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宗主心中一动,猛然一转身,一把抓住剑刃,左手却轻巧地点了丁雁翎的肩井穴。她似乎有意要在五岳神君叶天麟面前露一手,只见她玉掌轻轻一握,沙沙一阵连响,那柄断剑,已被她握得粉碎。五岳神君脸色为之大变,他自己用的兵刃,他自己心里当然有数,这柄剑虽然算不上什么前古神剑,但能被一个武林中人人敬仰的人用,自然也不是凡品可比,西藏宗主这一手抓剑握剑,如无过人功力,谁敢尝试,因为,她并不知道五岳神君所用的是什么剑啊。西藏宗主冷冷地注定五岳神君道:“你还有什么绝学还没施展出来呢?”五岳神君叶天麟确也算得上是个机诈的人物,闻言竟然毫不思索地仰天大笑一声,摇头道:“老夫自知不是宗主之敌。”西藏宗主笑道:“那你既然奈何不了本姑娘,那只有听本姑娘指挥了。”五岳神君叶天麟见状,心中暗忖道:“看样子她也想利用我去对付三人,我倒得好好要挟她一下。”转念间,冷言道:“你能胜得了老夫,只是功力上,老夫意志,只怕你还控制不了。”“真的吗?”五岳神君心中一寒,但仍镇定地道:“老夫相信是如此。”西藏宗主一扬手中药粉道:“你的寿命大概不至于只有三个月吧?不过,此药服下之后,很不舒服,大概七天就要服一次解药,不过,假使你真的以为本姑娘无法控制你的意志的话,大可以试一试。”就在这时,洞门突然一开,闪电射进一人,五岳神君一抬眼,不由惊道:“啊,七残叟?”七残叟看也没看五岳神君一眼,急急奔到西藏宗主面前,哀求道:“宗主,老夫接受了。”说话间满脸痛苦之色,豆大汗珠滚滚而下,状似痛苦至极。西藏宗主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走了吗?”“但是,但是……”.“本姑娘并未限制你的自由啊!”七残叟扶在长剑上的双臂已开始发抖,如同害了寒热病似的,闻言痛苦无比地哀求道:“宗主,不论你吩咐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决不敢抗命。”五岳神君叶天麟见状大惊,心想:“这是什么毒药,竟然能使这残酷无比的七残叟如此低声下气?”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冷汗自流。西藏宗主冷声道:“那你给我倒地滚出去吧,自然有人会给你解药。”五岳神君心中忖道:“这怎么可能?”哪知,不可能的事,偏偏就可能,七残叟竟然真地倒地滚了出去。西藏宗主冷冷地望了五岳神君一眼,道:“神君有什么意见?”五岳神君道:“这药确实厉害。”西藏宗主笑道:“等你服下后,本姑娘一定放你自由。”五岳神君笑道:“宗主不怕老夫找到解药吗?”“只要你找得到。”话落轻移莲步,向五岳神君走去。五岳神君见状大惊,忙道:“且慢!”西藏宗主冷声道:“怎么?你答应了?”五岳神君点头道:“不错!”“那你把这药服下吧!”“还要再服药?你难道不信任老夫?”西藏宗主笑道:“这是本姑娘例行公事。”五岳神君急道:“老夫一向言出必行。”西藏宗主也道:“本宗主也是如此。”五岳神君心知今日之局不服是不行了,当下道:“宗主能答应老夫提的条件吗?”西藏宗主娇媚地一笑道:“你觉得本宗主一定会答应你吗?”五岳神君叶天麟毫不在意地笑道:“宗主如果想使老夫心服口服,你似乎不会如此拒人千百里吧?”语气说得甚是坦然,好像老朋友在谈天。西藏宗主点头:“此言有理,你说说看吧!”五岳神君叶天麟道:“如果你不答应,老未说了也是枉然。”西藏宗主道:“本人好像有决定的权力吧?”五岳神君脸色一变,似乎就要发脾气,但转而一想,自己已完全控制在西藏宗主手中,没有再多说的必要,只好哈哈一笑道:“对对对!”西藏宗主笑道:“嗯,你很识时务,不愧是一代枭雄,你说吧。”五岳神君道:“第一,宗主必须给我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以便我在必要时,可以指挥部分人力,达到宗主的命令。”丁雁翎直听得又急又气,可惜他不能说话,心中暗恨道:“此人一变,中原群雄可就遭殃了。”