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府一战,大获全胜,众侠喜滋滋回到虎威镖局。如澄如愚、杨忍没有去凌府,留在镖局等侯消息,一见他们回来,杨忍就急不可待把冯二狗拖住,要他讲述经过,因为二狗的嘴讲出来好听、有趣。侯三娘、侯四姑嚷着要亲自下厨去做几样拿手菜庆功,惹得韩飞燕、俞秀娥、汪青青也来了劲,跟着下厨显本事去了。其余老少爷们都在三院的天井里闲坐,听二狗为杨忍老爷子、如澄如愚两位大师讲述经过。他着意渲染自己如何使青煞刀法与秦玉雄交手,青煞刀法是如何地玄妙,他又是如何透彻了然刀法的细微变化,如何杀得秦玉雄手忙脚乱,还把他骂秦玉雄的话照原汁原味重复了一遍,讲到高兴处,他就跳起来比划。吴小东听了一会,道:“二狗,又不是你一人斗秦小子,还有张老镖头……”二狗眼一瞪:“废话,光我一人怎么斗?”杨忍老爷子一瞪老眼:“为何不能斗?你说青煞刀法不如风火刀法么?”二狗忙道:“哪里会不如,是二狗不成器!”杨忍道:“你把他们使的招式比出来!”二狗道:“只怕记不住那么多……”“记多少比划多少!”二狗无奈,把记得的说了。杨忍大摇其头:“我说二狗啊二狗,你出刀方位不对,另外出手太慢,又不能判断对方攻你哪个部位,是以迟钝因循不果断……”他替二狗一一纠正,又详说一招一式的变化,使大家都受教益。郎戈也听得入神,心想这青煞刀法果然厉害,与风火刀法大不相同。刀法讲完,张劲风问雷霄,何以他那笛子发出啸声,江浦之役却没听见。雷霄道:“江浦时我有意隐藏,今日要杀毕震山,方才使出看家本领。”梁公柏道:“惊魂笛名不虚传,雷兄对付秦玉雄不在话下,何以斗了一阵却退开。”雷霄叹口气道:“他当年未参予屠戮雷家堡,加上与他相识年余,不想与他拼死活。”梁公柏道:“秦玉雄冥顽不化,无可救药,若人人姑息,无疑是纵虎伤人。”’雷霄道:“梁兄说得对,决战不过是迟早的事,下次碰上,决不手软!”东野焜道:“今日之事,出人意外,相爷竟敢让秦玉雄上门屠戮钦探,他就不怕万松婆婆告他一状么?”雷霄道:“我也觉得奇怪,这般明目张胆与钦探对阵,叫人想不透其中缘由。”黄武杰道:“以老夫揣测,相爷宫中有人,万松老太婆并不能面奏皇上,只能将奏折递到宫中交给内侍,内侍若是相爷心腹,就不会将奏折呈禀皇上,此其一。另外,万松老太婆以许亲为诱饵,在秦玉雄迎亲时抓捕秦玉雄,秦玉雄犯了何罪,老太婆并无凭证,若是上面追究下来,她也不好交代。因此,相爷敢叫金龙会屠戮老太婆及其手下,事后内侍以‘暴病而亡’、‘仇杀’之类的托辞便搪塞过去,根本不必奏闻圣上。”他说得极为有理,大家点头称是。黄武杰又道:“只有尽快找到相爷谋反凭证,才能将其绳之以法,相爷一倒,金龙会不攻自散。若等相爷谋划举事,必酿大祸!”冯二狗道:“前辈说得极是,这胡老儿不知把机密藏在何处,看来只有再去一次,把书房翻个底朝天,不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吴小东道:“上次去已经打草惊蛇,如今防范更严,只怕连书房都进不了!”正好侯四姑端着盘凉菜进院来,岔言道:“怎么,你胆寒啦,亏你还是江湖上叫字号的人物,你不敢去,姑奶奶去!”吴小东叫屈道:“啊哟,我说我不敢去了么?我吴小东要是胆小怕事,就不是亲娘养的,算是在地头田边拾来的野种……”四姑脸一红:“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不会拣好听的说么?你给我闭上嘴!”众人哈哈大笑,年青人忙去屋中抬出桌子,让四姑把菜放桌上,她一瞅吴小东,走了。不一会,打下手的仆役纷纷抬菜上桌,天井里支了四张桌子,人们自动凑合。直等三娘、四姑、飞燕、秀娥、汪青青来了才开席。侯四姑有意高声说:“各位,尝尝这盘红烧狮子头,看滋味如何?”冯二狗嚷道:“北方菜肴,我最爱吃的就是红烧狮子头,不论是大小馆子,我每次都要点这道菜,不是吹牛,我二狗进过的饭馆酒楼不下千家,可从来没吃过这般美味的红烧狮子头。真的,二狗从来不骗人,我敢赌咒,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妙的狮子头了,四姑人巧心巧手巧,什么天下名厨,去他娘的,这道菜在四姑奶奶手中,才算是登峰造极啦!”这长串阿谀之词,引得众人大笑。吴小东站起来道:“各位、各位,请别笑,听我一言。我这人与二狗这只老鼠不同,恰恰相反,北方菜中,我最不爱吃的就是红烧狮子头了。这玩意儿名称听来雄伟,其实不就是肉丸子么?不过比丸子做得大些而已……”四姑嗔道:“不爱吃你就别吃,张扬了什么?谁又强迫你吃了,你……”冯二狗大是得意,道:“对嘛,猴子,你这人真不知趣,四姑辛辛苦苦做了来,你不但不感恩,反而大放厥词,真没良心!”吴小东道:“慌什么,我的话还没完呢,四姑奶奶,你且耐下性子听我慢慢道来。”四姑道:“谁耐烦听,不许你吃这菜!”吴小东道:“各位,我刚才说了,我最不爱吃的就是狮子头这劳什子玩意儿,因此一见红烧狮子头心里就犯嘀咕,怎么又是这肉丸子,欲待不吃,却见这道菜色泽鲜艳,香气诱人,又听说是四姑做的,心想人家辛苦一场,你多少也得尝点儿,以表对四姑奶崇敬之心。于是夹起一个往嘴里一送,又滑又嫩,咳,绝啦!我边嚼边想,不对吧,这是狮子头么?狮子头哪会有这么美的味道!可是细细一瞧,不是狮子头又能是什么?今日我小东才知道,天下竟有这么巧的手儿,能做出这么美的狮子头。不过,各位,我要是再上酒楼饭馆去,我仍然不要吃那些庸人厨役做的狮子头,只有四姑奶奶做的,我小东才愿吃,才爱吃……”这番宏论,听得众人哄堂大笑。姑娘们笑得花枝乱颤,用手帕掩了面,直笑得弯下腰去。大老爷们则笑得前仰后台,那杨忍老儿边笑边跺脚,指着吴小东说不出话。郎戈笑出了眼泪,许久以来她第一次这般开怀,和这些人在一起,人不会发愁。只有冯二狗笑不出来,气得直瞪眼,吴小东则得意洋洋,左顾右盼。两人这一捧,分出了高下。沈志武笑道:“两人一番阔论,以小东说词更高明,大家以为如何?”俞秀娥仍格格笑着,道:“高明高明,只是太肉麻啦,你们说是不是?”四姑道:“别慌,这道菜是我姐姐三娘做的,我做的是第一道凉拌菜。”众人不由又大笑起来,说两人白费一番口舌。冯二狗和吴小东面面相觑,尴尬已极。四姑笑着又点出韩飞燕、俞秀娥、汪青青做的是哪道莱,要大家评判。二狗和小东又来了劲,把她们做的菜捧上了天,直乐得大家笑声不断。这一顿饭吃得快活,饭罢有的回屋,有的坐在天井里闲聊。丁二匆匆跑进来,对张劲风低声道:“少镖头,金狮镖局的人又来了,说今日再不交出房屋,他们就不客气了!”众人忙问:“怎么回事?”张元顺道:“金狮镖局的人见我父子多日不归,欲想趁机霸占虎威镖局房产,王大吉这厮不用说已经入了金龙会,否则无此胆量。”冯二狗道:“岂有此理,走,看看去!”