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婆吁声一叹道:“老身也姓朱,早年人称绛衣云娘的便是,说起来,朱振宇还是老身的堂兄啦!”骆人龙瞿然失惊道:“呵?原来是朱老前辈,晚辈多多失敬了。”听他的语气,显虽对绛衣云娘的为人颇不陌生。绛衣云娘朱紫霞见骆人龙语气之间,对她充满了敬意,霍然一笑道:“江湖上还记得老身这个人么?”骆人龙肃然道:“老前辈用火绝艺名动天下,江湖上对老前辈,无不念念难忘。”绛衣云娘朱紫霞怡然一笑道:“这只怕是文大侠个人给我老婆子的面子吧!”语声一顿,又接道:“但望文大侠再给老身一个面子,将得艺情形赐告,以释老身疑怀。”这时,骆人龙大致已可确定那长恨生就是朱振宇了,于是,遂毫不保留地将获得长恨生绝学之事,据实以告,最后道:“莫非那长恨生老前辈就是朱老前辈?”绛衣云娘朱紫霞黯然点头道:“妇人之仁,遗祸武林,长恨生!长恨生?他确应该抱恨终生!”言时一片戚然之色。骆人龙本可借机向她游说,请她出手相助以灭是非老人,可是,骆人龙不是轻于向人求助的人,纵有天大的困难,也绝不逃脱,是以这种念头,在他脑中想都没有想起过,他这时只是深深为绛衣云娘表示人类的同情。绛衣云娘唏墟了一阵,忽然面色一正,道:“多谢大侠坦诚赐告,老身感激不尽,大侠有事待办,我也不多留大侠了。”有了送客之意。骆人龙身受长恨生朱振宇传艺之恩,这次有机会对他多了解一点,心中也甚是高兴,正待辞退,忽然想起一事,道:”晚辈来时,据太行三煞相告,说老前辈在少林寺下了附身毒火,不知老前辈可肯赐予薄面,为他们消去火毒?”,绛衣云娘朱紫霞摆头道:“那只是太行三煞赚骗大侠之词,其实并无其事,大侠放心回去好了。”骆人龙释然道:“晚辈告辞了!”向绛衣云娘朱紫霞行了一礼,飘然举步,走到了门口,忽然,绛衣云娘朱紫霞唤了一声:“大侠请慢走一步!”一阵风声,绛衣云娘朱紫霞手中托着一只绛色玉瓶,赶上骆人龙道:“是非老人诡计多端,与人相争,手段毒辣,老身这里有一瓶“绛宫冰硝”,请大侠收下,以备不时之需。”“绛宫冰硝”,乃是天下万火的克星,是为江湖上一般用火名家所忌,有了它,便不怕是非老人对少林寺施行放火的毒计了,当下心中一动,便不推辞,接过“绛宫冰硝”,道了一声:“多谢朱老前辈!”长揖而去。骆人龙别了绛衣云娘朱紫霞,展开身形,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嵩山。骆人龙这是第一次至到嵩山,他目前虽是身为盟主之尊,却是一点也不自大,心存敬人之念,到了嵩山山麓,便放缓了步度,从容向山上走去,以示对少林的礼敬。骆人龙走了一程,沿途竟未遇见半个少林弟子,他知道少林寺的警戒,是采取外弛内张韵布置,是以,并不以未曾遇见少林弟子为奇。眼看巍巍峨峨的少林古刹已然在望,顷刻间,骆人龙便立在少林寺山门之前了。门口站着四个手执禅杖的高大僧人,脸上神色显得极不自然。骆人龙向那四个和尚抱拳为礼道:“四位大师请了!”四个和尚之中,为首一僧瞧了骆人龙一眼,悻悻然道:“施主不用多礼了,你要进去你就进去吧!入山门,逢拐右转,便可到你想到的地方了。”骆人龙瞧了那答话僧人一眼,欲言又止的一阵纳闷,举步进入了山门,照着那僧人的话,逢弯右转,走了进去。一路上遇见了不少来来往往的少林僧人,从他们神色上,虽看-出他们很紧张,却因未曾遇见一个相识之人,也不便开口相询。转了七个弯,穿过了一片丛林,来到一处石室之前,石室的门是紧闭着的,门外站了不少僧俗人等,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事。骆人龙走了过去,正想有所打听,忽然,一个僧人向他迎面走来,合什道:“施主,这边请!”带着骆人龙绕过人群,走了不少路,也经过了许多少林僧人的警戒线,到了一座精舍之前,那僧人请骆人龙入了精舍,吩咐小沙弥奉上清茶,便合什退了出去。骆人龙这时满头雾水,也不知少林寺发生了什么事?正胡思乱想中,忽闻一阵步履之声从外面传来。骆人龙转头向门外望去。只见在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之后,枯禅禅师急步走了进来,歉容满脸地向骆人龙合什为礼,道:“盟主来得可快,敝寺疏于接待,尚请多多见宥!”骆人龙连道:“不敢!不敢!”说话之际,注目向枯禅禅师脸上瞧去,发现这位仅隔了两天不见的枯禅禅师,竟是苍老得多了,忍不住问道:“禅师,贵寺发生了什么事情?’’枯禅禅师脸上掠过一道不可言传的痛苦神色,叹声道:“敝掌门人私人方面发生了一些纠纷。”骆人龙疑道:“什么私事?”枯禅禅师苦笑道:“掌门人私人之事,请盟主不要放在心上。”什么私事呢?枯禅禅师却是不再说下去。按说,人家既已说明了是私人之事,骆人龙原不该再追问下去,但这时骆人龙心中一动,暗忖道:“有这样巧的事?当这大会即将举行的时候,上人会有了私人的纠纷,呵!莫非又是是非老人玩的把戏?”此念一生,骆人龙身为各派盟主,责任攸关,不由他不过问,于是微一沉思,道:“禅师,在下有一不明之处,尚请禅师赐告。”枯禅禅师合什道:“盟主有什么话,只要不涉及敝掌门人之事,贫僧知无不言。”骆人龙道:“上人的私事,是否绝对与贵寺无关?”枯禅禅师一愕,道:“目前与本寺无关,如果事情的发展,发生了意外,也可能影响到敝寺。”骆人龙道:“我们凡事应作坏的打算,如果事情发展到影响贵寺时,会不会影响到各派共谋的大计?”枯禅禅师想不到骆人龙有此一问,同时也觉出了这一点的严重性,当下极难措词,因而嗫嚅了牛天,才道:“敝掌门人定力极为深厚,贫僧相信他能渡过这一魔劫。”骆人龙道:“上人如果渡不过呢?”枯禅禅师哑然无语,合什当胸,一连念了七声:“阿弥陀佛”,显然,他也是不能自然。骆人龙正色道:“贵掌门人私事的发展,既可能影响到整个武林,便不能视为私事了,在下身为盟主,更不能不管,请禅师三思而言。”骆人龙话声甫落,门外有人接话道:“盟主之言甚是,贫道等也有同感。”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和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二人,并肩走了进来,向骆人龙稽首为礼,道:“盟王来得正好,对于上人之事,尚请盟主作一决定。”骆人龙请大家坐了,道:“二位掌门人可知上人发生了什么事?”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道:“贫道等不便打听,虽微有所闻,却不能肯定,还是请禅师明白见告,我们大家也好商量应付之策。”他们岂有不知之理,只因那事从他们口中说来,极为不便,所以,非请枯禅禅师亲自说明不可。枯禅禅师沉默了半天,忽然仰天一叹,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事已至此,贫僧只好向盟主陈述了。”原来,在三天之前,少林寺门外,忽然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白发如银的老婆婆,声言要见少林掌门人痛禅上那时,枯禅禅师尚未赶回少林寺,是由监堂大师静禅禅师报与痛禅上人知道的。上人起先极不愿接见那老婆婆,后来,经不起那老婆婆提出一件信物,痛禅上人只好答应与她相见于石室之内,共处四天,以消宿孽。