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槐做了个梦,无数的红毛鬼潮水般涌上来,冲进大寨,射天雕海冬青奋勇砍杀,但红毛鬼杀也杀不完,越杀越多,乱刀从中,射天雕两个先后倒下。雪槐猛地坐了起来,心口怦怦直跳。静夜的军营,只有刁斗声清晰的传来,却越让人觉得静得可怕。回思梦境,是如此的清晰,雪槐似乎还能看到射天雕倒下前血红的眼神。真的只是梦吗?还是天眼神剑又在向他示警?难道天眼神剑不但能看到现在,还能看到未来?雪槐霍地跳起,狂跳的心于一瞬间静于止水。这世上的许多东西,一旦错过,永不重来。而对与错失与得,往往只是双脚刹那的迟疑。他已做出决定。雾雪两族战士连夜撤军。苦战四日,红毛鬼认识到雪槐可怕的战力,已开始在峡口左近的小山附近伐木筑寨,似乎有将附近小山借寨子连成一体的意思,那即便无法在短时间内将雪槐大军赶进峡中,也能借连寨将雪槐大军连同峡口一起围住。但西面还有一个缺口,借着夜色的掩护,雪槐一万七千战士悄无声息从缺口处逸了出去,随即爬上啸灵山。上得山岭,天边刚露出第一缕晨曦,这时射天雕猛地叫了起来:“快看。”雪槐海冬青顺着他的手指回头看去,但见就在他们刚刚逸出的山口处,突然钻出来红毛鬼,越来越多,很快就将缺口堵得死死的,大略估摸人数,至少在两万上下。“是鬼帅铁忽钉新调来的,想将我们围死。”海冬青叫。红毛鬼在峡口处先有八万人,这时竟又调来两万,可见铁忽钉对这里的重视,先前的红毛鬼虽已给雪槐斩杀了一两万,但加上这两万,红毛鬼绝不会少于八万人。射天雕海冬青骇然相视。只要迟得一步,红毛鬼堵死缺口,两族剩下的一万七千战士除了战死在峡口,再无第二条路。海冬青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看向雪槐。这时晨阳正照在雪槐头上,在他头顶幻出一个金黄色的光圈,使他看上去有若天神。而在射天雕两个心里,这时的雪槐,就是天神。回军南下,走了半日,到了一条小河边,全军休息做午饭。先前射天雕两个极力主张撤军,但真正撤军南归,两人却又都闷闷的,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雪槐知道为什么,雾雪两族剩余的战士虽然回去了,但这一仗是输了,风神八族也完了,剩余的这一万七千战士回去惟一的结局,只是战死在自己祖先的土地上。雪槐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一个人走到河边,看着河水,不知怎么地,雪槐突地又忆起那日初进风神原,小山上,维巴老爹象一只凶狠的老猴子一样吊在敌人身上的情景。五族精锐已尽数被围在闪灵原,余下的老弱病残绝不是二十多万红毛鬼的对手,但风神八族从来都是不屈的民族,虽是老弱病残,也必将浴血死战,当日维巴老爹那一幕,将再次上演。想象着那种悲壮的情景,雪槐心头象压了一块大石头,他突然特别的恨自己,当日为什么不取回天眼神剑,那么现在的情形就绝不是这个样子。但现在后悔也晚了。狐女族将族灭人亡,风神八族也将是这样。狐女,石敢当,射天雕,海冬青,善沙,红枫,还有维巴老爹和他的儿子媳妇孙儿,所有这些人,都将在不久之后死去。在雪槐的眼前死去。看向小河,雪槐心中的痛,正如这不绝的河水。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雪槐心中不绝的呼唤,猛地想起这些日子天眼神剑屡屡显示的神迹,心中一动,想:“天眼神剑的灵力到底有没有在跟着我?如果跟着我,那么——?”想到这里,心中狂跳,深吸一口气,念动无念咒,无思无念,随即将灵力放开,尽力去感受神剑的灵力。不出他所料,他刚将灵力放开,立即便碰到一股极大的力量,正是神剑的灵力,两股力量瞬间融到一起,同时间雪槐眼前一亮,他突然看到了很多东西。他看到了闪灵原中的霜千里,正在狂攻东峡口,而闪灵西峡已被波罗率红毛鬼封死,而在他身后数十里处,牙勃里正率领七八万红毛鬼翻越啸灵山向他狂追而来。还有,东面风族正和攻城的红毛鬼苦战,西面冰族也是一样。他似乎突然之间生了一只天眼,这只天眼可以随意的看到风神原上的一切。雪槐睁开眼睛,狂跳的心似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略略一想他便明白了,那是神剑的剑眼,剑眼可以看到一切。也就是说,他通过剑眼,可以看到一切,红毛鬼的一举一动,一切虚实,全在他掌握之中。这时射天雕来叫他吃饭。雪槐强抑激动,先不吱声,心中盘算。他虽能看透红毛鬼的虚实动静,但无论如何说,他只有一万七千战士,红毛鬼却有二十五万大军。吃完饭,射天雕海冬青起身整军,雪槐心中已盘算停当,猛地叫道:“我们不能就这样回去,我们应该在这里将红毛鬼彻底打败,救出风电冰三族。”他的话过于突兀,所有人都是一愣,海冬青看着他,迟疑的道:“但是我们。”“你们信不信我?”雪槐不等他说完,猛地大叫。海冬青射天雕对望一眼,射天雕猛地大声叫道:“天海之王,天海无敌,我们信你。”“我们绝对相信你。”海冬青也纵声大叫:“天海之王,战无不胜。”“天海之王,战无不胜。”一万七千战士一齐高呼。“好。”雪槐眼发锐光,道:“你们信我,我就带你们打胜仗,我们虽然只有一万七千人,但一定能打败红毛鬼。”转眼看向海冬青,喝道:“海冬青,你率五千人继续南走,沿途可将残破的衣甲兵器丢掉一些,间中做饭,亦不可减灶,五千人却要装出一万七千人的样子,明日晚间到啸灵城外,立即悄悄折回,抄近路东行,然后翻啸灵山,到冰族寒冰城东幽水埋伏,中途要灭掉一切痕迹,不使红毛鬼追兵查知你们去向,到幽水后,数日后必有红毛鬼败兵来到,待他们渡过大半,你可截住他尾巴斩杀,不可太贪,能斩获二、三千人便算大功。记下了没有。”雪槐说这一切,犹如雾里藏花,海冬青完全的莫名其妙,但心中却反而兴无比,他深信雪槐的神通,心中认定,越是他不明白的,就越会有奇迹发生,大声应道:“海冬青记下了。”“好。”雪槐随看向射天雕,道:“即刻拨军,斜向东行,一路偃旗息鼓,明日晚间,须到冰族天冰城外。”射天雕也大声应了,当即兵分两路,雪槐率一万二千战士,掩旗东行,海冬青则仍往南走,吸引追兵。海冬青先前并不知有追兵,这时便派出探子,探知牙勃里果率大军狂追而来,一时间惊喜交集,对雪槐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雪槐一路掩行,第二日傍黑时分到了冰族天冰城下,但见城下杀声如雷,红毛鬼正在猛攻,城上冰族战士拼死抵抗,雪槐眼利,看城上抵抗的不都是年青人,也有不少老者少年,甚至还有妇女,情景惨烈之极。鬼帅铁忽钉此次南犯,手下三大鬼将,牙勃里、波罗、金弹子,其中金弹子领军七万,负责攻打最东面的冰族,这时在天冰城下,至少有三万红毛鬼,而冰族全族也只有三万余战士,沙冰无冰陷冰三城失陷,已死伤万余战士,剩下不到两万人分守天冰寒冰两城,势单力薄,若不是城中老小拼死相助,早已城破,但撑到这日,也已尽了全力,不少地方都有红毛鬼爬上城头,后续的红毛鬼还在源源爬上,城破只在眨眼之间,雪槐大军来得正是时候。一看城上情景,射天雕目龃欲裂,看向雪槐,雪槐点头,射天雕蓦地长呼:“天海之王率雾雪两族来援,天海之王,天海无敌,杀呀。”大刀一扬,抢先杀出,一万二千战士齐声高呼:“天海之王,天海无敌。”狂杀过去。