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鄂壤接的“凌霞峰”下,连接着一道流挂自十太绝崖之顶的垂瀑,有一片建在斜坡上的伟宏庄院。这里,即是“铁狼堡”的总坛了。当牟汉平抵达“铁狼堡”总坛之际,业已是他诛除郝孚等人的第四天黄昏,在漫天的夕照红霞中,他已进入庄院的拱形大门。江湖尔虞我诈,牟汉平在这一阵里,已深得个中三味,他虽然满怀怒火而来,但并未失江湖之礼,递上拜帖,说明来意后,铁狼堡执事请他稍待,另一个便奔往正面的那座大厅之内传报去了。牟汉平等待中,目光随意流览四周的景致——这是一条进入庄门内便直通当前那座高耸堂皇大厅的青石板道,打扫得十分洁净,这旁用红砖砌成镂空矮栏,里面则放满各式各样的花,紫绿朱黄,争艳斗奇。大厅两侧及后面,可见飞檐重角、楞东雕梁的其他各式楼阁,相当的华美精雅,金青辉煌,以一个武林中的门派来说,有这种气势讲究的,业已不多见了。牟汉平是第一次拜堡,虽然是黄昏了,但视觉上的感触,已经多少明白了点“铁狼堡”哪来这么大的气派了!他等候中,朝旁边那名“铁狼堡”的弟子道:“小兄弟,你们郝坛主在家么?”那名大汉正肃立于侧,闻言之外脱口回答:“不在。”他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警觉的急忙改口道:“呃,我不知道。”牟汉平点点头,已差不多明白了,他笑笑道:“这几天,堡里比较冷清了些吧?”大汉疑惑着看看牟汉平,木然道:“我不知道。”牟汉平淡淡地道:“别猜疑,我青龙帮和你们铁狼堡素无怨隙,牟某对铁狼堡更是早有仰慕之心,莫不成还有其他不良意图?小兄弟,你也未免太迂了!”红巾大汉有些尴尬的抚了一下衣角,呐呐的道:“我……我不知道……”牟汉平斜了对方一眼,道:“可是你大堡主吩咐下来过,若是有陌生人或类似我这样形容打扮的人,问到你们什么问题,一概有‘不知道’三字为答。”那大汉脸孔一热,发窘道:“我,我不……”牟汉平一摇手,道:“又不知道,算了,希望你一直这样的天真纯朴下去,连你老婆将来偷汉子的事,你也不用知道。”“什么?”大汉一下子冒火了,怒冲冲地道:“你怎可用这种话来污辱我?”牟汉平笑笑道:“我不知道。”红巾大汉悻悻地嘟嚷道:“真是见鬼,糊里糊涂便触了这么个霉头……”牟汉平冷冷道:“恐怕待会儿你们还要触更大的霉头呢!”这人顿时睁大两眼,又惊又怒地问道:“你说什么?”不待牟汉平答复,大厅中业已有四五个人奔了出来,牟汉平凝目注视,嗯,最前面那位秃顶瘦削,面容清癯深沉,而双臂特长特粗的人,即是他这次来会晤的正主儿“铁甲潜龙”铁叔同了。铁叔同一睹牟汉平,神色不禁一变,但那也只是一瞬间,很难被人察觉,他城府很深的人,立即哈哈大笑,道:“牟老弟,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铁狼堡真可是蓬壁生辉!”牟汉平迎上几步,也似真似假地笑道:“事情有点曲折,累及铁堡主亲迎,罪过罪过。”铁叔同微微一怔,来至近前低声问道:“有曲折,莫非老弟发生什么变故?”牟汉平道:“事情是很曲折,但那群未开眼的却未能得逞,杀人者反被人杀。”铁叔同赶抱拳,笑道:“恕罪恕罪,我真是老糊涂了。啊!牟老弟是何许人,我这顾虑简直多余!”这时“铁狼堡”的两位坛主——赤面肥躯的“英冠坛”坛主“擒龙手”彭少山,与尖嘴缩肋、黄毛茸茸的“勇冠坛”坛主“圣猿”杜彦才,与“执法老五”矮胖圆脸,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的“泼风棍”徐昆等人全上来与牟汉平笑嘻嘻的见过了。于是,他们一行五人,开始往大厅的方向行去,缓缓走着。铁叔同笑问牟汉平道:“老弟,方才见面,你说事情发生曲折,是什么样的曲折呢?”牟汉平一笑道:“此次牟某前来拜堡,顺便查访毁帮杀父仇家,殊不知途中遭遇许多名家,先是‘黑楼’、‘鬼刀’侯子通,继之是贵堡的两位‘金狼’级人物,‘大钩爪’魏朋、‘三步夺魂’朱清,‘十全派’的十全之一‘雌雄剑’潘俊,这股力量真是相当坚强的了……”铁叔同轻叹了一声,道:“实不相瞒,牟少帮主,家门不幸,魏朋与朱清这两个孽障,已于一年前叛堡投入‘黑楼’旗下,叔同无能,几番围堵截杀,以正堡规,均被其兔脱,而且都有‘黑楼’党羽环伺于侧,唯恐弄个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因此每次都怅然而返,少帮主却莫太过护及属下逾分呢……”牟汉平似笑非笑的勾动了一下嘴角,道:“铁堡主也无须说得这样客气,牟某如今是失群之雁、人海孤雏,帮毁徒散,殊不知尚有人以千两黄金代价买下牟某项上人头,宁非奇事!”