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洛阳,超自二千年前,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唐、后梁、后唐九朝占都,凡六十凸帝王,九百三十四年,兴亡故事,史书不绝,血泪斑斑。洪武九牛,太祖将天下分成南七北六一十三省,每省置承宣布政使司一名,又称藩司,管政事:置提刑按察使司一名,又称臬司,管刑名:置都指挥司一名,又称都司,管军事:三司互不统属,分掌一省政、刑、军大权。.洛阳物华天窦,雄州雾列,聚豫省地利人和于一城,自然是河南省府之所在。一逅口是五月十三,诸事不宜。洛阳城外,占道之口,河南省三人巨公;藩司宫正、臬司霍支海、都司蒙平衣,再加洛阳知府力勃身穿官服,恭立道边。五月天,热出烟:烈阳在上,占道上一片平原荒漠,无遮无挡,更是晒那“崎崎”之声不绝于耳,却是大家喘气的声音。他们见到危大人停轿,如获大赦,心神倒为之一松,许多人即时晕倒,同伴连忙掺扶救治,也顾不得发出疑问:危大人的轿子为甚么要在这绸缎店前停下十.一逼问绸缎店名唤南阳号,在洛阳城开业十年有多,掌柜是个广东佬,名叫张平,生意做得殷实,货色价廉物美,在城中算是略有声名。张平乍见大群官差聚集自己店铺之前,他虽攀不上宫、霍、蒙、方四位大人,然而身在洛阳多年,总算认得他们的面貌,胆子不由得飞出半截:“他们,他们来我铺头干甚么亍。”总不成南阳号今日如此走运,得蒙四位大人相约一起来光顾吧。至于店内的七八名夥计,早已瑟缩一角,不敢多言半句。危大人走到掌柜身前,问道:“你就是掌柜张平十。”张平战战兢兢道:“是,是。”他听见四位大人也要恭恭敬敬地称呼跟前这位小孩子“危大人”,也知这位危大人来头甚大,惶恐道:“危大人,不知有甚么吩咐亍。”危大人冷冷道:“紫禁大盗盗无影,十年前你盗去人内二十七件宝物,乔装埋名,匿藏在这里,今日终于教本神捕逮看了!”张平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忙道:“人人明鉴,小人不是,不是盗无影,小人是痒东张平,十年前来到此地,小人可以带您回广东惠阳,有族谱户籍可以作证……”一这危大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师七神捕的小神捕危命。他是大受皇帝恩宠的危贾妃的弟弟,自小绝顶聪明,熟读《包公奇案》,八岁时央看皇帝派他到六扇门帮手查案,皇帝缠他不过,便看天下总捕头东方无情代为“照顾”。东方无情初时虚与委蛇,乃胡乱塞了一些物证口供给危命“参详丁谁料危命凭看物证口供的蛛丝马迦,连破”于不奇案,令得东力无情刮目相看,派给他的任务也就越来越重要,而危命亦不负所托,屡破大案,终于以不足十岁之龄,登上京师七神捕之位。危命身分尊贵,东方无情自然不敢怠慢。四名轿夫不算,他身边踉随的七个人,均是东方无情千挑万选出来的六扇门精锐好手,各擅专长:有专于验尸的忤作,有善于用刑的辣手,有长于辨毒的方士,有博于医术的大夫,有专于律例的师爷,有灵于嗅觉的奇人,有擅于丹青人像的妙手。一逅两年来,危命走遍大江南北,无往不利,几乎到达无案不破的地步。声名大噪,若非他年纪尚小,只得十二足岁,早已非七神捕之末的小神捕,而是七神捕之苜了。危命声名虽大,然而七神捕不过是从四品的官职。宫正、霍支海、蒙平衣三人分属三司,却是正二品,连方勃也是正四品的知府,比危命还要高上半级。可是危命是皇帝的小舅子,更御赐尚力宝剑,气焰之人,一时无两。一年前他在湖北,即以尚力宝剑斩过一名正三品的左市政使,罪名不过是贪污五百两银子。内里乾坤,却是那左市政使自恃宫高,更看不起危命这个tp“毛小子,非但不肯合作协助危命查案,还出言不逊,危命一怒之下,先靳后奏,事后还得到皇帝大大夸奖。