红毛鬼正为立马就要破城而狂喜,再想不到身后会有军杀到,顿时大乱,而冰族战士闻得雾雪两族来援,大喜之下亦开城杀出,两下夹击,红毛鬼立时溃败,左右逃窜。雪槐率两族战士一路追杀,直追出数十里外才收兵。这一场杀,歼灭红毛鬼一万有余,天冰城于城破之即得救,当真喜从天降,合城欢呼。冰族族长冰滑原率合族老小在城下迎接雪槐,他六十来岁年纪,高挑单瘦,两眼因过渡疲劳而熬得血红,但苍白的老脸上却是一脸狂喜,他认识射天雕,却不识雪槐,一见射天雕便道:“你说天海之王来了,在哪儿?”射天雕向雪槐一指,道:“雪槐雪将军,虽然他身上没有天眼神剑,但他就是天海之王,不过你信不信无所谓。”这时的射天雕,对雪槐充满了绝对的信服祟拜,对别人信不信,反而漫不在乎了。冰滑原一怔,看向雪槐,果然没看到天眼神剑,一时张大了嘴巴,不知如何称呼。雪槐微微一笑,道:“老族长,正如射天雕所说,我是什么人其实无所谓,现在最重要的是寒冰城也随时有失陷的危险,我们须尽快救援。”冰滑原连连点头:“是,是。”却到底没有认同雪槐就是天海之王。先进城,暂息一夜。天冰城里这时还有近六千战士,当下合兵一处,第二日一早动身往救寒冰城,一路上冰滑原心急如焚,雪槐却是不急,他通过剑眼看到,寒冰城情形远不如天冰城危险,原来冰族这面对红毛鬼的寒冰城和电族的闪灵城一样,都是建在险峰之上,易守难攻,且防守的兵力也较多,鬼将金弹子虽亲自坐阵攻打,却是起效不大。一日急行,晚间到寒冰城外,红毛鬼却已撤军,原来天冰城下的败兵先已到来,金弹子觉得情势不是太好,他为人谨慎,便先撤军再说,却不是撤往风族季风城与鬼帅铁忽钉会合,而是撤往闪灵原西峡,不过这早在雪槐算中。入寒冰城,在城门口,雪槐忽地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扭头看去,只见左侧街角,一个老者正看着他,这老者一袭白袍,大约六七十岁年纪,头发胡子尽白,两眼却是亮若闪电,见雪槐看过来,他却垂下了眼光,闪身转过了屋角。“这老者颇具灵力,他是谁?”雪槐心中嘀咕,一时却无从问得。寒冰城的防务由寒冰城最得高望重的长老晶一率六大长老负责,晶一年纪还在冰滑原之上,七大长老对雪槐和两族战士的救援同样极其感激,却同样不肯认同雪槐是天海之王的说法,射天雕早已死了心,雪槐更是漫不在乎。当夜饭后,在议事大厅商议局势,射天雕向冰滑原和晶一等七大长老说了五族联军的事,听得霜千里中计给困在闪灵原,众长老无不惊怒,而雪槐慧眼独具,能保全雾雪两族大军,更具大勇,竟敢以不到两万之众仍来解冰族之围,更叫众长老钦佩,虽不说就此承认他便是天海之王,但却一至同意将冰族残余的一万三千余战士交由他指挥。雪槐也不客气,道:“感谢各位长老的信任,要我指挥,诸位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冰滑原晶一几个相视一眼,冰滑原道:“雪将军请说。”雪槐道:“现今情势,金弹子虽退未败,我料他必退过幽水,与封西峡的红毛鬼合兵一处,他先有七万之众,天冰城下斩杀万余,幽水我已先设下伏兵,大约能斩杀三五千人,前后算下来,金弹子该还有五万余人。”冰滑原叫道:“难怪一直未见海冬青,原来他先去幽水设伏了,我还以为他。”“你以为他战死了是吧?”射天雕微微一笑,傲然抬头,道:“我们跟着雪将军,绝不会打败仗。”雪槐接着道:“红毛鬼另一大将牙勃里手下有六七万大军,加守闪灵西峡的波罗两三万人,再加鬼帅铁忽钉手下七八万人,红毛鬼总兵力至少仍在二十万以上,而我们雾雪冰三族联军加一块,刚好三万人可能还不到,闪灵原中虽有十余万精锐,却是半个人也出不来,我们能和红毛鬼拼的,只有这三万人,所以我们这仗得换个打法,不能再象以前一样苦守城池去和红毛鬼对耗兵力,我们兵少对耗不起,要想取胜,惟一的办法,只有放弃城池,在移动中捕捉战机,避实击虚,一口一口的慢慢把红毛鬼吞掉。”“你让我们放弃寒冰城?”晶一霍地站了起来。“是。”雪槐点头:“这是我接受指挥一职的惟一条件,否则我不能指挥冰族战士,因为若和你们一道死守城池,最终必是败亡之局。”“我们苦守了这么多日子,怎么来了援兵反到要弃城了?”“放弃城池,那族人怎么办?”几个长老议论纷纷。晶一略一犹豫,看一眼冰滑原,看向雪槐,道:“这个条件我们恐怕不能答应。”“你们怎么这么糊涂?”射天雕叫:“天海之王战无不胜,惟有他才能救风神八族,惟有听他的,我们才能以少胜多,打败红毛鬼。”“年青人说话没礼貌。”听射天雕骂他糊涂晶一可恼了,叫道:“他若真是天海之王,自然他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但他身上没有天眼神剑。”“岂有此理。”射天雕霍地站起,怒叫道:“你们即有眼无珠,那便死守吧,我们即刻撤军去救风族,如果他们也象你们一样糊涂,那风神八族便是合当灭亡。”雪槐知道这件事绝不能妥协,便也跟着射天雕起身,刚要出厅,门口突然闪出一个人来,雪槐一看,正是先前在城门口碰到的那白袍老者。“寒灵风巫。”冰滑原与晶一齐叫。雪槐一愣,暗叫:“原来这老者是冰族号称通灵第一的寒灵风巫,怪不得有那般灵力。”冰滑原急步过来,道:“寒灵风巫,你来得正好,这位雪将军。”但不等他说完,寒灵风巫便举手止住了他。“剑是死的,人是活的。”寒灵风巫看向冰滑原和晶一几个,道:“同样的,城是死的,今天放弃,明天可以夺回来,但人的生命却只有一次,若都死在这城里,那到最后城池同样要失去。”他这话说得透彻,冰滑原和众长老脸上顿时都现出思索之色。冰滑原看向寒灵风巫,有些犹豫的道:“你的意思是——?”“是。”寒灵风巫点头:“听他的,绝不会错。”语气斩钉截铁。在风神原上,风巫有着超越于各族族长的影响力,而寒灵风巫素昔又以通灵出名,他极少露面,更极少说话,然一旦开口,一定应验。冰滑原眼光扫过晶一等七大长老,随即看向雪槐,道:“好,雪将军,我们一切听你的。”射天雕大喜,叫道:“只要一切听雪将军的,我包你们打胜仗。”“如果连城池也放弃,我们确实是再也输不起了。”晶一看向雪槐,雪槐能感觉到他眼光中的压力。雪槐看向寒灵风巫,寒灵风巫也直看着他,晶亮的老眼深不可测。雪槐微微吸一口气,道:“三族联军明日一早出发,攻打败退闪灵东峡的红毛鬼,最多三日,鬼将牙勃里的八万大军必会杀到,因此最多在三日之内,天冰寒冰两城的百姓及一切粮食物品都要撤出去,只留给红毛鬼两座空城,这件事请族长和七大长老负责。”几个长老互相对视,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第二日一早,雾雪两族一万二千战士加冰族一万三千战士共两万五千人挥军出城,直指闪灵东峡,傍黑时分到了幽水,海冬青迎上来,一脸喜色的禀报道:“今日响午,果有红毛鬼败兵过幽水,我依将军吩咐,在他们大队过后,截住后军,共斩杀红毛鬼五千,红毛鬼没想到我们在这里有伏兵,全无斗志,争先恐后只往河里跳,最可笑的,是过了河的红毛鬼,数万大军,眼睁睁看着我们在这面砍瓜切菜般斩杀,竟不敢回军来救,哈哈哈,当真好生痛快。”雪槐虽让冰滑原晶一等负责撤出两城百姓,但其他长老留下了,冰滑原和晶一两个却随军跟了他,这时海冬青说得兴高采烈,他两个却均是一脸惊容。他两个跟来的主要原因,还是对雪槐不太信任,这时见雪槐如此神算,惊骇之余,怀疑之心不免又动摇三分。探子回报,金弹子败过幽水后,与东峡守军合兵一处,约有五万余人,此时正伐木筑寨,有死守之意。