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人龙施展缩骨神功,缩小身形,利用芮胖子和红衣罗刹二人衣裳身形作掩蔽,跟进了石洞。身后,洞门轰然一声关闭了。迎面,射来一道强烈的灯光,好在那灯光是来自一个方向,把全甬道照得如同白昼。凭骆人龙的身手,略事闪避,自不会被发现。红衣罗刹殷如云鼻子“哼!”了一声,轻骂道:“讨厌!”他们对着强光走了不足十步,强光一敛,甬道内恢复了原状。上升的坡度,越走越陡,百十丈后夕前面又是一道石门。红衣罗刹殷如云忍不住问道:“这就到了?”芮胖子摇头道:“还早呢!我们才只过了一重天。”红衣罗刹殷如云自言自语道:“天分九重,那这甬道是分作九段了。”芮胖子点头未语,当他们走近石门时,那石门就自动打开了。越过石门,石门随之又在他们身后自动关了,又是一道强光射来,查看了他们一遍。红衣罗刹殷如云不屑地道:“这样不显得厌烦么?”芮胖子用轻声道:“姑娘,你要多说话,便真是麻烦了。”他们一连走过了九段甬道,现在,又停在一扇石门面前了。骆人龙和红衣罗刹殷如云猜想,这该是最后一道门了,事实上,这也确是最后一道门户。通过最后一道门,只觉一股清凉之气,迎面扑来,树影婆娑中,繁星在天,原来已经处身在一块平原之上了。骆人龙身形闪动,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离开了芮胖子和红衣罗刹,躲到-丛矮树丛中。平地中央,有一大片房屋,芮胖子带着红衣罗刹从正门走了进去。骆人龙这时不忙着跟进去,他闪动身形把四周的地形暗查了一遍。原来,这片平地,乃是一座平顶山峰,因这山峰上丰下锐,是以上下无路,非经过山腹内的甬道不可。峰顶四周,树大林密,正好掩住了峰顶上的房屋,从外看去,很难发现。东边峰脚之下,有-条急水山溪,阔达数十丈。其他三面,则为绝谷包围,把这山峰隔成了绝地。由于这平顶山峰,地形特殊,上下无路,人畜难登,通过山腹甬道时,又经过九次严查,所以,在山顶上倒没有什么戒备。骆人龙先看清了山顶形势,这才飘身上屋,去找寻红衣罗刹。且说红衣罗刹跟着芮胖子进入屋内,直奔大厅。这时,大厅上灯火辉煌,人影闪动,猜拳行令之声,闹成-片。他们刚走到大厅门口,就见一个汉子迎面走来,问芮胖子道:“芮福,为什么这时才回来?”他明明是问芮胖子的话,但芮胖子刚叫得一声:“回吴司理……”他却又一摇手道:“宋鹰主有话,你且送殷姑娘到贵宾室去与殷老相会,不用进去了。”芮胖子应了一声:“是!”便带着红衣罗刹穿过一条长廊,指着一排房舍中的第三间道:“令尊就在那第三间房中,恕小的不过去了。”红衣罗刹殷如云本想与他约好如何见面,眼睛一抬,却见他一连使了几次眼色,只好道了一声:“多谢!”迳自向那第三间房走去。红衣罗刹殷如云想到老父身受折磨的惨状,便禁不住一阵激动,一颗心像是从口中跳了出来。她三步并作两步,幌身到了门首,悲戚地叫了一声:“爸!”人便向房中冲了进去。房中正有一道一俗两位老人,-在品茗清谈,听到她这惊心动魄的一呼,蓦地抬起头来,正迎着跌跌冲冲一脸凄苦之色的红衣罗刹。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因为不认识红衣罗刹!神色微惊之后.便恢复了平静。只有雪山神翁殷古侗,父女连心,蓦睹爱女也步了自己后尘,被赚到了山中,又惊又急地叫了一声:“云儿……”雪山神翁“云儿”二字出口,忽然发现红衣罗刹身形一顿,猛然退了一步,脸上那焦急的神情陡然消逝无痕,换上了一副冷漠的表情。雪山神翁殷古侗心中一窒,叫了“云儿”二字之后,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呆呆地望着红衣罗刹,直皱眉头。红衣罗刹殷如云脑中原是充满了老父受苦的惨状,那知相见之下,却见老父和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不但毫未受苦,而且,还像是过神仙般的惬意生活。这时,红衣罗刹殷如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老人家从贼了!红衣罗刹殷如云早年丧母,由雪山神翁从小当男孩子带大,跟着这正直的爸爸,耳濡目染,也养成了一副疾恶如仇的刚直性格。所以一见乃父的景况,心中便大大的不愿意,原是一肚子的悬念,顷刻间都化成了交织着的耻辱与屈辱,任性地冷哼一声,道:“好呀!早知道是这样,孩儿也用不着急于来找你老人家了!”心里恨着,说着话,眼泪也就跟着滚了下来。所谓:知子莫若父,雪山神翁怔了怔,立即找出了爱女生气的原因,反而暗中心许,乐得哈哈一笑道:“孩子,你可冤枉了你爸爸了!”语音一顿,又微带责备的口吻道:“你一直跟着我长大,难道连为父的人格都相信不过么?唉……”显然,有些伤心了。红衣罗刹殷如云秀脸一红,承认了自己的急躁,猛然一抬头,冲到雪山神翁怀中,娇呼一声:“爸爸!”抽泣着,又撒起娇来。雪山神翁瞧着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作了一个苦笑,抚摩着红衣罗刹的秀发,无限慈爱地和声道:“孩子!是爸爸不好!爸爸原没怪你,快不要哭了,这么大的人了,叫宁静老前辈见了多难为情啊!”红衣罗刹痛哭之势,那能马上抑止,何况笑话早就落到老牛鼻子眼中去了,索性哭尽了胸中郁弦,才仰起带雨梨花般的秀脸,道:“爸!您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呀?”雪山神翁替爱女揩去脸上泪水,安置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叹道:“唉!说来一言难尽!”不仅是一言难尽,其实有许多话也不便在这魔窟之内相谈。红衣罗刹水晶心眼儿,自是明白老父有着顾虑,于是,顺着他的口气,道:“那您就三言两语地告诉女儿吧!”雪山神翁道:“为父无意间发现宁静道长被此间主人强自请来,于是也跟了来了,那知来了之后,发现此地乃是天生的绝境,插翅难飞,于是,跟着也做了此间主人的座上之客了。”红衣罗刹道:“此间主人,未把你们囚禁起来,倒真是客气得很。”