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赶尽杀绝

尸积如山！血流成渠！死状之惨，手法之狠，令听的人都会汗毛竖立，简直是自有“武林”来罕见的连续性大屠杀！“孟浩天”！没有人知道他！也没有人认识他！更没有人看过他！“孟浩天”！从来没有在武林出现过！但是——在这短短的一十五天中——“孟浩天”三字，却带着令人恐怖，也有那么一点儿兴奋，迅速地传遍中原八荒整个武林。武林北方黑道之冠，人人闻而生畏的冷魂帮，损失了四个关外的重要分堂！名震关外武林，令靡白山黑水间的五个关外分堂中之四个，惨遭血洗！第一次！出现在大兴安岭下的雅鲁分堂中，分堂上下三十余人，一夜之间，全数死于非命。第二次！出现在小兴安岭的逊河分堂中，分堂上下五十余人，一夜之间，全数死于非命。第三次！出现在嫩江江畔的龙江分堂中，分堂上下五十余人，一夜之间，又全数丧生。第四次！出现在哈达岭下的双河分堂中，分堂上下七十余人，一夜之间，也全数丧生。虽然——孟浩天并没有进入中原！虽然孟浩天并没有多杀另外之人！但是——依照着他出现的线路来看，正是指向中原！而且——依照着他毒辣的手段和他无人性的屠杀来看，谁又能相信不遭这追魂夺命“血帖”的光顾。黑白两道轰动了！尤其是冷魂帮更是整个沸腾了！帮主——浊世神魔凌朝锋，大为震怒，一连下了五道“追魂令”，通令遍布天下的帮众，不论死活，务必将孟浩天缉捕归案！同时——由总坛飞派五大高手，由副帮主夺魂神君莫奇统领，连夜赶赴关外！本来——其他武林中人，大可袖手旁观，不予理睬！但是——箭射叶穿，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更何况数十年前，武林中有几件未了之公案，那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命脉，黑白两道虽然平日势同水火，但是那几件事情中确曾共同携手过！所以，名震一方的武林豪客们，也个个自危，不知道什么事情，可能这刺目的“拜帖”会降到自己头上。短短的十五日中，孟浩天出现了四次，二百多人惨遭杀戳！而且——竟无一人从他手中逃脱！“孟浩天”！立即使这本已是凶手，恩怨，缠扰不休的武林，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根据常理推断，孟浩天一定跟冷魂帮有着不共戴天之血海深仇，否则他决不会对高手如云，势力庞大的冷魂帮下这毒手。根据孟浩天四度出手的情形来看，他必定是一个武林绝顶，隐名已久的老魔头，当然，孟浩天决不是他真句真姓，因为这名字从来没有出现过武林。但是——这魔头会是谁呢？一举尽歼数十好手，功力之高，确是令人不可思议。也许，这魔头就是昔日惨遭黑白两道高手联手围攻而亡，那批人中的一个死而复生，再度苦练后，出山复仇。否则，冷魂帮惨遭血洗的四个分堂中，不乏武功高强之士，而分堂堂主们更是名震一方的黑道巨擘，岂能在一夜之间全数遭屠？江湖上传言纷纷。武林中人人自危。尤其当有人说“孟浩天”不是真名实姓时，更多名高望重之士心中大大惊慌了。谁也不敢自保，这残酷的命运会不会降到他身上。当天下群雄耸容，各路高手或明或暗，纷纷驰往关外时——“孟浩天拜”鲜红的血帖第五次出现了！这次，这张刺目的拜贴，与前四次一样，端端正正的深嵌在冷魂帮关外仅余的辽阳——“薛家庄”宽几近丈庄门当中！“薛家庄”是冷魂帮关外五大分堂之首，位处辽阳以西二十里。庄主——“夺命双笔”薛祥云，武林高强，威震关外二十余载，黑道闻名俯首，隐然又白山黑水总盟主自居。这原是意料中事。“夺命双笔”早就料到“孟浩天”会来薛家庄，所以就在这短短的半个月中，调回了庄中所有高手。许多关外黑道有关系的知名人士，亦纷纷赶来薛家庄助拳。一切都准备停当，除了总坛中的五大高手外，薛家庄确成了卧虎藏龙之地。关外武林黑道群英尽聚，薛家庄宴开不夜！一批批的高手，仍不停向薛家庄赶来！果然——孟浩天的拜帖，悄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庄中群豪立即起了一阵骚动。