射天雕大叫:“好啊,只要不象兔子似的开溜就好。”海冬青也叫道:“可用信鸽通知霜千里那混蛋,让他全力攻打东峡,两下夹击,把那金弹子夹成金叶子。”雪槐心中已有定计,并不吱声,下令挥军过河。幽水到闪灵东峡有半日路程,军到距峡十里,雪槐喝令住军,伐木扎寨,射天雕海冬青等将均是不解,射天雕道:“我们何不趁着连日大胜,一鼓作气打破金弹子的围困,救出霜千里那混蛋。”海冬青也道:“是啊,这里只有金弹子一路兵马,正是机会,否则牙勃里八万大军追过来,那就麻烦了。”雪槐微微摇头,道:“闪灵峡中困着的霜千里大军是成败的关健,这一点,我们知道,鬼帅铁忽钉更明白,金弹子绝不会轻易放充峡口,峡口地势险要,他兵力又占优,就算我们和霜千里内外夹击,我也可以肯定的说,在牙勃里援军到来之前,我们绝没有破峡的希望,攻西峡也一样,铁忽钉给波罗重兵守峡主要就是防我回军一击时他可死撑三四天,而一旦我们被拖住,牙勃里八万大军在后一抄,我们非全军复没不可。”他这样一说,无论射天雕两个还是冰滑原晶一全愣住了,个个脸上变色,冰滑原道:“即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扎寨,等着牙勃里来包抄我们吗?”但不等雪槐解释,射天雕却叫了起来:“雪将军即已看破此中关健,自有奇计,我们脑子笨,还是少问吧。”和海冬青自去伐木筑寨。他两个对雪槐的信任祟拜,实已到了盲目的地步。歇了一夜,第二日,雪槐命海冬青射天雕各领军五千,轮番去峡口金弹子军前骂战,吩咐不可强攻营寨,只须大骂便是,红毛鬼若出兵迎战,便退回来,红毛鬼必不会远追,待其撤回,又可回军去骂。射天雕两个虽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不问,奉令而行,不出雪槐所料,金弹子以为射天雕两个是要诱他大军来追,因此虽见射天雕两个兵少,却也绝不追来,射天雕两个退,他便也收兵回营。射天雕两个报回军情,雪槐只是冷笑。闹了一日,到夜间,雪槐对海冬青道:“我给你两千兵马,你连夜摸去幽水上游三十里处搭一座浮桥,切记不要声张,避免走露风声。”海冬青领命去了,雪槐对冰滑原道:“老族长,我也给你两千人,一日一夜间,你要扎一万个草人。”复对晶一道:“晶一长老,这一带你熟,请你去找一百只山羊来,一定要活的,越健壮越好。”冰滑原晶一这几日对雪槐战法早已看得云里雾里,这时更加糊涂,又是草人又是山羊,干什么啊,却又怕射天雕说他们糊涂还多嘴,也自不问,只依令而行。第三日,雪槐复叫射天雕去挑战,却又换了战法,吩咐金弹子若出兵,不退,只是也不必接战,以强弓猛射便是,天黑便回。射天雕领令而去,骂战一日,射死数百红毛鬼,傍黑回营,雪槐下令早早做饭,早早休息。午夜时分,雪槐令起三军,命将草人竖在寨中,以衣甲饰掩,同时命将一百只山羊绑了后腿倒吊起来,每只山羊下面放一面皮鼓,大军随即悄悄掩出,到幽水上游三十里海冬青所搭浮桥处渡过幽水,再急行三十里,天明时分进了啸灵山,笔直穿山而过,便是风族的春风城。到这会儿,射天雕几个终于有几分明白了,均是又惊又喜,射天雕叫道:“原来将军真要打的不是金弹子,而是鬼帅铁忽钉。”雪槐点头:“是,当时金弹子不败而退,我便看破红毛鬼的毒计,乃是要诱我攻东峡口或西峡口,然后牙勃里回军前后包抄,我便将计就计,便诱牙勃里来围我,我却脱身而出,远救风族,铁忽钉虽然狡猾多计,但我料定他决不会想到被包围在东峡口的我军会突然杀到他眼前,出敌不意,我军必可大胜。”听得雪槐解释,众将尽皆大喜,独中惟晶一还有些糊涂,道:“雪将军,不知你命我找一百只山羊来,不杀了吃却倒吊在寨中,却是何意?”雪槐呵呵而笑,道:“山羊倒吊在鼓上,天明后想要出去吃草,便会不停的挣扎,一挣扎,两只前爪便会不停的在鼓上敲,红毛鬼听了我寨中鼓响,再见了我立的草人,必以为我军还在寨中,便会放心包围,不会四处寻找我军,跟踪追来,我们只要对付鬼帅七八万人,那就要容易多了。”晶一冰滑原等均恍然大悟,尽皆惊叹。晶一叹道:“雪将军战法如神,我想便是真正的天海之王,也不过如此。”射天雕海冬青两个齐道:“雪将军就是真正的天海之王。”冰滑原看向雪槐,道:“若雪将军真能败中求胜,以少胜多打败红毛鬼,那时即便没有天眼神剑,我想也绝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你是天海之王了。”射天雕海冬青尽皆冷笑,雪槐却只是微微一笑。他并不想做什么天海之王,挂在他心头的,只有远处的狐女族,和正杀向狐女族的巨犀大军。那才是他永远的痛。第二日傍黑时分,雪槐三万三族联军终于翻过啸灵山,夕阳下,山下的春风城巍巍耸立,带着一种伤残却坚毅的美丽。红毛鬼已停了这一日的攻击,寨中炊烟袅袅,已在做晚饭了,而残破的春风城里,也不时的有炊烟冒出,城内城外,竟是极其宁静,所有人都在对丰盛晚餐的期待中亨受着夕阳西下这一刻难得的安逸。惟有满地的死尸和刀枪才在不时的提醒现实的残酷。射天雕海冬青均请命立刻发起攻击,雪槐却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们没见这夕阳是如此的美丽吗?我们不要打碎这天赐的美景吧,吃点干粮尽早休息,明日一早发起攻击。”竟然说怕打碎什么美景,要是换了其他人说出这样的话,射天雕两个真要骂娘了,但是雪槐开口,那就另当别论,在他们心里,这时雪槐说的每一句话,都必有深意。莫说他两个对雪槐太过祟拜,雪槐这么做,还真含有深意。鬼帅铁忽钉攻打风族的总兵力多过雪槐援军一倍以上,况且幽水边上牙勃里的大军在收到这面的告急信后也会急速赶来,所以雪槐便要抓住铁忽钉兵力分散在春风季风秋风三城,以及牙勃里援军短时间内无法赶到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鼓作气打破铁忽钉围攻三城的大军,到时将连续作战,不给铁忽钉喘息之机,同时也不给自己喘息之机,此时不休息,更待何时?而若现在打春风城,再休息一夜,铁忽钉已然知警,再想奇袭其他两城的红毛鬼可就难了。天将亮时,雪槐命三军吃了干粮,天一亮,看到红毛鬼寨中升起炊烟,当即兵分三路,狂冲下山。红毛鬼正等着吃早饭呢,哪想到菜还在钉板上,切菜的刀子却突然临头了,尤其又是从背后的山上突然杀下来,更是意料之外,而且攻城的红毛鬼不过两万左右,雪槐联军却有三万人,兵力也占优,这一场杀,直杀得晨阳红眼,红毛鬼眨眼溃败,雪槐联军四处追杀,春风城中还有七八千风族战士,开始还以为是做梦呢,醒悟过来后也开城杀出。不到一个时辰,战事结束,红毛鬼被斩杀一万多人。风族族长风扬迎出城来,惊喜若狂,射天雕自然先给他介绍雪槐,道:“这是我三族联军主帅雪槐雪将军,天。”不等他说完,雪槐却看向风扬道:“老族长,这里去季风城最近的路是哪一条?请马上给我们一个向导。”“你们远来辛苦,又大杀了一场,先进城休息一会吧。”风扬直看着雪槐,猛想雪槐是哪族人,怎么就没见过呢?他哪里想到,雪槐根本就不是风神八族中人。雪槐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想解释,道:“赶在铁忽钉收到这边的败讯之前突袭,可收意想不到之效,所以不能休息。”风扬感激莫名,道:“为了我们风族,辛苦你们了,来,我亲自带路。”点六千风族战士,一马当先,抄近路杀奔季风城。