张元顺父子打头里走,冯二狗、吴小东、东野焜、雷霄等人在后跟着,到了前院。只见客室里坐着七八条大汉,张元顺父子一进来,他们似乎有些意外,顿时紧张起来。丁二拖着长声道:“王总镖头,你老时时催逼我丁二交出虎威镖局房屋,我丁二可不是没良心的人,背弃主人投奔金狮镖局这样不要脸的事,打死我也做不出来。如今老镖头回来了,王总镖头要霸占房屋,自己当面说吧!”王大吉有些尴尬,道:“张总镖头久违了,并非我王某乘人之危,起意图霸虎威镖局房产,实因奉命而来,不得不为。”张元顺冷冷道:“王总镖头,彼此都在一条街上开设镖局,这些年来没少来往,贵局有难处,老夫从来不含糊,多次仗义相助,是以彼此间总算有些交情,张家一时有难,外出暂避,王总镖头莫非就认不得人了么?三番五次威逼丁二等人交出房屋,投靠金狮,这……”王大吉满面羞惭,岔言道:“张总镖头,提起过去交情,王某岂敢相忘,收缴房屋一事,实属被逼无奈。虎威镖局突然关门,我等俱感惊讶,不明所以。上两月王某突然接到金龙令,强逼入金龙会,归属忠武堂。金龙令震慑江湖,金狮镖局无力对抗,只得屈从。忠武堂总管魔手秀士应天华派追命双钩龚强、黔北双煞董坤董雷管辖武阳街上所有镖局。自那以后,镖局须按月上缴银两一千两,若不按时交纳,以叛会论处。此外又命镖局设圈套引大雇主上钩,到时由忠武堂派人劫镖,失镖后镖局关门,镖主镖师到分堂听侯调遣,是以我等皆不敢接下大买卖,几度遭分堂训斥威逼。后又命我等霸占贵局房屋,然后出售,银两交分堂。我等虽有八家镖局,但也不敢对抗,以至尽做违心事,实出无奈,请张老镖头鉴谅是幸!”张元顺道:“原来如此,王总镖头受金龙会胁迫,情非得已,老夫也就不再计较。当初老夫被迫入会,查知该会野心极大,意欲谋反,遂待机反戈一击。今有东野焜少侠、紫星红梅女侠、如澄大师以及京师九宫门、白鹤门等武林正道之士,匡扶正义,祛除邪魔,与金龙会作殊死之斗并屡战屡胜,那应天华不就是恶贯满盈,被诛除了么?老夫奉劝王总镖头,勿再忍辱偷生,以免堕于万劫不复之境,背上反叛大罪,累及九族。听与不听,王总镖头自处。”王大吉满脸惊惶:“金龙会十分神秘,又有高人坐镇,若是背叛满门遭诛,但若张老镖头所说是真,我等更要遭灾,这便如何是好?”冯二狗道:“左右是个死,何不死得气概些,与这些兔崽子拼了性命,总强似以后谋反不成,九族皆灭!”雷霄、东野焜、吴小东又说了金龙会的种种情形,劝王总镖头及时省悟。王大吉满头是汗,说回去后与其余几家镖局商议,晚间再来请教。至晚,王大吉果然与几家镖局的镖头前来,如澄、如愚、沈志武、严壮行等前辈与张元顺、东野焜等人会见众镖头,晓以利害,劝大家及时省悟。众镖头俱说不愿受金龙会压榨,大家戮力同心,反戈一击。王大吉又道:“明日董雷、董坤与黑衣女妖彭桂兰要到金狮镖局收银票,何不将他们拿下,除下祸害!”如澄问明三人在午时到并要金狮镖局盛宴款待,便决定开宴后捉拿,设下陷阱。第二日午时,彭桂兰与黔北双煞来到金狮镖局,王大吉与各家镖局头目立即开宴款待。彭桂兰道:“王总镖头,银票收齐了么?”王大吉道:“收齐了,只等彭总管收纳。”彭桂兰把手一伸:“拿来!”王大吉把手一指东野焜:“在他那儿。”彭桂兰看了看东野焜,眼睛一亮,格格笑道:“哟,好俊的书生,我怎么没见过?”王大吉道:“他是敝镖局的镖师,以往外出走镖,故彭总管未见过。”“是么?怪不得眼生呢,你过来坐我旁边。”东野焜大喜,便走过来,王大吉便让座。彭桂兰笑嘻嘻的:“你叫什么名儿?”东野焜道:“有是有个名儿,只是不大好说,说出来只怕你没胃口喝酒。”彭桂兰笑得更甜了:“哟,我不信,莫非你这么俊的人会起个可怕的名儿不成?”此时王大吉等十分紧张,人人准备跳起来动手,他们不明白如澄大师等人是何意图,要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青人陪席,张老镖头还说只要他出面,三个魔头不在话下。可是,他不敢相信,众镖头也不相信。因此,人人惴惴不安。东野焜道:“我与你们三位其实是见过面的,只是你们不认识我而已。”彭桂兰笑道:“是么?快把名儿说出来吧,瞧你年轻轻的,说话尽绕大弯儿。”东野焜道:“我就是——”一顿,一字字念道:“青、衫、客!”彭桂兰一惊,旋又笑道:“你好会哄人,你是青衫客么?真好笑!”董坤听着不是味,道:“小子,别信口开河,你是从何处听到青衫客之名的?”董雷喝道:“快说!不然大爷……”彭桂兰道:“别吼别吼,莫吓着了这后生,他说说玩笑话,有何不可?”东野焜道:“我可没功夫跟你这等人说笑,我就是青衫客,半点不假!”说完,举手连指发出三股指风,把彭董三人治住穴道。彭桂兰惊得尖叫:“你干什么?”董氏兄弟欲跳起动手,可惜为时已晚,东野焜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治住。彭桂兰大叫:“你真的是青衫客?”董坤怒喝:“暗算大爷,你是个小人……”东野焜将他两人一把一个提起,走到室外天井,把两人放下,道:“好,明着打!”彭桂兰心计多,忙道:“算我一个!”东野焜又进到室内,把她提了出来。王大吉等紧跟而出,要东野焜把三人毙了,不要上当与之比武。东野焜为消除众镖师对金龙会的畏惧,存心显示一手功夫,因此就来个一对三。他道:“我与你三人动手,凭武功定生死,但有一条,只许打不许跑,想跑也跑不掉!”董坤骂道:“臭小子,你夸什么口,大爷一人就可以将你了帐!”东野焜道:“你们三人并肩子上,我与你等解穴,记住,不准逃跑!”他依次在三人身上举手一拂,穴道顿解。董坤立即抽出九环刀,呛啷啷一声响,一刀斜劈,东野焜一闪避过,董雷立即拦腰一刀扫去,东野焜又是一闪躲过,并不以臂招架。彭桂兰冷眼旁观,有心让董氏兄弟先试试东野焜的身手,若他以臂挡刀,那么这小子当真是青衫客,她就溜之大吉。要是那小子是个冒牌货,她就找王大吉算帐。五个回合之后,只见那小子东躲西蹿,手忙脚乱,根本不敢以臂格挡,她便格格一笑,道:“小子,你拉大旗做虎皮,冒充青衫客吓人,姑奶奶先做了你,再找王大吉的晦气!”东野焜故作慌乱,旨在引她出手,他要以一对三,威服王大吉一班人。彭桂兰以柳叶刀搠东野焜心窝,配合二董三面夹攻。东野焜道:“女妖,我就是等你来上钩,以一对三,方显得有本事!”董雷大骂:“小子你少狂,二爷活劈……”话未完,刀已迎头砍下,只见东野焜突然举左臂一架,右手突伸一把捏住他手腕,一条大汉便似一堆泥滩在地上。与此同时董坤刀正斜劈过来,东野焜左臂往下一甩,恰好挡住刀锋,只听“啊哟”一声,九环刀被震出手,横着飞到厢房里去了。彭桂兰此时面对东野焜背后,一刀正砍出手,东野焜正对付二董,眼看一刀得手,却在间不容发之际身子向前一倾避过。