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人龙埋首深山,苦练绝学之际,江湖上三堡四派,也就在这些日子里,发生了骆人龙预期的变化,由钢铁般的团结,分化成了一盘散沙。三堡四派起先是貌合神离,各自召回了驻会代表,继之,便彼此公然指摘攻讦,他们间的友情,已荡然无存了。导致三堡四派分裂的原因,从表面看去,自是骆人龙一手所造成,但实际说来,要没有是非老魔潜伏在各堡各派的内奸,暗中推波助浪,和落星堡田大堡主在骆人龙授意之下大闹其意气,以三堡四派数代的交情,当不致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往嵩山的官道上,安步当车地走着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文士。他秀眉倒卷,神情沮丧,一身近乎褴褛的灰色儒衫,’使人一见之下,不难想象出,他是一位龙门失意,阮囊羞涩的落魄书生。这书生不是别人,原来正是那位悲天悯人,化私仇为公愤的骆人龙少侠。原来,骆人龙在西天目山艺成之后,黑白双仙留给他一付人皮面具,便即飘然而去。黑白双仙何去何从?他们既没有说,骆人龙由于知道了他们的脾气,便也没有出口相问。不但如此,就是骆人龙的行止,黑白双仙也没替他提出任何一个主意,大有考验他的意味。骆人龙也意会到了黑白双仙一点心意,那就是他们给了骆人龙一个以深山学艺为口实的掩护,暂时可以脱离是非老人的监视,以另一种身份,去安排对付是非老人。骆人龙自己也有他的计较,于是,出现在前往嵩山的大道上。他为了怕引人注意,所以白天在路上走得极为缓慢,同时,也只出现半天的时间,留下半天时间,作为调息之用。到了晚上,才展开一身功力,加速赶路。骆人龙这种方法赶路,在快到河南境内时,他不禁暗骂了自己一声:“真是差劲!我怎会想出这种欲盖弥彰的笨主意来!”因为,他已经发现有人在暗中蹑上了他。要知,骆人龙这种赶路之法,白天路上虽是走得缓慢,但是一夜奔驰后第二天出现的地点,其距离之远,总在四五百里以上。最初,也许没有人注意到他,日子多了,难免就落在江湖人物眼中了。三堡四派的分裂,已经引起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行踪诡密的骆人龙,当然更使某些人疑神疑鬼。骆人龙明白了自己弄巧反拙后,除了苦笑之外,便只有提高警觉,以不变应万变了。这天晚上,骆人龙已经进入了河南境界,他展开身形,在那大树之下停了下来,正要作片刻休息,忽然一阵衣袂之声传来,路上又出现了两条人影。骆人龙下意识地猜想那二人或许也会来这煳之-F休息,于是念头一转,纵身上树,隐住了身形。果然,那二人经过煳旁边时,其中一人道:“我们这一路赶得够急的了,休息休息吧!”另一人笑道:“我看你大约是烟瘾发了,要不让你抽一口烟,等会一定使不出功夫来,好!以一袋烟为限,时间长了,恕难奉陪。”二人走到树下,倚树而坐。一道火光冒起,一个黑黑胖胖的和尚,燃起了手中旱烟管。借着火光,骆人龙看出另一个人也是和尚,那和尚虽不抽烟,可是从他神情看上去,一样没有出家人的气质。骆人龙看得眉头一皱,忖道:“少林寺怎会有这样的弟子?”一念甫了,只听那抽烟的和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笑道:“邬兄,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一次一共出动了多少人?”那姓邬的似是一怔道:“老芮,你竟敢妄论公事,难道不要命了么?”那姓芮的不大愉快地道:“咱们是三十多年的老朋友了,随便谈谈有什么关系,何况这里就只我们二人”那姓邬的声音一冷道:“你再胡言乱语,莫怪我姓邬的要对不起老朋友了。”那姓芮的见姓邬的板起了面孔,显然,也有点怕了,忙央求道:“好!好!小弟错了,请邬兄看在三十年的交情份上,多多包涵,我再也不敢在背后议论公事了。”那姓邬的语声一缓,叫了一声:“芮兄……忽然一顿,言未尽意的一声“唉!”道:“我们快走吧!”二人一声不响地身形疾起,向着西北方向,奔了下去,霎时间,便看不见人影了。骆人龙已经看出那二人明明不是和尚,必是有某种图谋,被自己撞上了,同时,更看出那二人身后,有极大的压力,使他们二人都不敢多说,不由引起了好奇心,决心跟了去一察究竟,于是,便循着那二人所行方向,展开身法,电闪赶去。大约走了十多里地,前面是一片黑压压的森林,骆人龙略一打量,便向森林之内掩入。骆人龙身法原就非常奇妙,自悟通武道,功夫更上-层后,那身法之快速,更是不可思议,非功力绝高之人,就是从他身边掠过,也不易发现他。别人看不见骆人龙,骆人龙却发现这密林之内,藏有不少僧道高手。更怪的是,这些武林高手,似是都被人点了穴道,失去了知觉。骆人龙不禁暗惊道:“是谁?能有这高的功力,制住这多武林高手。”脸上现出了迷惑之色。蓦地,从密林深处,隐隐传来阵阵兵刃交接之声。骆人龙不及多想,连忙循声赶去。林中有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有-座禅院,月色正照在门匾上,现出“清源寺”三个金色大字,那交战之声,便是从禅院之内透了出透了出来。骆人龙越墙而入,隐身暗处,只见院内广场上,人影闪动,混乱的打成一团,里面有和尚,有道士,也有俗装之人。细细看去,又分不出到底是和尚对道士?还是道士对俗装之人?因为,其中有和尚对和尚,道士对道士,道士对和尚,和尚对俗装之人,俗装之人又对道士,简直无法分出谁和谁是-边?谁和谁是敌人?骆人龙这时就是想管这闲事,也有无从伸手之感。就在骆人龙无所适从之际,只听大殿一声厉吼,接着,便见一个和尚从后殿内滚了出来,倒地死去。敢情,大殿之内也有搏斗之人。同时,殿内又传出一声:“阿弥陀佛”,道:“老僧要大开杀戒了!”又有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老和尚,我看你还是认命吧!”骆人龙暗叫了一声:“不好,那是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闪身入了大殿。殿内,除了少林掌门人和一个白发老人打得难解难分外,还有两个老年道士和两个白发老人拚斗着。此外,东边剑拔弩张的站了五道四僧,少林枯禅禅师便是其中四僧之一,可见这五道四僧是和少林寺二起的了,西边磨拳擦掌的一排站了高高矮矮的十个老人,那一定是外来的敌人无疑。这时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相斗中的一僧二道三老身上,谁也没有发觉骆人龙的掩入。