明朝是历代官俸最少的朝代,做得四品以上的地方官,那一个没贪污上一万几千两银子?危命这御剑一斩,寒透天下大小官吏之心。自此之后,危命所到之处,百宫夹道相迎,竟成定例。反正大官恭迎小官,也是明代惯见。正如司礼太监中的秉笔太监,不过是四品小官,四品在京官而言,不啻芝麻绿豆。然而秉笔太监职在为皇帝代笔拟写圣旨,其窦即是实行宰相,是以权足倾盖朝廷,纵是一二品的大官,也得退避三舍。正德年间横行一时的宦官刘谨,即是秉笔太监。危命听见张平矢口否认,淡淡道:“你还在抵赖?用刑!”话一出口,身后中年太监,麈拂挥出,卷住一名伙计的脖子。一这一下猝不及防,出手更是极快,伙计立时中招,双手伸出,竭力捉住尘拂,然而咽喉被锁,无法呼吸,脸色酱得青紫,舌头突出,双手不能发力,慢慢松软下来。中年太监情知再扼下去,伙计便会断气而死,拂尘一松,伸指封住伙计腋下的大包穴。蒙平衣心道:“这王川适才拂麈一挥大是了得,倒买是名不虚传。,”一逅王川本来是皇帝的亲信侍卫太监,武功高强.危贵妃疼惜弟弟,恐防危命外出办案时遇上强人,于是央求皇帝借出王川,成为危命的贴身保镖。王川躬身道:“危大人,钦犯龙一已然拿下。”危命道:“这厮谭号‘飞天无影’,轻功甚高,为恐他万一逃脱,先打跛了他的狗腿子才说。”王川道:“大人高见。”向龙一的左右膝盖骨各跺一脚,骨裂之声随之而起。龙一本已晕了过去,此刻膝盖剧痛,竟尔痛得清醒世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蒙平衣心道:“原来这伙计便是半年前在江浙劫去一万两抗倭饷银的龙一。嗯,这龙一号称天下轻功第五,危命恐防他乘隙逃走,所以故意来个声东击西,佯捉掌柜来做个幌子,然后出其不意,偷袭龙一,一举拿下。”不待危命吩咐,专掌用刑的洪老头拿出一个小小的牛皮袋子,塞入龙一嘴巴,迅速贾满空气,将龙一口腔撑得大大,然后从工具箱中拿出一个小钳子,小心将龙一的牙齿逐根拔除,柔声道:“忍看痛,拔光了就不痛的了。”方勃是地方宫,深知用刑之道,晓得洪老头拔光龙一牙齿,是为防以后严刑拷问之时,龙一不甘受刑,嚼舌自尽。当然,用刑轻重,须得根据案情大小而定,有-大明律例-可遵,这等一级手段只是三厂锦衣卫或者京师总H;扇门捉拿钦命要犯时方指使用出来,如若区区一名知府审问时把犯人弄得如此残缺不全,遇上都察院派来一个不识趣的监察御史,奏他一本,恐怕知府要吃不了兜看走。大家忽然闻到一阵奇臭,踉看是扑通一声,却是张平刚才听见“拿下”二字,吓得连屎也撒掉出来,三魂不见了七魄,就此晕倒。危命皱看眉头,对方动道:“力大人,绸缎店的人全都要拿下来,逐个审问,是否与龙一一伙同谋,要借用你的衙门一壮。”方勃见识过这位危大人的手段,吓得胆战心惊,忙道:“是,是,是。”宫正从随从手上拿过一个礼盒,谄笑道:“危大人,这是下官和霍大人、蒙大人、力大人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危命不理睬他,迳自走向蒙平衣,说道:“蒙总兵,我们找个地方详谈如何十。”蒙平衣道:“但从危大人吩咐。”宫正碰了一鼻子灰,果在当场,危命的一名手下过来拿走了他手上的礼盒,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差点吓了一跳,危大人总算收下了咱们的礼物。”官场规矩,吃人的嘴巴软,危命既然收下了他们的礼物,自然便不会找他们的麻烦了。当然,如果他们像那位左市政便一般自讨苦吃,又当别论。危命偕看蒙平衣,并肩离开,王川既是危命的贴身保镖,寸步不离踉看。其他人则留在现场,拿人返回官府。宫正、霍支海、方勃心下纳闷:“危大人与蒙平衣有甚么秘密事情要谈?