他们进入石室之内,便关上了石门,现在已是三个整天了。从那老婆婆随行人的口中;才知道那老婆婆原来就是上人早年俗家的妻子,这次之来,乃是要上人还俗回家,共过夫妻生活。这种事情,在这个时候发生,岂不透着奇怪?骆人龙剑眉一扬道:“禅师,你们看出这事情的蹊跷没有?”枯禅禅师蹙眉道:“这事确是乖情悖理,但贫僧身为少林弟子,无掌门人令谕,不敢擅作主张。”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和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也同声道:“贫道等也不便预干此事,唯望盟主相助上人脱劫。”骆人龙点头道:“在下义不容辞,自当效劳。”这时,枯禅禅师的脸色,也就开朗了不少。夜幕低垂,月黑风高,正是非常适宜夜间行动的有利时机……这时,天候不过二更左右,骆人龙罩上一件遮头盖脸的黑色大披风,欺近了那间石室附近。石室外面,右边站着一十二个少林弟子,左边站着一十二个俗装汉子,彼此监视着对方的行动,同时,也象征似地保护着石室内的人不受干扰。骆人龙何等功力,身形一起,破空无声,竟在他们毫无感觉之下,掠到了石室的顶上。这间石室,四面无窗,只在屋角傍边有四个通气的洞孔。骆人龙便借着那气孔向石室之内瞧去。石室之内,一片漆黑,但在骆人龙这等绝顶高人眼中,却仍然瞧得清晰无比。只见石室正中央,盘膝坐着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则围着他打圈游走。在她游走的时候,还不住地挥动双手,向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身上点去。她点一指,就见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全身一颤,低哼一声,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同时,还听见那白发老婆婆低声骂道:“死和尚,你答不答应投归是非老人门下?你要不答应,四天时间一满,也就是你正果归天的时辰了。”听这口气,她不但不是在相劝痛禅上人还俗,简直就是在刑逼痛禅上人归附,由此可见,她根本就不是上人早年的妻子。正和骆人龙的猜想,完全吻合。只不知道,痛禅上人怎会轻轻易易地中了她的圈套?痛禅上人一阵剧痛过后,缓了一口气,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张檀樾,你知不知道,老衲明知你是冒名而来,却仍甘心来此石室之内,承受你折磨的原因?”那白发老婆婆冷笑出声,道:“那是你自己找死,活得不耐烦了!”痛禅上人连声“善哉!善哉!”,道:“佛门中有一种“苦行禅功”,不知张檀樾可曾听说过?”那白发老婆婆一怔,道:“你……你……甘心受苦,竟是藉以修炼你的苦行禅功!”痛禅上人道:“老衲‘苦行禅功’最后一个阶段,已经借助老檀樾九转换魂指法完成了。”言罢,霍地站了起来,向那白发老婆婆合什为礼道:“种因得因,种果得果,老衲现在得为老檀樾消灾祛难了。”那白发老婆婆想不到痛禅上人仍能全身无恙的活动自如,惊得她蓦地飘身退出五尺,怔怔地看了痛禅上人一眼,才想起自己怎会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先发制人,于是,凶心又起,猛然,双手十指箕张,向痛禅上人胸前抓来。痛禅上人幌身让过那白发老婆婆指劲,僧袍微拂,沉声道:“请老檀樾盘膝坐上,老僧要为你涤除心中邪恶了!”屈指一弹,点在那老婆婆“促精”穴上。只见那白发老婆婆双膝一软,蹴倒地上。痛禅上人口中念念有词,现在是他围着她游走了。骆人龙暗中吁了一口气,退身而回。骆人龙回到少林寺为他准备的精舍时,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和枯禅禅师都迫不及待地异口同声问道:“怎样了?”骆人龙莞尔笑道:“上人佛法无边,用不着我们庸人自扰,空自替他着急了。”武当掌门人一尘遣长道:“愿闻其详!”骆人龙于是将暗中窥见情形,告诉了大家。枯禅禅师听了喜形于色,口宣佛号,道:“掌门师兄十年有成,他现在是本派历代十七位掌门人得以习成‘苦行禅功’的第三人了!”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首先相贺道:“据闻贵派‘苦行禅功’,习而有成之后,心坚志苦,百邪不侵,贵掌门人有此成就,可喜!可贺!”四人言来语去,无不为痛禅上人的成就高兴庆幸。蓦地,一声凄厉的长号,从那石室所在之处,冲天而起,掠过长空,传入了正在高兴的四位奇侠耳中。骆人龙首先叫了一声:“不好!”身形闪动,疾向那石室飞去。接着,枯禅禅师,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和崆峒宁静道长三条人影,暴起于后。当骆人龙赶到石室门口时,只见门外的十二个少林弟子,目瞪口呆地被人点住了穴道,象十二尊石象一样,兀立在晚风之中,一动也不动了。至于,门外的俗装汉子,一个也不见了。石室之门,洞然敞开着,漆黑中,透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骆人龙心头泛起一种莫可名状的悔恨,这后果,都是因为他离开得太快,疏忽所致。他要不走,怎会让这可怕的悲剧发生!一声:“上人!”骆人龙冲入了石室之内,只见地上躺着痛禅上人和那白发老妇人。门外,枯禅禅师惶急的声音,传进来道:“盟主!敝掌门人怎样了?”事情的发生,原来是这样的:骆人龙眼见痛禅上人制住了那白发婆婆,要用“净性明心”禅功,为那老婆婆清心洗性之际,认为再守下去,是多余的了。于是,抽身而去。那知,骆人龙离开不过片刻时光,忽然,另有一人,掩身而来,先制住了少林弟子,然后取代了骆人龙窥视的位置,把石室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这时,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一心一意,施展“净性明心”禅功,为那老婆婆驱除恶性,竟是不知一双魔眼已是死死地盯住了他。其实,来人功力比他高得太多,痛禅上人就是心无二用,也一样无法察出来人的。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围着那白发老婆婆由缓而快,游走了九九八十一圈,在那白发老婆婆身外,激荡起一股气流,包围住了那老婆婆。那老婆婆经过那股急旋气流的洗涤,但觉心头一凉,欲念之火,狞恶之性,随之减退了不少。紧绷绷的鸡皮老脸,渐渐松弛下来,有了慈和的笑纹。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轻声口宣佛号“阿弥陀佛”,以“祛魔禅音”,化虚为实,向那白发老婆婆心弦发去,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迷途知返,善莫大焉!”那白发老婆婆顿时气静心和,智珠朗朗,就在旋流之中,含笑万福,道:“多谢上人,醒我迷津,老身知过矣!”话声甫落,一阵阴森森的狞笑,绕室而生,由轻而大,令人毛发悚然,而不知那声音之所自来。