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又青这样一说,只听得心情沉重的郭老夫人也忍不往为之一笑,道:“唉!你们这些淘气鬼……。”连夜派人下井打捞,果然从井底捞起一把水烟筒,洗清擦拭之后,竟然连一点铜锈都没有,不说别的,就此一点,便可看出这把烟筒与众不同。水烟筒一出水,对方就知道了,第二天-早,通知交换药物的信就来了。时间依然订的是午夜三更,不过周吉人按着暗记找去时换了地方,不再是那座土地庙了。那是城外的一片乱葬岗,但见野草满生,放眼一片荒凉。几株杂木大树,零星的耸立着,一阵夜风吹来,发出沙沙的响声,托衬得这片乱葬岗,益发鬼气森森。周吉人掠日四望,走上一座新葬墓头,这时,那飘忽不定的声音,忽然飘来道:“周吉人,水烟筒带了没有?”周吉人扬起手中水烟筒道:“带来了。”那话声接着道:“很好,你就把水烟筒放在墓头上好了。”周吉人冷笑一声,道:“我要的解药呢?”那声音道:“你放下水烟筒,向前走去,越过七座墓面,你要的解药就在第八座墓头之上,你取了解药回去吧。”周吉人冷哼一声,脚下猛然一拔,身子疾如脱箭一般,连越七座墓头,落身第八座墓头之上,伸手抓起墓头上一个纸包。周吉人一直都是唯命是听,委屈求全,这时突起发难,显然大大出对方意料之外。空中发出一声失惊之声,可是那矢惊之声,那能挡得住周吉人飞快的身形,那惊叫之声尚在空中飘荡时,周吉人已是抓到了那包解药。蓦地,那惊叫之声变为一阵哈哈大笑道:“周吉人,你以为老夫的解药会让你这样轻轻易易到手么?老实告诉你,那包不是真的解药,不过是试一试你的诚意而已。”周吉人微微一笑,道:“朋友,你知道本人此举作用何在?”话声微微一顿,不待那人接话,哈哈一笑又道:“本人亦不甘是相试耳,由此看来,本人要是将水烟筒先交了出来,岂不上了你一个大当,哼!今天,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了,咱们改日再谈。”双拳一抱,身形起处,人已下了坟头,掠身向坟场之外走去。忽然,一声:“站住厂四条身穿黑袍的人影,从地下冒了出来,挡住了周吉人的去路。周吉人有备而来,剑眉一轩,卡簧响处,一道寒芒,脱手而出,手中多了一把三尺龙泉剑。面色一沉,道:“本人不愿出手伤人,最好各位不要逼人大甚。”其中一个黑袍人冷然道:“放下怀中水烟筒,止你过去。”周吉人道:“不然呢?”另外一个黑袍人嘿嘿一笑道:“那你就连命一道留下来!”左手一扬,当胸击出一掌,接着右手一挥,刀光又到。那人动作迅快无比,虚实相应,显然存心要打周古人一个措手不及。周吉人深心之中,早就恨透了这批人的巧取豪夺,当下冷笑一声,道:“朋友要动手,那就莫怪本人出手无情了。”手中长剑一抖而出,奔向那人攻来左手。那黑袍人旋身缩手,右手大刀就顺势到了周吉人腰际。周吉人攻出招势,忽然斜斜一偏,寒光闪动,那黑袍人挥刀而到的右手,正送到他剑锋之上,那黑袍人握刀右臂,应声而折。原来,周吉人心存杀鸡儆猴之意,一出手就使出了新练奇学,将对方一条手臂断下。那黑袍人痛得一声惨叫,闪身暴退而出。殊料,他这一招并未实收“杀鸡儆猴”之效,另外三个黑袍人已是一声暴吼,各举兵刃,向周吉人猛攻而到。周吉人这时虽然心存善念,也不能善了了,当下挥剑相迎,同时暗自忖道:“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伤之无愧我心,那就给他们一次教训吧!”心念一决,尹中剑芒陡涨,把三个黑袍人——齐圈入重重剑影之中。那三个黑袍人也自不弱,奋力相抗之下,尚能暂落不败。这时,只见又有一个黑袍人,从一座坟头之内,现身出来,轻轻喝了一声:“住手!”那黑袍人闻声急退,周吉人把剑旋身转向那才现身的黑袍人双目一凝,道:“朋友,我想你也该自己现身出来了。”