相斗中的三对,骆人龙也只认识其中的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地位,素有泰山北斗之称,其掌门人的武学修养自是高手中的高手,非比等闲,但那白发老人竟能和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出手拚斗得不相上下,其人功力之高,可以想见。再看另外那两对相斗主人,又何尝不是功力绝高之士,简直和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不相上下。骆人龙默察全殿情势,拚斗的三对,要分出胜负来,当不是一时一刻之事,至于未动手的双方高手,一眼便能看出少林这一边,显然落定了下风,要不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也就不会亲自和人先行动手了。因为,首脑之人动上了手,在未分出上下时,双方弟子和属下,是绝不会擅自出手的,这样,也就等于保全自己的门下弟子。现在,骆人龙开始考虑自己出手助阵的时机了。他觉得要帮忙得马上出手,否则,殿内虽然一时分不出胜负,而殿外的少林弟子们,必定会遭到极大的伤亡。同时,来袭之人,是否另有后援,尚在不知之数,如果,等到他们后援涌到,那就不堪没想了。骆人龙当机立断,气纳丹田,以天震之声,发出一声玩世不恭的怪笑,道:“好呀!这场热闹可给小生赶上了!”骆人龙这天震之声,乃是悟通武道之后,应合数家之长,所发而出,听去声音不大,但自有-种慑人心魄的威力。大家心头都是一震,想不到殿中来了更厉害的高手。但见那话声一停,跃出一个三十左右的穷秀才,摇摇摆摆,向着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的那一对走去。因为双方都不认识他,故都以为他是对方的帮手。自然,都不容许他接近。一边是枯禅禅师,另一边是-个秃首老人,两条人影一闪,同时奔向骆人龙。骆人龙双手一分,朗目一瞪道:“你们要干什么?”随着话声,劲力发出,一分为二,枯禅禅师和那秃首老人都不由地晃身退了一步。骆人龙一声轻笑,人已游到了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和那相斗正酣的白发老人面前,猛然单掌“独劈华山”,向二人之间,直落而下,一股无与伦比的劲力,逼得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和那白发老人不遑相搏,各自退了五步。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修养功夫极深,退身之后,合什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便即神色夷然,静中待变。那白发老人功力虽高,但那修养方面和痛禅上人比起来,却是差得太远,当时巨目圆睁,怒声道:“那来的小子,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呼的一掌,向骆人龙一面推出。骆人龙一身功力,在未悟通武道之前,即已有相当成就,不见得就怕了这白发老人,今非昔比,那白发老人岂是他的对手。只见他单掌迎面一立,微微前送,便把白发老人劈来劲力,一分为二,由左右擦身而过,他自己则有似中流砥柱,连衣襟都未稍见飘动。这一招“分功化力”,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却是武学中的上乘妙谛,全殿之人,无-不是武林中的武学大师,自是识得厉害,不由都是一怔,想不到来人年纪轻轻,功力竟是这般高绝。尤其那白发老人更是神色数变,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掩住了内心的惶悚,道:“小子,你是安心来替少林出头的了!”骆人龙笑吟吟地道:“老丈不要会错了意,小生和谁也没有关系。”他既不是少林寺的帮手,那白发老人神态一舒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骆人龙仍是笑容满面地道:“小生不该贪图月色夜景,迷失了方向,跑到这里来,原只是想找-个地方借宿一宵,无奈你们太吵闹了,不得不出来和你们做一个商量,不知你们可愿看在小生读书人面上,要打明天再打,今晚让小生清清静静地睡它一觉如何?”那白发老人被骆人龙态度,气得脸色一阵青白,狂笑道:“少年人,你的面子倒是不小呀!”骆人龙-脸正经地道:“全仗各位赏脸!”白发老人怒声道:“如果我不同意哩?”骆人龙道:“谁不同意,就请谁把小生赶出去好了。”回头向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笑道:“老禅师可要把小生赶出去?”骆人龙的出现,最初确也使少林寺这一方面吃了一惊,不知他的来意是善是恶。迄见他和那白发老人答上了话,姑不论其用心何在,但他要双方停止搏斗,终是不错的。就只这一点,对少林方面来说,已是大大有利了。因为,老和尚也正在等待援兵哩!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合什道:“佛门之地广纳十分,公子但请留宿就是。”骆人龙谢了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转向那白发老人道:“做主人的已经答应了小生了,不知老丈尊意如何?”那白发老人被逼得干笑道:“小子,你有心生事,老夫只有成全你了。”话声未落,身形已动,右手五指箕张,直向骆人龙肩头抓去。骆人龙身形不动产静立如山,左臂平平伸出,瞧着那白发老人微微含笑不语。那白发老人攻招已发,见了骆人龙这架式,只觉自己这一抓,不论攻向骆人龙那一部位,都逃不过骆人龙反手一击之危,惊得他抽身不迭,退出五步。双眉一扬,身形再起,双手齐出,又向骆人龙扑了过来。骆人龙原势不变,只是转动了一下方向,便又惊得那白发老人凌空折身,退了回去,露出惊讶不安之色,觉得骆人龙守得无懈可击,那平凡的架式,有如张开的血盆大口,只等他飞蛾扑火,自行投到。他不要说和骆人龙拚斗了,简直连出手的信心都没有。这就是骆人龙新近悟通了武道之后的成就,处处采取先手,把敌人的猛攻化于无形。白发老人二招无功,全殿吃惊的不仅是他一个人,可以说是无人不被骆人龙这一手镇住了。连那和二位道长动手的两个老人,也自动地停止了搏斗,把注意力集中到骆人龙身上来了。那二位道长和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谈了两句话后,脸上尽是迷惘之色,猜不出骆人龙的来头。骆人龙朝那刚刚停手的两个老人一抬手道:“你们二位,也来凑凑热闹吧!”