横,冷笑道:“那就请你云大帮主摆出来吧。”冷森森的笑了笑,云天岳道:“墨儒,云某若想杀你,也用不着多费这番口舌了,为了擅入本帮,伤害本帮弟子等错误,你得留下点什么才去。”“墨儒”冷笑道:“老夫没有选择余地?”摇摇头,云天岳道:“当然有,不过,那只好由云某自己来取!”看着那张冷酷的俊脸,一股寒意由心底直冒到背脊,“墨儒”自知武功决难与云天岳抗衡,因此,他怕由他自己来取。额角上浮出了粒粒豆大的汗珠,缓缓覆下身去,“墨儒”拾起了地上“玉狮子”遗落下的长剑。柳姓女子见状冷冷的道:“你自己有,为什么一定要用他的。”“墨儒”冷然一笑,道:“用他的比较合理,老夫这条手臂,是为他送掉的。”话落右手一扬,挥剑直向左臂砍去。“慢着。”心头一震,“墨儒”停剑空中,冷冷的望着云天岳道:“云大帮主,你还有什么吩咐的?”冷冷的,云天岳道:“墨儒,你的确知机,你可知道云某要你留点东西的目的?”“墨儒”冷笑道:“莫非你改变初衷了?”云天岳冷笑道:“你可知道为了什么?”“墨儒”冷冷的道:“云帮主,你总不会是为了表现仁慈吧?”冷冽的哼了一声,云天岳道:“云某原本以为你会舍不得,而反抗,假使,你还记得鹤岩下的贾实的话,你会知道反抗的代价。”“墨儒”心中暗自打了个寒噤,忖道:“还好,我见机得早,否则,一动上手,这条命准得留在这里了。”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却未形之于色,冷冷的点点头道:“不错,老夫记得。”冰冷的,云天岳道:“希望你到时还记得,就为了这个,错过今日,你我再相遇时,就是你绝命之期。”“墨儒”明知故问道:“云帮主可仍要老夫留下点什么吗?”冷笑了一声,云天岳道:“云某不需要你留下什么,因为,你我再相遇时,云某希望你能反抗。”话落冷冷道:“三位请吧!”把剑交给柳姓女子,“墨儒”一句话也不说,当先向门口走去。把剑替“玉狮子”插入剑鞘,柳姓女子低声道:“剑清,咱们走。”“玉狮子”冷哼一声,道:“就这么走吗?”柳姓女子低声道:“剑清,青山绿水,这并不是结束。”重重的哼了一声,“玉狮子”厉声叫道:“云天岳,你听着,只要碧瑶宫存在一日,你玉佛帮就不能安宁。”冷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云某要说的已全说完了,尊驾请吧。”“玉狮子”厉声道:“云天岳,朱剑清有一天会亲手处决了你,做不到,我不是人。”冷漠的,云天岳道:“尊驾本来只具备一个人的外形而已。”话落沉声喝道:“送客。”在怒骂声中,“玉狮子”被柳姓女子连拖带拉的离开大厅。厅中又恢复了沉静,而且,沉静了相当久,直到“邪剑”跨到云天岳身边:“娃儿,你以为方才朱剑清的话是否可靠?”云天岳淡淡的道:“你是说僧心、道慈?”“邪剑”凝重的道:“也许你没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吧!”“天香公主”此时突然插口道:“可是五十年前的两个白道盟主,被武林同道视为慈善偶像的僧心、道慈。”“邪剑”凝重的道:“不错,就是他们。”断然的摇摇头,“天香公主”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们决不可能与声名狼藉的五岳帮混在一起。”“邪剑”道:“姑娘,你不觉得有很多事都已超过了‘不可能’了吗?比方说,碧瑶宫。”“天香公主”点点头,坚决的道:“不错,确实有很多事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但是,不管怎么说,我都不相信‘僧心’、‘道慈’会与五岳帮连成一气,决不可能。”