风族最险的城池也是最北的秋风城,由红毛鬼主帅铁忽钉亲率三万余大军攻打,季风城则和春风城一样,攻城的都只有两万多红毛鬼,雪槐军到,红毛鬼恰在攻城,给雪槐大军夹背一刀,顿时死伤惨重,尤过于春风城。雪槐大军一日间连夺两城,虽累,却是气势如虹,吃饭后略一休息,便连夜杀向秋风城。季风城里也还有七八千风族战士,风扬再点六千人,与雪槐三族联军合兵一处,一同杀向秋风城。这时风扬已从冰滑原晶一处问得雪槐身份,大是惊异。先前虽有寒灵风巫的话,晶一两个对雪槐身份仍是疑多于信,但一路杀来,目睹雪槐诸多神鬼莫测的手段,心底怀疑大是动摇,因此和风扬说起,便是信多于疑。第二日一早赶到秋风城外,铁忽钉尚未攻城,正在做早饭,雪槐便也下令全军休息,吃了干粮再说,风扬倒有些急不可耐了,对雪槐道:“雪将军,此时红毛鬼正饿着肚子,我军兵力又在他们之上,若趁势攻打,必可将红毛鬼一举击溃。”雪槐微笑摇头,道:“老族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大军一夜辛苦,休息一会不是坏事,只要铁忽钉没收到春风季风两城红毛鬼的败讯,他便跑不了。”他这样说了,风扬只得不再坚持。其实射天雕几个也都想一鼓作气攻打红毛鬼,只是不开口。他们的心思,雪槐自然知道,然而自与红毛鬼交手以来,他发现鬼帅铁忽钉实在是个不容轻视的对手,只观红毛鬼营寨,虚实分明,井井有条,便可看出绝非易与。而己方连日作战再加上一夜急行军,战力绝对要大打折扣,兵力虽还略占优势,又攻敌不备,但铁忽钉若及时应变拼死抵抗,则即便能胜,伤亡也会非常大,所以雪槐一定要让士兵喘口气,恢复战力。休息了半个时辰,红毛鬼寨中鼓响,开始攻城,此时士兵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雪槐才一声令下,猛攻红毛鬼后背。不出雪槐所料,虽是猝不及防,铁忽钉还是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时后军变前军,强弓射住阵脚,同时两翼张开,左翼侧击雪槐侧翼以为牵制,掩护右翼大军撤向啸灵山。一看铁忽钉应变之才,雪槐暗暗点头,当先杀入红毛鬼阵中,以一军死死咬住铁忽钉撤往啸灵山的主力,射天雕海冬青两路扫荡,城中风无际也开城杀出。雪槐不绝猛扑,步步向前,红毛鬼后军则拼死抵抗,极为顽强,虽给雪槐截下了一万多人,但还是有两万多人撤上了啸灵山。而雪槐四族士兵攻势已疲,再不能追进山去。“一路杀来,还只这块骨头最难啃。”看着红毛鬼退上山,射天雕不由自主的发出感概。“那还是让士兵休息了一阵,否则只怕更难啃。”海冬青叫。这时他两个都已明白了雪槐坚持要休息一阵的深意了,一边的风扬冰滑原自然也已明白,均在心中暗暗点头。这时一骑急驰而来,马上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材不如射天雕海冬青魁梧,但身姿劲挺如箭,两眼锋锐如刀,极具气势,雪槐只扫了一眼,便肯定这人必是风神四杰之一风族的风无际。来者正是风无际,他早看到了射天雕海冬青两个,先不说谢,却叫道:“我听你们冲杀时大喊天海之王,天海之王降临了吗?在哪里?”眼光一扫,落到雪槐脸上,眼睛霍地一亮,显然,他从雪槐迎风独立的气势中看出了不平凡,但不敢肯定,看向风扬。风扬却转头看向冰滑原,冰滑原也看他,风扬道:“一日一夜间,以不到一半的兵力大败红毛鬼八万大军,连救我风族三城,如此战绩,战神降世也不过如此。”“是。”冰滑原也点头叫道:“我一路看来,雪将军智谋之高料敌之准用兵之奇,只可以用神鬼莫测来形容,而在主力被困闪灵峡手中只有不到两万兵力的绝对劣势下,仍敢回救我风冰两族且战无不胜,此中之勇,更非常人所能想象,他若不是天海之王,还有谁是?”两人对视一眼,一齐跪下,叫道:“天海之王,请原谅我两个有眼无珠之罪。”他两个跪下,身后四族战士亦齐齐跪下,长声高呼:“天海之王,天海无敌。”射天雕呵呵狂笑:“你们这些家伙,终于信了。”“不让他们见识见识天海之王的神迹,他们如何会开眼。”海冬青也是呵呵大笑。雪槐不承认也不否认,双手一抬,道:“大家请起,以后仍请叫我雪将军。”当日举城欢庆,夜间商议军情,风无际先向雪槐禀报了风族剩余的战力,这个风神八族中最大的部族,在铁忽钉亲自指挥攻打下,损失最为惨重,七万战士,只剩下两万一二,族人也是死伤过半。雪槐本希望风族能有三四万战士剩下,那接下来的仗就要好打得多,只有两万多人,加上雾雪冰三族本来三万人还战死了一部份,总数刚好五万人,与红毛鬼仍是相去甚远。明了已方实力,雪槐略一思索,道:“我四族联军实力大家都知道了,现在说红毛鬼,鬼帅铁忽钉近八万人三战后损失近四万,还有三四万人,牙勃里手中六七万,两下相加算十万,这已比我们多一倍,然后闪灵东峡波罗三万人,西峡金弹子五万多人,总计就是十八九万。”他说到这里,风扬冰滑原对视一眼,都有忧虑之色,风无际却道:“红毛鬼不经打嘛,刚入侵时可是有三十万大军呢。”射天雕海冬青齐声大笑,射天雕道:“当日波罗四万大军,给雪将军两千人斩尽杀绝,在风族又是四万,左四万右四万,我倒不知道红毛鬼还有几个四万。”他三个豪气飞扬,风扬冰滑原晶一及与坐的风族长老顿时都是精神一振,看向雪槐的老眼里又充满了信心。雪槐扫一眼风无际,暗暗点头,想:“怪不得他能独守秋风城力抗铁忽钉这样的对手,果然很有胆色。”微微一笑,道:“以后的仗不会那么好打了,鬼帅铁忽钉必会亲自指挥,以优势兵力想尽办法来吞掉我们,闪灵东西两峡,最多留五六万人便够了,则铁忽钉能动用的兵力是十三四万,约是我们的三倍,而在铁忽钉的亲自指挥下,红毛鬼的战力早间你们也是亲自看到了的,所以。”说到这里,心中忽地一动,道:“以后的仗怎么打,大家说说。”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看向风无际。风无际略一犹豫,随即大胆的看向雪槐,道:“我认为,以后的仗,应该一改以前那种坐守城池等着红毛鬼来打的战法,放弃城池,集中兵力,避实击虚,主动出击。”“你说什么?放弃城池?”风扬叫了起来。“是。”风无际点头:“我们本就兵少,再象以前一样分兵把守各城,誓必被红毛鬼一口一口吞掉。”“哪有这个道理?”风扬看看雪槐又看看冰滑原,雪槐不吱声,冰滑原却笑了起来,道:“好象没道理,但我们也是这样,照雪将军的吩咐,主动放弃了天冰寒冰两城,集中兵力一直打到了你们的秋风城。”“这。”风扬僵住了,冰族主动放弃了天冰寒冰两城,事前他并不知道。风无际却是眼睛一亮,看向雪槐道:“原来冰族战士是这么抽出来的,我正奇怪呢?”雪槐迎着他目光,微笑点头,他刚才是故意这么问的,因为风无际在四杰中有智者之名,倒要看看眼见如何,这时便知道,论智计眼光,风无际确在射天雕海冬青之上,足可独当一面。这时风扬看向雪槐,道:“雪将军,你认为我们也应和冰族一样,主动放弃秋风等三城吗?”“是。”雪槐点头:“如果不放弃,便须分兵把守,每城一万人就要三万,且不说剩下的两万人无法与红毛鬼作战,便是那一万人,守城又能守几天呢?”风扬想了想,终于点头,其实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感情上难以接受罢了。当夜定下大计,风族和冰族一样,主动放弃三城,族众撤出,东西搬空,只留三座空城,风族两万余战士并入三族联军,由雪槐统一指挥,相机与红毛鬼作战。