宁静道长念了一声“无量佛”道:“殷姑娘,你住久了,便知道在这里没有囚禁的必要。”红衣罗刹掠目四下扫视一遍道:“你们二位老人家的生活,过得不坏呀!”雪山神翁道:“或许此间主人还想和我们保持友谊吧!”红衣罗刹“哼”声道:“多可笑的友谊?”’雪山神翁苦笑道:“有吃、有喝、不闻、不问、不放、不杀,孩子,你认为我们有马上跳崖自尽的必要么?”红衣罗刹还有什么可说,二老现在不死,当然是想等待值得一死的机会,她想起控制在手中的芮胖子,微有得色地道:“事在人为,脱困的机会,不是绝对没有。”雪山神翁和宁静道长齐声一“咦!”道:“你?”门外飘进一缕话音,道:“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芮胖子帮不了你们的忙了!”三人闻声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落魄书生,缓步走了进来。宁静道长脸色一喜,道:“呵!原来是大侠您!这就有了出困的希望了!”骆人龙笑道:“掌门人未免把小生看得太重了。”红衣罗刹想不到来人会是骆人龙,而且,连崆峒掌门人都如此敬重他,不由一愕道:“好呀!原来是先生你!你是怎样进来的?又怎知芮胖子帮不了我们的忙?”一口气说出了她想知道的几个问题。骆人龙笑了笑,道:“小生进来的方法,不能泄漏,至于芮胖子的事,却是我亲眼瞧见他被推下悬崖送命的。”红衣罗刹一叹道:“白费了我一番心思了!”忽然,灵眸一亮,又大喜道:“先生一定是从某处秘道上来的,既然有秘道,我们也用不着那芮胖子了。”骆人龙摇头道:“小生没有发现甚么秘道。”红衣罗刹殷如云气势一沮道:“这就完了!”骆人龙含笑道:“事在人为,姑娘不可泄气。”红衣罗刹冷然道:“你难道能跳得下这百数十丈高的危峰?进一步说,即使你功力通天,下得了危峰,我们还不是一样出不了困。”雪山神翁冷眼旁观,看出崆峒掌门人对来人有着无比的敬意,自不能让爱女任性,无端得得罪了骆人龙,当时,打了一个哈哈,接口道:“道兄,你为什么不为老夫引见引见这位大侠?”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笑道:“你难道不见贫道插不上嘴么?”骆人龙哈哈一笑道:“晚辈文止戈,见过神翁老前辈!”雪山神翁殷古侗一怔道:“文大侠如何识得老夫?老夫却是……”骆人龙笑道:“神翁威震江湖,暗中识得神翁之人,岂仅小生一人。”雪山神翁哈哈一笑,心头大是受用。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在旁微笑道:“其实,神翁对文大侠并不完全陌生。”雪山神翁又是一怔,道:“道长,你这话怎讲?”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含笑道:“神翁难道忘了贫道向你提起过的那位力挫三鹰的大侠了么?”雪山神翁又惊又喜,“呵!呵!”连声,道:“大侠神威,久仰!久仰!请恕老夫失敬之罪!”红衣罗刹殷如云突然道:“什么三鹰?”雪山神翁殷古侗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我们老家后山隐居的那三个怪物,他们就叫雪山三鹰!”红衣罗刹脸色一变道:“是他们!”大有谈虎色变之概,显然,他早就知道他们的厉害。雪山神翁继之一叹,道:“我们此刻的居停主人,就是那三鹰高邻!”红衣罗刹更是大惊道:“这却如何是好?”这时,骆人龙忽然“嗤!”了一声,道:“有人来了!”飞身飘出窗外。骆人龙示警之后,雪山神翁和宁静道长犹未发现有人接近,红衣罗刹更是不服地轻声哼道:“疑神疑鬼,真是……”一语未了,门外已经有人发话道:“殷兄,令媛初来,愚兄弟谨代表骆人龙骆少侠,表示欢迎的诚意。”雪山三鹰阔步含笑,走进房来。房中老少三人,乍闻“代表骆人龙”之言,不由都是一楞。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是三人中唯一知道文止戈就是骆人龙之人,那心中的惊疑,更是不用说了,如非修养有素,怕不要当众叫了起来。雪山神翁父女却是异口同声地讶然道:“骆人龙?三位是骆人龙的朋友?”从说话的语气中,可以看得出他们是非常的关切骆人龙。隐身窗外的骆人龙,听得大是气恼,不知雪山三鹰这话从何说起?雪山三鹰宋忤忠笑道:“不错!骆少侠正是我们的朋友!”雪山神翁殷古侗寿眉微蹙,道:“三位老兄为什么不早说?”雪山三鹰老大红鹰宋忤忠道:“殷兄,这也怪不得愚兄弟,过去我们不但不知道殷兄是骆少侠的朋友,而且,自己也不知道骆少侠是我们的朋友!”雪山神翁殷古侗放声大笑,道:“宋兄,笑话到此为止!”笑声敛处,面色一寒道:“老夫既然落到了你们手中,你们有什么打算,干脆说吧!”雪山三鹰老大红鹰宋忤忠正色道:“殷兄,你认为愚兄弟就交不上骆少挟那种册友么?”雪山神翁拎哼了一声,真想骂他们一声:“不配”,话到口边,终以年高修养功深,未曾骂出口来。红衣罗刹殷如云却是忍不住,冷笑道:“年老之人,说谎话也应该顾虑到事实!”老二黄鹰庄逆美吼声道:“谁说我们是说假话?”红衣罗刹不屑地道:“骆少侠早就死了,这不明明是假话么?”老大红鹰宋忤忠笑道:“谁说骆人龙死了?”红衣罗刹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本姑娘就是亲眼见他跳入炎水之中的证人!”她虽算不得真正目睹骆人龙跳入炎水的人,却是前后脚身临其地的人,半真半假的谎话,她说起来倒是理直气壮得很。老三蓝鹰丘不仁“嘿!嘿!”大笑道:“殷姑娘,你错了!骆少侠确是好好的仍在人间!”红衣罗刹殷如云“哼!”声道:“谁相信你们的鬼话!”老大红鹰宋忤忠道:“姑娘信与不信,老夫兄弟无法勉强,但请让老夫把话说完如何?”雪山神翁殷古侗道:“云儿不要打岔了!”红衣罗刹殷如云一脸鄙夷的神色道:“你们说吧!”红鹰宋忤忠干咳了一声,道:“就让老夫先说明愚兄弟与骆少侠的朋友关系。”略一停顿,又道:“正象殷兄你一样,因友及友,愚兄弟与骆少侠并无直接交情,是适才接获敝友传信,才拉上关系的。”雪山神翁殷古侗道:“不知三位与骆少侠直接相交的朋友是谁?”