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义生想起回到长安,实在没有面目与师兄们见面,怀着逃避现实的心理,动着脑筋道:“五弟,十五天之后,我还有邬诰的约会哩!”李中元微傲一笑道:“你可以留下暗号,要他到长安来和你相见就是了。”白义生走了程,想了一想,又道:“五弟,我暂时不去和师兄们见面好不好,见了二哥,我真不知怎样说才好。”李中元面色一正,道:“四哥,你想想,你出了这大的纰漏,已是铁案如山,用三江之水都洗刷不清,幸好哑姑出身天毒门,熟知天毒门种种,三言两语,替你把天大的冤枉,一洗而清,四哥你已是叨天之幸,逃过这一劫,不过话又说回来,师父虽然不是死在你手上,但你引鬼上门,责无旁贷。师兄们就因此加罪于你。你也罪有应得,受之理当,何况师兄们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就有责罚也不会过份。难道你连这点责罚都不能接受,而想逃避么?”白义生惶惊地道:“五弟,我不是怕师兄们责罚,而是没有面目见他们,师弟既是这样说,那我就不作他想了,随你一同去长安就是。”李中元这位四师兄白义生,出身家世富有,生成的公子哥儿脾气,个性没有李中元坚强,所以一经大风大浪,就把持不住自己,李中元对这位师兄一同相处最久,对他的为人脾气最是了解,因为这次的弑师大罪,他虽然受尽了邬诰折磨之苦,却替他洗刷得太容易,以致影响了他面对现实的勇气,所以李中元说出这番话来,警惕白义生。一路之上,白义生都是沉默寡言,李中元知道这位师兄是因听了自己的话,在内心之中起了剧烈的波涛。让他多想想也好!李中元也不打扰他,这天,两人回到了长安,一进府第,却听说简又青自李中元走后,就住到威公府去没有回来。李中元心中一阵纳闷,安置好了白义生,便匆匆赶向威公府,到得威公府,郭老夫人,郭倩霞与周古人都在府中,就是不见简又青。李中元已是忍不住劈头问道:“又青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郭倩霞一怔道:“可不是,你怎样知道的?”李中元道:“想当然耳……她到底出了什么事?”郭倩霞道:“她出了一件怪事,睡着了!”李中元皱着眉峰,迷惑地道:“睡着了,是什么意思?”郭倩霞道:“睡着了,就是睡着了,她自你走后不久睡起,直睡到今天,就没有醒过。”李中元算是明白了郭倩霞的意思,“啊”了一声,道:“她现在在哪里?”郭倩霞道:“就在她从前住的那间房里!”李中元随着郭倩霞来到简又青房中,只见简又青睡在床上呼吸均匀容貌安详,睡得又香又甜。仔细看看,只是人消瘦了不少。李中元问道:“她能不能吃东西?”郭倩霞道:“能,灌些流质食物在她口中,她照样还能吞到腹中去,只是醒不过来。”李中元伸手搭在简又青香肩上,一面轻轻地摇着,一面轻轻唤道:“又青,又青,醒来!醒来!”摇了很久之后,简又青睁开了眼睛,但是眼睛一睁之后,马上又闭了回去,正像一个沉睡中的人,虽有所觉,就是睁不开眼来。李中元摇了一阵,简又青除了睁睁眼外,就没有其他任何举动。李中元摇不醒她,便五指一落,扣在她右手腕脉之上,接着内力一吐,缓缓向她体内攻去。李中元内力攻入简又青体内后,只觉简又青经穴通畅无阻,查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愕了一愕,皱着眉峰问道:“找大夫看过没有?”郭倩霞道:“看过。”李中元道:“他们怎样说?”郭倩霞道:“没有病!”李中元沉思了一阵又道:“有可疑的人物,来找过你们没有?”郭倩道:“没有……青姐爱睡的事,我们把消息封锁得很紧,外面不会有人知道,就你府上那边,我们都没说明真相。”李中元一笑,道:“如说你青姐是中了别人暗算,那下手暗算的人,总归是知道的。”“啊!……”忽然想起了金蛾妃子他们姐弟,马上接着问道:“金蛾妃子他们近来怎样?”郭倩霞道:“自你走后,他们就没有再来过,我们也乐得正好。”李中元道:“我去找他们问问去……”话声出门,飞身出了威公府,奔向金蛾妃子家中。李中元这次前来,可是舍正门而不由,-路翻墙越屋而入,直进金蛾妃子所住的后园独院,他进了独院,竟然未被任何人发现。庭堂之中,这时正有一个小丫头懒散地守在那里打盹。李中元轻咳一声,惊醒了那小丫头,问道:“屋内有人么?”那小丫头吓得跳起来,先惊叫了一声,待看清来人是李中元之后,忙又惶惊地欠身道:“有有,他们都在楼上……”李中元一挥手,举步向楼上走去。李中元本可悄悄地掩上楼去.但他不愿过份给金蛾妃子他们难堪。所以在楼下扬声惊醒了那小丫头,实则也就是告诉楼上他来了。李中元跨步走上楼梯,金蛾妃子与李恺果然已闻声出现在楼前相迎。李中元目光向他们两人脸上一凝,只是他们两人眉宇之间,都隐隐地笼罩着忧郁的暗云。再转目一掠金、银、铜、铁四姥,她们也似是没有了往日那份霸气,金蛾妃子朱锦如,一见李中元神色不善,心里便打了一个冷噤.欠身道:“大哥你回来了!”李中元“晤!”了一声,举步直入,座上宾位,冷冷地道:“又青出了事,你们知道不知道?”金蛾妃子朱锦如怀疚地轻声说道:“小妹等早已知道。只是一直查不出什么迹象……”李中元冷笑一声,道:“真的查不出丝毫迹象么?”金蛾妃子朱锦如脸色一苦道:“李大哥,你要不相信我们,可就冤枉死我们兄妹了。”李中元道:“我自己失过足,做过不该做的坏事情,因此,我现在遇事,每每总留给人家一个机会,如果人家把我留给他的这个机会,认为是当断不断,自贻伊戚,那就完全错了,但愿你们各位没有这种想法。”