原先那白发老人狞笑道:“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的,怪不得老夫们以多为胜了,兄弟们,咱们以‘三星夺月”伤他!”那两个老人旋身间,便配合原先那白发老人,把骆人龙围在中央。骆人龙哪知道三个老人乃是隐世了数十年,功力绝高,凶名素著的雪山三鹰,所以心里毫无惧色。可是,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却为骆人龙耽起心来了,他回顾了身侧的二位道长一眼,迈前-步,向那三个老人道:“三位原是冲着我们少林、武当,崆峒三派而来的,依老僧之见,何不先了断了我们的事再说。”他一片慈心,生怕骆人龙吃亏,故尔挺身而出。随之,另外那二位道长也上前一步,齐声道:“贫道等三人,愿继续领教雪山三鹰的绝世武功。”骆人龙这才听出那二位道长,大约就是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和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了。同时也想起了雪山三鹰的名头,红鹰宋忤忠,黄鹰庄逆义,蓝鹰丘不仁三个大魔头,在武林中确是难缠难惹之人。过去,骆人龙或许会怕了他们,但是,今天武道已然悟通的他,却正想用他们的凶名,来衡量自己的成就,所以,不等雪山三鹰答话,迅即发出一阵朗朗大笑,接话道:“雪山三鹰在小生眼中,还算不得什么人物,三位掌门人似乎不该再来抢小生的彩头!”雪山三鹰之首,红鹰宋忤忠(刚才和少林掌门人动手的那白发老人)嘿!嘿!干笑道:“小子,老夫看你还笑不笑得出口!”语毕,袍袖一挥,三人霍地向后退开五步,反而把包围圈扩大了。骆人龙不禁-怔,想不出他们退开的理由,正当他迷惑之际,只见雪山三鹰就在原地各自把身子急旋起来。起初,还看得出他们旋转的面目,时间一久,便只听到阵阵尖锐的风声从他们旋转的身上发出来,便再也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只觉是三团黑影,猛地一缩,向骆人龙身前挤来。既看不清人影,当然也看不出他们出手抢攻的部位,关心骆人龙的人,便不免都替他耽起心来。不知他将用什么招式来对付雪山三鹰这“三星夺月”?骆人龙在三鹰急旋的中心,先只觉无与伦比的压力,向他身上挤来,继之,三团黑影,一阵急旋,也到了他身前。骆人龙发出一阵怪啸,接着,使见他的身子也急速地旋了起来。一股旋力,不但抵消了三鹰三方向挤来的压力,而且,更把三鹰三团急旋的人影,带得随同他的旋转方向转起圈来。这样一来,骆人龙既然看不清三鹰的面目和他们将要出手取准的部位,但,三鹰也同样地看不清骆人龙的身形和骆人龙所采取的防御招式,失去了出手的目标。除此而外,最使三鹰心惊胆颤的,便是他们开始觉出骆人龙身上有一股向外扩张的劲力,把他们向外推出去,他们纵是用尽了功力,也无法稳定自己的身形,他们不但任由骆人龙所发的那外张之力,把他们向外甩出去,同时,就是想停止自己的自转和被骆人龙带动的公转,也觉力不从心了。现在,三鹰是弄巧反拙,一切都成了被动,不要说向骆人龙动手,只要能挣脱骆人龙的旋迥之力,他仃顶已心满意足了。时间一久,他们看出要挣脱骆人龙的旋迥之力,已是绝无可能了。蓦地,只见骆人龙身形猛然一刹,气不喘,色不变,神态安详地喝了一声:“停!”只见三鹰三团人影象是突然失去凭藉,陡地,跌倒在地,滚作一堆。三个老魔的面色已吓成苍白,汗湿重衫,狼狈不堪。骆人龙正要说笑他们两句,不料那三个老魔连言语都不交待一句,一声厉啸,急箭般射出殿外而去。三个老魔一逃,殿中另外十个老人,也纷纷作鸟兽散。同时殿外搏斗之声,也顿时沉寂了下来。他们撤退得真快,不等少林寺这边生出拦截他们的念头,便走得一千二净了。三位掌门人一怔,同时慨叹了一声。骆人龙也是-怔,道:“你们为什么打起来?他们到底是何来路?”“贫僧惭愧,无以奉告,我们也只知道那为首三老就是雪山三鹰而已。”骆人龙忽然一转念道:“快!快看看外面是否有伤者遗下?”枯禅禅师闪身跃向殿外,道:“大侠之言有理!待贫僧去找一个伤者来问话。”不久,只见枯禅禅师无精打采地走了回来。痛禅上人念了一声佛号,道:“他们可是将伤者统统带走了?”枯禅禅师戚然道:“受伤的人,都让他们于临去之时,用绝毒暗器杀以灭口了。”武当掌门人-尘道长叹道:“好狠的心,好辣的手段!”全殿之中,顿时充满了悲切气氛。大家也似乎忘了向骆人龙相谢拯救他们的大难之德。骆人龙与少林寺掌门人痛禅上人,原是旧识,只因戴着人皮面具,未被少林寺掌门人看出本来面目,同时,他这次前往嵩山,便是专程前往访晤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的,想不到刚入河南界境,便在这小寺院之内,不期而与痛禅上人巧遇了,他虽有许多话想与痛禅上人深谈,但却又顾虑是非老人派在各门各派的暗谍,不敢当着大众与痛禅上人相认,脸上现出了踌躇的神色。这时,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也因想起了骆人龙解围大德,尚未向他请教,表示谢意,正好回过头来,见了骆人龙那付踌躇的样子,以为他心里不悦,慌地向他合什为礼道:“老衲少林痛禅多谢大侠援手之德。”骆人龙拱手答道:“原来是掌门上人,小生多多失敬了。”他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姓名。接着,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也都上前和骆人龙相见,表示了谢意。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吩咐枯禅禅师转命寺中方丈处理善后,同时请骆人龙静室待茶-起进入静室内的,还有三位掌门人。骆人龙仍有顾虑地道:“不知此屋可否用作密谈之地?”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瞧了骆人龙一眼,便掀开一道暗门,引导骆人龙等三人进入地下室,道:“大侠有何吩咐,此室是最安全不过。”骆人龙一抹脸上人皮面具笑道:“上人可还认得出晚辈是谁么?”要知,骆人龙和痛禅上人相识之时的面貌,乃是未经火烧前的紫色容貌,这时,骆人龙虽是揭去了人皮面具,露出了丰神俊朗的英姿,落入了痛禅上人眼中,痛禅上人却仍是无法认出。顿时,脸上现出了迷惘之色,嚅嚅地道:“老衲眼拙,只是想不起什么地方和大侠见过?”骆人龙道:“晚辈曾托瞽目空空罗大侠转致禅师提防内奸,不知罗大侠是否说过晚辈历劫变容之事?”骆人龙这话,不但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也提出了使人无可置疑的证明。