铁忽钉败过啸灵山后,在闪灵西峡收拾残兵,重整军力,随即命波罗金弹子各率两万五千人守东西峡口,自与牙勃里率军十四万,分两路翻过啸灵山,向雪槐军杀来。铁忽钉一切行动,均瞒不过雪槐剑眼,眼见铁忽钉布置有方,与牙勃里齐头并进,即灵活多变,又互为倚角,知道暂不可交锋,当即下令撤进神风山。风神原上山河遍布,最出名的七座大山中,又以神风山和大雪山最为雄峻。大雪山主要在冰族境内,将冰族一分为二,南面是无冰沙冰陷冰三城,北面是天冰寒冰两城,余势入电族与巨灵城南的巨灵山搭界。神风山却还要大得多,最西一头扎进大沙漠,与黄沙盗为邻,东面则横跨过整个电族,尾巴一直伸到了冰族沙冰城外,只不过到电族境内后山势便若断若续,有些地方只是靠一些小的山包连着,当日雪槐霜千里率五族联军北上,攻打虹灵城时,就曾横跨过神风山,只不过还没进过大雪山,因为他在冰族打的仗,都是在大雪山北。神风山纵横千里,正好与红毛鬼周旋。铁忽钉的是了得,一见风族主动弃城,便看破雪槐心机,绝不分兵占城,而是穷追雪槐大军。雪槐引着红毛鬼在群山中转了几日,本想引得铁忽钉两路大军分开后各个击破,但铁忽钉十分谨慎,两路大军始终保持在半日脚程的距离内,让雪槐找不到战机。转了几日,突地又出了个新情况,这日正自行军,海冬青猛地指着空中道:“看,那是什么?”“灵鹫。”射天雕抬头一看,肯定的叫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又惊又怒,道:“必是红毛鬼放出来盯我们的梢的。”鹫是一种凶猛的动物,但也十分灵性,有经验的猎人把小鹫捉来后,从小训练,可以训练得非常听话,做打猎的帮手,同样地,如果用在军事上,也是一个极好的探子。飞在空中的鹫,比只能在地下行走的人,要灵活得多,经过训练的鹫放飞空中,就等于在空中放飞了一只眼睛,敌人的一切动静,都在已方把握中。龙是所有能飞行的生物中最凶猛可怕的,但雪槐可以想象,那庞大的身子飞行起来一定非常笨拙,鹫就不一样了,鹫也凶猛可怕,但飞行起来却非常的灵活,姿势也非常的优美,看着头顶展翅盘旋的鹫,有好一会儿,雪槐几乎看呆了。射天雕取下弓,一箭射去,那鹫眼看箭到,霍地往上一钻,远远的飞了上去,箭竟追它不上,射天雕又惊又怒,看向雪槐道:“想不到红毛鬼竟养得有灵鹫,我们的行踪再瞒不过这畜性,非常麻烦。”海冬青风无际也深有忧色,但雪槐却反而笑了起来。这几日中,他苦无破敌之策,但看了红毛鬼放出的鹫,他却知道有办法了。风无际一眼看到雪槐脸上掠过的笑意,疑道:“红毛鬼有灵鹫监视我军行踪,对我军实是大大不利,将军为何反而发笑。”雪槐微微一笑,转眼看向他,道:“正如剑有双刃,任何事情也都有它的两面性,红毛鬼有灵鹫可以看到我们的行踪,从正面看似乎于我们不利,但从反面看呢?”“这又不是照镜子,正面看了反面又看。”射天雕叫,显然不明白雪槐的话。风无际却是神情一动,看向雪槐道:“将军的意思,我们可以利用灵鹫的眼睛迷惑红毛鬼?”“就是这样。”雪槐用力点头,道:“灵鹫虽有一个灵字,终究是头畜性,不会有多少脑子,更不会说话,只要略施小计,便可叫它上当,红毛鬼便也只有跟着它上当。”听了他这话,射天雕几个的眉头顿时一齐松开,风无际概然长叹,道:“跟着将军打仗,真正受益良多。”雪槐定计于心,白天仍引着红毛鬼在山中转,到夜里,命射天雕海冬青各引两千人,趁夜赶到神风江,射天雕负责伐木做木排,一日一夜间要做一千个木排,海冬青负责扎草人,同样在这些时间里,至少要扎两万个草人,藏在江边林中,到时好用。神风江发源于神风山,到巨灵山改而向南,与发源于巨灵山的灵水合而为一,一同汇入大荒河。神风江虽不太长,但水量极为充沛,水流亦急,山民放排,半日时间便可到巨灵城外,此后或北或南,南可顺灵水而下,若上岸北走,抄近路两天时间可到啸灵山下。射天雕两个领命而去,雪槐看向风无际,道:“风将军,你觉得我这计策如何。”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计策,却这么问,是想再考一考风无际。风无际一愣,略一凝神,道:“让我来猜一猜将军的计策,先说红毛鬼的灵鹫,灵鹫虽能看到我军动向,并不能分清经过仔细装扮的草人和真人的区别,由此我猜将军的计策,是用木排载草人东下,灵鹫侦知后,红毛鬼必以为我军是分军东下去解闪灵峡之围,必然会以一军回头拦截,我们便可趁其分兵,击溃余下的一军。”“好。”雪槐点头,复问道:“那如何使红毛鬼确认我们已分出一半的兵力,而不怀疑木排上装的是草人呢?”“这——?”风无际一顿,看向雪槐,道:“我们将一半兵力隐在林中?”“不必。”雪槐摇头,道:“很简单,增兵减灶,明日早饭起,五十人一灶改为百人一灶。”“好主意啊。”风无际恍然大悟,叫道:“红毛鬼追来,突然见我们少了一半的灶,必然起疑,然后灵鹫再侦察到顺江而下的草人,那还不信个十足十。”看着他兴奋的眼神,雪槐微微点头。建立一支军队容易,培养一个合格的统帅却非常难,所以才有古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良好的军事素养,坚韧不拨的心志,敏锐的洞察力,有这三者,已可成为一个合格的将领,但对于统领三军的统帅来说,却还不够。作为统领三军的统帅,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否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和由这些经验中得到了教训。品尝过胜利尤其是品尝过失败的滋味,一个统帅才能真正的成熟,否则无论他有多高的天赋,有些东西总不能感觉到。雪槐心中想的,打败红毛鬼,他就要走,但红毛鬼国是大国,一次败了下次可以再来,下次风神八族不能再靠他,只能靠自己,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就要有意识的替风神八族培养出一个无敌的统帅,而风无际,无论胆识勇略,都是最好的人选。第二日一早,雪槐下令增兵减灶,同时不再绕圈子,而是尽量西去,这样走了一日,第三日,下令放排。不出雪槐所料,他增兵减灶的举动已引起铁忽钉的疑惑,灵鹫忽然传回有大军顺流东下的消息,铁忽钉立刻做出判断,雪槐是故意引他西走,然后分兵去打闪灵峡,当即亲自领军东归,只留牙勃里七万大军继续追击雪槐余军。雪槐剑眼将铁忽钉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大喜,但牙勃里手中还有七万大军,若就此攻击,即便能胜,也将是惨胜,百思无计,登高远望,但见前路一山高耸,周围群山环抱,猛地计上心来,对身边的风无际笑道:“先来了个增兵减灶,今日再来个减兵增灶,牙勃里兵力虽在我们之上,但我这计策必要吓得他心惊肉跳,再下手就容易了。”下令这日早间百人一灶,晚间便改五十人一灶,明日早间又减一半,二十五人一灶,晚间再减一半,十人一灶。“两日间灶翻四倍,牙勃里那红毛脑瓜会怎么想?”海冬青大笑着问?“他自然会想,啊哎,这么多灶,敌人一定来了援兵,而且至少有好几万人,事情大大的不妙。”射天雕学着牙勃里的样子叫,引得众人齐笑。雪槐也笑,复下令,对射天雕道:“你领一万人,去左面山上埋伏,见牙勃里败兵即便杀出。”又对海冬青道:“你领一万人,去右面山上埋伏,也是见牙勃里败兵后即杀出。”