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人龙见了舒玉珍那种多情之态,心中骤然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触,抬头仰望天上飘荡的白云,神色间显得有些踌躇犹豫了。皆因骆人龙原是一个极有教养、心地光明正直的人。虽受情势逼迫,对付三堡四派,非化明争为暗斗,而莫想有为父亲日月叟骆一飞洗刷冤屈和复仇的一天。且他这种被迫采取的手段,一般说来,对他个人的人格,也并无损伤。可是,他自己却不完全这样想,内心中总因不能一刀一枪相对,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歉愧和难过。所以,当机会真的到来时,他的决心就又有些动摇了。这不是说骆人龙优柔寡断,而实在因为骆人龙的本性太过善良之故。他要没有这种自咎的念头,更不成为骆人龙。但是,当他想到父亲惨死的情形,进而想到三堡四派以堂堂正大门派,所使出来的手段,其卑下的程度,即使自己用更严厉的手段去对付他们,亦不为过时,这才又钢牙猛咬,顿脚道:“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我就这样办吧!”现在,他的目光,又坚定得令人心悸了。就在这时,他突然腾身向前射出二丈,暴喝一声:“谁?”谁?谁也没有,只是那只黑虎,望着他发出低啸,大尾巴摇来摇去,向他表达感激之意。原来,骆人龙一时想得出神,竟忘了还有一只黑虎未曾离去,那黑虎因见他不言不语地呆立不动,乃向他身后走来,倒使他吃了一惊。骆人龙一吁笑道:“大黑,原来是你!”接着又惊讶地问道:“有什么事?”因为黑虎走到骆人龙面前后,便把它的身子直向骆人龙身上挨来,动作非常奇怪,是以骆人龙有此一问。那黑虎又低啸了一声,忽然将前脚一屈,用它那又粗又有力的虎尾,不住地向背上点打。这意思已经很明白,是要骆人龙骑到它背上去。骆人龙会意地笑道:“你要带我到那里去?你只顾前面带路,我跟着走好了!”黑虎点头不止,尾巴仍是向背上点打,意思是坚持要骆人龙骑上去。骆人龙笑道:“你有点看不起我的轻身工夫,是不是?”口中虽是这样说,终究还是跨步上了虎背。那黑虎也真捉狭得很,不等骆人龙坐稳便发出一声震山撼岳的长啸,身子一躬,疾箭般射了出去。几乎把骆人龙甩下背来。“你讨打是不是?”人兽间洋溢着一片友情,人笑,虎吼,风声呼呼中,眨眼间,奔过了四五座山头,前面又来到一座峡谷。谷内泛着一片淡淡的红色!黑虎去势如风,直向谷内冲去。骆人龙惊叫一声:“大黑,停步!前面是桃花障,触之难免麻烦。”黑虎充耳不闻,势子一点不减。骆人龙只好就虎背上凌空拔起,空中甩臂折腰,一个空心筋斗,落回地上,再向那黑虎看去,只见黑虎也已停步在桃花障边缘。而且,前爪已在地上挖掘起来。骆人龙见大黑并未冲入桃花障内,笑着走过去,道:“你真……”目光所及,不禁发出一声:“呵!……”原来,黑虎前爪挖掘处,现出了一根粗如手臂,生满了红须的嫩根.骆人龙自获传三绝先生的医术绝学后,对于药物的识别.已有超人的能力,一眼就看出那根红须墩根正是桃花障的克星:“无茎根”。“无茎根”除了可以克制桃花障外,别无用途。大凡有桃花障的地方,附近必有一根“无茎根”,只是,这”无茎根”,深藏土内,无枝无叶,要找寻它,却非容易之事,不知这黑虎是怎样发现出来的,骆人龙摘了一段须根含在口中,黑虎想必是平日吃得太多。有了障毒不侵之能,并末取用,随又将泥土盖好,滚身压平松土,使人看不出一点痕迹来,俯身又示意骆人龙骑到它背上,向桃花障内纵去。桃花障封住了谷口四五里的纵深,过了桃花障,但觉眼前-片光明,天清气爽,百花齐放,等于到了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使骆人龙心胸为之一畅,忖道:“这里隐居的,不知又足一位怎样的武林奇人。”动念间,大黑已穿过了几丛花树,停在一座石洞门口,洞口老松数株,树下极是阴凉,几条青石板凳,上面布满了青苔.显见这些石凳,已很久无人使用黑虎引导骆人龙走入洞内,前洞是一大间,有石桌石椅,及一排书架,此外别无它物。左边有一个小洞,堆满了山果之类的食用之物。右边也有一个小洞,骆人龙刚走到小洞门口,便觉小洞内有一股异香透鼻而入。进入小洞内,只见洞中央有一张石质云床,床上盘膝坐着一位身穿葛袍的长面老人。右手手心托着一把黑白短剑,剑长不过五寸,平凡得毫不打眼。左手托着一只和手掌等大的白玉方盒,五盒上隐隐射出耀眼的白光。不论盒内所盛何物,单凭这玉盒也就不是凡品了。洞顶上,倒吊着一盘盘香,香头一点红,还在燃烧着,那阵异香显然便是从这盘香上发出来的。骆人龙打量丁一下,向云床上老人躬身一礼道:“晚辈骆人龙恭问老前辈道安。”骆人龙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但云床上的老人,却理也不理他。骆人龙以为老人打坐入了定,不敢打扰,又行了一礼道:“有扰清修,尚请见谅,晚辈暂且告退了!”回身退出。谁知走到门口,却被大黑虎横身阻住,向他发出连声的轻啸。骆人龙道:“大黑,你主人正在坐功调息,不可打扰了他老人家,让我出去吧。”黑虎那里肯让,只是阻住骆人龙不放,而且,双脚前伏,做出跪拜之式,配合着轻啸,使骆人龙恍然而悟,道:“你是要我以跪拜大礼叩见他老人家?”黑虎不住的点头,雀跃地跳了起来。骆人龙思忖道:“他年纪比我大得太多,我就拜他一拜,也算是尊老敬贤之礼。”于是向黑虎道:“你要不提醒我,我几乎失礼了。”回身走到老人云床今前,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了下去,道:“老前辈请恕晚辈失礼之罪,受晚辈一拜!”拜罢抬头,却发现了一件怪事,云床和他跪拜之处间的距离,竟陡然宽了许多。骆人龙不免一阵错愕,再低头一看,只见原来停放云床的位置,现出一块青石板,石板上有用指力写的一行字迹:“既知敬老,便是有缘之人,可传吾技。”骆人龙这才想到,这老人莫非已是死了,否则,有话为什么不当面明说,而要作这种巧妙安排。骆人龙目下正面临着三堡四派的强敌,有机会增加艺业,自是求之不得的事。尤其,骆人龙这次决心渗入三堡四派中去,已有的家传绝学,以及三绝先生的武功和《天魔宝录》上的武学,都不能使用,因为这三种武功,都有泄漏他本来面目惹人生疑的可能,他必须另有一种新的武功,来配合他新的身份,才能做到天衣无缝,恰到好处的理想境地。