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神君叶天麟一向伪善欺人,而能博得江湖上人以侠心仁义之士相待他,自非容易之事,其为人的狡猾与智力,可想而知。他一见四女与丁雁翎在一起,就知事情不妙,自己第三步计划,欲使四女火拚又告失败,更可怕的是,四女竟然联合一起,共同帮他丁雁翎了。冷云堡主凌霄一见来人竟是先前救他出断魂谷的丁雁翎,心中真有说不出的感慨,他虽然也听过四奇女之间的种种纠纷,但却并不认识四人,当然,更想不到丁雁翎身后四女,就是那四位传言中的奇女子了。他扫丁雁翎一眼道:“丁雁翎,老夫尚有三个条件未答应你,今生只怕永远要欠你这一笔了。”丁雁翎冷冷一笑道:“只怕你所欠在下的并不只三个条件。”冷云堡主凌霄一怔,道:“莫非毒圣又多给了你些什么?”丁雁翎冷然道:“在下从未想过要接受你们些什么。”在两人对话的一瞬间,五岳神君叶天麟心中已有了计策,但见他,偷偷地把藏在袖中的右手连弹,早有好几颗小如豆的青色药丹,落入呆立中的群雄碗中,他深深地松了口气,笑道:“列位如想恢复功力,速将面前余酒饮掉。”冷云堡主凌霄冷笑一声,道:“叶天麟,你以为别人还会依旧相信你这假仁假义的伪善之徒吗?”花艳芬上前一步,与丁雁翎并肩而立,娇笑道:“各位现在有毒在身,武功只有六成,不过,把那杯酒喝下去却可以真的恢复十成功力,但是……”群雄眼看情势紧迫至此,哪个不想早些恢复功力,就是不图报仇,也要先图个自保啊!花艳芬话声一落,登时就有五六个人,伸手拿起面前酒杯,往嘴边送去。花艳芬五手一扬,冷喝道:“慢着!”声落,数缕罡风已随指而出,“砰砰”一阵连响,几乎是在同时,拿酒杯的人,手中的酒杯,全都被击破落地。五岳神君叶天麟眼珠一转,登时计上心来,冷然笑道:“嘿嘿,丁雁翎,你说老夫心毒,其实,你比老夫的心更毒,老夫下毒的目的,乃是要他们共投秘宗,并无伤害他们性命之意,但你却存心取他们的命。”丁雁翎冷笑道:“在下要取的,只有你的命。”五岳神君叶天麟泰然冷笑道:“但老夫要使他们恢复功力,你带来的人,却完全破坏了老夫的计划。”丁雁翎一时之间,不由为之语塞。花艳芬冷冷地一笑,道:“你怎么知道姑娘不是救他们?”五岳神君叶天麟并不知道此女就是秘宗幼主,以为她根本不知秘宗药物的厉害,当下面孔一板,自大地道:“秘宗之药,天下无人能防,也无人能解,你说救他们,这不是欺人之谈吗?”群雄闻言,都觉有理,登时有人怒喝道:“臭婆娘,你好毒的心啊!”话落立刻有好几个人跃跃欲出。花艳芬从未被人如此骂过,闻言粉脸气得铁青,双掌猛然向前一推,一股其大无比排山倒海的掌风,带着雷鸣之声,轰然一声大震,击在厅前一方青石上,把那青石震成了石粉,冷叱道:“你们这批瞎了狗眼的奴才,有种就给本姑娘站出来。”不要说群雄此时功力失去了近一半,就是他们功力未失之前,又有哪个能抵得住这一击?人,哪有不怕死的,试想,谁还敢站出来呢?花艳芬粉脸笼霜,冷冷地盯着五岳神君叶天麟,道:“叶老贼,就凭你那点能耐也想与本姑娘说秘宗之神秘吗?你知道本姑娘是谁?”五岳神君叶天麟只觉这小女子眸中透出两道逼人的凌芒,心头不由为之一紧,脱口道:“老夫怎知道你是谁?”花艳芬冷笑道:“秘宗幼主花艳芬。”五岳神君叶天麟大吃一惊道:“你,你就是花艳芬?”也许,是由于一个深埋于心底的不解之谜,今日得到了解答,也许是由于过度的紧张关系,总之,这个以往阴险狡诈的人,今天脸上是真的变了色了。群雄个个都知道五岳神君叶天麟之能,一见他老脸变色,心知此女准是秘宗幼主不假,那些先前出言大骂的,此时全都心中后悔不已,深觉方才行事,太过于鲁莽大意,把一个真能救他们的人得罪了!冷云堡主凌霄深重地叹了口气,道:“姑娘当不至于计较方才他们那些无心之言吧?”彩凤仙子梅玉霜冷哼一声,道:“无心之言?哼!你说得倒简单,论年纪,他们哪个不比我妹妹大上二三十岁,讲阅历,哪个不曾在江湖上跑个二三十年,如果他们说的话,尚能说是无心之言,什么样的人说话才算是有心呢?”