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雨竹寒着脸,听吴节风讲述昨夜偷袭白鹤别庄的经过。“听几位护法尊者说,白鹤别庄已有了防备,他们对此……”“说下去!”“他们对此有些怀疑。”“怀疑什么?”“说徐公子让他们偷袭,可白鹤别庄早已有备,是不是借刀杀人……”“该死!”徐雨竹大吼。总管祁勤碌道:“少主息怒,这事也不怪他们。昨夜死了七八人,原天玄会飞蛇帮的长安分舵主全部罹难,可说是栽了大跟斗。此事确也有些蹊跷,白鹤别庄怎么会有备呢?”徐雨竹道:“莫非走漏了风声?”“除此外莫非巧合?”徐雨竹想了想:“要么四海门出了奸细,要么有人在暗中捣鬼。”祁总管道:“事巳过去,暂时放下吧。少主真要和柳家到东海去吗?”徐雨竹烦躁地站起来:“不去不行,去了又延误时日,你说该怎么办?”祁总管道:“这事问问贾德山如何?”“呀”一声,丫环诗吟手捧托盘送茶来。徐雨竹猛地转过身来:“你怎么不招就擅自进来了!”“了”字落音,大袖已挥出,一声惨叫,诗吟一个身子倒飞出去,吧达落在青石路上,一命归阴了。祁勤碌道:“少主,不怪她,是属下让她沏茶来的。”旁边站立的吴书风,脸色忽地煞白,为掩饰心中的激动,他急忙扭过脸去。徐丽竹若无其事,安详地坐下:“节风,贾德山现住何处?”吴节风回道:“原飞蛇帮长安分坛张家大院,张氏父子死了,大概他不会离开。”“你去知照一声,我要会他,务必在今日内,明日我要去东海。”吴节风早巴不得离开,忙答声“是”,就赶紧走了。出门一看,诗吟的尸身已被人拖走,他不禁咬牙切齿,心中骂道:“好一个没有人性的东西!禽兽不如,该遭天谴!”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强忍着大步走完通道,到马厩吩咐人备马。下人牵出马匹,他翻身上马,急速奔出“静园”。他与诗吟早就心心相印,但限于徐雨竹严厉的家规,他一直不敢提出。现在,他十分后悔,但悔之无及。这静园从头至尾是他与父亲建造起来的。多年的辛苦,珠宝店的盈利全部垫进静园去了。徐雨竹直到去年才来,一来就享着人间富贵,没有自家父子的心血,能有静园么?诗吟画苑也是父亲从苏杭买来的,他要是早些开口。父亲会把诗吟给他,谁叫自己又嫌她是个丫环,怕丢了自己的脸面呢?他一路思绪起伏,九转回肠,还未离开曲江地多远,猛觉腰上一麻,已遭人点了穴道。紧接着草丛树荫里跃出三个人来,牵马的牵马,拖人的拖人,把他抬进树丛里去。他动弹不得,又惊又怒。三个化子站在他面前。中间的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相貌显得凶恶,问他道:“少掌柜,忙得很啊,要到什么地方去呀?”吴节风不答,默运玄功冲穴。独眼丐笑道:“你想冲穴么?好极好极,让弟兄们帮你一把吧。”旁边两个化子咧嘴一笑,露出两口大黄牙,伸手朝自己怀里一拉,各自掏出一条儿臂粗的蛇来。两条蛇昂起三角头,蛇信忽伸忽缩,让人见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吴节风生在富贵家庭,素喜洁净,哪里见过这些东西,不禁慌乱起来。“少东家,你不说,我老化子就让这两个宝贝钻进你的衣领,和你热乎热乎,亲近亲近,这可是—等一的毒蛇啊,你会喜欢的。”独眼化子笑嘻嘻地调侃道。吴节风恶心了,只好道:“收起来吧,你们要问什么?”“少东家去哪儿?”“上西市买东西。”“少东家和徐公子是什么关系?”“什么关系也没有。”独眼化子叹口气:“我老化子问不出名堂来,还是你两人问吧,我到那边望望风。”他说走就走。“慢,我说我说。”吴节风软了。“少东家,你说了不吃亏,我们让你走你的路,休要误了自己的命。”独眼又回到原地。“在下与徐公子的关系,说来是主仆关系。”“此话怎讲?”“在下父子都为徐公子当差。”“徐雨竹师从何人?”“不知道。”“咦,不愿说么?”“不是,在下的确不知。对此在下也曾问过家父,家父严厉申斥,不准过问。”“徐雨竹的来厉?”“不知。”“你此刻欲何注?”“去见一位顾客。”“什么人?”“叫张林。”“住在何处?”“张家大院。原飞蛇帮分坛。”“何事?”“为徐公子联络见面时间。”“何时见?”“就在今日。”“张林是干什么的?”