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堡一干英豪在少林寺为他们安排的宾馆中,因舒玉珍娇憨地失口骂了骆人龙几句:“你少神气,看我将来不收拾你,才怪哩”的话引得满堂轻松愉快,俱都意味深长地发出哈哈笑声。陡地,落星堡八堡主圣手书生田巧大叫一声:“不得了!”一长身,人像急矢般射出厅外,头也不回地奔出了少林寺。少林众僧,因他是贵宾身份,所以,也无人阻拦他,任由他脱身而去。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骆人龙耳中,最初骆人龙确也吃了一惊,但他智慧过人,不久就想通了圣手书生田巧非离开不可的原因,笑了一笑,也没有告诉大家。且说落星堡八堡主圣手书生田巧一口气奔出了少林寺,奔下了嵩山,正不知往何处去与是非老人相见时,忽见路旁草丛里,搜!搜!纵出四个全身黑色的劲装大汉,拦住他的去路,喝道:“此路不通!回去!”圣手书生田巧脑中一转,不用猜,就知道这几人是是非老人的手下,却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而且,竟然明日张胆地封锁了嵩山的进出路。圣手书生田巧随同舒家堡进入少林寺时,用的是铁珏的名字,现在要回到是非老人一起去,自然应该用铁珏的正身骆人龙的身份。圣手书生田巧望着四个阻路大汉,笑了笑道:“各位想心不认识在下?”其中一个汉子,似是四人之首,瞪目道:“任你是谁,这条路准进不准出!”圣手书生田巧亮出自己身份,道:“在下骆人龙,不知应否受这限制?”四个大汉同时一怔,“呵!”声道:“您是骆少侠?”显然有点不相信。圣手书生田巧点头道:“正是,我正要找蔡大哥,你们带我去,便知我是不是骆人龙,你们没有见过我,当然这也不能怪你们。”措词得体,风度好,又有胆量去见是非老人,不由那四个汉子不相信他就是骆人龙,四人神情都是一肃,为首那大汉恭声道:“请少侠少待,小的转报上去,马上就有人前来接引少侠。”言罢,取出一只芦笛,“呜!呜!”的吹了几个音节,此起彼落地,有人转传下去,只听一片“呜!呜!”之声,迅快地传出老远。接着,便见一条人影,飞掠而来。顷刻间,一位黑袍老人就到了圣手书生田巧立身之处,笑道:“少侠来得正好,蔡老正耽心着你哩!”来人能认识骆人龙,圣手书生田巧这假冒的骆人龙,却不认识他,骆人龙虽然给过他详细地交待,因为有许多事情和人物,是无法一时想得周全的,当前这位的长像,骆人龙就没有对他说过,自然,无从知道这位是谁,称呼上马上就发生了问题。圣手书生田巧自有他的应变机智,要不,他也就不敢冒这大险了。只见,他哈哈一笑,道:“蔡大哥也太小看在下了,在下要没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能在舒家堡混到现在么!唉!想不到功亏一篑,也不知是谁泄了我的底?”那黑袍老人道:“这个,我们见了蔡老再说罢!”他怕圣手书生田巧向他提问题,答不答,都有作难的地方,身形一起,道:“小老儿有僭,先行带路了。”圣手书生田巧跟着那黑袍老人,越过一片荒原,来到一处四向开阔,翠竹环绕的庄院前面停了下来。圣手书生田巧随便打量了一下附近地形,暗中确也佩服是非老人选上这处地方,独具慧眼,由于视界辽阔,再好的身手,也不容易接近。翠竹丛中,隐隐可见戒备森严,可是,对于他们的进入,却是视若无睹,不闻不问。进入庄中,所遇见的人,都是一律黄色劲装,别无杂色装束,但是当他进入大厅时,却又使他眼睛一花,只见厅内之人,穿的却是五颜六色,杂乱到了极点。是非老人穿的是一身黄袍,坐在大厅的正中央。金风叟柯正雄,飞云叟李守义和黑煞手郑昆,穿的是紫袍,坐在是非老人的右边,他们的右边,接着是穿蓝袍的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余外,有穿红袍的,白袍的,黑袍的,灰袍的,绿袍的,褐袍的,青袍的,共有十色之多,坐满了一厅。一眼之下,圣手书生田巧就有了一个概念,知道是非老人是以十色分军,各负专责,设想得甚是周详。这种观感,在圣手书生田巧脑中,原是一触而发,并未费什么时间。因为圣手书生田巧刚在厅口现身,是非老人便已长笑起身迎了过来,道:“小兄弟,我真有点替你提心吊胆呢!”圣手书生田巧拱手道:“多谢大哥悬念,小弟……”是非老人呵!呵!笑着截口道:“小兄弟,有话慢慢的说,我先给你引见一些热心来帮忙的好朋友。”接着,转身张开双手,向上扬起,摆出一个要大家注意的姿式,大声道:“各位好朋友,骆大侠的公子骆少侠,就是这位老弟,我们大家欢迎他脱险归来。”说罢,是非老人首先鼓起掌来,引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其中还夹杂着:“欢迎骆少侠归来!欢迎骆少侠归来!”的呼声。场面热烈而感人,几使圣手书生田巧忘其所以。二人手携着手,从热烈的掌声,呼声,人潮中走进厅内。这时,圣手书生田巧又忙着和金风叟等人见了礼,当他就坐的时候,是非老人又非把正中的座位让给他不可。言语态度都诚恳得使圣手书生田巧没有推让的余地,结果,他只好坐了首位,是非老人则挨着他左手坐下。热烈的掌声,因圣手书生田巧的就座,慢慢地停了下来。圣手书生田巧站起来向大家表达了谢意,刚刚又复坐下,是非老人迅又站起来,以激动的声音道:“各位认为老夫这位骆小兄弟如何?”厅中爆起一致的呼声,道:“武林慧星,人中龙凤,蔡老果然独具慧眼。”是非老人乐呵呵地道:“那么各位是再无异议的了?”厅中哄起一片呼声道:“完全同意,完全同意蔡老的抉择!”是非老人发出一阵震天朗笑,他的笑声,盖过了一切的声音,继续下去,除了他的笑声之外,一切声音都没有了。笑声倏地一敛,是非老人正声道:“请小兄弟起座,接受盟主大任!”圣手书生田巧张皇失措地讷讷道:“老哥哥,你这……你这不是……”是非老人微笑道:“这是大家早就决定好了的意思,你要再推辞,就难免叫大家心灰意冷了。”圣手书生田巧喟然一叹,道:“唉!老哥哥你也真是!”没奈何的神态中,似乎带着感激的意味。是非老人笑得更浓了,道:“小兄弟,拿出一点盟主的气概来,向前三步!”圣手书生田巧挺起胸膛,向前走了三大步。是非老人吩咐一声:“献袍!”