因为瞽目空空罗集上次的使命,除了骆人龙之外,应无其他之人知道。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笑逐颜开地道:“呵,原来是骆少侠驾到,老衲竟是当面不相识了。”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一听这位功力奇高的少年侠士,就是他们心仪已久的骆人龙,都有说不出的高兴,以能与他相交为荣。原来,他们从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口中,已经知道骆人龙改变了寻仇的对象,是以对他有着无比的敬佩。寒喧过后,骆人龙笑道:“今天能够遇上三位老前辈,真是太巧不过了!”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道:“少侠有何见教?”骆人龙道:“晚辈拟请三位老前辈出面,邀约三堡四派掌门人相会一谈。”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念了一声佛号道:“少侠,你用计分裂三堡四派在先,如今又要约晤三堡四派掌门人,这就叫老僧百思莫解了?”骆人龙含笑道:“晚辈心中有一‘将计就计’之计。”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插口道:“何谓‘将计就计’之计?”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也是精神一振,竖起双耳,静等骆入龙的解说。骆人龙脸色一整,有条有理地道:“晚辈自王屋山一会,测知三堡四派团结之力,固若金汤,仅靠晚辈的少数朋友,实在难以为敌之后,即蓄志渗入三堡四派,设计破坏三堡四派团结之力,然后各个击破。”骆人龙一口气说到此处,语音微微一顿,换了一口气,正要继续说下去,少林掌门人截口道:“贫僧认为少侠既已查明三堡四派不是你的真正仇人,竟仍然如此对付三堡四派,似乎有欠恕道。”骆人龙微微一笑,道:“当晚辈查出杀父元凶,并非三堡四派,而另有其人时,这分裂三堡四派之计划,已是弦上之箭,不得不发了。”微顿之下,接着叹道:“因为,那暗中协助晚辈破坏三堡四派之人,正是罪魁祸首,晚辈如中途缩手,便有被他怀疑之虞,所以,只好按照原来的计划,使三堡四派吃点苦头了,此心耿耿,晚辈亦是难过得很。”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不等骆人龙说完,便恍然点头道:“原来少侠这‘将计就计’之计,便是要把三堡四派掌门人约来,说明真象,然后,以假分裂真团结,对付那隐身恶魔。”骆人龙道:“晚辈正是此意。”忽然,又问道:“瞽目空空罗大侠没将晚辈此意转告上人么?”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摇头道:“罗大侠口风极紧,他只告诉贫僧寺中已有奸细暗鬼,要老衲严加防范,对于少侠进一步的计划,他却未曾相告。”骆人龙道:“老前辈可已查出了贵派中的内奸?”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摇头道:“老僧尚无所获。”武当、崆峒二派掌门人也道:“贫道等也是尚未查出那暗中奸人。”骆人龙忽然话题一转道:“不知三位老前辈因何事故?在此会晤。”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苦笑道:“老衲也正在计议,如何约晤三堡四派掌门人,促请他们恢复团结,以便应付未来的武林浩劫。”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接口道:“只是我们的动机与少侠略有不同,但约晤三堡四派掌门人的安排,倒是暗合了少侠的巧计。”骆人龙剑眉一锁,沉吟了半天,“呵!”了-声,道:“约晤三堡四派,促其恢复团结,正犯了晚辈与那魔头原计划的大忌,怪不得会有人来袭击你们了。”说到此处,骆人龙忍不住笑道:“原来我刚才击败的,也可以说是我的属下了!”接着,笑声一敛,现出一脸惊容,自言自语道:“想不到,那老魔头暗中还有这许多恶党,看来他那险恶的用心,更加使人可怕了!”言罢,忧心忡忡,摇头不已。骆人龙这语无伦次的话,三位掌门人哪里听得懂,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不禁合什问道:“贫僧等愿闻其详。”骆人龙慢慢的又把黄山所见,以及是非老人与他暗约之事,告诉了三位掌门人,三位掌门人听了,都是默默无语,神情非常凝重。骆人龙又思索了片刻,道:“三位老前辈预计何时约会三堡四派掌门人?”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道:“预计在两个月之后。”骆人龙道:“请帖可曾发出去了?”少林掌门痛禅上人道:“幸好尚未发出!”骆人龙道:“请老前辈仍按预定计划,将请帖发了出去。”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讶然道:“那老魔头既已知我们邀晤三堡四派掌门人之事,再将请帖发出,岂不自找麻烦。”骆人龙笑道:“这倒不见得,如果我们将实际相晤日期提前,便可瞒过那老魔头了。”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连连点头赞道:“骆少侠此计太妙了,等到那老魔头闻讯赶来时,我们的约晤之事已经成了过去了。”骆人龙正声补充道:“那时,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巧计,极有消灭那老魔头的希望了。”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道:“那么我们真正的约会日期,自是越早越好,上人,我们三派分别派人传信吧!”骆人龙摇手道:“我们提前的约会,只许三堡四派掌门的人本人知道,暗中进行,传信之人更须慎重考虑,万一正好选派奸细当了传信之人,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室中顿时沉寂了下来,三老都为未能及时查出内奸,感到抱歉和遗憾。忽然,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看来只有我们亲自出马了。”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首先应口道:“贫道负责知会青城掌门人。”