老大红鹰宋忤忠道:“敝友是非老人蔡功亮,不知殷兄是否识得其人?”雪山神翁沉思了半天,摇旨道:“老夫孤陋寡闻,不识其人。”红衣罗刹却是不客气地冷笑道:“无名小卒,谁记得那么多!”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接口道:“贫道却是知道其人,他与骆少侠相互,已把三堡四派弄得四分五裂了。”雪山三鹰老大红鹰宋忤忠一惊道:“道长如何知道此事?”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道:“贫道不但知道此事,而且,还与少林、武当二派掌门人联名约请三堡四派掌门人有所说明,欲图化解他们的嫌隙。”老大红鹰宋忤忠笑道:“道长与少林、武当出面化解三堡四派交恶之事,愚兄弟也早已知道了。”雪山神翁讶然道:“道兄,你也知道骆人龙仍未身死?”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歉疚地道:“请殷兄原谅贫道,未曾言明此事,其实,身受其害的三堡四派,亦不知骆人龙复生之事,还正把他当成心腹好友哩!”红衣罗刹脑筋转得飞快,迅即想起了在舒家堡所见的铁钰,存疑地道:“道长是说那化名铁钰之人,就是骆少侠?”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点头道:“贫道虽未见其人,但据说他就是骆人龙。”红衣罗刹恨恨地道:“好呀!原来果真是他!”勾起了他在舒家堡的往事,那能不心生怨恨。雪山神翁抱拳向雪山三鹰道:“三位的话,老夫完全相信了,过去到是错怪了你们了。”三鹰同声哈哈大笑,道:“殷兄,咱们都是雪山老邻居,别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以后倒应好好交交才是!”雪山神翁和雪山三鹰消解了误会,转头向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道:“道长,老夫有一不平之事,要向道长请教。”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道:“贫道洗耳恭听!”雪山神翁沉声道:“骆少侠与贵派有仇?”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道:“无仇?”“有恨?”“无恨!”“乃父日月叟骆一飞有取死之道么?”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被雪山神翁紧紧逼问着,措词维艰,嚅嚅地道:“这……这……”雪山神翁殷古侗厉声道:“贵派为什么要妨碍骆少侠的复仇计划?你们难道只知与三堡四派声气相应,狼狈为奸,毫不重视江湖公理么?”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没想到无心出口,惹来雪山神翁这顿教训,当着雪山三鹰之面,他又怎能说出骆人龙的苦心孤诣,只好苦笑道:“各人看法不同,其中道理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神翁……”雪山神翁冷笑一声,截口道:“贵派如此势利,老夫今后却不敢高攀了。”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想不到雪山神翁对骆人龙如此义重,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一叹道:“贫道告退了!”回到隔壁自己房中去了。雪山三鹰顺着雪山神翁的口气,又指摘了少林.武当,崆峒三大门派一阵,坐谈了不少时间,才怀着意想不到的收获退去。雪山神翁送走雪山三鹰,不胜感慨系之地叹道:“雪山三鹰一生为恶武林,想不到也有正义之感,这真是出乎老夫意料之外,各大门派可以从此休矣!”“神翁之见,贫道不敢苟同!”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又复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那落魄书生文止戈,一同走了进来。雪山神翁虎目一瞪道:“老夫不愿与你说话!”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笑容满面地横开一步,骆人龙越过他身边,走到雪山神翁面前,抹下人皮面具,躬身道:“老前辈高义,晚辈心感无己,但,也请老前辈不要错怪了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骆人龙抹去人皮面具,现出了俊朗的本来面目,雪山神翁霍地退了一步,指着他颤声道:“你……你……”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红衣罗刹殷如云接口道:“你,你是铁钰!”骆人龙摇头道:“铁钰乃是假托之名,其实小弟就是骆人龙!”红衣罗刹殷如云秀眉深锁,-倏地双目凝光,寒电陡射,道:“你真是骆人龙么?须知本姑娘不是好欺骗的!”她心中早已对这位骆人龙有了八分相信,但想起骆人龙过去不与她相认的事情,不免有气,所以要找点小麻烦,争回一口怨气。骆人龙苦笑道:“小弟确是实实在在的骆人龙,崆峒掌门人便可为小弟作证。”雪山神翁长声一吁道:“骆少侠,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你快把全情说出,以释疑怀。”骆人龙先戴回人皮面具,恭声道:“晚辈遵命!”于是,他又费了一番口舌,将前因后果,事实经纬,要言不繁地告诉了雪山神翁父女。然后,又向红衣罗刹一揖道:“在舒家堡时,小弟未敢与姑娘相认,实乃情非得己,尚请姑娘海涵。”骆人龙正式向红衣罗刹道了歉,红衣罗刹也就笑逐颜开地道:“这样看起来,你就真的是骆兄了!”满天云雾,至此尽散。雪山神翁一声长叹,道:“唉,老夫真不该相信三鹰的话,和他们打上交道。”红衣罗刹殷如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明天不理他们就是了。