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牟汉平实在耐不住了,他开始四下寻找,一天之内他去了两趟赫家堡,他并没有打算真的找寻韩梅蕊,但在痕迹上总能看出线索。他知道事隔两日,韩梅蕊即使没有走开,也不会在赫家堡,但赫家堡总该有她留下的痕迹吧!可是,他失望了,赫家堡已经人烟绝迹,他寻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一丝可供推断的遗迹。他只有放弃寻找的打算,当天晚上,重又回到那家客店,预备好好的休息一夜,第二天继续往北。当他离开客店不久,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牟汉平作了无数次的迂回,始终未能摆脱,最后终于忍不住,霍然转过身来,厉声疾喝道:“你为何一直跟着我?”可是,他的语音才出口,不由张口怔住了,因为他目光所及,背后不要说是人,连鬼影也没有一个,况且,这时候是大白天,明耀的阳光照射下,什么东西也无可遁形。他眨了眨双眼,重新扫视一次,眼前依然是人影杳然,而附近虽然有草有树,但却疏落、低矮得不足以将一个人掩蔽起来。然而,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又怎样解释呢?牟汉平自问对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绝对没有错,凭着他出道江湖二年来的经验,加上那种天生的奇异感觉,他肯定有人在背后跟踪着他,这一点,就算有人用剑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改变的。他再度眨眨眼,脸上显露出困惑的表情,禁不住用手搔起头来——莫非跟踪他的人,会六甲神遁不成?六甲神遁只是神怪之说,牟汉平自开始读书时起,就不相信,但眼前的情形又怎样解释呢?自从他离开那家客店起,他就一直有那种被跟踪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一直以来皆没有错,他之所以一直忍着,就是想查察一下,跟踪他的企图是什么,所以,他一直忍耐了半天。这种滋味是不好受的,而他的耐性,在年轻的这一辈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毕竟,忍耐是有限度的,于是,牟汉平忍不住的再次喝道:“何方鼠辈,藏头缩尾,难道你是见不得人?”四野一片沉寂,只见他的语声,远远的传了开去,由于这时候半丝风也没有,所以草曳叶摆声也半点没有。牟汉平陡觉头皮发麻,一颗心也剧烈跳动了一下,这真是咄咄怪事!莫非白天遇鬼,抑或撞了邪?牟汉平虽则心中生寒,但毕竟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何况又是以大白天,虽则他出道很短,但由于他的武学系出“神拳铁腿”两奇人,且屡获奇遇,习得不少武林失传秘学,在江湖上先后击败了少林第二高手明心大师、丑脸罗杀门美彩,此刻声誉正是如日中天,被武林中人称许为年轻剑客之冠。牟汉平吸口气,胆气陡壮,他干脆不走了,走到一块青石板前,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决定与那跟踪者耗下去,而这个办法虽然笨,但却很灵,他曾经亦遇上这一类差不多的情形,那一次就是用这种笨法子,将那位跟踪他的人逼了出来。只是不知这一次灵不灵?这时候大约离黄昏还有个多时辰,白露已过,岁交秋分,气候不算热,所以虽然是坐在太阳下,却不感到炙热难受。牟汉平这时置身的地方,乃是通往汉阳的一条捷径,但由于路途荒僻难走,故此一般商贾行人为了安全起见,宁愿走大道,多走四个时辰的路,也不走这条荒僻的野路,心中不由暗骂那跟踪者。牟汉平因为与“神拳无敌”邱伯起黄鹤楼之约,才进入鄂境,因为贪图清静,大道尘嚣纷沓,才选择了这条路。只不过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邱伯起所说“你务必要在这期间寻得娘儿”的话,他就像屁股上被针刺了一般,猛然跳起来,拔腿往前走去。他是猛省起,荆娘迄今一点消息也没有,若到时邱前辈见不到娘儿,不知要发多大的脾气,心一急,他决定不理会那暗中跟踪的人,赶路要紧。