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道:“贫道就走一趟罗浮好了。”少林痛禅上人道:“终南王屋二派由老衲负责,三堡就只有麻烦骆少侠了。”骆人龙满口答应了。接着,大家又决定了暗中会晤的适中地点和许多细节,由于骆人龙是化装前往通知,所以三位掌门人各人给了骆人龙一件信物,以利-信。至于,其他各派,因系三位掌门人亲自前往之故,自然无须顾虑各派掌门人不相信了。计议一毕,骆人龙便别了三位掌门人,先行上了路。骆人龙负责的三堡都是顺路,所以办得最快,不到二十天,他就日夜兼程赶到了湖南岳阳。骆人龙在岳阳集资买了一艘现成的大船,留下四个在那船上工作最久的船夫,在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悄悄地驶离了岳阳,抛锚在远离水道的洞庭湖中。原来,这艘抛锚在湖中的大船,就是骆人龙他们约晤三堡四派掌门人之地。船在湖心,万顷碧波,一望无涯,确是一处最好的集会处所。骆人龙那艘大船,在湖中一直停到第五天晚上,他忽然出手点住了那四个船夫的穴道,把他们按置在后舱里。然后,在船头上点起一盏绿色风灯,船尾上点了三盏黄色风灯。骆人龙长身藏到桅杆之上,静静的等候。时过三更,月影斜落到一边了。远远的,有一艘小艇,冲波排浪而来,小艇将近大船,-条高大的人影,飞身上了大船,‘咦!”了一声,道:“想不到老夫竟是第一个到达。”弓身进了船舱。他是舒家堡大堡主舒正乾。第二艘小艇也是单人驶来,这人系好小艇,落身上船,哈哈一笑道:“舱中是那位掌门人,小弟田畴来了。”落星堡与舒家堡闹得极不愉快,落星堡大堡主田畴在舱外-笑,便招来舒大堡主的一声冷哼道:“来了就来了,鬼叫什么?”落星堡大堡主是三堡四派中,唯一知道整个内情之人,当时毫不生气地向舱内走去,舱中扬起了他带笑声音,道:“舒老大,我们见了面有什么话说不清的,你还生什么气?”舒家堡大堡主冷然道,“老夫和你没有什么话可说的!”舱中沉寂了半天,又听得落星堡田畴的声音,道:“舒老人,你知不知道少林、武当、崆峒三派掌门人约我们前来会谈的心意?”舒大堡主粗声粗气道:“难道你知道?”落星堡田大堡主甚是得意地道:“三堡四派之中,除了老夫,大约不会有第二人知道了。”舒大堡主更是气道:“你知道又怎样,可是老夫不屑与你交谈。”’一语刚了,船舱外面高阳堡堡主高永年接腔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你们二位可只准动嘴,不准动手。”高阳堡大堡主高永年走入舱内,一拱手道:“老夫先为你们二位说合说合,如何?”舱外一声“阿弥陀佛”,走进了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终南派掌门人叶九洲,王屋派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少林寺掌门人痛禅上人等三人尚未落座,舱外又走进了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和青城掌门人智通道长。现在舱中已经有了八位掌门人了,只等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和罗浮掌门人邝英夫二人一到,人数便到齐了。舱中气氛,由于三堡四派成见未除,所以显得非常不协调,冷言冷语,针锋相对,要不是有少林、武当两位掌门人在座,只怕又有一场好戏可看了。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低声向武当掌门人道:“道兄,依贫僧之见,我们不必等崆峒、罗浮二位掌门人了,可好?”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道:“好,那就偏劳上人了。”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于是朗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用佛们禅喝之力,震得各派掌门人灵智一清,舱中随即肃静下来。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停了片刻,才发话道:“贫僧现在要为各位掌门人引见一位武林之秀了!”接着,向舱外呼道:“请骆少侠现身相见!”舱中各掌门人,除了落星堡田老大外,无不大吃一惊,不由面面相觑,做声不得。舱外应声走进一个三十左右的落魄文士,高阳堡主和舒家堡主不由惊呼出声,道:“原来,就是你!”他们却没有想到这个约他们来的书生,就是骆人龙所化装。骆人龙走入舱中,举手抹去脸上人皮面具,露出了英俊的本来面目,舒家堡舒大堡主第一个脸上变了颜色,道:“铁钰!你果真就是骆人龙!”他早先有这种疑心,是以,脱口而出。三堡四派中,有一堡四派的掌门人没有见过骆人龙,但对于铁钰之名,却是耳熟能详,这时,听舒大堡主说这骆人龙就是铁钰,于是,都沉不住气,霍地一起站起来了。骆人龙朗朗-笑道:“各位掌门人无须惊慌,晚辈不是寻仇来的。”各位掌门人齐声一吁,都有点莫名其妙。骆人龙向落星堡田大堡主拱手道:“请大堡主替晚辈说几句话。”落星堡大堡主田畴可以说是知悉内情最早的人,一脸光辉地笑道:“当然!当然!同时,我还得谢谢少侠给老夫这份荣耀。”他高兴得说话有些发音不清了。他吸气镇静了一下,才把过去的事实,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大家。各大掌门人脸上的神色,现在变得又羞又愧了。骆人龙不但不怪罪他们,反而自责道:“晚辈过去见事不明,错怪了各位老前辈,并使三堡四派感情破裂,闹成水火不容之局,尚请各位老前辈体念晚辈意在挽救武林浩劫,惠予谅解!”骆人龙气度恢弘,语出至诚,只听得三堡四派掌门之人,无不对他肃然起敬,由衷感佩。舒家堡舒大堡主想起自己和日月叟骆-飞相交了数十年,竟不知他乃是自己的内亲,不由悲从中来,声音也哑了,道:“人龙,姨父第一个对不起令尊,如今真相一明,我更是悔愧无地了。”骆人龙正想安慰舒正乾几句,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也悲切地道:“知道骆大侠怀有天魔宝录的,只有少林苦行大师,武当一心道长和老朽三人,少林武当对骆大侠信心如一,只有老朽最是糊涂,轻率出言,以致害了骆大侠,说起来,王屋最是对不起骆大侠!”’