三个金袍老叟应声捧着一袭金袍走了过来,给圣手书生田巧加在身上,这件金袍最是别致,左右双袖,分镶着十色锦条,大约是暗含十年之主的意思吧。待得圣手书生田巧穿好金袍,是非老人又道:“请盟主接受玉印和金符银令。”同时又在他耳边细声道:“请盟主回过身来。”圣手书生田巧回身一看,只见他原来的座位,已被撤去,代之并肩而立的,是金风叟柯正雄,飞云叟李守义和黑煞:郑昆。金风叟柯正雄居中,双手捧着黄绫印绶。飞云叟李守义站在金风叟右边,捧着一只红绫护盖的托盘,盘中放着一只金色小手,大不过二寸。黑煞手郑昆站在金风叟左边,也是捧着一只红绫托盘,盘中放的却是一柄银色狮头短剑,剑长不过五寸,小巧玲珑。圣手书生田巧见了这种场面,一时不敢造次,请教是非老人道:“现在小弟该如何受印?”是非老人道:“向印信符令行以三跪九叩大礼,这三件行令天下的东西,便都是小兄弟你的了。”圣手书生田巧依言行了大礼,他的座位,换上了一张特别高大的金交椅。圣手书生田巧落座后,那三位手捧玉印令符银令的长辈便正好站在他的背后。是非老人又道:“请盟主分阶受权!”圣手书生田巧又待请教时,是非老人却已递给他一张长长的名单,主要的职司,都列在名单上面。于是,圣手书生田巧按照名单上的安排,请金风叟柯正雄做了掌印护法,掌管盟主印信。是非老人做了掌令护法,接掌银剑,统率群雄,行令天下。金符,是盟主的信物,由圣手书生田巧自己带在身上备用。其他人等,由圣手书生田巧按名单上安排,指派了二十四个护法,十方霸主,以及一些名位大而无实权的职司,因为太繁杂了,不及一一细述。所有职司中,最有实力的,就是十方霸主,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和黑煞手郑昆都跻身于霸主之列。是非老人当了掌令护法不说,还兼了黄旗霸主,是盟主之下,最有权威的人。总之,圣手书生田巧在皆大欢喜之下,替骆人龙当上了是非老人安排的盟主,将要名正言顺地化私仇为公愤向各大门派兴起问罪之师了。经过了一连串的庆贺和热闹之后,圣手书生田巧终于退回到盟主起居的精舍,卸去盛装,刚吁得一口长气,尚未得到休息,门外即有人报道:“柯护法,李护法,请见盟主。”圣手书生田巧“呵!”了一声,“请”字尚未来得及出口,金风叟柯正雄和飞云叟李守义的脚步声,已然到了门首。圣手书生田巧恭迎二位入房坐定,金风叟柯正雄迫不及待地问道:“人龙,你为什么变了主意,跑出来干什么?”听他们的语气,似乎还不知道圣手书生田巧化装骆人龙的事,圣手书生田巧也抱着任谁面前也不露口风的态度,一叹道:“事情起了变化,我们只有变更计划了。”金风叟柯正雄讶然道:“什么变化?”圣手书生由巧道:“舒玉珍知道了我不是铁钰,他……”语声一顿,用大姆指作了一个手式,表示这个“他”指的就是是非老人,接道:“他也知道我的身份被舒玉珍知道了,我如果不抽出身来,释去他的疑念,我们所有的欺敌作为,就等于白做了。”金风叟柯正雄摇头道:“人龙,你错了,你这次来得太是失算了。圣手书生田巧一愕道:“怎样失算了?”金风叟柯正雄道:“其实,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图谋。圣手书生田巧大惊道:“他怎会知道的?”金风叟柯正雄道:“徐少麟被人劫走了,从徐少麟口中,他能不知道我们的图谋么?”圣手书生田巧不知骆人龙擒住徐少麟的事,金风叟柯正雄说得非常明白的话,听在他耳中,却是摸不着边际,不免一怔,“呵!”了一声。金风叟柯正雄又是一叹道:“我们也是到这里以后,才知道消息的,要不,我们也就不会和他们在一起了,如今,要抽身又来不及了。”圣手书生田巧道:“红柳庄和郑伯伯手下的人呢?”金风叟柯正雄道:“带来的人都编散了,他们二位霸主只是虚有其名,不能和其他的霸主相比。”圣手书生田巧道:“卓五庄主他的看法如何?”金风叟柯正雄道:“我们暗中约了他和郑昆,大约也就快来了。”语声甫落,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禀报道:“蔡护法和卓、郑二位霸主请见盟主。”是非老人的笑声跟着扬起道:“小兄弟,还没有睡么?”卓剑彬郑昆和是非老人鱼贯而入,是非老人一眼看见金风叟柯正雄和飞云叟李守义,笑了笑道:“二位竟是先我们而到了,大战的前夕,我们正好开诚怖公地谈一谈。”这话似已透露出许多火药气味了。金风叟柯正雄发出一阵朗声大笑道:“蔡兄快人快语,你有什么话,就明白地说吧!”是非老人向他们五人脸上扫目一过,缓缓地道:“自今天起,老夫派往少林寺作内应的各派的人,便没有消息送出来了,小兄弟,你可知是怎样一回事么?”圣手书生田巧摇头道:“小弟离开嵩山之时,毫无所闻。”是非老人声音一沉道:“我的人,都被他们一网打尽了。”接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所以,老夫也不能再给各位自由了。”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睨目而笑道:“可是你也不要想走出房去!”是非老人冷哼一声,道:“你们真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们就是五人同时出手,在老夫手下,也走不满十招!”金风叟柯正雄喝声道:“人龙,你就先给他点颜色看看!”是非老人冷笑道:“只可惜他不是骆人龙!”金风叟柯正雄、飞云叟李守义、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黑煞手郑昆等四人,闻言都是一怔,道:“人龙,你……”圣手书生田巧奋勇扑向是非老人,吼声道:“谁说我不是骆人龙,老匹夫看掌!”人和掌,眼看已冲到了是非老人身上,是非老人却正眼也不瞧一下,袍袖一挥,震得来势凶猛的圣手书生田巧倒退而回,轰的一声,冲在墙壁之上。金风叟柯正雄错步过去,一把扶起圣手书生田巧道:“人龙,你……?”在他心目中,骆人龙那会这样无能,连是非老人的一招都接不住,目前的事实,真有点使他迷惑了。圣手书生田巧张口吐了一口鲜血,缓回气来,道:“柯老,老匹夫说得不错,在下实在不是骆大侠。”是非老人哈哈大笑道:“如何?老夫要没有这点把握,也就不会向你们五人叫阵了。”话声一缓,又道:“可是,老夫却愿意仍然承认他就是骆人龙,只要……”黑煞手郑昆不屑地道:“你这个如意算盘,只怕打不成了,我们不会为你利用的。”