铁叔同干笑几声,道:“少帮主这样说那是菲薄自己,谁不知老弟已得‘神拳铁腿’两位奇人真传,道上有几句歌诀不是这样说的么:‘生死有道桥,拳出阎王笑,断剑不饮血,羞刀难回鞘!’老弟,可真将两位奇人的手段形容得淋漓尽致了……”牟汉平淡淡地道:“有些好事之徒每喜夸大渲染,其实家师游戏风尘,做事都有其一定的准则,认为不必一定要解决的人,往往施予薄惩,也就留下对方一命。”铁叔同连连点头,道:“当然,当然,两位前辈嫉恶如仇,此乃无可讳言之事实,如今年头变了,人心也差了,往昔那种侠义精神现在也沦丧殆尽,没剩下多少了,那种见利忘义,发了财就将信誉丢到脑后的人可是太多太多了,如果没有挺身维护,武林才真是狐鼠横行哩……”这时,他们已进入了这座陈设豪奢,摆置华丽的大厅,分宾主坐定后,已有两名红巾大汉献上茶来,牟汉平当然不去沾唇,他们宾主坐定,铁叔同举杯敬茶,道:“老弟,来,尝尝我这‘雨前毛尖’。”牟汉平端起了杯子,虚虚一晃,用唇在杯盖边缘佯沾了沾,故意咂咂舌尖,“啧啧”有声的赞道:“嗯,不错,好茶,是好茶!”他放下杯子,举目四瞧,忽然笑道:“对了,铁堡主,有件事我觉得纳罕……”铁叔同迷惑地道:“哦,是什么事呢?”牟汉平道:“先父在世,曾搜集武林名人绘制成的‘英雄谱’,堡主麾下的几位得力臂助,如彭少山彭坛主、杜彦才杜坛主、徐昆徐执法均列英雄谱,就只有另一位坛主迄今悬着,莫非那位坛主是素不露面的?”铁叔同面不改色的笑笑,平静的道:“原来老弟说的这件事,还几乎吓了我的一跳,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呢!是这样的,本堡之下分三坛,乃为‘英冠坛’、‘忠冠坛’、‘勇冠坛’;少山掌‘英冠坛’,彦才掌‘勇冠坛’,程吉掌‘忠冠坛’,少山与彦才两人,如今与与少帮主当面,程吉在老弟来此前夕,恰巧因事奉派在外,所以未能与老弟见上一面。如今,他正到十里远的宵云集处理他坛下一宗细故去了,约莫过个把时辰即可回来,回来之后,我自会叫他前来拜谒老弟……啊!怎么?,你似乎对程吉很感兴趣?”牟汉平凝视对方,却怎么也看不出人家一点破绽来,表情上是那么从容,安详镇定,没有丝毫虚心诈或急躁不宁模样,说得就和真的一样——他也但愿这是真的,他笑笑道:“贵堡‘忠冠坛’的坛主,不是叫郝孚吧?”铁叔同似乎十分意外,一派茫然地问道:“郝孚,谁是郝孚?”他摇摇头,又移目瞧向他的三个手下,道:“你们谁听过这个名字么?”彭少山、杜彦才、徐昆三人也齐齐摇头,彭少山犹道:“从不晓得有这么一个人,牟兄,可有什么事情不对?还是你听说了什么?这姓郝的又是什么人?”牟汉平揉揉脸颊,道:“没有什么,各位既是不知此人,也就罢了,约莫我一时记错了,还以为贵堡‘忠冠坛’的坛主是这叫什么郝孚的人呢……”铁叔同又加重语气的道:“说真的,老弟,我是确实不知此人……”他顿了顿,又低声道:“老弟,你该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吧?”牟汉平木然道:“没有什么误会。”铁叔同又道:“那……是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牟汉平摇摇头,道:“也没有,我这人一向只重事实,不论谣传!”铁叔同手抚胸口,叹道:“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唉!当今江湖道上人心日益险诈,各种阴毒诡谋层出不穷。老弟,你我素无怨隙,可别中了某些奸歹之徒的挑拨离间之计啊……”牟汉平淡然道:“我也不算生嫩了,铁堡主,挑弄亦非易事!”铁叔同连连颔道,道:“这个当然,强将手下无弱兵,两位奇人调教出来的,还能差到哪里!”