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的话声一落,接着高阳堡高大堡主也站了起来,想开口说话,却被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一声佛号,打断了他的话头,只见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双手合什道:“各位掌门人,请听贫僧一言。”慈目闪动,慧光掠面,大家果然平静了下来,上人这才缓声说下去道:“往者以已,逝者不可追,别的话各位也用不着说了,我们还是开始研究那对付是非老魔头之策吧!”各大门派掌门人初悉内情,一时之间,哪能提得出什么见解来,只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无人发言。武当掌门人一尘道长见大家都不说话,长眉一剔,道:“骆少侠知己知彼,对敌方情形了如指掌,依贫道之见,这应敌之策,就请骆少侠全盘策划如何?”落星堡田大堡主大声道:“骆少侠人中龙凤,智计超人,我们何不就公举骆少侠为群雄之首,主谋祛魔,本堡誓为马前之卒,以供驱策。”王屋铁指先生柳去非抢先赞成道:“本派非常赞成田大堡主的高见!”一唱百和,舱中八位掌门人,无不异口同声,希望骆人龙出面主盟。骆人龙却是不断地双手齐摇,道:“使不得!使不得!晚辈年轻识浅,难当大任,还是请各位老前辈从长计议,改选-位德高望重乏人的好!”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道:“骆少施主,众望所归,请你就不要再推辞了。”落星堡用大堡主拉过骆人龙,推向上首,大声道:“请各位参见盟主!”一片参见盟主之声,不容骆人龙推让,硬把他推上了盟主之位。骆人龙见推,辞不得,只好谢了大家的雅爱,举手自誓道:“余骆人龙承各大门派掌门推爱主盟武林,今后誓以毕生心力,竭尽所能,为我武林主持公道,除暴安良,如有虚言,天压之!天压之!”骆人龙聪明绝世,深知这次各大门派公奉他为武林盟主,多半是因为过去做错了事,内愧于心,含有赎罪的心情,只是一种感情的作用,他为了要取得大家至诚拥戴,于是,先来一手当众立下誓言,使各大门派掌门人另外产生一种由衷的尊敬之心。少林掌门人痛禅上人与骆人龙之父日月叟骆一飞,乃是方外至交,对于骆人龙爱护倍至墓心中默许骆人龙应付得当,念了一声佛号道:“贫僧率本派全体弟子拥戴骆盟主不渝,此誓!”少林掌门人见过骆人龙的功力,知道他是有领袖武林之能,虽说含有感情成份,但却经过理智分析,倒不是出于一时激动。武当掌门人厂尘道长接着道:“本派弟子,今后亦唯盟主之命是听,此誓!”少林武当素有武林泰山北斗之称,这两派掌门人都立了誓言,其他三堡四派的掌门人,还有什么话说,自是一一的都立了誓。既立了誓言,这就不能以感情用事视之了。骆人龙随又向大家一揖道:“晚辈受任盟主之后,身份攸关,以后对各位老前辈称呼上如有欠礼之处,各位老前辈还得多多见谅。”他处处把话说在前面,将来大家便不能对他有所微词了。各大门派掌门人齐声应道:“盟主乃是武林至尊,原在各大门派之上,老朽等理会得,盟主尽可放心,任意调度就是。”骆人龙道:“本座多谢各位了!”接着,大家各抒己见,商量了半天,最后,又一个一个地驾舟离去了。众人离去之后,骆人龙这才解开四个船夫穴道,启锚驶回岳阳。骆人龙上岸之后,心中念着崆峒罗浮二位掌门人,耽心他们路上发生了可怕的事故,于是,决心前往罗浮一查究竟。’骆人龙兼程而行,不日就赶到了罗浮山,暗中进入了罗浮派重地,可是,他却发现罗浮派掌门人邝英夫竟未离开罗浮一步,显然,崆峒派掌门人宁静道长未及赶到罗浮,在半路上就出了事。从河南到广东,路程长达数千里,沿途可能出事的地方,不胜其数,这就叫骆人龙无从猜测了。骆人龙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作那万一之想,不循来时原路,取道江西北返,希望从这条路上发现宁静道长出事的线索。这天,骆人龙来到九宫山下-处名叫望来的小市集,这个市集人口不多,但有一条长长的大街,大白天人来人往,倒也颇不冷清。骆人龙无心逗留,本待穿街而过即继续上路,却不料在经过一家饭店门首时,无意间瞥见食客丛中一点红,有一个支颐沉思的红裳女郎背影。他心中一动,暗忖道:“莫非是她?”到底是不是她?她有什么理由在这穷乡小镇出现?她是不是有了困难?一连串的问题,使骆人龙改变了他赶路的原意,非停下来一查究竟不可。骆人龙于是回身向那饭店中走去,招呼堂倌道:“有座位么?”同时打量全店,别看这里地方不大,客人倒是满满的,除了那红衣女郎所占住的桌子就只她一人而外,其他的桌子,竟是座无虚席。骆人龙不待店中伙计接待,便已朝那红衣女郎座位走去。堂倌过来了,顺理成章的事,他除了带骆人龙和红衣女郎共席外,更无选择的余地。那红衣女郎听到堂倌带了一个客人来和她并席,不由回头向骆人龙瞧来。骆人龙一身身穷酸打扮,又戴了人皮面具,那红衣女郎自是认不出他。可是,骆人龙却证实了她,就是他猜想中的红衣罗刹殷如云。红衣罗刹殷如云这时正有心事,虽不乐意别人挤到她桌上来,因见骆人龙一个读书人,也就勉强地点头答应了。骆人龙拱手道了一声:“打扰!”便在红衣罗刹对面坐下,吩咐堂倌送来二两白干,一碟花生米,一碟盐水豆,也没有叫别的菜,十足的穷酸样子,低头啜饮了起来。而红衣罗刹殷如云面前,是鱼肉俱全,尽是美食,动也未动过。骆人龙装出一付馋涎欲滴的形态,不住地望着那些鱼肉发楞和唉声叹气,细声道:“可惜!可惜!这些鱼肉真可惜!”红衣罗刹殷如云起初理也不理骆人龙,只横了他一眼,便又想她自己的心事去了。骆人龙猜不透有什么重大的事,能使这位艺业不俗的侠女愁眉苦脸,郁郁不开人家不答理他,他却不能不管她的事,于是故意寻机会搭讪,嚅嚅地道:“姑娘,你的菜快冷了!”红衣罗刹殷如云“嗯!”了一声,再没说别的话。过了片刻,骆人龙又道:“姑娘,菜冷了就不好吃了!”红衣罗刹殷如云这次是连嗯都不嗯一声了。骆人龙挨了不少时候,又道:“姑娘,叫了的菜,照规矩不吃也得付钱。”红衣罗刹殷如云杉嵋跳了一跳,道:“你罗嗦什么!”骆人龙道:“小生乃是一片好意,提醒姑娘一声,须知,物力维艰,当思来处不易,想小生早年还不也是浪费成性,纸醉金迷,花尽了先父留下的万贯家财,才落得如今这般凄凉。”一顿一叹,“唉!”了一声又道:“姑娘……”红衣罗刹殷如云柳眉一挑,怒声道:“你有个完没有?”玉臂轻抬,屈指欲弹,像是对骆人龙有了微施薄惩之意,她的手已然抬起来了,但她却忽然吁声一叹,又垂下了玉臂,冷然道:“你说了半天话,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骆人龙吞吞吐吐地道:“小生,小生,是替姑娘可惜那些鱼肉!”红衣罗刹殷如云原是愁肠百结,被骆人龙这副馋像引得“噗嗤!”一笑,将那些鱼肉推到骆人龙面前道:“你想吃,”何不爽爽快快地说。”骆人龙连道:“是!是!是!小生一派斯文,说话那能不顾一点体面。”