彭桂兰已从对方挡架中认出确是青衫客,不禁吓得魂飞天外,哪里还敢再出招,急忙提气跺足,飞身上了房屋,眼前一晃,被个人挡住,认出是伏正霆,也就是混入仁勇堂卧底的雷家堡少堡主雷霄,吓得又向斜刺里奔,仍被雷霄挡住,喝道:“滚下去!”彭桂兰欲夺路而走,举刀砍向雷霄,被雷霄举笛格挡,只听“当”一声,柳叶刀被震脱出手,惊得“哎呀”一声,被雷霄一笛点在心室上,顿时口喷鲜血从房上栽了下来。此时东野焜已将董坤治住,见雷霄从房上下来,便道:“雷兄,此二人也曾到雷家堡行凶,但又是杀张善人的真凶,该如何处置?”雷霄道:“交由皮前辈和彦礼兄弟处置吧,只要二贼授首,一样是报了仇。”王大吉等镖头对二人武功心服口服,对金龙会的畏惧减去了大半。当下由镖伙收拾彭桂兰尸身,派人将皮怀志、张彦礼等人请过来,双煞知大限已到,骂不绝口,被张彦礼割了首级,草草设了个香案,跪祭先父亡灵。到晚由镖伙将三人尸身运到城外埋了。众人商定好,只要忠武堂再派人来,能捉的捉了,不能捉的由东野焜等人来对付,不让走脱一人。除去三个魔头,众人心情舒畅。午间议事,雷霄道:“金龙会虽又招来天魁二魔,但忠武堂只剩下二三流的人物,仁勇堂那几个人也不足惧,不如我们直袭总坛老巢,对付奚家父子。”如愚道:“总坛有东岳三君子,若胭脂四尊者也在,只怕不好对付。”无情刀娄敬道:“忠武堂在何处,不如先灭其分堂,然后再攻总坛。”梁公柏道:“毕震山与手下住在何处,连秦玉雄也不知,何不先把仁勇堂毁了?”众人都赞成先毁仁勇堂,说这叫做“断其一臂”,之后全力奔袭总坛,搅他个地覆天翻。郎戈听大家议定,幽幽道:“秦玉雄是风火刀法传人,是我和东野师兄的师兄,请各位稍等,再由我二人去劝说一次,让他悬崖勒马。”张彦礼道:“秦玉雄是什么人,能听你劝解么,我真奇怪,你到现在还不死心!”郎戈道:“我恨死了他,但师傅老人家满心期望他光大门户,如今师傅去世,我想为老人家再尽一份心力……”如澄道:“你师傅为秦施主耗费了无数心血,盼望其继承衣钵,不料秦施主却步入歧途,辜负令师之意愿,郎施主为师傅尽最后心力,自是应该,但秦玉雄迷陷已深,郎施主去了,只恐对施主不利。”张彦礼道:“东野兄与他早成仇敌,他这人手狠心辣,六亲不认,去了也不会有好结果,说不定还想将你二人擒住报功。”郎戈道:“那我一人去吧,东野师兄去了确实危险,大师兄又恨他。”东野焜道:“师妹,秦玉雄没肝没肺,他对师傅老人家的传艺之恩并不放在心上,你纵使费尽口舌,终是无用,不要去了吧!”郎戈道:“二师兄,别以为我会指望大师兄回头是岸,我也明知他薄情寡义,但我去只是为师傅最后尽一次心力,以报答师傅养育之恩,否则,总觉愧对师傅亡灵。”东野焜道:“明白了,我陪师妹去吧!”雷霄道:“由东野兄伴同郎姑娘去最好,我们再去几人接应如何?”严壮行道:“那就最好晚上去,他若对东野贤侄和郎姑娘动武,大家便进宅去,捣了他的窝,毁了仁勇堂!”众人都说好主意,郎戈也没话说。晚饭后,郎戈穿上衣裙,还本来面目,和东野焜去“雅庐”,其余人等天黑后前往。郎戈和东野焜到雅庐时,天已擦黑。郎戈遂让门丁通报,师妹求见秦公子。秦玉雄刚喝完酒,与张小玲、王素秋、尚红梅、郑明珠说笑。他虽把她们列为自己的亲随,但一直没闲空和她们调笑。娶亲失败后,他越想越懊恼,对绿荷又觉得腻了,便把四女招来,问她们愿不愿做他的侍妾。四女一时面面相觑,脸上现出红晕,没见过这般大胆无耻的,一时作不得声。秦玉雄恼道:“怎么,我配不上你们?”张小玲等齐把目光去对着郑明珠,她是她们之中的头领,平日相处极好,大家心意相通,她完全可以做代言人。郑明珠遂轻声道:“蒙公子垂青,我们姐妹甚感殊荣,只是……”至此顿住没往下说。秦玉雄道:“只是什么,说呀!”“只是事出突然,我姐妹……可否请公子宽限些日子,待我们各自向长辈请准后再侍候……”“什么?你们还有长辈?是你们的父母么?”“总坛二十名女剑手全系前任会主螳螂神拳张瑾从各地招募来的,我们不但有父母,还有兄弟姐妹三亲六戚,所以……”秦玉雄一皱眉:“要等多少日子?”“这……公子爷可否准我们回老家探望父母?因各自家乡远近不同,所以……”秦玉雄大不高兴,道:“正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你们怎能回家?不成不成!”四女相互对视一眼,郑明珠道:“公子不许我们回家,我们便托人捎信回家如何?”“这还差不多,不过要快,我只等十天!”“啊哟,公子爷,十天不够打个来回……”“我不管,十天,一天不能多!我把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敢不遂我的意,那自然是不把我这个堂主放在眼里喽,那么也别怪我不认人!”四女吓得连忙道:“不敢、不敢……”“知道就好,从明日起,你们与我同桌用膳,记住了,十天为限,多一天也不行!”四女无奈,只有点头答应。回到宿处,四女又商议了一阵,由郑明珠去找男刀手的头领王品,他和胡民、赵东、周海被秦玉雄召来做侍卫,和四女共同成为秦玉雄的八名亲随。但秦玉雄事后似乎又不大相信他们,上哪儿都不带他们同去,更多的是叫如意鞭王简的门徒,王简的儿子王宗显更是时时跟在他身后,因此八名亲随名不符实。王品听郑明珠一说,大吃一惊:“什么?要你们四人充当侍妾?你们答应啦!”郑明珠道:“嘘!轻些,我们怎会答应,你把我们看得这般下贱么?可是如果不答应,我四人命难保,就推说要禀告父母,推延些时候,他只给十天多一天不行,你说,怎么办?”王品叹了口气:“我能怎么办?你我都是佐级头领,人家是都爷堂主,武功也不如人家远甚,这一辈子只有俯首听命的份……”郑明珠恼道:“人家找你商议,就为的是听你这些废话么?你既然不在乎,我就答应了吧,反正不答应也不成……”王品大急:“别、别,千万别答应,你要是成了人家的侍妾,我活着还有什么人味……”“这么说,你是很在乎我了?”“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本想对司徒总管说,请他成全我们,但又不敢冒然说出口,怕遭横祸,只好闷在心里,这日子好难熬……”“既是如此,你有什么主意?”“唉,我能有什么主意呢?除非……”他压低了声音,有如耳语,只郑明珠一人听得见。郑明珠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商议妥当,她回来对张小玲等说了,三女遂定了心。从第二日起,四女与绿荷一起,侍侯秦玉雄用膳,她们说说笑笑,一如往常。此时,秦玉雄酒多喝了点儿,有五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围着他转,心中的得意自不必说。门丁来报他有个师妹求见,不禁大恼,,骂道:“死囚,我哪来的师妹?明明是师弟,你眼瞎了不成!”门丁苦着脸道:“公子爷,真的是个姑娘,她说她姓郎,来见过公子的……”秦玉雄大奇:“姓郎?光她一人么?”