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以数十年修为内力,发出一声“狮子吼”道:“请施主现身答话!”那屋顶人影,掌力一印,碎石如粉,若厚的石墙,立时现出了一个尺大圆洞。那人身如幽灵一般,从那洞口之内,缩身飘落而下。瞧着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诡笑道:“老和尚,你这鬼名堂对老夫大为不利,老夫容不得你。”话落掌出,他是恨极了少林掌门人这种“净性明心”的禅功,同时,也安心一掌就把他置于死地,所以,竟用了十二成真力,击向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前胸。这人掌力阴柔,劲道虽大,却是不见掌风气劲。致令少林掌门人起了和他一拚掌力的念头,不避不让,一声:“阿弥陀佛!”应声挥袖,佛门大般若禅功,迎着来掌电闪而出。以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的功力修为来说,他这佛门大般若禅功之方,放眼目前江湖,真能接得住的,可说没有几人。偏偏当面之人,就是极少数人中的顶尖角色,只听他冷笑一声,道:“你真是不知死活!”掌力二催,两股劲道一接,连响声都没有发出,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便觉一股反震之力,逆卷而回,重重地击在他心口上,身子一震,便人事不知了。来人一掌击倒少林掌门人,凶光熠熠地瞪着那白发老婆婆,厉声道:“随老夫闯出少林寺去!”挥手一掌,震开了石室又重又厚的木门。他人已闪身出了石室,回头却不见那白发老婆婆跟了出来。一声冷笑,折回室内,暴喝道:“你也不想活了?为什么还不走?”谁知,那白发老婆婆自经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用“净性明心”禅功,唤回了人类的善良天性,竟是性情大变,瞧着那人平静地道:“昨非而今是,我不能再助纣为恶了!”那人显然急于离开,只冷哼了一声,道:“老夫有的是人,不在乎少了你一个。”回手一掌,向那白发老婆婆击去。那白发老婆婆可知道那人的厉害,不敢和他对掌,幌身向左跨开五步,心中以为让开了那人的掌力,那知那人回手一带,发出了的掌力,陡然一旋,硬生生地击在她背心之上,痛得她发出一声震天厉号,却没有当时死去。那人三招两式,解决了两个江湖高手,带着石室外面的一批汉子,消失在黑暗之中。等到骆人龙他们赶到石室时,只剩下劫后的惨况了。骆人龙俯身一看痛禅上人心口,只觉触手冰凉,已无生理。这时,正好门外枯禅禅师的声音传进来道:“盟主,敝掌门人怎样了?”接着人影一闪,枯禅禅师已经落身在骆人龙身前,见了骆人龙双蹙的剑眉和依然搭在痛禅上人心口的手掌,哑声带泣又道:“敝掌门人怎样了?”骆人龙这时除了摇头叹息外,还能说什么哩?枯禅禅师神色大变,悲声道:“掌门师兄!”伸手搭在痛禅上人腕脉之上,他同门情深,明知骆人龙的判断不会有误,忍刁二住还要自己证实掌门师兄的生死。讵知,枯禅禅师手指一搭上痛禅上人腕脉时,忽的脸色-喜,道:“敝掌门师兄死不了!”骆人龙身负医道绝学,他认为已经死了的人,枯禅禅师竟说死不了,这岂不是大大的奇事,不由讶然道:“禅师,贵掌门人心口已凉,还活得了?”枯禅禅师也不作什么解释,只道:“请盟主一验敝掌门人脉象。”骆人龙心想:脉息而后心冷,心都冷了,还会有什么脉象?可是枯禅禅师既然这样说,他就出奇地也伸手搭到痛禅上人另一只手的腕脉上。这一来,只把骆人龙惊讶得目瞪口呆了。只因,痛禅上人的心口虽是冷了,而他的脉象,竟是细如游丝般跳动未绝,这不明明是说,痛禅上人并未身死!骆人龙乃是三绝先生一身绝学的传人,医道之精,放眼目前江湖上,一时无俩,以他之所能,竟也未听说过心口已凉而脉象仍然不绝之事。这岂不是有乖常情,不可想象!骆人龙摸一摸痛禅上人的心口,又搭一搭痛禅上人的腕脉,一脸迷惘之色,喃喃自语道:“奇怪!奇怪!我实在想不通了?”枯禅禅师更是不懂骆人龙的.话意,道:“盟主,敝掌门人难道……?”骆人龙道:“禅师,你摸一摸贵掌门人的心口看!”枯禅禅师依言一试痛禅上人心口,也是疑讶得说不出话来。骆人龙这时收敛心神,又细切了半天痛禅上人脉象,忽然一脸喜色地站了身来。枯禅禅师却是真元内力一提,便待按一般度力疗伤之法,渡给痛禅上人一股真力,以激起他的生机。骆人龙瞧在眼里,大惊道:“禅师,万万不可如此!”枯禅禅师一缩手道:“盟主有何高见?”骆人龙道:“上人维生之力,出人想象之外,禅师这种偃苗助长之举,非徒无益,实则有害。”枯禅禅师犹豫难信地道:“这个……这个?”骆人龙截口道:“禅师放心!我包你上人死不了!”要知,骆人龙医道非凡,起初虽为痛禅上人所显现的怪象所惑,略一沉思,便即想出了几种可能性,再加细切上人脉象,发现是“万象回春”之象后,更是恍然大悟,豁然贯通了。原来,痛禅上人习成了“苦行禅功”,虽说不上已达“金刚不坏法身”的境界,但那维生忘苦之力,却是大异常人,把全身生机,分寓心、脑、肾三大器官,也就是说把全身隔成了三大部份,任何一部,都有维生之力,也有帮助另一部份恢复生机之力。若非三大器官同时失去生机,单只损去一处器官,他那生命总能不绝如缕的。这就是“苦行禅功”真正价值之所在,枯禅禅师虽是少林弟子,因未习“苦行禅功”,对“苦行禅功”的了解,也只是粗枝大叶,所以,反不如骆人龙从脉象上所了解得多。当然,这时骆人龙也没肘间向他仔细解说,只好任由枯禅禅师自去苦思猜想,自己却又忙着去检视那白发老婆婆了。这白发老婆婆却是真的没有救了。骆人龙这才和枯禅禅师抬起痛禅上人,走出石室。石室外久等的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和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见了重伤的痛禅上人,都非常耽心地向骆人龙道:“上人有救么?”骆人龙满怀信心地道:“当然有救!”这时,少林门下闻声而来的,已是不少,见了痛禅上人的情形,无不忧于心,戚形于色。骆人龙和枯禅禅师顾不得开导他们,抬着痛禅上人回到掌门人禅房,放好痛禅上人又切起上人的脉来。痛禅上人毕竟“苦行禅功”练成不久,功力未深,回生之力极为缓慢,这倒是一个使人烦心的问题。于是,骆人龙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枯禅禅师以为痛禅上人的伤势又起了变化,急得连声问道:“盟主,敝掌门师兄有什么不对了?”骆人龙叹声道:“大问题是没有,只是他恢复得速度太慢了。”枯禅禅师道:“要多少时候,始可复原?”骆人龙蹙眉道:“约需三个月!”枯禅禅师道:“可不可以用药物相助?”因为,枯禅禅师刚才欲用内力相助上人,为骆人龙制止,所以有此一问。幸好有此一问,提醒了骆人龙。骆人龙喜道:“禅师,快去把贵派“大还丹”取来,贵掌门人的伤势,明天就可以好了。”枯禅禅师一声:“遵命!”飞身出了禅房,.可是,当枯禅禅师回来时,却是一脸苍白,沮丧地道:“完了,掌门师兄的大还丹不见了。”骆人龙心中一震,记起痛禅上人在析城山曾送过他一粒“大还丹”,心想:枯禅禅师所说不见了的,一定就是那颗大还丹,他这时无从说明,即使说了也等于白说,因为那颗“大还丹”,现在并不在身上,那是他上次在路经商城时,有人要夺取他的“天魔宝录”,已连同三绝先生的遗物,托交徐少麟一起带到芜湖黑煞手郑昆那里去了,后来一直不曾有机会去取回来。