薛家庄，自孟浩天第一次在雅鲁出现之日起，全庄就严密加强戒备，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明椿暗卡如林，庄院四周方园十里以内都被严密的监视着，纹丝不漏，实不亚铜墙铁壁，虎穴龙潭，任何人都休想跨人一步。但是——“孟浩天拜”这张令天下武林为之震动惊恐的拜帖，竟如幽灵般出现在薛家庄的大门上。孟浩天是谁？他是人吗？全庄的人都在悄悄地议论着！假如他是人，为什么这张刺目的拜帖竟会在数十双如炬的目光中倏然出现。薛家庄立即陷人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沉重的气氛，紧紧笼罩着这座庞大的庄院。数十位武功高强，名震关外的武林豪客们怀着恐惧不安地等待着孟浩天之来临。不过——他们也有点足以自慰的，便是——假如孟浩天是人，而单枪匹马来的话，则决无法逃出如此众多绿林高手的手掌去。时间，如蜗牛似的逝去。夜幕，渐渐降临。薛家庄中，灯光辉煌，尤胜白昼。庄院周围十里以内，火把如龙，几个要口均有椿卡把守住，同时彼此之间，还不时有高手巡行着。刀光闪闪，人影幢幢，薛家庄内，连一只蚊子都无法逃循。夜深了！薛家庄大厅中，仍保持着二十个随时待敌的高手。庄主“夺命双笔”薛祥云，全副劲装，腰梯双笔，面目阴沉地坐在大厅当中红木大桌后面的红木太师椅上。两边各坐着十人老少绿林大豪，个个面目森冷，肃然端坐，使整个大厅蒙上一层肃杀之气。二更方过——远方忽然传出几声惨厉的狼嗥之声，尖锐刺耳，摇魂动魄，尤其当此夜深人静的夜晚，更凭空增加了不少恐怖的气氛。正在大家惊疑不定，心慌神驰之时。厅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面色灰白的劲装大汉。他一进门，便扑地跪倒，颤声报道：“报告……庄主，庄外……发生变故！”此语一出，全厅群雄立即勃然色变，几个沉不住气的，还“嗖嗖”连声地纷纷起立。四十对精光炯炯的眼睛，紧紧地盯在那个大汉身上。“夺命双笔”薛祥云闻声面色突变，双目精光暴射，强捺着震荡的心神，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报告庄主，庄外已经发现敌踪，第一道卡上的兄弟可能已全部遭难！”薛祥云冷哼了一声，“嗖”地站了起来，双手一掠，“唰”地抽出那两枝乌光闪闪的判官笔，沉声喝道：“什么，第一道卡可能全部被毁？你快详细报来。”“报庄主，就是刚才一阵狼嗥之后，围在庄外最外层四周的第一道卡的所有灯光竟同时熄灭，我们传出讯问的信号，也不见回音。”群豪的心中，此时都不禁冒起一股寒意。“孟浩天今天终于来了！”群豪的脸色渐渐转变成灰白色。大厅中立即静了下来。静！死一般的静！除了沉重的呼吸声及火烛偶尔发出的爆裂声外，没有一丝其他的声音！薛祥云思量了一下，强捺住惶恐的心情，沉声道：“传令庄外二道卡弟兄，全部撤回庄内共守三道卡。”“是！”庄丁退下后，大厅里立即响起了一片乱哄哄的声音！众人纷纷商议着对付之策！就在大家纷乱不定的时候！一声凄厉的狼嗥划空而过，这次已近得多了，清晰得好像就在厅外一样，声音刺耳惊心，摇神夺魄。接着，又是几声狼嗥，像是在厅外附近，刹时，厅中又静了下来！“孟浩天！”有人低喊了一声。一阵不祥的预感，立即袭上了众豪的心头。他来得这么快？难道庄外近百弟兄悉数遭难？不可能！绝不可能！除非孟浩天是凶魂厉魄，更不然他绝不可能几乎在同时尽歼围在庄外四周的所有兄弟，何况卡道之间尚有数十位武林好手持戈巡行？最使他们凛惑不安的是除了一阵狼嗥之外，就没有其它任何声息，即或是几声惨号也没有。死寂，像一张紧拉的弓弦，只带给人更大的紧张与恐怖。突然——薛祥云面色连变，最后终至垂头丧气，黯然说道：“各位弟兄，刚才那阵狼嗥使老夫想起武林一段往事……，咳！我们现在已经被围了，可能那恶魔已侵人庄中，假若老夫猜测不错，今日薛家庄毁定了，老夫死不足惜，只是拖累了各位兄弟，实在使老夫万分难过，现下时已不多，老夫只有在此向各位致最深的歉疚了。”言毕，一副懊丧绝望的神色。厅中立即响起一片哄乱鼓噪。谁也不知庄主为何会突然丧气如此。