“邪剑”笑了笑,转向云天岳道:“娃儿,你以为呢?”简单的,云天岳道:“可能。”“邪剑”一怔,道:“娃儿,你这么说,该不是凭直觉吧?”仍然很简短的,云天岳道:“极恶,极善。”“邪剑”脸色一凝,道:“娃儿,这该不是凭直觉吧?”淡淡的笑了笑,云天岳道:“不错,这不是直觉。”“邪剑”道:“看样子,你是不想说了。”云天岳道:“不错,因为,在极短的时间内,你就会知道。”“邪剑”脱口道:“攻下四堡?”云天岳笑道:“也可能是攻下四堡以后。”怔了一怔,好像想通了什么,“邪剑”易见心轻声笑了,只是,那笑带有几分被人愚弄了的自嘲。朝着雁家十八堡未收复的四堡,云天岳率领着一群帮中弟子,离开得手的六堡,走向最后的四堡,这里,留下了“神狐”贺延龄与“三剑夺命”应天星,统领着四十个帮众驻守。心中似乎早已有了成算,云天岳这次取的路线是直进葫芦嘴的正道。两侧高崖壁立,正中只有一条宽不满两丈的夹道,被两侧高崖一比,形如一线。云天岳抬头向高空望了一阵,只见一只巨鹏正盘旋于上空,止住大家,直到那巨鹏来回盘旋了三次,云天岳才带头向夹道内走去。夹道长有三十丈左右,转过中间的一个弯,已可以看到尽头。离出口约有十丈左右,一排身着黑衣的汉子,正阻在那里,为数约有四五十个。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云天岳停也没停,大步向前迈去。离出口约有十丈处,突听那一排为首之人大喝一声道:“堵住他们。”如潮水一般,四五十个人发疯般狂奔,转眼之间,已到了出口,这时,云天岳才不过向前走了有五丈左右。一眼就认出了正堵着洞口的那个汉子,云天岳再向前走了四丈多,停下脚步,道:“万松年,自那日五槐坡一别,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不错,统领之人正是前“玉佛帮”七杰之一的万松年。冷淡的笑了一声,万松年道:“云帮主,你可是觉得很意外?”淡然的,云天岳道:“也许,万松年你有更令云天岳感到意外的事。”万松年冷笑了一声,道:“我听他们说你的武功足以使人胆寒,就因为不信,因此,我想试试。”云天岳星目中冷芒一闪,道:“就只为了试试云某的武功吗?”万松年冷冷的问道:“云帮主以为呢?”冷漠的,云天岳道:“你或许说是奉命来拿我云天岳更恰当些。”大笑了一声,万松年道:“云帮主,你以为不可以吗?”摇摇头,云天岳道:“云某没有理由那么想,云某只是觉得,万松年,你胆子大了些。”冷冷的嗤笑了一声,万松年道:“云帮主,假使你是我万某人的帮主的话,万某人的胆子可就真不小了,但是,你不是,是吗?”俊脸“刷”的一下沉了下来,云天岳凛冽的道:“正因为云某不是你的帮主,所以,万松年,云某说你的胆子大了些。”万松年大笑道:“哈哈……,云帮主,你何不证明一下。”缓慢而冷漠的,云天岳缓步向前走去,正对着万松年。可能是他眸子中透射出的光芒太冷,太使人心寒,万松年竟有些不能自制的急喘起来。那距离越来越近,由八尺而五尺,越近,越使万松年心寒。暗中提足了功力,猛然一矮身子,万松年大喝一声,道:“够近了,云天岳。”喝声才落,双掌已急如闪电般的拍出。带起一片黄砂,夹着刺耳锐啸,一闪冲进夹道,正对着云天岳胸口拍到。虽然知道云天岳的功力不比寻常,“天香公主”见状仍不由自主的娇呼了一声。没有拍击声,也没有反击之力,云天岳身上好像有一层气壁,锐利的掌风从他身边捷时滑了开去。似乎根本就没有停过,掌风一过,云天岳又向前多移近了两尺。如同见了鬼魅,万松年毛发根根直竖,惶恐的一矮身子,大喝一声,道:“躺下。”提足全身之力,又拍出了两掌。亦如从前,掌出就如石沉大海,云天岳,已到达他身前不满两尺处了。