照说.骆人龙理应马上拜师,接受奇技才是。可是,骆人龙发了半天怔,忽然摇头一叹道:“恩师三绝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我骆人龙顶天立地,怎可做那欺师灭祖.改投师门之事。”于是他回身又欲走出洞外。他刚刚旋转过身子,忽听身后传来一身微响,引得他又回头望去,只见那青石板突然变大了不少,石板上的字数也多了很多。骆人龙不由好奇的走回原处.凝目望去。只见石板上写道:“汝能不贸然拜师,足见心地光明嘉,有此一念,汝已逃过一劫矣!”骆人龙看得心中一惊.暗叫了一声好险,麻着头皮看下去:“余无门户之见.传余技者,能师则师之,不能师忘年论交可也。”骆人龙好不高兴,立即拜祷道:“老前辈殊恩,晚辈他日有成,均老前辈之赐也。”拜罢起来。又看下去:“洞顶万载沉香之精,足燃千年之久,如无有缘之人入洞,千年之后,火熄尸沉.余技不传矣。传余技者,可先熄去香火,取下沉香,余尸自化,余尸化后,经剑落地,始可领受,三宝既得,应速退出室外,不可逗留。天香散人年月日。”看日期,天香散入仙去,距今不过七八十年左右。但天香散人的英名,却盛传于二百年前,骆人龙曾听父亲说起过,这时不由更是肃然起敬,又拜了三拜。然后,依照留言,微微长身,取下万载沉香,熄去香火,骆人龙乃是三绝先生医道传人,自然知道万载沉香的妙用,兼具僻毒神效和保尸之功。这时。他双目注定天香散人遗体之上。只见天香散人在香味一敛之际,衣服肌肤立时尽化灰烬,只剩一付端坐的白骨,但经剑仍平托手中如故。骆人龙正想不出这经剑如何才会落地之时,陡然间,见那白骨双手一扬,经剑被那一扬之势,飞落洞口地上。接着一阵隆隆之声,自地底响起。待骆人龙拾起经剑,洞顶已是摇摇欲坠。骆人龙闪身退出小洞,小洞内一声轰然,一块大石落下,整个小洞自行封闭。骆人龙受惠之余,又朝小洞拜了三拜,才起身检视经剑二宝。骆人龙先打开玉盒,盒内装着一本薄薄的绢册,封面上写着:“天香鸿爪”四字。这显然就是天香散人的一身绝学“天香鸿爪”的内容,计分三篇。首篇.剑法,总共只有五招.前四招属击搏之术,第一招”春风澹茵”;第二招“夏日炎炎”;第三招”秋高气爽”;第四招”冬寒地冻”。最后一招,乃是御剑之术,名曰“万象更新”无不精微奥妙到了极点。第二篇,是一套六十四招的掌法,名“天香掌”。第三篇,是杂学,包括了各门各派的武学精髓,尽是各派不传之秘,也不知他是怎样得来的。由于“天香鸿爪”剑术篇的说明.骆人龙这才知道那把毫不起眼,而沉甸甸的短剑,乃是寒铁钢母所铸,天香剑法,就是专为这把寒铁短剑精研而成。因为明天,骆人龙就要和舒家堡的人相见,不得不临时抱佛脚,先练起天香武功来。当然。天香武功乃是天香散人威震江湖的绝学,一天又那能学得会.不过,好在骆人龙人既聪明极顶,武功根底又极为深厚,一天下来,虽不能说已炼成了天香武功,但那架式已足可唬唬人了。与舒氏兄妹相见的时间快到了。骆人龙忽然心中一动,临时又作了一个决定。为表示自己不是无根飘萍,不姑就装着是这山中的奇人如此实有接引舒氏兄妹,前来见识见识的必要。于是,骆人龙写了一张邀请舒氏兄妹前来的便条,带同黑虎走到谷口,取了两根“无茎根”,就用便条纸包好,命黑虎送出去.迎接舒氏兄妹前来。自己则又另外取了一些“无茎根”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回到谷内相候。不久,一声虎啸,带进了二位贵宾。贵宾之一,原应是舒震川的,却改了舒家堡二堡主舒伦。舒家堡二堡主舒伦自是不认识骆人龙,但骆人龙仇人见面,却不由微微一怔。骆人龙这种神情,在舒家叔侄眼中看来,乃是自然不过的事,因为由舒震川换了一个生人,原应出乎骆人龙意料之外,骆人龙要不惊奇.那才真不合情理了。舒玉珍笑向骆人龙介绍道.“这是我们二叔。”琵琶手舒伦抱拳道。‘小老儿舒伦,听玉儿说铁少侠身怀奇学,令人起敬,小老儿不揣冒昧,来得甚是突兀,尚望少使不要见怪。”接着,是一阵哈哈,握住骆人龙的手,摇曳着道.‘幸会!幸会!”骆人龙一阵恶心,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和他周旋。二人又互相说了一阵景仰的话,琵琶手舒伦才放开了骆人龙的手。骆人龙暗中吁了一口气,回头笑问舒玉珍道:“令兄呢?”舒玉珍正因骆人龙没有时间理她而感到无味,这时见他向自己问话,脸上立时有如百花齐放,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道:“铁少侠,只怪你太小气了,仅在谷外留了二根僻毒灵药,我大哥进不来,当然只好在谷外喝西北风了。骆人龙笑道:“我不知你们是三人同来,对不起得很。”随即又取了一段“无茎根”交给黑虎,命它出去迎接舒震川进来。肃客入洞,洞口无香茗,只有以清泉待客舒玉珍将手中衣包交给骆人龙道:“旅途不便,只为少侠准备了一套粗布衣衫,请少侠不要见笑。”骆人龙谢了舒玉珍,退入左边小洞,再出来时,全洞为之一亮,似乎已完全换了一个人。所谓“佛要金装,人要在装。”骆人龙腰围兽皮的时候,至多不过显得皮肤白-,面目清秀而已。这时,一袭天蓝色的软缎儒衫,穿在他那雄伟的体躯上,潇洒秀逸中自然又流露出一种勃勃换发的英气。只把舒家叔侄二人的眼睛,看得发了直。尤其是舒玉珍更觉心里暖洋洋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身子有点微微发颤,毫无理由地,脸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霞。骆人龙见了他们这种神情,微微一笑,道;“在下好像不习惯得很!”琵琶手舒伦擦了一下眼睛,吁声道;“人中龙凤铁少侠,你这一出山,怕不使天下少年侠士俱为失色!”舒玉珍好久好久,才忸怩地笑道:“二叔,铁少侠是我发现的哩!””好不害羞,要不是我,只怕你连命都没有了。”随着话声,舒震川大步走了进来,眼光落在骆人龙身上,轻轻惊噫一声,道:“铁兄,小弟真要不认识你了。二人把臂,相视而笑。琵琶手舒伦打量了全洞-下,道:“少侠隐居在这人间仙境.不知令师上下如何称呼?”