话落拉起花艳芬的玉手,道:“妹妹,别理他们。”瑶池玉女白玉茹冷冷地注定五岳神君叶天麟道:“叶天麟,现在是你挣命的时候了。”话落朝云凤影一使眼色,各自向左右退出七丈,静立不动。彩凤仙子梅玉霜与花艳芬,也各取了一个方位,恰好成了一个四象阵势,把丁雁翎叶天麟困住。四女中,仅只一人,已足令五岳神君叶天麟心惊胆寒的了,如今竟然四人联手,他就是肋生双翅,也难飞脱了。丁雁翎冷森森地道:“叶老贼,你出手吧!”五岳神君叶天麟心中虽然明知今日之局,只有一拼,别无他法了,但却心有不甘,扭头朝冷云堡主凌霄道:“凌兄,叶某愿与各位交换个条件。”冷云堡主凌霄冷笑道:“叶天麟,你把老夫看成什么人了?”五岳神君叶天麟大笑道:“哈哈……不管什么人,没有不怕死的,哪位如果能帮我把今日之敌退去,老夫甘心以解药与之相换,一命换一命。”冷云堡主凌霄冷笑道:“姓叶的,凌霄如果真能去掉此身之毒,那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冷云堡主凌霄虽然不答应,但他身后群雄,却有人忍不住开腔,道:“宗主可愿意解我们身中之毒?”云凤影冷笑道:“阁下少动点心机吧,这些人,你威胁不了。”群雄闻言,心知要她们解毒,已然无望,那些没有骨气的,登时都倾向了五岳神君叶天麟,只听数声大喝道:“神君,我们交换!”声落大厅中飞扑出七条人影,直奔丁雁翎而来。五岳神君叶天麟知道今日他能说动的只有这些人了,如果现下再不出手,等一下这些人全被消灭厂,则他只有独力应战了。这种念头,在他这种老奸巨滑的人脑海中,也不过只是一闪而已,便已下了决定,就在七人才飞出大厅之际,他已大喝声中,一招“跨海平魔”飞身闪电向丁雁翎胸口拍了出去。掌出狂风如剪,呼号如雷,势如排山倒海,端的骇人听闻之极。丁雁翎早已凝功以待,见状当即冷喝声中,迅猛无伦地连攻六掌,拆招攻敌,只如惊电一闪,快捷无伦,对身侧攻出的七人,根本视如无睹。七人这时,一心只想把丁雁翎制住,以期早得到五岳神君叶天麟的解药,倒把四女忘记了。就在他们刚闪过花艳芬身侧,进得斗场,攻出的招式,尚未完全使出之际,突听四女冷声娇叱道:“找死。”只见四人纤纤玉手一扬,也未见什么骇人的罡风,及锐啸的掌劲,攻出的七人,却同时惨号一声,跌倒就地,七孔流血而亡。这等功力,端的骇人听闻,虽说七人都已失去了四成功力,但他们都非无名之辈,如今竟连躲都躲不及,实在令人难以相信。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却令人否认不得。那些原先有些犹豫不决,而未出手的,此时都暗自庆幸不已,虽然,他们心中也知道五岳神君叶天麟一死,他们也决无生理,但能多活一刻,总比早死一刻好得多,这是人类的天性,就如同我们虽知难活过百岁,但在死之前,却总要为名利奔波,以求暂时的安乐。冷云堡主凌霄沉重地叹了口气,道:“四位姑娘中,曾有两位令老夫敬仰过,但今日所为,却令老夫失望。”瑶池玉女白玉茹冷冷一笑道:“堡主说的是,令人敬仰确属难得,尤其令堡主敬仰,更非易事,但是,堡主可知道我们这些年来体会到了些什么吗?”话落扫斗场一眼。只见丁雁翎此时凶猛如虎,星目中闪射出骇人的杀机,招招指向五岳神君叶天麟全身残、缺重穴,似乎并不想立刻置他于死地。五岳神君叶天麟,先前在长白山时,已与丁雁翎交过手,知道自己功力不是丁雁翎之敌,此刻处身重围之中,心中更加慌乱,虽把他独步武林的招式,全部抖了出来,也只能求得个暂时自保之势而已。瑶池玉女白玉茹见状芳心大放,重又把目光移向冷云堡主凌霄。冷云堡主凌霄疑惑地笑道:“老夫在江湖同道眼中,被视为奸雄,自然未受人敬仰过,不知个中细情,姑娘可否把体会到的真理,告知老夫一二?”瑶池玉女白玉茹冷冷地道:“没有什么真理可言,被人敬仰,只能做人的奴隶牛马,听人使唤而已。”冷云堡主凌霄虽然一生以机诈称于武林,反应灵敏快捷威震于同道,但此时却也被弄糊涂了,他怔怔地注定瑶池玉女道:“姑娘请恕老夫愚钝,听不懂此言。”