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也蹙眉道:“都怪贫道多言惹事,看来殷兄只好暂时与他们虚与委蛇,徐图脱身之计了。”骆人龙却笑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老前辈何不就利用这个机会,糊涂装到底,寄身下来,伺机而动。”红衣罗刹反对道:“我和他们处不来,我不愿留下。”骆人龙怂恿她道:“姑娘头脑冷静,应变有方,这一股匪徒势力的消长,决定在姑娘一人身上,姑娘要不帮忙小弟,小弟就不敢劳动令尊了。”红衣罗刹被戴了这顶高帽子,大是高兴,道:“如此说来,小妹倒不得不勉为其难了。”骆人龙忙又拱手道:“多谢姑娘鼎力相助!”.雪山神翁哈哈一笑道:“你们小的既然说好了,我老的更是义不容辞了。”语意一转,道:“可是少侠与宁静道长又将何以自处?”骆人龙笑道:“晚辈与道长随时均可离去,不劳老前辈悬红衣罗刹想了半晌道:“此峰高达数百十丈,除那甬道之外,别无途径可以进出,你难道真要凭功力打出去么?”骆人龙摇头道:“小弟无意打草惊蛇。”红衣罗刹随口道:“你难道要飞出去不成?”骆人龙点头道:“小弟正是此意。”红衣罗刹惊声道:“数百丈的高峰,你竟要冒险跳下去,莫非疯了么?”骆人龙笑道:“小弟如无万全之策,那会冒此奇险,不过,却仍是少不了姑娘的相助。”红衣罗刹疑容满面地道:“我能帮什么忙?”骆人龙道:“小弟习有三式飘风身法,最宜顺风下降,平时下落百丈高峰,如履平地。”红衣罗刹截口道:“少侠飘风身法虽妙,可是这山峰太高呀!”骆人龙道:“小弟也就因为此峰过高,为策万全计,拟在手脚之上辅以布翼,如此山峰即使再高数倍,也可安全着地了。”其实,以骆人龙今天的功力,展开飘风身法,莫说只有数百丈高,就是千丈以上的高峰,又何须另加布翼,还不是照样可以安全而下,只因崆峒掌门人难以比拟,为了顾全他的面子,骆人龙也不好意思过份逞能,只有以布翼相陪。一提起布翼,红衣罗刹也懂了其中遭理,赞口不绝地道:“妙!妙!小妹真服了你了,你要我帮忙的,可是缝制几幅联肢布翼?”骆人龙点头道:“小弟正有此请!”红衣罗刹满口答应道:“小妹自当效劳!”于是骆人龙就将飘风身法传给了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同时,也传给了雪山神翁父女,以备他们不时之需。红衣罗刹也连夜缝好了两套连肢布翼的衣服,就在天色长明之前,骆人龙和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双双从山峰东边纵身飘过那条数十丈的急流,人不知鬼不觉地脱身而去。至于,山峰上失踪了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之事,因为雪山神翁曾当着三鹰的面和宁静道长翻了脸,三鹰也不疑他们弄了鬼,只以为宁静道长怕他们整治他,跳崖自杀了,这且不提。却说骆人龙与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脱困之后,因为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已再无前往罗浮之必要,反正各大门派掌门人不悉内情的,仅只罗浮一派,暂时补救方法甚多,是以,他和骆人龙商量之下,便中途折返,自去与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会合,作下一步的准备去了。骆人龙则因今后需要,决心先到芜湖去找红柳庄卓氏兄弟和黑煞手郑昆,于是取下人皮面具,又恢复了本来面目。离开九公山当天,骆人龙便轻轻松松地走了三四百里路,到了九江。这时天色还早,夕阳尚未下山,他浴着落日余晖,走进城中。九江是一大水陆码头,商业繁盛,人物荟萃,市面极是热闹。落店,用过晚饭,骆人龙也有着一般旅客的心理,到一处地方,就想观光一处地方,于是他走出客店,一路欣赏过九江夜市,信步间不觉到了江边。江上清风徐来,渔灯点点,在骆人龙感受上另有一种悦人的意境,他不觉完全沉缅于这夜景之中了。蓦地,“当!当!”两声报君知在他身边响起。骆人龙神情一凝,举目望去,只见-个算命的瞎老人,摸索走来。骆人龙大喜道:“罗大哥,小弟在此!”瞽目空空罗集向他微一招手,也未答腔,由他身边走过,上了一条旧蓬小船。骆人龙眼见小船渐渐向江心移去,这才长身而起,借着夜雾的掩护,飞鸟般落在那小船之上。他功力高绝,瞽目空空罗集虽是有心等他,却是仍未发现他已上了船头,直到骆人龙又叫了一声:“罗大哥!”瞽目空空罗集才一惊道:“小兄弟,你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可喜!可贺!”说着把骆人龙让入舱内,相对盘膝坐下。骆人龙打量了全船一眼,除了船尾有一个摆船的汉子外,别无他人,但他还是不放心地轻声问道:“说话方便么?”瞽目空空罗集笑道:“那是小徒,为人很是可靠。”这时,船已到了江心,于是,瞽目空空罗集便叫他那徒弟停橹,任小船顺流而下,进入舱内向骆人龙叩见。骆人龙见瞽目空空这位徒弟,也快五十来岁了,长得又瘦又小,极是猥琐,以相格而论,应是瞽目空空罗集这一行的长才无疑。那汉子以大礼向骆人龙参见道:“晚辈飞鸿无影吴隐叩见骆前辈!”论年龄,骆人龙比他小了一半不止,论江湖阅历和经验,可能差得更远,他要不是因为恩师三绝先生辈份高,又是瞽目空空罹集念念不忘的恩人,只怕绝对享不到这份尊荣,至少,也只能和飞鸿无影吴隐平辈论交。骆人龙有感於此,便不敢接受飞鸿无影吴隐的大礼,小船篷低,站不起身子,又无地可以避让,灵机一动,只好一面和他对拜,一面惶愧地道:“吴大侠,万万不可如此,小弟愧不敢当!”瞽目空空罹集瞽目一翻道:“小兄弟,你要不受小徒这叩见之礼,便不成体统了。”骆人龙哪里肯依,道:“罗大哥,我们只是道义之交,并无师门渊源,你莫管这件事,让我们各交各的好不好?”瞽目空空罗集望了望骆人龙,又望了望自己的老徒弟,打了一个哈哈,朗笑道:“好一个各交各的,隐儿,你今天免了参见大礼,须知这是骆小兄弟待人淳厚之处,你可不能因此妄自称大,忘了自己的身份。”