是非老人嘿嘿笑道:“事到如今,只怕由不得你们了!”身身一晃,直向他们欺来。金风叟柯正雄等人都是够身份的大侠,但是在是非老人的面前,竟是不堪一击,转眼间便全被是非老人制住了穴道动弹不得。是非老人出手制住了金风叟柯正雄等人,往座位上舒服地一靠,道:“你们好好地想想,再回答老夫的话。”言罢,竟闭起了双目,养起精神来,显得满有把握似的。过了半天,他打了一个呵欠道:“你们想好了没有?”金风叟柯正雄道:“有死而已!”是非老人点头道:“你是杀你大哥的元凶,原是该死的,你想一死了之,倒是一个洗刷污点的机会,这决定不错!”金风叟柯正雄吼声道:“老匹夫,你敢侮辱老夫!”是非老人道:“这是事实,谈不上‘侮辱’二字。”这种话真可使人气破肚皮,甚至把飞云叟李守义都弄得不敢开口,生怕遭到同样的没趣。是非老人又打量了他们五人一眼,故意长声一叹道:“你们五个人的心意,可能都相同,老夫也极愿成全你们,只是你们死了,你们留在老夫手下的百数十位朋友,又该如何办呢?也要老夫成全他们的友义么?”威胁的狰狞面目,开始现出来了。金风叟柯正雄等人听了都是一楞,知道这老魔头说得到做得到,在他手中,杀五个人和百数十个人,原是同样的简单。他们都有就死的勇气和决心,可是一想到百数十位怀有大志的血性朋友,将因他们的死,一同陪葬,却都不寒而栗。他们都沮丧地垂下了头,显然是难以坚持下去了。金风叟柯正雄先徵求卓郑等人的意见,道:“各位的意向如何?”是非老人冷冷地插上一句道:“五个人我只要一个答覆,有一个人不同意,老夫另去想办法了。”他见威胁收效,态度更是强硬了起来。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昂首道:“红柳庄的人,视死如归!”黑煞手郑昆也道:“小弟的朋友,柯老也可不必考虑。”是非老人哈哈大笑道:“柯大侠,你这下可露脸了,你反正是杀人的凶手,又何妨多连累一些好朋友!”金风叟柯正雄气得大吼一声,道:“老匹夫,你倒底要我们怎样做,干脆说了出来!”是非老人笑笑道:“没有什么,我的条件简单得很,我只妥你们象过去一样,和我维持三个月的友情,三个月一过,敌反任便。”语声一顿,语意一转,又道:“不过,我们先小人后君子,把话说在前面,在这三个月为友的期间,我要闭住各位一半功力,作为彼此交好的保证。”黑煞手郑昆哼了一声,讥讽地道:“好一个先小人后君子,你不怕人家笑掉了大牙么?”是非老人满不在乎地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小人如何?君子又如何?干脆一句话,你们答应不答应?”金风叟柯正雄喟然一叹,道:“姓蔡的,我们答应你了。”是非老人毫不惊奇地点点头道:“有头脑的人,就不会不答应,老夫既然要利用你们,你们就是死了,老夫一样还是有办法加以利用,倒不如留得青山在,不十白没柴烧,是么?”这老魔头真是太厉害了,谈笑之间,倍见阴毒。金风叟柯正雄冷哼道:“你准备自食恶果吧,一有机会,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你。”是非老人轻蔑地道:“老夫倒想看看你们翻筋斗的本事!”头一侧,转向另外四人道:“你们的意思如何?”“我们五人一条心,都以柯老的意见为意见。”是非老人简短地道:“好!我们一言为定!”身形起处,掌翻手落,解开了五人的穴道,但也闭住了他们的一半武功,又一声:“对不起,老夫不奉陪了!”大步向门外走去。圣手书生田巧因受伤到现在,一直未开口,这时却忽地叫了一声:“老魔,你怎知我不是骆少侠?”是非老人哈哈大笑道:“你的功力和骆人龙比起来,何异天壤之别,老夫要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岂不太笑话了!”圣手书生田巧丧然地低下了头,深悔自己不该自不量力,自投罗网。是非老人得意之极,道:“你学乖了吧!”圣手书生田巧猛地一扬头道:“老魔头,你可知道我是谁?”谁?”是非老人不屑地道:“你这种角色,在老夫眼中还算不上人物,老夫何必知道你是谁!”话落人杳,是非老人懒得再理他,走出去了。圣手书生田巧大叫一声:“气死我了!”昏了过去。同时外面传进是非老人吩咐警卫的声音道:“宗盟主等五人正在参研一种武功,不容任何人前来干扰!”这话当然是有意说给金风叟柯正雄他们听的,告诉他们不要乱打主意,目前他们是被软禁起来了。金风叟柯正雄等人相视一叹,一时谁也想不出说什么话才好。就在这时候,忽又听得是非老人“咦!”了一声,道:“莫非是骆人龙找来了!”顿时声音沉寂,是非老人想必是赶出去了。这时,由窗口可以看到射入天空的信号火花,并隐隐传来嘈杂纷乱的人声。金风叟他们迅快地挤到窗口,仰望着天空,心中升起了一种得救的期望。正当他们心中这样希冀着时;忽觉身后风声飒然,惊得他们霍地回身望去。只见房中凭空出现了一位绛色衣裳的老婆婆,金风叟柯正雄正要请教她是谁时,那老婆婆向他们一抬手道:“不要发问,我也没有时间和你们多说,你们有胆的,就跟老婆子来:”老婆子说完话,回身就走,似乎没有多少时间等待他们作出决定。金风叟柯正雄道:“我想不会再比落在是非老人手中更惨的了!”率先跟了出去。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点头道:“走!没有犹豫的余地了!”于是,大家跟着那绛色衣裳的老婆子出了精舍。当他们走出精舍时,只见精舍外的警卫都被人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这自然是那老婆子的杰作。这老婆子能在无声无息中,一举制住功力不下他们的十几位高手,其身手的厉害可想而知。只是这时,他们谁也想不出她是谁来。那老婆子带着他们走到后园的一角,拍了三下手掌,见一个身形纤弱的绛衣少妇,从杂草里“嗖”地现身出来,道:“师父,成功了么?”那老婆子道:“你快带他们出去,按预定计划行事,为师去接应骆少侠去。”语落人杳,一幌身便失去了影踪。这份功力,当时就把金风叟他们惊呆了,忘了移动脚步。那绛衣少妇催促道:“各位,快跟小妇人出去,再迟就来不及了。”金风叟等人随着那绛衣少妇通过了几处被制住了穴道的伏椿,迅速地穿过了广阔的荒原,竟没有被人发现,停身在一棵华盖般的大树之下。