瑶池玉女白玉茹冷笑道:“受人敬仰,则需有事实表现,人人说某人坏,则不管那人与你是何关系,你都需依众人之言,将之除去,否则,便难得人心,这不是工具是什么?掩掉自己的思想与喜怒,听命于人,这不是奴隶是什么?”冷云堡主凌霄闻言大悟,长笑一声道:“如此说来,我凌霄倒不必以未得人敬仰而视为终生憾事了。”云凤影冷然道:“不过,这对那些江湖奸雄,自又另当别论。”冷云堡主凌霄脸上神色一变,但却未表现出来,大笑一声,道:“哈哈……姑娘必有所见了?”云凤影一指打斗中的五岳神君叶天麟道:“此人便是榜样。”冷云堡主凌霄心头一凛,忖道:“幸亏我凌霄在断魂谷被关了二十年,要不然,今日被围攻的,只怕是我与叶老儿了。”心念一转,知道再说下去,徒找没趣,不如闭口不言。这时,斗场中的五岳神君叶天麟,已由自保而变成了招架之势,丁雁翎血掌连绵而出,犹如片片红云,自四面八方涌来,无止无休,令人眼花缭乱,不知如何应付,也不知何时能得脱困。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开始由五岳神君叶天麟额上冒出,手脚比之先前更加凌厉,一双精眸,也闪烁不定。丁雁翎连攻三掌,把五岳神君逼退五六尺之远,冷酷地道:“叶老贼,你休想脱逃,今日蜈蚣岭冷云堡,就是你分尸还债之地了。”.五岳神君叶天麟心念电转,忖道:“哼,她们四人相距足有六丈之远,怎能阻住老夫脱身?”心中这么想,口中却道:“今日假使没有帮手,鹿死谁手,尚难预料,老夫何用逃走。”声落提尽平生之力,连攻七掌之多,果然把丁雁翎逼退三步。丁雁翎早已看出他是强弩之末,冷笑声中,退下三步,才待出手还击,突听五岳神君叶天麟大喝一声道:“给老夫躺下。”声落一招“玉石俱焚”向丁雁翎怀中攻来,猛如渴虎奔猊,话落人已侧飘出一丈有余。五岳神君叶天麟,早已料到他不会跟自己拚命的,这一招,乃是用做脱身之计的,丁雁翎一退,尚未出招,他已长啸一声,飞身如电般地,向彩凤仙子梅玉霜与花艳芬之间冲去。在他,满以为二女关心丁雁翎安危,把全副精神放在丁雁翎的身上,自己这突如其来行动,她们必然防不到,而得以如愿脱身。殊不知,二女对丁雁翎的武功,早已有了信心,全神所防的,就是他脱逃,所以,他人才冲出,便听得两人娇叱道:“姓叶的,你回去吧!”一股其大无比的潜力,早已压到叶天麟胸口。五岳神君叶天麟匆忙中一抬眼,心头不由大骇,双掌猛然推出一招“拒客千里”向压到的气劲推出。轰的一声,叶天麟飞出的身子,重又被推回阵心,但却没有受到一点伤害,显然二女并不想取他性命。丁雁翎冷森森地一笑道:“姓叶的,你今日是走头无路了!”一次逃不脱,五岳神君知道四女必然更加用心防范了,他武功与她们任何一人相较都相差很多,逃脱势比登天还难。绝望之下,拚命之心立生,只见他脸上肌肉一阵跳动,神色登时变得狰狞如厉鬼,阴毒地注定丁雁翎,厉吼道,“丁小儿,老夫今天使你丁家断了根吧!”话落大吼一声道:“纳命来。”双掌一指,登时攻出十二掌狂风如号,掌影如山,一招一式,快捷中全是拚命的打法。丁雁翎阴沉地冷叱一声,不退反进,双掌血色隐隐,一套血掌,已从头施展了出来。两人全都存了誓取对方一命之心,掌下自然不会留情,一上手,便打得惨烈无比。四女虽然知道丁雁翎武功高过五岳神君,但见这种打法,心中仍然不免有些担心,各自把功力提聚于双掌之上,以备必要时出手相助。场中两人,这时已全都隐在一团蒙蒙的尘土中了,除了冷云堡主凌霄及四女,尚能看清两人的招式以外,群雄最多只能看到两条朦胧的人影而已。突然,一声惨哼,夹着“嘶”的一声裂帛大响,场中激斗的两人,已在一片血光中分开。群雄的目光,全都集向场中两人,他们心中当然全想五岳神君叶天麟能胜,因为,他要胜了,他们便有生望了。但是,事实却使他们失望。只见,丁雁翎右手提着五岳神君叶天麟一条血淋淋的左臂,他左臂上,也隐隐冒着血迹,显然,他也受了点伤。