也幸有那么一着,那颗“大还丹”才没有被太行三煞的附身毒火所毁。骆人龙剑眉一蹙道:“禅师是说贵派的“大还丹”统统不见了?”枯禅禅师道:“掌门师兄份内的一颗不见了。”骆人龙不加思索地道:“请禅师另外取来一颗好了!”枯禅禅师作难地道:“这……贫僧……”骆人龙猛然忆起,少林寺对大还丹的严格管制,纵是掌门人一生之中,也只可耗用一颗,枯禅禅师这般吞吞吐吐,想必是格子寺规,不敢违犯门规之故,于是,略加说明道:“贵派掌门人的那颗‘大还丹’,原已送给-了我,可是目前并不在我身上,禅师,你先去取-颗来,先给上人服用,来日我定将上人送我的那粒‘大还丹’奉还,禅师便不致有违贵派门规了。”枯禅禅师连连摇手道:“盟主,请不要会错了贫僧的意思,本派门规虽严,事到危急之时,不是不能变通从权,主要的是,本派的大还丹,除了掌门人而外,谁也不知道存放之处,这叫贫僧如何应命?”骆人龙剑眉一皱,暗中默计时日,忖道:“大会之期,算来仍有十天,以我现在的功力,如果全力施为,来回芜湖一趟,大约有六天也就够了,尚有四天多余的时间,量还误不了事。”他想了一想,于是,当机立断,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了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和枯禅禅师。事难两全,大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检讨了一下准备情形,又预行拟定了几种应付紧急事变的办法,才让骆人龙又离了少林寺。骆人龙离开了少林寺,志在取药救人,讲求的是速度,显不得惊世骇俗,展开身形,在第三天的夜晚,果然赶到了芜湖。他目前的穿装打扮和身份,在表面上,就是骆人龙的敌人文止戈,所以,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去见黑煞手郑昆,以免是非老人的内奸窥破了内情,生出事故,影响大局,只有越墙而入,暗中去找黑煞手郑昆。好在,他功力既高,黑煞手郑昆的这吴府又是他熟习之地,所以,人不知鬼不觉地便到了郑昆的房外。房内一片漆黑;又无呼吸之声,显然黑煞手郑昆并不在内。他的目的在取药,黑煞手郑昆在不在内,其实都没有多少关系,只要能找到自己的东西,便达到了目的。于是,他毫不考虑地掩身进入房内,房内虽黑,以骆人龙的功力,早具夜视之能,入房之后,当然不会看不清房内竟未发现他托徐少麟。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经过门口,又渐渐地走远了,没有走进房来,当然不是黑煞手郑昆,想必是巡夜之人。不久,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这次骆人龙可不能让他再离去了。他闪身房门口,当那人经过门口的时候蓦地出手,一指点向那人“笑腰穴”,以骆人龙的功力,那人自是毫无反抗余地,便被他手到擒来。当骆人龙把那人带回房内,看清那人的面目之后,不由微觉歉意的轻“咦!”了一声。原来,那人竟是黑煞手郑昆的得力助手望风捉影万子良,骆人龙还叫过他一声万五叔哩!可是,目前骆人龙无暇向他套什么交情。因为,骆人龙这时就是取下人皮面具,现出本来面目,望风捉影万子良也不会认识他的。要知,他们相识的时候,骆人龙还没有恢复现在俊逸丰神,只是一个紫色面孔的少年。所以,骆人龙考虑到就是向他解释,也有说不清的苦处,于是,就只有硬起心肠,向他逼问了。骆人龙一掌拍开望风捉影万子良的穴道,以示心无恶意,但却一面警告他道:“你要乱叫乱嚷,便莫怪我心黑手辣了。”望风捉影万子良身手不弱,在一般江湖人物中,也算得是高手一类的人物了,以他之能,竟会被人家一出手就制住,他当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与人家差得太多,人家要整治他,只怕不会有让他开口扬叫的时间。可是,他原是黑道人物,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只是衡量轻重,不作那无济了事的冲动,同时,他还想摸清这向他下手之人的来历,以便事后找场。所以,他竟是镇静如恒地冷笑一声,道:“朋友,老夫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但也不是轻举妄动之辈,你要问什么话,估量着问吧!”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我能说的不妨告诉你,如果不能说的,你就是杀了我,也莫想问出口风来。骆人龙听了他这不卑不亢的答话,暗中赞了一声:“郑伯的朋友,到底有种。”当下,语气一缓道:“我问你,黑煞手郑昆那里去了?”望风捉影万子良反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骆人龙一怔,想道:“你这一问,我倒成了被动了。”于是,苦笑道:“我要向他讨回一样东西。”望风捉影万子良道:“你要讨回什么东西?向我说也是一样。”骆人龙剑眉一皱道:“我要当面问他!”望风捉影万子良道:“你敢一个人去见他?他们的人可多哩!”骆人龙心中一动,想道:“莫非他到红柳庄去了?”他心中这样想,口中也这样问道:“他可是到红柳庄去了?”望风捉影万子良一怔道:“你对我们员外的行动倒是很熟,可是,这次你却猜错了。”顿了一顿,又道:“你如果敢一个人去见他,我可带你走一趟!”他原是想把骆人龙赚去,由大家合力收拾他。那知骆人龙成竹在胸,道:“好!请你带路。”二人飞身出了芜湖,走了许多路,来到一处荒-墓地,掀起一座坟墓的墓碑,走了进去。进了墓门,是一条狭长的甬道:里面传出徐少麟的一声厉笑道:“老鬼,原来你们另有阴谋,可怨不得小爷心黑手辣了!”骆人龙一惊,同时背后,也暴起望风捉影万子良的吼声,道:“好恶贼!老夫也和你拚了!”十缕发啸指风,齐向骆人龙脑后射来。原来,望风捉影万子良听了徐少麟的话,以为骆人龙是来接应徐少麟的,不但自己的想法落空,而且,还引鬼上门,自找麻烦,他在悔恨交集之下,只好和骆人龙以命相拚了。其实,这时骆人龙的心情,又何尝不着急,他因为耽心墓中人的安全,也懒得理会望风捉影万子良袭来的指风,身形向前一飘,便避开了望风捉影万子良的指力,人也赶到了甬道的尽端。里面是一间青砖砌成的地下室,室内中央摆着一张长桌,金风叟柯正雄和飞云叟李守义呆呆地坐在桌子的右边,黑煞手郑昆和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也是痴痴地坐在桌子的左边,他们这种神情,显然是中了徐少麟的暗算,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徐少麟则站在长桌的一端,一手叉腰,一手骈指如戟,指着金风叟等四人,趾高气昂地冷笑道:“柯正雄!你要死还是要活?”骆人龙冲到室口,见金风叟他们还是好好的,心念一动,便停住了身形,倒要看徐少麟到底有多黑的心肠。骆人龙身形刚止,而望风捉影万子良也追到了身后。