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竹和王玉莲大模大样来到“四秀庄”门口,这时,他们二人的态度,都装得骄傲到极点,直向里面大步闯去。门口忽然闪身走出一个金鱼眼睛,鹰钓鼻子,五短身材的老叟,喝声道:“站住!”这人大概是后来的,不认识方晓竹就是“四秀庄”的四庄主,所以才不加考虑的摆出吃人的面孔来。方晓竹俊目随着剑眉一挑,“哼”声道:“你是谁?敢对本庄主无礼!”身子一错,脚下飘香步,人影飘风似的,一进一退,只听一声脆响,那五短身材的老叟面上已多了一只五道指痕的掌印。那五短身材的老叟,在江湖上,就是大大有名的行家,仅凭方晓竹这一手,心里已自有数,自己绝非当面这少年的对手,可是他仗着人多势众,依然凶威不减地怒喝道:“好小子,你到“四秀庄”来惹事,想是活得不耐烦了。”身形一挫,向方晓竹猛扑过去。他身形刚起,只见院内忽纵出一条人影,身形如电,一掌推出,击得那看门老叟身子一斜,打横跌出数步。来人一掌震退那看门老叟,方晓竹已经冷冷的发话道:“阴老前辈,我连自己的家都回不了啦,这成什么话!”辣手书生阴森脸上神色数变,对那老叟大喝一声道:“丘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四庄主动手,还不叩头请罪。老叟丘成金鱼眼睛一翻,和辣手书生阴森的眼光一接,倒抽了一口冷气,凶威怕欲地,抢身叩首道:“请四庄主饶恕小的不知之罪。”方晓竹冷笑道:“本庄主这样好说话么?”一挥手,理都不理老叟丘成,昂首跨入门内。他的态度表现得火辣辣的,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辣手书生阴森瞪了老叟丘成一眼,叱道:“滚开,一旁待命领罚!”老叟丘成一肚子气,直恨得“哼”不出声来,竟然抗命倒身纵退。方晓竹霍的止步扬眉道:“无礼之徒,莲妹妹把他的武功废了!”王玉莲与方晓竹默契在先,配合得恰到好处,应了一声:“是!”玉手一抬,凌空发指,指风破空生气,直向老叟丘成“曲垣穴”射去,老叟丘成身形连闪,那里闪得开王玉莲的指力,只听得老叟丘成一声闷哼,跌倒地上,功力尽失。辣手书生阴森心神均悸,想不到王玉莲会有这高的功力。顺口道:“丘成无礼,理当严惩。”方晓竹心中暗笑,脸上神色仍是不善地道:“嫂嫂妇人心软,才纵容得下人们无法无天。”辣手书生阴森皮肉不笑道:“四庄主回来的正好,这些人,实在应该整顿整顿。”几句话之间,他们已经走进了大应。锦心红线曾月霞早接禀告,等在大厅之中。她迎着方晓竹和王玉莲流露出无比高兴的神情道:“呵!竹弟弟和莲妹妹都回来了,嫂嫂真是高兴极了。”方晓竹和王玉莲向锦心红线曾月霞见过礼,道:“听说嫂嫂要为曾伯伯举行评理大会,小弟怎敢不连夜赶回,以供奔走。”锦心红线曾月霞绝口不提过去的事,只带领方晓竹和王玉莲见过许多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方晓竹大名,早就人人熟知了。因此,他们获得了不少的恭维和拍捧。王玉莲为了要鉴别谁中制心之事,干腑把“苦石钗”别在胸前,一见有人发生反应,就暗暗记在心上。方晓竹则全心全意注意着锦心红线曾月霞的言行,要测出她将用什么阴谋诡计来对付自己的出现。锦心红线曾月霞对当前这一个极难应付的问题,似乎一时竟拿不定主张,因此,方晓竹对锦心红线曾月霞的为人,有些迷惑起来。锦心红线曾月霞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过去那种泼辣辣的性子,和明快有决断的魄力,都在她身上一齐消失了。更奇怪的是,她有许多地方,都少不了辣手书生阴森的提示。这是一件非常反常,而令人想不透的事。方晓竹心头一悸,忖道:“大约是百变天尊刁逢仇对她生了疑心,怕变生肘腋。所以对她也下了毒物,以致她完全变成傀儡了。”方晓竹可说是猜中了一半,她确是中了百变天尊刁逢仇的计算,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个锦心红线曾月霞,已经不是刁翠玲冒名的曾月霞,而是道道地地的真曾月霞了。