五岳神君叶天麟脸色灰败地站在五尺以外,左肩断臂处,鲜血急射如注,一双惊惧的眸子,死盯在丁雁翎脸上。丁雁翎残酷地一扬手中断臂,冷冰冰地道:“叶老贼,这是你的左臂,丁某今天要用它打断你剩余的三肢,然后,用它来挖出你的心肝。”叶天麟知道今日生机已绝,狠心立生,冷笑道:“丁小儿,你也没有占到多大便宜。”丁雁翎冷笑一声,飞身再上,挥起手中带血的左臂,电扫叶天麟剩余的三肢,来势之猛,与他未受伤时,一般无二。五岳神君嘴皮上虽硬,其实,心中斗志早已丧失,再加上流血过多与伤口剧痛,招式已然乱不成章。冷云堡主凌霄怔怔地望着丁雁翎,心中暗奇道:“此人在断魂谷时,一片侠心慈肠,令人感动,此时却怎么又残酷至此呢?”冷云堡主凌霄思忖方罢,突听场中一声惨号,心头不由一骇,急忙凝目望去,只见五岳神君叶天麟四肢已去,只剩下一个身子,躺在地上,血从断处流出,形状惨不忍睹。群雄个个倒抽一口冷气,不敢再看下去。丁雁翎此时如同变成了另一个人,没有人性,没有同情,他所代表的,只是杀与残。他举步走到五岳神君叶天麟跟前,阴沉地道:“我说过要用它挖出你的心。”五岳神君确实也称得起一代枭雄,他涣散的目光,冷冷地注定丁雁翎,道:“挖吧,这是我叶天麟欠你丁家的,但是,你别忘了,叶某一死,总有一天,也同样有人去对付你。”“你这是威胁?”五岳神君叶天麟冷笑道:“老夫如果要威胁你,就该告诉你,现下冷云堡已被包围了。”丁雁翎冷笑道:“那是他们自己来送死,只请你等待那一天。”丁雁翎冷哼一声,右手突然向五岳神君叶天麟胸口插去,一声惨号,震动了群雄心弦,也结束了一个欺世盗名的奸雄性命。一切又归于平静,一阵阵清风,不时吹来血腥的气息,中人欲呕。丁雁翎木然地立在当地,每次他杀了人,心中总有些迷茫与惆怅之感,他并非怕有人报复,而是心底深处的善良,使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四女缓缓走上前来,瑶池玉女白玉茹默默无言地上前,为他敷药裹伤,动作温柔中,充满了痛惜。丁雁翎迷茫地扫了四女一眼,喟然道:“你们实在不应该与我在一起。”四女心中同时一震,她们似乎已体会到了些什么,云凤影娇声道:“我们知道你此时的心情,你不要多想那些了。”丁雁翎苦笑了一下,道:“玉妹,我自己来。”瑶池玉女白玉茹不依道:“不嘛!你一只手包不好!”他们的行动与对话,自然中,带有旁若无人的气势,不错,她们早已把群雄忘记了。冷云堡主凌霄大笑一声,道:“丁雁翎,你前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取叶天麟的性命是吗?”丁雁翎点点头道:“不错,也许令堡主失望了。”冷云堡主凌霄摇头道:“老夫并未失望,因为,老夫这条命,原是从断魂谷中拾回来的,只是,这些人失望了。”丁雁翎冷冷地扫了群雄一眼,道:“那送解药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各位大可不必担心。”冷云堡主凌霄大笑道:“哈哈……丁雁翎,你也太小看我凌霄了,冷云堡虽然不是江湖上的什么名门正派,但却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丁雁翎淡然地道:“生命原比名誉重要。”冷云堡主凌霄冷冷地道:“假使老夫早体会到这句话,也许不用在断魂谷被困二十年了。”就在这时,厅内突然走出一个容貌端庄的少女,她一眼看到地上五岳神君的断肢残骸,粉脸不由骇得一变,小嘴连张,却说不出一句话。冷云堡主凌霄沉声道:“秀儿,你出来做什么?”少女急忙把目光从尸体上移开,颤声道:“娘叫我来问爹爹,是不是要把菜送上来?”冷云堡主凌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摇摇头道:“不用了,这些叔叔只怕都没心吃了。”