一直沉默着的“圣猿”杜彦才话声尖细的开了口道:“我说牟少帮主,你也不想一想,就算真有人居中恶言离间吧,我‘铁狼堡’也会愚蠢到与贵帮结仇么?说真的,自从贵帮不幸消息传出,堡主还真个伤心了一阵子,叹江湖仇杀,冤冤相报,何时终了。少帮主,如果你真的听到什么,或有人讲什么,那也全属子虚,没有半点事实根据,我们向你保证——我们是朋友!”牟汉平点点头道:“很好,我也一直希望如此!”铁叔同又举杯,道:“来,老弟,再喝口茶,聊以当酒,预祝贵帮在老弟领导之下,重振雄风。”于是,彭少山、杜彦才、徐昆也一起举杯,彭少山更笑道:“现在稍委曲少帮主一下,稍下再痛饮百杯,庆贺贵我双方,今后相交无间。”说着,以铁叔同为首的四个齐齐喝下一大口茶,但牟汉平却依然谨慎无比,他照样以嘴唇碰碰杯盏,算是意思过了,却半点茶液不沾。几乎不易察觉地,彭少山向铁叔同使了个无可奈何的眼色,铁叔同放下茶杯,笑道:“老弟,误会已清,请到后进,咱们再把酒论交。”牟汉平道:“牟某一时鲁莽,冒昧来访,得罪之处,已感不安,怎敢再奢言骚扰。”铁叔同站了起来,道:“如此一说,老弟你就太见外了,是否仍存芥蒂?”牟汉平道:“堡主言重!”两人把臂前走,牟汉平望了望彭少山等人,道:“三位不去?”彭少山笑道:“牟少帮主与堡主先移驾,稍时我等即来,届时不醉不散。”牟汉平不再多说,偕同铁叔同快步穿过大厅便门,绕经一条回廓,进一间宽阔的秘室之中。牟汉平略一打量,秘室是回廓尽头的一个独立单间建筑物,全为巨大的大麻石块砌造,用石灰粉掺合糯米汁、草渣等揉和,只有一个窗开在这间呈三角形的屋顶,连门也是双层黑漆桧木制成,一旦关上,可以说又隐密又清雅,且绝对隔音,在这里谈论机密大事,乃是最恰当不过的了。室中只有一张乌光泛亮的兽腿长几,几张描金雌花矮脚圆椅,以及一只形式奇古的青铜香炉鼎之外,别无其他陈设。进室之后,铁叔同小心的回身关门上闩,然后含笑伸手朝牟汉平落坐。牟汉平也不客气的坐下,但是他却绝不疏忽,断剑仍然用手握着斜倚胸前,同时目光尖锐的四扫。铣叔同笑道:“老弟,这是老夫议事秘室,我之所以请你来此,而且遣走他们三人,就是要告诉你令尊遇害的一些线索……”话至此,铁叔同抬头察看嵌有铁栅的天窗,状甚小心,然后,他走到左面墙壁,倾耳细听。牟汉平笑了笑,道:“墙壁如此坚厚,铁堡主,你能听见什么?同时在这里说话又有谁能听得见?你也太过慎重了……”铁叔同正色的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老弟,任何事都大意不得——纵然那原是万无一失的。”说着,他索性耳朵贴墙壁,边低声道:“容我再探察一了,我对任何人都是保持戒备的,你全稍待会儿……你若无聊,不防先鉴赏一下那只青铜香炉,可是七百年前的珍罕古物呢……牟汉平笑着摇摇着头,双目自然的投注向这边角隅处的那只青铜器香炉上,而就在他目光移转的瞬息,铁叔同以最快的动作将身体往墙壁上一靠——怪事发生了,他靠上去的那片墙壁部分,竟然是一道制造得天衣无缝的暗门,他借身体靠压之力,这道可以活动的暗门便“哗”后朝外转出,铁叔同身形随转,立即逸至室外,同时那扇暗门又已在一转之下回旋合拢。当牟汉平甫觉声音有异,急速侧首察视之际,却只来得及看见铁叔同贴着暗门旋出室外的一抹侧影,他立即暴叱一声,猛挥左拳击出,但是却已慢了一线,暗门聚合,“砰”一声,拳劲撞击在石墙之上,激起一蓬石屑,未及伤到铁叔同分毫。他原本步步为营,想不到依然中了铁叔同的圈套,他缓缓站起,不由咬牙道:“铁叔同,果然是你!”他走到墙边,伸手在壁上细细探索,同时用力向那几乎看不出的暗门部分推撞,但是,那扇原可旋转的暗门,如今却像生了根一样坚固可靠,纹风不动了。“铁叔同,我将使你死无葬身之地!”牟汉平咒骂着,开始迅速在秘室中寻找出路,他首先过去推动门扉,却令他赫然发觉,那原是双层的桧木门,竟然是外包桧木的生铁门了,他又招头打量着天窗,这一看,更使他咬牙切齿,那天窗——娘的没,本来足有人头宽窄的的,现在也缩小了,竟在这刹那时间,改变得异常巧妙,仅只缩小半寸而已,就这半寸,就穿越不出,若非细看,谁会想到这天窗竟缩不到了这么一点点规格呢?他在石墙四周敲打着,终于,他是完全失望了,除了那扇暗门,全是实心厚壁,而壁厚近尺,俱为坚硬的大石砌就,不啻的铁网,就算那扇暗门,可也是尺厚的大麻石啊!