这时,无肠项羽骆铁牛忽然本步走了进来,一睦到方晓竹,高兴地一纵面前,握住方晓竹的手摇晃道:“呵!四庄主你回来了,‘人鬼愁’的事怎样了?”一脸开怀之情,旁若无人的直着嗓子嚷。方晓竹颇为心感无肠项羽骆铁牛的友情,真诚地道:“谢谢骆前辈关顾!其实我们并未前往‘人鬼愁’去。”无肠项羽骆铁牛独待详加询问,锦心红线间月霞在辣手书生阴森眼色授意之下,一笑插嘴道:“骆前辈,送实礼船准备好了么?”无肠项羽骆铁牛一怔,笑道:“我老铁真是粗心,竟忘了先回夫人的话了。我正是来请夫人和各位高实命驾前赴君山的哩!”辣手书生阴森断然决定,道:“骆兄辛苦了,四庄主新回,夫人尚待与四庄主略作商量:稍后始行,请骆兄代劳,先陪各位高实好友前去君山吧!”无肠项羽骆铁牛只好向方晓竹道声:“我们君山见。”便陪同庄中的江湖朋友,行向君山去了。锦心红线曾月霞送走一干江湖朋友后,请方晓竹和王玉莲到内院一座孤零零的小客厅坐下,辣手书生阴森却是稍后始才起来。方晓竹发现他们互使了一个眼色,故作不知,亦不开口说话,倒要看看锦心红线曾月霞如何对付自己。锦心红线曾月霞果然忍耐不住,笑得非勉强地道:“竹弟弟和莲姑娘回来得倒是很巧。”方晓竹竹道:“小弟身为四秀庄庄主之一,家中有了这样盛大的集会,要不赶回来,相助一臂之力,将来怎好向曾伯伯交待?”他这几句话的意思,可反可正,听得锦心红线曾月霞和辣手书生阴森的一笑道:“你们想来干涉评理大会么?方晓竹一声轻笑道:“今晚的评理大会,若是由百变天尊刁逢仇的侄孙刁翠玲亲自主持,我方晓竹只是来客之一,如果以岳阳“四秀庄”少夫人锦心红线曾月霞的名义出面,我方晓竹以四庄主的份,应是主持席上的主人之一。这难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么?”锦心红线曾月霞冷笑道:“你们认为我们会让你们参加评理大会么?”方晓竹豪声大笑道:“谁不知我是方家“四秀庄”的四庄主,你不让我们参加,将如何向大众来实说明?”辣手书生阴森插嘴道:“这个不劳费心,我们既然不让你们参加评理大会,自然有充分的理由替你们向各方来宾致歉。”方晓竹道:“你们自认为有办法阻止我们参加评理大会么?”哼!就是百变天尊刁逢仇也不敢说这样不自量力的说话。”辣手书生阴森酷笑道:“只要你们有本事走出这间小厅,自然无人阻止你们参加评理大会。”王玉莲站起身来,向方晓竹扬首道:“竹哥哥,你见过这种厚颜无耻,只会说大话的人么?我们就走给他们看看!”轻移莲足,细步向厅外走去。锦心红线曾月霞和辣手书生并无相阻之意,脸上都浮起一诡密的淡笑。王玉莲走了几步,眼看恰恰将走到门边,心中忽然一动忖道:“莫非这厅门装有巧妙设置不成?”心念动处,耳边已传来王玉莲的“心音仪语”道:“我们力取锦心红线曾月霞和辣手书生阴森好了,试试这座厅房,到底有些什么机关埋伏?”接着又叫了一声:“起!”王玉莲闻声错步,娇小的身子滴溜溜一转,快如电光石火般,向锦心红线曾月霞扑去。方晓竹也在同时,直取辣手书生阴森。二人的身法都是快到极点,也都是在一瞬刻之间同时发动,以方晓竹和王玉边二人的功力,要制住他们二人,何异探囊取物?眼看锦心红线和辣手书生都将成为方晓竹和王玉莲手中的俘获物了,忽听锦心红线曾月霞和辣手书生阴森双足一顿道:“只可惜你们经验稍差,脑筋动得太迟了!”二人语声未落,原地未动,忽然身子一挫,不左不右,不退不上的脚下裂开一条缝隙,落身下去。王玉莲和王玉莲只是些微之差,未曾抓到锦心红线曾月霞和辣手书生阴森。王玉莲叫了一声:“快!我们闯!”二人身形倒,急箭般向着厅外射去。不想就在这时,小厅忽然一阵忽旋,原是厅门的方向,转过来的,竟是一座墙壁。方晓竹大喝一声,道:“我们方向不变,破墙出去。”双掌一推,一股凌厉绝伦的掌力,朝着道铁墙撞去。王玉莲也是双掌齐翻,合二人之力,其劲道之大,应是无坚不摧的了。谁知他们二人合击之力,打在墙壁之上,只闻一声轰然巨响,和清脆悦耳的金铁震之声。墙壁虽是深隐,却毫无破损。王玉莲和方晓竹同时喟然一叹,互视摇头。外面传来辣手书生阴森阴侧恻的话声,道:“二位功力不凡,只可惜击错了方向。”王玉莲回手一化,又向另一方向击出一掌,道:“你再看这一掌!”