那绛衣妇人一掠鬓脚,道:“时机稍纵即逝,小妇人也不及细述因缘,总之,我们是骆少侠的朋友,现在请各位相信小妇人,去做一件冒险的事,不知各位可有这份胆量?”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是非老人自命也是骆少侠的朋友,关于这一点……”那绛衣妇人瞅了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一眼,微笑道:“卓庄主问得甚是!”顿了顿,又道:“家师与是非老人有杀兄之仇!”金风叟柯正雄道:“这就是了,现在你说要我们冒什么险吧!”绛衣妇人道:“各位可知是非老人全部党徒藏身之处?”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是非老人以下共分十霸,每霸约有高手一百五十人左右,黄旗霸主由是非老人自兼,就驻在盟主所在之地,其余各霸,则集中在十里外一处隐密之所。”绛衣少妇道:“小妇人欲请各位陪同我到那九霸集中之地走走。”黑煞手郑昆失声道:“就凭我们这六个人?”那绛衣少妇道:“有六个人还不够么!”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如说暗中渗入原不在人数多少,只是我们武功都被是非老人闭住了五成,有力难使,这一点得请女侠事先明。”那绛衣少妇笑道:“我们要堂堂正正而入,不必依靠武功……”五人听了都是一楞,以为那绛衣少妇在开玩笑。那绛衣少妇不待他们再问,先自说出自己的计划道:“骆少侠新任盟主,在二位护法二位霸主护卫之下,在大战将发之前,亲往驻扎地宣慰巡礼,这样做说不说得通?”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这是争取人心的做法,自是合情合理,名正言顺。”那绛衣少妇点头道:“我们就去做一次宣慰工作吧!”盈盈举步,准备起程。落星堡八堡主圣手书生田巧道:“如果是非老人先一步将我出逃的消息,传了出来,我们岂不成了羊入虎口了。”那绛衣少妇道:“我想他有他的用心,即使发现了你们业已逃脱,恐怕也不会马上张扬开来,何况,家师和骆少侠正为我们争取时间哩!万一我们这计划出了毛病!我们也只好认命了。”金风叟柯正雄壮声道:“对,生死有命,我们就快走吧!”那绛衣少妇反问道:“你们不问我们此行的目的究竟何在了?”金风叟柯正雄道:“不用了,少知道少耽心!”那绛衣少妇嫣然一笑道:“各位果真是铁铮铮的汉子,名不虚传!”六条人影,顷刻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时间,回到圣手书生田巧离开少林寺的时候。当圣手书生田巧离开少林寺的消息,传到骆人龙耳中时骆人龙因正忙于一鼓之下清除各大门派的内奸,没有时间向大家说明圣手书生田巧离去的用心,也没有详细考虑圣手书生田巧此行的得失。肃奸之事,骆人龙因为手中握有瞽目空空罗集费尽心血调查得来的资料,倒是进行得非常顺利,未曾逃脱一人。当骆人龙协助各大门派肃清了内奸,向各大门派全体高手说明了整个事实,把各大门派的歧见消除之后,连气都未来得及缓一口,少林寺山门之外,就忽然出现了一老四少五位绛衣妇人,要找他说话。一提起绛衣妇人,骆人龙心里有数,立即率同各派掌门人飞步迎了出来。少林寺本来有妇人女子不得入寺的规定,但为了应付这次武林浩劫,自是难免有正义妇女参加,所以少林寺把接待各大门派的宾馆,设于一隅,不经过正殿,妇女入内,也就勉强通容了。骆人龙迎至寺外,和绛衣云娘见了面,便请绛衣云娘朱紫霞至宾馆详谈。绛衣云娘朱紫霞笑了一笑,摇头道:“不用跑来跑去客套了,我们就站着谈谈吧!”骆人龙知道这类前辈奇侠,最是率性,遂也不再坚请,双手-揖道:“这样未免简慢老前辈了。”绛衣云娘朱紫霞笑道:“将来到你府上的时候,你再开大门相迎补这份礼吧!现在,长话短说,老身且问你,你将怎样对付是非老人那批人?”骆人龙因为知道绛衣云娘的底细,也希望多这样一位高手的帮助,遂毫不隐瞒地坦然道:“诱其入伏,合力围歼!”绛衣云娘朱紫霞凝重地道:“你有这份把握吗?”骆人龙道:“天时,地利,加上正义热血,晚辈自认有六成把握。”语声一顿,脑子一转,乘机扣上绛衣云娘道:“如得老前辈相助,晚辈估计可有八成胜算。”绛衣云娘朱紫霞摇首道:“我不赞成打这种硬仗,同时在此佛门之地,杀得血流成河,也未免……”枯禅禅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截口道:“本寺掌门人为了这事,也曾考虑再三,但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消弭这次武林浩劫,本寺只有抱着先入地狱的精神了。”绛衣云娘朱紫霞皱了一皱霜眉道:“杀人一万,自损三千,各位可曾想到这场正邪决战后的惨状?”舒家堡大堡主舒正乾豪气干云地朗笑道:“义之所在,那能计较生死之事!”.落星堡大堡主田畴昂然道:“为正义而死,虽死何憾!”骆人龙心念电闪,面上一亮,向绛衣云娘朱紫霞长揖到地,道:“老前辈如此苦口婆心,谆谆规劝,必有两全之策,尚请莫弃顽愚,赐告了吧!”绛衣云娘朱紫霞笑道:“老身没有什么两全之计,但却发现了是非老人一个可乘之机,未始不可冒险一试,如果侥幸成功,那也只能算是武林的幸运。”少林苦禅禅师闻言之下,先就喧了一声佛号,合什当胸道:“善哉,善哉!女菩萨此举,真是功德无量了!”绛衣云娘朱紫霞向骆人龙道:“据报是非老人这时正为一位骆少侠受任盟主,大宴群魔,那位骆少侠可是少侠的化身?”骆人龙点头道:“朱老前辈洞烛机先,猜得完全不错。”绛衣云娘朱紫霞道:“那是何人所扮?他为人如何?”落星堡大堡主田畴大是光彩地道:“那是舍弟圣手书生田巧!”骆人龙也道:“八庄主身受是非老人切肤之害,恨之入骨。”绛衣云娘朱紫霞道:“我看他今晚可能要出事!”落星堡大堡主田畴一惊道:“是非老人看出了他的身份?”绛衣云娘朱紫霞点头道:“冒充一个人,不仅言行举止要相像,在武林人物来说,一身武功也需有以假乱真的造诣,令弟的被是非老人一眼看破,毛病就出在功力差得太远这一点上。”骆人龙歉疚地道:“晚辈竟虑不及此。”落星堡大堡主田畴接话道:“盟主,这不能怪你,谁叫老八自不量力,鲁莽行动。”