那黑袍人冷“哼!”一声,道:“周某人,你这位读书明理的武林大侠,想不到也是食言反复小人。”周吉人一向洁身自爱,闻言之下。不由剑眉双轩,恼上心头,道:“本人什么地方食言反复?”那黑袍人道:“请问,你今日所为何事?”周吉人道:“交换解药。”那黑袍人道:“交换了没有?”周吉人道:“你们没有诚意,所以本人认为无法再和你们商谈。”那黑袍人一笑道:“谁说我们没有诚意,你要的解药不是已经到手了么。”周古人哈哈一笑道:“朋友,你少来这套,刚才你自己已经不打自招,承认那不是真的解药了。”那黑袍人微微-笑道:“如果是真的解药呢?”周吉人面色一正道:“大丈夫一言,既然答应把这水烟筒给你们,只要本人手中这颗解药是真的,本人绝不食言。”那黑袍人沉思了一阵遭:“好,我们就此君子一言,也许你信不过老夫,但老夫却信得过你周大侠,今晚,就请你先行回去,试一试老夫的解药是真是假,明晚老夫当亲自前去威公府向你大周大侠接收那把水烟筒……”一口气说来,出入意料之外的豪迈,换了一口气,话锋一顿,又道:“但望你周大侠,不要叫老夫失望,而坏了你周大侠的清名。”周吉人朗声一笑道:“朋友,你无需多此一着,拿话扣牢本人,其实,这把水烟筒对威公府毫无用处,被你朋友得去,并不可惜,只是你朋友用这种手段来谋取这把水烟筒,却叫本人不服不忿,本人也把话说在前面,明晚你来收领水烟筒,本人包你平安无事,遂心满意,不过,这笔帐并不就此了结,以后,我们还得再算一算。”那黑袍人一笑道:“好,你周大侠干脆明白,老夫也不打扰你似箭归心了,你请!咱们明晚见!”说着,双拳一抱,以礼送客。周吉人原以为有得一番大战,不料,那黑袍人忽然大方起来,当下也是一抱拳,道:“明晚有候大驾!”身形一起,飞离了那乱葬岗。周吉人这一次来回不到一个时辰,回去将解药给郭倩霞服了,郭倩霞果然霍然而愈,由此足见那黑袍人也盗亦有道,并非完全无信无义。因此,郭老夫人首先赞成,就此将那水烟筒送给那黑袍人,落个财去人安乐,以免日后麻烦。事情,就这样决定了,简又青回到自己家中,越想心里越是难过,尤其对鬼影子查玄有着无比的怒恼,纵然这次的事情来自冷魂宫,鬼影子查玄作不得主,但他至少也该事先有所暗示,才是做人对朋友的本份。因此,她一回到家中,便忍不住命人把鬼影子查玄叫进内宅,冷笑一声,追问鬼影子查玄道:“老查,你觉不觉得你自己太不应该了么?”鬼影子查玄断得一楞,惶然道:“夫人,老朽有何不是之处,请明言。”简又青杏目圆睁,愠然道:“老查,你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故意装糊涂?”鬼影子查玄愕然道:”出了什么事?老朽实是不知道。”简又青”哼厂的一声,道:“你们‘冷魂宫’,又来向威公府要那把水烟筒了,你难道真不知道。”鬼影子查玄张口瞪目道:“他们又派人来了,老朽是不知道。”简又青察言观色,见鬼影子查玄确然暗暗吃惊,似乎实在不知情,当下,心中那股怒气,便平息了不少,自然也就没有向鬼影子查玄追问下去的必要,面色稍霁挥手道:“你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吧!”简又青已经挥手示意要他退出去,鬼影子查玄不便多问,欲言又止的一摇头,退出了内院。鬼影子查玄这次跟着李中元,到目前为止,倒确是安安份份,未曾稍有逾越之处,无端端的被简又青叫进去埋怨了一顿,他虽然忍住没有追问真情,回去之后,却打了主意。晚上,简又青到威公府去后,鬼影子查玄喝得烂醉如泥,让别人把他送回府上,当送他回府的人前脚离房,他便后脚翻窗而出去了威公府。鬼影子查玄在威公府隐身了一年多,对威公府的情形,真比威公府的主人郭老夫人还要清楚,何况,他从前在威公府下过-番功夫,许多巧妙的安排还没有拆除,这一回去之后,真是神鬼不知,便看到了他谋而不得的那把水烟筒。