“还有一位,姓东野……”“咦,怪事,姑娘姓郎?叫他们进来!”东野焜和郎戈走了进来,秦玉雄直盯着郎戈,眼也不眨,这姑娘长得还好,只是纤瘦了些,眉目间确有几分郎戈的影子,不禁惊得挑起了眉瞪大了眼:“你是——?”郎戈道:“怎么,不认识了?我是郎戈!”“你是郎戈?见鬼,你怎会是郎戈!”“我怎么不是郎戈?我本就是女孩儿,师傅带我上山时,嘱我不准泄露自己是女儿身,所以一直是以男儿面目充作你师弟,这会儿师傅故去,我恢复本来面目,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秦玉雄瞠目结舌,呐呐道:“师傅真会捉弄人,同窗五年,让我雌雄不分,蒙在鼓里!”郎戈道:“让我和二师兄站着说话么?”秦玉雄忙叫二人坐下,绿荷献茶。郎戈见郑明珠等四女仍坐着不走,便道:“大师兄,我和二师兄找你有话说,这么多人方便么?你不会让她们避一避?”秦玉雄挥挥手,道:“你们进屋去。”郑明珠等退进内室,一个个倚在门边听。秦玉雄觉得郎戈改女妆后颇有姿色,虽比不上凌晓玉、白艳红、宣如玉,但她有自己的风姿。要是早知道她是女儿身,在山上对她就不会那么凶,师傅这老东西也真是的,何必来这一手,瞒得人好苦!”他盯着郎戈打量,笑道:“荒唐荒唐,同门五年竟不知师弟原是雌儿,至今仍蒙在鼓里,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实是难以相信。”郎戈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嗔道:“是男是女有什么要紧,我仍是我,不一样么?”“不一样不一样,师弟变师妹、情形大不相同……我说小师妹,你怎么又跟这东野焜在一起?上次他回山在师傅面前说了我许多坏话,你莫非也相信了?所以……”郎戈道:“你别瞎说,二师兄在山上什么也没有对师傅说,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秦玉雄面一沉:“小师妹,说话要注意分寸,东野焜什么身份,能与我相提并论么!”郎戈恼道:“二师兄……”秦玉雄打断她:“他不是风火刀法的传人,师傅名下只有你我两个弟子,你别一口一个二师兄,听着叫人别扭!”东野焜道:“师傅育我五年,大恩不敢忘,故称你一声大师兄,我虽另拜师傅,总不能忘了旧情,并非我要往风火门里挤,沾点光!”“你虽在门中五年,师傅并未将风火刀法绝技传你,那是因为师傅早想好把你送与如澄和尚做个侍徒,不把你列为门下弟子,所以你别扛着师傅的招牌,到处称自己是风火门中的弟子,以抬高自己的身份,我要是知道你四处张扬,就要把你武功废了……”东野焜道:“我何时说我是风火门中的弟子?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胆!你敢对我无礼……”郎戈道:“大师兄,是你先对二师兄无礼,二师兄可不是你说的那种小人!”“咳,你竟向着他!”“我只说句公道话。”“你是来找我说话的,那么东野焜可以走了,让他到外边等候听候发落。”郎戈道:“你别逞凶,我和二师兄来,是为了你,你已走入歧途,现在回首……”“小师妹,有话等一会说,看在你面上,今夜我不为难他,让他走吧!”郎戈一想,二师兄不让开,他决不会听我劝告,便道:“二师兄,你先走一步,在大门外等我,我把话说完就走。”东野焜道:“这不妥吧,他要是……”秦玉雄大怒:“我师兄妹之间有话说,你在这儿惹厌,再不知趣走开我叫你后悔莫及!”郎戈道:“二师兄,你先走吧。”东野焜道:“好,我等你半个时辰,你若不出来,我再来找你。”秦玉雄冷笑道:“东野焜,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公子爷的府第,能是你来去自如的?”郎戈道:“好了好了,我把话说完就走。”东野焜无奈,站起身走了。郎戈道:“好,只剩我师兄妹了,大师兄,小妹诚心诚意说几句话,希望大师兄别当耳边风,大师兄步入歧途,伤透了师傅和小妹的心,如今师傅仙去,这世上小妹也没什么亲人,希望师兄悬崖勒马,退出金龙会,离开京师,天下之大,处处可去……”秦玉雄十分厌烦,道:“你这些话十分可笑,你长年呆在山中,不傻也痴,你懂什么?再说你这些话触犯金龙会戒律,不准再说。你我既是师兄妹,可谓青梅竹马,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如夫人……”郎戈又臊又恼,道:“师兄,你胡说……”“我一点也不胡说,我早知你是女儿身,就会把你带走,岂能让你在山上虚度光阴?”“师兄,我劝你脱离金龙会……”“师妹,你长得跟朵花儿似的,叫师兄好怜爱,我们成就一对鸳鸯,长相厮守,荣华富贵,地位权势,无所不有,管叫你师妹风光……”“大师兄,我找你说正经事,你放尊重些!”“这就是正经事,你我同门做夫妻,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若是换了身上这布衣裙,穿上绫罗绸缎,愚兄再拿出几百两银子替你买些首饰,打扮起来就另是一番风彩了。”郎戈一双俊目瞧着秦玉雄,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她觉得自己当真不认识这位师兄了。在她心目中,他原本是个有着几分傲气的堂堂男子,秉承师傅旨意下山行走江湖,光大门户,行正道,降妖伏魔,是个品格端正的伟丈夫,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这位师兄是另一种人,压根就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他徒有其表,是个花天酒地追逐权,势富贵的小人!她冷漠地站了起来:“师兄,我来只是为师傅尽最后一次孝心,奉劝师兄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以免嗟悔无及!”秦玉雄哈哈一笑:“师妹,你这话是从何说起?你不要上东野焜的当,那小子是元奸……”“师兄,和元奸定盟的是金龙会,你不必再拿些谎言哄我。奉劝师兄明智些,吃一堑,长一智。忠武堂自毕震山以下,高手尽殁,仁勇堂这点人马,根本挡不住一击,金龙会崩溃的日子不远,师兄难道还看不见么?真要等到大难临头时,不是悔之无及么?”秦玉雄大怒,斥道:“胡说八道!金龙会的稀世高手是凌晓玉那班人对付得了的么?你为东野焜那伙人摇旗呐喊,又得了什么好处?看在同门之谊,饶你这一次,以后休得胡言乱语。告诉你,金龙会天下无敌,你等着瞧好了,看看谁把谁给毁了!”“师兄,你执迷不悟,无可救药……”秦玉雄忽然换了口气,变得腻腻的、甜甜的:“师妹,不说这些烦心事好么?