红衣罗刹殷如云更加乐了,道:“先生想必是饿了,请用吧!”骆人龙又叫堂倌添了二两白干,小饮大吃起来了。未几店中众客尽散,只剩下一个柳眉深锁,愁肠百结的红衣罗刹殷如云,和另一个猜不透她心事的骆人龙。堂倌走过来了,叫了一声:“姑娘!”意思大约是想要红衣罗刹付帐了。红衣罗刹殷如云一直就魂不守舍,堂倌这一声:“姑娘”,竟使她猛吃了一惊,她道:“什么事?”那堂佰当然不好意思直接说要酒莱钱,拐着弯子道:“姑娘可要再吃些什么?”’红衣罗刹女殷如云取出一锭纹银向桌上一摆道:“不用找了,本姑娘还得在这里坐一坐。”那尚倌见那锭白花花的银子,只乐得合不拢嘴道:“是!是!姑娘不嫌小惦招待不周,尽管在这里休息,小的去冲一壶上好井龙来给姑娘解渴。”言罢,便要起身退去。骆人龙突然喝声道:“且慢!本公子的酒菜钱可是算在一起?”那堂倌横了骆人龙一眼,自己白得了一两多银子,那好意思在红衣罗刹殷如云面前显得过份刻薄,当下露齿一笑道:“当然,当然在一起!”骆人龙笑道:“堂倌,你真通情达理,以后本公子少不得经常来照顾你们。”那堂倌笑着,心里骂着,三脚两步走了。红衣罗刹殷如云见骆人龙仍未离去,不免没好意的“哦!”了一声,道:“你为什么还不走!难道还想吃我一顿不成?”骆人龙打蛇随棍子上,笑道:“姑娘既然有意请客,小生却之不恭,只有多谢了。”红衣罗刹殷如云似是想不到骆人龙会这样缠人,不禁怔了一怔,掏出一块银子,交给骆人龙道:“先生,这点银子就算我请你喝酒的吧,你走开些,让我清净清净。”骆人龙接过银子,却是坐着不动,仍无去意。红衣罗刹殷如云柳眉一竖遍“你为什么还不走Y”骆人龙道:“得人钱财与人分忧,小生得了姑娘的钱财,更不能让姑娘-个人在这里苦恼,小生就在这里陪你谈谈解闷吧!”红衣罗刹殷如云瞧了骆人龙几眼,心里想到:“看不出你还有一点良心。”于是,轻声一叹道:“你不是江湖人物,不懂江湖间事,不谈也罢!”骆人龙笑道:“小生虽不是江湖中人,但长年流浪,四海为家,在见识方面,倒是比那些不出门的苦读秀才要强些,姑娘可不要小看了小生!”红衣罗刹殷如云道:“真的么?”骆人龙摇头晃脑道:“姑娘不信,尽可当面口试。”红衣罗刹殷如云心念一动,道:“这样说,我就要问你一件事了。”骆人龙暗叫了一声:“糟!”但却沉住气道:“小生不是吹牛的,姑娘一问就知道小生所言不假了。”红衣罗刹殷如云道:“我问你,这九宫山内,可有什么奇人奇事出现?”骆人龙蹙眉道:“这个……这个……”这个问题,可真把他问住了-幸亏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二人,接口道:“愚兄弟迟来一步,害得姑娘打听,真罪过!”原来,这二人乃是夜袭河南少林支院清源寺中的众匪徒之二。骆人龙就因跟踪他们仁人,才碰巧解了少林、武当、崆峒三位掌门人之危。骆人龙认识这两个匪徒,那两个却不认识骆人龙,因为,那夜见过骆人龙的只有大殿中的十三个高级匪首,余者都没有见到他。骆人龙心里有数,所以,毫不在意的直瞧着他们。红衣罗刹殷如云望着来人道:“我们走吧!”二人中,装过和尚的那个姓其其芮的黑胖子,这时恢复了俗装,短打扮,瞧了骆人龙一眼道:“你是干什么的?”骆人龙支支吾吾地道:“小生是读书人,当然是读书的。”那姓邬的高个子道:“管他干什么的,把他一起带走好了。”骆人龙心中一乐暗,时道:“这可是你们自己找的,我正是求之不得。”红衣罗刹殷如云她有她的想法,却不愿意那二人把骆人龙也带去,她是怕骆人龙文弱书生,在必要之时,碍了她的手脚,于是替骆人龙说项道:“这位先生走不过,岂不耽搁了我们的行程,同时,他-个读书人,也发生不了什么作用。”那姓邬的高个子道:“姑娘,你不懂,这是我们的规矩。”接着“哼!”了一声,又道:“读书人的嘴巴最靠不住!”红衣罗刹殷如云柳眉一皱道:“他那能赶得上我们的脚程?”姓芮的黑胖子道:“姑娘你放心,这由我姓芮的服侍他。”伸手-把抓住了骆人龙,向肩上一背,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上路吧!”大步走在前面。姓邬的退出半步,让红衣罗刹殷如云走在中间,三人急步出了小市镇,背着九宫山奔了一程,转了几转,最后还是折转进入了九宫山。他们这样不怕麻烦,显然是不愿有人看出他们的去向。入山以后,三人脚步加快,转眼便越过了几座山峰,向着-处人迹罕到的僻静之处走去。他们行走的方向,可说是全山最荒凉之处,树木不生,全是人高的茅草,三人便在茅草之中穿行前进。穿过茅草地,又进入一处古木参天的密林之中,自进入密林起,便不时有人现身出来盘询,这都由姓邬的应付过去了。三人又走了上程,前面是一道悬崖,那姓邬的随便说了一句,道:“下了悬崖,姑娘就可见到令尊了。”骆人龙这才听出了端倪,想必是天山神翁殷古侗落到了他们手中,红衣罗刹殷如云只是为父着急,忍气吞声的,原来大有图谋。这时,红衣罗刹殷如云从怀中掏出-条阔边锦带,先行拂了一拂身上的灰尘,又把脚上的泥土揩干净。似是一心一意整理容颜,好与她父亲相见。骆人龙心里一阵纳闷,不知她在捣什么鬼。那姓邬的却笑道:“姑娘不必忙在-时,到了地头,自有丫环使女服侍姑娘,姑娘尽有时间打扮得好好的和令尊相见。”红衣罗刹殷如云道:“真的么?”无意间,将那锦带-甩,带头便和灵蛇一般,绕上了那姓邬汉子的脖子,同时出手如风,又一手点了他的穴道。那姓邬的汉子做梦也没有想到红衣罗刹殷如云会这样大胆,向他猛下杀手,所以心理上-点准备都没有,自然无从还手,一下就被红衣罗刹殷如云制住了。红衣罗刹殷如云制住了姓邬的汉子,锦带的另-端,也就甩到了姓芮的胖子颈项上,按时间来说,那姓芮的胖子,应有闪身的余裕,红衣罗刹殷如云也没打算能在-击之下,同时制住二人。她的意思,是认为那姓邬的汉子功力较高,先制住了他,便不怕这姓芮的胖子逃出手去。那知,那姓芮的胖子见她甩来的锦带,竟是一让也不让,活像死人一般,被她缠个正着。读友当然知道,这是骆人龙暗中使了手脚,可是,红衣罗刹殷如云当时却没有想到这一点,只以为那姓芮的胖子一时发了呆,是以被她轻易得了手。红衣罗刹殷如云腕力一带,那姓芮的汉子立脚不住,向前一冲,红衣罗刹殷如云又一指点住了他。姓芮的倒向地上,骆人龙也跟着摔了一跤。骆人龙出口“哟!”了一声,招了红衣罗刹殷如云飞来-指,点向他的昏睡穴道:“我照顾不了你,你就在这里躺躺吧!”以红衣罗刹殷如云的功力,那里制得住骆人龙,但骆人龙却装成被她点住了昏睡穴的样子,一动不动,任她摆布。红衣罗刹殷如云点了骆人龙的穴道,提起骆人龙藏入一丛杂草之内,倒是一片好心,怕被别人发现了加害于他。红衣罗刹殷如云走回来,把那姓芮的胖子拍醒,但仍制住他使他不能动弹。然后,又当着那姓芮的胖子把那姓邬的-掌震死,冷冷问那姓芮的胖子道:“你是想话?还是想死?”骆人龙暗中见了,虽觉这位红衣罗刹未免手段辣了一点,但就事论事,却也由衷地佩服她果决敢行,倒是一个乱世巾帼奇英。