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松龄离开了公主的居处,叫下停在松树上的鹦鹉便大步向音梦谷走去。到达下院,他回头向崖上白凤公主居处的四周谨慎仔细地扫了一眼,断定无人留在那里之后。才大步向谷中走去。一踏上谷地,寒松龄就发觉气氛完全不同了,凭直觉他能觉察.到四周没有任何人存在。他穿过石林,大步走向谷中唯一的通道。天上已浮现一丝初现的晨曦,夜,显然就快要过去了。寒松龄一踏上谷中通道,就发现一丈之外有两个劲装黑衣大汉守在那里,那两个人,此刻好像也已发现了寒松龄,其中一个,向寒松龄这边走了几步,抱拳沉声道:“前面那位兄台是寒朋友吗?”寒松龄道:“在下正是寒松龄。”话落也大步向着两人走过去。一见寒松龄走上来,那黑衣汉子急急停住脚步,沉声道:“我兄弟二人奉总监大人之命,在此恭候寒朋友多时了。”寒松龄冷漠地道:“向哪里走?”说话的黑衣汉子金鱼眼一翻,道:“寒朋友,假使你胆量够的话,请跟着咱们兄弟俩走,假使……”寒松龄冷冰冰地道:“朋友,这些话是伍天魁叫你说的吗?”金鱼眼的黑衣汉子冷笑一声道:“寒朋友,咱们愿意怎么说,你管得着吗?”冷冷地一笑,寒松龄道:“尊驾一定不相信我姓寒的能算得着,是吗?”忙拿桩立马,那黑衣汉子盯着近在三尺之内的寒松龄,道:“老子的确不信。”寒松龄冷笑道:“朋友,小心你的右颊。”话落车手倏然一抬,接着传来“啪”的一声脆响,那黑衣汉子一个大筋斗,栽在路旁雪堆里,老半天才爬了起来,满口鲜血,狂流不止。寒松龄俊脸倏然一沉,冷冷地道:“带路。”两个黑衣汉子,谁也不敢再开口了,急急忙忙的在前面领路急步而行,方向正向谷外。转过最后一个弯角,首先映人寒松龄眼中的是前面十丈左右处的当路而立的伍天魁及他身侧的一个红袍银髯,戾气满面,年有八十的老者,此人就是伍天魁的师父了。在伍天魁与老人两侧的路旁雪地上,各排着十八个年轻武士,个个面目姣好,显然不是谷中原来的人马,在那三十六个人身后,排立着不下两百个黑衣汉子,个个身佩兵器,严阵以待,声势极是惊人。打量了一眼,寒松龄拍拍肩上的雪儿,使它飞起来后,冷冷一笑,大步向伍天魁走了过去。寒松龄冷漠而平静地缓步向伍天魁师徒走去,对两侧那数百道虎视眈眈的爆烈目光,视如无睹,状如身人无人之境,这更激起周围那些人的怒火。伍天魁身侧的白发老者,见状薄唇牵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阴声道:“果然有几分豪气。”伍天魁闻言忙道:“师父,可要试试他?”白发老者冷冷地道:“我倒想看看他出手到底有些什么惊人之处,竟连你也败在他手中。”伍天魁老脸一红,猛一抬首,沉声道:“寒松龄站住吧,本谷的兄弟们早就吵着要领教寒剑门中的不传之密了,老夫相信你姓寒的不会使他们失望才对。”话落猛一挥手,两侧两道夹道而立的人墙之后立时飞射出四道人影,分四个不同的方向,落在寒松龄四周,身法既轻灵又迅速,这份轻功,的确非泛泛之辈可比。寒松龄收脚闲散地停了下来,如电般的目光向站在前方的两个扫了一眼,俊脸突然一沉,冷冷地道:“朋友,你们不是音梦谷中原有的人马吧?”右前方五尺左右那个二十五六,白面斗鸡眼的青年武生,大刺刺地哼了一声,轻蔑地冷笑道:“寒朋友,咱们华家四虎的确不是音梦谷的原班人马,不过,现在可不同了。寒松龄微微一怔道:“四位朋友,寒某人知道四位是为了什么连祖宗,更遗憾的是,四位连自己的命也卖了。”左前方那个,闻言一张圆脸立时气得如同喷血,猛然向寒松龄面前跨进了四五步,指着寒松龄那张俊脸,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家少爷今天不叫你跪在求饶,就不叫华知义。”盯着华知义那张赤红如血,惹人生厌的圆饼脸,寒松龄低沉而缓慢地道:“华朋友,你的话说绝了,你的路也走绝了。”话落俊脸突然一沉,阴沉地道:“朋友,你上吧!”华知义才停下的脚步,突然抬动起来,向前连挪了五大步,人已欺到寒松龄面前,左臂五指一曲,倏然扬臂在寒松龄面前一晃,右臂已暗中急如惊电般地向寒松龄胸口捣去,出手既快又狠。持剑的右手依然垂在右侧,寒松龄左臂向上一抬,状似要架华知义虚晃的左臂,胸腹完全露在华知义面前。白发老者见状迷惑地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既然能轻易击退伍天魁,竟会看不出华知义严一招是虚式。但是,如果说寒松龄早已料到了那左手一式是虚招的话,他却又无法相信在那么近的距离下,寒松龄熊化解掉华知义骤然袭到的右掌,因为,白发老者知道华家四虎的功力。华知义圆饼脸上掠过一抹胜利的残酷笑意,嘴里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丝得意忘形的“嘿嘿”冷笑声。冷笑声突然冻结了,血红的圆饼脸也突然间变得煞白,前后只不过眨眼的一瞬之间,变化却如此出人意料之外。除了觉得眼睛一花之外,华知义什么也没看见,因此,他有点不太相信自己暗中伸出去的那只右掌会没有击实。当然,他更不相信腕脉上那道如钢匝般的束缚力会是自己的腕脉落人对手掌中了。目光由那张冷得令人打颤的俊脸上开始向下移,当视线接触到自己的手腕时。华知义全身好像突然间冻僵了。眼皮眨了老半天,白发老者才咽了口唾沫,有点骇然地自语道:“快,的确快。”伍天魁闻言觉得舒服了些,但是,内心的重担却又加重了三分。寒松龄冰冷地道:“华朋友,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华知义吃惊地抬起头来,结结巴巴地道:“姓……姓寒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咱们武林中人,讲的是恩……恩怨分明,我华家四……四虎与你何仇何恨,你……你……”底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他以为,不该对控制了自己一切的人提起那个“死”字。寒松龄阴沉地道:“不错,朋友,我要置你于死地,寒某人曾说过,你们四位早已把命卖掉了。”寒松龄的话说得很干脆,但却干脆得使华知义的苍白脸色变成了铁青,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右前方斗鸡眼的青年,闻言厉声威胁道:“姓寒的,华某劝你给别人留条后退之路,也是给自己留的。”话落望着寒松龄身后的两人,沉声道:“知礼,知信,准备了。”寒松龄冷冷地扫了斗鸡眼的青年一眼道:“仁,义,礼,信,本是四个好字,却没想到竟被你们四位朋友给占用了,真是可惜啊。”斗鸡眼的青年——华知仁,听寒松龄口气不对,脸色立时一沉猛地向前跨上一步,冷笑道:“姓寒的,华某等着你。”寒松龄看看眼前的华知义道:“等着看为寒某怎么处置他,是吗?”话落突然冷笑一声道:“后面的两位朋友,寒某劝你们最好别冒险。”寒松龄身后,蹑手蹑脚向前暗进的华知礼,华知信,闻言同时骇然地止住脚步。华知仁冷声道:“姓寒的,你已在我华家人包围这下了,因此,华某奉劝你最好是放了你手中的人。”寒松龄淡淡地道:“朋友,寒某可以把他给你,不过……”华知仁闻言忙道:“姓寒的,华某保证不要你的命。”寒松龄俊脸突然一冷道:“朋友,你会错意了,寒某要告诉你的是,你将得到的只是一具尸体而已,还有,寒某要把话说在前面,朋友,我姓寒的还有很多待办之事,音梦谷中,寒松龄不想耽搁太多时间,因此,寒某劝你们别冒险,寒剑之下,无生还之人。”四虎剩下的三人,脸色同时一变,各自运功立桩,准备动手。看看身边的白发老者,伍天魁迟疑地道:“师父,你看要不要再增……”白发老者阴沉地摇摇头道:“不急在一时。”寒松龄向华知仁望了一眼,星目中煞气突炽,冰冷地道:“华朋友,寒某知道你已准备好了!”话落凝视着华知义道:“华朋友,寒某要送你过去了。”华知义知道寒松龄话中含意,叫道:“寒大侠,求你……啊!”惨叫在寒松龄手臂往前一送时响起,一条庞大的人影在惨号声中向华知仁撞了过去。双臂急抬,华知仁接住冲过来的华知义,目光急迫地向他脸上扫去。就在华知仁抬动手臂接人的同时,寒松龄身后的华知礼,华知信已急如鬼魅般地扑向寒松龄,两人四掌齐出,狂飙卷着地上的冰屑,呼啸奔腾,势若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距离本来已很近了,两人又在盛怒下出手,以电急的掌凤,走最近的距离,两人双掌几乎才出,掌凤已到了寒松龄背后了。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四人身上,因此,连恰在此时,寒松龄身后五丈之外石柱上跃落的白凤公主及二卫四婢也无人发现。倏然转过身子,虽然眼看着那四只巨掌已在狂凤中接近了胸口,但寒松龄俊脸上却没有丝毫惶急惊惧之色。既不闪避,也不还掌,直等到那四只手掌将要印在胸上的刹那之间,寒松龄持剑的右臂突然抖动了一下。红光迅急如石火一闪,如同喷散的热油上点火,火光如红云一片,足有五尺方圆,但却一闪即逝。红云才收,寒松龄身子已凌空跃起,华知礼,华知信从寒松龄脚下冲过去,由于冲力太大,直向前驰出五六步,才仆倒在冰地上,华知仁正好走到两人中间。