外面不下闩锁,那是扇门,闩锁落定,便已封死,则和任何一部分石壁又有什么不同?牟汉平懒洋洋的坐回那张描金圆椅上,将两脚交叉搁上了长几,默默沉思起来,如今,该怎么办呢?”突然,一声清脆的“卟察”声响起,娘的,原来那扇双料生铁门拉开了一个小孔,一个只有拳头大的小孔。嗯,不出所料,铁叔同那张阴冷的面孔,现露出一部分在小孔外,但是,那却不是一张充满得意的面孔。铁叔同重重一“哼”,首先开了口道:“牟汉平,天堂有路你不走,你却自寻死路,跑到我‘铁狼堡’来……”牟汉平神色一变,急着问道:“郝孚与那六个蒙面人,果然是你派出的了?”铁叔同蛮横的道:“不错,是我派出去的!”牟汉平点点头,道:“很好,我也料到是你派去的,但是,我想知道我‘青龙帮’与你‘铁狼堡’素来河井不犯,为什么竟伺机下手对付我‘青龙帮’?”铁叔同道:“我便与你实说了吧!也好叫你死而甘心,那七个蒙面乃以本门‘忠冠坛’坛主‘大蟒鞭’郝孚为首,率领他坛下三名香主及‘铁狼级’三名,合共是七人之数,以他们为主力去对付你。另外,我尚派有‘勇冠坛’坛主‘圣猿’杜彦才以及他手下的首席香主‘满天砂’陈宣十分隐伏接应,但天不助我,让你幸存,除了杜彦才得身免之外,其余人等竟全遭你的毒手……”牟汉平“呸”了一声,叱道:“满口扯淡,郝孚可是被你们自己人杀了灭口的!”铁叔同道:“不管如何,郝孚之死,起因在你,你怎么说也无以卸其咎,至于对付你‘青龙帮’,我们跟‘黑楼’同样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正主儿可不是我们,为了什么,只有去问冯禹了!”牟汉平阴沉地道:“你别以为我身陷绝地,我姓牟的可不是那么好吃的!”铁叔同道:“只是?你还有什么可以卖狂之处?”牟汉平睨视对方,冷然道:“别得意,老小子,还没到时候呢!谁也不知道谁会身陷绝地——就如你派去暗算我的几个废物,他们自以为能栽倒我,但最后,谁栽倒了谁?”铁叔同厉叱一声,怪叫道:“你别得意,野种,这并非你有什么不得了,只是我们估计错误!”牟汉平冷冷地道:“那在暗里使‘毒绿星’的人就是‘圣猿’杜彦才吧?”铁叔同悍厉的道:“是他,可惜陈宣却死在你手里!”牟汉平哼了哼,轻蔑的道:“陈宣大概就是那用‘多凌铁砂’暗算人的野种子,他该死!”铁叔同咆哮道:“你不要得意,我们会为死者报仇!”牟汉平嗤之以鼻道:“做你娘的美梦!”人在气头上,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牟汉平也开始污言秽语了。铁叔同狠毒的道:“牟汉平,你也不用再横行霸道了,你虽然逃过了我们的第一步策谋,却逃不过我们设计的第二道策划,我们早已预备了第一步计策失败后的第二道补救之道,我们等你前来,等你自投罗网,如今,你果然就投进来了!”牟汉平平淡淡地道:“我劝你也不要得意太早,隔着你的目的,还差上好远一截呢……”他顿了顿,舒适的转动了一下坐姿,道:“第一,当‘大钩爪’的魏朋与‘三步夺魂’朱清出现,我已察觉你们不大对劲了。第二,我如今虽说身入囹圄,但仍有攻击力量,谅你们也没有人胆敢来侵犯,我可以与你耗上一段长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我就会尽量想法出困。第三,一个如此为你卖命豁力的手下,到了紧要关头你非但不拖他一把,反而借机除掉以求自保,姓铁的,今后你再带人就难啦……”铁叔同大吼一声,怪叫道:“闭住你娘那张臭嘴,你竟敢胡言挑拨,不错,郝孚死得冤枉,但为了维护大局,只有忍痛作此牺牲,我们不能为了一个人的生命而危及全体的生命,何况,我们也会为他报仇,姓牟的,你等着受吧!”牟汉平镇定的道:“好的,我就等着。”这时,在铁门小口之旁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彭少山的声音,道:“堡主,昨天来的那几位朋友方才就催着要人啦!他们不耐烦久等的……”接着,“哗啦”一声,小孔已被掩隐,又留下一室的寂静。牟汉平站起来,在室中静静思忖:“看样子,对方就要开始‘整治’我了,但是,用什么方法整治我呢?”