西藏宗主笑道:“这个当然,不过,那送药之人,必须职位高于你,到时,我会发一个令符给你的,放心吧。”五岳神君道:“第二,必须将此人立刻杀掉。”话落一指丁雁翎西藏宗主道:“为什么?”五岳神君郑重地道:“因为,我们之间的秘密他全知道了。”西藏宗主笑道:“不行,他的利用价值还很大,不能杀。”五岳神君不平地道:“宗主既然要用老夫,就不该再用他。”西藏宗主冷然道:“只有他,才能引动那三个人,我所以要用你,只是想叫你通知她们,丁雁翎现在还活着,而且,已落入我手中。”“她们不是全都在宗主控制之下了吗?”西藏宗主粉脸一变,突然道:“她们现在虽然被我困在此山腹中,但本宗主说句不怕丢人的话,她们个个智略都不在我之下,我想借此天然障碍杀害她们,恐怕还办不到。”“困久了她们自然也会饿死洞内。”西藏宗主冷然道:“问题就是无法久困她们。”丁雁翎心中暗自高兴,忖道:“只要她们不死,你这妖女就难成气候。”现在,他突然对三女又生出无限好感来了。五岳神君道:“那老夫怎样通知她们呢?”西藏宗主道:“假使我猜的不错,现下那彩凤仙子只怕已经脱困了,她一脱困,想必要找丁雁翎,而其他人在她找寻期间,也都会先后被放出,那时,我自然会安排一个地方,让她们把你救出去。”五岳神君眼珠一转,奇道:“石室中,你为什么不装上机关”这是我个人的事,不过,你们下次再进此山腹时,只怕没有这么安全了。“话落一顿,抖手把手中纸包丢给叶天麟道:”你把这个服下吧!“五岳神君叶天麟知道反抗徒受其辱,与事无补,当即接过,一咬牙根,把那药粉吞服下去。西藏宗主点头笑道:“嗯,等事成之后,你可算得上是第一功臣了。”五岳神君苦笑道:“假使宗主要赏赐的话,老夫只求一命而已。”西藏宗主笑道:“只怕不止吧,现在,你可以从那道门一直出去,有路就走,自然会走到我要你去的地方。”“见着她们怎么说呢?”西藏宗主粉脸杀机一闪,道:“你就说丁雁翎被锁在猿愁崖上。”“宗主可是已布置好了?”西藏宗主冷声道:“我相信你跟她们心里都明白,何必多问?”“老夫告辞了。”话落大步而去。西藏宗主反身把丁雁翎抱在怀里,转身举步向门口走去,一边笑道:“你想不到对我还有这么大的用处吧。”一顿,又轻咦一声,道:“你长得可真俊呢,难怪那彩凤仙子会如此倾心于你。”话落格格一笑,俯首轻轻在丁雁翎的颊上亲了一口。丁雁翎此时有口难言,几乎肺都气炸了。黑石高突,重重叠叠,乱石星布,盖遍地面,没有树,没有草,荒脊而无生气。上空白云飘浮,崖下轻雾如烟,荒凉中,充满了无穷杀机。这里,就是猿愁崖,顾名思义,连猿猴如此善于攀登,竟也无法上得此崖,其险状可想而知。崖顶,一块突起直拔的石尖上,丁雁翎静静地坐在那里,四条大铁链,分锁着他手脚穴脉,使他无法行功。其实,这是多余的,因为,丁雁翎二次使用那招“天降血雨”后,便一直没有再把功力恢复。一天的烈日,已把丁雁翎白皙的俊脸晒得有些黑了。丁雁翎静静地望着西山渐沉的太阳,暗暗祝祷道:“愿上天可怜天下苍生,别让她们来。”突然,一阵脚步走了过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叫道:“小子,你到底饿不饿?”‘丁雁翎抬眼望了两个大汉一眼,冷笑道:“在下饿了自然会招呼你们。”右边大汉道:“哼,难道我们是来侍候你的不成?”“那两位大可不用管。”左边大汉怒道:“我们要监视你!”丁雁翎冷笑道:“你们自信有此能耐吗?”两个大汉同时跨上一步,道:“你要不要试试?”丁雁翎狂笑一声,道:“在下虽然被锁在这里,但可没有把你们放在眼中。”两个大汉闻言大怒,虎吼一声,双双向丁雁翎扑来,举手去抓他脚上的铁链。丁雁翎此时武功虽然受限制而不能用,但招法却仍在,双脚一伸,一招“鹊雀蹬指”踢在两个大汉脚上,直把两个大汉踢得哎唷叫出声来,但却仍然抓住了铁链。两个大汉各抓一条,左边一人阴笑道:“我们宗主吩咐过,为了使那三个丫头心疼起见,最好让你吃点苦头,来,老张,我们拉。”两人向两旁一站,就要动手。就在这时,突然,一个阴沉的声音道:“你们不配!”两个大汉闻声后回头,不由眼前一亮,只见面前正站着一个看来四十上下,美艳无比的宫装少妇,不由同时问道:“你是谁?”