望风捉影万子良恨不得把骆人龙置于死地而后甘心,一声怒吼,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头向骆人龙背心冲来。望风捉影万子良的吼声,当然也惊动了意图逼问金风叟柯正雄的徐少麟,他必然的措施,自然也是向门口逃去。骆人龙身形猛然一起,不但避开了望风捉影万子良的亡命攻击,甚至也没有让徐少麟发现他,便平贴在门楣之上了。望风捉影万子良的势子,又猛又急,眼看着骆人龙提气贴上门楣,却是收势不住,直向门内冲去。徐少麟冷笑一声,闪身扬手,天魔指一弹,向望风捉影子良“将台穴”点去。望风捉影万子良功力虽然不弱,但骤不及防之下,也无避让之能和还手之力,顿就被徐少麟指点倒了。望风捉影万子良哼都没有哼出一声,就人事不知,昏过去。徐少麟点倒望风捉影万子良,身形一幌,飞射而出,出墓外,细察了一番,不见其他的人影,便以为望风捉影子良乃是巧中碰上,不疑有他,于是闭好墓碑,又复走回内,把刚才问金风叟柯正雄的话,又重复问出:“柯正雄!要死还是要活?”金风叟柯正雄脸上掠过一道凄凉悲愤的神色,惨笑道:“夫死有余辜,原就没想着活下去,这生死之事,你可威胁倒老夫。”徐少麟一怔,转问飞云叟李守义道:“李守义……”飞云叟李守义巨目一瞪,吼声道:“老夫有死而已!”徐少麟眉头一皱,转向黑煞手郑昆。黑煞手郑昆双睛闭道:“老夫和你没有什么话说!”徐少麟又转向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却是一笑道:“少麟,我们糊里糊被你制住了,现在又被你糊里糊涂逼着问话,到底是怎样回事,你也得说个明白呀!”徐少麟阴笑道:“你想知道一些什么?”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是站在那徐少麟冷笑道:“是非老人就是家师,你说我该是那一边?”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摇头道:“可是你今天这么做,并不算是帮令师的忙。”徐少麟一怔道:“我亲耳听到你们要图谋家师,先发制人,难道不算是帮家师的忙?”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哈哈笑道:“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这样做,因为你这样一来,把事情揭开了,你师父便再也不能假借骆人龙的名义以遂私愿了。”话声一顿,瞧了徐少麟一眼,又道:“你认为我的话,说得对么?”徐少麟很聪明,可是不学无术,又兼经验不足,不免被卓剑彬三言两语说得犹豫起来,默然沉思-了半天,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话?”红柳庄五庄主含蓄地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帮骆人龙的忙?”徐少麟一怔道:“你们不是朋友么?”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笑道:“你和骆人龙也是朋友,为什么扯他的后腿?”徐少麟摇头道:“我们算不得是朋友!”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改作惊声道:“你们这样深厚的关系,都算不得朋友,那么骆人龙的为人,也就可想而知了。”徐少麟发出一阵仰天大笑,道:“你们反正活不成了,我就告诉你一点实话也没关系,小爷也算得是骆人龙的仇人之一。”言下,满脸自得之色。骆人龙暗中听了,一阵迷糊,要不是徐少麟亲口所说,他做梦也想不到徐少麟会是他的仇人之一,现在,即便听了徐少麟的话,他也是想不出年轻轻的徐少麟会与他有什么仇恨。这时,只听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咦!”了一声,道:“这样说起来,我们早就应该合作了。”徐少麟道:“你也是骆人龙的仇人?”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红柳庄不是骆人龙的仇人,但骆人龙却是红柳庄的仇人。”徐少麟终了被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几句话,引起了兴趣,道:“你这话怎样讲?”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切齿道:“你不知道我们大哥在黄山被害的事?”徐少麟道:“卓大庄主在黄山得了“天魔宝录”,结果死于三堡四派之手,这是人人都已知道的事。”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三堡四派为什么要害死我们大哥?”徐少麟好奇心重,简直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干什么了,他的思路,已完全被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吸引住了,不自觉地道:“当然是为了争‘天魔宝录’!”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我们的大哥是死了,可是三堡四派得到了‘天魔宝录’没有?”徐少麟道:“‘天魔宝录’却是落到了骆大……”“大”字出口,他猛然想起,再称骆人龙为大哥,实在岂有此礼,于是语声一顿,改口道:“‘天魔宝录’却是落到了骆人龙手中!”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声音一沉道:“这使谁能相信,我们大哥是死在三堡四派手中?”徐少麟点头大声道:“对了,你们大哥是死在骆人龙手中!”骆人龙暗中不住地皱眉头,忖道:“原来红柳庄始终就没有相信过我的解释,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发出一阵厉笑,道:“所以,红柳庄饶不了骆人龙!”接着又一叹,道:“只可惜我们没有向他报仇的机会了。”徐少麟一阵沉思,道:“其实,你报仇的愿望,依然还有实现的机会。”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面色一喜道:“徐少侠,你是说,你愿意留给我一个向骆人龙报仇的机会?”对徐少麟的称呼,马上就改为少侠了。徐少麟道:“你可以向我争取这个机会!”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徐少侠,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红柳庄永愿为少侠不二之臣!”徐少麟突然语声一冷道:“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现在,我要看你眼前的表现。”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哈哈一笑,道:“只要你解了我的穴道,我可以马上把金风叟柯正雄他们三个人,亲手杀给你看!”