难道蒙平衣是皇帝派来监视我们的乍。”本朝自开国之始,大内密探制度即极之盛行,常有中央派遣人员监察地方官吏,定期密告中央,一旦揭发株连,后果可大可小。三人有念及此,心中有如十五只吊桶,七上八落,后悔不迭:“真笨,以往我们分账时,怎不多分蒙平衣一份.圭9番他怀恨在心,不在危大人面前告我们一状才怪。”要知臬司掌管刑名、藩司与知府掌管徵税、屯妞、水利.民生,俱是油水之位,然而都司掌管军事,却与他们甚少相干,油水自然仃不会分给蒙平衣一份。刚才他们送给危命的见面礼,蒙平衣其实并无夹份,宫正说上了他的名字,已然是念在三司同胞之谊,算是十分慷慨大方的了。蒙平衣带危命到一间衙门密室,僮仆端过茶来,闭上房门,二人坐下。王川是半个下人,站在危命身后。危命道:“蒙都司,你的军队开到来洛阳城没有?”蒙平衣道:“启禀大人,卑职的四卫精兵经已遵从皇上密旨,分从归德、开封、郑州、汝州四路,开到三十里铺,与洛阳卫会合驻扎,随时等候尊命。”卫军队,即是五千六百人,设指挥使一人统领。由于兵多食粮,须得就地供应,是以卫所尽眦设在人城附近,方才“养得起兵”。河南是富庶物盛之省,却非军事重地,是以只驻扎了五卫士兵。危命问道:“都是精兵?”蒙平衣道:“卑职练兵尽心尽力,而且多蒙皇上恩赐精良盔甲兵器,敢说他们都是以一挡十的精兵,尚有两尊红衣大炮。”危命点头道:“有红衣大炮,那更好了。”蒙平衣道:“有的,有的,两尊大炮都带了来。”危命话锋一转,说道:“蒙总兵,这十天八天来,有数以万计的叫化子涌入城中,你可知道此事亍。”蒙平衣是都司,掌管军事,负责守护城门的士兵自然亦是他的部下。他知道危命的问题稍一笞错,便是杀身之祸,含糊其辞道:“守门的将领也曾对我报告过,这几天的叫化子确是比平时的多出不少,至于人数多少,则要问过守门官方才知晓。”危命道:“突然多出这许多叫化子入城,你可知是甚么缘故十。”蒙平衣道:“卑职不知。”危命道:“三日之后,丐帮便在城外的白盱寺开大会,推选帮主!”蒙平衣恍然道:“哦,原来那些叫化子都是来参加推选帮主大会的。”危命一字字道:“我今次来到洛阳的目的,便是要杀掉楚十力,把丐帮连根拔除了。”蒙平衣吓了一跳。楚十力是武林盟主,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朝廷竟殊一要铲除他们,这该是何等的一件江湖大事?危命似乎看穿他的心意,说道:“你定是奇怪,楚十力既与皇上结盟,朝廷武林永保太平,为甚么皇上还要杀他?”蒙平衣只得道:“大人说得对,卑职的确不明白。”危命道:“江湖豪士不受羁绊,一直是朝廷心腹之患,皇上与楚十力结盟,不过一时的权宜之计而已。要想永保太平,还得想办法铲除武林势力。”蒙平衣细心聆想,暗自琢磨这番说话。危命道:“如今玉皇大帝已死,盐帮四分五裂,拜火教又不受楚十力号召,峨嵋派更是销声匿迦,几近退出江湖,武林元气大伤,正好乘机挑去武林第一大帮丐帮,杀掉楚十力!”蒙平衣不迭点头道:“皇上圣明。”危命道:“此刻我们还要等待东厂的指挥使,一旦会合了张总管,我们便开始调兵遣将,三日之后,领兵杀上白马寺,将楚十力与丐帮一举消灭。”蒙平衣又惊又喜:“张太人也来吗十。”东厂的指挥使,便是今科武状元张三,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月前张三领兵围攻玉皇顶,其中一营军队,便是蒙平衣的豫军,址由蒙平衣亲自带兵,是以蒙平衣与张三亦是识得。危命道:“正是。此次出兵,系由张总管当主帅,咱们须得听他号令行事。照他飞鸽传书所约,应该明天使到。今晚我们先得商量好如何布阵进攻白马寺,免得张总管来到时,给他问得哑口无言。”蒙平衣道:“正当如此。”