金蛾妃子朱锦如大急道:“李大哥,小妹可以向你保证,这次嫂夫人的事,绝不是黑龙会干的。”李中元察言观色,觉得金蛾妃子朱锦如说话的态度非常诚恳,不像是空言搪塞。至于他们查不出蛛丝马迹,那更不能怪他们不尽力,因为他们并没有那种力量。李中元想了一想后,面色稍缓道:“好,我相信不是你们黑龙会干的。”金蛾妃子朱锦如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说句良心话,李大哥,小妹与四姥,对您已是心服口服。不但决心不再和你为敌,而且,不想替黑会龙卖命了。”李中元点头道:“你们既有此心,现在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他正要把黑龙会主已死的消息告诉他们……不料,话还没有说出口,金蛾妃子朱锦如一叹,截口道:“大哥可是听到黑龙会主什么消息?”李中元道:“我不是听到黑龙会主什么消息,而是亲眼目见,见他死在一人掌下。”金蛾妃子朱锦如讶然道:“李大哥,你怎样……”李中元道:“你先别问我,把你得到的消息说来听听。”金蛾妃子朱锦如伸手怀中,取出四封信,交给李中元道:“小妹这里有四封信函,请大哥一看就知。”李中元接过那四封信函,信手抽出一封,只见那信函大意略谓:黑龙会主已在“困龙愁”秘密基地,跟少林武当两派搏杀,目前少林武当两派正根据所有资料,准备对各地“黑龙会”徒众展开彻底扫荡,因知妃子为“黑龙会”长安负责人,所以特别预为通知,早为走避,以免被少林武当两派所乘……等,非常关切的话,接着,便是一大堆如何景慕金蛾妃子武功机智等的恭维话,最后,便是欢迎金蛾妃子带领所属,到他那里去暂渡危机,徐图再举等等。四封信措词不同,但主要内容大都差不多,都是要金蛾妃子去投靠他们。四封信的署名人,第一封赫然竟是于婆婆;第二封便是龙玲玲的师父唐彩云;第三封信是天毒谷现任谷主邬化龙;第四封信却是七杀岛岛主七指叟韩烈。李中元将四封信逐一看完之后,微微一笑道:“朱大姐,你的意思呢?”金蛾妃子朱锦如不直接答复李中元的问话,又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片,交给李中元道:“李大哥,你再看看这个。”李中元接过那纸片一看,只见那纸片上龙飞风舞写了一大堆,就是一个字都不认得,不免一愣道:“这莫非是张天师画的灵符?”金蛾妃子朱锦如道:“这是黑龙会主亲笔下的密谕。”李中元愣然道:“难道他没有死?”金蛾妃子朱锦如道:“照他这件手谕看来,他应该是没有死……”话声微微一顿,接着,客气地问道:“李大哥,你说你亲眼看见他死在别人手中,那又是怎样一回事呢?”李中元于是把在“困龙愁”与”黑龙会主”拼斗的经过,说了出来,接着,双目一凝,沉思了一阵,道:“也许他真的没有死,在乱军之中逃出困龙愁……”接着,吟哦了一下,马上又问道:“他这密书的意思是什么?”金蛾妃子朱锦如不敢再在李中元面前弄鬼,老实地道:“他要我们停止活动,自求掩护,然后待命行事,固他语焉不详,小妹同时又收到了另外那四封信,所以非常困扰,现在李大哥你这样说来,倒真是小妹们脱离黑龙会的一个好机会,只不知李大哥你……”她有意追随李中元,又怕李中元看不起她,因此话到口边,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了。李中元当然明白金蛾妃子朱锦如的意思,接口道:“难得朱大姐你这样看得起小弟,咱们以后互相照应就是。”金蛾妃子朱锦如心地踏实,暗暗吁了一口长气,道:“但凡你李大哥有用得着小妹兄妹的地方,小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以酬李大哥不念旧恶之情。”李中元心中一动笑道:“朱大姐快请不要这样说,小弟就有一件事情,有劳你朱大姐相助。”金蛾妃子朱锦如一听李中元有事请她帮忙,疑虑之念,尽扫而光,欣然道:“什么事?”李中元口齿微动,用传音神功向金蛾妃子朱锦如说了几句话,只见金峨妃子朱锦如连连点头,说道:“小妹一定遵命办到!”李中元双拳一抱,道了声:“多谢!”转身越墙而出,当他飘身越出李府高墙时,忽然发现有一道劲疾的暗器,向他身后打来。李元中闪身让过那暗器,掉头望去,只见暗角之处有一片衣角闪了-闪。李中元眼明手快,身形一起,便向那暗角扑去,当他扑进那暗角时,只见暗角之中,贴着墙壁站了一人,而且向他摇手示意,要他噤声。李中元身形一敛,定眼看去,只见那人依稀有些面善,但是却一时想不起他是什么人来,当下轻声问道:“尊驾有何见教?”那人答道:“李大侠不认得老身?”李中元一听她说话的声音,猛然想了起来,道:“你就是上次与简三姑一同到威公府的那位前辈。”那人微微一笑道:“老身叫三冬婆子,以后大侠就叫老身三冬婆子好了。”李中元想起三冬婆子在威公府受挫离去时所表现的态度,实是一位血性直肠子人.料想她此来,必有大事相告,当下一笑,问道:“前辈莫非有什么事相告在下?”三冬婆子笑了一笑,点头道:“大侠说中了……”接着,脸色忽然一正,又道:“不过我老婆子有一句话可要说在前面,我老婆子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可不是贪图你什么好处存心卖友,而完全是报答你们上次没有为难我老婆子的一番情意。”李中元正要有所表示时,三冬婆子摇手止住他发话,接着便道:“令夫人酣睡之症,并不是中了什么毒,也不是被人下了什么阴手,如果不医治,百天一到,自会清醒过来,要医治也简单得很,你只要三条五寸长以上的蚯蚓,放在瓦面上用火烧干,与通草共研为末,以人奶吞服,半个时辰之后,便可完全复生。”