绛衣云娘朱紫霞笑道:“八庄主一着之失,其实正促成了我们的机会。”落星堡大堡主田畴悲壮地一叹,道:“只要他死得有价值,落星堡也就无憾了。”-绛衣云娘朱紫霞于是用传音神功,向骆人龙如此这般地说出她的构想,她因不知骆人龙已经清除了内奸,所以不让大家知道。骆人龙听了,大声赞道:“老前辈之计大妙,兵贵得机,我们也用不着拘泥那正式会期了。”一声令下,少林寺内掀起一阵波动。而,骆人龙和绛衣云娘朱紫霞也成了二路,向是非老人发号施令的基地掩去。绛衣云娘朱紫霞带领大弟子朱彩风,掩入盟主精舍,救了金风叟柯正雄等人,前文已经表过,暂且不提。却说,骆人龙和绛衣云娘朱紫霞的二弟子郝纾莲,三弟子胡锦虹,四弟子罗素娥等三位绛衣少妇,则明日张胆,大摇大摆地通过那片旷野,一路上倒没有遭遇到什么阻拦,很顺利地便到了是非老人发号施令的基地门首。当他们在门首一现身,只见百千盏孔明灯,从四面八方,射出千道光炬,集中在他们身上。骆人龙低低地说了一句:“三位姐姐,请自己注意自己。”然后,朗声一笑,道:“在下文止戈特来拜会是非老人蔡功亮。”骆人龙以文止戈的化身,找过是非老人手下不少麻烦,他这一通名,当时就惊得群魔乱舞,四个够身份的黄袍老魔,首先闻讯赶了出来。这四个黄袍老魔见骆人龙一行,不过只是四个人,这时仗着人多,那里还把他们放在心上。其中一个年约六旬左右,但在四人之中,却是最年轻的黄袍老叟,瞧了骆人龙半天,冷笑一声,道:“你真是文止戈?”骆人龙冷笑道:“本侠是不是文止戈,蔡功亮出来见了面自见分晓,不烦台端操心,速与本侠通报就是!”那黄袍老人哼声道:“蔡老乃是盟主以下的首席护法,岂是任人可以见得的,你如果意图幸进,冒名而来,岂不招惹蔡护法生气。”骆人龙道:“依台端之见,又将如何?”那黄袍老人仰首向天,道:“听说文止戈两手三脚猫的工夫,尚堪入目,你且练套工夫给老夫看看。”言下,狂傲之态毕现。这种态度,不仅是轻蔑,而且,侮辱人到了极点。骆人龙剑眉一挑,哈哈大笑,道:“台端有意学功夫,本侠就指教你一招好了!”接着,朗喝一声,道:“注意了!”人影一闪,带起一阵和风,掠过那黄袍老人的面部。那黄袍老人只好象眨了一下眼睛,当面的骆人龙一隐一现之间,竟似纹风未动,只不过这时背上了双手而已。那黄袍老人哈哈大笑道:“你这就算是出手了么?”骆人龙一抬手,手中多了一把乱糟糟的毛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那黄袍老人瞪目道:“管你什么东西,老夫又不是来看你变戏法的。”骆人龙身侧的罗素娥笑得柳腰乱颤地道:“变戏法,那真是变戏法哩!有人项下不见了胡须啦!”那黄袍老人一摸下颚,怪叫一声:“好小子,你敢戏弄老夫,那你真是不想活了。”身形腾空而起,十指如钩,象一朵黄云般,向骆人龙头顶扑来。这黄袍老人,想必是气糊涂了,也不想想,骆人龙能在一晃身形之下,捏下他一把苍须,而使他毫无所觉,这等功力,岂是他所能望其项脊的。他不自量力的施展“飞鹰身法”,眼看已经扑到了骆人龙头上,心中还在得意地骂道:“小子,飞鹰身法暗藏百变神爪,你就是天王老子,也莫想逃过老夫这凌厉的一击。”谁料,骆人龙单掌向上微微一托,便有一股劲力冲天而起,把他下扑的身子向天空抛去。这股劲力,大到了极点,那黄袍老人的身子,直被抛上二丈来高,才力尽下落。但是,当他落至人高时,骆人龙掌力又发,又把他击回空中,一上一下,煞是好看。顿时,吸引来了一大群人,只顾看那腾云驾雾的黄袍老人,就没想到向骆人龙围攻出手。三位绛衣少妇只笑得花枝招展,娇吁喘喘。蓦地,一声阴喝传来:“文大侠,你不要欺人太甚,老夫来也!”声到人到,一条人影掠空而至,抓住那黄袍老人向外一抡,甩出骆人龙劲力范围之外,骂道:“不自量力的东西,还不给老夫滚开。”那黄袍老人直被甩出数丈之外,落在人群后面,算是保全了他的颜面。是非老人出手甩开那黄袍老人,人也飘身落在骆人龙面前,哼了两声,满脸铁青,一肚子火气,看似就要爆发开来了。骆人龙面对是非老人,不敢大意,功凝百骇,蓄势以待。三位绛衣少妇也霍地退出一丈,停了嘻笑。就在这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却不料是非老人竟又打了一个哈哈,铁青的面孔,顿时换了一副颜色,满面春风地笑道:“老夫不惯在自己家里欺人,文大侠远来是客,请!请!请里面奉茶!”这老魔头一见骆人龙总共来了不过四个人,言人数,言实力,都根本不够前来寻衅的条件,而,他竟然敢来,这就显得其中不太简单,不简单必有名堂,知己而不能知彼,老魔头踌躇了。老魔头能不粗心大意,这就是他狠到极点处的明证,先留住骆人龙再说,不怕他逃上天去。因此,他马上改变了态度,同时,也暗中发出了指示,准备了必要的措施。骆人龙更是有恃无恐,自然不甘示弱,微微一笑道:“叨扰了!”昂首阔步,向大厅走去。一路上,三位绛衣少妇故意作态,左顾右盼,指指点点,暗中施了不少手脚。进入大堂,分宾主坐下,小童奉上香茗。是非老人干咳了一声,正要慢慢探听骆人龙的来意时,忽然,外面又哄起了一阵嘈杂之声,接着,便见一位绛衣老太婆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是非老人的喝问,已经冲到了喉头,却见骆人龙和三位绛衣少妇都已站了起来,他那喝问的声音,也就改成了一阵笑声,道:“欢迎!欢迎!敢问这位老太太……”绛衣云娘朱紫霞一直逼到是非老人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老身姓朱,是要账来的。”是非老人一怔道:“姓朱?……”绛衣云娘朱云霞一字一顿道:“长恨生就是老身堂兄!”是非老人又是一怔道:“长恨生?谁是长恨生?老夫似是从未听说过。”是非老人倒不是不敢承认他认识长恨生,事实上,他确是真的不知长恨生是谁。皆因长恨生这个名字,乃是长恨生在悔恨识人不明,最后遭到是非老人这恶魔反噬后的自称,也只在他最后的遗书上如此自署过,是非老人自是不知。但绛衣云娘朱紫霞却没有想到是非老人真的不知长恨生这名字的缘故,以为他有意装聋作哑,叱斥道:“你真的不知逼长恨生么?”接着,轻蔑地笑道:“你连承认认识一个死人的胆量都没有,还谈什么武林霸业,哈!哈!哈!哈!