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兵乃雷电双鸦性灵中一点真元练成,虽有奇效,但使用起来极耗真元,这时眼见王鹰等身手即高人数又众,知道不能取胜,反正铁流儿也逃回来了,当下便收了鸦兵,自回阵来。铁流儿忙上来道谢,道:“多谢二位。”双鸦忙称不敢。祭风等三王给铁流儿这一吓,胆落半边,急往后移,定天府高手重重护卫,雪槐眼见三王后撤,打马出阵,叫道:“三位大王,雪槐有话要说。”此时情势,便如箭在弦上,但雪槐仍是希望尽最后一分力,免此杀劫。韦绝王鹰等忌惮的就是雪槐,如何敢叫三王出来,花照水三个因肚中有雪槐说的噬心红线虫,心怀鬼胎,当下便请命出来,他三个的命反正掐在雪槐手里,这时就显得胆大无比,打马直到雪槐面前,各拱一拱手,花照水道:“雪将军,你有何话可说?”雪槐本希望三王出阵,或能于万幸中劝得三王退兵,不想三王不敢出阵,和花照水三个说,说不说并无两样,略一犹豫,还是开口道:“三位,我也没别的话,只希望三位能劝说三王退兵,以免多所杀伤。”花照水三个相视一眼,风满楼道:“雪将军,这个时候,要想劝大王退兵是不可能的,你还是率兵投降罢,我们三个一定会为雪将军说情的。”花照水点头,道:“是啊,我们三个都服了雪将军的神丸,一定会在大王面前力保雪将军的。”步云生也在一边点头。雪槐早知结果会是如此,只是最后尽一分心力罢了,当下点点头,道:“多谢三位,如此请三位回阵吧。”略略一顿,又道:“三位所服的那丸子,其实只是三团黑泥,里面根本没有什么毒虫,三位尽管放心好了。”雪槐的本意,即然要放手大杀,那就不必再和他三个玩这种游戏,谁知话听在花照水三个耳朵里,却以为是因为他们不肯退兵,雪槐说反话威胁,花照水急叫道:“雪将军,是大王不肯退兵,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啊,你不能怪我们啊。”步云生也在一边点头,风满楼却咬牙叫道:“雪槐,你也不要威胁我们,大家最多同归于尽。”铁流儿却又钻在地下,这时一纵出来,双钩一振道:“同归于尽,好啊,看我先钩出你的肠子来。”风满楼三个大吃一惊,急打马奔回本阵,铁流儿哈哈大笑,雪槐却是心中黯然,石敢当打马过来,道:“兄弟,我知道你不想多杀人,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他们不讲理,以为我们好欺负,我们能退的都退了,再要逼上来,那就只有用刀子说话了。”雪槐痛苦的闭上眼睛,眼前现出长眉老人忧伤的眼神,而耳中却闻得战鼓轰隆,诸候联军开始进攻了。“前辈,我真的尽力了。”在心中一声低叫,雪槐霍地睁开眼睛,眼光如电,喝道:“不必出战,只管放箭,把所有的箭全部射出去。”这是他给诸候联军的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他射完了所有的箭,诸候联军仍死战不退,那他就再也没有办法了。八万战士结盾为阵,箭如雨下,联军士兵成片栽倒,随即改换战术,改骑兵冲锋为步兵冲阵,盾如墙,枪如林,缓缓推将过来。面对这样的盾墙,箭已经起不了多少作用,但对雪槐的话,所有战士都奉为神喻,手中箭仍不绝射出,直到所有的箭袋都空空如也。射天雕射出最后一枝箭,看向雪槐。雪槐的手缓缓举起,在空中略停,终于猛地劈下。三声炮响。巨大的喊杀声突然在龙首原上空响起,这种喊杀声是如此迅猛,如此惊人,就象山洪在静夜里突然爆发。