话声一落,忽然跃身而去。李中元如果要伸手阻止她,当然不成问题,可是,他能阻止她离去么?微微一怔之下,三冬婆子已是人影俱失。李中元望着三冬婆子去向,慨叹了一声,回到威公府,如言施为,简又青果然霍然而醒。旁边只看得郭倩霞惊愕不已地道:“李五哥,你真神,什么事情,一到你手里就迎刃而解。”李中元感慨地把三冬婆子暗通消息的事说了出来,接着道:“只不知他们又是属于哪一路人马?”简又青忽然接口道:“我知道,他们是属七杀岛的人。”简又青回复清醒以后,身子甚是虚弱,李中元怕她劳神,有许多非常想问的话,都捺住没有问她。只叫她静静的试行调息。可是,简又青却忍耐不住,又接上了话。李中元忙摇手道:“青妹,你就少操心,好好的给我休息好不好。”简又青坐起身子,笑道:“我没有什么,虽然虚弱一点,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郭倩霞笑道:“人家是怜爱你呢!”李中元笑道:“好!好!好!那么我就问你,你是怎样中了七杀岛的暗算?”简又青一叹道:“我遇见了三姑。”李中元道:“于是,你就上她的当了。”简又青苦笑一声。道:“起初我对她的戒备本来很严,后来她说起她的遭遇,和有意改过自新的意志,我于是非常同情她,因此松懈了戒备之心,喝了她两口茶,谁知就中了她的暗算。”郭倩霞笑道:“青姐,你本来最是精明,为什么老是吃亏上当?”简又青一笑道:“这就叫一山还比一山高,我遇见的都是比我更高的高手,所以只有连番倒霉了。”李中元道:“你们相会谈话,在什么地方?”简又青道:“就在东大街口,那家裁缝店里面,……那裁缝店外面看来不大,里面却有一道侧门,进入一座大宅第,如今想来,那座大宅第,可能就是七杀岛设在长安的暗桩。”郭倩霞摇头道:“不可能吧!她当时又没有留住你,而且让你安全回来,她把你带到他们暗桩里去岂不是自露身份。”简又青道:“可是我离开那宅第之后,脑子但觉一片空白,昏昏沉沉只想睡,回来之后,什么话没有说,就一睡睡到今天。”李中元道:“不管是不是,我去看看!”他话声一落,说走就走,人已顿失所在。他依言找到那家裁缝店,只见那家裁缝店生意非常好,挤满了做衣服的顾客。这时,已是华灯初上时分,潆潆的光线,将暗未暗,有的地方点上了灯光,有的地方没有点灯,最是便于隐匿行踪的时候。李中元混在做衣服的顾客里,乘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身形一晃,便进入了那裁缝店里面。大家都在外面照顾生意,竟是没有一个人,他找到那道侧门,轻轻一推。侧门应手而开,甚至门内也没有看守的人。李中元掩身而入,跨步进了那侧门,入门是一间空房子,通过那间空房子,里面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厅堂,看那厅堂的气派,这里定是大宅第一部份,应无疑问,可是李中元搜查了一遍,除了这座厅堂之外,另外只有四间小房子,要说这就是一座大宅第,实在是一种感觉。不过,由这一点看来,说这里就是七杀岛设在长安的暗桩之一,倒是极为接近事实。可是,这时整个屋子里,为什么没有半个人影呢?这就奇怪了。正当李中元推测之际,只听那道侧门被人重重地推了开来,接着.便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走了进来。他们手中提得有灯,李中元看那两人,年纪都只在二十左右,其中一入,口中喃喃着道:“手指头那么大小一点点东西,自己不小心,失落了又叫我们去找,这到哪里去找去。”另一个人笑着道:“叫你去找,你就去找,谁叫你没有支使别人的命。”最先说话那人仰身向椅子上一躺,道:“要找你去找,我可要休息休息了。”另一个人笑道:“我就该找是不是,要休息大家休息!”说着也向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他们两个人,这一坐下来,可就说开了,但说话的内容言不及义,李中元没有听到半句有价值的话。两人说了阵,觉得耽搁的时光差不多,其中一个站起来道:“好,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另外那个,也没有异议,两个人也没再找口中所说要找的东西,敷敷衍衍地退了出去。李中元这时他不准备从侧门跟出去,他却揭开屋上瓦片,飞身而去转到前面,只见那两个人正从裁缝店里出来,向着大街之上走去。李中元暗暗跟在那两个人身后竞走出城外。李中元自是不会半途而废,于是也跟着出了城。那两个人出城之后,脚步突然加快,使上了轻身功夫,李中元暗躇在他们身后,不知不觉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以当时的速度来说,最少已离开长安四五十里了。前面就是杜曲了,可是到达杜曲之后,那两个人依然向前奔行,一直奔进了五台山,向一座位置偏僻,香火冷落的寺院走去。这一路奔行下来,虽然脚程甚快,但也奔行了将近两个半时辰,头上月影微西,已是午夜过后了。李中元跨步进了那寺院山门,只见寺院之内一片寂静早已不见了那两人影子。他顺着一条杂草夹道的石板路,走列大殿台阶之前,只见殿门紧闭。但隐隐透出一线灯光。李中元驻是殿前,微微沉思了一下,忽然拾级而上,走到殿门之前,伸手向殿门之上拍去。