吴节凤叹口气:“在下有一言相劝,不知当说不当说?”“请说。”“恕我直言,丐帮虽然势大,高手如云,但决难与四海门相抗,诸位何必以卵击石?”“嘿,你倒为四海门当说客?”“并非如此。只因在下若吐出全部秘密,回去是死,如果不说,也要死在各位手中。即使在下愿投靠诸位,不久也仍然是死……”“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怎么会死?”“因为你方只怕无人是徐公子、飞天魔獠的对手,到头来还不是王石俱焚!”独眼丐倪渊道:“你这话就不对了,自古邪不胜正,再说我方有少林、武当诸大派众多高手,哪里会输给几个魔头?你不必多虑。”吴节风叹道:“你不信在下也无奈何,就任由处置吧。”“你不伯死?”“万念俱灰,死有何惧?”两个化子一摆手中蛇,要扔到吴节风身上,但被倪渊制止了。“好,放了你,正邪两条路,任由你选择。”倪渊说。说完就往他腰上一拍。吴节风想不到如此容易脱身,迅即从地下跳起来。倪渊又道:“你从张家大院回来后,愿意见一个人吗?”“谁?”“暂不说名字,你自他攀谈后,再决定你的选择,放心,我们决不为难你。”吴节风想了想,一口答应。他和独眼丐分手后,一口气跑到了城里。半个时辰后,他又循原路回曲江池。途经他和独眼化子相约的地方时,果见三个化子正等着他呢。这来去路上他都想过,徐雨竹来到长安前,他与老父做的是规规矩矩的生意,那时心无牵挂,日子富足快乐,无忧无虑,自己想要什么有什么,不必看人脸色。当时修建静园,还以为是为自家构筑呢。没想到落成不久,父亲才告诉他,静园是为一位姓徐的公子建的。他追问徐公子来路,爹爹只叹一口气,道:“风儿,你不必多问,知道了无益。莫说这座静园,就是盛昌珠宝店,也是人家徐公子的、徐公子来后,当着外人称公子,背着人就得称少主,懂了么?”他又问为什么,父亲不肯再说。徐雨竹来后,起初规规矩矩,足不出户,不到半月,静园上下俱都称道徐公子的谦和。哪知两月后,才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记得有一次他到静园看望诗吟。诗吟流着泪求他将她带出静园。他追问为了什么,诗吟只说她害怕。又过了一段时问,方知静园的丫环婢奴,被徐雨竹掌毙的不下十人!以后突然有人找上珠宝店,公然问起翡翠秋水瓶。父亲便慌忙闭了店,带着他来到静园暂住。这一段时间,他逐渐了解到徐雨竹的心性是如此残忍又是如此变幻无常,令接近他的人感到战战兢兢,也不知何日丧命于他之手。他吴节风本也是堂堂公子,到了静国却只是个跑腿的奴仆。幸而父亲在徐丽竹眼中还有地位,所以徐雨竹对他总还是比别的仆役好些。但是,他仍然忍受不下去。从偶然遇到诗吟画苑,几句匆忙的交谈中,隐隐透出徐雨竹的荒淫无耻,静园中二十多个丫环,没有一个不遭到他的蹂躏。最糟的是,静园中所有仆婢都有人监视,休想越出庭园一步。这原因还在于总管祁勤碌。他手下有二十八名高手,号称魔星二十八宿。这些人并不站岗放哨,也不持剑拿刀。二十八宿男男女女都有,平日都混在仆役下人中,你根本分不出谁是武士、谁是仆役丫环。就连仆役丫环本身,也不知对方究竟是真仆还是假仆。只有祁勤碌总管和徐雨竹两人知道。这真是难以提防。他除了认识诗吟画苑外,原来雇来的外妇差役都被总管打发走了。以后陆续招进,你根本不知他们到底是何身分了。他所知道的这一点点,还是父亲透露的。目的在于要他小心。更多的内情,只怕父亲也不知道。吴节风害怕了,他宛如生活在一所美丽的地狱里,时刻战战兢兢,小小心心。与过去的生活相比,无异于天上地下。今日,他亲眼见到自已所爱的姑娘惨死,内心受到的刺激实在太深太深。他感到心里在流血,诗吟俏生生的双眼,似乎一直在怨恨地盯着他。独眼化子的话正触到了他内心深处。是的,他该设法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了。徐雨竹嗜杀成性,野心极大,纵然他成功地为自已建了丰碑,与吴节风又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何时一不小心,便会死在他手里。要是徐雨竹最终失败,他吴节风不过是一个殉葬物罢了。于是他决定,与丐帮带来的人见面后再拿主意。独眼丐见他果然来到,笑吟吟和他打了招呼:“吴公子不失约,大丈夫也!”