三更未到,二更时分,暗中有八个人渗入了威公府。鬼影子查玄没敢惊动他们,静静的等到三更时分,一条人影飞掠而到,现身在花园之中。鬼影子查玄一见那人,当时心弦便不由得一阵紧张,想不到来人竟是“冷魂宫”身份地位远在他他鬼影子查玄之上的九头鸟葛无心。他这时只好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再打什么歪念头了。九头鸟葛无心现身花园之中后,面向着一座亭阁,朗声一笑道:“老夫已如约而到,请周大侠出见。”周吉人开门而出,双拳一抱,肃容道;“请进内奉茶。”九头鸟葛无心摇头道:“多谢了,请见赐那把水烟筒吧。”周吉人微微一笑,说道:“咱们是主随客便,恭敬不如从命,来人,送上水烟筒!”亭阁之内,应声走出一个待女,双手托着那把水烟筒!飘身而前,送到九头鸟葛无心手中。九头鸟葛无心略一检视,将那水烟筒向怀中一收,抱拳道:“周大侠言而有信,老夫今番得罪,容图后谢,就此告退了。”说着,顿足而起,便待飞身而去。周吉人这时忽然轻喝一声,道:“朋友,请慢走一步。”九头鸟葛无心停身驻足冷然一笑道:“周大侠可是要给老夫一点颜色看看!”周吉人微微一笑道:“朋友料事如神,在下佩服之至!”九头鸟葛无心脸色一沉,冷冷说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周大侠请过来赐教。”周吉人哈哈一笑道:“你把我周某人看成什么人了,我周某人就是能立时擒下你朋友。也不会此时此地向你朋友动手。”九头鸟葛无心一怔道:“那你周大侠的意思是……?”周吉人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是要告诉你一句话。”九头鸟葛无心道:“什么话?”周吉人道:“你朋友离去时,别忘了你还有八个同伴,在后门外面等着你朋友携带同行。”九头鸟葛无心依然一惊,脸上神色一变道:“你把他们怎样了?”周吉人笑着道:“没怎样,只是怕他们行路不慎,损坏了园中花木,制了他们穴道而已。”高明!这一着不但显出了威公府的威,而且谑而不虐,现出了威公府心存立警之意。九头鸟葛无心固然听得一愣,暗中的鬼影子查玄何尝不是倒抽了口冷气。以他得天时地利之便,竟也不知那八人落到了周吉人手中。由此可见,这位周大爷不是不发威,只是不愿随便发威而已,看他今天的处置,真是智,仁,勇,无不显露了一手,令人不敢再小视于他。九头鸟葛无心一顿足道:“盛情心领,咱们后会有期。”身形一射而起,使向园外掠去,当他到得园外,只见他暗中安排的八个人,一字并肩躺在院墙之外。九头鸟葛无心双眉一扬,右手向怀中一探,手还没有拿出来。只听传来一声冷笑道:“朋友,你要暗起不良之心,在长安之地妄自杀人灭口,那你是授人以柄,莫怪威公府马上就要出手对付你了。”九头鸟葛无心不敢惮无顾忌,闻言一凛,暗暗放下掏在手中杀人暗器,伸手提起两人飞身而去。他一共来回了四次,才把八个人统统带走,这实在令他恼怒难堪,而又哭笑不得。九头鸟葛无心把八个半死人带到一座废园之内。忽然八个人的穴道不解自开,一一自动醒转过来。九头鸟葛无心更是有着一种被捉弄与被侮辱的感觉,恨恨的一顿脚,挥手之下,那八个人便鸟惊四散,各自隐身而去。鬼影子查玄一路暗蹑而来,这时只剩下他一个人,方待现身与他一通疑曲,只见人影一闪,忽然飞身到来一人,与九头鸟葛无心一打手势,便领着九头鸟葛无心,翻山园外而去。鬼影子查玄目的未达,自是不会半途罢手,于是暗中-咬牙,依然紧紧迫距不舍。鬼影子查玄一路追蹑九头鸟葛无心,出了长安城。来到一处庭院之内,只见接九头鸟葛无心的赫然竟是金蛾妃子身前四姥之一的银姥。