随之发话道:“在下李中元,特来拜候七杀岛韩老前辈。”他话声出口,只见殿门一闪而开,殿门开后,灯光耀眼之中,只见迎面殿内高高矮矮站了一大群人,居中一个,是-个年约六十开外,五短身材的老者。看他一双手掌,较常人大了一倍不止,左手手掌上只剩了两只手指。殿门一开,大家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静了片刻。李中元微微一笑,抱拳道:“不知韩老前辈,计邀在下到此,有何见教?”李中元当然看得山,人家是早在大殿之中,等着他了。由此可知三冬婆子的暗透消息,与那两个年轻人一番做作,都不是偶然的了。这时当中那位七指叟韩烈忽然发一声震天朗笑,越众而山,迎着李中元一抱拳道:“老夫韩烈,冒渎之处,有请李大侠见谅。”李中元再次一抱拳,说道:“岂敢!岂敢!”七指叟韩烈拱手肃客,请车中元入殿上坐,李中元既来之则安之,也就不再客气。坐了上座。七指叟韩烈请李中元坐定之后,又打了一个哈哈,目光四扫一过,道:“来!来!来!待老夫先替李大侠引见几位朋友,以后便于谈话。”接着,便将殿中有座位,够身份的人,逐一替李中元作了一番介绍。那些人,当然个个都是名头显赫,一方豪强。其中,有两人,最是打眼不过,那就是李中元早就听说要来找他的玉扇夫人董佩佩与辣手仙姬罗金铃两人。她们两人,向来是各行其是,不知这次为什么,竟然与七指叟韩烈连成一气?李中元转念之间,七指叟韩烈已把在座之人,连一介绍完毕,接着哈哈一笑,道:“各位朋友,老夫幸不辱命,把李大侠替各位请来了,各位有什么活,当面向李大侠直说吧!”李中元目光一转,掠过七指叟韩烈面上,暗自忖道:“我只听人传说七杀岛出来的人最是狠辣不过,想不到这位七指叟,似乎更多了一份心机,我倒要特别小心了。”七指叟话声一落,玉扇夫人董佩佩发出一声格格清笑,道:“李大侠,我们是久闻大名,初次见面,不过我和大侠你的四师兄白义生,倒是素识,承他看得起,叫了我一声大姐姐,不知令师兄在大侠面前提过大姐姐我没有?”李中元一怔,道:“这个,在下倒是未曾听敝师兄提起过。”玉扇夫人董佩佩笑道:“那时令师兄正和冷魂宫的那位宝贝孙女儿廖小玫打得火热一般,他正被廖小玫带回冷魂宫去,也许你们师兄弟还没有见到面,不过我这个大姐姐不会骗你,因此,照说你也该叫我一声大姐姐才是。”这是一种笑面攻势,最是令人难以招架,李中元只有以笑脸相迎,微微一笑,道:“理所当然,那么小弟就有僭叫你一声大姐姐了。”玉扇夫人笑吟吟地道:“好兄弟,今天大姐姐保你过关了。”李中元微微一笑,保持着极度的风范。玉扇夫人显然因李中元给了她十足的面子,心中甚是高兴,笑声一落又起,又道:“兄弟,大姐姐承你看得起,那么我大姐姐就老起面皮,有几句话请问你,希望你兄弟不要见怪。”李中元未答话之前,先望了大家一眼,只见大家的一双眼睛睁得铜铃一般大地瞪着自己,令人心理上产生着一种被压迫的感觉。因此不由得兴起了抗拒的意识。笑了一笑,先压住心中那种抗拒的意识,道:“但不知大姐姐这问话的立场,是在公呢?还是在私?”玉扇夫人董佩佩娥眉轻轻一扬,道:“大姐姐算是中间人吧,算是兄弟与大家之间的桥梁如何?”李中元道:“大姐姐如果站在私人立场,有什么话问小弟,小弟是有问必答,绝不推诿,不过那是我们私人的事,我们得辟室私谈……”一语未了,座中已有一个黑脸大汉,冷言冷语地截口骂道:“去你妈的蛋,原来是个见不得女人的东西!”李中元望了那人一眼,听而不闻的,接着又道:“如果要小弟当着大家之面,有问必答,答必中肯,小弟心理上却觉得有点不是味。”五扇夫人董佩佩笑着问道:“兄弟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好不好?”李中元道:“兄弟觉得大家好像是吃定我了。”辣手仙姬冷笑一声,接口道:“李大侠,你的话没有说错,我们正是吃定你了,看来你也只有认命了。”李中元微微笑道:“那也不见得!”辣手仙姬一翻眼,玉扇夫人董佩佩目光示意,阻止了辣手仙姬,抢在前面道:“那你兄弟之意呢?”李中元道:“各位要问在下的话,在下心里有数得很,说句老实话,在下也很愿意与各位开诚一谈,不过不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话声微微一顿,接着一转一折道:“但是,今天这种机会也是可遇不可求,难得各方好汉,毕集此地,在下也不能过份辜负大家……就这样吧!哪位要问在下的话,请见教三招两式,在下是不问胜败,奉答一题,不知各位以为如何?”玉扇夫人董佩佩哈哈一笑,道:“兄弟说得有理,是条汉子,大姐姐就先请赐教两招,请问一题。”李中元欠身道:“既是大姐要问,小弟不敢无礼,愿奉这一问。”玉扇夫人笑道:“那不是太不公平了么?”李中元目光一转而过,语含深意地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公平,在座诸公如果都愿视兄弟为弟,兄弟又何尝不可以待他们是大哥大姐。”五扇夫人董佩佩乃是聪明绝顶之人,她之所以挺身而出,因为是受了大家的公椎,不得不然,其实她在这段谈话之间,已经看出李中元的厉害,心中早有顾忌,生怕求荣反辱,这时听了李中元的话,暗中已是吁了一口气,对李中元一笑道:”兄弟既然这样说来,那么大姐姐就厚起面皮,领了你这份情,请兄弟回答一事。”李中元道:“请发问!”五扇夫人董佩佩道:“最近江湖传言,说兄弟你为讨好各大门派,已将翠谷藏珍分赠各大门派一部份可有此事?”李中元点了一点头道:“实有其事,但事因不是大姐姐说的那样。”