骆人龙正感为难,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舒玉珍“铁少侠,你要不便出口,就由我们自己来发现好了,这样你便不算是有违师命了。”言罢,走到书架面前,伸手抽出一本书,书上赫然有“天香藏书”四字朱印。舒玉珍一脸惊讶之色,嗫嚅地道:“天香,天香,我好象听人说到过这个名字。”琵琶手舒伦接口道:“什么天香?”伸手要过舒玉珍手中的书。看了一眼,惊问骆人龙道:“天香散人,可是铁少侠……”他原想说:“天香散人可是铁少侠令师?”但一想,天香散人成名于二百年前,要说骆人龙是他的弟子,z乃是不可能之事,于是话到口边,又忍了回去。骆人龙随机应变道:“先恩师正是上天下香!”琵琶手舒伦简直惊讶得合不拢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骆人龙微微一笑道:“先恩思师五年前仙去,享寿二百三十八岁,实是人间少有的高龄。”琵琶手舒伦费了极大的劲,才恢复了常态,笑道:“老前辈一代奇侠,功力通玄,二百多岁的高龄,并算不得什么奇绝之事,在下倒是非常羡慕少侠的福缘,能列身他老人家门墙,准怪舍侄们要把少侠捧为天人了!”他慑于天香散人的威名和辈份,不敢再自称小老儿,而改了了“在下”二字。这时,舒玉珍忽然插嘴道:“铁少侠不知还有要安排的事没有?”骆人龙道:“在下这就可以动身了。”他装模做样地吩咐了黑虎一些话,便和舒家三人,下了大别山,向舒家堡而去。舒家堡在霍山县城西郊,依山傍水,占地极厂,四周堡墙高筑,远远望去,既威严,又雄伟,隐有一方豪雄的气派。骆人龙等一行人.抵达堡中时,正是华灯初上时分。大堡主舒正乾有事外出,堡务是由二堡主舒伦掌理。舒家堡这次接待骆人龙,可说纯属家庭式的,亲切而不铺张也没有惊动堡中其他高手,只在别院设了一席盛筵,由二堡主舒伦,三堡主舒佐,四堡主舒佑,五堡主舒侃和少堡主舒震川舒玉珍寥寥数人相陪。三堡主舒佐,四堡主舒佑,都是五十左右年纪的人,只有五堡主舒侃尚在三十上下英年,比哥哥们差了二十多岁。五堡主舒侃为人极为精明强干,自然而然间,有一种骄狂之气流露出来。好在他不懂医道,故当舒氏小兄妹夸耀骆人龙的医道时,他尚能忍得下去。但是,当二堡主舒伦提到骆人龙是天香散人的传人时,五堡上舒侃便跃跃欲试,很想一窥骆人龙的深浅。但见他,嘴角掀起一丝淡笑,从侍者手中要过酒壶,面对骆人龙道“天香老前辈一代奇人,挥威二百年前,想不到铁少侠得列他老人家门下,幸会!幸会!在下敬少侠一杯水酒,以示尊崇。”语声一落,隔着桌子,略一作势,便有一道微黄的酒箭从壶口疾射而出。骆人龙一欠身,端起酒杯,笑道:“多谢五堡主美意!”酒箭来势.又急又猛,显见五堡主舒侃已注足了内力,骆人龙如果一个接不住,或是酒杯破了,都是丢人的事。舒家兄弟叔侄,不由都皱起了眉头,觉得五堡主此举未免多事。眼看酒越过了桌面,忽然-散,化作点点银星,四向飞-朝骆人龙,蒙头盖脸罩下。这,已不但是内劲功力的较量,而且,多少含有一点给骆人龙下马威的味道.等于是是说:你不要恃仗先人余荫,自高身价,有本事就拿点真工夫出来。骆人龙真想不到五堡主舒侃的功力,竟有这等深厚,起先倒确是微微吃丁一惊。好在他自下山来,历与高人接触,切磋琢磨,火候与经验,俱皆猛进,已是武林中顶尖人物,再由于他曾在养性方面下了极深的工夫.头脑更是冷静异常。人一冷静,应变自然快速。虽说他微微吃了一惊,其实心中半点不慌,甚至,连话都不说,只是静如山岳般地口角含笑,举杯相待,说也奇怪,那飞散的酒雨,忽然自动一束,又变为一条酒柱,向骆人龙酒杯中注入。酒杯注满了,五堡主舒仍卜领酒壶,道:“铁少侠好高明的‘万水归源’!”手中内力猛吸,便待把多余的酒,吸了回来.以企稍微争回一点颜面。那知,五堡主舒侃用足了十二成真力,也莫想将已出壶口的余酒收了回来,而且,连壶内的美酒也保留不住,反被骆人龙杯中所发出的吸力,将全壶美酒吸得一干二净。这时.骆人龙酒杯中的美酒,已是高出杯口二尺以上,如柱直立,被灯光一照,反映出一片淡淡的金霞。五堡主舒侃的脸色,却红透了半边天。舒玉珍笑吟吟的叫了一声:“好!”二堡主舒伦轻轻地哼了一声,吓得舒玉珍赶忙闭住了樱唇。骆人龙忽然将酒杯虚虚一抬,道:“在下借花献佛,也敬各位一杯!”话声甫落,便见高出酒杯口以上的酒柱,忽然化作数条酒箭,分向各人杯中投去,同时,也有一条酒箭,射向原酒壶的壶口,这是骆人龙算准了有多余的美酒,无法安置,只有送回酒壶之内。五堡土舒侃丢了一次人,现在正有一个找回颜面的机会。只要有任何一人用气封住杯口,不让骆人龙所敬的酒注入怀中,骆人龙敬不上酒,自然也是一件失面子的事。如果舒家六人都存了这种心意,那便等于骆人龙以-对六了。这种心意,也真的在舒家老少六人脑中同时产出了。舒氏小兄妹心有余而力不足,自知功力相差太远,不敢自讨没趣,笑了一笑,自动打消了争胜的念头。舒氏四老兄弟,互一对眼后,却是个个运起劲气,封住杯口。在骆人龙来说,虽然同时向舒家六人杯中注酒,但由于座位有远近,酒箭到达他们杯中自然也有先后。因此,骆人龙虽是以一对六,在时间上,却不是同一的瞬间,只要不是在同一的瞬间,即仍是一对一之局,并不增加他多大困难。结果,果然舒氏四老兄弟在真气一震之下,都被骆人敬满了酒杯.舒氏四老兄弟吁声一叹,正想向骆人龙奉承几句,也不知怎的,忽然,脸上又都泛起了一片希冀之色,一齐移目向那酒壶往去。原来,骆人龙并没有完全成功,那回注酒壶的酒箭,竟是被阻于壶口之外,不得其门而入。那酒箭在壶口冲刺许多,直至骆人龙口中发出一声低啸这才劲力猛增,一闪射入了壶内,但还是在壶边桌上,-了一些酒渍。骆人龙忽然向窗外一拱手道“在下见笑方家,是那位前辈考教,何不现身一见?”舒氏兄弟虽已意会到暗中来了高人,却未发现来人藏身之处,这时一听骆人龙之言,显得自已兄弟又差了一筹.是以都暗叹了一口气,脸上更加有些热热的。窗外响起一阵苍劲的笑声,接着门口走进一位枯瘦矮小的老人。那老人一现身,舒家堡的人都霍地站了起来,脸上都现出了无比尊敬之色。舒玉珍更是跳了过去,娇笑道“郝爷爷,您为什么好久不来了?”那老人一路带笑地,走到骆人龙面前,双眼精芒电射般落在骆人龙身上,瞧个不停,这时,骆人龙早已离席而起,让开首座,表现得非常有礼貌。对于老人的注视,不但毫无不耐烦的神情,而且,还陪着一付笑脸,等待他的褒贬。但凭这种风度,已使那老人为之折服,老人一点头,赞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少侠,你好深厚的内力!