尤其令鬼影子查玄迷惑不解的,便是九头鸟葛无心对银姥的态度,简直恭顺得失了九头鸟葛无心在“冷魂宫”的身份。他将那把鹤咀水烟筒双手送到银姥手中后,便一直等命,坐都不敢坐。银姥有什么了不起,鬼影子查玄自信要不了二百招,就可将她击败,他真奇怪九头鸟葛无心在她面前怎会显得如此畏忌?银姥左看右看地检视了一阵那把水烟筒,伸手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交给九头鸟葛无心,道:“你当面看看,有什么话,马上告诉老身。”小布包之内是什么东西,鬼影子查玄没有看到,只见九头鸟葛无心打开小布包之后,声音欢愉的连声说道:“谢谢!谢谢!……”由此可见九头鸟葛无心非常满意。银姥姥微徽一笑,挥手道:“那你就请吧!”九头鸟葛无心欣然告辞而出,鬼影子查玄也跟着出了那庄院,可是这时他心里已经起了极大的变化,不知该不该现身和九头鸟葛无心打招呼了。第一,他这时无法了解九头鸟葛无心与金蛾妃子连手做周吉人的鬼,是上面的授意呢?还是他九头鸟葛无心的个人行为?第二,他愿不愿意和自己见面?鬼影子查玄跟了他一程始终打不定主意,但这时,九头鸟葛无心忽然闪身躲进一座树林之内,鬼影子查玄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因此也不敢轻身入林,只好隐伏在林外守候。过了不久,林里走出了一位赤面老人,人换了,衣服也换了,但脚上穿的那双鞋没有换,鬼影查玄见了,不由哑然失笑,暗自“呸!”了-声,骂道:“老夫还说葛老怎会自己来做这种事情,敢情是假的……哼!好一个金蛾妃子,你竟然找起‘冷魂宫’的麻烦来了……”鬼影子查玄为人细心深沉,发现这一秘密之后,便不愿再现身了,暗中追蹑着那老者查出了他身份,闷声不响约回了长安。一连十几天下来,表面上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生活,可是,鬼影子查玄却发现丁许多令他眼见之后,依然难以置信的事实。几经犹豫之后,最后,他才一咬钢牙下定决心去找周吉人。威公府自郭倩霞那次事情之后,周吉人不得不负起威公府的全盘责任,每晚总得辛勤到三更过后,才得回房休息。这天一进房,只见鬼影子查玄已在房中相候,不由得一怔,道:“老查,你有什么事?”鬼影子查玄皱着眉头道:“这件事很叫老朽难以出口,但又不能不说,但愿大爷听了之后,不要误会老朽才好。”周吉人微微一笑,道:“我想这些日子来,你也该知道我的真正为人了,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鬼影子查玄先叹了一口气,然后声音一沉道:“你知不知道,五夫人与金蛾妃子之间有着特殊关系?”周吉人淡淡地道:“这件事,不足为怪,你们公子不是也和他们来往得很熟络么。”鬼影子查玄楞了一楞,摇头道:“老朽不是这个意思。”周吉人道:“那你是什么意思?”鬼影子查玄道:“老朽是说,五夫人与金蛾妃子有着连我们公子都不知道的特殊关系厂周吉人一震,双目精光陡射。望着鬼影子查玄,厉声道:“老查,你胡说些什么。”鬼影子查玄镇静地道:“大爷,老朽一点也不是胡说,一切事情,都是老朽亲目所见。”周吉人瞪目道:“你见到了什么?”鬼影子查玄道:“第一件事,便是那鹤嘴水烟筒,真正的得主并不是‘冷魂宫’,而是金蛾妃子朱锦如。”周吉人一笑道:“你这完全是替‘冷魂宫’撇清,你们‘冷魂宫’的那一套,我还没有见惯?”鬼影子查玄者脸一红,道:“因其如此.所以金蛾妃子才派人以‘冷魂宫’的姿态出现,嫁祸‘冷魂宫’。”周吉人摇了摇头道:“你的话很叫人难以相信。”鬼影子查玄道:“老朽自知自己的话很难叫大爷相信,所以老朽曾暗中查出了那假冒‘冷魂官’人的底细,老朽说出来,大爷尽可再行调查。”周吉人见鬼影子查玄说得若有其事,不由问道:“那他是谁?”