飞鸿无影吴隐虽在师父口中久闻骆人龙之名,对骆人龙的为人风范,这次才是真的心悦诚服了。他谢了骆人龙,又谢了恩师瞽目空空,便在一旁坐下,静候吩咐。骆人龙和瞽目空空转入正题道:“罗大哥,你的事情办得怎样了?”瞽目空空罗集道:“幸不辱命,老哥哥师徒二人,按照小兄的线索,大致查得差不多了。”言罢,掏出一张名单,交给了骆人龙。骆人龙皱着眉头,对名单默记了两遍,把内容记住了,双掌微合,那张名单不仅成了纸屑,而且成了纸灰,张口微吹,便一丝不遗的飞出舱外,落入江水之中。他不是有心显露,但却看得瞽目空空和飞鸿无影吴隐大开眼界,敬服不已。原来,骆人龙鉴于是非老人派入各大门派的奸细,实在可怕,又深虑各大门派掌门人暗查之时,难免感情用事,发现不出实情,这才利用是非老人从前告诉他分驻各处魔党的线索,请瞽目空空罗集施展追踪蹑形妙技,帮了他这个大忙。瞽目空空罗集也真有一手,竟不辱使命,大有所获,他这份名单中,所写的就是是非老人在各大门派中隐伏的奸细。骆人龙毁去名单之后,又向瞽目空空罗集道:“现在只有红柳庄和郑伯伯的手下两处了:还得请罗大哥继续费神代为一查,可惜的是,小弟对这两处都提不出线索来。”瞽目空空罗集道:“小兄弟未吩咐之前,老哥哥早就注意上红柳庄和郑昆的手下了。”骆人龙感激地道:“不知罗大哥有没有发现?”瞽目空空罗集道:“红柳庄尚无发现,郑昆手下,也因品流太杂,进行极缓,目前尚无可奉告。”一顿,忽又道:“但,我们却发现徐少侠是一个有问题的人物。”骆人龙又惊又讶道:“罗大哥,你是说徐少麟也是奸细?”瞽目空空罗集点头道:“是的,老哥哥亲眼见他在无人之处,偷练“天魔剑法”!”骆人龙一吁道:“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瞽目空空罗集一怔道:“你早就知道了?”接着,又象是想通了,“啊!”了一声,道:“敢情他那‘天魔剑法’是小兄弟你传给他的。”骆人龙摇头道:“小弟那有空闲时间传他‘天魔剑法’,那是先恩师在研究,天魔宝录’时,亲自指点他的。”瞽目空空罗集“咦!”声道:“杜恩公也会‘天魔剑法’?”骆人龙点头道:“是!”随又将三绝先生杜允中研究,天魔宝录’的本意,以及收留徐少麟时的用心告诉了瞽目空空罗集。瞽目空空罗集听了半晌无语,似是并未因此消除疑念。这时,飞鸿无影吴隐忽然插嘴道:“徒儿今天发现徐少侠也到了九江。”瞽目空空罗集瞽目一翻道:“你为什么不早说?”飞鸿无影吴隐苦笑道:“恩师回来后,弟子不曾有说话的机会。”骆人龙道:“你知不知道他落脚之处?”瞽目空空罗集不等飞鸿无影吴隐答话,便道:“不管他知不知道,我们都得去找找看。”回头瞪了飞鸿无影吴隐一眼,大声道:“你快把船驶回岸边,我们要赶回九江去。”瞽目空空罗集的处置,与骆人龙的心意不谋而合,所以骆人龙也不再追问飞鸿无影吴隐徐少麟到底落脚九江何处,反正到了九江,他自会带他们去找的。船很快的就靠了岸,三人弃舟登陆,赶回九江,不过是初更时分。飞鸿无影吴隐带了骆人龙和瞽目空空罗集,走到一处僻静所在,那里有一座孤零零的破庙,他老远就指着那破庙道:“弟子见他从破庙之内走出来.想必这破庙就是他的落脚之处。”骆人龙微一闪身,儒衫飘处,宛如巨鸟掠空广人已无声无息地入了破庙。庙内大殿神龛上,点着一盏豆油小灯,闪动的火焰,照在一支烧鸡、一大堆卤牛肉和一壶烈酒之上。此外,却是不见半个人影。烧鸡和卤牛肉,都没有动用过的迹象,由此可见,徐少麟必是在将食用之时,突然离去。骆人龙发出一声轻啸,召进瞽目空空罗集师徒二人。瞽目空空罗集见了殿中情景,笑道:“小兄弟,你饿了没有,我可放不过这现成的酒菜!”伸手撕了-大块烧鸡,抓了一把牛肉,递给飞鸿无影吴隐道:“徐少麟以后的行动交由你监视了,他没有见过你,你最好别和他朝相,到外面去吃吧,免得他回来碰上,影响以后的追蹑。”骆人龙笑道:“徐少麟随先恩师长大,不会有问题的,依小弟之见,罗大哥犯不着在他身上白费气力。”瞽目空空罗集瞽目一翻,精芒电射,反问道:“徐少麟没有问题,谁有问题?”骆人龙嘿!嘿!了两声,一时竟无言可答。瞽目空空罗集又道:“小兄弟,你既把侦查是非老人奸细的事交给老哥哥办了,这就是老哥哥的责任,请你不要过问,至于徐少麟有没有嫌疑?老哥哥总会给你交代。”骆人龙长揖谢过道:“罗大哥负责方正,小弟失言了。”转头回顾飞鸿无影吴隐道:“吴大侠,那就有劳你了。”飞鸿无影吴隐应了一声:“是!”闪身退出庙外,隐伏到一旁去了。骆人龙和瞽目空空罗集老实不客气的,把烧鸡和牛肉,吃得一精二光。东西吃完了,徐少麟也回来了。他骤睹骆人龙和瞽目空空罗集,似是大吃一惊,道:“呵!大哥和罗老前辈怎知晚辈在此?”瞽目空空罗集哈哈大笑道:“真巧!原来这些鸡呀肉呀的,都是你准备的,这真得多谢你了。”徐少麟“呵!”声道:“原来老前辈和大哥是碰巧来此的。”骆人龙点头道:“是的,真想不到你也来了九江。”徐少麟道:“小弟是奉家师之命前来九江办一件事情的。”骆人龙道:“事情办得如何了?可以跟我们一同上街去吗?”徐少麟连连摇头道:“小弟的事情尚未办妥,只好请大哥先走一步了。”骆人龙道:“那么我们只好先走了。”招呼了瞽目空空罗集一声,二人便向庙外出去。徐少麟道:“大哥,你们还要赶夜路?”骆人龙笑道:“我们是刚来,得去找一个住宿之处,比不得你可以随遇而安。”徐少麟似是恨不得骆人龙马上离去,于是,道:“小弟陪你们一道找店去。”人已跟着他们向外走出。三人一同走到热闹地区,骆人龙他们住好了店,徐少麟借口退了出来,又到街上买了一大包食物和一大壶烈酒,带回破庙之内。这时,庙内却多了一位老年之人……徐少麟见了那老人,欢呼一声道:“师父,你老人家来了。”那老人也是满面笑容地道:“你刚才到那里去了?”徐少麟道:“刚才骆大哥和罗瞎子冲了进来,把弟子为师父准备的东西都吃光了,弟子是上街去给你老买东西去的。”随即将手中的酒菜摊好,请那老人食甩。那老人笑道:“我吃过了,我没有多少时间停留,你现在快把‘天魔剑法’前五招练给我看看,也该传授你第六招了。”徐少麟奉命维谨的拔出打狗棍中暗藏的长剑,就在大殿之中,展开“天魔剑法”,一招一招地演练起来。大殿之内,顿时寒芒涌现,鬼气森森,招式虽和骆人龙所练的完全相同,可是,却有一种迥然不同的气味,使人有着毛骨悚然的感觉。