时间缓缓地过去,牟汉平的不安也随着增加,他四周查看,却找不出这间石砌室中有什么花样……当他突然觉得脑中有些晕眩,呼吸觉出异味的时候,也是他发觉屋角那只青铜香炉飘散出一股淡淡灰色雾烟的时候,他立刻闭住呼吸,急步超前,双手握住铜炉边缘,奋力拉扯——“崩”的一声,这只沉重的香炉业已被他拖离一尺,原来,有条细细钢管自室外凿壁而过的钢线小洞中通进,连接在这只青铜香炉底部,那股毒雾,即是由室外管中透入香炉散发。“好卑鄙龌龊的东西!”心中咒骂着,牟汉平运起“撼天神拳”猛然击出,“蓬”的一声,那条穿自室外的钢管立时散裂倒缩回去,甚至连大麻石的厚壁也被击得石屑粉飞。这一用力牟汉平已经吸入一丝毒雾,感到脑袋十分沉重,双目晕眩了,他知道幸而自己发觉得早,所以中毒并不算深,但是,这毒雾却好厉害,就只吸入了一点,竟已有如此效果了。牟汉平坐在墙角运功调息,以一口丹田真气将吸入体内的毒气逼出,他刚刚坐下不及片刻,天窗顶上已“呼噜”一响,一团巴掌大的绿色火球已自铁栅间空隙落下,恰巧掉在室中长几上——仅只一团绿火而已。“狗东西,这又是什么玩意?”牟汉平咕哝着,将目光投注过去,这一看,却看得他大吃一惊——原来,那张表面上瞧去乌光黑亮的兽腿长几的几面,经这团绿火一烧一烤,桌面上的乌黑亮光立即溶化,变成了一团渐次由小而大的红粉斑晕,而这斑晕竟是由极细微的粒子所形成,这些细微也马上在热力之下形成烟雾浮荡几面,即将腾升。牟汉平反应是敏捷无比的,飞闪上前,一脚将长几踢翻,脚在地上用力磨熄烟烬,同时一个转身,提起一边的青铜香炉,“咚”地扣住了那团滚动不灭的荧荧绿火。这时,就仅仅沾吸了一点点这种烟气,牟汉平方才用以踢翻长几的脚上,已经感到了麻木浮肿。“乖乖,好厉害的毒!”他小心戒备,再也不敢坐下调息了,一边努力运气贯通全身六脉筋络,一边使劲扭动左脚以令其不致僵木。牟汉平心中雪亮,对方下一步将有更厉害的诡异毒技,因此,他唯一求生的方法便是出困。谈到出困,也就难了,尺多厚的大麻石墙壁,双料的生铁门合起来怕也有五寸厚,天窗开在斜角的尖顶上难以发力,摇撼不说,便是弄断了窗间的铁栅也一样出不去,那窗口根本狭窄得不容人身通过,他非常明白,这可真是生死关头了,出不出得去,也就等于生命是否得以延续。牟汉平咬牙四顾,突然间,他的视线投注在一个地方,一个他现在才注意到的地方——那只覆倒地上的沉重青铜香炉上。他眸瞳中顿时闪映着一片喜悦的光采,同时一抹微笑地浮上了他的唇角,他在注意到那只沉重青铜香炉之际,业已思悟出一个可能帮他出困的有效办法来——那就是,从地上抛掷青铜香炉撞击天窗,一次又一次连续不断的抛撞,那样一来,那铁栅就会因冲撞而崩开了。牟汉平不再迟疑,立刻行动,他将断剑挂好,默默运功,猛的一把提起地上的青铜香炉,尽力往室顶斜角度的天窗掷去。“砰咚”——石屑纷飞中香炉落下,牟汉平动作如电,他迅速接住又猛然再次抛掷上去。青铜香炉与天窗猛然撞击的声响有若连串震撼的密雷,那么急,又那么宏亮,在这一片“轰轰”然的巨响声中,整座石室全在震动,屑粉石糜洒落如雨,牟汉平虽然已是满头大汗,却越发动作加速,沉重的青铜香炉起落如风,团团转的冲上,又团团转的落下,以致牟汉平的两臂也几乎承担不起了。就在此刻——铁门上的小孔“嚓”的拉开,露出彭少山那张惊怒的部分胖脸来。“你在搞什么鬼?”突然间,彭少山看清了牟汉平正在做什么,他像吞了耗子药似的怪声尖吼起来道:“不好了,快来人呀,姓牟的要砸破秘室天窗啦,快去禀报堡主,快去向‘凌云崖’的朋友示警,快,快,快……”牟汉平狞笑一声,这次倾以全身之力,狠命再将青铜香炉抛砸过去,于是只听得“哗啦”一声暴响,室顶天窗已被砸开一个洞口,嵌在上面的铁栅边歪扭的杂同部分石块往外崩裂而出,同时,青铜香炉也摔成片片。牟汉平吁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不错,这只青铜香炉确是七百年前的珍品!”铁门小孔中,彭少山的一张脸孔全变了,他声嘶力竭的吼叫道:“坏了……坏了……姓牟的要从天窗口逃出来啦……堡主呢?快,你们快去禀报呀!他就要出来啦……”牟汉平转过身注视彭少山,而彭少山的目光甫如与他接触,业已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骤然缩回,同时惊慌无已的尽快将小孔闭上。牟汉平哈哈一笑,道:“外面见吧,好朋友。”