急忙蹲了下去,一手一个,华知仁将两个兄弟翻了过来,左右一望,两只眼睛登时全直了。两人喉结上各有一个枣核大小的圆洞,虽然没有血,但红肉白骨外露,入眼格外反常而恐怖。一连串的动作,全在令人窒息的一刹那间完成,使人无法即刻反应过来,直到此时,周围才响起一片骇然的哗然骚动声。望着白发老者,伍天魁迷惑地道:“他没有拔剑。”白发老者脸色更加凝重了,他停了好一阵子,才深沉地道:“他用的是寒玉绞血剑。”仍然不明白,伍天魁道:“但他没有拔剑啊!”白发老者自语似地道:“寒玉绞血剑与一般的武林中人用来杀伐的刀剑不同,它多了两根剑穗。”伍天魁心头一动道:“师父,你是说那剑穗也是武器?”白发老者道:“华家二兄弟就是死在那剑穗下的,可能,这就是只闻其名,而无人见过的那一招了。”伍天魁脱口道:“哪一招,师父?”白发老者语气显得有点不安地道:“彤云弥六合!”伍天魁疑惑地道:“彤云弥六合?这……这可是寒剑门中最狠的一招吗?”白发老者有点心烦地望了伍天魁一眼道:“据说这一招并不是寒剑门的煞手招,只能算是那煞手招的一个起手势,或前奏,假使,这小辈也会那一招的话……”伍天魁不安地动了一下脚步道:“师父,真……真会有比他方才那招更快更狠的剑招吗?”白发老者自语道:“剑飞九洲雪,但愿他没学会这一招。”伍天魁道:“剑飞九洲雪?一剑九式。”白发老者态度缓和了些许,摇摇头道:“无人见过,也许,一开头我们就错了,不该让他进寒潭才是。”低头看着脚尖,伍天魁悔恨地道:“是的,我们不该放他进去。”缓慢地站起身子,华知仁双目血丝密布,凝视着寒松龄,他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冷漠地望着那双充血的斗鸡眼,寒松龄淡漠地道:“姓华的,四虎中只剩下你一个了。”华知仁咬牙切齿地盯着寒松龄,厉声道:“寒松龄,你错就错在留下了我华知仁。”寒松龄冷淡而缓慢地道:“寒某并没有说要留下你吧,华朋友,只要你一动手,你就可以跟他们在黄泉路上相会了。”距离已缩短到五尺之内了,但华知仁却仍在向前走着。周围嘈杂议论声重又静了下来,以华知仁为焦点,目光重又集中向斗场,但是,仍然没有人看到五丈之外的白凤公主等人。距离已近在三尺之内了,华知仁停住脚步,右臂缓缓地抬到胸前,厉声道:“姓寒的,有种你就接我一掌。”寒松龄想也没想道:“寒松龄绝不使尊驾失望就是了。”白发老者眸子中异光一闪,自语道:“也许我可以知道他有没有练成那一招。”伍天魁道:“由内功判断?”白发老者点头道:“那一招需要有极深厚的内功基础。”说话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华知仁。看不出寒松龄有什么准备,这使华知仁迟疑难决,他,希望寒松龄是由于轻敌而大意,不是因为自身内功太高而不在乎他的攻击。右掌再向内收进来三寸,突然大喝一声。华知仁把掌推了出去……寒松龄已立定杀一儆百,慑服众人的心思,见状星目中冷芒闪射,冷喝一声道:“去吧!”距离近,两人一出手便接上了,“轰”然大响声中,华知仁倒飞出两丈多远,落地挣了两挣,便已七孔流血,气绝身亡了。白发老者老脸一变,一颗心开始向下沉了,华知仁功力虽然不高,但却不该相差这么远。伍天魁已经无法沉住气,高举双臂,猛然向内一合道:“大家上!”浮噪的人群,心头还没定下来,被伍天魁猛地一声大喝,不由自主各自舞功动着刀剑向寒松龄冲杀过来。眼见群情哗动,已无法以言语吓阻,寒松龄把心一横,冷喝声中,寒剑向上扬,在剑鞘冲天而起的刹那间,冰冷刺目的森森寒剑已卷起一片冷芒向围上来的人群扫过去。“铮铮”的刀剑断折之声才人耳,凄厉的惨号声已响起一片。五丈外高踞于石柱上的白凤公主垂下眼睑,轻叹道:“好狠的手段,好辣的心肠。”她左侧的忆莲轻声道:“公主,也许他另有用心。”白凤公主道:“杀尽他们的用心?”忆莲无言以对,只好岔开话题道:“公主,你相信他是那种盲目滥杀之人吗?”白凤公主目光重又射向人群,没有开口。眨眼之间,寒松龄周围已倒了十几个,死亡的恐惧震醒了众人,也使他们淡忘了伍天魁的严令,前面的人群开始向后退了。寒剑挥出一圈寒芒,从近身的那些汉子眼鼻之间扫过去,把圈子扩大了一些,寒松龄才突然收剑,冷声道:“朋友,住手了。”声音并不严厉,但却有一股动人心弦的威力。闪动的刀剑影不由自主的全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却仍然盯在寒松龄脸上。寒松龄向四周的人群扫了一眼,以缓和而沉重的声音道:“朋友们,各位之中,寒松龄相信绝大部分是禀着一腔忠诚,怀着无限激愤与不平,才离乡背井,护持年幼的公主避难到此,你们之中,寒松龄深信已有很多人的上一辈已为了激愤与不平而死于本国或逝于异镇,朋友们,他们为的是什么?你们为的又是什么?你们知道伍天魁师徒为什么要留下那些怀私利进谷的江湖败类吗?你们可曾知道这些江湖败类而今都属于谁统治吗?伍天魁师徒已出卖了公主,投靠向他的新主人,你们流血流汗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使卖主求荣的人达到目的吗?朋友们想想吧,,音梦谷的过去与现在,有什么不同吗?”寒松龄话声才落,人群中已响起一片嗡嗡之声。突然,有人高声问道:“姓寒的,你又为什么要出头为白凤公主说这些话呢?为了义愤与不平,是吗?”寒松龄冷漠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为原因之一。”那人又问道:“那另一个原因呢?”寒松龄星目中冷芒如电地扫向那人道:“朋友,为了我自己。”那人冷笑道:“姓寒的,为了公主的美,是吗?”周围立时响起一片“哗然”之声。俊脸上神色依旧,寒松渺漠地道:“朋友。,你可是慕公主之美而来的?”人群中那人冷笑道:“寒松龄,在下不否认你的说法,但在下此时却是为公主效力,而不似阁下一般的挑拨离间音梦谷的团结。”人群中立时有人高声附和道:“对对,这小于在挑拨离间。”“放倒他。”伍天魁老脸上掠过一片喜悦之色。寒松龄仍然那么淡淡地道:“朋友,你不是本谷原有的人,因此,寒某相信你知道寒某的身分,也知道寒某所指的‘为了自己’,是指什么?”那人大笑道:“寒松龄,那你说在下是谁?”寒松龄冷冷地道:“朋友,你是谁寒某固然不知道,但寒某却相信你属于当今的三佛台。”“谁会相信?”寒松龄道:“朋友,你自己完全相信,伍天魁师徒也完全相信。”伍天魁闻言大笑道:“哈哈……寒松龄,老夫追随公主,离乡背井来到这里,你说老夫出卖公主有谁能相信呢?老夫既然不会出卖公主,老夫放进谷中的人,也必然个个经过严密考查,绝无别处之人进来,姓寒的,你的奸计全破灭了。”周围立时响起一片不满之声,显然,伍天魁适时说出的话,众人全相信了。寒松龄冷冷一笑道:“那位说话的朋友可否出来让大家看看?”人群中那人道:“姓寒的,可要杀人灭口?”寒松龄笑道:“朋友,三佛台遣你入谷,必有随身密符证明身分,否则,伍天魁不会放进你来。”人群中那人狂笑千声道:“要在下出去,姓寒的,哈哈……你死了那条……”“心”字还没出口,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喝道:“寒朋友,接着。”一条人影直向场中飞来。一把扣住来人的腕脉,寒松龄眼前出现一个油头粉面;三十七八的青衣武士。寒松龄向人群中扫一眼道:“那位扔人的朋友,你说寒某该相信你还是相信自己?”那人大笑道:“寒朋友,划开那位朋友右臂下的中衣,你会知道相信在下与相信你自己是一样的。”寒松龄提起那人的右臂,右手寒剑一挥“嘶”的一声划开了那人胁下的衣服,恰好划开中衣。寒剑在划开的裂缝中一拨,一块长约五寸,宽有二寸的铜牌豁然露了出来。寒松龄用右手摘下那块铜牌,顺手丢给前面一个黑衣汉于道:“朋友,请你念念那上面的字看看。”那黑衣汉子接住铜牌后,反复看了一遍,又迟疑了一阵子,才念道:“三佛台下,杨清源。”三佛台三字一出,周围立时又响起一阵喧哗。伍天魁师徒作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突然突转急下,一时之间连对付之策都想不出来了。寒松龄冷冷地望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杨清源,平静而低沉地道:“朋友,寒某相信你一定不愿意就这么死在音梦谷中。”杨清源恐怖而急促地喘息着,脱口道:“我……我只是奉命行事,真的,奉命行……行事。”寒松龄冷冷地道:“奉谁之命。”杨清源急促地道:“我如果说了,你……”寒松龄冷漠地点点头,道:“不错,我这次可以放过你。”杨清源道:“寒松龄,杨清源要说真话,你……”寒松龄冷冷笑一声道:“杨清源,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了,在寒松龄眼中,你算不上一号人物,姓寒的我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无关紧要。”闻言放心了不少,杨清源再望了寒松龄一眼道:“三佛台中怄之命,叫我们进谷的。”寒松龄冷冷道:“进谷的全是吗?”杨清源点点头道:“全是。”在周围众人惊骇的哄闹声中,寒松龄松开扣在杨清源腕脉上的右手,冷冷地道:“朋友,你可以走了。”