……”是非老人暴喝一声,道:“住口,你把话说明白一点,你说的长恨生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绛衣云娘朱紫霞鄙薄地道:“你记不记得在武夷山悠长的二十多年中,与你在一起的那个人了?”是非老人心头猛震,“呵!”了声道:“呵!你说的原来就是那个该死的东西。”接着,神色一厉,狠毒地道:“老夫正打算大业一成之后,就要诛尽他的九族,才消得老夫心头之恨,你现在来了正好,老夫就先拿你发个利市吧!”他真是恨死了长恨生,话落人起,向绛衣云娘朱紫霞扑来。骆人龙一个箭步,晃身挡住,口中发话道:“搏斗之事,暂由晚辈代劳如何?”同时,圣手齐出,左手“断水分流”横扫是非老人右臂,右手“推窗望月”,硬接是非老人右掌。骆人龙掌指将要和是非老人来掌相触之际,是非老人突然向后跃退五尺,厉声向一位形色慌张、匆匆跑来的黄袍老人喝道:“什么事?”那黄袍老人道:“盟主和二位护法,二位霸主失踪了。”是非老人气得面色发白向骆人龙狞笑道:“好呀!你们原来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哼!你们自信就走得了么?”又向那黄袍老人一挥袖,道:“传七老八叟三十二雄应变黄袍老人飞身退了出去。是非老人误以为骆人龙此行目的不过是在用调虎离山之计救人,到是心里踏了实,可以一心一意地来收拾他们了。他挥退黄袍老人,冷然向骆人龙道:“厅内狭窄,要打我们到外面去打一个痛快!”骆人龙昂然大笑道:“到外面去才好施展手脚,你先请吧!”是非老人晃身出了大厅。骆人龙和绛衣云娘朱紫霞以及三位绛衣少妇,也流星般地跟在是非老人身后,到了一块开阔的草地上。骆人龙和是非老人居中对面而立。绛衣云娘朱紫霞与她的三个弟子,分别占住了两丈开外的四角。在她们的外围,是一大群黄袍老人。这种形势,既可说是绛衣云娘师徒四人,围住了是非老人,更可说是是非老人的属下,把骆人龙和绛衣云娘师徒四人统统围住了。这时,骆人龙和是非老人也再没有别的话说,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这一战,当然各有各的打算和目的。是非老人是打算万一自己制不住骆人龙时,即不惜以群魔之力,除去这个心腹的大患。骆人龙的目的则是存心要缠住是非老人,好让圣手书生田巧他们一行人,顺利地完成另一伟大的任务。这时,圣手书生田巧等一行人,正走进了一座僻静的山谷,谷内有二三十家猎户,他们走到那些低矮的房子面前,只觉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不似藏龙卧虎之地。朱彩凤首先起了疑心,叫了一声:“卓庄主,郑大侠……”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向她-摇手,止住她发话,然后带着大家,走到-座茅屋门前,在门上敲了七下。门扉开处,只见茅屋之内灯火燥然,屋内坐了不少倚刀仗剑的豪士。朱彩凤这才知道,他们这里的安排,别有经论,非外人昕能知悉。众人进入屋内,门扉又关上了,从外面看去,依然又是漆黑一片,保持了俭朴猎户的外貌。屋内,圣手书生田巧等人进入后,全体人众已是自动地肃然站了起来。因为,这屋内之人,都是卓剑’彬蓝旗霸中的主要头目,都曾参加过圣手书生田巧的就任盟主大典,是以认得他。圣手书生“唔!唔!”两声,点了一点头,算是回了他们的礼,然后,以盟主的派头,侧顾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卓霸主,这时召集大家方便么?”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肃然道:“盟主初膺大任,就忘不了全体弟兄,亲来宣慰,大仁大义,令人感佩,全体兄弟知道了这个消息,真不知该如何感戴振奋哩!召集他们说几句话,正是全体弟兄的殷望,那有什么不方便的。”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回过圣手书生田巧的话,随即吩咐屋内属下道:“速即传知各霸,盟主亲来慰问,希望和大家见面,叫他们齐集后谷恭候盟主大驾。”屋内之人,纷纷领命而去,只剩下五个老人,这五个老人,都是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的心腹亲信。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又细声嘱咐了他们一些话,他们打量了圣手书生田巧和朱彩凤几眼,连声应诺而去。现在,屋内除了圣手书生田巧等人外,只有几个护卫的壮士,这几个壮士,可能并不完全都是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带来的武士,所以他暗中知照大家,不要随便说话,以免露出马脚。大家静静的,焦急的等待着全体魔党的集合。这时,只要是非老人那边发出一个讯号,他们就将一败涂地,惨不可言了。其实,等待的时间并没多久,可是,他们竟似等待了亿万年之久,才见一位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的属下,进入禀报:“请盟主起驾!”圣手书生田巧以盟主身份,当仁不让地率先而行,在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黑煞手郑昆两位霸主和金吼叟柯正雄、飞云叟李守义二大护法簇拥之下,转过一个山坳,便看见一群黑压压的人影,排列有序地分群肃立,要不是有人指点,谁也不相信那会是人群。由此可见,是非老人能将一批江湖豪士,隐世魔头,治理得如此伏贴,在当时实非有过人之能不可。转瞬间,圣手书生田巧等一行人,已经走了过去。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传呼道:“各旗霸主与副霸主前来参见盟主。”只见九堆人群之中,暴起了十六条人影,按照道理来说,霸主副霸主共应有十八人才对,只因卓霸主与郑霸主随侍在盟主身边的人,故只有十六人奔来,十六人飞身而来,参见了盟主。圣手书生田巧于是带着二位护法和十八位正副霸主,以及一位绛衣少妇,一霸一霸地巡视过去。这时,圣手书生田巧装出一副带笑的面孔,遇人点头,“多谢!