少女一怔,道:“爹爹,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冷云堡主凌霄道:“你不用管,进去对你娘说,立刻收拾一下,带着你弟弟与你姊姊几个,从后山离开本堡。”少女闻言,面色顿时为之大变,秀目中,珠泪莹莹地道:“那爹爹你呢?”“不用管我,快去。”“娘不会离开的!”冷云堡主凌霄脸上怒色一闪,挥手“啪”地打了少女一记耳光,喝道:“谁敢不听我的话,快去!”少女退了两步,玉手抚着面颊,秀目中却透出一种坚定的色彩,道:“爹爹,我们原有一个团圆快乐的家庭,自你被困后,我们已尝够了那痛苦的滋味,上天可怜,使你去而复返,满以为我们再也不会分离,却没想到,好景竟然如此短暂……”冷云堡主凌霄怒吼道:“你……你想死?”丁雁翎脸上掠过一阵痛苦之色,沉重地开声,道:“堡主,也许在下该为你尽点力。”冷云堡主凌霄闻言一怔,继而狂笑道:“哈哈……姓丁的,你以为老夫愿意接受你的同情?”丁雁翎没有生气,只平淡地道:“堡主,现在不是你称英雄的时候,丁某并非同情你,而是想到我自己过去也曾有一个温暖的家。”冷云堡主凌霄笑道:“但现在没有了。”丁雁翎点头道:“是的!”“那你该嫉妒别人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才对。”丁雁翎脸上掠过一阵奇异的平静,他默然地道:“不!我不愿再有任何人像我一样,萍踪天涯,无家可归。”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冷漠,似在追忆着什么,也似在实行他的理想。冷云堡主凌霄脸上的傲岸之色消失了,由丁雁翎脸上的表情,他体会到自己在儿女妻子心目中重要地位的,他要称强,早先就不该娶妻育女,不该担负这种天赋的责任。他怔怔地望着丁雁翎道:“丁雁翎,别人说你有一颗圣心。”丁雁翎淡然笑道:“地上的尸体证明一切。”冷云堡主凌霄道:“也许老夫不配追根问底。”丁雁翎摇头道:“不!是丁雁翎不愿再追忆往事。”话落转对花艳芬道,“芬妹,你能替他们解除所中的毒吗?”花艳芬委屈地点点头。丁雁翎柔声道:“芬妹,原谅了他们吧,他们家中也许正有人像你们喜欢我一样地喜欢着他们,等待着他们。”四女美眸中掠过一阵异彩,花艳芬温顺地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包粉红色的玉瓶,上前递给那少女道:“你去找一只水桶,倒三分之一的药末在水中,然后再用冷水冲开,提来,每人喝一杯,毒即可解。”少女闻言心中感激,急忙转身跪地欲谢,芬艳芬连忙扶起,道:“不要谢我!”冷云堡主凌霄道:“你该谢的是那位丁公子。”少女一怔,再转身欲谢丁雁翎,丁雁翎淡然笑道:“姑娘,不必谢我,你命运比我好,所以在此时此地,碰上了我们,你应该感谢是命运。”少女欲待下拜,被丁雁翎气劲托住无法跪下,只得福了一福,转身回厅而去。不大工夫,少女提出了水桶,群雄个个争着要喝,丁雁翎摇了摇头,心中轻蔑地忖道:“也许这就是人性。”四女的目光,也都集中在群雄身上。就在这时,突然,丁雁翎觉得背心穴上被人按住了。他没有动,只冷冷地道:“是哪位好朋友?”只听毒圣公孙涛冷笑道:“丁雁翎,老夫没有用毒。”四女闻声骇然转身,毒圣公孙涛冷笑道:“你们快退下去,否则,哼!”四女见丁雁翎已落人毒圣公孙涛手中,心中全都失去了主张,齐声道:“不要伤他。”话落依言退了下去。这时,冷云堡主凌霄已服下解药,转回身,突见毒圣公孙涛站在丁雁翎的身后,心中一动,突然大悟,冷冷笑道:“公孙兄别来无恙?”毒圣公孙涛阴笑道:“托凌兄的福。”冷云堡主凌霄缓步上前道:“难得公孙兄今日光临我冷云堡,兄弟既是地主,哪能慢客公孙兄,请里面坐。”毒圣公孙涛厉声道:“凌霄,你站住!”冷云堡主凌霄假装一怔,道:“公孙兄……”毒圣公孙涛冷笑道:“凌霄,你给我站住,别装傻,老夫不吃你这一套。”冷云堡主凌霄心知近他不得,只得依言站住,道:“公孙兄好像大敌当头似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毒圣公孙涛冷笑一声,道:“凌兄,别装糊涂了,老夫此刻只消一下手,便可以取得此人性命。”