杨清源迟疑了一阵,突然飞身射向人群外面。俊脸突然一寒,寒松龄冷茫闪射的星目向四周扫了一眼,冷冽地道:“寒某相信各位都听明白了,如果,各位真的是忠心为公主,此间之事,与各位无关,请退到一边,反过来,各位尽管上来,姓寒的两手血腥,不在乎这双手上多沾些血迹。”人群中有一部分开始向后退了,但仍有很多迟疑不决的站在原地。一见平日敬畏自己如虎的那些手下,公然违命欲退,伍天魁大怒,冷哼一声,就要上去阻拦。白发老者冷声道:“天魁,站住,不收拾下姓寒的,什么都无从做起,先不要管那些人。”伍天魁不服地道:“这些杂种竟敢反抗我,我……”白发老者道:“真正该收拾的是寒松龄,你听清楚了没有?”伍天魁止住冲动的念头,没敢再开口。人群中排众走出一个剑眉朗目,年约三十五六的青衣武士,望着寒松龄道:“在下单剑虹,寒少侠,恕在下直言,这里仍有很多人仍然不明白你除了路见不平而出头之外,另一个理由是什么?”寒松龄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公主的确很美,但……”。单剑虹脸色一变,脱口道:“寒兄就是为了公主的美而……”寒松龄淡淡地笑笑道:“单朋友,你看寒某像哪一类人?”单剑虹道:“江湖武士,豪门少爷。”寒松龄落漠地笑了笑道:“尊驾就没想到落魄江湖,无家可归八个字吗?”单剑虹愕然地重又上下打量了寒松龄-阵道:“寒少侠,你说的兄弟固然无法相信,只怕在场所有的人都难以相信。”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尊驾又错了,在场起码有十个人相信,伍天魁就是其中之一,寒某相信三佛台一定派人通知过他,三佛台要截击寒松龄的真正理由。”单剑虹以婉惜的语气道:“三佛台毁了你的家?”寒松龄低沉而缓慢地道:“不只家,除了寒松龄以外,还包括其他的一切,朋友们,你们还要寒某再说什么?”单剑虹歉然地抱拳道:“这里的弟兄,将欢迎你把这里当成家,单某相信他们一定如此。”周围立时有人附和道:“副总监说得是。”。“咱们愿意交你寒松龄这个朋友。”又有人一批人退了下去,白发老者也再一次阻住伍天魁阻拦他们。寒松龄道:“无根之萍,漂泊不定,寒某将记住各位这份盛情,但却不敢期望那后会之期。”单剑虹道:“天涯路虽长,也有回头之处,寒少侠,是么?”寒松龄点点头道:“尊驾说得很对,但是,人生的路有很多是不同。”单剑虹道:“恕在下多问,寒少侠,你的路又怎么样呢?”寒松龄简短地道:“血——路!”单剑虹一震,道:“谁的血?”寒松龄道:“是他们的,也可能是我自己的,单朋友,今日之会,是初会,也可能是最后的一次,咱们不该再谈下去吧!”单剑虹上下打量了这俊逸脱俗而神态奇特的少年人好一阵子道:“寒少侠,只要音梦谷能保有它原来的面目,这里永远欢迎着你。”话落缓慢而沉重地退了下去。单剑虹一退,周围的人也跟着向后退着,原地,只留下七八个人仍围着寒松龄。石柱上白凤公主以含泪的目光盯着寒松龄的背影,她虽然看不清楚,但却听得很清楚,她知道他要给她保有这个宁静而安全的世界,她也知道,他并不是了解这个世界有多寂寞。忆莲眼望着寒松龄周围那些渐渐退开去的音梦谷中的弟子,宽慰道:“公主,寒公子并不是心狠,当时群情激动,他如果不那么做怎么能阻止他们呢?是吗?”忆莲的话,白凤公主根本没听到,她模糊不清的目光仍在那个模糊的背影上。久久没听到白凤公主开声,忆莲的目光慢慢转向她的脸上,突然,她惊讶地道:“公主,你……你怎么又伤心了?”白凤公主没有否认忆莲的话,黯然地道:“也许我的一生注定了要在忧愁中度过去的。”一边的忆兰此时忍不住插嘴道:“公主,你又想家了。”白凤公主凄然道:“不想家想哪里呢?”忆莲沉重地道:“公主,你知道那里我们不能再回去了,公主,我们何不想想未来呢?”白凤公主笑了道:“未来?未来已不用我们再去安排了,音梦谷不会再有人来干扰了。”忆莲闻言一怔道:“音梦谷,公主,你不打算与寒公子一起离开这里?”白凤公主没有开口。忆莲不解而又焦急地问道:“公主,你觉得寒公子不是个好人,是吗?”白凤公主痛苦地笑了笑道:“他并不在乎我对他的感觉如何,是吗?方才,他不是很明白他说过了吗?他并没有打算再回音梦谷啊!”由于是旁观者,也由于少女特殊的感应,忆莲此时突然明白白凤公主方才为什么泪下了,她幽幽轻叹一声道:“公主,寒公子方才对单剑虹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只因为他是个无根之萍,因此,他认为他没有理由带你跟着他漂泊。”忆兰接口道:“是的,公主,莲妹说得对,公主,你可以让他知道,我们也同样的是无根之萍啊!”白凤公主摇摇头道:“他替我做的事太多了,我不想再拖累他了。”忆兰忙道:“公主……”白凤公主截住忆兰说的话,接口道:“不要再说下去了。”忆莲心思灵巧,见状美目一转,心中已有了主意,自语道:“原来公主并非为了寒公子烦恼,这样婢子就放心了,寒松龄此去,以一人之力敌三佛台万人之力,胜算不多,艰险重重,如果公主真个担心他的安危的话,咱们势必非得设法与他同行,助他一臂之力,但那么做,却又十分危险,虽说他曾助我们,但恩义也大不到我们去为他冒生命危险啊!”忆兰没听出忆莲的话中真意,闻言怒道:“妹妹,你这是什么话。”黛眉深攒在一起,白凤主突然忧愁地道:“三佛台真能奈何得了他吗?”忆莲心中暗喜,但却不露声色,淡淡地道:“寒松龄自己未来都不敢自期,可见三佛台必有其惊人的潜力才是,不过,公主,这些不关我们的事就是了。”白凤公主突然问道:“你相信我真的不关心他吗?。忆莲道:“公主方才不是说过了吗?”白凤公主黯然地道:“我只怕连累了他。”忆莲笑道:“公主,你的武功,此时就连伍天魁也无法与你相比,你怎么会连累他呢?”白凤公主摇摇头道:“你知道我并非伍天魁之敌。”忆兰插口道:“公主,那是以前的事了,寒公子初人谷时,内功也抵不住伍天魁,现在可不同了,公主,你可知道妹妹给你服下去那粒果子就是寒公子送的吗?”白凤公主道:“那是什么果。”忆莲忙道:“万年紫芝果,公主。”白凤公主闻言道:“他……他为什么要送……他一定知道那有多珍贵。”忆莲以感动的语气追忆道:“是的,公主,我相信他一定知道,当他把芝果交给我时,曾叮咛过不要告诉公主,请相信我,我觉得他一直在关怀着公主你的未来,但他却很少想到自己,我以为他知道自己此去的困境,因此他要在离开之前,给公主你安排好好一个安全的住处,公主,你看得出吗?他并不希望我们知道他的用心。”白凤公主自语道:“我全想通了,他把自己当成了火,因此,他不希望任何他所关心的人接近他,也许就是因为他很少想到自己,因此,他不会将心比心,那些关心他的人,在他离去后的岁月将怎么度过,他该知道,有时生比死更痛苦。”忆莲松了口气道:“公主,我们要跟他了起走吗?”白凤公主坚定地道:“是的,记住,以后不要再叫我公主了,因为,我不希望听到他叫我公主。”忆莲不习惯地道:“公主,但是,事实上,你确实是啊!”白凤公主黯然地道:“你知道我们已不敢再回去了,过去的,全过去了,公主两个字,只能勾起我对过去的回忆且增加我心灵上的痛苦而已。”忆兰、忆莲闻言不由自主地同时点了点头,忆莲岔开话道:“也许,寒公子会拒绝我们与他同行。”白凤公主沉叹一声道:“是的,他会拒绝,但是,我知道怎么说他不会拒绝的。”这时听到寒松龄冷冷地道:“八位是来自三佛台的吧?”正对面一个生相残暴的黑衣汉子,怪眼一翻,冷冷地道:“姓寒的,你没说错。”寒松龄沉声道:“那么咱们闲话少说,朋友们,动手吧。”一旁单剑虹突然高声道:“寒少侠,把他们交给音梦谷的弟兄们吧。”话落回头叫道:“音梦谷的弟兄们,现在,是咱们清谷的时候了,如果不是本谷原有的兄弟,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伍天魁气得浑身发抖,扭头望着白发老者道:“师父……”白发老者阴沉地道:“蛇无头不行,天魁,现在先放倒单剑虹。”伍天魁低沉地应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向单剑红逼了过去,白发老者的目光却盯在寒松龄身上。单剑虹注意力完全贯注在那些音梦谷的弟子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暗中潜过来的伍天魁。有七八个人脱离人群向音梦谷外奔去,寒松龄周围的那八个汉子则依旧凝立不动。单剑红突然冷声道:“弟兄们,把他们放倒在音梦谷吧!”单剑虹话声才落,音梦谷那些愤怒的壮汉已迫不及待地飞身扑了过来。这时,伍天魁已潜到单剑虹身后两丈左右处,单剑虹仍然没注意到,寒松龄却已经看见了。八个三佛台遣来的弟子,身手也的确不凡,才不到两个照面,音梦谷中的弟子已被他们放倒了七个,而八人之中只躺下了一个。远处白凤公主见状大怒,冷哼一声道:“我们也去。”去字一出口,人已化成一条白虹飞射而去,一闪落在打斗的人群之中,一对玉掌一翻一推,轰轰两声大响,剩下的七个人中,立时无声无息地又倒了两个。似乎没想到自己挥出去的这两掌会有这么大的威力,白凤公主立时一怔,不自觉地低头望着那双玉掌。白凤公主一呆,那剩下的四个三佛台下的弟子也是一愣,就在他们一愣之计,数十柄愤恨的刀剑全部招呼在他们身上了。