两将领令去了。雪槐向前面大山一指,对风无际道:“我引牙勃里转两天,你可率一千人分为十队,去那大山周围山上埋伏,多备锣鼓草人,见我信号,便将草人竖起,大力擂鼓叫喊,这叫十面埋伏之计,牙勃里本已惊疑,再见了你们如此声势,必然不战而退,我趁势追杀,射天雕海冬青再两路截杀,牙勃里七万大军能生出此山的,不会再有多少。”“将军盖世奇才,一个兵到你手里,却可做十个兵来用,真是不可思议,若不是将军,我们这点儿兵力,休想打败红毛鬼。”风扬冰滑原诚心叹服,风无际则是满眼放光,很显然,他又有了新的领悟。雪槐引着牙勃里大军围着大山转了两天,这日早间,下令大军布阵,等牙勃里来。牙勃里直到快过午时才追上来,比平日慢了许多,因为正如雪槐想的,雪槐的减兵增灶之计让他心生惊疑,不敢再象先前般穷追猛打,而猛然间见到严阵以待的雪槐大惊,更大吃一惊。他本就是要追上雪槐以求决战,为什么见了雪槐大军反而大吃一惊呢?因为在道理上说,雪槐兵少,只能逃,主动迎战,其中必有原因,而联想到增加的灶台,这个原因便呼之欲出,这叫牙勃里如何能不吃惊。不等牙勃里站稳脚跟布成阵势,雪槐即便放出信号,四面山上,风无际领着一千人竖起无数草人,同时擂鼓狂叫,虽只一千人,但声势之雄,直若千军万马,而牙勃里团团看去,但见无数人头,至少有十万之数,更吓得心胆齐裂,急转马头,当先便退。他七万大军,如何能说退就退,前军往后退,后军还不知怎么回事,还在埋着头往前赶,两下一撞,不要雪槐打,自己早乱做了一团。“若铁忽钉亲自领军,当不致如此混乱,此天佑风神八族。”雪槐心中暗暗感概,剑一指,三万大军狂杀上去。牙勃里心胆已丧,只顾逃命,主将如此,其他人更不要说,都只嫌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哪还想到要举起刀枪抵抗,逃得快的便逃了,腿脚慢的,便给雪槐大军砍瓜切菜般斩杀。红毛鬼一路逃窜,到天黑时,已逃出近百里,听身后杀声似乎渐渐远了,牙勃里心魂略定,住马收拾残兵,刚要弄点东西吃,两面忽又杀声大起,左面射天雕引一军杀到,右面海冬青引一军杀到。牙勃里吓得差一点爬不上马背,其他红毛鬼更是哭爹喊娘,这时天又黑了,摸得着路的还好,摸不着路的,只在山中乱窜,可怜,不在刀枪下送命,便在山涧断崖间摔死。论杀心,射天雕海冬青可比雪槐高,直杀了一夜,再不留半分情面。白天雪槐三万大军一路追杀,不过杀了两万多人,因为白天红毛鬼看见路,能跑啊,但夜里就不同了,又不看见路,更又不是本地人,对山势完全不熟,可以说,除了跑得最快的几千人跟着牙勃里沿原路跑了回去,其他没找得着路的,全死在了射天雕海冬青大军刀下,即便当夜逃过一刀,天明后也给搜出来,身首异处。这一仗,雪槐巧布疑阵,牙勃里七万大军,几乎是全军复没,当铁忽钉察觉顺神风江东下的只是雪槐疑兵急引军西来时,只接到牙勃里三千多人,眼见如此大败,铁忽钉急怒攻心,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跌翻在马下。十四万大军去了一半,铁忽钉再无力追杀雪槐,虽然就是他手中能机动作战的便有七万大军,但心胆已寒,当日将牙勃里斩于军前,随即回军啸灵山,于险要处筑起大寨。他这种情形,便如一头恶鹰,高高的蹲在啸灵山上,盯着下面的闪灵原。雪槐想打他,他据险而守,别说雪槐军力还不如他,便是强过他,想胜他也是极难。雪槐若攻闪灵峡,他大军从啸灵山上冲下来,无论东西峡,半个时辰都可赶到,前后夹击,也是有胜无败。雪槐回军,看了铁忽钉如此阵势,冰滑原风扬等无不忧心,但风无际却只微微而笑,雪槐看向他道:“你有什么妙计破得了铁忽钉这个阵势?”风无际知道雪槐是有意让他展示胸中所学,恭敬抱拳,道:“将军绝世奇才,无际得将军耳提面命,这段时间确有如当头棒喝,茅塞顿开。”射天雕呵呵而笑,道:“行了,让你出计,你到吹上了,痛快点说吧,怎么对付铁忽钉这恶鹰势。”风无际略一凝神,道:“铁忽钉这阵势,看似凶,其实呆,我要打他,他高高在上,自然占尽便宜,但我可以根本不理他,只须派兵去秋风寒冰两城盯着,红毛鬼十几万人要吃饭不是,咱们就专打他的运粮队。”“好主意啊。”他还没说完,射天雕海冬青几个便一齐击掌叫起好来,冰滑原也点头道:“是,红毛鬼只要饿得三餐,非自己乖乖的下山不可。”海冬青在风无际肩头拍了一掌,道:“小子不赖,够资格做雪将军徒弟了。”风无际看向雪槐,恭敬的道:“无际愿永远追随将军,终身受教。”雪槐却不看他,而是将眼光转向了遥远的天际。看着雪槐悠远的眼神,风无际心中忽地生出一种感觉:“雪将军想离开,他是在有意培养我,为什么?预言书中不是说天海之王将率领我们扫平战乱,重还天下以和平吗?他眼中那比大海还深的悲伤,到底是因为什么?”但这些问题,他不敢开口问。采用风无际的计策,四族联军不强攻山上的铁忽钉,而是以快骑专打红毛鬼的运粮队,这么僵持了几天,霜板桥却和雷刚雨润田红枫善沙五个带了一万五千人到了雪槐营中,这一万五千人包括五族战士,不用说,这已是霜雨雷雾雪五族能抽出的最后战力。雪槐等得报,出营迎接,一见雪槐,霜板桥扑通跪倒,一脸愧色的道:“霜板桥老眼昏花,认不出天海之王,致让霜千里这混小子领军,三族精锐尽被困于闪灵峡,若非天海之王以绝世之才力挽危局,风神八族已亡在了我这个老糊涂手上了。”霜板桥五个虽在后方,但还是以快马每日打探北面军情,这边的事,自然大致知道,所以才有这样的举动。他跪下,雷刚雨润田也跟着跪倒,均是满脸愧色。雪槐忙扶他几个起来,道:“老族长千万不要这样说。”他虽温言抚慰,但霜板桥几个仍是心中不安,不住自责,射天雕海冬青两个下巴一左一右向天上抬着,他两个是绝不来劝的,倒是冰滑原风扬晶一几个过来,说起他几个先前对雪槐也是不无怀疑的话,霜板桥几个心里好过了些。虽增加了一万五千人,雪槐兵力还是不够,还是用老办法和铁忽钉拖,这日红毛鬼却突地下山,约有万人,射天雕海冬青大喜,争先抢着出战,雪槐心中生疑,道:“不要急,看看清楚。”领军迎上。红毛鬼领军的竟是鬼帅铁忽钉,双方射住阵脚,雪槐看红毛鬼帅字旗下,铁忽钉高踞马上,身材魁梧,碧眼红发,年龄约摸在四十左右,一部大胡子,面相颇为英俊。雪槐看铁忽钉,铁忽钉也自看他,四目相对,铁忽钉朗声叫道:“你就是雪槐雪将军,神树预言中的天海之王?”雪槐微微点头:“我是雪槐。”见他点头,铁忽钉眼光微微一亮,道:“将军果然是奇才,以劣势兵力屡败我军,不过我并不心服。”射天雕哈哈大笑:“不服那就放马过来,待天海之王斩下你的狗头,到了阎王殿,看你服不服。”海冬青风无际尽皆大笑。他三个豪气干云,一边的霜板桥不禁暗暗摇头,心中低叫:“千里你这混小子,以后还怎么和他们并称四杰。”铁忽钉斜眼看向射天雕几个,微微一笑,道:“一勇之夫,不足为恃,若是你风神四杰几个,我一个手指头也可把你们从大地上抹掉。”射天雕海冬青大怒,风无际却呵呵笑道:“我们在你眼里不过一勇之夫,但你在天海之王眼里,也不过一介跳梁小丑,我劝你还是早早投降,否则只怕不等你把我们从大地上抹掉,天海之王却要把你们整个红毛鬼国从大地上抹掉了。”“好啊。”射天雕海冬青齐声大叫。铁忽钉脸上终于变色,再看向雪槐,雪槐不动声色的脸,让他想到大海怒滔汹涌前的宁静。