好俊逸的人品!好超脱的气质!”一连说了三种好处,只听得舒玉珍心花怒放,比过去向老人学得一手绝招时还要高兴,可见这丫头的心中,已是不单纯了。骆人龙笑道:“老前辈过奖,在下实是不敢当呢,刚才要不是老前辈有意退让,在下纵是孤注一掷,也无法送酒归壶。”骆人龙满口“在下”、“在下”,皆因他心鄙三堡四派盗名欺世,不愿以晚辈自称,甚至连三堡四派的朋友,也一体相待。那老人见他如此,长眉扬了一扬,似是有感地一叹,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没有说出口来。他这种情当然瞒不过舒家兄弟,二堡主琵琶手舒伦误以为骆人龙是顾忌天香散人的江湖辈份,不能以晚辈自称,于是,一笑向那老人道“铁少侠乃是天香散人的唯一传人……那郝姓老人一惊,截口道;“天香散人还在人间?”骆人龙只好硬起头皮,以天香散人的传人自居道:“先恩师是五年前证道飞升的。”那郝姓老人疑容毕现地道:“天香老前辈去世时怕不有二百多岁?”骆人龙道:“先恩师逗留凡尘,计二百三十八年。”那郝姓老人面色稍霁道:“以天香前辈江湖身份,真要算起来,高出老夫不二辈以上,小侠自称在下,一点出不为过,倒是老夫虽然痴长了几岁,还是叨了光了。”这时,二堡主舒伦又向骆人龙道:“郝伯父乃是在下先父生前好友.在江湖上人称矮昆仑铁掌……”说至此处,似是觉得以晚辈身份,不便当面对老人呼名道姓,改而收口顿住。那老人却一笑接口道:“郝雄。”矮昆仑铁掌郝雄早年声名卓著,也是江湖上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年纪只怕已有八九十岁了,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位其貌不扬的矮小老头子。骆人龙曾从父亲日月叟口中,听说过此老一些英勇事迹这时不禁顺口应酬道:“郝老前辈五十年前,掌震河朔七雄,横扫天南三霸,造福武林至伟,在下心仪已久,以后还请多多赐教。”矮昆仑铁掌郝雄眼睛一亮道:“铁少快也知道老夫那些不值一笑的往事?”骆人龙学了《天魔宝录》内半篇计谋之学,深知拢络人的道理,随口道:“先师时常以江湖事迹,开道在下,是以耳熟能详。”矮昆仑铁掌郝雄加问了一句道:“天香老前辈也知道在下的为人了?”他心中确实高兴,改了“老夫”二字的自称,也称起在下来了。要知天香散人成名于二百年前,其声望之高,近世之中简直无人可与可拟,像矮昆仑铁掌郝雄这等自视极高的老辈人物,普通人的赞语,那里看得入眼,但凭天香散人的身份,一字之褒,也能使他忘却姓氏。正所谓一经品提,身价百倍。骆人龙高帽子送到底,一脸正色道:“先恩师认为老前辈为近世江湖上最富正义感的人。”矮昆仑铁掌郝雄一脸得色,环顾舒家兄弟,道:“天香老前辈最有识人之明,铁小兄弟能被他老人家看中收列门墙,今后武林天下怕不就是铁小兄弟的了,你们兄弟可要好好的多和铁小兄弟亲近亲近!”他自得之余,不忘投桃报李,也对骆人龙恭维起来。骆人龙原是一时信口胡说,那知无心插柳柳成阴,矮昆仑铁掌郝雄信以为真,后来帮了骆人龙许多大忙。矮昆仑铁掌郝雄这时把骆人龙捧得高高的,甚至,首席都还要骆人龙继续坐下去,自己只肯一旁相陪。骆人龙自是抵死不依,非要矮昆仑铁掌郝雄坐上首席不可,这样一来,矮昆仑铁掌郝雄频频点头,更加深了对骆人龙的好感。酒过三巡,矮昆仑铁掌郝雄忽然一拍桌面道:“老夫心中高兴遇见铁小兄弟,几乎忘记了一件专程而来的大事了!”此言一出,只惊得舒氏兄弟同是一愕道:“郝伯伯,有什么要紧的事?”矮昆仑铁掌郝雄不马上回答,却反问了一句道:“你们老大呢?”二堡主舒伦答道:“大哥带了堡中四位高手到高阳堡去了,大约十天左右就可以回来。”矮昆仑铁掌郝雄道:“你们堡中现在还有些什么高手?”三堡主舒佐道:“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派出去了,目前能算得上的,就只有我们兄弟四人了。”接着,急急问了一句道:”郝伯伯,是有人要向本堡生事么?”矮昆仑铁掌郝雄道:“何止生事!人家恨不得把你们舒家堡夷为平地!”五堡主舒侃天大笑道:“郝伯伯,你不要吓唬人了,小侄不相信有那吃了豹子胆的人,敢来轻捋虎须,本堡纵是高手尽出,就是小侄四人,也不是好招惹的人物。”矮昆仑铁掌郝雄道:“普通江湖人物,当然不敢招惹你们舒家堡,但是要中原四皓,便又当别论了。”一提起中原四皓,骆人龙不由竖起了一双耳朵,有点止不住紧张。舒氏兄弟果然现出了不宁的神色,因为既中原四皓,事情就不简单了。半天,二堡主琵琶手舒伦始长声一叹道;“真要说起来这也不能完全怪金风叟柯正雄和飞云叟李守义二人!”五堡主舒侃摇头道:“二哥,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当初处置日月叟乃是为了武林安全而采取的断然手段,金凤叟和飞云叟如果还顾及他们自己的声响,便不应该妄走极端。”接着,也是一叹道“风闻近半个月以来,金李二人,似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任性胡杀,已经有不少正派人土,伤在他们手中,看来他们日趋下流,自取灭亡,这次竟又找到我们舒家堡头上来,我们拚着自损实力,也非把他们拾下,为武林除去一害不可。”矮昆仑铁掌郝雄道“据老夫估汁,金凤叟他们这次发动的人手,足可消灭此刻止实力空虚的贵堡。”三堡主舒佐耽心地道:“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发动?”矮昆仑铁掌郝雄道:“明晚三更时分。”三堡主舒佐皱起眉头道:“火急燃眉,要找帮手也已来不及,这却如何是好?”五堡主舒侃大声道:“水来土掩,我们就和他们拚了好了。矮昆仑铁掌郝雄眼睛落在骆人龙身上,微笑不语。二堡主舒伦游目瞥及,心中一动,但又不便直言向骆人龙开口,只好先向矮昆仑铁掌郝雄道:“郝伯伯,你老人家总不能不管我们的事吧?”矮昆仑铁掌郝雄哈哈大笑道:“独木难支大厦,中原二皓联手之下,老夫也不是敌手,如果有人敌住飞云叟,老夫或许可能在百招之内制住金风叟。”说话之际,已用目光正式微询骆人龙的意向了。骆人龙却不马上答应,故意剑眉一蹙道;“听先恩师说,中原四皓乃是非常正直之人,怎会如此倒行逆施.实叫在下难以相信?”