宫装少妇冷冰冰地道:“你们问阎王去吧!”话落只见她玉手轻轻一挥,两个大汉,突然无声无息地下了断崖。这一手,显然不是寻常武功可比,因为,那两个大汉连惨叫一声都没发出啊。丁雁翎怔怔地望着面如寒霜,向自己走来的少妇,心中不知她要对自己怎样,甚是不安。宫装少妇走上前去,把丁雁翎手脚上的粗钢链,一一掐断,冷冷地道:“站起来!”丁雁翎缓缓站了起来,淡然地道:“以夫人的脸色判断,你显然不是救我的。”少妇脸色微微一动,但瞬即消失,冷声道:“你认不认识一个梅玉霜?”.丁雁翎一怔道:“你问她做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言下甚是焦急。少妇粉脸上杀机一现,道:“那你是认识的了?”丁雁翎点头道:“不但认识,她还是我的妻子。”少妇闻声,厉叱一声道:“你等于宣布你自己的死罪!”丁雁翎一震,脱口道:“你是谁?”少妇突然拍出一掌,道:“梅玉霜的师父!”丁雁翎一听,此人就是彩凤仙子梅玉霜的师父,心中不由一愣,暗奇道:“梅玉霜不是说她师父已经死了吗?如今怎么又活了呢?这中间到底有些什么文章?而我与梅玉霜的事,莫非此人已知道了?”那宫装妇人见丁雁翎脸上一片迷茫之色,不由冷哼一声,道:“你与霜儿的事,我全知道。”丁雁翎心头一动,脱口道:“但老前辈似乎并非为救晚辈而来。”宫装妇人冷笑道:“不错,我是为杀你而来。”“杀我?丁某与老前辈并无什么深仇大恨。”宫装妇人阴森地道:“你使霜儿意志消沉,打算放弃我交与她的使命,你不死,她永远不会依我的吩咐去做的,所以,我必须除掉你。”丁雁翎心念电转,笑道:“霜妹爱我至深,我一死,她必然会以死相殉,那时,只怕老前辈的损失要更大了。”宫装少妇冷笑道:“假使我对她说你死于中原江湖群豪之手,你猜那情形会怎样?”丁雁翎闻言大惊,他深知彩凤仙子梅玉霜性烈如火,假如她一旦知道自己死在群豪手中,誓必不顾一切地为自己报仇,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丁雁翎沉默了,时间却在这不调和的状况下消失着,山下,闪过西藏宗主的娇影,但仅只一闪便消失了。宫装少妇抬眼笑道:“你想到了没有?‘,丁雁翎淡然抬头,道:”老前辈,你的计划出乎我丁雁翎意料之外,不过你就是不这样做,我也难再活过七天了,霜妹也知道。“宫装少妇向前迈进一步,道:“你是说已没有反抗能力了?”丁雁翎淡然道:“确是如此。”宫装少妇心中暗忖道:“此人长得确实迷人,难怪霜儿会爱上他,好在他只有七天的寿命了,我就是不杀他,他也要死的,总算没有太对不起霜儿,”转念间,道:“你自己跳到身后石崖下去吧!”丁雁翎淡然的向身后扫了一眼,脸上除了微微一点凄凉外,没有任何畏惧的表情,只黯然的抬眼道:“老前辈,你肯答应我一个要求吗?”宫装少妇美目一瞪,道:“你想拖时间?”丁雁翎摇摇头,转身举步向石崖边走去,一边道:“那就算了吧!”声落人已到达崖边,举步向崖下跃去。宫装少妇心头一紧,突然喝道:“站住,你说吧!”丁雁翎没有回头,只淡淡地道:“我只希望前辈站在长辈的立场,转告令徒及其他二女,就说,五岳神君叶天麟靠不住。”话落突然奋身一跃,落下崖去。没有恐惧的叫声,也没有怨恨的话语,一切,全都在静默中变成了过去。宫装少妇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道:“霜儿将来不会谅解我的,永远不会,正如我想念他一样,永远不能忘记他。”崖下无声无息的飞起一只大凤凰,那是属于瑶池玉女的。那凤凰的控制之人,似乎知道有一个功高骇人的人倚在岩上,所以,那凤凰并未直接飞上,而是斜掠而出,不大功夫,便消失于天际。宫装少妇偶一抬眼,不由心头一震,先是一喜,继而粉脸上泛起无限怒意,自语道:“哪个小辈胆敢如此大胆,明目张胆的与我做对?哼”话落身子一动,就要向凤凰消失的方向追去。就在这时,突然崖上一个清朗的声音叫道:“芳妹,何苦与她们小孩子一般见识?”语气甚是柔和。宫装夫人闻言粉脸大变,猛然回头,只见,一个年约四十上下,剑眉星目的中年书生正岸然立于五尺之外。