五招“天魔剑法”使完,徐少麟竟是面不红,气不涌,神态极为沉练,显示出相当深厚的火候。那老人捋须含笑道:“不错!你还没有偷懒,总算未使为师失望。”於是,接着便将“天魔剑法”第六招传给了徐少麟。那老人传完徐少麟第六招“天魔剑法”,又要徐少麟演练了二遍丐帮的武功。徐少麟练完丐帮武功之后,那老人看了只是皱眉头道:“丐帮的武功,你却是太差劲了。”徐少麟惶悚地道:“恩师,你老人家不是说徒儿拜许老儿为师,目的不在他的武功么?是以徒儿并未把心思用在丐帮武功之上。”那老人深沉地一笑道:“可是,你要当丐帮帮主,却非学好许志远的武功不可!”徐少麟摇头道:“徒儿志不在丐帮帮主。”那老人厉声道:“为师却偏要你当上丐帮帮主!”徐少麟迷惑地道:“徒儿在许老儿门下,名列第五,入门年资既浅,年岁又小,这帮主之位,只怕落不到徒儿身上。”那老人忽然厉色尽去,哈哈一笑道:“只要你把许志远的武功练到足以装点门面,丐帮帮主之位,包在为师身上。而且,将来为师还要抬举你成为武林第一人,你的前途正光明得很艮哩!”徐少麟被说得雄心万丈,昂首扬眉道:“徒儿誓以全力以赴,决不有负恩师期望!”语声甫落,他忽又无由地叹了一声。那老人讶然道:“麟儿,你想到什么事了,又泄气了?”徐少麟嗫嚅地道广恩师,你老人家不是已经决定促成骆大哥为将来的武林盟主了么?”那老人哈哈大笑道:“你认为他当了武林盟主,你就没了希望,是么?”一顿,沉声道:“你要知道,那只是布置你当武林盟主的一个桥梁。”徐少麟泛起迷惑的眼色道:“徒儿愚昧,想不出其中道理,还请恩师开导。”那老人大是得意地道:“我先把武林形势分析给你听。”吸了一口长气,接道:“三堡四派妄断武林是非有年,积怨已深,这次对日月叟骆一飞的公案,不仅处置失当,而且,大失武林人心,骆人龙子荫父德,应运而起,寻仇三堡四派,名正言顺,气壮如虹,隐隐之中,已是万家积怨的寄托,以他首任武林盟主,实有收揽人心事半功倍之效。”一口气说到这里,徐少麟又已忍不住插嘴道,“既是众望所归,那武林盟主更没有徒儿的份了。”那老人含笑道:“余能成之,自能毁之,现在言之未免过÷早,你放心,为师一切包在身上就是。”徐少麟感激无比地道:“恩师这般待徒儿,徒儿粉身碎骨,都难报恩师大恩于万一。”那老人笑道:“你是我的徒儿,你当了武林盟主,为师脸上也有光彩,还要你报答什么,不过,你要记住,为师要你做的事,都是为你前途安排的,你必需认真去做,不可阳奉阴违,乱了为师的步调。”徐少麟听得无限受用地道:“徒儿知道了,徒儿以后决不乱出主张,唯恩师之命是听。”那老人叫徐少麟走近他身边,绽出一脸慈爱的笑容,拍了一拍他的肩头道:“你要取代骆人龙,以后便得特别注意他的言行,事无巨细,你都得好好记下,随时报与为师知道,为师才好替你筹谋。”徐少麟连连点头道:“徒儿记住了。”那老人忽然声音一低,向徐少麟作了一些指示,又问了许多话,因为二人说话声音太低,外人自是无从得悉。那老人又勉励了徐少麟一番,才飘然而去。徐少麟高兴的轻飘飘的,在大殿之中走来走去,被那名利之心,熏得不知东南西北了。这口蜜腹剑的老人,各位读友大约早已看出他就是是非老人了。原来,徐少麟被三绝先生杜允中收留研练“天魔武功”不久之后,是非老人也就暗找上了他。是非老人利用儿童心理弱点,以小恩小惠诱他拜了师,然后,就把“天魔内功”传给了他。因为“天魔内功”练习之初,功力不深,不致影响心性,又加三绝先生杜允中时时给徐少麟服用清心灵丹,是以,三绝先生杜允中竟未能察出徐少麟已经入了别人的圈套,受了别人的利用,糊里糊涂地死在徐少麟手上。是非老人自有一套对人的手法,他心性险恶,却极少疾言厉色对人,明明支使人家去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却能甜言密语地使人自告奋勇为他卖命。徐少麟最初年轻不懂事,自是盲目的听命与他。后来,年岁大了,时日不久,习非成是,又加功力渐深,心性趋向,邪恶,他和是非老人也就有了臭味相投的感情,忠心不渝的成了是非老人的走狗。由于是非老人安排,徐少麟成了丐帮帮主铁臂神鹰许志远的最小徒弟,又由于是非老人的示意,徐少麟成了骆人龙口头上的兄弟。因为徐少麟年纪小,又有特殊关系,是以在红柳庄和黑煞手郑昆的吴府上,穿门入户,毫无禁忌,于是,红柳庄和黑煞手郑昆之间的大小事情,一言一行,无不落到了徐少麟眼中,也就是说,等于落到了是非老人眼中。今后,徐少麟将要专责对付骆人龙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却说,飞鸿无影吴隐受命暗察徐少麟,真想不到马上就窥破了徐少麟的隐私,他眼见是非老人离开了破庙,便高高兴兴地现身出来,预备去向瞽目空空罗集报告所闻所见了。那知,他刚待抽身退去,蓦地,转身之际,只吓得他张口结舌,魂飞魄散,全身颤栗起来。原来,是非老人早就站在他身后了。是非老人之能,他不是不知道,以他那点功力,不要说想逃,就是想死都由不得他了,在这情形之下,他那得不惊,那得不怕。是非老人见飞鸿无影吴隐那惊骇欲绝的样子,面上露出一片看似和霭实则阴毒无比的微笑,道:“尊驾在此站了半天,想必累了,何不到庙中坐坐,正好小徒备有酒菜,也让老夫略尽地主之谊。”飞鸿无影吴隐闯荡江湖半生,说起来也是当今江湖上盛名卓著的人物,那恐惧之心,自是极易克服,当时定了定神,朗声一笑,道:“老人家真是善心之人,过路人只好叨扰你一杯美酒了。”言罢,迈开大步,向破庙之内走了进来。庙内徐少麟这时也已闻声走出道:“师父,是谁来了?”说话之间,与飞鸿无影吴隐已是相遇于门口,他一见来人十分陌生,忽的剑眉一扬,伸手便向飞鸿无影抓去,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可不要怪小爷心黑手辣了。”飞鸿无影吴隐这时已是豁开了,反正自己是逃不了,拚着一死,便想趁这机会,把徐少麟毁了,以免以后骆人龙受制于他们,于是,不避不让,出指如风,向徐少麟胸前“七坎”大穴点来。这是亡命的打法,徐少麟固然可以抓住他,但由于自已一时大意,自己一条小命也莫想留得下来。电光石火,必然的结果,似是已不可避免。以飞鸿无影吴隐逃无可逃的生命,去换取大有作为的徐少麟,当然,不是是非老人所能接受的,只听他叱责一声,道:“少麟不得无礼!