他要表示对江湖情形隔膜,才符合他隐居的身份,同时,不满口答应,更显出他不是一个轻信苟诺的人。矮昆仑铁掌郝雄对骆人龙有了好感,便觉得骆人龙一切的言行都是对的,而且,还怕舒氏兄弟不明白骆人龙这种不苟且的态度,特为点头许道:“小兄弟,你这种不盲从的态度,不愧天香老前辈的传人,老哥哥第一个服了你了。”回头吩咐二堡主舒伦道:“伦侄,你把这段公案,从头说给铁小兄弟听听。”二堡主舒伦简要地把过去的事情说了出来。骆人龙听了他的话,觉得倒是和别人所说的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出入,于是轩眉沉吟了半天,道:“这样说来,三堡四派当时的动机,完全是在消除武林杀劫了?”二堡主舒伦点头道:“确然如此,不过……”至此忽顿,似有不便续言之隐。骆人龙俊目一亮截口道:“不过什么?”二堡主舒伦一叹道:“不过三堡四派有些措施,也未负激了些”,这话由三堡四派中人说出来,倒是不太等闲,至可以看出,有些想法,三堡四派并不一致。骆人龙自然不肯放松,追问道:“二堡主认为有些什么情处理欠妥?”矮昆仑铁掌郝雄也道:“铁小兄弟不是常人,你把话说越明白越好。”二堡主舒伦道:“我觉得芜湖城外的骆坟,做得有些欠厚,同时,三堡四派对金风叟等也未尽履行诺言,使他们太小心了。”三堡主舒佐也道:“自骆人龙的死讯传出江湖后,金凤等人,所受的打击更大了,他们连复仇的凭籍都没有了,怪不得他们愤而走上了极端,说起来也实在值得同情。”骆人龙接口道:“各位能把是非分得清清楚楚,足见行光明公正,在下虽无意介入江湖恩怨之中,对这事可也不袖手旁观,只是到时候,在下却主张给他们一条自新反省路,莫作赶尽杀绝之事。”矮昆仑铁掌郝雄正色向舒氏兄弟道:“铁小兄弟这才真高明之论,到时候你们可要注意了,现在你们去布置准备敌之事吧!”舒氏兄弟点头应是,正要告退出去,却忽有一个劲装大汉进来报道:“堡外有人投书,请堡主示下?”五堡主舒侃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堡丁道:“是一个少年童子。”二堡主舒伦道:“带他进来!”那堡丁退出去不久,又单身回来道:“那下书少年非要堡主们出去迎接不可。”五堡主舒侃气得狂笑道:“不得了,不得了,一个少年童子也敢欺侮到舒家堡头上来了,你出去告诉他,只怕他的身份有点不够。”那堡丁道:“那少年童子也有几句话,要小的转告各位堡主。”五堡主舒侃道:“他说什么话来?”那堡丁道:“那少年童子说:他是代表金风叟柯老爷子而来的,等于柯老爷子亲临,希望舒家堡不要失了礼数。”骆人龙暗忖道:“来人莫非是徐少麟?”口里却笑了一笑,道:“好刁钻的来人!”二堡主舒伦道:“四弟:你出去看看。”老四舒佑出去不久,即领进来一个乞丐打扮的少年童子,正是骆人龙猜想中的徐少麟。分别不过月余时光,徐少麟虽是化子打扮,但那股剽悍相,却表现得更是强烈,只见他昂首阔步,一派大人作风,跨进厅来,扬目四顾,拱手道:“在下丐帮徐少麟,代表金风叟柯老爷子,有事找舒大堡主说话。”骆人龙见了他这付样子,差不多要笑出声来。这时,二堡主舒伦道:“老夫二堡主舒伦,请问徐少侠代不代表丐帮?”徐少麟道:“这是我私人行为,与丐帮无关,你们大堡主何在?”二堡主舒伦道:“家兄不在堡中。”徐少麟道:“你既是二堡主,大约也作得了主,我这封信只好交给你了。”摸了半天,掏出一封信,交到二堡主舒伦手中,又道:“立等回音。”二堡主舒伦虽觉徐少麟言词间甚是无礼,但因他年纪太小,不便和他计较,只苦笑了笑道:“误不了少侠的事!”当众拆阅来信。顷刻间,只见他脸上布满了怒容,连声:“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最后并将来信送到矮昆仑铁掌郝雄手中,道:“郝伯伯,金风叟柯正雄真是欺人太甚了!”矮昆仑铁掌郝雄看了书信,脸色也是动了一动,把信传到骆人龙手中,骆人龙故意发出一声冷笑道:“金风叟柯正雄如此行为,却使人难于同情他们了!”看完随又将来书交回二堡主琵琶手舒伦。二堡主舒伦又将那封信传给兄弟们看了,一时间,怒气冲满了全室。原来,那封来信是要舒家堡从速疏散全堡妇幼,准备于明晚三更作一生死之斗,如果舒家堡自甘认输,则就无需作疏散妇幼之举,尽可以妇孺生命作掩护,他们是不屑于来向舒家堡动手的。这封信与其说是战书,不如说是对舒家堡的一种侮辱,使舒家堡的处境非常尴尬,以舒家堡的声望,要说被金风叟柯正雄迫得疏散妇孺以对,那还成什么话?可是,如果不疏散妇孺,人家已把话说在前面,这就表示自认不敌,甘心藏在妇孺后面,乞怜保命,这岂不照样把舒家堡的脸丢尽了。总之,这封书信,非常不好处理,是对方有意借舒家堡向三堡四派示威的。不论明晚之战如何,舒家堡的人,是丢定了。骆人龙心里有数,晓得这封信一定出于红柳庄卓老五的主意。徐少麟在窒息的空气中,哼了一声道:“小花子没有时间久候了!”五堡主舒侃大吼一声,道:“本堡主先毙了你再说!”扬掌向徐少麟扑来。徐少麟满脸不屑之色,动也不动。二堡主琵琶手舒伦错步伸臂,拦住五堡主舒侃道。“五弟,你不能不顾及本堡正大门派的声名。”五堡主舒侃只气得气喘吁吁,作声不得。徐少麟却得意洋洋地道:“这叫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过去对付日月叟骆老爷子的手段,又何尝见得人。”舒氏兄弟保持身份,只有充耳不闻。骆人龙轻笑一声,幌身来到徐少麟面前,伸手向徐少麟一指,徐少麟错步旋身,一连使了好几种身法,都没有躲开骆人龙的一指,只觉“天门穴”一麻,整条右臂就抬不起来了。徐少麟厉笑道:“你们舒家堡就会欺软怕硬!”骆人龙正色道:“我不是舒家堡的人,少侠不要误会了。”徐少麟翻眼道:“反正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你要怎样?”骆人龙道:“在下姓铁名钰,要请你带一句话给金风叟柯正雄,就是他们与舒家堡明晚之约,由在下接下了。”徐少麟嗤鼻道:“凭你接得下?”骆人龙道:“在下接不接得下,届时自有柯大侠权衡重量,你只要把话带到就是了。”一顿,又道:“你知道我刚才点了你什么穴?徐少麟道:“这问题难不倒三岁小童,谁不知道是‘天门穴’”骆人龙道:“‘天门穴’乃是极为普通的穴道,在下手法特殊,只要你们有人解得了你的穴道,在下便不再承揽你们约斗之事。