宫装妇人不由自主地脱口道:“你没有死?”话声有兴奋也有怒意。中年书生笑道:“是的,要是我死了,那四十年前的误会,只怕永远也没有人能解得开了。”宫装妇人这时已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冷笑一声,道:“误会?你想骗谁?四十年前的那件公案,知道的可并不只有你一个人,何必自抬身价?”中年书生正色道:“不错,当年在场的人有你,有我,还有这里的主人。”话落向峰下扫了一眼,似在寻找什么。宫装妇人冷冷地道:“只怕还有一个你没有算上。”“那人已死,何必再算他呢?”宫装妇人闻言一惊道:“什么?你说当年在场的那个十几岁的小孩被杀了?”中年书生道:“是的,他不该看见那事,更不该在武林中留下盛名,以致那人怕他当年所见传人江湖,不得不杀人灭口。”宫装妇人美目中突然冷电一闪,狠声自语道:“郭彩云啊,你好狠的心啊!”中年书生道:“但她并没有你狠。”宫装妇人闻言一怔,突然阴笑一声,道:“不错,我的确狠,你又怎样?”中年书生怅然地道:“她杀了父亲,你杀了儿子。”宫装妇人粉脸一红,突然娇叱一声,道:“你找死!”一招“凤舞青冥”向中年书生拍了过去。出手快逾电光一闪,但却不带一丝风声,一股无形的压力,直向中年书生胸口压到。中年书生识得厉害,脸上神色一惊,错步旋身,倒飘出去四丈多远,未等宫装妇人开声,,抢着道:“对嘛!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宫装妇人住手厉叱道:“我什么时候有儿子了?”中年书生摇头道:“虎毒不食子,我说你杀的当然不是你自己的儿子,而是,当年在场那小孩子的儿子。”宫装妇人闻言大惊道:“此话当真?”先前那种愤怒,已随着现在的惊异而消失于无形。中年书生笑道:“不过,你杀他,我却已救了他。”宫装妇人心头稍放,冷笑一声,道:“人情你做了,但你还没有付出代价。”“什么代价?”中年书生向峰下一扫,脸色突然一变,狂笑一声,道:“我可没有那么多闲情陪着你玩。”声落人已倒射出二十丈外。宫装妇人性烈如火,哪肯就此罢休,大喝一声,飞身凌空向中年书生追去。就在两人离峰顶不久,突然——轰的一声大响,那峰头已被爆炸成片片碎石,威势骇人之极。和煦的阳光,照射在白皑皑的长白山上,积雪化成冷水,由高山汇流人底谷,发出轰轰之声,势如万马奔腾,声势甚是骇人。气温,并未因上空的烈日而增高,相反的,更冷了许多,似乎与烈日极不相称,因为,温暖大地的阳光,竟然温暖不了这座积雪的高山。瑶池下的桃花谷,现时花已全谢,小小的桃子覆盖于绿叶之下,使谷底由粉红变成了翠绿色。没有人迹,没有鸟声,看来,这里连绵的屋宇,好似无人居住似的。不过,事实却非如此。这时,那高大堂屋的白漆大厅里,不是正有十多个人吗?瑶池玉女高坐于主位,两侧分立着许多老老少少的女弟子,当然,神算龙女、四不像等人也在内。在瑶池玉女对面两丈以外,默默地坐着一身黑衣的丁雁翎,他红润的俊脸,现在变得如此苍白,剑眉深锁,似有着无限心事。大厅,仍是那么沉寂,没有一个人开声。瑶池玉女抬眼扫了丁雁翎一瞥,道:“丁雁翎,你这是二次重来此地了。”丁雁翎冷漠地抬眼,道:“但并非在下自己来的。”瑶池玉女黛眉一扬,心中不满地忖道:“我救了你一命,你不但不感激,反以为我是强迫你来此的,哼!世间竟有这种忘恩之人。”继而又忖道:“假使他现在肯求我,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他,甚至,这令主我也可以不要。”随着那奇怪的念头,她粉脸上缓缓升起一丝淡淡的忧抑,她知道,丁雁翎是决不会求她的,因为他最初想那么做时,被她拒绝了,虽然,后来她后悔了,但是,他怎会知道呢?四不像性情最烈,见令主久未开声,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嘿,丁雁翎,难道你没有一点人性?”丁雁翎冷然地道:“在下听不懂你的意思。四不像大怒,霍然起身道:“你怎么现在还会活着?”丁雁翎剑眉一扬,似乎就要发作,然而,他突然又忍下来了,也许,他以为不值得这么做,不管如何,人家救自己总没有恶意的。