你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今日就留下来,明日我去禀明相爷,来个明媒正娶……”郎戈不知为什么,没有一丝气恼,心里十分平静,鄙视地对秦玉雄道:“你不是有了五六个侍妾了么?知足些、识趣些,不要以为天下女子都由你欺侮,从今日起,我代师傅将你逐出门墙,你不再是我的大师兄……”秦玉雄叹了口气,难受地说:“师妹,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如此无情,望在同门之谊,别把我逐出门墙,师妹,求你了——”郎戈一愣,秦玉雄怎么突然软下来了?大概他害怕被逐出门墙。因道:“师兄,并非我无情……”秦玉雄伤心地垂着头走了过来:“小师妹,我可是真心对你,你千万别这么对我……”“那你就该听我劝告,悬崖勒马……”“唉,小师妹,愚兄有难言之隐。”“说吧,有难处我会帮你。”“隔墙有耳,我凑近了说……”他走到郎戈面前,郎戈本想后退,但他要说悄悄话,以诉难言之隐,便站在原地不动。“小师妹,我今夜就要与你成婚……”郎戈以为他要吐心中块垒,谁知他说的竟是这种轻薄言语,大怒之下正欲后退,被秦玉雄一下点中了穴道,不会动了。秦玉雄开心地大笑起来:“嘿嘿嘿,哈哈哈,你这小妮真有趣……”一顿,对内室里的人道:“出来,让你们也听听。”绿荷从右室出来,郑明珠等从左室出来。秦玉雄嘿嘿笑个不住:“你们听见了么?我师妹要将我逐出门墙,啊哟哟,我好怕哟……”他装个鬼脸,吐出舌头,“想想看,我要被逐出门墙了,真是不得了啦!她当真以为我害怕呢,你们说好笑不好笑?”绿荷等六女都说好笑,每个人都装出了笑脸。不过仔细一想,这位姑娘就算不蠢,那也是不懂事。秦玉雄是什么人,他会怕这一招?郎戈这才知道又上了当,气得她大骂道:“秦玉雄,你这没心没肺的小人,不听良言相劝,只怕你死无葬身之地!”“当真么?我死了你岂不是成了寡妇?那日子冷冷清清、孤孤单单,你受得了么?”“无耻!秦玉雄,我算看透了你,二师兄才是真君子,我后悔把绝招传给了你……”秦玉雄喝道:“小贱人,你休撒泼,今夜你就是我的小妾,做夫人你还不配,你要是再乱嚷乱叫,我戳你气海穴,废了你武功,把你当个丫环使唤,到时后悔的是你不是我!”郎戈尖叫道:“秦玉雄,你死到临头还在做梦,你快把我放开,二师兄他们早就等在外面,你的末日到了,你还逞什么凶?”秦玉雄一听,这丫头话中有话,便道:“东野焜在外面我一并捉拿,你就死了心吧,凭他那点功夫,还能救你出去么?你才做梦!”郎戈急怒之下,口不择言:“哼!你以为只有二师兄一人么?告诉你,高手都来了,你这个仁勇堂就在今夜除名,你不信就等着瞧!你快把我放了,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秦玉雄沉不住气了,他要逼出她的真话来:“快说,都来了些什么人,藏在何处?”“偏不告诉你,你快解开我的穴道!”“嘿嘿嘿,小小年纪,竟敢耍弄心机,你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我偏不信!”“信不信由你,等着瞧!”秦玉雄心想,如果是真,不能不防,便对郑明珠道:“把她关进屋里,由你四人看守,不准放跑了她,否则唯你是问!”郑明珠道:“遵命!”四女便把郎戈抬进左边卧室,郎戈气得尖叫,大骂秦玉雄狼心狗肺不是人……秦玉雄听她不断尖叫,便气呼呼走进房来,劈脸一巴掌,打得郎戈头发昏,不等哭出声来便点了她哑穴,喝道:“小贱人,看你再喊!今日你不从也得从,我看你还能飞上天!”他从房里走出,看看四周并无动静,便对暗影中喝道:“谁当班,出来!”两名黑衣刀手从树后走出,秦玉雄命他们去小楼把司徒俊、史志久、陈志鸣、陆望找来。二人刚走几步,他又变了主意,道:“回来。你们去福居把几位护法请到小楼议事。”两名刀手匆匆走了,他便往小楼去。楼下陈志鸣、陆望正与王简、王宗显在一起聊天,见他来了忙起身让座。秦玉雄道:“带上兵刃,今夜凌晓玉那班人要犯仁勇堂,我师妹说的。”遂把大概情形说了,众人不禁一惊,慌忙站起来去取兵刃。秦玉雄道:“莫慌,想出个对付的法儿来,估计还有一会他们才会进来。”王简道:“把人伏在主楼两侧……”陈志鸣道:“师叔,对方高手太多,只怕不宜硬拼,应悄悄从福居撤出,暂避锋芒。”秦玉雄也是这么想的,但碍于脸面,他不能说这种话,由他人口中说出最好不过。陆望道:“陈兄之言有理,暂避为好。”秦玉雄见三人都把目光对着他,便道:“等副堂主和几位护法来了再定。”话声刚落,就听见了脚步声,走得很急,遂见司徒俊、管翠玉、史志久、乌云豹巫胜、江南双鬼刘良驹、乔劲福、湘西三霸魏渊、魏凯、魏晏鱼贯入室。大家寒喧几句入座。秦玉雄把情况说了说,请大家拿主意,是打还是撤,要撤现在就走。司徒俊等他一把话说完就接嘴道:“对方势大,我们人少,暂避其锋锐为好。”追命客史志久道:“若凌晓玉那班人倾巢而来,我们人单势孤难以抵挡,尤其那个青衫客,还有两个老和尚,都不好对付,走为上策。留个空院给他们,让他们白跑一趟!”秦玉雄道:“我这里有不少人,要是都走恐怕就要惊动了他们,不走嘛又怕……”管翠玉笑道:“他们要找的是我们这班头儿,下面那些卫士他们并不在乎,我们只管走吧,不必为侍卫们担心。”巫胜道:“这样偷偷摸摸走了,传出去咱们脸上无光,这不是砸了招牌么?”刘良驹道:“这叫空城计,怎么丢脸了?我看要走就走,光说不练不是好把式!”管翠玉笑道:“刘兄说得好,走吧。”秦玉雄道:“各位先走,我马上来!”忽听外间有人接嘴道:“各位要到哪儿去?我等恭侯多时。仁勇堂没一点儿‘仁’味,我看连‘勇’字也不配称,二狗赏给你们一个封号,叫‘懦夫缩头乌龟’堂吧!”众人一惊,连忙操起家伙从小楼跃出。只见主楼前空地上,站着六个人。一见他们出来,其中就有人说道:“秦玉雄,仁勇堂名不符实,怎么就要溜了呢?堂堂正正出来,大家凭武功见个真章,死也死得像样些……”秦玉雄听出是吴小东的声音,便大喝道:“放肆,你敢与公子爷交手么?滚出来!”这一吼,惊动了整个园子,奇怪的是竟没听见一丝动静,四十名黑衣刀手几次出战损失了一半,二十名女剑手一向守家,没损伤一人,难道就在这片刻间被治服了?”秦玉雄心念一动,忙对着主楼喊道:“郑明珠、张小玲,出来!”没人答应,他不禁又惊又怒,双臂一振跃了过去,蹿进客室再往左边卧室一看,没有人影,连郎戈也不见了,他又往右边卧室探头,只见绿荷睡在床上,鼻息均匀,知她遭人点了睡穴,旋又冲到楼上,照样没人。他从窗口跳下来,大喝道:“鼠辈,公子爷在此,你们有种的就出来一斗!”陈志鸣等人连忙跟了过来,站成一排列阵,只见从四处暗影中陆续走出一些人来。只要随便一打量,就看出来的都是老对手,其中就有令人畏惧的蒙面青衫客!