玉扇夫人道:“请道其详。”李中元解释道:“因为那些物件本来就是各大门派失落的东西,小弟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话声未了,辣手仙姬罗金铃冷笑一声,截口道:“对其他的人,你会不会一视同仁?”李中元瞧了辣手仙姬罗金铃一眼,暗自忖道:“对不起,我就只有拿你开刀了。”面色陡然一冷,道:“请前辈按规定问话。”辣手仙姬罗金铃愕了一下,说道:“你……”李中元道:“在下有言在先,前辈不会忘得这样快吧,如果前辈能自低身份,称呼在下一声兄弟,那又当别论,在下自当奉送一问。”辣手仙姬罗金钤气得一张粉脸涨得通红,眼中杀机隐现,娇叱一声道:“叫你兄弟,你也未免太自高自重了,照打!”她实在是气极了,“打”字出口,人已电射而起,扑向李中元。李中元摇肩飘向大殿中央,让开她一扑,身形轻灵美妙,瞧得大家眼睛都是一怔,就凭这一手,已见李中元不是等闲之辈了。辣手仙姬罗金铃怒火中烧,只知自己不知有人,身形一转,第二次又向李中元扑到。李中元见她再次扑到,便不再避让,右臂一挥,一股惊人的劲力,划起一股啸风。辣手仙姬罗金铃想不到他反击之势。竟是这等强烈,不敢轻樱其锋,扑击之势一收,身子打了-个转,才让开李中元那一挥之力。李中元挥手击退辣手仙姬罗金铃之后,却未乘势继续出手,立在原地未动。辣手仙姬罗金铃被李中元逼退之后,却是更觉脸上无光,冷笑-声,人又三度扑上。这次,她用了平生赖以成名江湖的绝学。只见她舞动双手,又抓又打,像是发了疯的泼妇一样,她这套打法,看似杂乱无章,其实一招一式,都有着无穷的变化,厉害非凡。李中元当下提丹田真气,只守不攻,准备试试这辣手仙姬罗金铃的手法,到底有多辣,于是把门户封得甚是严谨。辣手仙姬罗金铃的存心与李中元又自不同,她成名江湖已久,这次不但要打胜李中元,而且还想胜得光光鲜鲜,这样才面子十足。所以搭上手之后,便着着进逼,招招煞手,攻势猛锐到了极点,-口气连攻了李中元三十六招,不给李中元丝毫喘息的机会。李中元自与黑龙会主一搏之后,等于在长江大河里打过滚,如今辣手仙姬罗金铃的这种打法,虽然凌厉已极,但和黑龙会主的“狂龙卷”比起来,功力方面却相差了一大截。那次他和黑龙会主一战,要不是李景璐从中插手,给黑龙会主制造有利机会,最后胜负谁属,尚在未定之数。李中元以对付黑龙会主的功力,现在用来应付辣手仙姬罗金铃,罗金铃攻势虽然凌厉吓人,在李中元的感觉来说,对他还构不成严重的威胁,从从容容就封住了辣手仙姬的猛烈攻势。辣手仙姬罗金钤久战李中元不下,面子上更是没有光采,立时激起了怒火,大喝一声,手法又变,出掌飞腿,更是诡异,身法的飘忽,也更是不可捉摸。李中元微微一笑,又接了她二十招左右,朗喝一声,道:“前辈的万相变形手,在下已经领教完了,现在也请接在下不成章法的手法看看。”话声一落,立时反守为攻,手法一变之下,先机便立时到手,接着一轮快攻,便逼得辣手仙姬罗金铃手忙脚乱,应接不暇。辣手仙姬罗金铃这才知道李中元之强,远在她想像之上,求荣反辱,大是懊丧不已。可是李中元一经发动反攻,便势如长江大河一般,绵绵不绝逼得她欲罢不能。厅中群雄都看出辣手仙姬罗金铃形势险恶,无不倏然变色,紧张得纷纷站了起来。李中元目光环扫四周群雄,看出自己的身手,在他们之中已经引起了极大的震惊,杀鸡做猴的效果已经收到,当下便不为已甚。倏的攻势一敛,纵身斜向一侧跃开丈远,举手一拱,说道:“前辈功力过人,在下毫无胜机,甘愿认败服输,回答前辈的问题。”辣手仙姬罗金铃自认这次可要大大的丢人了,想不到李中元忽然收手自认矢败,这种完全不合武林常情的举动,使她不由得一愣,望着李中元失了神。李中元微微一笑道:“现在在下回答前辈刚才问话,答复是:当然一视同仁!只要大家说得出名目,能证实该物为各位师门之物,而在下藏珍之中,亦确有其物在下定当如命奉还……”话声忽然一顿,心念一动,想起了一个极可能发生的问题,马上加以说明道:“不过在下有一句话,说明在先,这次在下为支助黄河水灾受难者,重建家园,曾售了不少藏珍,当时因不知来历,所以出售,没有保留,将来如果证实其中有各位师门之物,因该物已经出售,不能收回,只能以其他珍物赔偿,关于这一点,则有请各位原谅。”李中元的答话,可说在情在理,使听话的人不得不服气,辣手仙姬罗金铃摇头一叹,道:“李大侠,老身算是服了你了,今日之事,老身到此为止,有缘他日再见。”“见”字出口,身形陡然疚射,穿出殿外而去。李中元站在大厅中央接着发话道:“那位还有什么话垂询?”辣手仙姬罗金铃的丢人,似是影响了大家的勇气,增多了大家的顾忌,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没有人敢马上接话了。沉寂了片刻,忽然有人大喝一声道:“我有话问。”李中元投目望去,原来就是那个骂过他的猛汉,他记得七指叟介绍他时,他叫张威,当下向着他笑了一笑,道:“请下场赐教!”张威大踏步而出,走到李中元面前一站,道:“兄弟要和你硬碰硬,互击三掌你答不答应?”李中元看他身形粗壮声如洪钟,显然是一个自负力大无穷的人,心中暗自忖道:“好在只对三掌,那就试他一试吧!”当下点头道了一声:“敬遵台命!”立时气纳丹田,运起一股真元内劲。张威也作势运功了片刻,忽然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双掌猛运,向前一推。李中元见他双掌齐出,不敢大意,也同时推出了双掌。