鬼影于查玄道:“他就是立地金刚沙志强。”周吉人一笑道:“立地金刚沙志强是什么人,会做这种事么?”鬼影子查玄道:“如单看立地金刚沙志强的一向为人,老朽要非亲目所见,绝不会相信,他会为金蛾妃子所利用,但老朽见到的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说着,又把那天所见情形一-说了出来。周吉人冷静的顿了一顿,觉得鬼影子查玄的话,不误可信之处,因为他对金蛾妃子更不放心,何况鬼影子查玄所立地金刚沙志强,就离长安不远,不是飘萍无根,无可调查的对象。他心中虽然已被他说动,但却眉头一皱道:“你既然发现了其中内情,为什么不早说出来?”,鬼影子查玄道:“不瞒大爷说,老朽出身‘冷魂宫’,不管‘冷魂宫’现在对老朽的态度如何,但老朽对‘冷魂宫’总还有着一份旧情,眼看‘冷魂宫’梦寐以求的鹤嘴水烟筒被金蛾妃子得去,老朽实难视若无睹,因此有心先等个明白,却料不到因此发现了五夫人与金蛾妃子之间的一大秘密。”周吉人这时虽还不大相信鬼影子查玄说简又青有问题,但已不再冷嘲热讽,双眉一皱,道:“你发现五夫人与金蛾纪子有什么勾结?”鬼影子查玄犹豫了一下道:“这个老朽暂时还是不说的好,到时辰老朽当请大爷亲目一见。”周吉人剑眉一扬,说道:“老查,希望你不要从中弄鬼,不要自已弄得身受惨报!”鬼影子查玄悚然道:“老朽知道我的处境,老朽不敢从中起什么不良之心,请大爷放心。”鬼影子查玄告辞走了,可是周吉人却辗转反侧,整晚都无法入睡了。就在第二天傍晚时分,周吉人便接到鬼影子查玄的知会,约他立时前往某处相会。周吉人略加易容按址前往,那里原来是紧靠着李府墙外的一排木屋小房子。鬼影子查玄并没有说明是那一家,周吉人方自一皱眉头,不知所措时,只见最尽头的一家门户忽然打开一半,伸出鬼影子查玄的头,向他招手请进。周吉人走人那间屋内,只见那间小小的房子包括了吃,住,坐,卧一切设备,虽说“麻雀虽小五赃俱全”,但却挤得身都转不过来。鬼影子查玄歉疚地请周吉人坐在一张陈旧的椅子上,面对着烧水煮饭的灶门,道:“大爷,现在就请你默运神功,凝神倾听,不久就可听到五夫人与金蛾妃子的谈话了。”周吉人一怔道:“我们在这里就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鬼影子查玄点头道:“不错,就在这里……。”话声顿了一顿,接着又马上解释道:“大爷有所不知,老朽在这灶内安装了一根传音索,直达金蛾妃子密室重地,所以能将她们的谈话,一直传来。”周吉人过去吃过他的苦头,知道他神神怪怪花样百出,谁知道他在捣什么鬼,如果不追根究底问个明白,实难完全相信,当下一皱双眉道:“什么传音索?你给我说个明白。”鬼影子查玄知道自己过去的作为,如没有明白交待,只怕周吉人听了她们谈话,还不会信以为真,苦笑了一声,道:“老朽为取信于大爷,老朽只有把自己一项绝活请大爷过目了。”说着,伸手把灶上铁锅提了起来,铁锅一旁埋着一截竹筒,鬼影子查玄取出竹筒后面接着一根干裂了的空心肠子,那肠子很小,只有筷子粗细,也不知是什么肠子,不过那肠子处理得很特别,有一种轻轻的弹性,把肠子四周撑得圆圆的,保持着中间的空心。肠子传声的理由很简单,但是要把一根肠子处理得保持中空,顺利传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非有特殊的方法和药物不可,因此凡人意想不到。周吉人明白之后,慨叹一声道:“过去你就是用这种方法窃听我们的谈话?”鬼影子查玄点了一点头。道:“老朽至今为过去对大爷的事,愧悔不安。”周吉人笑道:“老查,我不是责问你过去的事,只是证实这东西的作用。”鬼影子查玄道:“老朽知道大爷的意思,但老朽对大爷与公子的宽宏大量能不时在念中。”