不过对手似乎没有到齐,如愚如澄两个老和尚没有露面,凌晓玉那一伙人也没踪影,不知是不是潜伏在暗影中,取包围之势。秦玉雄转着念头打量。而此刻对手也站成了一排,有黑鹰严壮行、铁掌沈志武、九宫门骆艄、白鹤门裴泱、独眼枭皮怀志、侯三娘及一伙年青人,雷霄、梁公柏也在内,虎威镖局张家父子、飞龙堂俞秀娥也都来了,一个个怒目瞪视着他。除了青衫客,他谁都不怕!此人究竟是谁呢?为何不敢露出真面目?今日若能将此人除去,余者何足惧?“狂风烈焰”伤不了他,“风雷激荡”定能将他劈成几块,如同劈柴一般。这十二刀他无论如何也避不开,总有几刀砍在他身上。其实何用几刀,一刀也就够了……秦玉雄越想胆越壮,今夜就杀青衫客立威。杀了青衫客,凌晓玉便失去了仗恃,再难和金龙会分庭抗礼。正想着,雷霄开言道:“秦玉雄,令师妹好心规劝于你,你却滋生邪念……”秦玉雄连忙喝止:“住口!你这个叛徒,金龙会已将你列为首犯,你不得好死!还有脸与本公子说话,你……”郎戈从人后面走出来:“秦玉雄,你背叛师门,助纣为虐,今日我要清理门户……”秦玉雄大怒:“小贱人,你不过是师傅身边的一个侍童,我是大师兄,你得听令于我。不料你勾结这伙死囚,背叛师门,早知你这般无耻,便将你废去武功,逐出门墙!”梁公柏叹息道:“秦玉雄,你已走火入魔,不可救药,竟这般死心蹋地为相爷充走卒。奉劝你及时省悟。休要仗技凌人,目空一切,须知青衫客、雷兄都不惧你那刀法,所以……”“梁公柏,你闭上嘴吧,公子爷的刀法如何,你不妨出来试试!青衫客也好,雷家堡少堡主也好,马上就可以领略公子爷的刀法,包管你们一个个魂归地府,挺尸当场!”梁公柏冷笑道:“井底之蛙,可怜可悲!”秦玉雄喝道:“姓梁的,你不配与公子爷交手,叫青衫客滚出来领死!”冯二狗骂道:“癞蛤蟆跳秤盘,不知自己有多少斤两,真是丢人现眼!”秦玉雄道:“公子爷先宰了青衫客,再砍你的狗头!”略一顿,指着青衫客:“你鬼鬼祟祟,不敢以真面目见人,今日解下你的面巾,与本公子决一生死!”青衫客不说话,只平静地看着他。此时,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把个庭院照得通明,从暗影中姗姗走出几个女子来。秦玉雄看得清楚,正是凌晓玉宣如玉和四星女,却听对方不少人说:“咦,凌姑娘来了!”这么说,她是刚到的?凌晓玉点点头,旋即对秦玉雄道:“秦玉雄,你想知晓青衫客是谁么?”秦玉雄见她身着淡绿衣裙,飘洒如天上宫娥,不禁心旌摇动,立即回答道:“你是我聘下的未婚之妻,理应与夫君站一方才对……”凌晓玉大怒,娇喝道:“秦玉雄,你无耻已极,死到临头,还敢张狂!”秦玉雄冷笑道:“死到临头的是你们,不过本公子不杀你,定要将你捉来做个侍妾……”青衫客怎听得他辱及心上人,一声大喝道:“住口!你怎地这般无耻……”秦玉雄听口音好熟,这不是二师弟东野焜的声音么?原来他假扮青衫客蒙人!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我道你是谁,原来你是东野焜,既被我认出,还蒙着那块脸做甚?你是羞于见人对么?假扮着青衫客唬人,本就不要脸面,蒙起来遮遮羞也无济于事,何苦这般做作!”东野焜慢慢扯下了面巾,陈志鸣等一看,果然是秦玉雄的二师弟,不禁长长出了口气。凌晓玉冷笑道:“秦玉雄,你错了,青衫客就是他,货真价实!”秦玉雄笑道:“什么?东野焜几时学成了绝技,我怎么不知道呢?是如澄老和尚教的么?真是失敬得很,原来东野焜这般了得!”凌晓玉见他冷言嘲讽,根本不信,叹口气道:“秦玉雄,你自高自大,目空一切,犹如井底之蛙,你比起他来,无论从武功到人品,真是相距甚远,其实最不聪明的是你,可你却以为自己的智慧超凡入圣……”“住口!你如此称颂东野焜,莫不是勾搭上了他?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妾,胆敢……”“无耻!秦玉雄你太看高了自己,你在我眼中不过是势利小人,蝇营狗苟之徒……”秦玉雄暴跳如雷,大骂道:“贱人,你勾搭东野焜,无耻至极,还有脸见人!今夜我先宰了东野焜这个奸夫,再杀你这个淫妇!”东野焜见他这般作践凌晓玉,气得大吼一声:“住口!”声如雷鸣,震慑全场。秦玉雄一愣,双目瞪视着他。东野焜厉声道:“秦玉雄,我念五年同门之谊,多次让你,和小师妹一样,想劝你回头,可你利欲熏心,背师叛道,多行不义。你所做所为,令人发指……”秦玉雄抽出腰刀喝道:“休在口舌上逞能,快滚出来受死!”东野焜大步走出,却被郎戈一把拉住。“二师兄,你莫与他交手,我受他之骗,已将师傅的‘风雷激荡’传了他……”“我知道,小师妹不必担心……”“不,二师兄,你不能与他斗,待小妹与他拼个同归于尽,为师门清理门户!”“无妨,他指名叫阵,我虽不愿与他交手,事逼如此,也只好对不住师傅了!”“不,二师兄,你不是他的对手,我……”秦玉雄道:“你来也一样,能是对手么?你那点道行,自顾不暇,还想帮人,做梦!”凌晓玉道:“郎妹妹,就让你二师兄教训教训这个叛徒吧,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言未完,皮怀志已按捺不住,跳了出来。“秦玉雄,老夫向你索回血债!”喝声中,一道剑光飞向秦玉雄。秦玉雄手一抬,腰刀带起一股寒光迎向对方刺来之剑,两人顿时激斗起来。皮怀志在江湖闯荡一生,五十岁后才到张彦礼家授徒,可说是身经百战,他在剑术上的造诣已达一流之境。他不但剑招诡辣,功力也极深厚,是以一开始就占了上风,使秦玉雄穷于应付,只得采取守势。双方人众都紧张地注视着两人,这一场龙争虎斗,不知鹿死谁手。郎戈与秦玉雄学的一样招式,但在秦玉雄手上使出,却出乎她的意外。她觉得他把风火刀法的套路应用得这般巧妙,就是师傅使出来也不过如此了。更有甚者,一些变化连接,她却未听师傅说过,秦玉雄的刀法确已青出于蓝,难怪师傅说过这样的话:“你大师兄是练武奇才,未来只要再经些磨练,成就将在为师之上,创建风火门的重任就只能放在你师兄肩上,他可望成为一代武学宗师。你以后下山,可助你师兄开宗立派,如果有缘,还可以成为夫妇,共创风火门,不枉为师教导你们一场。”如今眼见为实,秦师兄果真了得!只可惜他堕入名利场中,追逐的是荣华富贵,师傅的教诲,早被他弃之道旁。唉,大师兄啊大师兄,你怎会是个没心肝的伪君子呢?……她想着想着伤心起来,眼泪又悄然流出。此时秦玉雄对皮怀志的剑路已经熟悉,以守为主变为攻多守少,渐渐占了上风。郎戈不禁焦急起来,秦玉雄如此了得,己方无人是其对手,这便如何是好?看来只有自己出去拼命,因为只有自己熟悉风火刀法。她并不知青衫客的事,更不知道东野焜的功夫,是以阻拦他不让他与秦玉雄动手。但皮怀志经验甚丰,对风火刀法的路子也摸熟了几分,是以不会在百十招内失败。两人越斗越激烈,月光下只见两团白光盘来绕去,寒光闪闪,冷气森森,好不惊人。