得罪了为师的好朋友!”单掌一翻,向外轻推,发出一股无风劲力,把徐少麟托入庙内,险险救回了他一命。飞鸿无影吴隐见舍命一击,伤不了徐少麟,以为是非老人-定要对他下毒手了,他心恐是非老人的心黑手辣,受那折磨的活罪,于是,第二个念头又在他脑中兴起了,回手一掌,疾向自己天灵盖落下,以图一死了之。是非老人在一旁,怎会让他死得了,飞鸿无影只觉自己腕脉一紧,全身劲力顿失,是非老人已是牵住他哈哈大笑道:”朋友,你这就不是了,老夫以诚相待,你如此疑神疑鬼,那像-个江湖豪爽之人。”话声一落,便又放开了飞鸿无影的手,表示出一片真心。飞鸿无影吴隐既知死不了,又无法逃出是非老人的掌握,只好一咬钢牙,昂首道:“老丈,你要如何对付我,直说了吧!”是非老人摇手道:“台端怎地如此想不开,老夫别无他意,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大家谈谈。”他始终一脸和颜悦色,倒把飞鸿无影吴隐弄得有点不相信自己原先对他的看法了。三杯美酒下肚,是非老人便已看出这不速之客,原来颇好杯中之物,心中暗笑道:“老夫要不能叫你自动说出实情根源,也不用再图武林霸业了。”那知这时,门外忽然走进一人,笑道:“好香的酒呀!不知可容小生末座相陪否?”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落魄书生,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是非老人心头猛震,注目凝神直向那落魄书生双睛望只见这书生目光晦暗,昏浊不明,不但与不习武功的普通人无异,而且,还显出读书用功过度的虚弱情形。是非老人暗“哼!”一声,忖道:“你的功力明明已达反浑入明的上乘境界,还想瞒得过老夫么!”因为,以是非老人之能,在这种宁静的深夜,数十丈之内,落针可闻,而这书生的接近,他却事前毫未察觉,这书生不是功力高绝,他那会察觉不出,所以是非老人断定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是非老人心念电闪,猛然想起一人,据报就是这个样子,他乃是阴毒无比的笑面大魔头,怒在心中,脸上却更是笑得令人摸不清他的心意,只见他推座而起,连声肃容道:“欢迎欢迎!请坐!请坐!”那落魄书生走到近前,瞧清了飞鸿无影吴隐的面貌,陡地面色-顿道:“酒鬼,原来是你,老东人正在派人四出找你还不快快回去!”飞鸿无影吴隐虽不知道落魄书生是谁,但以他的江湖经验判断,这书生是有心为他解围,却是无可置疑的事,于是,一个错步,人便到了那书生身后,自怨自艾地道:“糟了我真把老东人交待的事弄忘了,对不起,我得先走一步了。”一抱手,闪身朝庙外逃去。是非老人在这种情形之下,便再也装不出笑脸了,暴喝一声道:“站住!你还想走么?”举手弹指,一道凌厉指风,直向飞鸿无影吴隐背心射去。同时,徐少麟更是身形一起,手中泛起一道白光,疾向飞鸿无影吴隐飞扑去。两个人同时发动,却只见那落魄书生吓得神慌色变,手足乱舞道:“二位,这是怎么一回事?有话好好说,千万不可动刀动剑的伤了人。”说也真怪,是非老人那高功力的一道指风,竟如泥牛入海,没有伤到飞鸿无影吴隐丝毫,而徐少麟的身形,更是倒飞而回,连变了三四次身法,才站住身形。飞鸿无影吴隐轻功卓绝,在这一拦阻之下,他早不知跑到那里去了。这一来,是非老人的火气可就大了,阴森森发出一阵厉笑道:“小子,老夫正要找你,想不到你竟自行投到,老夫倒要看看你是什么变的。”双掌一扬,猛地向那落魄书生推出一掌。是非老人的功力何等深厚,这出手一掌,只打得那落魄书生一条身子;凌空摔出门外,连大气都未哼出一声,立即了帐。是非老人出手震飞那落魄书生后,仰天发出,阵阵狞笑,道:“少麟,去把那小子的首级取来,让为师明天给少林、武当、崆峒三派送份礼物去。”徐少麟飞身跃出门外,过了不久只听他在外面叫道:“师父快来,那书生的尸首,找不到了!”是非老人一怔,道:“有这等事?”幌身出了破庙。庙外一片漆黑,以是非老人的功力,运功逼目之下,能把十丈之内的事物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却硬是不见了那书生的尸体。只在一块麻石之上,发现有用内功指力新书的两行字迹:“血影人魔不过尔尔!独霸武林美梦,可以休矣!”是非老人做梦都没想到,当世还有人知道他过去血影人魔的恶名,一阵错愕之后;惊怒交加的举掌虚印,把那块尺厚麻石,震成粉碎。要知,是非老人心恨那落魄书生横里插手,救走了那暗中窃听之人,出手一掌,不但掌力雄厚无匹,而且,更在掌力之中暗藏“绝灭阴手”,存心要一掌击毙对方。却不料那落魄书生竟是无伤而退,更妙的是,对方连他血影人魔的恶名都知道,这叫他如何不惊?如何不怒!是非老人这些惊怒之下的举动,正好都落在徐少麟眼中,当下,他也顾不得再行搜索,飘身而回道:“师父,这是怎样一回事?”是非老人真不愧是天字第一号大魔头,马上就控制了自己情绪,苦笑道:“不用找了,落魄书生已经走了,走!你陪我找骆人龙去。”徐少麟见师父不说,也不便再问,应了一声:“是!”于是,这一对大小二魔,便向骆人龙住宿的客店奔去,到了客,店门外,是非老人又吩咐了徐少麟一些话,带他进去,只问明了骆人龙所住的房间位置,便打发徐少麟走了,独自越屋而入。是非老人鬼的很,却不马上与他们相见,蹑足屏息,暗暗倾听。只听骆人龙道:“罗大哥,你说,这约会我该不该去?”瞽目空空罗集瞽目连翻道:“这相约之人,无名无姓,鬼鬼祟祟,老瞎子认为你没有睬理的必要。”骆人龙犹疑地道:“这留字之人,想必是有什么机密之事相告,怕泄露了身份,所以才不敢在纸条上留下自己姓名。”是非老人正耽心那偷听他师徒谈话之人,把秘密传到骆人龙耳中,极自然的,便认为这字条一定是那人送来的了。骆人龙他们既然谈的是这件情,他不仅没有偷听的必要,而且,非出面阻止不可,于是他退身出去,又重新带起一阵衣决飘风之声,落身窗外,表示他是刚从外面来的。其实,这全是骆人龙安排好了等他的。因为,那落魄书生就是骆人龙本人,由于已证实了徐少鳞的不可靠,却又不便立即揭开这个秘密,故不得不作出一个相应的对策。