疾奔了不过半里,那种被跟踪的强烈感觉又陡生了,而且越来越强烈,但他还是强自忍耐着,不去理会。可是,那种感觉却有如芒刺在背一般,会令他越来越难忍受,而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令他有一种赤裸的感觉,终于,他忍受不住了,疾奔中猝然陡旋向后。他锐利的目光在转身的刹那,已扫瞥到背后半个人影也没有,他不由怔了一下,背后来路上,确实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在肃杀的秋风中摇曳的草枝。他双眼发定,猛吸了一口气,用力甩甩头,证实自己很清醒,那种强烈被跟踪感觉仍然存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跟踪者会隐身不成?他忍不住吭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在空中回响着除了这,就没有别的声响了,啸声未散,牟汉平倏地转回身躯,向前路飞掠而去。但是,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又倏然而生了,就像阴魂附体一样紧缠不舍。牟汉平咬紧牙关,决定来个不理,身形尽展,一路向前急掠,在他以为暗中跟踪的人,或许轻功不怎么高明,只要自己尽展轻功,那就有可能将其抛下。一口气奔行了足有八九里,那种被跟踪的感觉依然存在,一点也没有消失,这就令他有点气馁了。这样看来,那暗中跟踪他的人,轻功也很高明,有可能比他还要高,否则,他应该将其摆脱。这一次,他没有停下来转身察看,忍受着那种如芒刺背的感受,继续向前奔掠。蓦地,他全身的汗毛皆坚了起来,忍不住发出一声怪叫,猝然凌空往后一翻。令他全身汗毛倒坚的是,他突然感觉到有人向他后颈吹了一口寒气,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到底是妖是怪?”他在身形倒翻的刹那,目光瞥到背后空空如也,由是产生这个怪异念头。相信任何人在这种情形之下,也会产生像牟汉平此刻生出的念头。他落地之后,纵目四颐,荒野寂寂,除了自己之外,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他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再也忍受不住了,身形一晃,在附近一带搜索起来。牟汉平直至现在,仍然确信有人跟踪他。于是,开始在附近方圆三十多丈范围内搜查起来,搜得很仔细,结果,却连鬼影也未见一个。回到路当中,牟汉平整个人有点呆了,他自问:“难道我这一次的感觉,只是一种幻觉?”但他立刻就否定了自己这种想法,因为,那种感觉又陡然加强了,而且,隐隐中有一种危机逼来的感觉。那种奇异不安的感觉,来自他的侧背后,牟汉平很明显地感受到,于是,他霍然拧转身来,断剑亦随着身形的转动亮了出来。直指那个方向,锐利的目光随着转动的身形扫瞥了一下,这一次他真的看清楚,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第二个人。那人在牟汉平转动身形的时候,一动也没有动,就那样静静的站着,一双阴冷的目光,直直地盯在牟汉平的脸上。牟汉平目光,在与那人的目光相触之下,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暗忖:“这人阴冷得简直不像个活人。”乍然瞥见之下,那人确实不像一个活人,只像一具行尸。因为那人身穿一件不合体,颇为宽大的灰旧布袍,个子比一般人高,脸色死白,消颊高颧,眉毛枯黄,削鼻薄唇,颔下一根胡子也没有,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定定地,眼皮眨也不眨一下,一双又干又瘦,皮包骨的手露出有点短的衣袖外,鬼手似也,腰间挂着一把又宽又短的刀。若不是那行尸般的人,在这时候眨动了一下眼睛,牟汉平会以为那人是一个死人。这个长相像个死人般的人,想该就是一直跟踪牟汉平的人了。