否则,在下希望你们能取消明晚三更之约。”徐少麟嘿嘿笑了一声,转向二堡主舒伦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二堡主舒伦道:“只要你们能了解铁少侠所点的穴道,我们舒家堡……。”忽然,五堡主舒侃截口叫了一声:“二哥……”意思非常明显,是要二堡主舒伦不可将舒家堡的命运轻易的寄托在骆人龙身上。二堡主犹豫了一下,转望矮昆仑铁掌郝雄,见矮昆仑含笑点了一点头,于是二堡主舒伦才断然接下去说道:“舒家堡认败服输!”徐少麟扬声道:“好!就这么说,小花子告退了!”他“天门穴”被制,却是眉头也不皱地转身大步向外面走去。四堡主舒佑跟上前去,道:“徐少侠,老夫送你一程。”徐少麟和四堡主舒佑走出之后,二堡主舒伦一叹道:“要不是铁少侠挺身出面,我们舒家堡这次的人可就丢大了。”矮昆仑铁掌郝雄笑道:“有铁小兄弟在座,老夫早就放了一百二十个心。真不知你们怎能结识到这位武林奇葩的,看来你们舒家堡,时来运转,要在三堡四派中脱颖而出,独秀于各门名派了!”.舒玉珍喜洋洋的抢着把结识骆人龙的事说了出来,接着又道:“郝爷爷,玉儿这次的功劳不小吧!”舒震川“噗嗤!”笑了一声,舒玉珍不等他开口,灵眸一瞪道:“大哥,你笑什么?”舒震川那敢招惹这位娇纵惯了的妹妹,忙改口道:“没有什么,我是笑金风叟柯正雄也真倒霉,好容易凑上本堡空虚的机会,却又被你无巧下巧地请来铁少侠,看来他们要大失所望了。”舒玉珍更是高兴道:“这叫:善人天佑,洪福齐天!”矮昆仑铁-郝雄忽然哈哈大笑道:“玉儿以后你得好好看住我这铁小兄弟,可别叫他跑了。”这话含意很深,舒玉珍高兴头上,不及细想,满口答应道:“我寸步不离,看他怎么跑得了。”引得大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舒玉珍正色道。“你们笑什么!”话说完,也会意过来,当时羞红着脸,跑了开去。骆人龙也颇觉不是味,蓦地站起向矮昆仑铁-郝雄道:“老前辈可有兴趣到外面去走走?”矮昆仑都雄先是一怔,旋即就明白了骆人龙的意思,知道他是要在事先打探一下金风叟柯正雄等的动向,当下推座而起道:“小兄弟有兴,在下奉陪!”舒氏兄弟也是老江湖了,哪有看不出骆人龙意思的道理?却因骆人龙未邀请他们,不好意思自动要求参加。可是此行要不参加,又显得舒家堡不够人物,三兄弟对望了一眼二堡主舒伦找了个借口道;“郝伯伯,四弟送那徐少侠马上就会回来了,由他带路,可减少你们寻找的麻烦。”骆人龙笑道“贵堡果然不凡,处处都留上心了。二堡主舒伦道:“在江湖,言江湖,我们跟踪徐少侠乃是应有的措施。”骆人龙道:“金风叟不是普通人物,他所派出的人,只怕不是任人跟踪的哩。”话声甫落,果见四堡主舒佑垂头丧气而回,道:“那少年花子滑溜得很,竟被他逃脱了。”.二堡主舒伦听了,默然不语,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过,凭舒家堡的名头,竟连一个少年花子都跟踪不住,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矮昆仑铁掌郝雄朗声笑道:“老二,你陪我们走一趟吧,那地方我知道。”二堡主舒伦带了那封信,三人出了舒家堡,由矮昆仑铁掌郝雄引导,不但找到了金风叟柯正雄等人隐身之地,而且也未遭到任何阻挠。矮昆仑铁掌郝雄老脸生辉,大觉光彩,带着二人耀上一株虬枝苍松,指着东北方十丈外一座茅屋道:“那座茅屋,就是他们临时的发号施令之地。”那茅屋刚好有一扇窗户正对虬松这边,更由于他们都是居高俯视,十丈远近,如同-尺,所以屋内情形看得甚是分明。再加默运神功,连屋内的谈话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屋内共坐有四个人,那是金风叟柯正雄,飞云叟李守义,红柳庄五庄主和黑煞手郑昆。矮昆仑铁掌郝雄不知道骆人龙认识他们,便一个一个指给骆人龙认了。骆人龙暗中好笑,谢了矮昆仑铁掌郝雄的指点。就在此时,只见一条人影,飞落在茅屋外面。屋内金风叟柯正雄问了一句:“谁?”“晚辈徐少麟!”屋外人影垂着玉臂走进屋内。原来,徐少麟为了摆脱舒家堡的跟踪,按照预先计议,多走了不少路,所以,他虽是先离开舒家堡,却反而落到了骆人龙等人后面。徐少麟走进茅屋,屋内四人见了他的情形,不由异口同声问道:“少麟,遭到了什么事?”徐少麟硬朗地道:“我被人点了“天门穴”,你们先把我的穴道解了再说。”金风叟柯正叟道:“四弟,你快为少麟解开穴道。”飞云叟李守义一掌拍在徐少麟“下廉”穴上,却只听徐少麟“哟!”了一声,痛得冒出了黄豆大的额汗。这现象十分反常,飞云叟李守义一皱眉头道:“二哥,小弟解不了!”黑煞手郑昆接口道:“有这种事?”出手一指,点在徐少麟“大腿穴”上。徐少麟这次更惨了,只听他厉号一声,全身痛得只打颤却依然未能解开徐少麟被制的“天门穴。要知“大渊穴”和“下廉穴”,都是解“天门穴”禁制的穴道,飞云叟李守义和黑煞手郑昆二人所用的手法虽有不同但都没有弄错。如今,他们二人竟然都失败了。红柳庄主一耸剑眉道:“让我也来试一试。”徐少麟愁眉苦脸地一闪身道:“五庄主请先想一想,万莫轻易出手,我实在受不了。”红柳庄五庄主原没有十分把握,点头道:“也罢!且让我先用内力搜一搜你被制的经脉。”拉起徐少麟被制的手臂,掌心对掌心,内力源源透入徐少麟体内。过了半天,摇头道:“这种手法,我也解不了。”金风叟柯正雄道:“你们都解不了,我也不用试了,少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徐少麟先咽了一口口水,清了一下嗓子,绘声绘影地把一番经过和骆人龙的话照实说了一遍。然后又道:“那年轻人厉害异常,我看明天晚上也用不着去自找没趣了。”四人听了,都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事非常辣手。黑煞手郑昆忽然道:“我们要放弃了这个机会,只怕这口恶气再也出不了了。我看还是和他拚了再说,反正我们已经失去了人龙,苟延残喘活下去也乏味得很。”其它之人,都是一脸戚容,显然心情都很沉重。骆人龙遥遥看在眼中,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和愧歉。但是,这时,他又不能把实情告诉他们,因为如果让他们知道了实情,以后的戏便演不逼真了。