冷云堡主凌霄状似恍然大悟似地道:“噢,原来如此,你早说了,老夫不早就止步了吗?”毒圣公孙涛冷笑道:“凌兄别装做那么若无其事的好吗?谁不知此人第二次救了你的性命?”冷云堡主凌大笑道:“你也把老夫看得太讲求仁义了。”毒圣公孙涛阴笑道:“那么,也许老夫看错人了,不过,老夫只相信自己,你如果真的对此人无报恩之心,那么,老夫此时要下手了。”彩凤仙子梅玉霜心头大急,狠声道:“公孙涛你要敢杀他,本姑娘剥了你的皮。”毒圣公孙涛阴笑道:“老夫生平就是不怕人狠,你们要是自信能敌得住我公孙涛的毒,那就只管放手来攻,咱们各展所能。”冷云堡主凌霄冷笑道:“公孙涛,假使老夫记得不错,此人曾救过你的性命。”毒圣公孙涛笑道:“不错,那是在断魂谷中,不过,老夫记得是以三个条件相换的。”冷云堡主凌霄道:“你与他并无什么深仇大恨。”毒圣冷冷地道:“此人是老夫整个大计的最大敌人,只要他活着一天,老夫一天寝食难安,这就是老夫一见他就想除之的原因。”冷云堡主凌霄目中奇光一闪,道:“但愿你能如愿。”“此刻人已在我手中,难道你阻挡得了不成?”冷云堡主凌霄笑道:“这里是冷云堡,公孙兄不可忘记。”毒圣笑道:“那就等兄弟把此人结束了以后,咱们……”毒圣公孙涛话未说完,突觉背心穴上也被一只手掌按住了,心头一骇,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冷云堡主凌霄阴笑一声道:“公孙兄怎么不说话了?”毒圣公孙涛冷哼一声,道:“是哪位相好的,如此看得起我公孙涛,竟由背后传功?”一个沉重的声音道:“老衲古佛天痴。”毒圣公孙涛大笑一声道:“咱们同室相守了二十年,老夫只道一旦分手,今生便难三人共聚了,想不到今日在这冷云堡中,咱们重又相见了。”古佛天痴僧笑笑道:“老衲与公孙施主是同一个目的的,为了一人。”毒圣公孙涛笑道:“结果不大相同吧?”古佛天痴僧笑道:“不错,施主是杀,老衲是放。”“但是此时他在老夫手中。”古佛天痴僧笑道:“施主当知道为什么丁雁翎不能在你说话之际,脱离你的掌握。”“因为他念动功未行,老夫……”突然住口不说下去。古佛天痴僧笑道:“因他功未行时,你已先知,施主相信老衲有此能为吗?”毒圣公孙涛知道今日自己是完全落人古佛天痴僧的掌握之中了,只得听命于人了,当下冷冷地道:“天痴,你打算怎么办?”古佛天痴僧道:“放人吧!”“你还没答应我是真是假。”“佛门不打诳言。”毒圣公孙涛右掌一收,冷笑道:“丁雁翎,咱们今日之局,又结束了。”丁雁翎缓缓上前跨出两步,道:“公孙涛,丁某一向不愿杀无仇之人,但对你,丁某要破例了。”毒圣公孙涛冷笑道:“咱们原就不能共存,古佛你放手吧。”古佛天痴僧放手退下五步,稽首道:“老衲得罪了。”花艳芬右手缓缓举起来,注定毒圣公孙涛道:“公孙涛,你有毒圣之称,今日姑娘不自量力,要在毒上与你较量一下,你准备了。”毒圣公孙涛一怔,道:“你是谁?”话落右手也举了起来,一阵轻风,却在他举手一刹那,吹向了花艳芬,轻微得使人不易察觉。芬花艳芬若无其事地娇笑道:“你准备好了?”毒圣公孙涛得意地大笑道:“咱们不用斗,你准备丧服去吧!”众人闻言大惊,谁也不知道毒圣公孙涛是什么时候下的毒。花艳芬娇笑道:“毒圣焚心之毒算不得什么,倒是你自己可要准备后事了。”毒圣公孙涛闻言大惊,脱口道:“鬼面婆婆是你什么人?”花艳芬冷笑道:“我的仆人。”毒圣闻言更惊,脱口道:“你是……”“我是秘宗之主。”毒圣公孙涛脸色登时大变,木然地注定花艳芬,颓然地道:“先前与我相见时你怎不直接说出身份?”花艳芬冷冷一笑道:“看在婆婆面上,我已放过了你一次,但是,你却如此不知好歹,纠缠不放,我花艳芬当日一念之慈,几乎把翎哥哥的命送在你手中,我心中早已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杀你了。”