徐少麟阴笑道:“等会少不得要麻烦你,你如果真心和我们合作,现在你先把你们安排对付我师父的阴谋说给我听一听。”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满口答应道:“好!你就选你要知道的问罢!”徐少麟,“哼!”声道:“你不会尽你所知的说出来么!”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干咳了一声,预备要说话了,急得金风叟柯正雄大惊叫道:“五庄主,你要看远一点啊!”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冷笑道:“我已经看得够远的了,否则怎会与你们虚与委蛇到现在。”骆人龙剑眉一剔,就待现身出手,惩治他们,忽然,转念一转,忖道:“急什么哩!难道还怕他们逃出手去么!等们做到绝处,便怪不得我不仁不义了。”其实他是心存仁念,总希望徐少麟他们不要做得太过火,便有藉口,饶过他们性命。于是,骆人龙又摒住气,静静地观望下去。而事态的发展,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竟可恶至把他所知道的全部实情,都告诉了徐少麟。骆人龙暗中慨叹不已,真想不到卓剑彬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徐少麟听了,露齿一笑,道:“总算你说得差不多,我现在解开你右臂穴道,你去杀了金风叟柯正雄他们三人,我们就是真心真意的朋友了。”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悻悻地苦笑道:“我诚心交你这个友,想不到你却是这样胆小。哼!哼!……”多少露出了一些轻蔑的表情。徐少麟聪慧的本质,加上是非老人后天的调理,已经具备了小魔头的狠毒心肠,唯一的缺点,就是还有点沉不住气,和受不得激,又加学会了“天魔武功”的自大和骄傲,如何忍得下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的这副神情,当时,一阵狂笑,道:“你也太把小大爷看小了,我就解开你全身穴道,又有何妨!”扬手虚弹,竟然发指生啸,凌虚解开了卓剑彬的全身穴道。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倒也真被徐少麟这一手改变了他对他原先的估计。徐少麟解开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的穴道之后,身形一闪,转到了门口。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活动了一下手脚,取出一把黑骨摺扇,也朝门口方向退了过来。徐少麟暴喝一声,这“卓剑彬你要找死么?”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扭头瞧着徐少麟一笑,道:“金风叟柯正雄他们有眼无珠,既看错了你少侠,又看错了我卓剑彬,我觉得他们应先尝尝失目之苦,然后,再取他们的狗命。”说话之间,人已退到了徐少麟身前。徐少麟一声冷笑道:“站住!”一道白光泛起,手中进剑已经抵在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的背心穴。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身子是停住了,但神态却是镇静无比地道:“我练了一套新奇手法,想在三个老不死身上试一试,又怕少侠多生心疑,所以特为走过来,预料少侠一定会把剑尖抵住我,这样便可消了少侠的疑心,我也就可以大胆施为了。”这话说得徐少麟俊面一红,道:“废话少说,你要动手就动手吧!”抵在卓剑彬背心穴的剑尖,却依然抵在原处,并不因卓剑彬的说破,改变他的意思。由此也就看出徐少麟的心性了。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手中黑骨摺扇一扬道:“徐少侠,我要动手了!”就在这时,黑煞手郑昆忽然发出一声长笑,道:“徐少麟你敢不敢回答老夫一句话?”徐少麟剑尖一抵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且慢,让我问问那老匹夫,有什么话说。”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收回黑骨摺扇,道:“遵命!就让他们多活片刻好了!”徐少麟个子矮,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又挡在他前面,他只好侧过身子,露出半个头瞧着黑煞手郑昆嘿嘿而笑道:”老匹夫,你有什么话要说?”黑煞手郑昆只气得长眉一剔。厉声道:“你到底与骆人龙有什么冤仇?”徐少麟狞笑道:“告诉你又有何妨!”接着声音一扬道:“老实告诉你,他的师父三绝先生杜允中,就是死在小爷爷手中!”继之,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了半天,又道:“可惜!可惜!你们再也没有机会,将这消息告诉骆人龙那小子了。”此话一出,只听得骆人龙眼冒金星,头脑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昏了过去,他真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恩师竟是死在这恩将仇报的小畜生手中。他这时怒火贯目,咬牙暗骂:“该死的东西!真是法网恢恢,让你得意忘形,自己吐出实情,我可饶不得你了!”心念一动,就待现身出手惩治徐少麟。那知,却有别人的动作,更比他抢先了一步。只见,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发出一声低叱道:“郑老鬼你现在可以死得瞑目了吧!”借着话声,他的身形猛然向前一扑,明是扑向黑煞手郑昆,暗中却是反手挥扇,黑色扇骨泛起一片乌光,向着身后般,好不怕人。这时,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已借势转过身来,同时也顺的徐少麟罩去。原来,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以机智见称,眼看自己四人,被徐少麟在茶水之中,下了无色无味的昏药,被他制住了,如果象金风叟柯正雄,飞云叟李守义,黑煞手郑昆等三人-样和他硬顶下去,其可悲的下场,是可以想象得到的。象这种没有价值的死,对-个有智慧的人而肓,是不大甘心,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脑筋一动,假意和徐少麟接近,以图得机制住他。讵知,徐少麟却是精得很,始终对他不放心。逼得他只好铤而走险,送到徐少麟剑尖上去,准备来-个同归于尽。当徐少麟说出三绝先生杜允中的死,就是他下的手时,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便意会到室中的五个人,谁也逃不出一死,都将被他杀以灭口。