笑声中,牟汉平身形倏然弹起,缩成一团,快得不可言喻,“呼”一声,自裂破天窗口中一莲蓬亮品晶的短矢已激射而来。牟汉平凌空的身子突然滚动,就那么奇妙的,像一股旋风般整个转变了一个方向卷到一边,于是,漫天的箭矢就全落了空。蓝汪汪的刃锋带着凄厉宛如鬼啸也似的尖锐破空之声响起,十几颗散布四周的“铁狼堡”弟子的头颅便互为起落的离开了那些人的脖颈,在一片腥赤的血水喷溅里,蔚成一幅怵目惊心的可怕图案。牟汉平的脚刚刚沾地,两名红巾大汉已疯虎也似挥舞着朴刀扑来,瞬息间的注视不禁令牟汉平嗟叹,这两位仁兄扑过来算是干什么?若说想拦截他,未免太可笑吧!断剑暴起似电,挥起瞠目的蓝光闪处,两记切肉声落为一记,“刮”!两颗脑袋分向左右分了开去。一条人影自斜刺里掠来,就在牟汉平前面两丈之处——嗯,居然是铁叔同赶到了!四周红色头巾大汉匆匆奔掠,步履声噪杂紧凑,牟汉平纵眼梢看去,发觉“铁狼堡”的人业已将他包围在中间了。铁叔同正在对面,“擒龙手”彭少山在左,“圣猿”杜彦才在右,后面则是“泼风棍”徐昆了,他们每人身边,除了彭少山身边多留两名外,另尚立有几名也算有两手的角色,牟汉平判断,十有八九便是属于香主级的铁狼人物了。对方应变速度可以说是相当快速的,牟汉平只不过才脱困俄倾,业已在人家包围圈中。牟汉平目光冷锐如刃般投注在铁叔同的脸上,缓缓的道:“铁大堡主,我出来了!”铁叔同的眼皮急速的跳动了几下,用力吸了口气,嗓子竟有些沙哑的道:“不要得意……姓牟的,你出来不出来,全是一个结果,若你自己以为走得出去,就是大错而特错了!”牟汉平狠狠的道:“铁叔同,我们便全睁大眼看仔细吧,是你们今天要栽,还是我姓牟的要栽?”他顿了顿,又道:“我能将你‘铁狼堡’的好手收拾掉一半,现在,我相信这剩下的一半收拾起来也并不会太困难!”铁叔同面孔扭曲了一下,咬牙道:“牟汉平,你死在眼前,犹敢自夸,真是可怜亦复可笑,你以为天下之人,便只容得你一个人横行霸道,你想得太美了,凭你一人之力,要与我‘铁狼堡’为敌,简直是愚不可及!”牟汉平不屑的道:“铁老狗,我就任你往那张又老又丑又奸邪的脸盘上贴金吧!待我一个一个用剑口割了你们的肉时,你就知道我们彼此之间是谁愚不可及了。”左边的“擒龙手”彭少山色厉内荏的咆哮道:“好刁狡猾的东西,不用口舌逞能,有种你就试看你出不出得去!”牟汉平用手点了点对方,冷峻的道:“彭少山,你等着,你见过人是怎样杀猪的么?如你未曾见过,很快你就会深切领悟到了。”彭少山一张胖脸上的颜色由紫红转为青白,他怒不可遏,却又惊恐难抑的舌尖打着结道:“姓牟的……只……在今天……只在眼前……你便劫数难逃……等着跟你老子见面……到了那时,我看你……怎生个狂法!”牟汉平冷冷一哼,道:“是么?我却并不这么以为……”突然间,后面一个阴森森的,宛若不似出自人口般的冷酷声响起:“牟汉平,我可以告诉你,你别不这么以为,恐怕亦不能改变我们的意思。”牟汉平缓缓转头,漠然又生硬的瞧向那发话之人——在他的后面三丈远处,也就是回廊下面,一字排列着四个怪异的人物,说话的那个,身材高大魁梧,黑面无须,整张脸孔全是那么平板,却在平板中透出一股无可言喻的残暴意味;这人身旁,是个瘦小枯干,细眉深眼的角色;再过去,两位仁兄竟是生成一个样子,全是白净净的,文绉绉的像是孪生兄弟,四个人却是一样的穿着打扮——黑袍黑巾。牟汉平半侧过身,沉缓的道:“听说,‘凌云崖’崖主‘黑狐’冯禹要见我?”高大的黑袍人阴沉的道:“不是要见你,牟汉平,是要擒你。”牟汉平冷静的道:“四位一定就是冯禹派来‘擒’我的人了?”这人冷板的面孔上毫无表情,道:“不错!”牟汉平目光凝紧,神色严肃,道:“敢问大号大名?”这人缓缓的道:“‘凌云崖’护法‘冷面一尊’奚仁就是我,旁边这位‘千里一瞬’包朝锦,另两位是‘双幻影’章明、章光兄弟。”奚仁微一抬头,又道:“凭我们四人,任你牟汉平分量再重,大约也可请得动了吧?”牟汉平淡漠地道:“这也很难说。”奚仁冷漠的道:“当然,如果你坚持要我们拿出点行动来,我们自亦乐意——有些人是要看过力量的显示后,才肯合作的!”牟汉平舐舐唇,故意问道:“为什么冯禹要追杀我?”奚仁眼角的皱纹扶了一下,冷板板的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至于为什么,我们也不必去追究,如果你一定要问,到地府问问你死鬼的父亲就知道。”