他淡然一笑道:“是贵令主救的,不过,她只救了一个尸体回来而已。”话声很平淡,但是,平淡中却隐约带着无限忧抑。瑶池玉女闻言芳心大震,霍然抬起美目,盯住丁雁翎,樱嘴连动,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四不像冷笑道:“本谷无处掩埋尸体,你……考虑过后果了没有?”声音很小,但却有震人心弦的力量。丁雁翎冷哼一声:“哼,即然如此,又何必将我带来此处!”四不像人虽有些偏激,但却不是不识大体之人,闻言一想,脸色不由为之大变,不安地目光,油然落到瑶池玉女粉脸上。她,瑶池玉女没有看她,也没有埋怨之色,但是,她那清澈的美目中,此时却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泪光。四不像不安的低声道:“令主,卑职知罪了。”瑶池玉女摇手道:“你不必多说了。”话落抬眼注定丁雁翎肯定地道:“你一定知道自己尚能支持多久?”丁雁翎避开她的目光,淡然地道:“不到五天。”瑶池玉女心头一紧,脱口道:“你不想找那解药了?”丁雁翎笑道:“令主不会救一个为害江湖的人吧。”神算龙女突然插口道:“我想生命总比一切都珍贵,是吗?丁兄弟。”丁雁翎淡然摇头道:“对丁某来说并非如此,我的生命,寄托在许多生命之上,只有把这些命索来,我的生命才有意义。”瑶池玉女道:“这么肯定?”.丁雁翎冷然道:“不过,令主现在有足够的力量阻止。”瑶池玉女道:“本令主想,我用不着这么做。”她对丁雁翎的冷漠,始终无法忍耐得下,因为,她也是一个冷傲的女子啊!丁雁翎笑道:“是的,只要五天一过。”瑶池玉女粉脸一变,脱口道:“丁雁翎,你真的不求我吗?”“何苦一定要我一个垂死的人求你呢?”话落一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好,我们不谈这些了,令主总算救过在下一场,不管这生命是如何的短暂,在下总是该感谢这救命之恩的。”瑶池玉女芳心不由为之一甜,她第一次到听丁雁翎对她说出这种温和的话,一双美目射出无限柔顺的光芒,盯着丁雁翎,静待下文。神算龙女心忖道:“生命总是珍贵的,我还以为你丁雁翎真是置生死于不顾了呢!原来是想用别的方法来代替请求。”丁雁翎沉声道:“所以在下想告诉令主一个大奸大恶,而不可与之接触之人。”瑶池玉女大失所望,木然地道:“谁?”丁雁翎道:“五岳神君叶天麟,他已投靠秘宗了。”神算龙女心头一怔,突然恍然大悟地忖道:“你这方法可真毒,原来是想借我们之手,了却你自己的怨仇,哼,丁雁翎,你也低估了瑶池令主了。”瑶池玉女轻啊了一声,突然道:“我想叶天麟一定与你有仇?”丁雁翎心中暗自叹息一声,道:“是的,他是我的杀父仇人。”瑶池玉女霍然起身,坚决地道:“丁雁翎,只要你肯求我,我愿意尽一己之力,替你了却宿怨。”瑶池令中的弟子,闻言全都大吃一惊,由她们令主美目中透出的骇人寒芒,她们知道此话决非儿戏,但是,她们却很少人知道,令主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暴戾。丁雁翎缓缓站起身来,黯然摇摇头道:“我只是请令主注意此人而已,不必那么做。”话落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丁雁翎生不能手刃父仇,想必是天数如此,又何必假他人之手呢?令主,在下告辞了。”话落举步向厅外走去。瑶池玉女颤声,道:“这是永诀吗?”丁雁翎没有回头,只淡然地应道:“令主没有猜错,今后江湖上,令主又少一个困扰你的人了。”瑶池玉女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丁雁翎这时已走出大厅,淡然道:“事实确是如此。”神算龙女一拉四不像道:“你愿不愿意将功折你刚才妄言之罪?”四不像见令主哀怨欲绝之状,心中早就没了主张,闻言忙道:“愿意,当然愿意。”这时,丁雁翎已走出五丈之外,神算龙女一指丁雁翎背影道:“将丁雁翎拦下来。”