四声惨号声中,忆兰姊妹及四婢先后落在白凤公主周围,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是公主来了,立时响起一片欢呼。寒松龄也出乎意料之外地怔了一下,但目光却未离开走到单剑虹身后一丈左右处的伍天魁。单剑虹向前跨出一步,振声道:“卑职单剑虹参见公主。”白凤公主向四周扫了一眼,挥挥手,端庄肃穆地道:“免礼,免礼,大家暂时退下去,停一会儿我还有话吩咐。”注目周围人群退下之后,白凤公主缓缓转向单剑虹。就在白凤公主才转过身子的刹那间,单剑虹身后的伍天魁已飞身扑向单剑虹。白凤公主见状一惊,急叫道:“身后。”在白凤公主的惊叫声中,寒松龄已扑了出去,几乎与寒松龄同时,四丈外的白发老者也扑了上来。似乎向着同一个进点,三道惊鸿般的人影会聚于空中,一声闷哼,接着洒下了一片血光。以三个不同的方向,成鼎足之势,三条人影由三四丈高的空中翻滚着落下来。伍天魁跌坐在雪地上,显然已受了不轻的内伤,寒松龄已改变了一个相反的站立方向,左肩上鲜血仍在流着,一条左臂,已染成红色,白发老者距寒松龄约有一丈五六,三人之中,只有他毫发未伤。急转身,单剑虹看到了摆在眼前的景象,他不安地摇摇头,遥对寒松龄道:“寒少侠,你救了在下一命,但却洒着你自己的血。”白凤公主望着那张淡漠依旧,神态自若的俊脸,小嘴启动了一阵,但却无法说出心中想说的话。寒松龄道:“皮肉之伤算不什么,少许,自然有人会加倍奉还,单朋友,寒某把伍天魁交给你了。”白发老者阴沉地冷笑道:“小辈,你说了能算数吗?”寒松龄道:“在尊驾还能说算数的时候,他们当然不会来招待他。”白发老冷森森地笑道:“小辈,不管谁招待他,你都看不到了。”寒松龄朗笑一声道:“你我二人之中,总有一个人看不到的,但却不一定是我姓寒的。”白发老者阴笑一声道:“很好,寒松龄,你动手吧,老夫早就想领教领教你的寒剑奇招了,尤其是那招‘彤云弥六合’。”寒松龄道:“假使尊驾争气的话,尊驾还可以看到那招‘剑飞九洲雪’。”话落剑尖向上一指,叫道:“雪儿!”话落不久,持剑的右手一偏,那柄白色剑鞘正好套在剑身上。白发老者见状先是一怔,接着大怒,狂笑一声道:“哈哈……小辈,你够狂的。”话落大步向寒松龄迈了过来。单剑虹见状大惊,急声叫道:“寒少侠,注意山君左掌。”白发老者冷哼一声,道:“单剑虹,你等着吧!”单剑虹脸色先是一凛,接着大笑道:“哈哈……山君,论身分,论武功,你确实高出单剑虹很多。但是,论人格,你却连猪都不如卖主求荣,世间无耻之徒,以你师徒为首。”山君闻言大怒,冷喝一声道:“老夫先收拾你!”声落,一闪扑向单剑虹。寒松龄冷笑一声,闪身阻在山君面前,左臂一挥,硬接山君含怒推出的一掌。“轰”然的一声大响,在飞雪弥漫之中,寒松龄身前印下三个脚印,山君面前却只有一个。山君低头向地上扫了一眼,对寒松的畏怯之心立时全消,狂笑一声道:“小辈,音梦谷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白凤公主飞身落到寒松龄身后五尺左右处,低声道:“把剑交给我。”寒松龄知道她已看出自己左臂有伤,运功不便,略一迟疑,转身倒握剑身,把寒剑剑柄递向白凤公主。白凤公主接过剑来,轻声道:“你的伤?”避开那双关怀的美目,寒松龄淡淡地道:“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公主请退开。”寒松龄的话,虽然说得很淡漠,白凤公却不觉得难堪,只轻轻地道:“小心些。”寒松龄心上掠过一丝暖意,虽然只有那么短暂的一闪便被他封住了,他俊脸上仍然流露出一丝掩不住的谢意,淡淡地道:“多谢公主。”话落突然转过身去,白凤公主则缓缓地退了下去。山君见状,轻蔑地冷笑一声道:“寒松龄,老夫以为你不该把剑交出去,老夫以为你这是拿命来撑门面。”寒松龄道:“仍是那句话,你不配。”山君大笑道:“寒松龄,你说的话你自己能相信吗?”寒松龄道:“尊驾也得相信。”山君老脸一沉,残酷地道:“老夫相信你完了。”寒松龄右臂缓慢地抬了起来。以低沉的声音道:“尊驾也接寒某一掌试试!”话落右臂突然推了出去,掌出一股绵绵而令人窒息的压力已应手而出。一掌占上凤,山君已不把寒松龄放在心上,见势冷喝一声道:“你躺下吧。”声落右掌以全力推了出去,显然,他想一掌将寒松龄置于死地。“轰”的一声大响,地上积雪被卷上四五丈高,弥漫一片,对面不见人影。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那片缓慢飘散沉落的飞雪上,直到雪散看清了地上的脚印,周围突然爆起一声欢呼,山君一张老脸却在欢呼声中骤然一变。看看自己面前的四个深印雪中的脚印,再看看寒松龄面前平坦的地面,山君脸色不禁为大变。寒松龄移步欺向山君。忖度形势,山君已料定硬拼是占不到便宜了,因此,他想到了左掌。双臂缓缓抬了起来,山君冷冽如电的双目紧盯着寒松龄,伺机攻击。似乎看穿了山君的心思,寒松龄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向前迈出去的右脚暗自一加劲,突然深入雪中,积雪直没到膝头,状如踩到了陷坑。就在寒松龄身子往雪中一下之际,山君突然暴喝一声,闪身到寒松龄面前,右掌在寒松龄面前一晃,正迎上寒松龄架出来的左掌。身子向右突然一旋,山君左掌就在身子转回来的时候击拍出去。满以为寒松龄绝防不到这突然其来的一掌,因此山君并不担心招式用老,全力一记,硬扫过来,直到身子重又转了半圈仍没碰倒-目的物才突然想到不好。寒松龄架开山君右掌时,身子猛然向后一倒,正好避过那闪电追至的左掌,埋在雪中的右腿一用力,身子突然凌空面起。而起。就在山君才想到不对的一瞬间,他挥出的左掌已扫在山君的肩头上,硬生生地削去了四五两肉,鲜血狂喷如泉。痛哼一声,山君向前直蹿出两三丈远,才落地转向飘落在原地的寒松龄。望着那惊怒得变了形的老脸,寒松龄冷冷地笑了笑道:“尊驾还有放倒寒某的信心吗?”山君沉闷地哼了一声走向寒以龄,直到距寒松龄五尺左右才停了下来,冷声道:“小辈,老夫一时失察,受你暗算,这并不代表你就能放得下老夫。”寒松龄冷冷地道:“如果寒某这一记算得上是暗算,前些时候,尊驾由寒某身后出手,又该怎么说呢?”山君老脸一红,大吼道:“住口!”寒松龄俊脸一沉,冰冷地道:“在我姓寒的面前,尊驾少端架子摆威力,寒松龄可没把你这一套放在眼里。”“里”字几乎才一出口,山君暴喝一声,闪身扑向寒松龄,双掌与脚步同出,人到掌凤也已攻到,掌影翻飞,分取寒松龄身前七处要穴,出掌既快又狠,声势之猛,的确罕见。寒松龄心中已有准备,见状哪敢大意,冷笑声中,侧身跨步,向山君右侧移出七尺,起手一掌,劈向他带伤的右臂,闪招起招,一气呵成,速度似乎较之山君还要快些。寒松龄灵巧的避招还击身法,使山君心头再度为之一沉,那丝怒火,也强压了下来,霍然转身,观准寒松龄的方位,连攻十二掌之多。山君出招虽然又快又密,但却无法将寒松龄封于掌墙之外,他仍然能轻巧地穿插在他掌凤之中,时攻时避,飘忽不定。只见雪地上人影飞舞在弥漫的飞雪冰层之中,本来已不易看清的人影再被掌凤激起的飞雪一掩,看去更加模糊。一双玉手轻抚着那柄洁白,冷冷的寒剑,白凤公主一双醉人的美目一直盯着那团浓浓弥漫的飞扬积雪。她希望能看清那里面的情形,但却又怕看清楚了,因为,对山君骇人的武功她知道得太多,而对寒松龄的武功,她却知道得很少。忆兰有点不安地道:“妹妹,寒公子他能不能胜得了山君?”忆莲坚定地道:“绝没有问题。”忆兰道:“他的武功真有那么高吗?”忆莲轻松地道:“可能比你想像中的还要高出很多呢!”忆兰道:“妹妹.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忆莲笑道:“没有啊?”忆兰脸色一变,不高兴地道:“妹妹,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那份闲情说笑,真是的。”忆莲脸色一整,正色道:“姊姊,谁说我在跟你说笑话呢?你自己想想看,寒松龄如果没有那份把握,他肯把剑交给公主吗?他此去是要对付三佛台,连山君师徒都得听令于那里的人,那里的人的武功会比他们低吗?寒松龄既然敢去找他们,武功虽然不能说一定高过于他们,起码也不会相去太远才是,他既敢对付他们,山君会是他的敌手吗?”忆兰生性忠厚老实,闻言仍然没有把握地摇摇头道:“妹妹,这终究只是推测的呀,公主的未来,全寄在寒公子身上,真叫人担心呀!”忆莲仍然轻松地道:“姊姊,要像你这样子,日后跟在寒公子与公主身侧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忆兰轻叹一声道:“唉,我知道,妹妹,你说他真的会……”打斗场中传来的一声沉闷的哼声,把忆兰的话吓了回去,她的一双眸子与在场所有的人一样地向那团白蒙蒙的飞雪中凝望着。积雪很重,降得也快,场中的一切,很快的就渐渐看清楚了。寒松龄此时正面向着众人,落雪掉了他满身满面,要不是有那红润的俊脸,远远看去,倒真像一具堆砌起来的雪人。山君在寒松龄面前七尺左右处,背对众人而立,也落了一身的雪,不过,他看起来并不像雪人。因为,他左臂上正冒着鲜红的血。白凤公主带汗的脸儿上掠过一丝发自内心的欢悦笑容,而这笑容,在她过去的脸上从未有过。忆兰看看场中的两人,再侧脸望望忆莲道:“妹妹。