时机稍纵即逝,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只好先下手为强,借着向前一冲之势,脱开了徐少麟的控制,随即以最厉害的手法,向徐少麟打出了三十六根乌竹扇骨。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的发动,确也出乎徐少麟意料之外,错楞间,只见一蓬乌光离开身前已不过尺许左右了。这样一来,迫得徐少麟顾不得去进扑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挽起一圈剑光,护住自己面门身形却是纹风不动的,站一片银光乌芒绞处,袭向徐少麟面目上的黑色扇骨,都被徐少麟拨开了。但,那些射向徐少麟身上的扇骨,却把他插得象刺——手摸出了一条金色软鞭,一甩鞭梢,指着徐少麟道:“小魔崽子,本庄主看你还能不能逞强得意下去!”话声甫落,却见徐少麟发出一阵狂笑道:“区区乌竹扇骨岂能奈何得了小爷爷!”但见徐少麟在狂笑中全身一抖,中在他身上的乌竹扇骨,纷纷震落地上。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大惊失色忖道:“松油乌竹扇骨,无坚不催,就是练有护身正气之人,在这近的距离,一经中上,也是抵挡不住,这徐少麟……?”思忖未毕,只觉眼睛一花,徐少麟不知怎的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并且,他手中的长剑,也已指在他“七坎”大穴之上。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的功力,在江湖上不是等闲之辈,却做梦也想不到徐少麟也学会了“天魔剑法”,以一招“天魔随形”,又逼上了他。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先慑于徐少麟能在身中他乌竹扇骨之情形下,而竟然无伤,现在,更震于他的剑法神奇了。由于这两种关系,平空的不知把徐少麟的功夫,高估了多少倍。处此绝境,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也只有喟然一叹,道:“我误了骆少侠的大事,百死莫赎,你就下手吧!”他的意思是说,不该错估了对方,把骆人龙联合三堡四派对抗是非老人的事,作为钓饵,以致举事不成,偷鸡不着,反而失了一把米。徐少麟现在是更得意了,先大笑了一阵,突然笑声一敛,冷冷地道:“你想死,哼,没有那么容易,小爷要不先叫你尝尝‘天魔蚀骨’的味道,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说着,二声狞笑,屈指向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身上弹去。正当徐少麟指力欲发之际,突然,有一只手掌,轻轻地拍在他肩头上,沉重的语声,在他耳边响起道:“徐少麟,真想不到,你的心肠竟是这样狠毒!”人家说他狠毒,他却也真是狠毒到了极点,在这种情形之下,他竟依然放不过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甚至连头也不回,右臂一振,长剑疾刺,存心要先把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杀死再说。他这措施,简直出乎一般常轨,他竟不计自身的利害,做出这种不近情理的事,必有所持!若非现身拍他肩头的人是骆人龙,任你是谁,只怕也保不住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不伤于他的剑下了。骆人龙手掌一搭徐少麟肩头,便觉情形不对,隐觉他内衣之内,有一种极轻微的弹力反弹而出。他那弹力微弱到非骆人龙这种功力的人,发觉不出来。骆人龙功力既高,反应也快,知道徐少麟身上穿了护身宝物之类的东西,心中一动,便怕徐少麟持仗护身宝物,先作伤害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的企图。骆人龙既然发现徐少麟持仗护身宝物,要想点他穴道,一时竟想不出适当的位置,好在骆人龙心思如电,反应之速,无与伦比,拍在徐少麟肩头上的右手,劲力潮涌而出,向侧里一带,带得徐少麟的身子,一个踉跄,冲到室壁之上。自然,徐少麟要刺杀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的剑势也落了空。这些过程说来话长,其实却是快如电光石火,幸与不幸,不过是毫发之差而已。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原是闭目等死,死神未到,却听到徐少麟冲到室壁上的轰然之声,睁开眼来,便看见室内多了一个中年书生。这时,徐少麟也是一个翻身,回过脸来,口中还在骂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当他看清室内来人、,章是连是非老人都伤不了的中年书生时,一股凉意袭上心头,口中再也骂不出了。徐少麟口中停止了骂声,一双眼睛却溜向门外。骆人龙一声冷笑,喝破他的心意,道:“你还想逃么?”身形微幌,人便阻住了室门,那种快速的身法,使人只觉得骆人龙在原来立身之处,突然消失了,而在室门口,又突然多出了一个人简直,看不清他移动的身形。徐少麟见室门逃不出去,一双利眼,又向金风叟等人身上掠去。骆人龙又先发制人道:“你不要打鬼主意了,他们的生与我毫无关系,我要找的就是你,何况,在本人眼前,你,不一定能够得手,到那时候,你的活罪就更有得受了。”说完,骆人龙又来了一下示威动作,举掌虚按,只见面砖墙上,现出了一只寸来深的手印。徐少麟处处落后一步,心胆已寒,不由气势-馁,搭讪地假笑道:“你找我干什么?”骆人龙沉声道:“找你算帐!”徐少麟-怔,道:“说来我们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们也没有过节呀,有什么帐可算?”骆人龙道:“等一会,我自然会告诉你。”接着,向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卓庄主,请你用三吞三吐之力,在三位老人家“府舍”-穴上,各拍三掌,他们的穴道,就可解开了。”因为三老所坐的角度,使骆人龙凌空出手,力所难达,所以,只有请卓剑彬代为解开他们的穴道,他们有了自保之力,便不怕徐少麟再生什么毒念了。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依言一拍三老“府舍”穴,三老穴道,果然立解,当时便见他们怒喝一声,道:“为武林大局着想,这位大侠千万不可让这小魔逃出手去。”三人身形连闪,一起围了过来。骆人龙的这付形貌,他们都未见过,是以都不知骆人龙的真正身份。骆人龙摇手止住他们道:“请各位退到一边去,在下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金风叟柯正雄倒门当然知道骆人龙的用意,是怕他们碍手碍脚,所以一声不响地都退到门边去了,此举,更有堵塞徐少麟伺机逃脱之意。徐少麟见了,纵是恨得心痒痒的,大敌当前,奈何。