多谢!”时不离口,显得极其亲切。暗中,朱彩凤则不知搞什么鬼,每经过一群人,她总有些小动作,不过这动作显得非常自然,所以,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和疑心。九霸之中,已经巡视过八霸了,只剩下最后一霸,他们的大功便将告成了。讵料,偏偏在巡视这最后一霸的时候,朱彩风的小动作被随在圣手书生田巧身后的黑衣霸主三寸丁皮伍大瞧见了。这三寸丁皮伍大年约七十左右,又矮又瘦,穿一身黑色大袍,在黑夜之内,就象幽灵一般,使人防不胜防。朱彩凤正要施展某种手法时,突觉曲池穴一麻,一条臂已然被五只强劲有力的钢指扣住了。朱彩凤心惊不乱,厉声娇喝道:“是谁?胆敢无礼!”此女乖巧得很,胆敢无礼四字,给了群魔一个错觉,以为有人向她毛手毛脚,只是心中好笑,齐齐投目向那黑衣霸主三寸丁皮伍大瞧奉。圣手书生田巧却是一惊道:“什么事?”三寸丁皮伍大嘿!嘿!嘿!阴笑道:“盟主,属下发现此女存心不良,暗中在散毒!”说罢,腕力一旋,把朱彩凤娇躯带得一冲,踉跄数步,拖到圣手书生田巧面前,手指如钩,仍是扣住朱彩凤曲池穴不放。圣手书生田巧皱一下眉头道:“你把她的手放了,本盟主要好好地问问她。”三寸丁皮伍大抗声道:“盟主,此女可恶,放她不得。”圣手书生田巧环顾四下,放声大笑道:“此女纵有通天澈地之能,也不过只是一个人而已,伍霸主,你这话未免把我们在场的人都看得太没有用了。”黑衣霸主三寸丁皮伍大冷笑中,放开了朱彩凤的玉臂,同时,也机警地发出了一个暗号。只见所有的霸主副霸主有意无意之间便把圣手书生田巧等人圈在中间了。要知这些霸主副霸主,除了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和黑煞手郑昆外,都是是非老人的死党,对于这位盟主,自然也只有表面上的尊敬,真要有了什么事情,他们自有是非老人交付的一套应付办法。一十六位正副霸主把圣手书生田巧等人,暗中围住了,而其他的贼党也有人暗中指挥,慢慢在移动。圣手书生田巧看在眼中,心中暗惊,装出一副凛然的神色,厉声向朱彩凤道:“蔡护法命你随同本盟主前来,可是要你暗中来下毒的么?”圣手书生田巧在三堡四派中,原是出了名的机智人物,所以,开口一句话就开脱了自己五人的关系,而且,还给是非老人扣上一着,意思是说:“人是是非老人指派跟着来的,纵有什么问题,也该由是非老人负责。”群魔听了圣手书生的话,不由都是一惊。朱彩凤玲珑心肝,一听圣手书生田巧的语气,心中了然,知道他是要利用这机会,给是非老人找些麻烦,她为表示对是非老人的忠诚,当时矢口否认道:“启禀盟主,小妇人并未下毒。”圣手书生田巧冷笑一声道:“伍霸主,看看她手中握的是什么东西?”三寸丁皮伍大一听朱彩凤是是非老人派来的人,微微一怔,深悔自己孟浪,多此一举,说不定还坏了是非老人的大事,心里正忐忑间,盟主已然吩咐下来。三寸丁皮伍大甚感为难地顿得一顿圣手书生田巧促声道:“捉贼捉赃,伍霸主小心她毁去毒物。”三寸丁皮伍大正有这个心事,希望朱彩凤将不能见人的东西毁去,就是此刻圣手书生点破了,他还是忍不住向朱彩凤暗示,要她尽快设法消灭证物。所以,他领命之后,并未再出手制住她,只冷冷地道:“伸出手来!”朱彩凤置若罔闻,只不住地分辨道:“我手中没有什么东西!”话虽是这样说,她的双手却握得紧紧的,明眼人一见,心中自是有数。三寸丁皮伍大更是暗中着急,暗骂道:“快将手中东西弄掉,在这黑夜之内,有谁看得到。”表面上,他却不得不又厉声道:“伸出手来!”这次朱彩凤却无可奈何的伸出了双掌,掌内赫然还握有不少黄色药末。三寸丁皮伍大看得只皱头皮,故意大声道:“把手伸到老夫面前来!”同时,借着说话,暗中吹出一口丹田劲气,将朱彩凤手中那些黄色药末,吹得杳无踪迹。那些药末,正如朱彩凤的理想,飞入最后那一霸人群之内,完全达到了她未竟的目的,三寸丁皮伍大帮了是非老人的倒忙,犹自欣幸不已。朱彩凤伸长玉掌,在三寸丁皮伍大眼前幌了-幌,道:我说没有东西么!伍霸主你看罢!”三寸丁皮伍大不待朱彩凤玉掌伸过来,忙高声敷衍道:“这位姑娘手中并无毒物,是老夫错怪了好人。”圣手书生田巧沉声道:“她果真没有暗中下毒?”三寸丁皮伍大硬起头皮道:“是属下老眼昏花,看错了,冤枉了这位姑娘。”圣手书生田巧道:“这就是了,本座也不相信蔡护法会随意指派不妥之人,随同本座前来。”他暗中却捏了一把汗,想不到这黑旗霸主三寸丁皮伍大,竟被自己一唬,自己收了场。圣手书生田巧随又向朱彩凤道了惊扰,表示歉意,这才完成了最后一霸的巡视。巡视完毕,圣手书生田巧带着众霸主登上了一块后面靠山的高地,居高临下,群魔尽在眼底。圣手书生田巧登临高地后,又吩咐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将一干大小群魔召集到高地之下,有所训示。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调集群魔之时,暗中又作了一番布置,把自己的亲信和黑煞手郑昆的亲信,留在外层。安排妥善之后,圣手书生田巧又吩咐各正副霸主退下高地,高地上只留金风叟柯正雄、飞云叟李守义和朱彩凤相陪。因为这块小高地,后面是一道高不可攀的千寻峭壁,左右两边,又无路可通,乃是一处插翅难飞的死地,所以,各霸霸主不疑有他,都退了下去,圣手书生田巧转向峭壁,用准备好了的药水,洗去脸上易容药物;回过脸来,向群魔道:“各位现在仔细看看,在下是谁?”黑夜之中,众人自是看不清他的面貌,群魔正觉得他这话问得莫明其用意时,只见两道火光同时在圣手书生田巧左右亮起,把他的容颜照得清清楚楚。“变了!变了!这人不是我们的盟主骆人龙!”每人脑中差不多都产生了这同样的念头。三寸丁皮伍大更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愤怒,一声令下,带了手下四位功力极高的魔党,发出阵阵厉啸,便向小高地扑来。五条人影,象急矢般,快要冲到小高地了。倏地,只见朱彩凤娇躯轻摆,冲到小高地前面,口中娇喝一声:“来人退下,否则莫怪本姑娘手下无情!”那五条人影那里理会朱彩凤的劝止,劲力一加,扑来的身形更加快了。尤其,那黑旗霸主三寸丁皮伍大,想起刚才被朱彩凤愚弄的事,更是怒火高涨,狞笑道:“老夫第一个就先放不过你。”