四掌相接,但听轰的一声,李中元顿觉双臂一麻,几乎被震得站立不住,后来再吸了一口真气,才稳住身形,而那张威却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三四步。李中元内力何等深厚,张威一掌之下,虽然自己退了三四步,但能震得李中元双臂发麻,这等力道,也足叫人胆寒。张威一退之后,毫不调息,接着第二次推掌又到,张威第二次身子被震回之后,接着第三次又到,一口气连攻三掌。李中元虽将他一一击退,自己却也出了一身大汗。张威三掌无功之下,心里可就对李中元起了敬服之心,面色一正,抱拳道:“兄弟败了!”李中元道:“张兄客气。”张威大气道:“败了就败了,有什么客气可言。”李中元暗暗一微笑,忖道:“敢情,他是一个实心眼的直性汉子。”接着道:“张兄有什么话,可以问了。”:张威道:“说实话,兄弟可没有什么借口扣在师门身上:兄弟只问你一句,你一个人得了那么多宝物,用也用不完,能不能大家分一份玩玩。”李中元摇头道:“不能!”张威道:“为什么?”李中元道:“武林人物,上千上万,分不到的岂不要怨我。”张威点头道:“说得有理!兄弟不和你作对了。”李中元抱拳道:“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我们交一交好不好?”张威笑道:“兄弟的拳头,很少有人接得下,你比我强,兄弟我听你的。”李中元一笑道:“张兄请回座。”张威大步走了回去,脸上毫无不愉快的神色,他心里是真的服了。这两场拼斗下来,李中元在群雄眼中的地位陡增,再没有人敢轻视他了,有些人为了白惜羽毛,心中更是有了怯念。李中元放眼四周一转,接着又道:“还有那位前辈指教这时,群雄各怀鬼胎,更是没有人接话了。正在这时,外面忽然走进一个人来,交给七指叟韩烈一张条子,七指叟韩烈看了那条子,脸色变了一变,转向李中元说道:“李大侠,你可是刚从困龙愁回来?”李中元道:“不错。”七指叟韩烈道:“李大侠在困龙愁和黑龙会主作过一场生死搏斗,是不是?”李中元道:“也不错。”七指叟韩烈哈哈一笑道:“敢情,黑龙会主就是死在你李中元手上呀,老夫等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一阵拱手之后.接着扬声向大家道:“各位朋友,黑龙会主尚且不是李大侠的敌手,何况你我兄弟,更不如黑龙会主,岂是李大侠敌手,咱们不必在李大侠面前丢人现眼了。”李中元见他把黑龙会主之死,记在自己身上,心中实在好笑,连连摇手.说道:“韩老前辈错了,在下虽然与黑龙会主拼斗了一场,但落败的是在下,并非黑龙会主,至于黑龙会主之死,更不是在下所为……”七指叟韩烈笑道:“李大侠,请不要谦虚了,这就是困龙愁刚送回来的确实消息。上面说得明明白白,请李大侠自己一看。”同时,将那纸条交给了李中元。李中元接过那纸条一看,纸条上确是说黑龙会主乃是死于李中元掌下。李中元暗中一皱眉忖道:“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少林武当传出这种消息,别有用心不成?”李山元转念之下,于是不再申辩,微微一笑,算是认了。七指叟韩烈拍着李中元的肩头道:“老夫痴长你几岁,叫你一声老弟,不为过吧!”李中元笑道:“老前辈何等身份,在下实感荣宠。”七指叟韩烈哈哈大笑道:“武林之中学无前后,达者为尊,老弟,你能力服黑龙会主,就现在本殿在座群豪而言,只怕再无任何一人,能和你老弟颉颃了。”李中元逊谢道:“那里!那里!老前辈七杀岛武学,名震天下,在下微末之技何足与语!”七指叟韩烈朗朗一笑道:“老弟好说!老弟好说……”话声一顿一转,转向大家带笑道:“咱们大家好险,简直是在鲁班门前弄斧,想斗李老弟,那是自己找人丢,各位要是没有意见,老夫主张各罢干戈,套一句俗话不打不相识,大家便彼此交一个朋友吧?”江湖人物,见风转舵的事,并不为奇,七指叟一呼百应之下,大家哈哈一笑,都没有了敌意。七指叟韩烈接着马上也向李中元表示道:“老弟,过去我们大家之间,既不相识,也没有任何交情,因此大家对你老弟存非份之想,意图计算你老弟,其实说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希望你老弟多多原谅,不要再放在心上,从今日起,咱们大家交上了朋友,老夫胆敢向你老弟担保,凡是今天在座的各位,从今以后,决不会再对老弟无礼。”李中元心里暗自反问道:“这是真的么?”武林之中,不能说没有这种出乎意外的转变,但他却不相信这种转变,会出现在七杀岛七指叟韩烈的身上。李中元心中存疑,脸上却是表现得完全信以为真地抱拳相谢遭:“各位高义,在下有谢。”七指叟韩烈笑道:“不用谢了,待会多喝两杯酒就是!”说着,同时向厅旁一位侍立汉子,一挥手道:“吩咐下去,摆上酒席来,为李大侠致歉。”那汉子欠身短命,转身走了出去。李中元出声叫住那汉子道:“请慢行一步。”那汉于转回身来,恭谨静候吩咐。李中元向七指叟韩烈洪手为礼,道:“盛宴心领,如果老前辈不以为意的话,在下想就此告辞回去……”七指曳韩烈一把抓住李中元截口道:“老夫知道你回到长安,坐未暖席就被老夫等赚来此地,可是今日把话说开之后,明天大家便将各自东西,再见难期,因此老夫大胆,要硬留下你老弟,共聚半夜。”回头。到向那汉子一挥手道:“快吩咐下去。”那汉子生怕李中元再叫住他。急急地走出大厅而去。