这样说来,这人身手一定很高,最少在跟踪及轻功上,就比牟汉平高明,因为照情形看来,若不是这人自动现身,牟汉平肯定发现不到这人,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人的轻功比牟汉平要高。“阁下是谁?”牟汉平在未明对方的来意时,口里仍然很客气。那人白多黑少的眼珠,稍微转动了一下,脸上却木无表情,语气有点沙哑的道:“侯子通。”这人——侯子通,似乎不喜欢说废话,一个多余的字也不说。“鬼刀侯子通!”牟汉平脸色陡变,脱口惊叫出声。侯子通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盯在牟汉平脸上的两道阴冷的目光,却无异承认了。牟汉平吸了口气,压制下那股子震惊的情绪,缓缓地道:“鬼刀侯子通名震江湖,黑楼的首席杀手,今日有幸一见,却令我大失所望。”侯子通那死白的脸上,一点变化也没有,仿佛脸肌僵硬如石般,只是眼珠子又转动了一下,阴恻恻道:“那又如何?”牟汉平这时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道:“阁下也是一号人物,为何却鬼鬼祟祟地,一路暗中跟踪我?”“因为我想杀你!”侯子通的话直截了当。牟汉平不由怔了怔,他实在不明白侯子通为何无缘无故要杀他,问道:“我与阁下有仇?抑或有过节?”“没有!”侯子通答得又快又简洁。牟汉平一听,不由气往上冲,但他随即又压下那口怒气,吐口气道:“江湖武林中,自古以来一直就是弱肉强食,但杀人也有个理由!”“钱!”侯子通嘴里吐出一个字。牟汉平心头震动了一下,脱口道:“阁下是说,有人出钱要你杀我?”侯子通眨了一下眼,闭嘴不答,却呛然拔出那把又宽又短的刀。那把刀带柄只有两尺左右,刀身又宽又厚,刀口也不怎样锋利,形状有点像砍柴刀,但刀一出,侯子通身上的杀气便弥漫开来,直逼牟汉平。牟汉平握剑的手,不由握紧了,手中断剑泛射出一层青蒙蒙的毫芒。刀剑相对,霎时间似乎已无话可说,只有动手分生死。但牟汉平却忍不住问道:“阁下乃‘黑楼首席杀手’,能够让阁下亲自出马的,的确是不简单,这个出钱雇阁下来杀我的是谁?”鬼刀侯子通却没有回答牟汉平的问题,蓦然间一刀疾劈对方。这大概就是他的回答。侯子通劈出的那一刀,其姿势就像一个人执着一把砍刀在劈柴一样,势道不太猛,招式更是平平无奇,但牟汉平却不封也不接,身躯一退盈丈。他不是不想封接,而是根本就看不透侯通那一刀的变化有多少,换言之,就是没有把握封接得了那一刀,他虽然年轻,但很稳重,所以不封接。侯子通身形疾欺,身法之快,连牟汉平有目不暇接、眼花紊乱之感。牟汉平确实没瞧出侯子通一共斩了多少刀,只觉全身上下皆被刀光所震,满眼皆是刀光,叹口气,他这次却没有闪避,断剑急展,一式“翻云覆雨”,霎时间但见剑影漫盖,反罩那千百十道刀光。“铿铿锵锵”一连串金铁交击声暴响起,随却剑影刀光亦消失。就在这剑影刀光消散的刹那,一道暗淡的闪光从侯子通身上闪射出来。鬼刀侯子通之所以名震江湖,一方面由于他确实身手很高,死在他刀下的武林高手,没有一百,也有五六十,但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出刀将人杀死的,因为,知道的皆已死在他刀下,一个死人,是永远不可能将他知道的秘密说出来的。另一方面,是由于他一直以来行踪很神秘,轻功又高,神出鬼没,若想找到他,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若是要找一个人,那一个人无论藏在任何地方,也会给他找到,这样的一个人,不名震江湖才怪。但他今天所碰到的对手,却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一抹笑意泛上了牟汉平的唇角,他不退不闪,反而拔身猛迎而上,就在人身形纵跃的一刹那,断剑在他的手掌中“削”的一声,旋起百圈光弧,这个百圈光弧仿佛百圈流转,如电的森森蓝焰环环相套,上下相连,那股强劲凛然的剑气,简直像是一个大漩涡,在宇宙间流回激荡一样。此乃牟汉平新习的“驮云剑法”中,第二段“映日”中的第二式,方才他抡剑滚翻的一招,则为第一式“反照”。那道黯淡的闪光一现即隐,隐没在侯子通身上。侯子通没有动,站着定定注视着牟汉平,脸上现出惊讶之色。“鬼刀,那原来就是你的鬼刀?”牟汉平淡淡的道:“你好卑鄙!”