这如同打哑谜一般,众人除了知道毒圣已被花艳芬制住以外,谁也不知道何以花艳芬有此本领能克住毒圣之毒。毒圣公孙涛乞求地道:“宗主可容许我再见婆婆一面?”花艳芬冷酷地摇头道:“本宗主手中,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违命之人。”说也奇怪,以毒圣公孙涛那么乖戾的人,闻言竟然不敢说一句大话。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沉重的声音叫道:“小主人……”花艳芬闻言心头一震,但却没有随着众人把头转过去,只平静地道:“婆婆,我料定你该来了。”来人正是那满面花纹,状至骇人的鬼面婆婆,她缓步沉重地走到花艳芬身侧,诚恳地道:“小姐,当年令堂曾得过此人相助两次,所以才把一本旷古绝今的毒经赠给他,他虽然二度冒犯宗主,但是,还望宗主看在……”花艳芬急道:“但是他发誓要伤害翎哥哥,我,我不敢放他。”毒圣公孙涛连忙低声道:“只要宗主饶过老夫,老夫发誓今生今世,不再伤害丁雁翎一毫一发。”毒圣公孙涛说出这种话来,又令群雄大吃一惊,他们都知道,毒圣公孙涛一生行事,头可断,血可流,从来未曾收回过自己说出的话。花艳芬闻言芳心一动,她本就不打算伤害毒圣,只是被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如今他说永不伤害丁雁翎,不由自主地回嗔作喜,娇笑道:“真的?你不骗我?”毒圣公孙涛郑重地道:“别说老夫一生中从未骗过人,就是一生以骗人为业,老夫也决不会骗你的。”丁雁翎冷淡地一笑道:“公孙涛,你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毒圣公孙涛大笑一声道:“不错,你猜对了,但是,你们并不知道老夫一生中会否真正地敬重过人。”冷云堡主凌霄道:“现在知道一点端倪了。”花艳芬望了鬼面婆婆一眼,道:“婆婆,把解药给他吧!”鬼面婆婆上前把解药递给公孙涛,道:“你不该为难她留下的女儿。”毒圣公孙涛接过解药服下,突然问道:“婆婆,她可好?”说话之际,双目紧盯鬼面婆婆,神情甚是迫切。鬼面婆婆低声道:“忘了她吧,她已死去了一十八年了。”毒圣公孙涛脸上肌肉突然一阵激烈地抽搐,良久,才似缓过一口气来般地大声道:“是谁伤……”“小声点,别伤了她的心。”毒圣公孙涛猛然抓起鬼面婆婆的双手,颤声低问道:“婆婆,告……告诉我,谁……谁伤害了她?”.鬼面婆婆沉声道:“她临死之时,并未提起过你。”毒圣公孙涛惨然一笑道:“我知道她不会提到我的,但是,不能否认的,这一生中,我心中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的影子,告诉我,谁伤害了她。”鬼面婆婆喟然一叹道:“唉!你知道秘宗现在已不是她领导了,还要老身告诉你什么?”毒圣公孙涛恍然大悟噢了一声,突然狂笑道:“哈哈……今生既不能再见到她,黄泉路上,却无人阻拦我!哈哈……我去了,芬儿,记住我。”回头深深地盯了花艳芬一眼,起步如飞而去。鬼面婆婆转过身来,突然问道:“芬儿你能记得他吗?‘’花艳芬聪明绝顶,过去她曾多少次问过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却被鬼面婆婆吱唔过去了,由今日一幕,她突然像是知道了些什么.她木然地望着鬼面婆婆道:”你们说了些什么,我都知道了。“话落望了丁雁翎一眼,那双美丽的眸子中,竟然透出无限自卑的光芒。,彩凤仙子梅玉霜脑筋最灵敏,见状芳心大感吃惊,飘身把花艳芬抱人怀中,柔声道:”芬妹,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白玉茹、云凤影,这时也都若有所悟地走了上来,丁雁翎心中虽然尚猜不出来,但却看出事情不比寻常,也就不由自主地走了上来。