四不像一怔,道:“我一个人?”.“他已无法行功了。”四不像心头一动,突然,大喝一声,飞身向丁雁翎扑去。丁雁翎果然功力已失,四不像一出手便扣住他的门脉,带回了大厅.瑶池玉女茫然地道:“你这是干什么?”神算龙女郑重地道:“令主,请原谅卑职越权之罪。”话落,未等瑶池玉女开腔,已向四不像一使眼色,沉声道:“把他禁在令主后花园的书房中。”四不像现在倒聪明起来了,闻言一声不响一手用劲托起丁雁翎直奔后花园而去。瑶池玉女黯然地扫了神算龙女一眼,道:“姊姊,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唉!”神算龙女道:“不错,他的个性的确很倔强,但是我们除了这么做以外,再没有其他方法了啊!我们此刻如果放走了丁雁翎,只怕他下不了长白山便已冻死冰雪中了。”瑶池玉女凄然地道:“但是,他恨我!”神算龙女摇头否认道:“令主,爱与恨本是利剑双刃,都能置人于死,其功能完全一样,只是名称不同而已,又有谁能断定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呢?令主,你已很累了,快去休息休息吧!”瑶池玉女点了点头,起步向内室走去,突然,她又停住了脚步,自语似地道:“他还没有吃东西。”话落转身向房外走去。,神算龙女没有再阻止,只沉重地叹息一声,道:“丁雁翎一死,只怕瑶池令也要跟着冰消瓦解了,唉!情情情,多么可怕的东西啊!”大厅中所有的人也都陷入了沉思中,似有一股愁云惨雾笼罩着。再说,丁雁翎——.他自被关进书房内,由于功力已失,无法破门而出,一股无名怒火,便自然而然地想打东西发泄。于是,很自然的,便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陈设的书架上,成千成万册的书,举手就去推那书架。但是,当他看到书房如此整洁,书也陈列得那么整齐时,突然,他又把手放了下来,喃喃地道:“这是她的书房,我不应该破坏它。”于是,他停下了手,找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没有多久,一个俏丽的婢女,送进了饭来,丁雁翎本想不吃,但又觉得如此做太过于小气,便随便吃了一点。当第二次饭来时,天已黑了,丁雁翎把那婢女打发走后,便找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他望了那整洁而芳香扑鼻的床铺一眼,虽然,他很想上去躺下,但是,理智克制住了他,因为,那是一个少女的床铺。他没有点亮桌上的琉璃灯,他需要黑暗,让自己在黑暗中可以想许多从未想过的事。也许他太疲倦了,不知何时,竟斜倚在墙上睡着了。书房的门轻轻启了开来,一个婀娜的身段,如幽灵般地闪了进来,她望着沉睡中地丁雁翎,喃喃哀伤地自语道:“你不会想到我守候你多久了吧?我做的东西,你吃得很少,为什么呢?不合口味,还是因为恨我?我要哪一天才能知道这些永远猜不出的谜语呢?告诉我,雁翎,你告诉我呀!”两行清泪,随着她喃喃的自语声滚了下来。丁雁翎翻了个身,把少女吓了一跳,直到断定丁雁翎未醒,才走到床边,拿起一床轻柔的薄被替他盖在身上,在一声幽怨的叹息中,离开了石室。三天时间,在平常人并不觉得怎样,但在丁雁翎而言,他却觉得自己如同过了三百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死期,而还有许多事没有交代。太阳刚刚落下峰头,书房的门开了,丁雁翎没有回头,仍望着窗外出神。突然,一个娇怯的声音叫道:“丁相公!”丁雁翎闻声-震,因为,这不是那婢女的声音,而是——他沉默转过身来,不安地脱口道:“令主!”只见,她手中托着一个玉盘,上面放着许多精致的名菜,她粉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却掩盖不住她眸子深处的忧愁。丁雁翎急步上前,接过玉盘,不安地道:“令主,你这样对待在下,丁某实在担待不起。”-瑶池玉女垂下粉颈,就近坐下,幽幽地道:“所以你一直吃得很少,来表达心中的不安,是吗?”