七十余万诸候联军在这突然而来的惊人喊杀声里停止了一切动作,所有人都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在确信敌军是在身后杀来后,七十余万大军便全乱了,而射天雕石敢当更指挥八万大军中心开花,内外夹击。雪槐大军人数不到诸候联军的一半,但这是一支铁血劲旅,对雪槐无比的信任崇敬,以及所向披糜纵横天海的战绩,使它拥有坚不可摇的军心,由此而凝结成不可思议的战斗力。而联军却是由数十个国家的军队组成的,战斗力参差不齐,最要命的是各有统属,指挥胁调非常的不顺畅,如果一切按部就班还好点,若中途突然出一个意外,再想胁调一致,可说是难如登天。可以说,即便是两军正面对阵,七十余万诸候联军对着雪槐三十二万大军也绝难取胜,更别说雪槐奇兵突出,南北西三路突击,内外开花,阵脚一被冲乱,败局便已注定,便是战神降世,也无力回天。雪槐没有冲出去,没有拨他的天眼神剑,他甚至没有抬眼去看一看这个百万人的大杀场,只是木然的坐在马上。顿饭时光,风无际龟行波霜千里几乎同时杀至,都是一身的血,而射天雕石敢当则已杀得无影无踪,雪槐身边,只有黑鲨七和五百护兵侍立。浑身浴血,风无际神色却仍十分冷静,对雪槐道:“诸候联军虽众,但战斗力极弱,我军已稳操胜算。”龟行波点头,道:“确实差劲,就象以前的东海军。”霜千里却只有四个字:“砍瓜切菜。”说话间铁流儿钻了出来,对雪槐道:“七弟,祭风三王给定天府好手护着逃走了,双鸦追了下去,不过定天府好手太多,我估计追也没用,所以先回来和你打个招呼。”霜千里长刀一扬,道:“狗王逃走了,其他人可逃不了,斩尽杀绝。”雪槐的心神一直处在一种麻木的状态中,听到斩尽杀绝四字,心中猛地一跳,蓦地里扬声高叫道:“投降者不杀。”他这一声以玄功喝出,但百余万人的喊杀声哭叫声混在一起,声浪实在太大,盖住了他的喝声,风无际等忙传将令,让所有士兵一齐跟着喊。纷乱的大战场终于在投降者不杀的喝叫声中静了下来,空气中却仍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原上所有的小河小溪水量都平空高出许多,流着的水,却是血一样的鲜红,让人情不自禁的怀疑,那流着的,到底是水还是血。清点战场,诸候联军逃走的有十余万人,投降的二十余万,尸横原上的,竟有三十万以上,没有办法,风无际等三路突击,每一路都有八万人,每人即便只出一刀,合起来就是二十四万刀啊。数字报上来,雪槐心中一阵钻心的痛,他慢慢跪倒,以首触地,长眉老人的声音不绝的在他耳边轰响:“放一放手,放一放手。”“长眉前辈,你的担心应验了,我真的成了杀人狂魔了,我一战就杀了三十多万人啊。”雪槐仰天嘶叫,面容扭曲。“但我还要杀人。”他霍地站起,眼中的光凶而狂乱,厉声传令:“兵出龙首山口,杀向射阳,杀向天安,杀,杀,杀。”梅娘几个这时也来了,看着他仿似变了个人似的厉声传令,眼中都掠过一丝担忧之色,陈子平看向梅娘,低声道:“七弟有些失常了。”梅娘眉间深有忧色,道:“一战杀了三十多万人,七弟心中有了巨大的负罪感,是这种负罪感逼得他失去了常态。”“但要这么一路杀下去,他岂会更受不了。”臭铜钱一脸忧色。“得想个办法。”陈子平低叫:“七弟本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但这么一路滑下去,到最后,他只怕会成为这世间最可怕的狂魔。”“是啊。”奇光散人点头:“无论身手智计,七弟都高人一筹,只这一年多做下的事,哪一件他输给过人,一旦真的激发心中魔性,放手而为,天下谁可制他?”“但要命的是现在没法劝他。”陈子平叫:“他现在就象是站在悬崖边上,再不能退一步了,偏偏定天公主天音圣母却还在死命的推他,他想不放手而为都不行啊。”