李中元被他这样一说,情不可却,只好一笑道:“如此说来,在下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就此一走了之,好,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叨扰老前辈一杯。”七指叟韩烈点头笑道:“老弟豪爽,请上座。”片刻之后,酒席摆好,李中元硬被推着坐在中央首席之上。他们这席,只设了四个座位,李中元与七指叟韩烈是宾主上下相对而坐,左旁坐的就是玉扇夫人董佩佩,右旁却坐着一位名叫高一鸣的半百儒生。李中元过去没有听过高一鸣其人,不过他既然也被七指叟请坐在上席,其非等闲人物。可想而知。同时,看样子玉扇夫人董佩佩和那人也不甚熟悉,彼此矜持着,未曾交谈一句话。李中元心中暗暗忖道:“玉扇夫人董佩佩刚才有意向我套交情,不管她是真是假,既然有那回事,我现在回转头来向她身上做工夫,谅她也不致不好意思的不理我……”念动之下,李中元运起腹语玄功,唇舌不动,已自丹田之内发出一丝细声,投入玉扇夫人董佩佩耳中,道:“董大姐,小弟可以请教你一些问题么?”玉扇夫人董佩佩闻言之下.脸上掠过一道异样的神采,其中夹杂着欣喜与自慰的表情,头一转,举目向纷纷扰扰的全厅看望。这时,她的传音入密神功,已脱口而出道:“只要你兄弟相信大姐,大姐不会害你的。”她的传音入密神功,因为需要唇舌发音,别人虽听不见,却依然可以看得见,所以非别头掩饰不可。于是,李中元与玉扇夫人董佩佩一个用腹语神功,一个用传音入密神功,交谈了起来。李中元道:“大姐,你看七指叟韩烈会不会别有用心?”玉扇夫人董佩佩道:“你相信他会这样轻轻易易的放手么?”李中元道:“大姐知不知道他用心何在?”玉扇夫人董佩佩道:“不知道!”李中元一怔道:“你们设有事先商量好?”玉扇夫人董佩佩道:“商量过,但现在完全不是那回事。”李中元“哦!”了一声,道:“这样看来,他对朋友之间,有彼此之分。”玉扇夫人董佩佩道:“兄弟你说得一点不错。”李中元话题一转,问道:“你对面那位高一鸣是何许人,大姐知不知道?”玉扇夫人董佩佩道:“我出道时日不算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我想他大约是改名换姓,掩住了本来身份,这种人,你可要特别小心。”李中元暗叫一声道:“对了,他一定是用的假名假姓,我得摸摸他才行!”玉扇夫人似乎有着李中元同样的心意,向着李中元微傲的笑了一笑。这时,正好有一个手捧菜盘的汉子走过来,他手上端的是一盘热气蒸腾的红烧鱼翅,玉扇夫人董佩佩候他走近桌旁上菜时,陡然七指叟韩烈笑道:“不用谢了,待会多喝两杯酒就是!”说着,同时向厅旁一位侍立汉子,一挥手道:“吩咐下去,摆上酒席来,为李大侠致歉。”那汉子欠身短命,转身走了出去。李中元出声叫住那汉子道:“请慢行一步。”那汉于转回身来,恭谨静候吩咐。李中元向七指叟韩烈洪手为礼,道:“盛宴心领,如果老前辈不以为意的话,在下想就此告辞回去……”七指曳韩烈一把抓住李中元截口道:“老夫知道你回到长安,坐未暖席就被老夫等赚来此地,可是今日把话说开之后,明天大家便将各自东西,再见难期,因此老夫大胆,要硬留下你老弟,共聚半夜。”回头。到向那汉子一挥手道:“快吩咐下去。”那汉子生怕李中元再叫住他。急急地走出大厅而去。李中元被他这样一说,情不可却,只好一笑道:“如此说来,在下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就此一走了之,好,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叨扰老前辈一杯。”七指叟韩烈点头笑道:“老弟豪爽,请上座。”片刻之后,酒席摆好,李中元硬被推着坐在中央首席之上。他们这席,只设了四个座位,李中元与七指叟韩烈是宾主上下相对而坐,左旁坐的就是玉扇夫人董佩佩,右旁却坐着一位名叫高一鸣的半百儒生。李中元过去没有听过高一鸣其人,不过他既然也被七指叟请坐在上席,其非等闲人物。可想而知。同时,看样子玉扇夫人董佩佩和那人也不甚熟悉,彼此矜持着,未曾交谈一句话。李中元心中暗暗忖道:“玉扇夫人董佩佩刚才有意向我套交情,不管她是真是假,既然有那回事,我现在回转头来向她身上做工夫,谅她也不致不好意思的不理我……”念动之下,李中元运起腹语玄功,唇舌不动,已自丹田之内发出一丝细声,投入玉扇夫人董佩佩耳中,道:“董大姐,小弟可以请教你一些问题么?”玉扇夫人董佩佩闻言之下.脸上掠过一道异样的神采,其中夹杂着欣喜与自慰的表情,头一转,举目向纷纷扰扰的全厅看望。这时,她的传音入密神功,已脱口而出道:“只要你兄弟相信大姐,大姐不会害你的。”她的传音入密神功,因为需要唇舌发音,别人虽听不见,却依然可以看得见,所以非别头掩饰不可。于是,李中元与玉扇夫人董佩佩一个用腹语神功,一个用传音入密神功,交谈了起来。李中元道:“大姐,你看七指叟韩烈会不会别有用心?”玉扇夫人董佩佩道:“你相信他会这样轻轻易易的放手么?”李中元道:“大姐知不知道他用心何在?”玉扇夫人董佩佩道:“不知道!”李中元一怔道:“你们设有事先商量好?”玉扇夫人董佩佩道:“商量过,但现在完全不是那回事。”李中元“哦!”了一声,道:“这样看来,他对朋友之间,有彼此之分。”玉扇夫人董佩佩道:“兄弟你说得一点不错。”李中元话题一转,问道:“你对面那位高一鸣是何许人,大姐知不知道?”玉扇夫人董佩佩道:“我出道时日不算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我想他大约是改名换姓,掩住了本来身份,这种人,你可要特别小心。”