瞪得大如铜铃般的双眼中浮上了血丝,双掌虽然再度提到了胸口,但他却已没有勇气拍出去,因为,他怕,他怕一伸手给云天岳抓住。瞪眼看着云天岳,万松年一步一步的向后退着,启动着干涩的嘴唇,自语似的道:“他们骗我,他们骗我,他们说我的武功恰可克他,事实上,是假的,是假的。”本想下手了,但闻言又打消了主意,云天岳,已听出这中间好像隐有什么玄机。冷森森的,云天岳道:“万松年,你卖友卖帮求荣的最后代价就快得到了。”恐怖的一直往后退着,云天岳的话既不激动也不狠毒,但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近似冷酷的气息,却使万松年觉得比说上千百句刻毒的话更可怖。边退边自语似的叫道:“如果他们真的来了,决不会收拾不了你,决不会,我敢说。”心头又是一动,云天岳冷冷的道:“但是他们没有来,是吗?”他本来就距离那些手下不远,连着退了这许多步,人已到了那些人身前了。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手下会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万松年仍在往后退着,连那柄利剑已抵在他背心上了,他都不知道。云天岳已看到了,他不想这个叛帮卖友的贼子有个如此痛苦的收场,但是,另一个念头却阻止了他喝阻,他,一直觉得这是阴谋。仍盯着云天岳,万松年惶恐的叫道:“这是阴谋,一定是,一定是,否则,否则他们不会只叫我来,我知……”一声惨号截住了他下面的话,由背心透前胸,利剑贯穿了他的胸膛。止住了脚步,云天岳停止了前进,既不惊奇,也不觉得意外,俊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冷漠,冷漠得好像他根本就没看到这些。利剑透出只有极短的时间,随着急抽出的剑身,万松年胸前背后,喷出两道血柱。猛然转过摇幌的身子,他血红的双目盯着背后那个三十上下,浓眉细眼的汉子,颤声道:“刘云,是……是…………你。”“你”字才一出口,人已直直的仆了下去。这个当年卖帮求荣,而一直未被重用的枭雄,就得了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收场。刘云一脚踢开万松年未僵的尸体,高举着手中带血的利剑,高声道:“兄弟们,当年我们都是玉佛帮的弟子,被万松年逼迫投靠五岳帮已有十多年了,现在,救星已到,是我们拨云见日的时候了。”有二十多个黑衣汉子,一见情势不妙,纷纷转身向四堡奔去,其他的,一齐都跪了下来。刘云抛开手中的血剑,一恭身,单膝跪在云天岳面前,道:“弟子‘散云手’刘云叩见帮主,万望帮主怜我等力弱功浅,而向敌人屈膝求生,直到今天。”这时,身后众人也已走到云天岳身侧。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云天岳沉声道:“兄弟们起来,过去的,都已过去了,血债血还,现在是我们案债的时候了。”一声高昂的欢呼,众人都站了起来,“散云手”刘云忙道:“这边他们的布署,弟子了如指掌,只要帮主拨几位高手与弟子同去,不必劳师帮主的大驾,弟子有自信能力把这四堡收下。”云天岳笑了笑道:“这里由些什么人物驻守?”“散云手”刘云道:“本来是‘墨儒’连江海镇守,但昨天他已护送碧瑶宫的朱剑清夫妇离开了,看样子,他是自知这四堡守不住,所以有意放弃了。”云天岳笑了笑,道:“除了‘墨儒’之外,还有些什么人?”“散云手”刘云道:“还有黑水一邪,所以弟子需要个武功高的兄弟与弟子等同行。”