朱彩凤见五人来势凶猛,势非杀一敬百不可,当时花容一寒,冷声道:“姑娘警告在先,你们要找死,可就怨不得本姑娘了。”蓦地只见她玉手一扬,五点寒星,疾向五条人影射去。五个扑来的魔头,功力个个不凡,哪把朱彩凤发来的五点寒星放在眼内,有的闪身避让,有的卷袖来接,有的用掌力来震开,不论采取那一种方法,似乎都满有把握消解朱彩凤发出的五点寒星。但,事实却大谬不然,五点寒星根本就不待近身,便各自爆出一朵小小的火花,一闪而灭,也根本没有击中那五条人影。可是那五条人影身上,跟着却发出一道淡淡的闪光,闪光起时,只听那五条人影,次第发出惨嚎,倒在地上哀号滚动不止。翻腾了半天,才全身焦黑,一命呜呼。死状之惨令人胆战心寒。群魔见了,一阵大乱。但也有自恃功力,不怕死的人,奋勇向小高地扑来。条人影,已然快扑近小高地了。朱彩凤冷笑中喝道:“‘阴磷劫火’,化铁溶钢,不怕死的尽可前来受死!”那三条人影一听“阴磷劫火”四字,那急射的身形,顿时一窒,猛使千斤坠法,停身下来,原来是三个年近古稀的青袍老人。那三个古稀青袍老人停住身形,顾不得和小高地上的朱彩凤理论,急急回身,高举双手,阻止随后扑来的人影,大声喝道:“‘阴磷劫火’太厉害,快快停止攻击,不可鲁莽。”群魔之中,有知道‘阴磷劫火’的厉害的,也有孤陋寡闻的,但那些知道的,莫不闻名色变,大声相戒道:“‘阴磷劫火”厉害,近她不得!近她不得!”只听一片“阴磷劫火”之声,响彻云霄,群魔顿时止住了蠢动。朱彩凤清越的声音,又在高地上响起道:“对不起!刚才本姑娘已经在各位身上撒下了‘阴磷劫火’,随时都有被我引发的可能,各位要不相信,刚才那五位就是各位的榜样。”要知,这‘阴磷劫火’与太行三煞赖以成名的“附身毒火”,异曲同功,只有更见狠毒。“附身毒火”中人之后,不被引发,数月之后,也会自动消失功效,威胁有限。只有这“阴磷劫火”中人以后,如无解药消去毒性,终生被制,永远都有被引发的危机。换一句话说,一条生命永远都在人家控制之下,其对精神上的威胁,莫可言喻,谁也忍受不了。还有一点,身中“附身毒火”之人,在火母附近,谁也逃不过引发之危,骆人龙就曾因此遭过池鱼之殃,几乎被活活烧死。而这“阴磷劫火”高明就高明在可以随心所欲,火母发出,要烧谁就烧谁,绝不会引发别人身上的“阴磷劫火”。此种毒火,绝迹江湖已经数十年了,故非年长的老江湖,不知道它的厉害。那三位青袍老人知道“阴磷劫火”的厉害,制止住群魔的蠢动,回转身来,面对朱彩凤,由一位年纪最老的老人代表发话道:“‘阴磷劫火’毒绝人寰,据说只有东海‘绛玄宫’保有此物,乃是该宫镇宫之宝,姑娘……”朱彩凤截口道:“不错,本姑娘就是东海绛玄宫来的!”那青袍老人道:“你们宫主怎会让你随意使用这绝毒之物?”朱彩凤哼声道:“本姑娘就是奉我们宫主之命行事,现在,你们该明白了吧!”那青袍老人一阵疑讶道:“你们宫主也来了?”朱彩凤道:“你问这些,敢情认识我们宫主不成?”那青袍老人道:“老夫希望和贵宫主一见。”朱彩凤道:“你要见我们宫主有什么事?”那青袍老人道:“老夫的话只能向你们宫主说。”朱彩风道:“那可以,你如果命长的话,等将来向我们宫主当面说吧!”语音一顿,扬声高叫道:“现在,你们大家且听我们金风叟柯大侠说几句话!”-那青袍老人长声一叹道:“柯正雄卖友求荣,他的话怎能相信,姑娘,你这次可能是上了当了。”朱彩凤哂笑道:“听过柯大侠的话,你再批评吧!”不再理会那三个青袍老人,闪身一边,让金风叟柯正雄走到前面,她却是凝功提劲,准备随时应变。金风叟柯正雄朗声道:“各位之中,有许多朋友,是冲着我们大哥的面子来助阵的,我现在就要向这些义薄云天的朋友宣布一件事,我们大哥的死,其实是……”话声未毕,群魔中暴起一阵大叫道:“不要信他的鬼话,我们去找蔡护法去!”“对呀!那绛衣女郎的‘阴磷劫火’虽然可怕,无法接近,但要走,她还阻止得了么?”于是,一倡百应,群魔又是一阵大乱,尤其那些是非老人的心腹,更是首先向外冲去。外面一层,正是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和黑煞手郑昆二人的心腹朋友,早就蓄势以待,红柳庄五庄主和黑煞手郑昆越众而出,扬手发出一阵寒星,只见那些向外冲窜的魔党,发出一阵厉号之声,当场又死了七八名,把蠢动的人潮,又遏阻住了。原来,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等人身上,也带有引发“阴磷劫火”的火母,为了整个大局着想,他们也顾不得少数人的生死了。站在小高地前面的那三位青袍老人,原未离开,见了此情,不由同声疾呼道:“姑娘,你难道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要大造杀孽么?”朱彩凤从他们的态度上和话语之中,大致已可看出那三位老人与一般魔党有别,不是为非作恶之人,想必是是非老人巧言骗来的高手,不由面色一和道:“三位如果要免除杀孽,便应使大家静下来,先听听柯大侠的话,再定是非。”那三位青袍老人想了一想,觉得朱彩凤的话不无道理,于是回身向人丛中走去,要大家先静了下来再说。激动慌乱的人群,慢慢地沉静下来了。金风叟柯正雄继续他的宣布,在小高地上大声疾呼道“我们大哥的死,真正的仇人,并不是三堡四派,其实乃是死在凶名素著的,血影人魔的阴谋之下,而那血影人魔现在正是是非老人的身份来欺骗各位。”人群中有人大声扰乱道:“金风叟柯正雄卖友求荣,本身人格就有问题,他的话怎可相信?是非老人蔡功亮为人谦和有礼,帮助骆少侠向三堡四派寻仇,乃是为友尽义,象蔡老那样的人,如果说他是血影人魔的化身,那才真是欺人之谈。”你一言,我一句,静下来的人群又扰嚷不清了。金风叟柯正雄误杀盟兄,内愧于心,人家指摘他,他有口说不清,他要想使人群静下来听他的分说,已是万万不能,正急得没办法的时候。蓦地,只听场外响起一声爆雷似的吼声,道:“老花子也有几句话,要向各位说说。”一群花子约有四十八人之多,拥着丐帮帮主铁臂神鹰许志远走了进来。群魔震慑于朱彩凤的“阴磷劫火”,只好让开一条人弄,让老花子穿过人群,走上小高地。同时,守在外围的人影,也陡然增加了数倍,不用说,那是丐帮高手到了。有意闹事的魔党,顿时收敛了不少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