“雪将军,仗打到今天,让我轻易撤退是不可能的,你虽屡败我军,但都是玩的阴谋诡计,不是真刀真枪的打败我们,所以我不心服,现在我在啸灵山上有七万大军,我也知道你来了援军,大家兵力差不多,不如我们就真刀真枪的在这啸灵山下见个高下,你若胜,我立马撤军,并终我一生绝不再犯风神原半步,你若败,我也同样撤开闪灵峡之兵,放峡中四族军队出来,但你们须割让啸灵山以北,包刮秋风闪灵寒灵三城给我红毛国,你看怎么样?”他这条件不错,射天雕几个齐叫道:“就是这样。”雪槐看向冰滑原风扬等七大族长,风扬几个对视一眼,风扬道:“雪将军,我们一切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是怎样。”雪槐一点头,看向铁忽钉,道:“好,三日后决战,我先后撤三里,让你布阵。”啸灵城和啸灵山之间,并不是平原,都是高高低低的山,虽不是很大也没什么名气,但一座接着一座,若断若续的,南到巨灵山,北到秋风城外,和神风山连着,就象神风山横里伸出的一条腿。雪槐军后撤三里,在一座叫坛子岭的小山下扎下营寨。要和红毛鬼决战,射天雕海冬青几个都十分兴奋,族中战士也是气势高昂,雪槐心中也高兴,暗想:“早日打完仗,把红毛鬼赶出去,我也该走了。”算算日子,巨犀大军该快到狐女原了,开战前,他必须远远的躲开。眨眼过了两日,射天雕等磨刀弄枪,操练军队,营中整日杀声震天,雪槐反倒无事可做。这日傍黑,在小山上看着夕阳西落,一坛子酒也光了,不由微微有些醉意,倚着一棵树打起盹来,却突地到了一个大杀场中,一面是他的联军,一面是红毛鬼,但还有一支人马,从他的斜后杀出来,与红毛鬼两面夹击,瞬间便把他的联军冲得大乱。雪槐惊跳起来,才知是个梦,看天色也全黑了,摇摇头,扔了酒坛子,且下山去。次日便是决战之期,商议军情,众将均是信心十足,而探子的消息,铁忽钉已在啸灵山下结下大寨,果然就是七万人,并未从东西峡口调一兵一卒。万事俱备,雪槐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要变更,当即下令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迎战。到床上躺下,刚合眼,心中却突地一跳,想起了傍黑时做的那梦,急坐起来,暗叫:“真的是梦吗?还是神剑示警?风神八族存亡全在这一战,可开不得玩笑。”然而铁忽钉的一举一动全在他剑眼监视之下,确实就那七万人,再没有其他兵马,说神剑示警,那支斜后杀出的兵马总要有个来路才行啊,哪来的呢。虽然想不通,雪槐还是不敢大意,又运剑眼看了看铁忽钉大寨,包刮啸灵山闪灵峡全看了一遍,并无半点差错。心中纳闷,想到梦中那支兵马是从斜后杀出,不自禁运剑眼向斜后看去,霍地惊跳起来。斜后三十里外,几座小山的密林中,竟真的隐着大批人马,总数约在五到六万人之间,却又不是红毛鬼,细看,原来是黄沙盗。“好个铁忽钉,说什么决战,原来约好了黄沙盗来打我后背。”雪槐明白了,背心冷汗滚滚而下,黄沙盗必是沿神风山而来,所以神不知鬼不觉,若非神剑示警,明日决战,这一支奇兵杀出,雪槐联军必定全军复没。怎么办?雪槐脑中电转。一是趁夜偷袭,先打败黄沙盗再说,但铁忽钉不是牙勃里等人,极狡猾亦极谨慎,一定在雪槐大军周围伏有大批探子,雪槐军一动,他必会跟踪追来,同样是前后夹击。二是连夜撤走,和先前一样,拖着红毛鬼黄沙盗进大山去,找机会慢慢歼灭他们。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而狐女原之战很快就会开始,在雪槐心里,那是一个结,他必须在那之前离开,远远的离开。怎么办,雪槐左思右想,百思无计,心中正自焦燥,忽地绿光一闪,久不现身的骷碌鬼王竟在这时候钻了出来,难道这老鬼也要趁火打劫?雪槐大怒,刚要怒喝出声,却见骷碌鬼王突地在他面前跪了下去,一脸惊恐的道:“主人先不要发怒,我出来不为别的,是想为主人立功,我的阴灵感觉到闪灵峡中有一条暗河可直通峡外,只要把水放掉一部份,霜千里大军便可借河道出峡。”“你说的是真的?”他的话叫雪槐又惊又喜,一时忘了发怒,但转念一想,便又唬起脸,叫道:“你是不是故意出花头想来骗。”话未说完,骷碌鬼王却猛地一脸惊恐的叩起头来,叫道:“绝不敢骗主人,绝不敢骗主人。”看他情形不似做假,雪槐倒奇了起来,心中暗叫:“这老鬼什么时候转性了。”眼一瞪,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绝不会再不和你做交易,绝不会再喂血你喝。”说是这样说,但他心中知道,骷碌鬼王的眼光很准,他非和他做交易不可。骷碌鬼王却又叩起头来,道:“不敢,绝对不敢,我再也不敢吸主人的血了。”“这老鬼好象不似在演戏啊,倒奇了。”雪槐冷眼看着骷碌鬼王的样子,心中嘀咕,道:“不吸血,那你要什么,不会说又白便宜我吧。”听了他这话,骷碌鬼王抬起头来,有些战战兢兢的看向他,道:“我不敢要什么,只求主人开恩,收我做剑奴,我愿永世做主人最忠心的奴才。”一听剑奴两字,雪槐一下子明白了:“怪道这老鬼久不现身,现在出来又一反常态的怕得要死,原来怕了天眼神剑。”想得通透,不由仰天大笑,看了骷碌鬼王道:“收你做剑奴嘛,可是可以,那要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了,若敢骗我,哼哼。”他一哼,骷碌鬼王情不自禁的一抖,叫道:“绝不敢骗主人,多谢主人收录。”再叩一个头,爬起身来,道:“这条暗河,发源于啸灵山,从闪灵东峡穿出,复又从西峡钻入地底,所有人都只以为那是从地底穿进穿出的一条暗河,不知只要放掉东峡水潭中的水,就可沿河道直上啸灵山。”“前头带路。”雪槐越听越兴奋,再忍不住。骷碌鬼王当下在前带路,雪槐借遁术紧跟,在啸灵山左侧半山腰,果有一个阴洞,直钻进山腹中,接上一条阴河,阴河水并不很深,两侧河床都可走人,走了十数里,水势渐高,慢慢便淹了河床,骷碌鬼王道:“现在已到了闪灵峡底下,出口便在峡中,口子有大石堵着,抬高了河水,只要抬开石头,一放水,河床便会现出来,上好一条暗道。”说话间,已出了阴河,果已是在峡中,雪槐看了看,出口处确有一块大石头挡住河水,形成一个水潭,暗暗点头。而同时间,他看见了不远处的两个人,一个是云朵儿,另一个则是霜千里,云朵儿站着,霜千里却是跪着,抱着云朵儿的腰,将脑袋埋在她怀里。不过雪槐看得出来,他们不是在亲热,霜千里似乎在哭,而云朵儿在安慰他。雪槐命骷碌鬼王重入戒中,随即缓步过去,轻轻咳了一声。霜千里急抬头,月光下,果然是一脸的泪,一眼看到雪槐,顿时惊跳起来,不信的叫道:“雪将军。”云朵儿也是一脸惊讶,却叫道:“天海之王。”她这一叫,霜千里身子一震,霍地上前一步,猛一下跪在了雪槐面前,一脸愧疚的道:“霜千里该死,不识天海之王,又不听你的话,以致于将三族精锐全带进峡中给困死,若不是天海之王,风神八族已亡,我真是罪该万死啊,请天海之王将我千刀万剐,以赎我的大罪。”霜千里虽被困峡中,和外面还是有信鸽联系,知道外面的情况,而在日复一日的围困中,也终于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尤其知道这两日雪槐要以劣势兵力与红毛鬼决战,他坐拥十余万精兵,竟半点忙也帮不上,当真痛苦到极点,这会儿云朵儿便正在安慰他。雪槐忙扶他起来,温言道:“也不全是你的错,至少我身上没有天眼神剑是事实,而且好男儿不怕犯错,怕的是错后不知悔改。”霜千里猛抬头,叫道:“我还有悔过的机会吗?”“是的。”雪槐用力点头,道:“红毛鬼的致命一击,将由你来完成。”