鬼刀那木然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变化,那是一种出乎意外的惊讶,踏前一步,道:“说这句话的人,你应该是第六十二个,而你却是唯一生存的人!”他说话不再像动手之前那样简捷了。说正格的,那其实是他的一种策略,在动手之前,他尽量予对手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令对手心理负担加重,那么,在动手时,就或多或少可以占到便宜,而在击伤对手后,他又用说话来分散对方的精神,伺机杀之。“鬼刀,我终于揭开你那柄鬼刀之迷了!”牟汉平笑了,大概是终于看到侯子通那柄从来没有人看到过的鬼刀,而兴奋得笑了,原来那只是一柄藏在衣袖内,用一根幼细链子系着的刀子。侯子通一直静静地听着牟汉平在说,侍他说完了,“哼”了一声,冷厉的道:“被你看到了又怎么样?你迟早都会死在我的刀下,那又有什么要紧的呢?一个死人,是无法开口说话的!”牟汉平淡淡的道:“别太自信,若是凭真本领,你肯定杀不了我,而我却有把握杀了你,而且你也不能再轻易暗算我了!”侯子通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厉光闪过,脸孔轻微地连连抽动了几下,语声阴冷地道:“好,牟汉平,看你能否生离此地!”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从一块岩石后走出两个人来,左边一个身材粗矮,短小精悍,另一个却英俊潇洒,丰神玉面;另一棵巨松后面,亦转出两人,其一是个又黄、又瘦、又干的蜡黄老者,偕同一个蓄有长须,儒生打扮的人物,他们甫始出现,立即分别占据有利的出击位置,四张老嫩各异的面孔上,却是一样的沉着狠厉之色。牟汉平神态冷淡,道:“难怪你有胆量前来动我,原来早已埋伏下帮手了!”侯子通寒着脸道:“对付你这样大天王,我们不得不动点心机,为了保全‘黑楼’这块金字招牌,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牟汉平眉梢子一扬,沉沉地道:“各位,报个万儿听听!”那颔蓄长须的儒生,首先冷清清的一笑道:“你当我们在你面前,就连外名号也不敢露了?牟汉平,我们知道你很行,当我们接下这票买卖,就把你的底细摸清了,但还不至于得叫我们含糊到此的地步!”牟汉平点点头,道:“那么,就从你先开始吧,朋友,你是干什么的?”长须儒生重重一哼,道:“‘三步夺魂’朱清!”他旁边那个干瘦老者,狼嗥般喷喷怪笑,道:“姓牟的,竟连‘大钩爪’魏朋也不认得?”牟汉平冷冷地道:“很好,原来两位全是‘铁狼堡’的‘金狼’!”“大钩爪”哈哈一笑,道:“想不到‘神拳铁腿’的传人,大名鼎鼎的‘青龙一君’也晓得‘铁狼堡’之内有‘金狼’这个名字。”“铁狼堡”是江西偏北与鄂省接壤“凌霞峰”顶端的一座石砌堡垒,处于绝岭奇峰之端,面临千丈壑仞,险峻峭拔,终年云雾环绕,蒙蒙难见天日,因而越增其神秘诡异之形。但是,只要在道上跑过几天的人,全都知道“铁狼堡”乃武林三大堡之一,他们独据了江西全境的黑货买卖,影响力更遍及周围百里,堡内好手如云,悍将成群。而他们的组织严密,规律森严,行动效果极佳,尤其堡主“铁甲潜龙”铁叔同,更是武林中声威显赫的煞星,心狠手辣,冷面寡情,对属下的控制异常严谨,以这等极具实力的江湖组织及其重要成员,牟汉平焉有不知之理?是以对方甫一报名,他便立即知道了对方的底蕴。“侯子通,你真有点办法!”侯子通怔了怔,怯怯地道:“什么意思?”牟汉平冷凄凄的一笑道:“铁狼堡这一条路子,你们黑楼也拉得上关系,难怪你们黑楼有这么大的胆子在江湖上使狠,而鼎鼎大名的铁狼堡中的金狼,间也沦为职业杀手……”在铁狼堡,自其堡主以下,将其所属好手分为三等,是为“金狼”、“银狼”、“铁狼”。当然此中分别以“金狼”之流为拔尖之选,“银狼”次之,“铁狼”再次之。但是,却不是说铁狼堡里的“银狼”、“铁狼”所属。便在江湖道上只是二三流的角色,就是这两等的人物,在武林中也颇负盛名,不易相与。堡主铁叔同挑选他的手下极为严谨,往往在道上,颇有点分量的角色,进了铁狼堡后,却连一个“铁狼”的名位也攀不上,因此,凡是铁狼堡出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有两下子的。