这是感情的负担,骆人龙心里的痛苦,又岂是笔墨所能形容的。茅屋内诸人失望的心情,都显露在脸上。过了许久,金风叟柯正雄才沉重地道:“五庄主,我们这次只有放过舒家堡了。”红柳庄五庄主也是一叹道:“我们千虑一失,万万没有想到舒家堡会出现意想不到的高人,看来也只有这样了,这次的事情在我来说,真是平生奇耻大辱,总有一天,我要斗斗那位铁钰,才消得了今日心头之恨。”徐少麟哭丧着脸道:“我的手臂怎样办哩?”黑煞手郑昆喝斥道:“你要不怕给你死去的大哥丢人,尽可到舒家堡找铁钰去!”徐少麟咬牙切齿道:“郑伯伯,你放心,在敌人面前,我是半滴眼泪也不会掉的,下次我遇到那铁钰时,也非叫他残去一臂不可!”眼中射出了恨毒的棱芒,老远的距离,也看得骆人龙暗中为之担心不已。他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为徐少麟悟出了“天魔内功”之事,深感不安。这时,骆人龙向二堡主舒伦要了那封信,引吭发出一声清啸,人便象大鸟-般,带着啸声,一掠十丈,穿窗入了茅屋。堡主舒伦跟着纵身欲起,矮昆仑铁掌郝雄却一把拉住他,轻声道:“铁小侠此举必有道理,我们不可轻举妄动误了他的事!”骆人龙鼓袖生风,人如飞天神龙,从天而降。屋内案头桐油灯焰,被他所带出的劲风,压得向下一偃,等到火焰复扬时,他已站在金风叟等人面前朗声发话道:“在下铁钰,久闻四位老前辈盛名,特来拜访谢罪,并有几句不堪入耳之言,奉告各位。”他说话的声音锵然震耳,目的在使屋外的舒伦完全听到,以取得他的信任,而达成自己分化三堡四派的愿望。其实这时骆人龙面里背外。二堡主舒伦他们根本就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他本可用眼色表露自己的身份,暗中与金风叟等相认,串通起来演一出瞒天过海的双簧。这样一来,一则可以释解金风叟对他的怀念和感情上的负担,再则,更可得到人力上的支援。可是,骆人龙却毫未考虑这样做,他知道一个很小的错误,都可能导致他整个计划的一败涂地,这样做,终究不免会露出破绽的。所以,骆人龙宁可负担感情上歉疚,暗吞眼泪,也非假戏真做不可,不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决不透露实情。骆人龙虽是气势滔滔地闯入茅屋之内,双目精芒毕露,死死地盯在金风叟柯正雄等四人脸上,可是,他内心又何尝不是痛苦到了万分,只是,这时没有人能够了解他的心情罢了。骆人龙的突然现身,确然使屋中众人大吃了一惊。好在他们都是江湖上极有身份地位的人,惊而不乱,都未贸然出手。只有徐少麟,到底年纪幼小,沉不住气,用那只没有被制的手臂,指着骆人龙道:“他,他就是点我穴道的人。”就在这一句话之间,金风叟柯正雄,飞云叟李守义,黑煞手郑昆和红柳庄五庄主等四人,已经占好了有利的地势,而且,目光交适间已有了默契。这些情形,都落到了骆人龙眼中,使骆人龙对他们处事的沉着,大是钦佩。但骆人龙乃为有所表现而来,在气势上一点都不能落于下风,所以,他根本不让红柳庄五庄主有施展长才的机会,便抢先打了一个哈哈,俊目四顾,眼光落在徐少麟身上,笑道:“徐少侠你也是刚回来么,在下适才相托之言,少侠如未转告,便用不着再说了。”言罢,一弹指,虚空点在徐少“大渊穴”上,徐少麟痛苦顿失,一条左臂又转动自如了。黑煞手郑昆也曾在徐少麟“大渊穴”上点了一指,同样的一指,黑煞手郑昆解不开徐少麟被制的穴道,由此可见骆人龙这一指,别有奥妙。接着,骆人龙大大方方地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一点也未将金风叟他们的敌视态度放在心上,笑了一笑,反客为主地道:“各位老前辈也请坐!”这样一来,四位江湖奇人,那还能不改容相向,否则,他们便要人批评不够气度了。红柳庄五庄主拱手道:“铁少侠神威懔懔,好不令人景仰!”坐在骆人龙的左边。金风叟柯正雄摇了摇头道:“老了,我们都老了!”坐在骆人龙的右边。接着,飞云叟李守义和黑煞手郑昆也都各自坐下。只有徐少麟,要坐时已经没有了椅子,只好站在一旁。这时,屋外树上的矮昆仑铁掌郝雄低声对二堡主舒伦道:“铁少侠智勇兼具,对人德威亚济,真不愧是天香老前辈的传人,你们舒家堡如想光大发扬,便应好好交结他。”二堡主舒伦这时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竟未回答矮昆仑铁掌郝雄的话。矮昆仑铁掌郝雄声音一沉,叫了一声:“舒伦!”二堡主舒伦一震道:“郝伯伯,什么事?”矮昆仑铁掌郝雄见他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也懒得重复再说,只责问道:“你在想什么?”二堡主舒伦皱眉道:“小侄在想,铁少侠处事有节有度,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人?”矮昆仑铁掌郝雄眼睛一瞪道:“你怀疑他?”语气中充满了不快。二堡主舒伦嚅嚅地道:“小侄确实有点怀疑他,可是又想不出充分的理由来作根据,天香老前辈隐居之地,小侄也去看过,更不容人不相信他不是天香老前辈的传人。”.矮昆仑铁掌郝雄对骆人龙已是深具好感,所以处处为骆人龙辩护,他道:“铁少侠乃是一代奇才,又加天香老前辈不世奇人的教养,他的成就,自然不是我们用常理所可衡量的,何况,他在大别山,也时时外出,难道他就不会在暗中学到一些世故么?我觉得你们真是杯弓蛇影,想得太多了。”接着,停了一下,又补充一句道:“震川他们能遇见铁少侠,还不就是在外出的时候。”二堡主舒伦点头道:“郝伯伯,你的话自是不会错的,可是,据终南传来的消息,骆人龙因慑于我们三堡四派的人多势大,明知难敌,会声言要采用各种手段来对付我们,所以,我们三堡四派对于新结交的人,都存有三分保留态度。”矮昆仑铁掌郝雄笑道:“骆人龙明明在大别山死了,你们还有什么放不了心的?”二堡主舒伦道:“可是,我们始终没有找到他的尸体。”矮昆仑铁掌郝雄道:“太行三煞的毒火加上滚热的炎水,如还能找到尸体,那简直是天下奇谈了,何况,骆人龙之死,是瞽目空空亲目所见,瞽目空空是你们三堡四派请出来的人难道他还会骗你们不成?”