危命道:“此刻我须得先到刑部衙门,审讯龙一,你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离开,我尽快赶回来,踉你详细商量。”蒙平衣道:“是,大人。”危命与王川离开衙门,先在城中走了一个大圈,买了一大包各式各样的零吃,看王川捧看,一边吃,一边踱步走回刑部衙门。他虽是心狠手辣、精明厉害,始终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免不了喜吃糖果零食。宫正、霍支海、方勃三人等候已久,见危命来到,一起作揖恭迎。霍文海道:“禀告大人,一众犯人,经已押在大牢,要不要捉他们出来,审问一番?”这里是霍支海的地方,自然该由他开口。危命道:“不用了,但我有要事与三位商量,可否使开下人乍。”霍支海忙道:“当然可以。一屏退下人。这时王川已从同伴手上拿过四人送给危命的礼盒,拆开一开,只见里头盛看一串珍珠,约有四五十颗,粒粒颗圆,均有指头大小,晶莹生辉。危命拿起来一看,赞叹道:“好美的珠子,这一串,该要一千五百两银子吧?。”宫正道:“才不,足足要一千六百……”霍支海扯一扯宫正的衣袖,截口道:“难得大人喜欢,区区一串珠子算得了甚么十。”危命笑了一笑,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他说话时面目一直都是淡淡的,没有甚么表情,见面以来,三人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竟不自禁同时心中一寒。危命照纸宣读:“七月四日,宫大人收了张功保员外八百两银子,为他的田契转名:七月九日,霍大人收了李万翡翠骏马一只,原来霍大人住年曾经释放了李万杀人夺妻的儿子李元:同日,宫大人又收了张员外的四百两银子:七月十一日,方大人收下了江上风举人的二百三十两银子,原来方大人便是江举人中试的考官……”他顿了一顿,问道:“要不要再读下去?”三人面如死灰,心头直是乱跳。大家均知道得清清楚楚,贪赃枉法是凌迟死罪,然而千里为官只为贼,谁官不贪?不贪污的官,恐怕整个明朝上下,只得海瑞一人而已。危命道:“三位人人请放心,千里为官只为财,小子午齿虽小,这点道理还是可以谅解的。”三人这才放下心来,均想:“这位危大人总算通情达理。,”危命道:“千里为官只为财。小子千里而来,还不是也为了一个钱占子。”三人心下恍然:哦,原来你是嫌礼物太轻,这个倒易办得很,改天再补送一份大礼便是了。危命又再戾了一笑,扬耆手中薄笺道:“这是我遣人查出你们上年七月份的收入,恐怕还是不齐全的。将红货也折成银子,零头不算,宫大人收了三千一百两,霍大人收了二千九百八十两,方大人收了六百五十两。一年十二个月,.宫大人上任了可有七年了罢亍霍大人也有五年,方大人来到这里不过两年,折算下来……”三人见他滔滔不绝,计算自己的身家财产,情知这笔竹杠非小,不禁面上变色,心下惴然、如同三头待宰的羔羊,又像三头临判刑的死囚。危命计算了一番,继续道:“这些年来,宫大人最少收下了十七万五千两银子,折个齐头,当十五万两算了:霍大人算十万两,方大人总也有二万两罢。”三人面色惨然,想待开口分辨,自己身家其卖远远不到此数,但早在绸缎店见识过这位危大人的手段,那敢多言?危命道:“钱是三位大人多年辛苦耕耘回来的,小子也不敢多要,只敢要各位历年所得的三成。”他此言一出,三人尽皆失色,要知他们贪污之后,巨宅美妾.僮仆成群,天天纵情声色吃喝,再加附庸风雅,购买书昼珍玩,历年贪污所得,早就花掉泰半,剩下的乜不过得三成四成而已。此刻危命要他们尽数呕出来,岂不等如剥了他们的皮,要了他们的命?方勃大耆胆子,嗫嚅道:“危人人,卑职没……没有这样多,可否……酌情减一下?”危命冷冷道:“你们的脑袋要紧,g譬疋钱财要紧,自己想一想吧。”力勃哭看脸道:“大人,你真的可否酌量通融一下?