“太好了,太好了。”霜千里喜极而泣,看着雪槐道:“谢谢你,天海之王。”“你还是叫我雪将军吧,大家也都是这么叫。”雪槐微微一笑,向身后水潭一指,道:“那潭中其实有一条暗道,直通啸灵山,你现在唤起众军,我会放水清出河道,大军便可连夜出峡,但切记不要惊动红毛鬼。出峡后两万人上啸灵山,明日一开战你们就夹攻红毛鬼后背,另外的人马翻过啸灵山,去坛子岭左右两侧埋伏,见黄沙盗冲出,即便拦腰截住。”“黄沙盗?”霜千里疑惑的叫。“是。”雪槐点头:“铁忽钉狡猾得很,假意约我决战,其实暗中约好了黄沙盗夹击我后背。”“岂有此理。”霜千里怒叫:“即言决战,怎可又在暗中使刀子?”“这样也好,顺便也给黄沙盗一个教训。”雪槐一笑,看向霜千里:“现在快半夜了,时间比较紧,出峡翻山还有好几十里路,你们赶得到吧。”“放心。”霜千里用力点头:“这个机会若还抓不住,那我真的是混蛋不如了,只是。”说着看向水潭,显然不太相信水潭后会有一条出峡的暗道。雪槐微微一笑,下水钻入潭中,当面那巨石小山也似,试着推了一推,竟是纹丝不动,他虽有来自神剑的灵力,但那石头也实在太大,但这时没有退路,无论如何一定要推开巨石,深深吸气,刚要发力,骷碌鬼王突地又钻了出来,讨好的看着雪槐道:“主人,老奴愿助一臂之力,主人放心,我知道我样子丑怪,不会让霜千里他们看到的。”说着不等雪槐点头,化一道绿光,绕在巨石上,雪槐大喝一声,神力陡发,借骷碌鬼王之力,终将那巨石缓缓推起,轰的一声,滚下河床,潭水如山洪陡泄,不多时露出河道。直到巨石滚出,霜千里两个才看清那巨石到底有多大,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而骷碌鬼王化成的绿光绕在巨石上,落在霜千里两个眼里,却以为是雪槐发出的绿光,心中更是惊异莫名,霜千里复又跪倒,喃喃叫道:“天海之王,天海之王。”雪槐也不解释,微微一笑,道:“时间不多,请将军率部速速出峡,切记轻声,不要让红毛鬼发觉。”当即从河道中出来,果然水泄下去后,空出的河床足可容大军通过。雪槐回到营中,也不声张,且让众军睡足了再说,只以剑眼盯着霜千里大军。霜千里九万人加电族战士两万多人,总计近十二万大军,这么多人出峡翻山再部署到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在这些日子这十多万人都憋足了劲,这时能出峡,气势格外昂扬,手脚也加倍的麻利,到将近天明时,终于都到位了。雪槐吁了口气,这下才真的放心了,吃早饭时便若无其事的对七大族长和射天雕三个道:“铁忽钉狡猾得很,假作约我们决战,其实暗中约好了黄沙盗夹击我们。”“什么?”众将和七大族长一齐惊跳起来。风无际脸上变色,道:“有多少人,从哪儿来的,现在在哪里,怎么我们一点消息也没有?”“约五到六万人,从神风山摸进来的,昨夜就在我们身后三十里处,现在正往这边急赶,约摸我们和红毛鬼一开战,他们也就到了。”“那怎么办?”海冬青射天雕齐问?他两个对雪槐是盲目祟拜,确信他无所不能,但这一次却也急了,因为雪槐再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凭空变出足以应对黄沙盗的大军来啊,但雪槐却是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道:“好办,昨夜我已命霜千里率大军出峡,两万人上了啸灵山,铁忽钉暗算我,那我也不客气,也暗算他一下再说,其他人全伏在了我们两边的山上,黄沙盗一冲出来,便会做了他们的早餐。”“什——什么?”霜板桥几乎是结巴着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其他人,个个跟他一样,一脸的难以置信。这确实也太难以置信了,霜千里被困峡中的大军,怎么说出来就出来了,而且已经埋伏好了。但若不信吧,雪槐会说假话吗?雪槐也不多做解释,吃了饭,当即拨军,前进两里,铁忽钉已布下大阵。两军对圆,铁忽钉打马而出,看向雪槐道:“雪将军果是信人,我相信,不论输赢,这一仗都是我这一生中打的最痛快的一场仗,因为我有一个难得的对手。”射天雕海冬青等眼见他一脸得意,都想大骂,雪槐挥手止住,看了铁忽钉,微微一笑道:“现在仗还未打,我有句话想劝你,就此收兵回去吧,只要你保证以后再不相犯,我可以放你们走。”铁忽钉哈哈大笑:“雪将军真大方,那我也不妨劝你一句,不如主动把啸灵山以北尽数划给我们吧,免得风神原尽入我手。”“你也很大方啊?”雪槐微笑,冷眼看着铁忽钉,道:“我劝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到时可别后悔。”铁忽钉自恃有黄沙盗做后应,心中有绝对的把握,但看了雪槐眼光,却不由自主的心中发虚。这些日子,哪一次他不是有绝对的把握?可结果呢?每一次都输了,而且一次比一次败得惨。铁忽钉蓦地里仰天长笑,叫道:“谢雪将军,我不会后悔的。”打马回阵,手一挥,军中三声炮响。这是他和黄沙盗约好的,闻他炮响,黄沙盗便急冲出来。黄沙盗在天明前便已摸到雪槐大军背后,闻得炮响,立时杀将出来。在铁忽钉想来,突见黄沙盗这支奇兵,雪槐军必乱,那时趁势掩杀,事半功倍,但出乎他意料,雪槐似乎看不到背后的黄沙盗,对疾冲而至的黄沙盗不理不睬,而是令旗一展,挥动大军直杀过来,正自奇怪,忽又闻杀声大起,但见雪槐两侧山后,无数人马杀出,将黄沙盗拦腰截住,且人马之众,还远在黄沙盗之上,黄沙盗隔着雪槐大军不到百步,却再也冲不过来。雪槐另有伏兵,这一点,铁忽钉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因为风神八族已出尽全力,再也不可能挤出战士来了啊,这些战士哪来的呢?呆愣之际,背后突又闻喊杀声,铁忽钉几乎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前面多出一支伏兵已是不可思议,后面怎么可能还有伏兵,急回头,没错,是风神八族战士,两万战士分两路,山洪般狂卷下来。红毛鬼大乱,铁忽钉虽是极其出色的帅才,这会也完全慌了手脚,猛回头,他看到了远处小山包上傲然独立的雪槐,这时他已看不清雪槐眼光,但雪槐先前的眼神却突然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了他眼前。“啊!”他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这一仗,七万红毛鬼被全歼,铁忽钉也被射天雕一箭射死。黄沙盗除数千人退入神风山逸走,其余的也全死在了霜千里手中。随后海冬青提一军打闪灵东峡,风无际提一军打闪灵西峡,将波罗金弹子五万人尽数歼灭。这夜啸灵山下火光映天,酒香肉香直飘出数十里开外,每一张脸都在笑,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无论是年青的小伙还是美丽的姑娘。每一双眼睛都在望着一个方向,那是雪槐的帅帐。所有的人都在期盼着雪槐现身,所有人的嘴边也都憋了四个字:天海之王。只要雪槐现身,天海之王的呼声将如炸雷般响彻大地。但雪槐并不在他的帅帐里,而是在啸灵山上。他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