“我现在非常担心一件事。”梅娘看向陈子平几个,道:“今天离诛魔大会已只有五天时间,照七弟刚才的军令,先击溃来射阳的诸候军再杀向天安,至少也要七八天,如果定天公主照预定的时间举行大会并烧死冷灵霜,则七弟大军杀到时,冷灵霜只剩一把骨灰,那时七弟会怎样,你们想得到吗?”陈子平几个面面相窥,李伶儿犹豫着道:“我怀疑七弟真的会发疯。”这句话,他并没有用唱腔,听在臭铜钱几个耳里,一时都有些不习惯。“然后呢?”梅娘看着他。“然后——?”李伶儿看向臭铜钱几个,迟疑难答。“然后他会屠城,我可以肯定。”陈子平握拳,道:“他是绝不会放过定天公主天音圣母和天音教的,他要对付定天公主,正教中人铁定会干涉,但七弟手中有三十万大军,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挥军攻城,而在战场上,我想不出有谁是他的对手,天安城将在他三十万大军的刀锋下化为废墟。”铁流儿不由自主打个寒颤,道:“那一家伙打下来,只怕虎威江都要给血水染红了。”“真要那样,七弟也就彻底完了。”梅娘眼中露出坚决的神色,道:“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定天公主烧死冷灵霜。”“但就凭我们几个人?”陈子平有些为难的看她:“只怕救不出冷灵霜。”“光凭我们几个肯定不行。”梅娘点头,道:“还得靠七弟,我对军事不太懂,但我觉得,在听到龙首原七十万大军的败讯后,杀向射阳城的诸候联军应该会退兵,若是这样,则七弟大军完全可以不走射阳,而顺着诸候联军来龙首山埋伏走的小路,直奔天安,走这条小路,至少可以省下两到三天时间,刚好可以在大会举行之前赶到天安城。”“好主意。”陈子平兴奋的击掌:“如果能在诛魔大会举行之前赶到天安城,面对七弟的三十万大军,我就不信定天公主仍敢烧死冷灵霜。”“是。”臭铜钱点头,道:“这时的七弟和先前的七弟已完全不同,先前他为成全冷灵霜道魔和解的苦心,有通天之能也只能袖手旁观,但现在可是杀气冲天,我们索性便以屠城相威胁,到看正教那些人模狗样自以为悲天悯人的家伙要怎么选择。”“屠城。”铁流儿兴奋的搓手:“这两个字说将出去,那可是有杀气啊。”“我现在就去和七弟说。”梅娘当即转身,追上雪槐,她知道这时不宜绕弯子,便单刀直入,道:“七弟,我们应该救出冷小姐,不能坐看着她给烧死。”“当然。”雪槐点头,他双眼血红,听到烧死两字,眼中更放出骇人的凶光。“七弟的杀心已被彻底激发。”梅娘心中暗凛,道:“但会期已不到五天,而我们若走射阳击溃诸候联军后再去天安,至少要到七八天后,那就来不及了。”这时的雪槐,整个人处在一种狂乱的境界中,只想到杀过射阳,再杀去天安,却没有冷静的去算过时间,这时听了梅娘的话,愣了一下,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梅娘道:“我对军事不大懂,但我觉得,杀向射阳的诸候联军在听到龙首原联军败讯后,理当会退兵,如此我们就根本不必去射阳,可走小路直奔天安,则刚好可以赶在大会之前救出冷小姐。”“好主意。”雪槐眼中露出喜色,略一思索,召来莫猛,道:“你率两万人,照原定计划杀向射阳,途中多立旗帜,以壮军势,到射阳后,不必入城,更去城外山上多扎草人以为疑兵,敌军必以为我全军尽在射阳,吓走杀向射阳的诸候联军,便是你的功劳。”莫猛领命而去。雪槐随即下令,全军暂休息一阵,吃了晚饭后,趁夜黑转头改走小路,偃旗息鼓,疾奔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