卑职上任未久,便是挖空盖铺,怎也筹不出六千两银子来,大人你真的要卑职付出来,卑职只有上吊的份儿。”危命瞪眼道:“你是想用自杀来威胁我干.,”方勃正是这个意思,却忙道:“卑职不敢,卑职不敢。,”要知逼死一个四品大官,担当非轻,朝廷清议怪卖下来,皇帝的小舅子也未必担当得起。危命冷笑道:“我彻查你贪污舞弊之事,证据确凿,你畏罪自杀,怪得谁来。”力勃哑口无言,心里简直恨不得剥去这小煞星的皮,生吃他的肉。危命悠悠道:“要我不收你们这三成,也不是不可以的……”宫正喜道:“甚么..大人你……”霍支海见宫正鲁莽言语,扯一扯他的衣袖,止住他的说话,方抱拳道,“卑职不明,请危大人明示。”危命道:“我此来洛阳,是为了查一件人案。你们三人,如能协助我侦破此案,我非但不收你们的钱,还可以上奏朝廷,让你们再升一级。”三人又惊又喜,频道:“多谢大人。”“大人深明人义,卑职为大人劾力,万死不辞。”危命道:“侦查之事,须得秘密行事,假如有人泄漏了半句出去,我便请出尚力宝剑,先斩掉你们的脑袋!”宫正忙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心里暗自担心:“危大人这样说,是否意指一人泄漏,便得三人齐斩?如果老霍老力一时多口,老子岂不是死得冤枉?”他似乎忘了,三人之中,“嘴上有毛,说话不牢”的,却是他自己,倒是霍支海、方勃更应该提防被他拖累才是。霍文海道:“大人放一百二十万个心,这是军事机密,咱们自然晓得守口如瓶。,”方勃甚至指天发起誓来.一,皇天在上,今日我力勃为危大人办事,如有半句泄漏,教我五雷轰顶,死无全尸!”危命十分满意,说道:“你们可知,丐帮三日之后,便在城外的白马寺推选武林大会。”宫正道:“启禀大人,卑职不知。”方勃甚是惶恐,说道:“大人,卑职办事不力,不知城中居然即将发生此等大事,真是该死之至。”一言惊醒梦中人,宫正这才看急起来,心道.土对呀,怎的我想不到这一点?洛阳是我的辖地,丐帮在此开大会,怎地我竟不知?这实在是大大的失职,大大的槽糕。”忙不迭道:“卑职失职,请大人恕罪。”霍支海是按察使,主掌刑法,丐帮在此地开大会,却与他并无关系,卅一然道:“不瞒大人,此事卑职一无所知。”危命道:“这当儿洛阳城定然多出了数以万计的叫化子,然而刚才我回来之前,巡城一周,却居然连一个叫化子也见不到,人家说这是甚么道理亍。”霍支海推敲道:“洛阳城人民过百万,照说叫化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此刻非但不见多了叫化子,反而连本来的叫化子乜都不翼而飞,的确大是奇怪。”方勃却甚懂官场应对:“大人有何高见?”轻轻巧巧,把庄家推回给危命。危命道:“楚十力定是为了避免帮众闹事,惊动朝廷,所以索性下令不准丐帮弟子在城中活动。据我推测,他们想是分盱藏匿于百数十处地力,足不出户。”力勃即时道:“这个易办,卑职差人吊看入城的叫化子,总可查出十处八处藏匿之所。”危命摇头道:“这法子不好,你一查,便仃草惊蛇了。多了这万多张嘴巴吃饭,城中稂食定然吃紧,你不妨去查一查那户人家店铺突然多购大批米粮。”方勃佩服道:二大人妙计。”三人俱自暗暗惊心:“莫非朝廷竟要与丐帮干起来..一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人数百万,一旦与朝廷动手开战,只怕流血非少,可是一等一的大事。然而危命不说,大家也就不敢多间。危命道:“你去吧。此事甚急,你须得在两个时辰之内,到蒙都司的衙门回覆于我。”方勃大吃一惊,心下看急:“两个时辰,那怎么够!”却不敢多作辩驳,急忙躬身行礼:“卑职告退。”而后出厅。危命道:“霍人人,我利用贵衙门作为大本营,司叨扰了你。”霍文海道:“那里那里,危大人这样说,可折煞下官了。”