郎戈见状,又稍稍放了心,但她担心使出“风雷激荡”绝招,她相信无人能挡。果然,只听一声大喝,秦玉雄手上腰刀刀芒暴长,一阵罡风声起,白光中闪现刀影,泼风般向皮怀志卷去。郎戈看出,秦玉雄使的是“狂风烈焰”,惊得大叫一声:“不好!”立即一步跃出,腰刀晃起一道白光,向秦玉雄攻去。但东野焜比她快了一步,直闯入白光中,架住了腰刀。秦玉雄忽觉青影一闪,刀势受阻,侧面还有人以兵刃攻来,便急忙往后一跳收式。他看清了,是东野焜和郎戈袭击他。“东野焜,你该死!”狂怒中他不假思索,暴喝声中向东野焜杀了过去。郎戈惊得大叫:“二师兄,退开!”却听东野焜喝道:“师妹,快退开!”秦玉雄怒气冲天,一口气劈出了五刀,刀刀都被东野焜以臂肘架住。陈志鸣看得清楚,脱口叫道:“青衫客!”因为只有青衫客肘腕套着皮套,敢招架兵刃,此外没再见过第二人。秦玉雄本来可以明白过来的,但他怒极发了狂性,只顾出招杀人,竟没转过念头来。东野焜仍不忍心将秦玉雄一“杵”捣死,但存心给他点颜色看,让他惊惧中认真想一想,或可悬崖勒马、改邪归正。于是,他在挡架了五刀之后,立即反攻过去。他以两个拳头当“杵头”,两只手臂当“杵杆”,是以比拿兵刃的人,“兵器”短了许多,非得近身攻击不可。加之两只臂肘不怕刀砍,可以随意挥挡,这样一来使他可以在挡架时贴近对方,使对方难以对付,手中的兵刃变得毫无用处成了累赘。他才攻了三招,就把秦玉雄逼得后退了三步,刀法步法全乱了套。这时,他才猛然清醒过来,与他交手的是货真价实的青衫客,不是他过去的师弟东野焜,不过,青衫客就是东野焜!这个发现,使他心惊肉跳,继而又激起他的愤怒,他要以“风雷激荡”取他狗命!然而双方离得太近,腰刀根本无法施展,对方的两个拳头,犹如两个小铁槌,时时击向自身要害,只好连连闪避后退。突然,对方一拳砸在他的腰刀上,手一松,“当啷”一声,腰刀落地。秦玉雄大惊,心念一转,一掌击出,被东野焜一拳挡住,把他震退了两步。江南双鬼不识东野焜的厉害,老大刘良驹跳了出来,手挥沉甸甸的方节鞭,“呼”一声打去,东野焜照旧以臂架挡。秦玉雄连忙退出圈外,拾起腰刀观战。刘良驹喝道:“小子,再吃我一鞭!”东野焜轻轻闪过,问道:“你是何人?”刘良驹大咧咧道:“小子,你家爷爷号称江南双鬼,识趣的跪下叩头,饶你个全尸!”冯二狗叫道:“杀人无算,作恶多端,东野老弟千万莫手软,除了这害人精!”刘良驹骂道:“刘爷最喜杀人,今日你们一个也走不脱,要你们死得骨断筋裂!”喝声中一鞭夹头打下,力大鞭沉,气势刚猛。东野焜揉身而进,左臂挡架右“杵”直击刘良驹心室,这一下动作快速,极难闪避。但刘良驹却把身子一扭,躲开了这一击,实出众人意料之外。东野焜一击不中,刘良驹已转到他身后,方节鞭夹风击他左肩。东野焜身形一转,左臂架住铁鞭,右“杵”同时击到。刘良驹不闪不躲,待对方拳头将到时,突以左手一把扣住东野焜的腕脉穴,口中喝道:“小子你认栽吧,大爷毁了你这只手!”这一招确实高明,大出意外,众侠惊得喊出了声,凌晓玉、雷霄、严仁君从各自立身处蹿了出来,可是还没到斗场,就见东野焜右手一“杵”击到刘良驹心口上。“哇”一声,刘良驹口吐鲜血,被东野焜左手再一抖,一个身子摔到了三丈外。他做梦也想不到,东野焜根本不怕治穴,和七煞真人一样,死得糊涂。这一来,震慑了全场。乔劲福大吼一声,挥鞭跃出,如疯虎般扑了过去,凶蛮之劲大发。东野焜举手一架,一翻腕抓住了方节鞭。乔劲福用力一拽,动不了分毫,左手立即狠命一掌击出,,快如闪电。东野焜右手一“杵”捣出,只听一声震响,乔劲福噔噔噔退后三步,七孔流血倒地。只一两招就毙了在江南横行的江南二鬼,惊得陈志鸣、湘西三霸魂飞天外。秦玉雄在刘良驹死时就打定了主意,趁所有人都把目光对着乔劲福时,他突然一个倒翻,跃出四五丈外,紧接着一个纵跃,没入花树之中,再一跃越过了围墙,身形一晃不见。刘良驹一招就倒在地上,秦玉雄招呼不打就开溜,使余下的人哪里还有斗志,一个个施展轻功,四处飞蹿,各自逃命。众侠没料到秦玉雄会逃,要追已经不及,皮怀志、张彦礼师徒追至围墙上,那里还有他的踪影。只得愤愤然转回,正好碰到逃蹿过来的乌云豹巫胜,当即截住厮杀。陈志鸣、陆望、王简父子朝福居方向逃,被严壮行、冯二狗、侯三娘、侯四姑、吴小东、牛安堵住,只得拼命冲杀。追命客史志久被雷霄追上,哪里还走得了?便抽出扑刀狠斗。勾魂罗刹管翠玉、黑心书生司徒俊被凌晓玉、宣如玉及四星女围住,左冲右突脱不了身。湘西三霸与骆艄、俞秀娥、裴泱、张元顺、张劲风、张劲竹力斗,拼命想冲出重围。田刚毅、杨忍等人则袖手旁观,以防有人漏网。杨忍东张西望,恨不得去找个人斗上一斗,可敌人都有了对手,他无法去插一脚。况且这些敌人都是脓包,不经他出手一击,所以他虽技痒,只好忍耐。不出顿饭功夫,史志久被雷霄击杀,司徒俊、管翠玉、湘西三霸、乌云豹都去了地府。只有陈志鸣、陆望、王简父子没丧命,梁公柏、雷霄都叫大家手下留情,因他们过去作恶不多,应给条生路。东野焜、凌晓玉、沈志武等都赞同此议,并劝陈志鸣等返回故居,不要再沉沦下去。王简羞惭万分,当即带儿子去福居,叫上二十八宿,连夜回家去了。陈志鸣、陆望见秦玉雄独自逃生,无情无义,又见大势已去,也不愿再为金龙会效力,谢过众侠不杀之恩,回杭州府闭门思过。他们一走,郑明珠等才从宿处出来,还有王品等人,所有的刀手剑女都想回家乡,不愿再为金龙会卖命。临走,凌晓玉道:“各位今后若再遇到危难,可以投奔太湖总寨安身!”众人齐声感谢,收拾好衣物出门。郎戈与郑明珠等人依依不舍,说好以后再会面。她被四女带入卧室后,四女问她是不是真的有人来救她,她以为四女套话,不理不睬,四女知她不信任她们,经商议决心先亮底,她们愿救郎戈逃出,但要郎戈也救她们。郑明珠把秦玉雄如何逼她们做侍妾的事说了,告诉她已与王品等人约好出逃。郎戈见她们一个个眼泪汪汪,信了她们的话。四女遂替地解了穴道,带她到她们住的小屋,并把王品等四人找来商议,等东野焜他们来后,大家都不作声,然后伺机出逃。郎戈告诉她们放心,来的都是高手,定能拾掇了司徒俊这班凶顽,然后放她们回家,从此脱离金龙会。就这样,东野焜等人进入时,她们依计而行。因此,相处时间虽短,郎戈谢她们相救之情,彼此有了情义。之后,众侠将尸身背出,到城外埋了。仁勇堂除剩堂主秦玉雄,已经瓦解。回到镖局,凌晓玉埋怨东野焜,为何不告诉她也来参加,她和宣如玉等去虎威镖局找他们,听如澄大师说了才赶来的,嘱他以后不可如此。东野焜除了点头答应,还能说什么?冯二狗在一旁忽然叫道:“冤枉哪冤枉!”何凤娇道:“咦,关你什么事,你喊的什么冤,叫的什么屈?”冯二狗道:“我为东野兄弟鸣冤呀!”凌晓玉诧道:“奇怪,谁冤枉他啦!”冯二狗道:“万松婆婆视我等为眼中钉,我们能大摇大摆进你府上去联络么?”杨杏吃吃笑道:“这是人家两个人的事,何用你来岔嘴?”