你看怎么样?”忆莲笑道:“寒公子不是得胜了吗?”忆兰迷惑地道:“你怎么知道?”忆莲一怔道:“姊姊,你怎么了?难道你没看见山君臂上正在流着血吗?”忆兰目光移向雪地中的山君,道:“他的臂不是早就伤了吗?啊,那是右臂!”忆莲笑了笑,没有开口。移动了一下脚步,寒松龄道:“尊驾留在谷中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左臂一伤,山君的信心便完全瓦解了,他向左侧四丈之外,仍然跌坐在雪地上的伍天魁扫了一眼,心中已有了另一个打算,但是,神色却未流露出来。山君抖抖身上的雪,向前跨了两步,阴沉地冷笑道:“小辈,这只是皮肉之伤。”寒松龄冷然道:“尊驾说得对,虽然见骨,但却未伤及骨,尊驾还可以忍痛挥臂。”山君故示毫不在意,大笑一声道:“哈哈……小辈,你可要再试试看?”寒松龄俊脸突然一沉道:“正是,朋友,等再静下来时,你能说话,也得躺着说了。”话落大步向山君走了过去。山君舐舐干裂的嘴唇,暗自凝功于双臂上,阴森森地道:“咱们走着瞧吧。”寒松龄在山君面前五尺处停住脚步道:“这次寒某先……”未等寒松龄把话说完,山君突然大吼一声,猛的跨出了一步,双臂齐出,全力推向寒松龄。微微一怔,寒松龄冷笑一声,右掌对准许山君的双掌推了出去。“轰”然一声大响声中,山君借着寒松龄反推之力,飞身倒射出七八丈远,落地头也不回,急如飘凤般地向谷口奔去,直奔到谷口,才高声道:“寒松龄,中原道上,老夫等着你。”雪她上,只留下面无人色的伍天魁。寒松龄没有追赶,抬头着看灰暗的天空,抖抖身上的雪,缓步向白凤公主走过去。单剑虹大步走到寒松龄面前,感激地道:“寒少侠,你对音梦谷的大恩大德,本谷不敢言报,寒少像下知可否稍留几日,容音梦谷上下略表寸心?”寒松龄道:“单朋友言重,寒某人适逢其会,各位不必耿耿于怀,留住几日,大可不必,寒松龄这就想告辞。”单剑虹一怔道:“寒少侠,你就这么走了吗?本谷上下,对不住你的地方很多,本座谨代表公主向寒少侠致上一份歉意,日后如有用得着本谷的地方,但凭寒公子一纸送到,单某必将即刻禀报公主。”寒松龄淡淡地笑道:“尊驾盛情,寒松龄心领了,音梦谷一向与外无争,寒某衷心以为不应该把一个清净之地,拖入武林漩涡之中,单兄如果把寒某当成个朋友,还希望能三思寒某这句话。”单剑虹激动地点点头道:“寒少侠,你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单剑虹今生算是见到一个真正的侠肝义胆之人了,好,咱们不谈俗套,寒少侠,在你临去之前,你还得吩咐一句。”寒松龄一怔道:“吩咐二字,寒某不敢当,有话尊驾请说。”单剑虹指指四丈外的伍天魁道:“伍天魁怎么处理,寒少侠请说?”目光缓缓转到白凤公主脸上,寒松龄凝重地道:“这里是音梦谷,一切还得听凭公主发落才是,公主可否将剑还给寒某?”白凤公主轻轻地把寒剑递过去,目光突然从剑上转盯在寒松龄脸上,轻轻地道:“你叫我发落他?”寒松龄一怔道:“寒某不敢,这里由公主掌理,理应由公主吩咐。”目光仍然盯在寒松龄脸上,白凤公主道:“必须分得那么清楚吗?你不是说过伍天魁身屈三佛台吗?”寒松龄正色道:“是的,但寒某说过,这里是音梦谷。”白凤公主道:“因此由我做主?”寒松龄点点头道:“是的,公主。”白凤公主追问道:“如果出了音梦谷呢?”寒松龄猜不透自凤公主话中含意,思索一阵道:“公主指的是哪一方面的?”白凤公郑重地道:“你掌握的人,处理问题。”寒松龄淡淡一笑道:“寒某会自己处理他。”白凤公主突然笑了,她爽朗地点点头道:“好,只要出了音梦谷,我就不再以公主的身分出现了。”话落粉脸一沉道:“伍天魁通敌卖友,本来罪无可恕,念其当年曾为本谷出过一番力,单副总监,废了他一身武功,等他伤好之后,驱逐出谷。”单剑虹恭身应道:“卑职遵命。”话落冷声道:“把他抬下去。”寒松龄目送伍天魁被两个壮汉抬走之后,唤下空中的雪儿,向白凤公主一抱拳道:“寒某告辞了。”白凤公主平静地道:“等等,我还有话说。”寒松龄一怔道:“公主请吩咐。”白凤公主先转向单剑虹道:“单总监,今后本谷总监之职就由你掌理,你可听明白了?”单剑虹一呆道:“公主,你要远行?”“是的,我需记住我的话。”单剑虹脸色一变,惶恐不安地道:“卑职斗胆,敢问公主要到哪里去?”白凤公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忧郁地道:“到三佛台总舵去一趟。”单剑虹愣住了,张嘴瞪眼地呆方了老半天,才茫然地问道:“三佛台总坛?公主,为什么?”不但单剑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得目瞪口呆,就边忆兰、忆莲姊妹也大感意外地呆住了。寒松龄原来望着别外的目光也突然转到白凤公主那张平静得近似殉道者的醉人粉脸上,显然,他与音梦谷的人一样的觉得出乎意料之外。白凤公主淡淡地道:“为了梅婆婆的死。”寒松龄俊脸一变,嘴唇嚅了一阵,但却没说出要说的话来,他,一直觉得在白凤公主身边那个饱经世故的婆婆会增加她很多依靠心理,却没想到她意如此突然的逝去了。单剑虹脸色一凛道:“公主,为了仇?如果真是如此,卑职愿带领几个谷中弟子,代公主去找三佛台总舵。”单剑虹的话一出口周围立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白凤公主淡然地摇头道:“三佛台势力雄厚,高手如云,你们去,无疑是飞蛾扑火,除了送命之外,别无好处,因此梅婆婆临去之前,不准谷中弟子前去替她报仇。”单剑虹急道:“那公主你……”’白凤公主沉重地道:“梅婆婆原先也不准我去,但我去意已决,因此,她才叮咛再三要我与寒松龄同行,否则,她也不希望我去。”忆莲有点明白了,她暗自佩服公主的机智。寒松龄先是一愣,才道:“公主,寒某与三佛台势同水火,公主若与寒某同行,除了危机,别无其处。”白凤公主道:“山君已经脱逃投入三佛台,我就是不与你同道,三佛台也照样不会放过我,其危机相同。”寒松龄一怔道:“公主说得也是,但是,如果公主不离此地……”截断寒松龄的话,白凤公主道:“寒松龄,你说过这里的一切由我作主,我离谷已成定局,至于是否同行,那是寒松龄你自己能决定的,本公主不想也不能限制你。”寒松龄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公主说得是,那么,寒某告辞了。”话落拱拱手,转身大步向谷口走去。”这一来,忆莲又呆住了,她想不通怎么公主会一下子就把话说僵了?单剑虹见状情急,脱口道:“寒公子……”寒松龄心思烦乱,犹疑难决,闻言止住脚步,但却没有转过身来,淡漠地道:“单朋友,还有什么话要说?”单剑虹讷讷地道:“寒少侠,我……我们公主一向少在武林走动,江湖中的鬼域技俩哪知怎么防备?寒少侠,我……我……”白凤公主冷声道:“单总监,够了,你少说几句吧!”单剑红的话,也正是寒松龄所放心不下而心中犹疑的事,他深深吸了口冷气,猛地把心一横,大步向前走去。白凤公主见状,粉脸突然变得很苍白,忆兰却呆了。寒松龄突然又止住脚步,沉重地转过身来,向着白凤公主道:“公主这就动身吗?”白凤公主急忙低下头去,不想让寒松龄看到她眸子中闪动着泪痕,淡淡地道:“寒松龄,这是帮助我吗?”寒松龄以迷茫的语气道:“寒某不知该怎么说才对,寒某内心中确实想助公主,但寒某这么做法,却是正好相反的。”白凤公主眸子中滚动的泪珠终于落了下来,她,能领会到寒松龄内心中对她的那份关怀,也能体会出他决定留下来与自己同行之前的那份心灵争斗的痛苦。当着这许多人,白凤公主不愿流露出内心那份激动,她只简单地道:“那现在就动身吧!”单剑虹道:“公主不带些日常需用之物吗?”忆莲怕寒松龄中途再变挂,闻言道:“我与姊姊先去收拾收拾,公主与寒公子可以先行,以免天黑之前赶不出山区,我们随后就追上来。”话落未等公主同意,首先向依依不舍的四婢道:“四位妹妹,走,跟我们一块去收拾收拾,公主此去,不会短时间内就可以回来的。”四婢看看白凤公主,白凤公主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回来,但仍然含笑朝她们点点头道:“你们留在宫内吧,等会儿就不要再下来了。”四婢依恋地点点头,跟着忆兰姊妹向内谷白凤公主居处驰去。寒松龄沉重地向四周看了一眼道:“公主不等那两位姑娘回来吗?”白凤公主扫了寒松龄一眼,道:“她俩会赶上来的,”话落向四周谷中的武士扫了一眼,道:“从今以后,这里一切听凭单总监指挥,音梦谷也不再限制各位出去了。”说完又转向单剑虹道:“单总监,留在这里的全是一些异乡之人,你要善待他们,我走了。”单剑虹唯唯听令,然后高声道:“兄弟们,排队送公主及寒少侠。”白凤公主摇摇头道:“不用了,大家就待在这里吧。”单剑虹看看两侧迅速列好了的壮士,恭敬地道:“公主,这是本谷弟子一番诚敬之意。”白凤公主有点黯然神伤,她别过头去,平静地道:“送君千里,总须一别,不要送了,如果在临去之前还要我下命令的话,那么,这就是命令了。”话落一横心,大步向谷口的方向走去。寒松龄向周围那些带有依恋与敬仰的肃穆面孔扫了-眼,一抱拳,转身走在白凤公主前面。一直目送二人消失于谷道转角处,单剑虹才吩咐谷中弟子各自休息去。