红衣罗刹殷如云这一手,果然把那姓芮胖子镇住了。只见那姓芮胖子打颤地道:“姑娘有话好说,小的有问必答。”红衣罗刹殷如云沉声道:“你们的头儿是谁?”芮姓胖子唯恐红衣罗刹殷如云会要他的命,爽爽快快地答道:“头儿到底是谁,小的实在不知道,只晓得这里是由雪山三鹰三位老人家主理一切。”红衣罗刹殷如云迟疑了一下,最后,似是相信了芮胖子的话,又问道:“你们一起共有多少同党?”芮胖子道:“大约有二三百人,确数小的却是说不出。”红衣罗刹殷如云眉头一锁道:“家父可是被你们关起来了?”芮胖子摆头道:“他们都很自由。”红衣罗刹殷女坛心念-动,道:“他们?另外还有什么人和家父在一起?”那芮胖子刚才显然是说漏了嘴,想不到红衣罗刹殷如云脑筋如此灵快,一下就抓住了话柄,逼问过来,他只好苦笑一声,道:“另外一位就是崆峒派掌门人。”骆人龙暗中一吁,总算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有了下落。红衣罗刹殷如云又道:“他们是怎样落到你们手中的?”芮胖子道:“先是崆峒掌门人宁静道长被诱进入山中,令尊大约是跟踪而来的。”红衣罗刹殷如云又问道:“下落悬崖,如何走法?”芮胖子微一迟疑,未及马上答话,红衣罗刹殷如云立即提高了警惕,冷笑出声道:“我希望你实话实说,不要暗中弄鬼,万一我上了你的当,你也就没有再活的机会了。”芮胖子脸上现出一抹疑云,显然是不大相信红衣罗刹的话。红衣罗刹殷如云缓缓地道:“我们雪山有种生死都难的手法,你知不知道?”芮胖子点头道:“小的久闻雪山‘生魂夺魄’手法,被制之后,较‘百蚁啃心’还要痛苦百倍。”’突然,他打了一个寒噤,惊声道:“姑娘你……”红衣罗刹殷如云含笑点头道:“对不起,本姑娘已经在你身上做了手脚了,不过要等到十二个时辰之后,才会发作,我如果能活着回来,自会替你解开,否则,你不但没有活的机会,而且,还要受尽折磨而死,可不能怪本姑娘言之不早。”芮胖子脸上冒出黄豆大的汗珠,颤声道:“可是,可是,小的纵使不欺骗姑娘,姑娘就是下得谷去,只怕也没有出来的机会呀。”红衣罗刹殷如云声音一沉道:“你如果要免去‘生魂夺魄’手法之苦,你便得想法子,让本姑娘能平平安安出来,现在,我也改变了主意,不问你问题了,你估量着自己说罢!”这一手真比有问必答要厉害得多,那芮胖子如果要免‘生魂夺魄’之苦,便只有红衣罗刹的生命筹谋,他是匪党中人,自然比外人所想像的要实际得多,由他自己出主意,这真是再好没有了。骆人龙在暗中为之激赏不已。那芮胖子闭起了眼睛,许久未发一言。红衣罗刹殷如云道:“事在必行,你多想一想罢!”言罢,自去把那姓邬汉子的尸体处理了,再回来时,那芮胖子神色较为开朗地道:“小的想出一个笨法子了。”红衣罗刹殷如云道:“你说说看。”芮胖子道:“谷底戒备极严,要想暗中偷入,那是万万不能,就以令尊的身手来说,还不是也失了手。”红衣罗刹殷如云道:“哼!本姑娘决不中途缩手。”芮胖子道:“小的不是要姑娘中途缩手,小的意思是要姑娘大模大样地进去。”红衣罗刹殷如云道:“本姑娘如何大模大样地进去?”芮胖子道:“小的原是奉命出来接引姑娘的,有小的走作-路,姑娘不就可以进去了?”红衣罗刹殷如云冷笑道:“然后,本姑娘就成了你们手中的待宰之囚了。”芮胖子连连摇头道::“姑娘不要想错了,小的纵不为姑娘着想,也得为自己身上的‘生魂夺魄’隐忧着想。”红衣罗刹殷如云道:“这样说来,你倒是真心为本姑娘设想了。”芮胖子道:“姑娘只要入得谷底,然后再慢慢见机行事,才有希望。小的这身上的‘生魂夺魄’禁制……”红衣罗刹殷如云道:“你是怕十二个时辰太急促了是不是?”芮胖子道:“姑娘明鉴,小的正是这个意思。”红衣罗刹殷如云道:“这个你放心,到时候本姑娘自会延缓发作时间。”芮胖子道:“请姑娘解了小的普通穴道,我们现在就可以下谷去了。”红衣罗刹殷如云解了芮胖子的穴道,“芮胖子活动了一下手脚,道:“请姑娘看清小的落脚之点。”长身欲起,便待向崖下跳去。红衣罗刹殷如云忽然叫了一声:“且慢!”芮胖子身形一顿,止住欲起之势,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红衣罗刹殷如云秀眉一颦道:“人家如果问起你那姓邬的同伴时,你如何回答?”芮胖子显然疏忽了这一点,闻言不免一怔,道:“小的虑不及此,姑娘有何高见?”红衣罗刹殷如云微-沉思道:“我看你只好说,那姓邬的在这崖边,被一个绝顶高手抓去了。芮胖子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说法,只好点头道:“只有照姑娘的说法,走一步是-步了。”于是,二人飞身向谷底落去。骆人龙急起飘身,蹑在他们两人身后,只见那芮胖子所选定的落脚点,时远时近,步步踏在-种微带白斑的岩石上。骆人龙心知别的地方-定设有厉害的埋伏,他虽不怕那些埋伏,可是此时此地,他却是不敢惹事,以免惊动了匪徒。于是,老老实实地踏着他们的脚迹,落向谷底。这时,约莫是初更时分。谷口云絮——,壑底更是阴沉沉的目难及远。下了谷底,经过-片辽阔的平地,只见芮胖子和红衣罗刹殷如云停身在-道削壁脚前。骆人龙默察那削壁无异状,正思忖间,只见那芮胖子扬手打出七颗石块,击在石壁之上,发出七响金石交鸣之声。由那响声听去,骆人龙才意识到,那石壁上大有机心,不是同党之人,怎能认清部位,击出金石交鸣之声来。一念未了,只见石壁-丈高处,射出一道耀目的灯光,照到芮胖子和红衣罗刹殷如云二人身上。同时,有声音自上飘下道:“龙城虎域?”莴胖子应口答道:“天脊地骨!“甲辰?”“甲戌!”交换过暗语,削壁上那灯光,忽然完全集中在红衣罗刹身上,有人问到:“她是谁?”芮胖子答道:“雪山神翁殷古侗之千金,奉庚子丙午之命接迎而来。”削壁上人声顿息,想必是查对那芮胖子的话去了。红衣罗刹殷如云显得有些不安,这样严密的联防,却是大出她意料之外。骆人龙脑中也是不停的在转着念头,用什么方法才能混进去呢?这时,忽见在芮胖子和红衣罗刹立身前面岩壁上,现出一道门户,芮胖子带了红衣罗刹殷如云举步走了进去。他们二人乃是并肩而行,人近洞口,那岩壁上的灯光,便射不到他们身上了,骆人龙心念一动,身形猛缩,闪电般疾射到芮胖子和红衣罗刹之间,藉着他们衣裳摆动的掩护,跟了进去。骆人龙运展缩骨神功,身似幼儿,又加功力高绝,快逾闪电,他夹在二人之间,不但岩上守护之人未能发觉,就那芮胖子和红衣罗刹也是丝毫不知。进得洞门,迎面是一条向上渐升的甬道。甬道内四壁燃有照明火炬,但却静寂的不见-个人影。骆人龙心想:“这里面的警戒,也未免太松懈了。”一念甫了,只听身后轰然一声,洞门已经关上了。继之,从甬道那头,射来一道强光,把全条甬道照得明如白昼。骆人龙心中一惊,暗忖道:“这时要被他们发现了,那就前功尽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