周吉人笑了一笑,道:“现在我们不谈这个了……啊!果然有话声传来了!”两人立时凝神倾听起来。金蛾妃子与简又青的话声,清晰如在身旁。只听简又青的话声,先传过来,道:“大姐,你上次送给小妹的珍珠粉还没用完哩!这份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金蛾妃子朱锦如笑声道:“四妹。你别小看了这珍珠粉啊!可是有钱买不到的南海潮音洞珠粉,你现在刚刚开始服,看不出功效,你只要服了半年之后,大姐包你全身玉润凝光,叫中元爱上加爱。”简又青似是被金蛾妃子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带嗔带笑的叫了一声:“大姐……”可是这声“大姐”出口之后,便没有了下文,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转移了她的心意。周吉人更是双眉一皱,遭:“老查,这些话听来,你不觉得无聊么?”鬼影子查玄道:“大爷,你耐心一点。再听下去,就是要紧的话了。”过了片刻,只听金娥妃子话声忽然变得深沉有力地道:“简又青,这两天有李中元的消息回来没有?”简又青的话声也是变得平板而没有感情地道:“没有。”金蛾妃子道:“照说他是不是该回来了?”简又青道:“这两天他要回来么。”金蛾妃子道:“我这里给你三颗药丸,李中元回来之后,你每天晚上给他服一粒,不得有误。”简又青道:“是!”金蛾妃子道:“好!你现在可以醒来了。”又是片刻之后,只听简又青的笑声扬了起来道:“大姐,你对小妹这样好,不知二姐心里舒不舒服……”金蛾妃子的话声也立时变得轻快柔和地笑道:“你放心,你二姐还不是也非常喜欢你。”周吉人早被她们中间那段谈话内容惊悸得失了神,也没注意她们谈话的态度,前后之音有着不可思议的变化与不合理。传声之中,听出金蛾妃子与简又青走出密室去了。周吉人怔怔地望着鬼影子查玄,难过得无话可说,任何人出卖李中元,都不足为奇,但发生在简又青身上,就大大的不可思议了。他不敢相信,但亲耳听到的又不能不相信,他望着鬼影子查玄,只希望鬼影查玄能替简又青说两句话,让自己心理暂时规避一下残酷的事实。鬼影子查玄仿佛要说什么,但这时忽然一阵脚步声来到门外,拍着门叫道,“吴老头,开门来。”吴老头是这户人家的真正主人,经鬼影子查玄买通,到街上买酒去了。鬼影子查玄一面答话道:“吴老头买东西去了,不在家!”同时,以极快的手法,把灶中那只竹筒带半截肠子一齐扯断,收藏于怀中。“哼!吴老头不在家,你们鬼鬼祟祟躲在他家中干什么?”“砰!”木门突然被外面来人一脚,踢得炸成十几块,向他们身上射到。三个流氓似的汉子,一涌而入,到了屋内。周吉人来时,原已黄昏来临,这一阵耽搁下来,外面天色已黑,他们只顾偷听金蛾妃子与简又青谈话,忘了点上灯光,屋内更是显得一片漆黑。那三条汉子由外入内,更是看不清他们的位置,微一怔神之下,鬼影子查玄已传音招呼周吉人道:“大爷,不能让他们看出我们,我们先下手为强,就此闯。”他话声出口,双手同时一翻,各取一人。周吉人更不敢怠慢,扫腿向着一人踢去。他们两人都是一等一的身手,又在他们猝不及防之下出手,只听连声“唉哟!”进来的三个人,倒了一对半,连周吉人他们的面貌都没看清楚,就被他们脱身而去。周古人与鬼影子查玄脱身木屋之外,鬼影子查玄道:“大爷,你请先回威公府去,老朽还要查一查那三个人来路。”说着,闪身又隐入黑暗之中。周吉人知道这一方面鬼影子查玄有他独到之处,无庸替他担心,匆匆问到威公府,正闪身进入自己书院之际。但见眼前人影一闪,郭倩霞飞身而到挡住他去路,娇叱一声道:“什么人?”周吉人一见是郭倩霞,长吁了一口气遭:“霞妹,是我!”郭倩霞再仔细一打量周吉人,不由得掩口笑道:“你到那里去了,打扮得这样古里古怪。”