是非老人初来之时,他就察出来了,当是非老人第二次再来时,骆人龙以对待一般江湖人物的惯用方式,扬手掮熄了房中灯火,以示逼真。是非老人弹着窗扇道:“骆兄弟,是老夫我来了。”骆人龙这才假装失惊地道:“呵!原来是老哥哥来了。”房内灯火复明,骆人龙已是当门而立,请是非老人进入房内。是非老人和瞽目空空彼此间都只是心里有数,从未见过闻,这时相见之下,是非老人却不待骆人龙介绍,便先自问询道:“台端可是义助小弟的罗大侠?在下蔡功亮,尚请多多赐教。”瞽目空空罗集惊喜地把住是非老人的臂膀,一阵摇曳道:“久仰!久仰!老瞎子总算有幸识荆了。”二人略作寒喧,分别在骆人龙左右坐下。是非老人瞧了骆人龙,笑道:“小兄弟,恭喜你又学了不少绝学了,你是什么时候下山的?为什么不通知老哥哥一下。”骆人龙笑道:“小弟今天才下山,想不到老哥哥马上就知道了,佩服!佩服!”是非老人道:“你是从……”骆人龙道:“小弟是随黑白双仙二位师叔祖进修武艺,二位师叔祖原就隐居在庐山五老峰。”庐山离九江很近,他这谎话说得非常合理。是非老人点了一点头,目光无意间落到桌上那张纸片上,因为那纸片是正面放的,纸上的字句,当然,完全落入了是非老人眼中,是非老人怪声念道:“有事相告,请明日三更,移玉城外仙人渚一晤。”是非老人一连念了二遍,皱起眉头道:“这是谁留的?他约的是谁?”骆人龙苦笑道:“小弟也弄不清,我刚才正和罗大哥商量,应否赴约,现在好了,请老哥哥给小弟出一个主意。”是非老人不加思索地道:“不理他!”骆人龙道:“不知老哥哥这不理他的理由何在?”是非老人道:“我们没有时间理他。”骆人龙道:“费不了多少时间呀!”是非老人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哩,你怎知费不了多少时间?须知,我们现在连一天时间都不能浪费哩。”骆人龙微讶道:“这话怎讲?”是非老人道:“你知不知道?少林、武当、崆峒已出面为三堡四派说和,并且,订期于下个月在嵩山少林寺举行一次联谊会谈……”话未了,骆人龙便大惊截口道:“有这等事!那可不能让他们把这会开成了,我们得赶快设法阻止他们。”是非老人笑道:“你还有没有时间去找那莫名其妙的麻烦?”骆人龙惶悚地道:“老哥哥,不要调侃了,小弟现在只耽心三堡四派会恢复当初的友情。”是非老人哈哈大笑道:“这个老夫早有万全之计,小兄弟不用耽心。”骆人龙道:“老哥哥是不是计划沿途阻击三堡四派与会之人,使他们到不了嵩山?”是非老人瞧了瞽目空空罗集一眼,摇头道:“这不是最好的办法!”瞽目空空罗集见是非老人故作神秘,站起来一笑道:“事关骆小弟复仇成败,谨防隔墙有耳,在下给你们守护去,二位好好地谈谈吧!”便欲避嫌,向房外走去。是非老人搁住瞽目空空罗集道:“罗大侠过去帮了我们不少忙,乃是自己人,请不要见外,快坐下一同商谈如何?”瞽目空空罗集见是非老人这样说法,也就坐回原处。骆人龙笑向是非老人道:“依老哥哥之见呢?”是非老人缓缓地道:“分途阻击,不但费神费事,而且也分散了我们的力量,依老夫愚见,不如张网以待,一网打尽各大门派掌门人,如此不但小兄弟你报了大仇,而且,天下武林也就尽在小兄弟手中了。”骆人龙心领神会地点头道:“小弟知道老哥哥的意思了!”接着剑眉一蹙,道:“对方加上少林、武当、崆峒三派之人,我们的力量够了么?”是非老人笑道:“这个老夫自有安排,小兄弟只管放心。”瞽目空空罗集也道:“各大门派掌门人齐集少林,并不是说各大门派酌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一起,至多不过是随带几个首要人物参加而已,因方,他们不能放弃自己的家不管呀!”骆人龙心头一宽道:“小弟这就放心了。”是非老人忽又问骆人龙道:“小兄弟,你对你自己的行动有准备没有?”骆人龙道:“小弟听老哥哥的吩咐。”是非老人笑道:“你现在有两种身份:铁钰是三堡四派之友,骆人龙是三堡四派之敌,不论以哪一种身份前往,各有利弊,所以,我想知道你的本意。”骆人龙自从知道徐少麟是是非老人的传人后,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过,更有着难于处理的感情,沉思了片刻,道:“小弟认为还是以三堡四派友人的身份参加为宜。”他这样决定是为了避免徐少麟跟在他身边,做他的手脚。是非老人毫不疑讶地笑道:“老夫早就猜中了你的心事了。”骆人龙道:“我不相信?”是非老人道:“要没有舒家那小妞儿,我就会作相反地猜测了。”这当然不是骆人龙真正的理由,但骆人龙却不得不装出被他猜中了的那种忸怩神情,否认道:“岂有此理!毫无根据!”是非老人站起来,一掌搭在骆人龙肩上,哈哈大笑,道:“为了小兄弟将来闺房之乐,老哥哥可得用一番心思,特别保全你那准岳丈,免得伤了将来盟主的泰山大人,哈!哈!哈哈!”笑声一落,人便穿窗而出,远远的还送来二句话道:“明晚的约会,老哥哥代你赴了。”停了片刻,骆人龙长吁-声,道:“暂时算是瞒过他了,但明晚的约会该不该应付他一下呢?”瞽目空空罗集摇头道:“我着不必,让他疑神疑鬼去空着急好了!”骆人龙提出心中一个顾虑道:“落魄书生每次出现的地方,都与小弟所在的地方互相关连,次数多了,只怕那是非老人会生出疑心的。”瞽目空空罗集点头道:“你顾虑得甚是,除非你以后不再以那落魄书生的面目出现,否则,你非冒这个险不可。”骆人龙蹙眉苦思了半天,忽然,展颜一笑道:“有了办法了。”瞽目空空罗集也是精神一振道:“有了什么办法?”骆人龙在瞽目空空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些话,只喜得瞽目空空点头不止。第二天,骆人龙和瞽目空空离开了九江。目的地,是落星堡。同时,飞鸿无影吴隐也在江湖上失了踪,他并未被是非老人抓到,而是,也躲到落星堡去了。实际的情形是,飞鸿无影吴隐到落星堡代替了装病的七堡主田七,让七堡主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八堡主圣手书生田巧却化装成了骆人龙,而骆人龙,则放心的以落魄书生的身份,准备和是非老人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