一直盯着“敌云手”刘云说话时的神情,“邪剑”这时突然开口道:“八荒神龙万世豪不是也在这里吗?”“散云手”刘云矢口否认道:“八荒神龙从来就没到过雁堡。”“邪剑”冷声道:“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虽然不知道“邪剑”在玉佛帮中是什么身份,但由他说话的语气,刘云误以为他地位很高,忙答道:“弟子调此已有两年了。”“邪剑”略一盘算,沉声道:“前两个月你也在这里吗?”“散云手”刘云道:“弟子一直在这里。”老脸突然一沉,“邪剑”喝道:“上个月八荒神龙还在这里,你怎么说没有?”脸色骇然一变,但只一闪就消失了,“散云手”刘云道:“想是有人看错了,弟子实在没有看到。”转向云天岳,“邪剑”道:“娃儿,看来咱们是真的到了终点了。”淡漠的点点头,云天岳道:“云某也这么想。”“散云手”刘云心中暗叫了一声好险。望着云天岳,“邪剑”道:“老夫想打这头一阵,你以为如何?”云天岳淡漠的笑了笑,道:“你怕云某说他跑了?”“邪剑”冷笑了一声,道:“娃儿,你也许不会那么做,但是,老夫却相信你并不想真个跟老夫拚命,因此,老夫不得不防上一防。”淡然的,云天岳道:“那么就请吧。”“邪剑”道:“为了公平起见,老夫要你的人与老夫一起去,老夫没有那个兴趣再给你卖力了。”云天岳冷冷的道:“只有云某不能与你同行是吗?”“邪剑”易见心道:“老夫确实有这个意思。”云天岳道:“也好。”话落沉声道:“谁去打这头一阵。”“风雷神”熊飞与“万里云烟”石天松同声道:“俺去。”其他的弟子也都齐声要去。“邪剑”易见心沉声道:“不要吵,大家都去。”云天岳点点头,道:“大家都去。”于是,由“散云手”刘云引路,“邪剑”与玉佛帮的弟子,如潮水般的沿着枯草遍地的宽阔大路,直向百丈之外的最后四堡扑去。这里,这时只剩下了云天岳与“天香公主”以及地上万松年的尸体。轻移莲步,走到云天岳身侧“天香公主”轻轻的道:“天岳,这一仗打得最轻松。”轻轻的“嗯”了一声,云天岳道:“这是最后的四堡了,但却不是最后的战争。”关怀的,“天香公主”轻柔的道:“你不觉得累?”淡淡的笑了笑,云天岳道:“从进堡到现在,你看到我激烈的拚斗过吗?”“天香公主”凝注着云天岳的俊脸,怜惜的轻轻的道:“我不是指的你身体上的负荷,而是,你心理上的那个沉重压力。”云天岳平静的俊脸微微一变,脱口道:“心理上的沉重压力?”轻声的,“天香公主”道:“天岳,你为什么不看看我?”仍然没有回头,云天岳沉重的道:“你哭了。”“天香公主”仍是那么轻轻的道:“你怎么知道?”抬头看看苍天,云天岳道:“我听得出,就是你不出声,我也知道,我知道你为什么留下,虽然,我一直不愿意你知道那件事,但是,却没想到在最后的这一瞬间,你竟想问它。”幽怨的轻泣道:“为什么你不要我知道?是我不可靠吗?”倏然转过脸来,云天岳凝视着她带泪的粉脸,有点沉重的,他摇摇头道:“你了解我,我一直那么想,因此,我相信你并不是真的要说那三个字。”仰起珠泪纷纷的粉脸,“天香公主”幽怨的道:“但是,你并不了解我是吗?否则,你不会把那么重的压力自己承当。”轻轻叹息了一声,云天岳道:“也许我不完全了解你,但我却相信自己了解你,因此,我不希望你知道那种事,不是吗?只有你能与我平行,我认为,玉佛帮中最大的两根支柱,不应该为同一个柱虫啃伤。”“天香公主”没想到云天岳心中会有把“玉佛帮”交付给她的打算,闻言芳心一震,道:“你……你以为没有你,我……我仍会像现在一样?”肯定的,云天岳道:“现在,你或许以为不可能,但是,当事情真个来到面前时,我认为你能,而且,比现在更能。”“天香公主”摇摇头,道:“我想不通。”