休说是“金狼”之流的高手,便是一个“铁狼”,也相当不简单了。侯子通脸拉得长长的道:“姓牟的,你也含糊了?”目光冷凛如刀,牟汉平木然道:“我?侯子通,你看看,我像含糊的样子吗?”“大钩爪”眼皮子一翻,道:“不用嘴硬,姓牟的,不错,你是年轻这一代的硬把子,如今你青龙帮烟消云散,冲上天你也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凭你与铁狼堡相较,这有个譬喻:铁狼堡是个既殷实又富厚的稳扎大酒楼子,你呢?只不过是个摆摊子、卖馄饨的小吃而已。同行是同行了,但气派实力相差太远,你自己想,你想和我们斗,成么?”牟汉平冷冷地道:“我原本不想和你们斗,是你们逼我,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跟几位谈谈,侯子通是为了‘钱’来杀我,你们又是为的是什么呢?”一听对方的口气,似乎已透了“软味”,这位铁狼堡的金狼好手——大钩爪冷冷笑道:“本来我们是秘而不宣,反正你已经快死了,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我可以告诉你,当今武林除了各大正式门派之外,只有一崖三堡,你们青龙帮不分利弊,竟公然与我们分庭抗礼,自找麻烦,所以才遭帮毁人亡。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说不得只好送你去跟牟承宗做伴!”牟汉平正苦于找不着仇家,一听到对方口气,暗忖:“郭叔叔说的毁帮仇人,可能牵涉一崖三堡,今果不幸言中矣!”当下,强忍怒火,道:“屠杀本帮徒众,该是你们‘铁狼堡’了!”“大钩爪”神色倏变,他厉声道:“好小子,你绕着圈子说话,原来是套取仇家是谁!不错,摧毁青龙帮是本堡与‘凌云崖’所为,你又待怎的?”牟汉平唇角一撇,厉声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血债血还,自今日起,凡是铁狼堡的人,本少爷定然见一个杀一个,直到铁狼帮瓦解为止。”大钩爪“哇哇”怪叫,把一张老脸全气成了乌紫,暴喝道:“好小子,你竟敢口出狂言,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看我剐了你!”牟汉平尖锐的双目一闪,道:“大钩爪,我这不是在等着?”大钩爪身形一斜,叱道:“这就叫你上!”魏朋双手一抄,已将斜插背后的那支雪亮泛光的钩爪现出,那是一支以精钢打造,形同尖利五指般的弯曲长兵器,有着一双鬼爪子,后连短柄两尺,柄尾尚紧连着一条皮索,索口便套在魏朋右腕之上,只要打开一看,便晓得这是一具既可进攻、又可远搏的犀利家伙。牟汉平稳如泰山不动,他的那柄断剑便定定贴在胸前,目光闪耀如电,他淡淡地道:“这种阵势唬不了谁,早点拿出点绝活出来保命要紧!”魏朋大喝道:“姓牟的,今天你能出生天,我的‘魏’字就倒过来写!”牟汉平古井不波地道:“只要动上了手,你的后果已不仅是将姓氏倒过来写而已了!”正在牟汉平说话的时候,“三步夺魂”朱清突然行动,裔衲猛挥,右手并指如戟,罩向牟汉平上、中、下盘。那柄毫不起眼的断剑,几乎像一抹鬼影般,比朱清攻势更快,如此突如其来的脱鞘而出,只见光芒倏闪,已逼上了朱清的眉心,而朱清抢先发动的攻势,尚未够上打击的位置。朱清怪叫一声,仰身暴退,大钩爪魏朋的兵器,已兜头击向牟汉平的脑门,同一时间,鬼刀侯子通刀出如电,眨眼间,七十七刀疾厉至极的飞劈向牟汉平半侧的身体。于是牟汉平双手紧握剑柄,仿佛那剑在翻腾似的,平地凌空,“霍霍霍”身随剑转,旋滚成一道由光刃组合成的形象,看上去就似是一轮水桶般粗的,射耀着眩目蓝焰碧芒的森寒大球。“当”声长颤,魏朋掖下着手跃向一侧,侯子通则贴地倒射,他的一块袍袖,已被削落地下。就在他身形纵跃的一刹那,断剑在他手掌中“削”的一声,抖旋起百圈光弧,不错,他又展“映日”中的第二式——“轮回”。朱清无法进招,忽然翻起,但是,牟汉平却不让他再出生天了。“轮回”之后,他的“映日”第三式“投世”猝展,在滚旋的光弧中,一芒如电,猝然流伸,朱清凌空的身形,猛地被撞上树梢,在一片枝叶断裂声里,这位铁狼堡好手又被反弹下来。重重撞落地上,瘰疬的肚肠与殷红的鲜血,溅得满地皆是。