乔玉珠道:“就是嘛,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汤燕道:“打是爱来骂是疼,你……”凌晓玉脸红了:“死丫头,你嚼什么舌?”吴小东道:“二狗,你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你我还没人骂哩,你瞧东野兄弟乐滋滋的,没半点委屈,爱听得很哩!”东野焜忽然大声道:“不错,我爱听,心中确是乐滋滋的,没半点委屈。奇怪,你怎么知道我的心事?”一向老实巴交的东野焜,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一点也不害臊,实出众人意料之外,齐把目光去对着凌晓玉,一个个大笑起来。凌晓玉先是一愣,继而又羞又恼,跺着脚指着他道:“你、你说些什么呀!”东野焜乐呵呵地答道:“心里话呀,没半点掺假,我真的乐滋滋的……”“哎呀,你这个呆子!”凌晓玉叫着赶紧往大门走,她本也该回去了。何凤娇等五女笑着去追她,众人则笑着在后相送,东野焜自己也呵呵笑个不住……第二日上午,凌晓玉等又来镖局,与大家商议谋取相爷凭证的事。在议事室内,众侠均已在座。凌晓玉道:“自周熊、蔡民杰两位副主事到来后,万松婆婆对我相逼日紧,要我在五天内获取相爷谋反凭证,否则以军法论处。周熊两位对我甚好,要我获取相爷凭证后交给他们处置,并嘱我不要泄露给婆婆,并暗示我他们是宫中内侍派来的,与婆婆臣属的头儿不同。如果我能获取凭证交给他们,由他们呈交给他们的头儿,我就立了大功,可以升为副主事乃至主事,并说他们来此充当副主事只是暂时的,只要得到相爷谋反凭证,他们就回大内。我不明他们是宫中哪条线上的,也不明他们的意图,就说:‘二位,属下向由婆婆管辖,获取的凭证若不交给婆婆,她一旦知晓,我……’话未完,蔡民杰道:‘凌主管放心,这事自有我们担待,只要获取到凭证,凌主管马上就可得到封赏,地位与婆婆相同,到那时平起平坐,她又能奈何?’周熊道:‘凌主管,凭证交与我们,才能上达圣听,否则落于他人之手只怕是石沉大海,凌主管白费了一番心血。’我说:‘二位大人,婆婆将凭证交到宫中,难道还会有什么闪失不成?宫中那位内侍,莫非与胡相爷……’我没把话说完,他二人自然知晓我的意思。蔡民杰道:‘凌主管,宫中事,不好随便说,我二人来万松婆婆处任副主事,就是为了监察她和你们的举动。我二人对凌主管不疑,故以实情相告,此事千万不能泄露。’周熊接道:‘这事半点马虎不得,切记切记!’我一时不好再说什么,只有答应。二人又说了万松婆婆武断专横,对我这样文武全才的主管颐指气使,十分不公,他们也感到为我不平云云,最后要我放心,他们会照应我,不让我受到委屈。我回房后想了又想,对他们还是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一点不信。不管怎么说,万松婆婆是主事,我不能不听她的号令,所以如果取得凭证后该交给谁,我还没拿定主意。”宣如玉道:“万松婆婆心胸狭隘,性情暴燥,在她手下只怕命不长久,何况我们曾反抗过她,她岂会善罢甘休?昨日你求她饶赦我姐姐和姐夫向东野兄他们通风报信之罪,她虽然点了头,但你没看到她的脸色么?天哪,又阴狠又恼怒,我敢说,她定要惩治我们!”凌晓玉道:“这个我知道,她现在还不会处置我们,因为她急需获得相国谋反凭证,不得不利用我们,一旦她拿了凭证去请功,得了封赏,我们就死到临头了!”冯二狗道:“那还去找凭证干什么?凌姑娘不如溜之大吉,让老太婆自己找凭证去!”凌晓玉道:“自从知晓父母不在狱中后,我何尝没有这般想过?但相爷谋反之日,不知要有多少人头落地,到那时旧元从大漠进军,倭寇从海上登岸,黎民百姓又遭浩劫。我要是不知其中原委也就罢了,偏又知晓了这一秘密,而且能够防患于未然,我又怎能忍心抛下不管,坐视天下大乱、百姓又罹兵灾呢?二狗兄,你说是不是?就像二狗兄吧,本可以远离京师去过自在日子的,但也卷进了这场是非之中,几历艰险而不悔,至今仍留在京师。二狗兄若不是赤心奉国、急公好义、施仁布泽之君子,能这么出生入死、威武不屈么?”冯二狗听凌晓玉这么赞他,直喜得他昂首挺胸,左顾右盼,满面春风,乐不可支。他连忙道:“不错不错,凌姑娘说得是,我二狗素来堪称大雅君子,一向壮志凌云,公而忘私,是这世上少有的谦谦君子。只可惜珍珠裹在泥土里,不被姑娘小姐们赏识,以至到如今仍是形单影只、光棍一个……”本来,姑娘们见他这般得意,就想骂他几句,殊不知他还自夸自赞,说自己是“大雅君子”,并且说着说着居然拐到他是“光棍’’之类的混帐话题上来,而更可恶的是,他边说还边把两只小眼睛朝姑娘们身上溜,这还了得?“呸!你嚼什么舌,你明明是梁上君子,却来胡扯,你是光棍,与别人何干,真是活该!”侯四姑第一个发难,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何凤娇嚷道:“你是珍珠么?我怎么看不出来?我看你若是泥丸也就很不错了?格格格……”她话没完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姑娘们都憋不住了,一个个笑得花枝招展,骂他不害臊、厚脸皮……老少爷们也被逗得大笑,那冯二狗双手蒙住耳朵,被姑娘们好一顿骂。笑够了,骂累了,这才停歇。吴小东道:“凌姑娘,适才这一赞似乎有些偏颇,他二狗老兄并非是一人出生入死……”凌晓玉微笑接嘴道:“我只是接他的话时,以他作例而已,你小东兄和其他兄弟姐妹、老前辈一样,都是一付侠义心肠!”吴小东道:“二狗,听见了么?大家都一样的,因此你千万别太得意了,应该学我的样,我这人生来就是谦谦君子,一向不好大喜功,也不爱夸耀自己。你看我行了多少善,积了多少德,我对大家提起过一个字么?没有。我偷富济贫,除暴安良,好事做了万万千,从不挂在嘴上,而你二狗老兄呢,太张扬了……”侯四姑骂道:“你给我住嘴……”吴小东赶紧道:“还有一句,说完闭嘴。我一向受姑娘们青睐,可不象二狗,只是我不愿成家,要挑一个才貌双全、性情温和爽直的女侠作伴,只好辜负众多姑娘们的美意了……”“呸!又是一个厚脸皮……”“不对,比刚才那个更厚!”“你们听,他还受姑娘们青睐呢?那准是些盲人姑娘,瞧不见他这付尊容……哈哈哈……”姑娘们又笑又骂,一个个笑出了眼泪。老少爷们直乐得咧开了嘴,闭不拢来。杨忍指着冯吴二人笑道:“有你这两个小子在,一辈子愁不死人!”半晌,人人笑得气痛,姑娘们直喊哎哟,这才一一停息止了笑。话转入正题,如何进相府取凭证。这一次去,风险极大,五日之限极短,因此早一天动手,一次不成还可有二次。但一次比一次危险大,这是明摆着的。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