云天岳凄凉的笑了笑,道:“我相信你能,这是我自己的经验,临事之前,我一直不相信自己有能力脱离亲人,独立生存,但是,当事情临身时,我却比谁都坚强。”“天香公主”道:“就凭你的经验判断?”点点头,云天岳道:“不是凭经验,但是经验却告诉我一种至坚至强的力量,我相信我们都会基于同一个力量而坚强的生存下去,那不是为了自己。”“天香公主”有点明白了,但她希望由云天岳口中说出那个字,因此,她脱口道:“什么力量?”坦然的,云天岳道:“爱的力量。”缓缓的偎进云天岳的怀里,那么自然而没有丝毫娇羞与做作,她,相信自己可以这么做,毫不牵强的这么做,云天岳已把他心中的话说出来了,虽然,只是那么简单的四个字,但这四个字却包括了所有的信赖与纯真。抬起衣袖擦去她粉脸上的泪珠,云天岳沉重的问道:“是邪剑告诉你的?”点点头,她没有回答。云天岳接着问道:“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次“天香公主”开口了,她道:“他说,他了解你这种人,不愿受人点滴之恩,但是,他却曾经救过你两次,因此,虽然你一直没有表示出,但是,他知道你决不肯以他的命再换你自己的命一次。”沉默了良久,云天岳道:“他了解我,正加我了解他一样,只是,我们所站的立场却完全不同。”不但没有再哭泣,“天香公主”反而轻笑了一声,道:“现在,你们的立场已完全一样了。”云天岳一楞,道:“你猜的?”摇摇头,“天香公主”仰起粉脸,轻声道:“他说的。”云天岳一怔,道:“他说了理由了?”“天香公主”轻嗯了一声,贴着云天岳的脸道:“如果他不说理由,我怎么肯相信?”“他怎么说的?”“天香公主”道:“他举出很多事实,证明暗中有人在安排你与他拚上一场,因为,他们不喜欢你活着与不喜欢他活着的心理完全一样,只是,开头他一直没想到这一点,一直到你提到万世豪,他才起了疑心。”云天岳心头一动,自语道:“这可能就是他第一次改变的目的。”“天香公主”接着道:“后来灵燕又提到万世豪也在雁堡,他就更相信自己的推测没错了,直到你提到‘墨儒’等不配称之为五岳,他才突然明白过来。”云天岳没有开声。“当你提到极善极恶时,他几乎已能完全证实自己的推测了,因为,他相信那句话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一定是得自血轮口中。”云天岳只在沉思,而没接口。“进到这里来,你让那个散云手杀万松年,他已看出你已看出其中有诈了,因此,他才把真情告诉我,说这里可能找不到万世豪,但他却是千真万确的在这四堡之中,直到你们两个拚到了一个之后,他才会与那真正的五岳中的某些人出现。”云天岳道:“因为他们不希望我们之中有任何一个活着。”“天香公主”道:“正是。”云天岳已经明白了,笑道:“他可是叫你来告诉我作什么安排?”“天香公主”不答反问道:“你奇怪他自己为什么不来说是吗?”摇摇头,云天岳道:“他是个老狐狸,他当然知道我与他谈得太久了,一定会引起他们放进来的奸细疑心,因为,我与他在心理上应该是敌对的立场。”“天香公主”闻言笑道:“难怪他说你最了解他。”话落一顿,道:“他叫我告诉你,在他们出现之前,你们仍以敌对的心理相见,而且……”云天岳截住道:“而且仍像以前约定的那样,要比斗。”“天香公主”点头道:“对,而且,你们之中仍将有一个人得倒下去。”云天岳笑道:“倒下去的该是我。”“天香公主”摇摇头,道:“这次你可错了,倒下去的是他。”云天岳一怔,道:“倒下去的是他?为什么?”“天香公主”笑道:“他说,如果倒下去的是你,他们可能不现身,因为,他们可以在别的地方等他。”云天岳明白了,凝重的道:“如果倒下去的是他,他们就非得出来了,因为,要收拾我只有这个机会。”