鬼面婆婆心中默默地祈褥道:“愿上天怜见,让他们温暖她破碎冷冰的心灵吧。”花艳芬泪眼婆娑地望了四人一眼,道:“有一天,你们会瞧不起我的。”丁雁翎急道:“这是什么话。”花艳芬道:“因为现在你尚不知底细,所以才这么说。”彩凤仙子梅玉霜一收往日嬉笑神态,正色道:“芬妹他爱的是你的人,在你来说,一切都是无辜的,只有那些欺世自豪之徒,才会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加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她这句话,无疑是告诉花艳芬,个中真情,她已完全了解了。花艳芬担心地看看其他三人,只觉得他们的眸子中,全都透着无限关怀与体贴的光芒,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她稍微放了点心,挥袖擦擦粉脸上的泪痕,娇弱地道:“我永远不离开你们。”白玉茹道:“是的,妹妹,我们永远不会分离的。”就在这时,堡门口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进七八个壮汉,他们满身血污,似乎全受了重伤,为首一个大汉道:“禀堡主!秘……秘宗的人,攻……攻到了。”,冷云堡主凌霄闻言一惊,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没有接到消息之前,冷云堡的前三关便如此容易地被破了。他怒哼二声道:“你们怎么不早通知?”冷云堡主凌霄话声才落,突听屏风后传来一个冷冷的童音笑道:“他们确实想早点通知堡主一声,怎奈肋下没生翅膀,飞不出小爷爷的掌心,所以,只好与我们同时到了。”话落屏风后缓步走出六个小童,在他们身后,跟着七残叟,及一些身着红、黑二色僧袍的喇嘛,不下二十人之多。,六个童子,似是首脑人物,只见他们傲然地双臂环胸一站,道:“凌霄,你是打是降,速做决定。”冷云堡主凌霄冷笑一声道:“打又怎样?降又怎样?”,为首童子道:“要打,我们今日就杀尽在场所有的人,要降吗,从今以后,冷云堡听命于秘宗,做统治中原的一个重地。”‘冷云堡主凌霄大笑一声道:“哈哈……你们不觉得想得太容易了吗?”这六个毒童由于始终未离开现在秘宗之主的身边,所以并不认识四女及丁雁翎等人,自以为仗着满身毒物,冷云堡必然无人能敌,因此气焰万丈,根本未把众人放在眼里。冷云堡主凌霄此话一出,六人登时发声狂笑起来,其中一个眉心有一颗黑痣的毒童,猛然跨上一步道:“凌霄,有种你就出来试试。”冷云堡主凌霄为一堡之主,岂能受得了这口气,猛一错身,方想跃出,突听身旁一人大笑道:“堡主何必与这种童子去计较,徒降身价,就让我插翅虎来替你教训教训这乳臭小儿好了。”“好”字出口,人已到了那毒童身前。毒童冷笑一声道:“行,轻功确实不坏,难怪有插翅虎之称,只是,你这点道行,在小爷爷眼中,却还觉得不值一顾呢!”插翅虎长眉一扬,大口一张,吼道:“好个狂妄小辈,大爷劈了你。”“你”字一落,两只巨掌一张,招出“苍鹰搏兔”向毒童双臂抓去,出手甚快,似非无名之辈。毒童毫不在意地脆笑一声道:“有种你就劈吧。”话落竟然站着不动。插翅虎常年行走江湖,大小阵仗,所见极多,一见毒童不避不闪,只道他想等自己招式用老之时,再猝然下手突袭,当下不由急忙收回了五成真力,以备万一之需。电光石火之间插翅虎的巨灵掌,已距离毒童双臂不满五分了。眼看以这般光景,毒童就有通天本领,也决难闪开,更遑论出招攻敌了。插翅虎以为胜券已然在握,那收回的五成功力,登时全部贯于双掌之上,大喝一声:“看大爷能不能……”话未说完,双手已抓住毒童双臂,蓦地……插翅虎惨号一声,突然倒了下去,连抽了抽,竟然全身变成紫黑之色,死于当地。群雄中,除了丁雁翎与四女外,无不大惊失色,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