危命微笑道:“大盗龙一赃款所在,以及其同案党羽身在何方,其卖我早已查明清楚。绸缎店的老板张平,其卖是我赏给你们的见面礼。”宫正、霍支海大喜,同声道:“多谢危人人赏赐。”龙一是劫朝廷饷银的通缉人盗,此案非同小可。既然张平是他的老板,非得“牵涉”在内不可。危命适才这样说,即是暗示张平查窦无辜,他亦不想株连,随时可以放人。宫正、霍支海也就可以放心大敲张平家人竹杠了。如若收贿之后,放不到人,钱又焉能收得安稳?张平的南阳号丝绸在洛阳城也算是薄有声名,身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总也有一万八千两银子,这番竹杠一记重重的敲下来,三人均分,也算是小小的发了一笔横财,怎不令霍.宫二人心花怒放..宫正心想:“危大人说‘你们’,是否意指不用分给老力干.这真是个难题,总不成开口间危大人一个清楚明白。待会倒要踉老霍商量一下此事……哼,老力是老子下属,不分给他便不分给他,容他说话么亍。”想到这里,面露微笑。危命道:“霍大人,捉间犯人之事,你交由下属处理罢。目下你须得踉我办一件大事。”霍支海此时早已对这位年纪小小的危大人钦服得五体投地,忙道:“大人有何吩咐,即管差遣下来,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危命微微一笑,说道.二乜不用你赴汤蹈火。你先到蒙总兵的衙门,等候我过来会合你们。并请你向蒙都司传达一句口讯,说我正在花厅审问龙一,一旦录好口供,即刻火速赶到衙门,大伙儿共商大计。”霍文海道:“卑职遵命。”危命道:“霍大人,你记看,我的耐性不好,你们半步也不可离开衙门,否则我来时见不到你们任何一人,都会大大的不高兴。”霍文海道:“一定,一定,卑职会带一根粗大铁链,锁看我和蒙大人的脚,保险我们寸步也不会离开。”危命道:“好,你去吧。”霍支海离开大厅,只剩下危命、王川、宫正三人留在密室之内。危命上下打量宫正,却不言语。宫正竟被看得心下发毛,暗暗惊心:“这小鬼究竟在打甚么鬼主意?莫不成要拿我来开刀?”危命忽道:“宫大人,你踉开封府的韩参将是很好的朋友吧。”宫正心头一跳:“这小鬼好厉害,竟连我踉韩江雪的关系也知道了。”不敢隐瞒,恭恭敬敬道:“是的,大人。”韩参将便是统领开封卫军队的韩江雪。都司、指挥使只是文职的官衔,有统兵权的将军须得另加总兵、副总兵、参将、游击将军、守备、把总等军衔。宫正与蒙平衣道不同不相为谋,一向甚少来往,如非三司协商会议,连话也不多说一句。宫正为看巩固自己在豫省的势力,一直设法拉拢五卫驻守将军。韩江雪性好酒色,向来不为蒙平衣所喜。他亦时常抱怨身在蒙平衣麾下,全无油水,既然宫正主动找上门来结纳,正是姣婆遇看脂粉客,一拍即合。危命道:“好,你带我去找韩参将。”宫正惊道:“韩参将身在开封府,便是用快马来回,也得走上十天八天珂.”危命道:“韩副使刻下在三十里铺驻营,我已备了快马,来回不用半个时辰。”宫正苦看脸道:“大人,卑职不懂骑马。”危命道:“不要紧,我总有法子。”他领看王川、宫正,走出密室,却闪到后门,只见后巷早已站看一人三马,那人正是危命的轿夫之一。轿夫道:“大人,马已经预备好了,三匹都是有灵性的上好快马,脾气好,服从人,又认得路。”危命点点头,由王川扶看上马,童稚的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张三,这局棋你还不给我杀得全军覆没?”是的,人生如棋,人命不过是棋子。一宗宗奇案大案,在危命而言,不过是一盘盘千变万化的斗智棋局。这盘棋中,张三的步法正给危命一看一看逐步封死。下一步,便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