点点头,“天香公主”道:“他以为如此。”云天岳道:“他在那一种情况倒下去?”“天香公主”道:“被你的玉扇点了死穴。”佩服的点了点头,云天岳道:“这安排很好。”话落轻声道:“现在,我们也许该到那边去了。”从云天岳怀中站直了身子,“天香公主”理了理秀发,道:“天岳,我也要去。”郑重的摇摇头,云天岳道:“不行,这件事,表面上只有我与他两个人知道,你一去,岂不要被他们看出破绽了。”“天香公主”不安的道:“我不放心。”云天岳沉声道:“五岳帮的幕后主持人,个个武功必然都很惊人,但是,我猜一时之间,他们不可能到齐,那么,我们就算打不过他们,要走避决不可能走避不了。”怀疑的,“天香公主”道:“天岳,你,你真的会逃吗?”云天岳笑了笑,道:“你以为我不会?”“天香公主”郑重的道:“你的个性我一直很担心。”轻轻的拍拍她的香肩,云天岳道:“我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为了仇,为了恨,为玉佛帮,为你,都不容许我不重视自己。”粉脸一红,“天香公主”轻“啐”道:“不来了,你坏。”话落当先向前驰去,云天岳也放开大步,向四堡奔去。踏上青石道,已到了四堡的中心,只见街道上尸体狼藉,血溅处处,显然这里曾有过一场规模不小的激战。云天岳一现身,“玉佛帮”的弟子已开始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最后到的是“散云手”刘云与“邪剑”易见心。凝视着云天岳,“邪剑”易见心大笑道:“娃儿,老夫得恭喜你了,这四堡,现在又是你的了。”冷漠的笑了笑,云天岳道:“也许这四堡该说是你‘邪剑’送的。”“邪剑”扫了云天岳身侧的“天香公主”一眼,道:“也许可以这么说,不过,云天岳,老夫并没有发现万世豪的踪迹。”云天岳扫了“邪剑”身侧的“散云手”刘云一眼,道:“你可曾看到什么人逃离这里?”几乎连想也没想,“散云手”刘云道:“弟子曾看到三个帮众打扮的人向后面山坡上的坟场奔去。”云天岳扫了“邪剑”一眼,问道:“多久了。”“散云手”刘云道:“刚才。”“邪剑”易见心大笑道:“娃儿,你可是仍不死心?”云天岳冷冷的一笑道:“难道你不承认万世豪有杂在其中的可能?”“邪剑”易见心冷声道:“这么说咱们得去看看了?”云天岳转向“天香公主”与“风雷神”与“万里云烟”,道:“你们把这里整理一下,我们去一下就回来。”话落转向“散云手”道:“刘云,你带路。”“散云手”刘云欣然应道:“是。”话落转身向堡后的山坡的方向奔去。云天岳转对“邪剑”道:“一切你都知道。”“邪剑”易见心冷冷的道:“老夫相信你也知道了,走吧!”话落两人并肩尾随着“散云手”刘云的方向急驰而去。虽然知道一切内幕,“天香公主”仍有怅然若失的感觉,一直目送三人的背影消失于石堡后良久,才收回那双依恋的目光。刘云带着云天岳与“邪剑”跑遍了整个墓地,什么也没发现。看看偏西的太阳,“邪剑”在一座极大的墓园上停住了脚,冷声道:“娃儿,还要找下去吗?”停在“邪剑”身前三尺左右处,云天岳冷冷的道:“这数里的坡地墓场中,只有这里最宽敞,刘云,是吗?”一旁的“故云手”刘云忙道:“是的,帮主。”“邪剑”冷冷的道:“那老夫倒得多谢你带老夫到这里来了。”话落右手突然一扬,“散云手”惨号一声,仰面跌出方圆数丈的墓园外,七孔流血而亡。云天岳一楞,道:“易见心,你这是什么意思?”冷冷的笑了一整,“邪剑”易见心道:“娃儿,你我之间要拚,要有公平的条件,老夫不希望他跑回去多叫些人来。”话落右臂缓缓的抬向背上斜插着的“邪剑”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