牟汉平微微摩挲着剑鞘,剑鞘是光滑又冷凉的,他低沉的道:“方才,我被困在那天杀的石室中,你们业已展现过了几次你们传统的家法了,现在,还有什么手段?何妨一齐抖出来,也叫我见识见识!”奚仁颔首道:“不会叫你失望的,牟汉平。”牟汉平唇角露着一抹寒森森的笑意,以断剑剑鞘往对方点了点,冷峻的道:“哪一位先上?”奚仁下颔微抬,道:“朝锦,你去收拾他。”那瘦小枯干、细眉深眼的包朝锦回应一声,身形动处,就好像飘在地面上一样行出。奚仁又想起什么的叫道:“记住,死活不论。”包朝锦站住了,细声细气的道:“四哥放心,错不了。”牟汉平笑了笑,道:“口气倒不小,像是牟某人已成了你们囊中之物啦,喜欢怎样摆弄就怎样摆弄?”包朝锦上下打量了牟汉平一会,尖刻的道:“怎么会,少帮主,你还当真你是个玩意?给你说些顺耳的是叫你找个台阶下,好跟着我们走,你不受抬举,硬要充人王,那就没有这么多活捧你啦!”牟汉平瞪着他,阴森森的道:“你也别这么似模似样的强扮出一副狠像来,其实你什么也不是,倒像只逮过了的小雄鸡!”包朝锦干黄起皱的面孔一紧,愤怒的吼叫道:“姓牟的,恐怕你有罪好受了!”牟汉平昂然道:“好的,我正骨头痒得紧。”包朝锦就像流星曳落,只见他身形微晃,人已到了牟汉平面前,一双手鸡爪似的抓向牟汉平脸庞,另一支手却神鬼莫测的劈向对方小腹。敌人来势之快,也是牟汉平颇觉意外的,他狂风一样往旁卷去,而包朝锦的身形却好似影子般紧紧附随,这两人一来一往之间,包朝锦的双掌已疾若翩鸿也似的闪电挥劈了九十一掌。是的,“凌云崖”的高手,到底不同凡响。牟汉平在急速的回腾中,猛然定住,紧紧附随进击的包朝锦,反应之余,无与伦比,他那飘飞追转的势子也突而掠回,就这一刹之间,蓝汪汪的剑芒已像炸裂了一枚小晶球似的爆射四周——有如一蓬圆轮状的参差光箭。包朝锦不愧有“千里一瞬”之称号,他尖啸入云,连连翻滚,他那翻滚的速度是那么快,捷又连贯,以致看上去只见一团黑影,在极目力所能追的角度中腾旋——这种轻功的修为,真是上乘了!牟汉平没有追赶,他稳如山获般站立原处,就在他注视着对方甫始凌空滚动的瞬息,包朝锦竟又不可置信的折返左边,同时,一条粗长的黑影也怪蛇似的猛卷而来。牟汉平出剑的劲与狠是不必说了,他最能发挥的便是一个“快”字诀,近看卷来的粗长影子,断剑奇幻的映起一片寒芒,寒芒方始逼向人头,却自另一个绝不可能的角度,闪射出真正的刃锋,等到包朝锦察觉之际,业已来不及收回他的兵器“蛟鳞鞭”了。“刮”声暴响,长有九尺的“蛟鳞鞭”顿时被硬生生斩掉了三尺长的一截,包朝锦蓦地贴地扑落,鞭才扬起,只剩六尺之残鞭猛然又被斩断一半。这一记绝活,乃是“驮云剑法”——映日中的一式——“虚斩”。包朝锦心中这股子惊怒与羞愧就不用提了,他尖叫着倒射而起,猛将手中残鞭抛向牟汉平,同时不分先后的运起“黑毒爪”功,以闪电般的手法扣向对方胸腹。现在,一瞬的满足充满了牟汉平的心头,他就是要敌人这样做,比对方更快的,他插剑向地上猛弹,人与剑溶成一道流光暴射,立即迎向包朝锦。这一刹间,奚仁惊怒的口音急切响起道:“侧滚……”“滚”字刚刚飘扬在空气中,包朝锦已令人毛发悚然的尖哮着与牟汉平交际而过,牟汉平以一个优美的身法站住,包朝锦却一直飞出丈许,才一头撞向地上——自胸口至小腹,全已被划刮开来,血与肚肠拖扯了一路。顿时,四周鸦雀无声,一片死寂,“凌云崖”与“铁狼堡”的每个人脸上全像蒙了一层白灰。牟汉平缓缓的将剑刃上的血渍拭在靴底,然后,又将剑抱回胸前,他冷沉的一笑,道:“现在,还有哪位?”奚仁一张黑脸上泛着白灰,他唇角抽搐了几下,阴沉沉的道:“牟汉平,‘凌云崖’不会放过你。”牟汉平瞅着对方,道:“彼此彼此,就像我不会放过你们一样!”奚仁的双目中,透露着无比愤怒之色,光芒如光,道:“牟汉平,‘凌云崖’不是这么容易被唬住的,而‘凌云崖’更没有仇恨的积结,因为我们立即便会报仇泄恨。”牟汉平平静的道:“很好,和我的观念不谋而同,你们原无须有保留,姓奚的,并没有人在求你们慈悲。”奚仁缓缓往前踱去,他的目光越过牟汉平的肩头,投注在对面神色惶惶的铁叔同脸上,他提高了嗓门道:“铁堡主,我们是唇亡齿寒,利害攸关,我建议不如合你我双方之力以除此獠。”