狂吼如雷,魏朋的大钩爪,挥舞扫打,呼轰卷上,在一片爪影光芒中,他目眦欲裂的嚎叫,道:“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今天跟你拼了!”牟汉平半声不响,剑芒闪映穿刺,陡然一百七十五路反攻,在参差旋射的刃闪里,魏朋一路踉跄后退,捉襟见肘,斜刺里,潘俊扑进,雌雄剑交相挥舞,一长一短有若翩鸿般连连攻击敌人。牟汉平“呼”的转身,剑往地插,借势反扳,以剑身反弹之力,暴射向外,人剑合为一体,险极的从对方雌雄剑的锋口中间掠过,“嚓”的一声,潘俊左腰已裂开一道血痕,他大叫后退,牟汉平的断剑剑柄,就像雷轰电掣一样敲在潘俊的牙床上,在潘俊满口血糜碎牙狂喷里,这位出身“十全派”的能手,业已一头仰倒。那粗矮的仁兄,一个虎跳扑来,上手就是贴身肉搏的摔角式,他猛力抓住牟汉平的肩头,双腿飞快的盘绞,好快的身法。又以“映日”第四式“落尘”重创潘俊的牟汉平,连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剑刃斜提,翻挑对方,那粗矮的角色低叱一声,急速收手,却横身腾起,扑向牟汉平腰际。同一时间,鬼刀侯子通也由一侧逼近。牟汉平右手断剑暴劈侯子通,其势如电,左手却在一晃之下,由胁内往外猛抛。侯子通挥动着刀硬架,那粗矮汉子一咬牙关,闪电也似抓住了敌人抛来之掌,“卡嚓”一声,骨骼折断之声响起,这位仁兄的右腕便被震碎。他如何知道牟汉平这一抛之势,内含至刚至纯的内家劲力呢?但他却狠狠不吭不响,依然以左手之劲猛往回带,同时,一脚已迅速至极的插进牟汉平两腿之间。此刻,牟汉平劈向侯子通的一剑,在对方举刀硬架之时,已倏的往后暴缩,他的虎口隔着剑刃只差半厘,“嚓”的一下,剑身缩尽,他两指捏紧剑尖,以半圆弧疾抡,纯钢的剑柄闪过一溜乌光,“砰”声闷响,砸在侯子通左肋之上。才举刀入上的侯子通做梦也想不到,人家竟会来上这一记怪招,当下便被砸出五步,撞在一棵巨松上,全身瘫了一阵,闭过气去了!就在这一刹那的工夫,那粗矮汉子已霍然依肩发力,道:“我,呸!”他闪电似的一转,竟将牟汉平整个身体抓起,“呼噜噜”倒掷出去,恰在此际,大钩爪魏朋蓦挥爪进袭,寒闪闪的铁爪,就如同一双鬼手般划空而过,疾击牟汉平的背心。变化是在刹那间形成的——眼看将要跌落地下的牟汉平,猝然以剑拄地,剑身猛弯倏弹,于是,对了!又是他一招“落尘”,他滴溜溜的反抛回来,断剑在一片耀目的蓝光闪处,一条痉挛人臂,已洒着鲜血弹上了半空。“噢……噢……”痛澈心脾的魏朋,几乎眼前全黑了,他似一头疯虎般狂奔。牟汉平岂能让他如此走脱,甫一着地,脚尖轻挑,侯子通留在地上的那把鬼刀,就像似长了眼睛一样,在牟汉平一挑之下,深深的插入了魏朋背心,通了个后背穿全身。那粗矮汉子本想再来一次扑击,但是,他一见魏朋的惨烈情形,不由顿时也寒了心,掉转身来,他亦拔腿就跑。牟汉平目光是生硬木然的,他冷森地道:“逃么?”“么”字甫始自他舌尖跳跃在血凝的空气中,断剑抖手飞出,“削”的一声,蓝光如流,正奔逃至一棵杂树边的粗矮汉子,已被断剑透心穿过,“夺”的一声,死死钉在树上。强健有力的四肢,猛然抽搐一下,这位粗矮汉子发自喉头的痛苦惨嗥,像咽噎似的咽回了他歪曲的嘴巴里,以那种怪异可怖的形态倦缩在树上。牟汉平冷酷的环视斗场,五个人,三死、两晕,他默默的祈祷:“爹,帮中死难的弟兄,现在已知道仇家是谁了,你们安息吧!看我断剑饮血,为你们索还血债。”他缓缓地举步过去,从尸体拔回断剑,当然,那已晕的两位也毫无痛苦的结束了生命。岳阳楼位于湖北省汉口。在岳阳楼中,有一首炙脍人口的帮联,上联是这样的:“一楼何奇,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情,滕子京百废俱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儒耶?吏耶?仙耶?前不见古人,使我怆然涕下。”吕纯阳三醉岳阳楼,这是洞庭湖中雅俗共谈的神话。“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据说纯阳子曾朗吟过这佯的句子。飞,飞,飞过洞庭湖。其由岳阳而飞过洞庭湖,曾于君山朗吟,于是君山有个“朗吟亭”。据说吕洞宾名严,也叫吕岩,字洞宾,道号纯阳子。因为他老先生常常在人间戏弄玄虚,他把“吕”字的两口套起来,写成回道人,又把省写的“岩”字上下拆开,写成山石道人。