周吉人忽然长长地叹息一声,道:“说来真是叫人难以相信……”话说一半,心中忽然一动暗暗忖道:“简又青与五弟已经情结夫妇,都不可靠,她与李恺交往有年,所受影响必深,只怕更难叫人放心了。”周吉人本来不是多疑的人,只因亲耳所听到的教训,太现实与残酷了,他虽不是多疑的人,亦不得不多提高一份警惕之心。此念一生之下,下面的话,便不敢据实相告,顿了一顿,支吾地道:“我刚才发现有个可疑人物在附近出现,出去摸他们的底去了。”郭倩霞显然没有注意到他前言不对后语,只急急地道:“快洗个脸,换好衣服,有客人来了,要见你啦!”周吉人一笑道:“什么客人?”郭倩霞刁蛮地一摇头道:“现在不告诉你。”周吉人在郭倩霞帮忙之下,整容易装,加了一番修饰,然后来到郭夫人后堂。只见郭夫人正陪着一位老年尼姑和一位徐娘半考的中年美妇人在谈话。郭老夫人一见他来到便笑着说道:“吉人,快来见过一心神尼。”一心神尼是简又青的师父,周吉人不敢失礼,向一心神尼一揖到地,道:“末学周吉人,参见神尼老前辈。”一心神尼欠身还礼,含笑道:“周大侠请不要多礼。”郭老夫人接着一指那中年美妇人说道:“这是老身妹子,霞儿他们阿姨!”周吉人接着也是长揖一礼,道:“晚辈见过简老前辈。”郭老夫人妹妹刻意打量了周吉人一阵,含笑点头道:“不要客气。其实你也可以跟着霞儿叫我阿姨。”周吉人被她说得只好改口称了一声:“阿姨!”郭老夫人妹妹一笑道:“阿姨叫简竹君,你该加上君字,以便有所区别。”简竹君的态度显得不够庄重,周吉人暗暗一皱眉头,又称了一声:“君姨。”周吉人与郭倩霞两人一旁就座之后,郭老夫人笑着说道:“青儿,你说外面的风言风语多可怕,竟然有人说中元与又青已经失和反目了。”周吉人微微一怔,转向一心神尼道:“老前辈敢情因此而来。”一心神尼微现窘容的笑了笑道:“贫尼正好道经附近,因此顺便来看一看。”郭老夫人接着道:“刚才老身已经向神尼说明了事实,但神尼还有几件事情想和你谈一谈,神尼不是外人,贤侄尽可据实相告。”周吉人口中应了一声:“是!”心里却喃咕起来了。谁不知一心神尼不是外人,何用郭老夫人如此叮咛,关于这一点,郭老夫人自己不会不知,现在郭老夫人既然如此叮咛,其中必有道理。周吉人自来到威公府,与郭老夫人共同应付研究鬼影子查玄一番之后,彼此之间已经培养出一种默契。周吉人笑了一笑,转向一心神尼问道:“老前辈还有什么见教?”一心神尼面容一肃,问道:“至于令师弟与又青过去所经历的种种,刚才老夫人已经说得很明白,贫尼也无话可说,至于他们婚后,彼此能否互信互爱,周大侠想必完全清楚,不知大侠能否见告。”周古人略一沉思道:“据晚辈所知,他们之间倩好极笃,敝师弟对弟妹更是信任有加,概不藏私。”一心神尼长眉微微一扬,道:“真的么?”周吉人微微一怔,道;“老前辈可是不大相信晚辈的话?”一心神尼点了一点头道:“贫尼不打诳语,未敢尽信。”周吉人道:“老前辈如不相信晚辈,请一问令徒便知。”一心神尼道:“贫尼当然要问她,不过在未问她之前,贫尼想请大侠与贫尼合作,作一个小小测验。”周古人道:“作什么测验?”一心神尼道:“大侠与李中元情属师兄弟,应该是彼此坦诚无话不谈的了。”周吉人点头道:“敝师弟对晚辈确然如此。”一心神尼道:“又青与李中元夫妻情深,自然也是推心置腹坦诚相对的了。”周吉人道:“当然,这还用说,就以敝师弟将当今武林人物视为‘圣丹’的‘潜龙丸’交由又青弟妹保管一切,便可见敝师弟对又青弟妹如何了。”一心神尼道:“说起来理当如此,不过现在外面既然有了风言风语,我们身为师长的,便不能不关心查问了,所以贫尼想好了几个问题,先问大侠,然后再问小徒,以此来看李中元对大侠与又青之间是否有所偏私厚薄,不知大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