铁叔同急忙点头,声音里透着极大的不安道:“当然,这个当然,我完全同意奚兄卓见!”牟汉平不屑的笑了,道:“姓奚的,怎么变成杂种了?也不怕你们冯大崖主回去罚你倒洗脚水么?这可不大光彩呀,居然要求一个藉藉无名的小帮会插手相助……”“铁狼堡”在江湖上的地位,一崖三堡并驾齐驱,如今被牟汉平讥讽为小帮会,铁叔同心头那份窝囊劲就不用提了。奚仁眼眉俱挑,冷森的道:“你激不动我,也别想挑拨,牟汉平,我们不会因为你这几句话,便白白给你一个‘各个击破’的机会,你的如意算盘敲错了!”牟汉平一扬头,淡淡的道:“在我来说,对你们这种死不要脸的做法,并不感到意外,你们原就是这类下三滥的材料,反正随你们怎么个打法全差不多。单轮战与群殴虞哪一样不比哪一样来得更高明!”奚仁凌厉的道:“随你说吧,姓牟的,我们只问能不能达成目的,我们不管什么手段,只要摆平了你,任何方式我们全不去计较。”牟汉平道:“可以,我对付你们也便要不计较手段了——大家全豁上干,也叫有来有往!”那边,铁叔同厉声道:“奚兄,小心这家伙,他可比他老子歹毒得紧呢!”奚仁傲然道:“我们也不是善人,铁堡主!”牟汉平恶狠狠的道:“快,不要在那里装人态了,姓奚的,别找着‘凌云崖’那块臭招牌在外面招摇,其实拆穿了半文钱不值,你们除了巧取豪夺,你们还有个屁的本领?”奚仁厉烈的暴喝道:“姓牟的,你死定了!”牟汉平神色是凶暴又残酷的,道:“我奇怪,你们还在等什么?”一抹阴毒诡异的表情,掠过奚仁的双瞳,他阴恻恻的道:“你已迫不及待了么?”牟汉平斜眼看看他,轻蔑的道:“姓奚的,我是迫不及待了……我非常惊异于你的涵养,你原不该有这样的涵养的。嗯,莫不成你们有所期待?”奚仁冷木的一笑,道:“你聪明的过分了!”牟汉平迅速转动念头,捉摸对方为何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他知道,奚仁先前之所以命令“千里一瞬”包朝锦出面与他相斗,主要是想确实获悉他本人所具有的功力火候如何,显然奚仁业已得到答案了。但这答案却是令奚仁惊愕忧虑的,所以他才不惜于尊降贵,以“凌云崖”的声誉做担代,出言邀“铁狼堡”合作——“铁狼堡”利害相连,已经答允与他合作联手了,可是,奚仁却仍在拖延些什么呢?突然,牟汉平想起了一件事——莫非奚仁在等待他“凌云崖”的伙伴?思虑及此,牟汉平不禁有心理发毛了,他非常清楚“凌云崖”所拥有的巨大力量,他更明白对方形成那种力量的若干特性——那就是他们具备有许多邪异的人材,有雄厚的财富,更加以阴险毒辣的手段,和毫无道德观念的思想去操纵这些特性,使其变成了一股汹涌浩大的洪流。牟汉平同时也知道,自己本身所能发挥的牵扯力有多大——他不但和任何一位“凌云崖”的好手单挑独斗,这不含糊他们所能使用的任何诡谋,但是,他可以在“凌云崖”力量分散的时候与其抗卫,却断然无法面对面应付整个“凌云崖”那种雷霆万钧的优势,他只是一个人,就自是一个超人吧,亦总有其精疲力竭的极限啊!牟汉平打定了主意,不再犹豫了,他不能叫对方如了心愿,不能叫敌人聚齐了力量,再来坑自己,如今,他唯一的芳法,也就是最正确的方法,先动手,先搏杀,先求胜,各个击破,分批残灭。这时,奚仁还在不落痕迹的往下拖延着,他故意沉吟道:“姓牟的,你以一己之力,居然就狂妄到要想与整个‘凌云崖’挑战,奢言报仇泄恨,这岂非是天大的笑话,要是你识时务,找个深山大泽藏起来,还能落个善终,为你姓牟的留下后继的香烟……”牟汉平漠然的望着对方,道:“你说的废话太多了,奚仁,在这种场合,你不觉得有点太过无聊么?胜负是手底下分的,光凭着一张嘴便想压下人家一头,岂非痴人说梦么?”奚仁冷峻的一笑,道:“直到如今,只怕是你在痴人说梦吧!”牟汉平“呸”的吐了口唾沫,道:“那就拿出功夫来呀!站在那里装老态,算是什么英雄好汉?”“汉”字不轻不重的,带着几分讥诮意味的自他唇缝中溜出,而就像是人眼眩花了一样,牟汉平身形猛向奚仁扑去,断剑翻掠,剑鞘已立击“泼风棍”徐昆,徐昆慌忙跃闪中,牟汉平的断剑已向奚仁电挥九九八十一剑,偏斜一侧,几乎连看也没看清他的剑路子是怎么个走法,站在徐昆身边尚未转过脑筋的那位“铁狼堡”香主业已被透胸通穿出七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