他原系一名秀才,两次下第之后,年已六十四岁了,这时才得钟离权在匡庐九老之峰,授以延年之术。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乃重修岳阳楼,当楼成大会宾客之日,滕子京守忽然接到一封名帖,上写“华山道士拜”。太守将他请上楼来,见是一个长须飘然,背负长剑,相貌清古的道人,他长揖而坐。谈笑风生,几番豪饮之后,渐渐醉了。太守心知有异,马上叫书工将他的像速画下来并且赋诗以赠。吕道人眼见玄关已破,大笑作别,飘然而去。至今,岳阳楼上,还留下一个玉山颓然的醉仙之像。牟汉平在岳阳楼邻近一家客栈歇下,脑子里纷至沓来,左思右想,兀自无法入睡,鼓楼已经敲过三更,他仍然没有丝毫睡意,正在思绪纷绕,满心烦乱的当儿,忽听院中数声轻响,心中一凛,疾然挺身跃下床来,闪在窗后向外一看,不觉大大一愕。院中下有两个人影,在交头接耳喁喁低语,暗影中看不清楚面容,但见两人皆身材瘦长,衣衫褴褛,一人手中抓着一根乌黑铁杖,另一个背后插了一柄混钢护手短戟,牟汉平陡地想起洛阳城外荒墓中,弄笛捉蛇的那两人来。凝神仔细一看,果然正是丐帮二鬼,姜明、姜旺兄弟。牟汉平疾然忖道:“这两块料,无事不会到这里来,且看看他们又捣什么鬼?”他目不稍瞬的向两人望着,姜氏兄弟像在争执什么,一时委决不下,半晌,姜旺已感不耐,一顿手中铁杖,扭身大踏步向西边一间厢房的门前走去。姜明赶紧数步追上他,低声讲了一句什么,姜明把铁杖在门前方砖地上,重重的一顿,暴声道:“兀那雌儿,还窝什么?爷们来寻你,还不出来受死?”牟汉平一愣,他因今日回来客店较晚,不知厢房内住下了客人,听姜明语气,像是一个女子,但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人?厢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牟汉平暗暗奇怪起来,他正在推想个中缘故之时,又听姜明暴雷似的吼道:“死了吗?死了爷们也得把你从棺材里拖出来!”说着,抡起铁杖就向门上砸去,铁杖刚刚举过头顶,忽然,房门“呀”的开了,一个油光剔亮的头颅,由门缝里伸出来。不只是牟汉平一呆,姜氏兄弟更是面面相觑,那头颅前后的转动一下,睡眼惺松的哑声道:“什么鸡猫子喊叫,烧火啦?”牟汉平剑眉一皱,觉得这头颅似曾相识,陡地想起,这人是数月前在洛阳城外林中,曾救了自己一命,抢走凌云崖密函的那个肥胖老者。牟汉平心中大感不解,他深知这老者武功特异,不同凡俗,隐在窗后,更是全神贯注着事情的发展。姜氏兄弟一定神,姜明迷惑的向姜旺道:“见鬼了,我明明看见那雌儿是落在这间房里的,怎么却窜出这老儿来?”姜旺怨道:“我早说叫你不要鲁莽……”那油光头颅上如豆的双眼,灼灼的向他们望着,这时不快的截断姜旺的话嚷道:“哎哎,你们这两个臭要饭的还在这里吵?走,走!”姜明大怒,喝道:“你这老儿活腻了?滚开!”姜旺低声道:“这老儿有鬼!”秃头老者嚷道:“嘿……这么横眉坚眼的,要吃人吗?”接着大叫道:“哎,掌柜的,快放狗出来,这儿有两个叫化的要撒野呀!”姜明恨说了声:“老兔嵬子找死!”打杖作枪,一杖向老头顶打去,老者惊惶失措似的向背后一倒,顺手将门一带,姜明一杖扑在门上,“哗啦”一声,门板立时四分五裂的塌了下来。客店中的人早被惊醒,但看到这种情形,谁也不敢走出屋来,姜明抽回铁杖,正欲冲进屋内,突然一声怪叫,那老者像一只肉球似的,披着满身木屑,“嗤溜”一下,由屋中冲了出来。“救命……杀人啊!”姜氏兄弟气得脸色铁青,猛翻白眼,一时又没有一点办法。少停,姜旺向姜明递了个眼色,姜明大踏步走入房内搜查,姜旺抽下背上护手短戟,错步掠身,疾然拦在老者面前。老者似吓得呆了一呆,回身就要再跑,姜旺寒声道:“光棍眼里不揉沙,你戏弄我兄弟也戏弄够了,不露两手可不行。”老者畏缩地退了一步,叫道:“别!别动家伙,我就只这件土布褂子,你要,我脱下来给你。”姜旺怒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再装疯卖傻,我姓姜的可要骂你祖宗了!”老者两只小眼骨碌碌的转着,突听背后猛拂,姜明骂道:“老兔崽……”刚骂得一半,陡见老者面色一寒,大袖向后猛拂,姜明“唔啊”一声,立时满嘴鲜血猛溅出来。牟汉平心中大为惊凛,他清楚的看见那老者,以身上木屑甩手投掷,却不想有如此强劲功力。