李中元暗叫一声道:“对了,他一定是用的假名假姓,我得摸摸他才行!”玉扇夫人似乎有着李中元同样的心意,向着李中元微傲的笑了一笑。这时,正好有一个手捧菜盘的汉子走过来,他手上端的是一盘热气蒸腾的红烧鱼翅,玉扇夫人董佩佩候他走近桌旁上菜时,陡然暗中吹出一口细如游丝般的真气,向那汉子耳中灌去。玉扇夫人董佩佩这一口无形真气,乃是她奇门绝学之一,不但那汉子不及防备,就是李中元和七指叟韩烈与那高一鸣都毫无所觉。玉扇夫人董佩佩那口真气一灌入那汉子耳中,那汉子但觉耳中突然一炸,立时天旋地转起来。同时,更本能的一甩头,身子向高一呜身上倒去,他这一倒,手中那盘红烧鱼翅,也翻向了那高一鸣脸上。事出意外,谁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七指叟韩烈身为主人,更是大惊失色,大喝一声,出手奇快的抓住了那倒向高一鸣的汉子。可是他虽抓住了那汉子未倒到高一鸣身前,但那汉子手中那盘红烧鱼翅却已脱手而出,依然倒向高一鸣脸上。好一个高一鸣,只见他双眉微微一挑,右手一翻而出,迎住了那盘已脱手而出的红烧鱼翅,一复一顺,再一翻腕,托住了盘子,轻轻放回桌上。说来真叫人难以相信,那盘原已泼了出来的红烧色翅,这时竞点滴不泄依然在盘子之内,再看那盘子四周,连油渍都没有一点。更奇怪的是,那红烧鱼翅上面,原本放了几种颜色鲜美的菜花,也都像没有动过的一样,依然摆在最适当的位置上。玉扇夫人董佩佩脱口叫好,“好一手风云际会,小妹可开了眼界了!”这瞬间的急变,说来话长,其实前后之差,间不容发,其快速的程度,有如电光掠空,一闪而过。玉扇夫人话声出口,七指叟韩烈已是怒气冲天的将抓回来的那汉子,振腕摔了出去,喝道:“推出去,把他废了!”殿前一声应喏,便有两个执刀大汉奔了过来,扶住了至今糊里糊涂的那送菜汉子,就要拉了出去处置。玉扇夫人董佩佩笑声喝道:“不要怪他,都是小妹之过。”韩烈目光一凝,道:“是夫人你?”玉扇夫人董佩佩点点头道:“正是小妹,在贵伴身上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七指叟韩烈脸色微微一变道:“夫人,你……”玉扇夫人董佩佩柳眉微微一扬,截口道:“韩兄可是要和小妹反脸?”玉扇夫人董佩佩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厉害女人,平生无大志,行事之间,却是非常任性,惹翻了她她是什么也不在乎,七指叟韩烈对她当然知道得非常清楚,在这节骨眼上,他那会自找麻烦和她翻脸,当下暗中捺住这一口气,笑道:“夫人游戏人间的脾气,兄弟又不是不知道的……”玉扇夫人道:“那你就不要为难贵伴了!”七指叟韩烈转头向那两个执刀汉子吩咐道:“把他推出去,算了。”他真是忍着一肚子气,把玉扇夫人应付了过去,谁知那位高一鸣心里却又不愿意了,只听他冷笑一声,道:“夫人当着大庭广众之前,给兄弟来这么一手,不知夫人意欲何为?”玉扇夫人董佩佩面对着高-鸣的责问,只淡淡的一笑道:“我要看看你够不够资格与老身同席并坐。”高一鸣冷笑一声,道:“夫人现在可满意了。”玉扇夫人董佩佩摇了一摇头道:“没有。”高-呜哈哈一笑,道:“夫人可是还想出手考量小弟一番?”玉扇夫人董佩佩一笑道;“高兄如果有心借题发挥,一显神功,小妹那敢不奉陪。”高一呜脸上闪掠一抹杀机道:“夫人可知道,拳脚无眼,举手无情,万-兄弟失手伤了夫人……”玉扇夫人一笑道:“那就算我倒霉好了!”大步离开座位,向左边空殿走去。高一呜哈哈一笑道:“夫人,这次只怕你真要倒霉了。”霍的也站起了身子。七指叟韩烈伸手拦住高-鸣道,“两位都请暂息雷霆之怒,听兄弟说几句如何?”高一鸣嗤笑一声,道:“韩兄有话,等我们打完了再说不迟。”七指叟韩烈笑道:“二虎相斗,必有一伤,两位都是兄弟的好朋友,伤了谁都非兄弟之愿,两位何不看在兄弟份上,彼此忍让一点。”高一鸣目光闪动,望了全殿一眼,道:“老弟辱承韩兄雅爱,妄据首席,贵友之中,只怕有不少人,对兄弟有着玉扇夫人同样的想法,认为兄弟是有所不配。兄弟……”七指叟韩烈哈哈一笑,截口道:“高兄,你这是多虑了,在座各位,都是兄弟好朋友……”蓦地,一声冷笑从人丛之中发了出来,声音不大,但却极为刺耳,尤其听在七指叟韩烈耳中,使他有着被人大掴耳光的感觉,当下不由得话声一敛,目射凌芒,向全殿搜去。只见大眼瞪小眼,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的脸上也找不出可疑的形迹。就他这搜寻发声冷笑之人的时候,高一鸣已跨步而出,走向了玉扇夫人。七指叟韩烈这时已不便再加阻拦,只好哈哈一笑,道:“两位既然坚欲在武功上作一印证,兄弟也不便再说什么了,不过双方都是朋友,但望彼此点到为止,不要真的伤了感情才是。”玉扇夫人董佩佩一笑道:“韩兄放心,小妹手下自有分寸。”高一鸣冷笑一声道:“取出你的玉扇来吧,我高某人倒要看看你在那把扇子上,有没有真实功夫。”玉扇夫人董佩佩眼法高明,刚才见他使了一招“风云际会”已看出他内力火候极为深厚,是一位非常棘手的人物,只是仅凭他那一招“风云际会”,仍然无法看出他的身份来历,所以只有动手一途了。玉扇夫人董佩佩存心逼他现出原形,自己势非全力以赴不可,她的玉扇奇学,是拿手一绝,当下微微一笑,右手一挥,便将玉扇取到手中,接着道:“高兄,你的兵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