丁雁翎把玉盘放在桌上,抬头惊奇地问道:“这几天的东西都是你做的?”.瑶池玉女幽幽地抬眼道:“一定不合你的口味,是吗?”丁雁翎摇头道:“不!是在下没有胃口。”瑶池玉女道:“因为把你关在这里之故吗?”丁雁翎道:“是因为在下没有那种视死如归的勇气。”瑶池玉女心中一动,忖道:“神算龙女智略果然超人,我当初怎么没有想到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这句话呢?”转念间,问道:“你怕死了?”丁雁翎笑了笑道:“任何人都怕。”瑶池玉女开朗地道:“我可以救你。”丁雁翎淡然的道:“我考虑过很久。”“决定了吗?”丁雁翎点头道:“是的。”瑶池玉女美目中神光一闪,道:“我可以立刻去取那解药来给你。”丁雁翎摇头道:“令主不要误会……”“你不接受?”丁雁翎点头道:“这是我考虑的结果。”瑶池玉女只觉心灰意冷,两颗清泪已茫然落下,泣声道:“因为你始终恨我,宁愿死,也不受我点滴恩惠,是吗?”丁雁翎心中黯然叹息一声,郑重地道:“令主请原谅在下这种不知好歹的回答,恨,我除了恨那些使我家破人亡的人以外,没有恨过任何人,所以,在下活着,便必须杀人,直到把那些人杀光。”瑶池玉女心头一松,突然抬头笑了,春花般的笑靥,衬托着她长睫毛上的两颗清泪,分外迷人。丁雁翎迷茫地望着她纯真的笑靥,心想:“她为什么要这样笑?”瑶池玉女笑了笑道:“我可以帮你把他们全部杀光。”丁雁翎奇道:“你?”瑶池玉女点头坚决地道:“是的,我,只要你不恨我,我就要把你医好,这几天,你在考虑,我也同样在考虑,我是人,你该知道,我是人,而不是至高无上的法律,我要享有人应有的权利,我可以放弃一切。”丁雁翎迷茫地道:“为什么?”瑶池玉女粉颊上掠过一阵红晕,断然道:“为了你!”“为了我?”“是的,为了你,我早就想不要当这什么令主了,你,你心中现在只有仇恨,所以,你不知道人除了仇恨以外,尚有寂寞。”丁雁翎心中更不安了,他不是傻子,他同样有着灵敏过人的思考能力,他诚恳地望了瑶池玉女一眼,道:“令主,你会后悔的。”瑶池玉女道:“不要叫我令主,我叫白玉茹,你该知道,人,为了追寻他心底深处的理想,就是为此而死,也是心甘情愿的。”丁雁翎大惊,脱口道:“令主,不,白姑娘,你……”瑶池玉女白玉茹淡然地摇头道:“你不要多说了,我心意已决,你快吃点东西,我这就去取那解毒之果。”话落起身向门外走去。丁雁翎茫然地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是喜是忧。恰在这时,门口突然人影一闪,一个全身武装的女子飞落瑶池玉女白玉茹身前,急促地道:“启禀令主,不,不好了!”瑶池玉女白玉如黛眉一皱道:“什么事?”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道:“刚才山中来了两个人,金杖神笛婆婆和十几个护道弟子已全伤在她们手中了,现在护山三老及兰茵老人、降龙仙等人正围住她俩,但局势却仍是一面倒,所以,神算前辈叫了弟子来禀告令主定夺。”丁雁翎心头一震,忖道:“武林中会有这等高手?怎么连护山三老都挡不住她们,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呢?”思忖间,星目不由向瑶池玉女望了过去。瑶池玉女平静的脸上,这时已罩满杀机,显然,她一听令下大将受伤,已动了真怒,只见她美目中寒光一闪,问道:“两个什么样的人?”那女子道:“一个艳丽的少女,和一个满脸花纹,形如鬼怪的老太婆,最厉害的是那少女,金笛前辈在她手下连两招也没走完,便被击倒了。”瑶池玉女闻言大惊,心忖道:“此人武功只怕不在我之下,是得马上前去看看。”思忖间回眸望了丁雁翎一眼,只见他正神色木然地在那儿沉思自语,但却听不到他说些什么。瑶池玉女一怔后,道:“她们可曾说明来意?”“她们说要找令主。”瑶池玉女不再犹豫,回头对瑶池玉女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未等丁雁翎回答,莲足顿处,人已消失于花园中。