由谷中到谷口,虽然只有一里左右,但为了等忆兰姊妹,两人步伐不能太快,因此,走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是,时间虽长,两人却谁也没开口。寒松龄先到谷口;他住脚回头望了一眼,对走过来的白凤公主道:“公主,可要在这里等等她们?”白凤公主道:“到谷口再说吧。”寒松龄没有再说话,先动身进入谷道中。一直走完那条狭窄绵长的谷道,两人谁也没再开口,只是那么一前一后的默默地走着路。寒松龄再次停住在谷口,双目望着谷外白茫茫的雪地,似在想什么。白凤公主在寒松龄身侧三尺左右处也停了下来,谷外冷冽刮面的寒凤,吹得她身上罗衣飘动,状有娇不胜寒之感。好一阵子,寒松龄才收回目光,好像突然想到了身侧有个公主似的,他转过脸来。看到冷凤吹动着的罗衣,第一个感觉,寒松龄想到了冷,几乎什么没有想,他伸手去解罩在外面的长衣,但只解了两个扣子,便停了下来了。这些,白凤公主都看到了,她芳心中涌上一丝暖意,轻声道:“寒公子,你觉得热?”寒松龄一怔,脱口道:“没有。”白凤公主道:“那你解外衣作什么?”寒松龄俊脸微微一红道:“在下忘了公主的衣物马上就要送到了。”白凤公主幽幽地一叹道:“寒公子,这是真话吗?”寒松龄避开白凤公主的目光,视线再度凝向白色雪野道:“也许不是真的。”白凤公主并不就此放开,追问道:“那为什么又停住了?”淡漠地道:“公主,我突然想到我身上的每一件东西都沾满了血腥气息。”白凤公主黯然地道:“怕我沾上。”寒松龄没有再开口。撩拨开吹散在额前的乌云秀发,白凤公主道:“寒公子,你不想再说什么了,是吗?”寒松龄慢慢转过脸来,沉声道:“公主,你的世界与我的不同,我说的与想的,都与你截然不同,公主,我们能谈些什么?”白凤公主道:“寒公子,每个人的世界都不会完全与别人相同,因此,人人需要要互相适应。”寒松龄微微一愣,突然失声笑道:“公主,你看我能适应别人吗?”白凤公主望着那张俊脸,连想都没想道:“是否要去适应别人,在你,寒公子,你认为自己还有重于任何事情的事情需要你去想去做,因此,你不会那么做,但是……”她舐了舐那艳红的小嘴,缓慢地道:“别人会去适应你。”寒松龄一怔道:“公主取笑了。”白凤公主道:“你并不在乎任何人取笑,你是吗?”寒松龄目光从白凤公主脸上再次转到雪野里,淡漠地道:“事实上,确是如此。”白凤公主凝重地道:“事实上,我说的也不是取笑之言。”寒松龄没有回话。白凤公主又道:“寒公子,你仍然不信是吗?”寒松龄道:“公主,如果你说的是不取笑的话,日后事实会证明你错了。”白凤公主凝重而显得有些吃力地道:“即使错了我也无怨无悔!”寒松龄惊异地望着她那对醉人的眸子,他想从那里找些不真实的成份,但他所看到的除了坦然与诚恳之外,别的却一无所见。首先涌上心头的是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但是,当寒松龄想到自己日后的处境之后,那份喜悦立时便冷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沉沉的重担压在心上,他迷茫而又仿惶地道:“公主,为什么?只为了你曾受过我的帮助吗?还是,为了你日后的行动需借我之力?”白凤公主幽幽地笑了笑,那双明亮的眸子中渐渐罩上-层薄薄的泪痕道:“寒公子,你知道你说这些都不会是理由,你也知道什么改变了我,但是,你却想压制着它,为什么?”寒松龄仍是那么彷惶道:“公主,你不觉太自信了吗?”白凤公主凄然笑了笑道:“寒松龄,你不管说什么我也不会恼怒的。寒松龄,我曾打过你,也曾辱骂过你,但你却赠药于我,还清除了音梦谷的内乱,你又为什么?只为了我是公主?只为了我是个弱女?只为了路见不平?寒松龄,你说我说的这些对吗?”寒松龄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吐了出去,沉重地道:“是的,公主,不是为了这些,也许,寒某该说只是为了一份自私之心。”白凤公主眸子中的泪珠终刁:滚落下来,她幽幽地道:“私心是占有,但你却是舍去。因为,直到现在,你仍在担心,仍在犹疑,担心我跟你在一起的危险,因此,你犹疑着该不该与我同行,是吗?”寒松龄缓慢地点点头道:“公主,你看透了寒松龄所想的一切了,这是我一直没预料的,这样也好,公主,常言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公主,你知道我说这话的含意,因此……”白凤公主道:“寒松龄,你当然也听说过‘春凤得意皆朋友,欲寻知音难上难’这句话,我相信你也知道这句话的本意吧?”寒松龄心头一震,脱口道:“公主,假使寒松龄以能算是知音的话,你已经寻到了,因此……”白凤公主截住寒松龄未出口听话,坚决地道:“不错,我寻到了。因此,我不愿失去他,生命固然珍贵,真情之价更高,寒松龄,你还要我说什么?”寒松龄冲动地猛上两步,面对面地站在白凤公主面前痛苦的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明知道面前是个陷坑,而我们却睁着眼往内闯?”白凤公主慢慢地伏在寒松龄胸上,以带泪的脸儿贴着寒松龄的颈项,道:“不为什么,真的,不为什么,只为了我们不能分开,因此,我们要走同一条路。”寒松龄轻抚着那柔软的秀发的手颤抖着,他以空洞而又似起自遥远的天际的声音道:“春蚕到死丝方尽……”白凤公主流泪轻声道:“蜡烛成灰泪始干……”寒松龄慢慢地低下头去,灼热的双唇缓慢地印在那双迎上来的艳红小嘴上,然后胶合于一处。寒凤仍在冷冽地吹着。但在他们却并不觉得这里寒冷,白雪中的万物却是静的,只为了没有生命存在,他俩,有生命,但却也是静的,为了……久久的,漫长的,时间曾为他们俩停过,但却没对他俩以外的事与物停过,当那四片胶合的红唇分开时,四周仍是静静的,他们并没体会到流失了多少时间。寒松龄痴迷地道:“公主……”白凤公主仍然依偎在寒松龄怀里,轻柔地道:“仍要叫我公主吗?”寒松龄理着她垂肩的秀发道:“我该叫你什么呢?”白凤公主轻声道:“只不要叫那两个字,我不在乎你怎么称呼我。”寒松龄轻扰着她柔滑的面颊道:“叫你白凤。”白凤公主浅浅地笑了笑道:“我的本名并不叫白凤,但我喜欢你那么称呼我,因为人人都会称呼我的原名,这两个字,只属于你与我。”寒松龄道:“但我并不知道你的本名。”白凤公主轻声道:“日后你会听到别人叫,目前,你只知道白凤这两个字就行了,我说过,只有这个名字才完全属于你与我。”寒松龄笑笑道:“这也是自私的一种吗?”白凤公主娇笑道:“我们都自私。”话落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站直了身子道:“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看看。”事实上,她并没有等寒松龄开口,已捉住了他的左臂,轻掀着寒松龄肩头上紧贴在伤口的衣服,一面轻声问道:“痛不痛?”寒松龄忍住阵阵的刺痛道:“不要紧。”伤口约有二寸多长,虽然不深,但那片模糊的凝血,仍使白凤公主那双玉手颤抖不已,她用汗巾把伤口周围擦净了,才想到自己没有医伤之药,焦急地问道:“你身上有没有治伤药物?”寒松龄探手人怀,掏出一个白玉瓶道:“用这个吧!”白凤公主道:“有效吗?”寒松龄道:“不知道,我从来没用过。”白凤公主打开瓶盖,仍然不放心地问道:“是谁给你的?”寒松龄沉重地道:“从冷潭谷里带来的。”白凤公主芳心微微一动,沿着伤口轻轻把药末洒上,一面温婉地道:“你在想什么?”寒松龄目光凝视着雪野,道:“想自己的命运给别人带来的不幸。”白凤公主脸儿微微一变,轻声道:“冷潭谷中又发生了不幸?”寒松龄道:“寒剑门中除了我以外唯一活在世间的人,就永远留在冷潭谷中了,只为了成全我寒松龄。”白凤公主黯然地道:“我不该那么问。”寒松龄握着她柔软的玉手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问。”白凤公主抽出手来,把汗巾折叠起来,扎住寒松龄的伤口,然后把衣服盖上,道:“进镇之后,你得换套衣服了。”这时,狭道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寒松龄转向音梦谷的入口道:“她们来了。”白凤公主点点头,也转向谷口。不大工夫,忆兰、忆莲各提了一个包袱奔出来,她们一见寒松龄与公主仍在谷口,不由一怔。忆莲道:“公主,你与寒公子是在这里等我们?”白凤公主点点头道:“嗯,现在我们动身吧。”忆莲道:“公主可要套上件外衣吗?”白凤公主道:“不用了,这就动身吧,天色不早了。”话落看看寒松龄,抬步欲行。忆莲一拉身侧的忆兰道:“妹姊,我们走在前面吧。”话落飞身向前驰去,忆兰也跟着奔去。白凤公主与寒松龄并肩走在两人后面。忆兰姊姊自从年幼时进音梦谷便一直没出去过,哪认得下山之路,两人直奔驰了两里左右,忆兰才想到这个问题,问道:“妹妹,你认得下山之路吗?”忆莲一怔,道:“不认得啊?”忆兰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妹妹,我们都不认得路,怎么领路呢?我看,咱们还是跟在他们后面走吧。”忆莲道:“不行,咱们得走在前头不可,咱们停下来,等他们来了,问问寒公子就知道了。”