想姜明既身为丐帮长老,武功机智自有独到修为,而今竟躲不开这木屑随手一掷,宁非怪事?姜旺见姜明狼狈情形,更是惊怒交集,一声怒吼,舞棍疾向老者脚跟扫去,老者一声长笑,大袖挥舞和姜旺拆了数招,蓦地,腾身急射而起,窜上屋脊,电疾向外飞去。姜明吐了口鲜血,哇哇怒骂着,当先跃上屋去紧追,姜旺怕他再有闪失,急切间将铁杖就地一撑,乘势弹跳上房,也急急追下。瞬息之间,一阵嚣闹又归于静寂,但只静寂了一会,片刻之后,各房中被惊起躲在窗后偷看的人们,皆轰然的齐齐议论起来。牟汉平皱了皱眉头,俯首沉思半晌,霍然扭转身来,一掌向后拍去。掌出之后,但闻一声冷笑,眼前黑影一闪,掌力“砰”地击在墙上。墙壁“哗”地崩落一片泥土,在崩落泥土的烟尘里,听得一个冷俏娇脆的声音道:“这就是对故人的见面礼吗?”牟汉平呆了一下,慢声应道:“哦,我当是谁……”那冷俏的声音,又尖酸的道:“你当是谁……哼,你想不到是我吧?”牟汉平道:“在下确是未曾想到,姑娘怎么也到了此地?”原来这人是薛伏莲,她冷哼了一声,走到桌前晃亮火折点着灯,讥刺的道:“怎么?我不能来?”牟汉平讷然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停了一会,两人僵持的沉默着,薛伏莲向怀中一阵掏摸,取出一块形似半边金钱镖的铁块,在灯光影下反复仔细察看半晌,轻轻地惊咦了一声,将铁块往桌上一丢,“铮”的一声,那铁块却弹跳起来。薛伏莲重新捡起铁块,双目直直的望着虚空想了一会,突然转头向牟汉平说道:“你是不是在等韩梅蕊?”牟汉平不明她话中之意,迟疑一下,道:“难道姑娘遇着她吗?”薛伏莲冷漠的道:“不错。”牟汉平轻吁了口气,急急道:“那么她现在何处?”薛伏莲蓦地杏目圆睁,扭回头来,凌芒闪灼的向他注视了半晌,哼了一声,又扭回身去,片刻,语气冰冷的道:“凌云崖!”牟汉平浑身陡地一震,脸色霎时铁青下来,寒声道:“姑娘这话怎讲?”薛伏莲快意地冷冷一笑,道:“被黑狐冯禹亲自动手擒回去了,这话还不够明白?”牟汉平怒目暴睁,瞪着她道:“那么,是你将冯禹引来的了?”薛伏莲慢声道:“是又怎样?”牟汉平切齿道:“想不到你是这样卑贱下作。”薛伏莲似没有想到牟汉平会这样激怒,闻言愕了一愕,粉脸倏的沉了下来,她嘴角微微牵动一下,蓦地暴身而起,“呼”的一掌,向牟汉平迎头盖脸劈了过去。牟汉平气愤填膺,觑准来势,不退反进,甩臂迎了一手绵掌“长河洪流”,顺势蓄力。握拳一招“动地惊天”平捣而出。薛伏莲原是一时气怒,一掌发出,满以为牟汉平会闪身避让过拳势,那时略为撒娇使性,挽回一些颜面便算了事,不想他丝毫不留余地,不但不为躲闪,反而出掌硬拼,薛伏莲至此,已出所料,急忙续增真力,“砰”地接下一招,正欲怒声喝问,谁知牟汉平疯了似的紧接一拳,风雷劲厉的迎面捣出。薛伏莲大吃一惊,她深知此拳厉害,尤其这招拳势,气和力顺,击出之劲,更见猛烈,她急怒之中,电疾使出一招家传绝技,雁门薛家剪风手“青锋白刃”,将如堵拳风划开一线,乘势疾纵,窜上房顶正梁,脚尖刚刚沾上梁沿,即听“轰”的一声,客房的前墙,已四崩五裂地塌将下来。薛伏莲痴痴的站在梁上吓呆了,她倒并不是骇怕,而是被牟汉平这种暴烈的性情惊呆了,在她的意识里,牟汉平是一个温和而拘礼的人,她怎样也不会想到他会在突然之间,发了这么大的火气。她一方面震惊于他掌势的威猛,另一方面,也是最使她伤心的,牟汉平为了另一个女人激愤之下,竟欲置她于死地,想起自己数月来对他的万种柔情,千里奔波,却落得这样结果,真是伤心欲绝。她痴痴的在梁上站着,嘴唇不住颤抖的抽动着,一汪清泪,蜿蜒的由颊边慢慢的流了下来。牟汉平仍在怒目向她望着,她强忍着嚎哭出声的冲动,颤声道:“好,牟汉平,我,我今日算认识你了!”牟汉平暴声道:“牟某自问并无亏负于你,你认识没认识没相干!”薛伏莲紧闭的嘴唇,再也按捺不住,开始抖动起来,她眼眶的泪水不停的流着,终至,嘴角一撇,放声大哭起来。薛伏莲一哭,牟汉平纵有满腔愤怒,再也狠不下来,他剑眉皱了一皱,突然挥手道:“好,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不愿再见到你,邱老前辈讲的话一点不错……”薛伏莲兀自哀切的哭着,牟汉平感到非常不耐烦,恶声道:“你不走还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