丁雁翎根本就没听到她说什么,这时,突然若有所悟地道:“一定是她,一个月快到了,她一定提早练成了武功,我必须马上去看看,不然,准得两败俱伤。”自语罢,抬眼见那通报的少女还在那里,急忙道:“姑娘,在下可否麻烦你把在下带到那地方去?”那女子见令主一去,似乎放心了很多,闻言抬眼道:“那么走吧!”丁雁翎俊脸一红,道:“姑娘请助在下一臂之力如何?‘’那女子一怔,接着俊脸一红道:”你不就是丁雁翎吗?“丁雁翎不自然地道:“在下正是。”那女子笑道:“哪个不知丁雁翎身怀绝学,小女子可不敢献丑。”丁雁翎俊脸一红,淡然道:“江湖上谁也不知道丁雁翎已接近死亡之期了。”那女子一愣,道:“你功力已失了?”丁雁翎点点头,自嘲地笑道:“否则,在下也不敢麻烦姑娘了。”那女子看了丁雁翎一眼,心中暗忖道:“此人长得如金童一般,难怪令主对他如此地着迷,不过,此人也太冷傲了一点,明明在求人之际,出言却仍是那么肯定,好像人家一定要帮他似的。”她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却仍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了丁雁翎的手,道:“好吧,小女子献丑了。”话落莲足一顿,飞一般地向前越屋奔去。瑶池令下的人,的确个个不凡,这女子虽然只是令中三流的角色,但奔行速度,却仍非江湖上普通人物可比。转眼间,已到达前面林前,只见现场躺着十几个受伤倒地的女弟子,瑶池玉女白玉茹与一个美艳的女子对面而立。丁雁翎在十丈以外停身,一见那少女,心头不由一沉,喃喃道:“果然是她。”那女子正是花艳芬,那另一个自然是鬼面婆婆。花艳芬一见丁雁翎,登时天真地叫道:“翎哥哥,你果然在这里。”这时,丁雁翎已走了上来,他望了花艳芬一眼,责备道:“芬妹,你怎么无缘无故地伤了这么多人?‘’花艳芬一怔,道:”人家知道你在这里,但她们不让我进来嘛!“鬼面婆婆却冷冷地问道:“丁雁翎,你在这里好像很自由啊!”丁雁翎点头道:“是的,婆婆。”鬼面婆婆精目中寒光一闪,道:“那是你自己愿意来的了?”丁雁翎怕她们再起误会,连忙点头道:“是的。”花艳芬粉脸登时为之一变,怒道:“你为什么不等我出来后再来?”鬼面婆婆却冷声道:“也许,他早就把你忘了。”鬼面婆婆并不是不懂事理之人,而是她由瑶池令中女弟子带丁雁翎来此的行动上,误以为丁雁翎已在瑶池令中很久,所以,早把花艳芬丢在脑后了。花艳芬人虽娇憨,但却性烈如火,闻言粉脸一变,美目紧盯着丁雁翎道:“是真的吗?”瑶池玉女白玉茹冷冷地道:“花姊姊,别忘了这里是小妹的地盘。”花艳芬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能保护得了他?”瑶池玉女向丁雁翎身侧横跨了两步,冷笑道:“只怕你伤不着他。”丁雁翎此时不知如何说才好,他做梦也没想到,天真无邪的花艳芬会突然想到那么多,当然,他不知道瑶池玉女给了花艳芬一种什么感受。花艳芬一见瑶池玉女如此保护,而丁雁翎却不拒绝,心中更加相信丁雁翎已把她忘了,一股嫉火点燃了杀机,她冷冷地望着丁雁翎道:“丁雁翎,我当初看错人了。”丁雁翎木然地上前一步,道:“芬妹,你别误会!”花艳芬冷笑一声,道:“误会?丁雁翎,你说得出口吗?”降龙仙忍不住插口道:“其实,人有选择的自由,令主总比你这野丫头好得多。”他因为先前几乎伤在她手中,所以现在想在口头上泄泄愤。然而,他却忘了丁雁翎正在此女身前不到五尺处。花艳芬粉脸一变,冷声问道:“丁雁翎,是吗?‘,丁雁翎沉重地叹了口气,道:”芬妹,我以为你不会突然变得这么多。“花艳芬格格一笑,突然右手一扬道:“只怕变了的是你!”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已罩向丁雁翎。瑶池玉女粉脸一寒,玉掌突然拍了出去。突然,丁雁翎牙关一咬,飞身横于二女之间,而寂静的斗场上,也传出两声惊恐的轻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