忆兰不解地道:“妹妹,咱们为什么非走在前面不可呢?”忆莲轻声道:“姊姊,我们走在后面,他们怎能说话呢?”忆兰恍然大悟,笑道:“妹妹,你的鬼心眼真多。”不大工夫,寒松龄与白凤公主赶上来了,忆莲未等他们开口,抢先道:“寒公子,再下去怎么个走法呢?”寒松龄笑笑道:“我带路。”忆莲道:“寒公子,我与姊姊想认下山的路.你只告诉我们走法,让我们一面走一面找,记得比较牢些。”寒松龄没想到忆莲的心思,闻言点点头道:“前面二十丈外,就是一片上峰的斜坡。”话落沿着斜坡向上指道:“由那片斜坡向上走,登上峰顶,就可以看到另一面的镇山关了,然后……”话未说完便突然停住了。忆莲没听到下文,忙道:“然后怎么走,寒公子?”寒松龄道:“慢着,上面有人。”三人闻言-怔,一齐向峰上望去,;果见峰上正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下奔着。白凤公主道:“你能看清他的面貌吗?”寒松龄凝重地道:“看不清楚,但他的身材步法却好似在哪里曾经见过。”忆莲突然叫道:“寒公子,峰上又下来四个,好像在追前面那个。”寒松龄闻言抬头向上一望,果见有四个人正凤驰电掣地往峰下赶,俊脸立时一变道:“我们迎上去看看!”话落当先飞射出去,起落之间,已出去三十多丈,白凤公主紧跟在他后面。忆兰回头看看忆莲道:“妹妹,这会子咱们怎么能走在前面呢?”忆莲笑了笑道:“公主跟寒公子形影不离,咱们用不着再费心了,快走吧!”话落拉着忆兰赶了上去。眨眼之间,寒松龄已到了坡下,抬头向上一望,见后来的那四个人已追到前面那人身后不到五尺处了,这时,他已恰好看清了前面那人的面孔。寒松龄俊脸骇然一变,脱口低呼一声道:“浪子!”后面一个字方才出口,人已飞射出三十多丈,落地足尖一用力,急如飘凤般地飞驰了上去。向下奔逃的人,此时好像也认出了寒松龄,他舞动着双臂高声叫道:“寒公子!”这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缩短到六十丈内了。寒松龄心急如焚,提足功力,一跃飞上了四十几丈,恰在这时,那四个追赶的人也到达了浪子身后。轰然一声大响,接着传来一声闷哼,一道人影如流星般的对着寒松龄撞了下来。双臂一伸,在半空中接往浪子,寒松龄不敢硬阻浪子的冲力,顺着他下撞之势,直向坡下掉去,落下二十多丈,才吸气沉落雪地上,那四个追击之人,已跟着冲了下来。这时,白凤公主电恰好落在寒松龄身侧。浪子吃力地睁开眼睛,惨然一笑道:“寒兄弟,在……在断气之……之前,我……我总算找到你……你了。”四个追击之人,虽然已围住了寒松龄,但那八只眼睛却被寒松龄身边的白凤公主吸住了,因此,他们忘了此来的目的了。寒松龄急促地道:“兄台,别说那些丧气话,药医不死病,我,自信救得了你。”浪子吃力地笑了笑道:“寒兄弟,我相信你,你有疗治内伤的本……本领,但也知道你没有补好人体透明的大洞,寒兄弟,趁着我……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你先别激动,听……听着!”盯着浪子左胸口那个仍在涌着鲜血的大洞,寒松龄一张红润的脸,突然变得十分苍白,他愧恨地道:“兄台,是我来晚了一步了。”浪子摇摇头道:“未过峰之前,我就知道自……自己完……完了。”话落摇手止住寒松龄说话,吃力地道:“寒……寒兄弟……我是完了,孔……孔雀真……真人也快完了,他……他叫我来告……告诉你,不……不要相信他……他们的话,那……那是个阴……阴谋。”寒松龄脱口急声道:“他……他老人家在哪里?”浪子摇摇头道:“寒兄弟,他……他只叫……叫我告诉你两……两句话,量小非……非君子,无……无毒不……不丈夫。”寒松龄星目布满血丝,道:“谁的人干的?”浪子以微喘的声音道:“赵……赵宗……源。”话落惨然一笑道:“寒兄弟,我……我只是来碰……碰碰运……运气,没……没想到真……真的找……找到你……你了,上……上天还……还真有……有眼。”寒松龄激动地道:“上天如果有眼就不该这么安排。”浪子深吸了一口冷气道:“老……老道常……常说,勇……勇土只……只死一次,寒兄……弟,我……我没有白……白……自……死……”终于,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满腔的热血,仍在这里落魄一生的勇士胸口流着,鲜红的,浓烈的——血。寒松龄颤抖的手掌,在那已停止了跳动的心窝上按了许久,才慢慢地把怀中的浪子平放在雪地上,然后,又慢慢地站了起来。寒松龄晃动的白影,把周围四个人拉回了现实,一个满头黄发,枯瘦矮小,年约四十上下的背剑汉子道:“黑毛猴,你走的地方多,可曾见过这么个动人的妞儿?”枯瘦汉子右边五尺处的一个黑毛满面的汉子,邪恶地笑道:“怎么?金丝猴,你可是相上了?说实在的,我黑毛猴这半生阅人虽然不少,像这样的,可是仅见。”枯瘦汉子金毛猴左侧一个鹰鼻汉子也不甘寂寞,插口道:“咱也算上一份。”黑毛猴邪笑道:“怎么!你神鹰这次也不神了?”寒松龄身后一个五旬上下的缺唇老者,突然冷冷地沉声道:“先办完正事再说吧!”白凤公主气得粉面泛白,一双美日,不停地望向身边的寒松龄。寒松龄缓慢地抬起头来,把手中寒剑递向白凤公主道:“白凤,你替我拿着这个。”白凤公主闻言,一抬眼皮看寒松龄那张冷得近似残酷的俊脸,不由一震,柔声道:“你怎么了?”寒松龄反常地笑了笑道:“我很好,拿住它。”白凤公主怯生生地伸手接过剑来道:“你……你不用它?”寒松龄仍然那么笑着道:“我要见到血,畜牲们的血。”活落突然转身向金丝猴走过去。寒松龄一直走到金丝猴面前三尺左右处才停了下来,那双冷如利刃般的眸子,直盯在金丝猴那张猴子脸上,-眨不眨。金丝猴被盯得不自在地干笑了两声道:“姓寒的,爷们是来请你的。”寒松龄带着那么一丝令人发毛的残酷笑容,道:“现在不谈这些,朋友,冰天雪野中,无物上祭寒某的朋友,因此,我姓寒的要向你借两样东西上祭。”心头猛然一震,金丝猴身子一晃,已拿桩站稳,左臂斜伸在胸前,五指弯曲着,向露在右肩上的剑柄移过去,-边冷笑一声道:“我金某人-向慷慨,姓寒的,只要爷们身上有的,没有不可以借的,不过;你得自己来取。”寒松龄冰冷地道:“很好,我姓寒的要借你背上的剑,取你胸中之心。”“心”字才一出口,人已一闪扑了出去。金丝猴突觉眼前一花,就知不好,斜伸在胸前的右手迅电般地向右肩头一仲一抓,哪知竟抓了个空,心头骇然一震,几乎想也没想,转身一掌挥了出去,若非久经阵仗之人,绝无这般快捷的反应。金丝猴反应虽然快,但那抬起的一掌却没来得及挥出去。他没有想错,寒松龄确实就在他身后,只是,寒松龄那快如闪电的手法,他没有想到而已,他,不过刚看到那张森冷,冰冷的俊脸,自己那柄剑便已带着一种他未经验过的冷冰冰的凉意进入胸腔中了,人也突然虚脱了。张大了口,圆瞪着一双恐怖的眼,他觉得,近在前面的那张俊脸渐渐模糊了。白森森的牙齿深陷在下唇之内,寒松龄右腕一绞接着向外一抽,飞起一脚,把金丝猴的尸体砰然一声落在十丈外的雪地上。带着一身血,寒松龄用剑穿起地上那颗尚未冷却的人心,抖手抛插在浪子尸前的雪地上,转身向黑毛猴走过去。寒松龄快如幽灵般的身法与凶猛狠辣的手段,已把剩下的三个全慑住了,他们,虽有免死狐悲之心,此时却已没有索仇讨债的勇气!黑毛猴向后连退了两大步,垂着双臂,立稳马步,气喘喘地道:“姓寒的,老子可……可不怕你。”缺唇老者高声叫道:“寒松龄,有本事,你去找赵宗源,老夫等不过是个通知你的使者而已。”站在黑毛猴身前三尺处,寒松龄冷冷地道:“赵宗源的命我姓寒的要,各位的,姓寒的也要,朋友们,赵宗源派各位来,只不过是要杀人灭口而已,各位少说两句吧!”金丝猴的死,使黑毛猴体会到不能等对方先下手,寒松龄的话不过才出口,黑毛猴已闷声不响地虎扑上来,双臂环伸,十指弯曲如钩,电光石火般地叉向寒松龄颈项。三尺距离,不用眨眼时间黑毛猴双臂几乎才伸出去,便已够到寒松龄的脖子了,两臂一合,用力向内缩去。突见寒松龄落入黑毛猴手中,白凤公主立时吓呆了,脱口叫道:“松龄,快啊!”缺唇老者,大喜过望,大笑一声道:“哈哈……黑毛,真有你的。”黑毛本人可没缺唇老者那么高兴,相反的,那张黑脸上渐渐起了恐怖的灰白色了,因为寒松龄的脸色始终不变,他自己那双强而有力的手,也无法向内收进分毫。双臂缓缓抬了起来,寒松龄冷冽如刀的目光盯着黑毛猴那张黑中带青的丑脸,冰冷地道:“朋友,你完了。”一听寒松龄说话的声音如旧,缺唇老者先一怔,继而大骇,急声大叫道:“神鹰,我们上!”声音才落,人已扑了出去,双掌在空中一圈,对准寒松龄背上拍了出去。神鹰见状也不敢怠慢,冷哼声中,也跟着飞跃出去。寒松龄神态如常,白凤公主一颗忐忑不安芳心也定了下来,心情一定,恨火突生,娇叱声中,拔出寒剑飞身拦住神鹰起手就是三剑。猛然间看到身前落下了个相貌慑人的白凤公主,神鹰本能的一呆,发出的掌劲也跟着收起了三分,嘿然邪笑道:“美人儿,我可舍……”做梦也没想到弱不禁凤的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会有如此惊人的功力,神鹰突见白凤公主洒脱地穿人掌凤之中,就知不妙,身子一侧,才想闪避,一片耀眼的森森剑芒已到眼前了。吓得巨口一张,恐惧的叫声还没出口,一颗头频已滚在雪地上了。