掌力击出,又是一声金铁震鸣之声,这次因为她个人击掌,只把铁墙打得微微凹入:方晓竹忙止道:“莲妹妹速平心火,凝神静气,徒真力无益,现在该是用头脑的时候。”外面辣手书生阴森挪抡道:“对了,有的是时间,你们就慢慢去寻求出困之法吧!”接着一阵“隆!隆!”之声,小厅忽然向地底沉下。陡然之间,变得一片漆黑,显然他们已被送入地下了。王玉莲恨恨的骂道:“出困之后,非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不可!”她虽是恨到了极点,毕竟不是久跑江湖之人,骂出来的话,并不如她想像地令人可怕。”“那么现在请你们先看我的颜色。”声音是从水平位置传来,由此可知道这座小厅虽是落入地下,却并不是死死的陷在泥土中,只是落在一个大地下室之内。接着又听得锦心红线曾月霞道:“我们该到君山去了,谅他们出不了困。”一阵脚步声传来,渐去渐远。四下再也听不到任何的人声了。王玉莲叹道:“竹哥哥,想出了脱困之法没有?”方晓竹哈哈大笑道:“他们真是太小视我们了!”王玉莲叹道:“你好像有成竹似的,为什么闷在肚里?”方晓竹道:“莲妹,我要早向你打了招呼,你便不会真的生气,其表演焉能如此逼真,不过他们怎会认为真的己把我们困住了。等会我们赶到君山去,出其不意,必使他们手足无措。”王玉莲沉思片刻道:“竹哥哥,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出他们不安好心的?”方晓竹道:“我进入这座客厅前,有没有异样的感觉?”王玉莲扬着黛眉,道:“这座大厅没有窗子,似乎有一点特别,而靠近顶梁处,却有许多数寸大小的梅花气孔,也是不常见之事。”方晓竹笑道:“你记不记得,我家以前有没有这座小厅?”王玉莲道:“锦心红线曾月霞在这三年之中,增设的房屋不知多少,一座小客厅,算得了什么?”方晓竹道:“但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客厅,除了大门以外,连窗子都没有,便不能令人无疑了。因此,我进来之时曾暗中注意了一下,发现这座小厅,完全是百练精钢铸造而成的,所以我认为他们必有阴谋。”王玉莲脚不住地跺道:“我为什么这样粗心大意,这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不过你既看出了毛病,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让人家关住,现在可好,你有什么办法出去?”方晓竹道:“当然我有出困之法,才会安心让他们关住。”王玉莲道:“我们虽然服食了‘龙虎金丹’,功力倍增,要想用溶金蚀铁的功力,化铁脱困,只怕仍非三四个时辰不可,那已是评理大会之后,什么事都成过去了。”方晓竹笑道:“你放心,我的办法是利用那些梅花小孔。”王玉莲悄然悟道:“对了!只要我们略用功力,不难把一朵梅花变成一个四五寸大小的圆洞,正好一试八穷书生刁老前辈所传的‘软体神功’的身手。”方晓竹吸气浮身,缓缓升高六尺,伸手去摸那些梅花小孔,他摸了一转,黑暗之中,竟找不到那些梅花的位置。要知武林高手,纵是练就夜眼,视黑夜如同白昼,但仍须借助一些物体反射之光,才能看出事物的特异来,至于说在毫无微光可借的地方,要凭内功修为看出东西,实为欺人之谈。不过修为深厚的高手,他所感受到微光,是一般人所无法感受到的罢了,所以,常人视为黑暗之地,而功力深厚之人,仍能视物而同白昼,便是感光灵敏的关系。在丝毫光线都透射不入的地方,方晓竹和王玉莲功力再高也是枉然,等于有目如盲。方晓竹摸了许久,没有摸到梅花气孔,心中一悸,身形猛然加快,旋风般的,又详细摸了一遍,依然找不到那些梅花气孔。只气得他双掌向屋顶一推,击出了十二成真力的掌风,掌力碰上屋顶,屋顶纹风不动,反被摸回的掌风逼得空中停身不住,落地地来,喟然一吁道:“我们上了他们的当了,那些梅花气孔,想必在铁屋下降之时,被他们堵死了。”王玉莲只气得嗔声道:“你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