“薛庄主千万不要说这种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俺就不信他孟浩天是三头六臂，能在咱们二十一好手连手合击下讨得好去，况且……”突然——一声冷哼，如一只利箭般射进了大厅中。这冷哼阴森至极，听来冰寒彻骨。厅中奇静，大家似乎都为那一声冷哼冰冻暂时麻木了。恐怖——阴森——一股股血腥味，随风飘人了众人的鼻中。恐怖而惨酷的事实终于来临了。厅中群豪屏气凝神，面色惨白，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兵刃，随时准备出手。薛祥云强抑住忐忑骁慌的心神，朝厅外嘿嘿一笑道：“朋友，既然来了，又何必故弄玄虚，藏头藏尾，为什么不亮出相来，让咱姓薛的也开开眼界，看看好朋友是什么东西变的，竟无缘无故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对付江湖上的朋友。”一阵寒如竖冰的长笑，倏然传来！“嘿嘿嘿嘿嘿。”声音悲愤高昂，像是一阵闷雷，震得人耳中嗡嗡作响，隐然作痛。“好个无缘无故，哈……，虽然事隔十载，想必阁下尚不至忘怀昔年卧虎堡的那笔血债吧！”话声未落，几声叱喝同时而起。厅中早有性急的朋友，耐不住这种恐怖空气的重压，双手扬处，寒星如雨，朝发声处暴射而出。同时，一晃手中兵刃，护着身影，涌身疾起。“夺命双笔”薛祥云，却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废叹一声，坐回太师椅中。嘭声暴响，暗器飞中，惨号顿起，三位腾空掠起的绿林豪客，立即身影翻转，口中鲜血狂喷，叭哒连声地摔回到厅中地上！正在大家惊疑不定的一刹那！倏然——一道白影，如闪电似的凌空射进大厅中。众中连念头都不及转……薛祥云双笔齐扬，挺身暴起。陡地——一溜银光，随着那道白影，隐挟龙吟凤舞风雷之声，自群豪头上一掠而过。“啊——”一声凄厉的惨号，传自大厅正中。这一声凄厉惨绝的衰啤，立即惊醒了大厅中失魂落魄的群豪，数十道目光，瞿然射向大厅正中——冷魂帮关外分堂总瓢把子，辽阳分堂堂主，“夺命双笔”薛祥云，首级已失，僵直的身体仍端坐在红木太师椅上，双手犹自紧换住双笔，悬空交叉护住胸前。鲜红的血，喷洒如雨，尤自不停的从他那被斩断了的颈项内狂涌而出。就在这闪电的一刹那，凶手带着薛祥云的首级失踪了！大幡的尾端，赫然系着薛祥云那颗面目狰狞，发须斑白的人头。血——不停的由断处及嘴角往下滴落，被那深秋的寒风吹得四散飞洒！双目暴睁，呲牙咧嘴，似是死有未甘。走进二道门——一幅空前未有的惨状，立显眼前。尸积如山，血流成渠。残断的兵器，杂在堆积如山的断臂折腿，碎颅开膛的腥血尸丛中，映着朝阳，发出一闪一闪的寒光。高大华丽的楼房中——椅倒桌斜，门户大开。散落的残尸使人看不清房中的真面目。萧瑟的寒风，如利箭射穿进了敞开着的门窗高高地吹起了窗后的窗帘发出了呼呼的响声。洁白的粉壁上，溅满了腥红的血花。大厅中——数十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或伏或卧，或依或仰，或立或蹲，死状甚惨！正中，唯一没被毁掉的红木太师椅上，僵坐着薛祥云那具无头的尸体。寒风呼啸，血腥扑鼻！萧萧秋声中，充满着恐怖与残酷，充满着鲜血与死亡！薛家庄，由庄主至走卒，以及驰梭而来的绿林关外好手，二百余人，在一夜之间全数被毁！孟浩天再次得手了。孟浩天之名头更加大噪于江湖了。但是——他是谁？他对冷魂帮为什么如此痛恨切齿？他难道对高手如云的冷魂帮毫无顾忌吗？他是不是昔日那件公案的主角死而复生？这一切，都是令人不可解的谜！但是——孟浩天一日不除，武林中一日不得安宁。但是——孟浩天一日不死，那些心有隐痛的知名之士，一日不得安枕。但是——孟浩天一日不亡，冷魂帮一日不会罢休！于是——冷魂帮高手尽出，为了“帮”的安危，为了“帮”在江湖上的信誉，听说帮主“浊世神魔”凌朝锋都亲自出马了。于是——江湖沸腾了！于是——各大门派，及黑白两道的高手们，都倾全力地追查这事的来龙去脉！于是——一场惊天动地，空前大杀劫的序幕，被他轻轻地拉开了！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