那边,缺唇老者已扑到寒松龄身后,推出的双掌,对准寒松龄背上硬压过去。缓慢抬起来的双臂突然一闪,紧接着响起一声惨号,号叫之声未断,一片血肉模糊的半边人身子已扫向身后的缺唇老者。轰的一掌,缺唇老者打在那半边人身上。溅了满头满脸的血,但却没阻止住那凶猛的来势。回手招架,已来不及,躲也无从躲起,缺唇老者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半边身子打了下来。砰的一声,缺唇老者滚出去七八尺远,上半身被骨屑刺了无数血口子,落地还没站起来,一双沉甸甸的脚踏上缺唇老者,寒松龄冷沉地道:“赵宗源如今在哪里?说!”缺唇老者使劲地摇摇头,使脑子清醒些,奸诈地笑了笑道:“老夫就这么白说吗?”寒松龄冰冷地道:“朋友,寒松龄不说谎言,你说了也是死,不说也得死,只是,死法不同而已。”缺唇老者吓得呆了半天,才道:“好!老夫不说。”寒松龄冷笑道:“可以,寒某此去自然有人会告诉我,朋友,寒某希望你能挺得住,活落甩掉手中黑毛猴的半边身子,右掌猛地举了起来。缺唇老者吓得打哆嗦颤声道:“慢着,我说!我说!”话落长叹一声道:“-失足成千古恨,想不到老夫安闲的在关外闯荡二十多年,却被说动加人赵宗源一党而毙命于此。唉,命运,命运。”白凤公主此时正好走到寒松龄面前,闻言,不安地扫了寒松龄一眼。看看寒松龄冰冷的俊脸,缺唇老者道:“浪子说的全是真情,他们在摩天岭南峰上设下了陷阱等着你去。”寒松龄道:“尊驾所指的他们,可是赵宗源?”缺唇老者摇着头道:“不是,是三佛台的人,其中有两个使者,还有一群三星帮中调集回来的高手,赵宗源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暴露他的真正身分的。”寒松龄道:“他属于三佛台!”缺唇老者道:“这个老夫不大清楚,他派我们来时,只说要引起二虎相斗。”寒松龄怀疑地道:“朋友,你没说假话?”缺唇老者凄厉地笑了一阵道:“寒松龄,站在报复的立场,老夫确实不该对你说实话,但是,站在还债赎罪的立场,这是老夫还债的最后机会了,寒松龄,你也许不会相信,人,只有当他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才会真正体会到善与恶的明显分界。”白凤公主粉脸上掠过一丝怜悯之色,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发现这个缺唇的老大,似乎并不如他外表那么丑陋,于是,她目光移向寒松龄脸上,但是,她所看到的,却令她心冷。寒松龄冷冷地笑了笑道:“朋友,设陷阱,他们以什么为饵?”缺唇老者道:“以孔雀真人。”寒松龄俊脸突然一变道:“他还活着?”缺唇老者惨然摇头道:“是的,他还活着,虽然,他自己并不想活着。”寒松龄俊脸变得既紧张又激动,不自觉的右脚一加劲,厉声道:“他们把他怎么了?现今他身在哪里?”吃力地喘着粗气,缺唇老者被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凤公主忍不住轻轻地叫道:“松龄,你……你踩得太重了。”寒松龄慢慢的把脚移了下来,冷冷地道:“尊驾说啊,快说。”缺唇深深地猛吸了几口大气,从雪地上撑起身子坐起来道:“他们让他仍保存着那口气,但却没有任何人能救活他!”寒松龄星目中泛着血丝道:“他们仍在峰上的松海洞里?”缺唇老者道:“就是那里,不过,寒松龄,老夫方才已说过了,浪子所说的全是真话,孔雀真人确实曾经叫他带那两句话给你的。”寒松龄冷冽地道:“朋友,你的话说完了没有?”缺唇老者猛然打了个寒噤,连喘了好几口大气,吃力地道:“说完……了。”白凤公主惊骇地道:“松龄,他……他的罪真的非死不足以赎吗?”寒松龄心中暗自一叹,冰冷地道:“朋友,你走吧!”缺唇老者已吓昏了头,脱口吃力地道:“是的,老夫准备走了,寒松龄,你下手吧!”白凤公主闻言大急,急叫道:“你这个人,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嘛?快走啊,他,他不杀你了啊!”好像一下子没想通,缺唇老者用力摇摇头,猛地一跃而起,转身就向峰下跑,-面大叫道:“菩萨有灵,请听着,老夫这一辈子如再做一件恶事,便不得好死。”话说完,人已跑出去二十多丈了。寒松龄转身走到浪子尸体旁边,凝视着那具已僵硬的尸体,耳中仿佛又响起第一次初见时浪子所说的那些妙语以及那张处身险境中的面容。一片淡淡的泪光浮动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于中,他感伤地自语道:“是上苍要孤立我,还是我给你们带来了不幸?兄台,兄台,你能告诉我吗?你能吗?”随着那低沉的话声,寒松龄泛白的面上滚下两颗清泪。白凤公与她身侧早已赶到的忆兰妹妹,这时第一次看到寒松龄落泪,她们虽然都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世,但却猜想得出那将是个什么样令人痛心的不幸遭遇,然而,她们却从未见他流露过,因此,她们一直以为他只有一颗铁石般的心,因此,寒松龄的泪,使她们觉得意外,但却并不觉得新奇,此时,在她们心中所感受到的,只有他那份一直掩盖着的悲怆与孤寂。似乎并没有想到身侧的另外两个人,白凤公主移步走到寒松龄身边,凄声道:“松龄,人生百年,终需一死,他说过,不是吗?他说过真正的勇士,只死一次,他算得上是个舍己为人的真正勇土,是吗?”寒松龄仍然凝视着那具尸体,不言不动。白凤公主感伤的轻叹一声道:“松龄,如果他地下有知,我想他一定不希望你如此儿女情长,记得吗?他曾说过,‘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血的债,松龄,我们需要血来还,他们绝不会上门来还,是吗?因此,我们得自己去要。”寒松龄沉甸甸地抬起头来,深沉地道:“是的,我们得自己去讨。”话落挥袖抹去脸上泪痕,转向白凤公主道:“白凤,你与她们姊妹先进镇山关,那里有家镇山老店,你们就在那里等我。”白凤公主一呆道:“你呢?”寒松龄道:“我要去会几个朋友。”白凤公主道:”摆陷阱等着你的朋友?”寒松龄心知瞒不了心思灵巧的白凤公主,坦然地点点头道:“他们留不下我。”白凤公主笑了笑道:“他们能留下得了我,是吗?”寒松龄怔了一阵道:“你一向少在江湖走动,过不惯那种餐凤露宿的生活,因此。我不希望你去。”白凤公主仍然那么奇特地笑道:“因为我是公主?”寒松龄听出白凤公主话中带气,不由剑眉一皱,轻声道:“你不高兴了?”白凤公主幽幽地望了寒松龄一眼,没有开口。沉重地轻叹一声道:“我实在不希望你跟着去冒险,也不愿意你去见那种场面。”白凤公主幽怨地道:“永远都不见?可能吗?”寒松龄道:“也许不可能,但是……”白凤公主道:“那我要去。”寒松龄不安地道:“浪子说过那是陷阱,你何必……”白凤公主更坚决地道:“就因为那是陷阱,所以我一定要去,你能回来,你绝不会留我在那里,你不能回来的话,你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活着?”话已说得很明白了,患难见真情,寒松龄凝视了白凤公主好一阵子,才突然道:“白凤,我完全明白了。”美目中突然浮现了泪光,白凤公主轻笑道:“我们一起去了”寒松龄笑了笑道:“是的,一起去,以后,任何阵仗,我们都同赴,日子久了,你就会完全习惯我们餐凤露宿的日子了。”白凤公主高兴地娇笑一声道:“你能习惯的,我都能,我也是人嘛!”寒松龄笑了笑道:“忆莲她们也去?”白凤公主犹疑了一下,道:“叫她们先到镇山关去好吗?”没等寒松龄开口表示意见,忆莲已抢先道:“公主,你能担得起的凤险,我与姊姊也担当得起,你能受得了的苦,我们更能受得了,公主,为什么就一定要我们独自置身于事外呢?”白凤公主道:“忆莲,你要知道,这并不是去玩的。”忆莲道:“假使去玩的话,我与姊姊说什么也不与你们同去,就因为这不是去玩,所以我们非去不可。”她把你们两个字说得特别重些。白凤公主脸上-红,轻叱道:“贫嘴!”忆莲仲仲舌头,转向寒松龄道:“寒公子,我家公主是不反对了,现在,你的意见怎么样呢?”寒松龄为难地道:“姑娘,他们说过那是个陷阱,因此……”忆莲道:“寒公子,如果你怕我们吃亏,那就别再往下说了,我与姊姊绝不在乎那些,如果,寒公子,你不愿意我们与你同行,那当然,我们绝不去,是吗?姊姊?”忆兰点点头道:“妹妹说的是。”寒松龄看看白凤公主,转向忆莲道:“姑娘口齿伶俐,寒某说不过你。”忆莲娇笑一声道:“还望寒公子多包涵,小女子方才失礼了。”话落含笑检衽一福。寒松龄笑了笑道:“姑娘言重了。”白凤公主望了望寒松龄道:“我们这就动身吗?”寒松龄点头道:“是的,这就走吧。”话落转身向浪子的尸体走过去。白凤公主道:“我们把这位壮士葬在这里吗?”寒松龄在浪子尸体旁蹲了下去,沉重地道:“不,我要带着他!”白凤公主一怔道:“带着他?”寒松龄伸出两臂把浪子的尸体托了起来,低沉道:“我要,更多的人陪他离开这个世界,走吧!”话落大步向峰上走去。白凤公主没有再开口,移步走在寒松龄身边,忆兰妹妹仍跟在后面。天色,开始昏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