这时,骆人龙正色向徐少麟道:“三绝先生杜老前辈对你行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要杀害他老人家?”这种问法,表示他已听到了徐少麟刚才得意忘形时说的话,徐少麟已没有否认的余地。徐少麟神色沮丧地道:“他老人家对我倒没有什么不好。”骆人龙厉声道:“那你为什么要害他?”徐少麟道:“我奉命而为,身不由己。”骆人龙道:“奉了谁的命?”徐少麟道:“自然是我师父的命了!”骆人龙道:“你那时已经拜在是非老人门下了?”徐少麟点头道:‘杜老头要我练‘天魔武功’,但又不知道法门,一天到晚逼得我气都喘不过来,我正感受不了的时候,我师父就来收了我了。”骆人龙道:“你是怎样杀死他老人家的?”徐少麟道:“那天骆人龙逃走了,他一个人正在想什么心事,我走到他身后,叫了他三声,他没有答理我,于是,我从他背后,就这样一剑杀了他。”他说到“就这样一剑杀了他”时,借机发剑,疾如灵蛇般,向骆人龙当胸刺了一剑。他这一剑,发剑之初,全无一点迹象,骆人龙和他对立的距离又近,一伸手,剑刃就到了骆人龙心口。骆人龙缩腹吸胸,身形不动,以分毫之差,避过徐少麟来剑,接着左手屈指一弹,弹在徐少麟剑身上,一震之力,震得徐少麟剑身跳起三尺多高。同时,骆人龙一挫腰,绕身进步,右手一翻,搭住了徐少麟握剑的手腕,劲力-吐,喝声道:“撒剑!”别看徐少麟对付起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来,出手之快,又狠又准,可是,轮到骆人龙对付他时,他又成了不堪一击了。这就是棋高一着,缚手缚脚的道理,如真以功力,骆人龙与徐少麟之间的相差,又何止万里之遥,徐少麟原就不堪一击。徐少麟诡计失败,腕脉被骆人龙扣住,但觉全身一麻,劲力尽失,五指一松,手中长剑,“当!”的一声,落到了地上。骆人龙扣在徐少麟腕脉的右手无名指一竖,戳在徐少麟“大渊”穴上。制住了徐少麟,这才一推一甩,把徐少麟震倒墙角,动弹不得。要知,徐少麟内穿护身宝衣,他如果不心怀恶念,给骆人龙可乘之机,骆人龙一时真还不容易一招之下擒住他。骆人龙的迟迟不向他下手,也就是顾虑在他身上用不上力之故,现在可给他等到了机会了。骆人龙甩开徐少麟看也不看他一眼,脚尖一钩,挑起徐少麟落在地上的长剑,挽手接住剑柄,仔细一察徐少麟的剑尖,顿又厉声道:“你就是用这把剑把我恩师杀了的!”原来,徐少麟这把剑的剑尖,恰比骆人龙的流霞宝剑剑锋略宽,正是骆人龙念念不忘的凶器形状。徐少麟这时简直是成了俎上之肉,心胆俱寒,再也横不起来,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我就是用这把剑杀了他的。”接着,“呵!”了一声,道:“你的恩师,你是……”骆人龙一抹脸,露出本来面目,道:“你看看我是谁?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徐少麟惊叫出声,道:“你……你……是骆大哥!”他觉得他真的没有什话好说了。同时,金风叟他们却是-声欢呼道:“呵!人龙,原来是你!”骆人龙向大家见了礼,俯身拍开望风捉影万子良穴道,望风捉影万子良翻身起来,却只见徐少麟倒在墙角边,同时室内多了一位丰神玉貌的俊朗少年,但却不见了那逼他他带路而来的中年书生,一阵迷惘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赚我前来的恶贼那里去了?”黑煞手郑昆哈哈大笑,道:“万老五,要不是你带了那恶贼来,只怕我们都要死得不明不白了!”望风捉影万子庭更是愕然,摸不着头脑。骆人龙一笑,揖道:“万五叔,你难道不认识小侄骆人龙了!”望风捉影万子良发了一阵楞,指着骆人龙道:“你真是骆少侠?”骆人龙敬他一声五叔,那是骆人龙做人的道理,望风捉影万子良在骆人龙面前,却不敢自高自大,以长辈自居。黑煞手郑昆拍了望风捉影万子良一下肩头,道:“万老五,别的话留下将来再说,现在先麻烦你到墓口去替我们守护一下。”望风捉影万子良也觉得这守护之事,非常重要,不容推辞,应声退了出去。骆人龙把徐少麟提到桌前放下,又请大家坐下,自己却站在徐少麟面前,请示金风叟柯正雄道:“二叔,我们应该把他怎样办?”金风叟柯正雄一阵沉吟道:“此子杀害了三绝先生,又知道了我们的图谋,可能已将我们的秘密告诉了是非老人,可说罪大恶极,但……唉!听说各大门派,已推你为盟主,这事还是的酌情处理吧!”骆人龙回过头来,星目一寒,瞪着徐少麟道:“你还有什骆人龙截口哼道:“谁是你大哥?你还配叫我大哥么?”说着,骆人龙想起当日与他兄弟相呼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再也不想看他,忽的把脸别了开去。徐少麟心思灵敏,看出骆人龙对他仍有怜悯之情,如果说话得体;不是全无生路,当时,哀声道:“大哥!大哥!是的,我不配称你大哥,可是,你既然当过我的大哥,总也得为我设身处地想一想呵!”骆人龙恨恨地道:“你总有如簧之舌;也莫想打动我了。”徐少麟越是毫不认命,大声道:“大哥!大哥!你对我未免太不公平了!”骆人龙一怔,道:“你杀了我的恩师,又有危害武林的凶心,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我纵是把你碎尸万段,也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徐少麟见骆人龙真的恨他了,便也豁开了,道:“我说你不公平,你就是不公平!”骆人龙冷笑道:“好!我就听你说说,我什么地方不公平?”徐少麟扬声道:“三堡四派杀了骆伯伯,你不记他们的仇,偏偏只记我杀了你师父的仇,这不是不公平,是什么?”骆人龙似是被问得-怔,道:“我……我……”他也觉得分说不下去。徐少麟鼓起如簧之舌又道:“你可以说,三堡四派害死骆伯伯,是受了别人的利用,可是,你不想一想,我为什么要杀害杜公公?我还不是一样受了别人的利用!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么?一种情形,两种对人的态度,你这不是不公平,是什么?”骆人龙虽明知他这话有点强词夺理,但不能说他完全没有道理,想他年纪轻轻的,心性未定,无心为恶,原应该比成年人得到更多的原谅,不禁被他说得答不上话来。徐少麟人小鬼大,眼珠乱转,又动之以情,哀声道:“大哥!大哥!只怪我年纪轻,投错了师门,才致被人利用为恶,现在,我一切都明白了,我要好好做人,我要对得起大哥你,你不记得杜公公在世之日,也非常喜欢我么!如果他能复活回来,我想他老人家也一定会不念旧恶的!”骆人龙的意志真被他说得有些活动了。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忽然轻轻地咳了一声。骆人龙猛又想起徐少麟刚才对人的那种心狠手辣的情形,偷眼向徐少麟望去,又见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不住地溜来溜去。显见他所说的话,一点诚意也没有。他说的话,虽不见得有诚意,但他指摘骆人龙不公平的事实,却令骆人龙难以释然。骆人龙一时也打不定主意,到底应该如果处置徐少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