二堡主舒伦一叹道:“可是,大家都认为瞽目空空的态度有点暧昧,再则,他也未将《天魔宝录》交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得到《天魔宝录》?唉,总之千头万绪,实在令人心烦。”-矮昆仑铁掌郝雄笑道:“我觉得你们太多心了,近乎庸人自扰!”二堡主舒伦一时缄默不再开口,也不知他是不是已被矮昆仑铁掌郝雄说服了?、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骆人龙年轻气旺,不知自剑锋芒,操之过急,才惹得二堡主舒伦这老江湖动了疑心。但有些地方,对骆人龙也着实有利,他预先服药,改变声音,这还是小问题,他最妙的一着棋,是请二堡主舒伦他们进入天香散人的隐居之地。那谷口的桃花障-,谷内的人间仙境,以及大黑虎和洞中的一切,都是铁一般的事实,使人无法否定他天香传人的身份。外面树上二人这几句话说完,屋内谈话已经开始,立把矮昆仑铁掌郝雄和二堡主舒伦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这次先开口说话的,是红柳庄五庄主,只听他放声而笑道:“铁少侠不要给我们脸上贴金了,你的话已由少麟转达了,他的穴道,我们也解不开,只看少侠有什么吩咐了。”红柳庄五庄主何等心智,不但看出骆人龙功力极高,并已猜出骆人龙必有同伙隐身在外。更且推出骆人龙的同伙就隐身在窗外不远处的那株苍松上。由此,便不难想象得到,自己这边这次的安排,也早就落在人家算中了。红柳庄五庄主素以智谋著称,平日行事,都是谋定而动,如今,自己的计划既已出了毛病,当然便不会再鲁莽行事了。这件事,要没有红柳庄五庄主参与,单由金风叟、飞云叟和黑煞手三人主持,很可能会为了虚名,而不计后果。但是,目前因为有红柳庄五庄’主在座,而金风叟等人又极为尊重他,所以,骆人龙料想,他们是不致走极端的了。再一听红柳庄五庄主说的口气,大有“我们可以谈谈”的意味,骆人龙更是大放宽心,不必虚假出手,给几位老人家难堪了。骆人龙微微一笑,递还金风叟那封信函道:“这封信仍请柯老前辈考虑考虑?”金风叟柯正雄一怔,正不知是否应收回那封信之际,红柳庄五庄主已伸手接了过去,道:“看在铁少侠的金面上,我们取消明日之约就是!”口气一转,又道:“不过,在下要向铁少侠请教一二?”骆人龙道:“在下洗耳恭听。”红柳庄五庄主道:“请问铁少侠与舒家堡是何渊源?”骆人龙道:“萍水相逢,偶然作客。”红柳庄主道:“铁少侠对我们观感如何?”这句话问得使骆人龙很不好回答,他不禁颇为作难的沉吟了一下。但也因为有此一问,激发了骆人龙的灵感,正好借此机会,让隐身暗中的舒伦,听听人家的想法,同时,也给自已铺好向舒家堡查问此事的道路,于是,正色道:“在下初出茅庐,正因不明双方内情,特来有所请教。”红柳庄五庄主道:“少侠如果知道了内情,只怕就不会再支持舒家堡了。”骆人龙道:“这话卓庄主未免说得太早了,片面之词,在下从不轻易相信的。”红柳庄五庄主一笑道:“在下也是局外之人,但却站在柯大侠一边,我相信柯大侠自会给少侠一个满意的说明的。”骆人龙转向金风叟柯正雄道:“请柯老前辈不吝赐教。”金风叟柯正雄苍容一戚,先长叹了一声,才把日月叟骆一飞被害之事,源源本本,不厌其烦地说了出来。骆人龙乃是有心之人,当金风叟柯正雄将事实说完之后故意剑眉一轩,道:“就事论事,三堡四派当时的出发点,乃是本于武林公义,不能说不对,柯老前辈由于结义情深,所以事后又后悔了。”金风叟柯正雄痛心地狂笑道:“老夫一心公正,大义可以灭亲,并不是因为结义情深而后悔,而是发现我们大哥是被三堡四派阴谋害死的,因为我们大哥根本就没有学过《天魔宝录》上的武功,事后待我持着证据向三堡四派陈述,他们却是推三推四,不予理会。”骆人龙道:“公义之事最是难办,我觉得柯老前辈应该体谅他们的苦心。”金风叟柯正雄大声道:“他们假公济私,不外乎记恨私仇骆人龙道:“有这等事?”金风叟柯正雄肯定地道:“他们三堡四派只手进入,私自成立了一个评审团,参加者,一半以上都是曾经败在我们大哥手下的人,你说他们不会‘无私有弊’么?”骆人龙道:“听说三堡四派持有骆老前辈邀约隐世凶人以为害武林的书信为证,这总假不了吧!”金风叟柯正雄轻蔑地笑道:“他们有田巧那等伪造圣手,什么假东西做不出来!”骆人龙觉得这些话,已足够他运用的了,于是一笑而起道:“多谢指教,在下告辞!?他这突然的举动,在别人看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的意味。骆人龙更是大放宽心,不必虚假出手,给几位老人家难堪了。骆人龙微微一笑,递还金风叟那封信函道:“这封信仍请柯老前辈考虑考虑?”金风叟柯正雄一怔,正不知是否应收回那封信之际,红柳庄五庄主已伸手接了过去,道:“看在铁少侠的金面上,我们取消明日之约就是!”口气一转,又道:“不过,在下要向铁少侠请教一二?”骆人龙道:“在下洗耳恭听。”红柳庄五庄主道:“请问铁少侠与舒家堡是何渊源?”骆人龙道:“萍水相逢,偶然作客。”红柳庄主道:“铁少侠对我们观感如何?”这句话问得使骗人龙很不好回答,他不禁颇为作难的沉吟了一下。但也因为有此一问,激发了骆人龙的灵感,正好借此机会,让隐身暗中的舒伦,听听人家的想法,同时,也给自己铺好向舒家堡查问此事的道路,于是,正色道:“在下初出茅庐,正因不明双方内情,特来有所请教。”红柳庄五庄主道:“少侠如果知道-了内情,只怕就不会再支持舒家堡了。”骆人龙道:“这话卓庄主未免说得太早了,片面乏词,在下从不轻易相信的。”红柳庄五庄主一笑道:“在下也是局外之人,但却站在柯大侠十边,我相信柯大侠自会给少侠一个满意的说明的。”骆人龙转向金风叟柯正雄道:“请柯老前辈不吝赐教。”金风叟柯正雄苍容一戚,先长叹了一声,才把日月叟骆飞云叟李守义闷闷地道:“难道这会是天意么?”红柳庄五庄主蹙眉道:“这人出现得太奇怪,我们得好好摸一摸他的底,在没有摸清他的底细以前,我们暂时只好忍住这口气。”这时,大家的心情,都是无比地沉重。忽然,徐少麟没头没脑的“呵”了声道:“各位老前辈可曾发现这人的眼睛象谁?”金风叟柯正雄一楞,道:“你是说他的眼睛似乎很象人龙!”飞云叟李守义接口道:“一经提起来,我好象也有这种感觉。”黑煞手郑昆沮丧地道:“眼睛象人龙有什么用,只可惜人龙已经死了!”大家一时又都丧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