“吴公子”三字,象三点火星,燃起了吴节风心中的火,使他浑身充满了暖意。他对这个称呼阔别已久。只有这个称时才让他感到自己是个人,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他忙翻身下马,双手抱拳:“劳大侠久候,实在抱歉!”倪渊道:“请!”步入林中,一眼看到了两少一老。他不由一惊,这两人不是来问翡翠秋水瓶的么?后来才知是天玄会的追魂散莫成,名噪一时的须弥怪客萧笛。忽然问他猛地想起,这萧笛不是已被天山四煞是毙了么?他吓得连退两步,话也说不出来了。老的笑道:“过来过来,不必担心白日见鬼,萧老弟可不太容易死呢!”吴节风按下心头的惊惧,慢慢走过去。萧笛笑道:“少东家,久违了。”独眼化子走过来道:“这位是八卦神算古算子老爷子,有话就请对他们几位说吧!”古爷道:“请坐请坐。”几人席地坐下,独眼丐走开值卡去了。古爷道:“吴公子,你和吴老东家一向经营珠宝生意,规规矩矩做买卖,怎么也卷入到武林的是非场所来呢?未免不值。”吴节风道:“身不由己啊。”“吴公子,徐雨竹的面目我们已经看清,不瞒你说,昨夜徐雨竹遣人偷袭白鹤别庄,是我们萧老弟亲耳听到的,萧老弟先一步抢到柳家,留条示警,又在暗中助一臂之力,赶上凶顽,所以,吴公子,你又何必再相瞒呢。”吴节风大吃一惊:“什么?萧大侠潜入了静园?还到了天玄会长安分舵?”“不错,昨晚你到分舵,秀罗刹戚玉珊和你说的话,在下都听见了。”吴节风叹气道:“原来如此!”“有几天徐雨竹不在静园,去哪里了?”“去太原天龙山麓的天玄堡,是和飞天魔獠一块去的。”“四海门成立,与此行有关?”“是的。”“吴公子,你愿助正道武林一臂之力么?”“这个……”古爷道:“你怕正道武林放不过四海门么?未免多虑了。”“萧大侠若没有……恐怕正好是徐雨竹的对手,否则……不过,还很难说,徐雨竹身怀绝技,只怕无人能制,加上飞天魔獠等人,唉,道消魔长呢!”古爷见他犹豫不决,便道:“自古正邪不两立,古人曰:‘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吴公子只要为道义,虽死犹荣。况我等仁人志士,决不苟且贪生,务必与妖邪决一生死。吴公子舍一择一,老儿我决不强求。”莫威道:“咳,我老莫是天玄会的执事,后来跟了萧老弟古爷,脑袋儿虽然可能随时搬家,但我老莫为道而死,就比那个什么山还重,吴老弟你要是为徐雨竹四海门这等妖邪卖命,那就死得比鸡毛还轻了。何况我老莫不一定死呢?你吴老弟却是死定了,这个账还算不清楚吗?”古爷道:“又来乱说一气,比泰山还重,比鸿毛还轻,不会说就别充文雅。”莫威一点不脸红:“还不是一样的意思?红毛白毛黑毛都一样轻。”吴节风被他逗笑了。古爷续道:“吴公子回去三思吧,我老儿言尽于此。”吴节风毅然道:“好,我愿与前辈及两位大侠结交,我所知的一切,尽数奉告。只是我所知不多,未免使各位扫兴。”古爷道:“无妨,只要今后你老弟按时通风报信,就算建立了殊功。”吴节风把知道的都讲了,果然所知不多。古爷问:“飞天魔獠与徐雨竹是怎样勾结上的呢?”“详情不知,只知那天两人对掌后,又在城外见了一次面。飞天魔獠正在寻找一只宝瓶,知道徐雨竹的底细后就提出,如果徐雨竹帮他找到宝瓶,他就助徐雨竹完成他师傅未了之心愿。”“什么心愿。”“不知道。”“说的什么宝瓶?”“翡翠秋水瓶。”“此瓶是徐雨竹带来的吗?”“是的。”“从哪里搜罗来的?”“其实,是我爹爹打听到的。爹爹常年做珠宝生意,认识了不少胡人。有一位大商人,汉名叫胡达明,与家父经年有生意来往,交情笃厚。去年胡达明来长安,说起他有一只价值连城的翡翠秋水瓶,想请家父作个鉴定,等以后有机会再带来。以后,约莫过了两个月,胡达明派人送信来店,信上说他到长安商事已了,即将回程,所说玉瓶,两月后带来。可惜,胡老板未如约而来。以后过了几个月,家父才发现徐雨竹书房中有个玉瓶。这使家父惊疑不止,又不敢问徐雨竹来源。私下里家父和我提起,知道胡达明要带玉瓶来的除我父子两人,就只有祁总管知道。但是,此瓶究竟是不是胡达明的,要等胡过明来了才知道。”“胡达明怎么不来呢?”“这就不清楚了。”“今日吴公子去张家大院见何人?”“飞天魔獠贾德山。”“不是说叫张林么?”“那是他的化名。”“见他何事?”“与徐雨竹相约见面的时间地点。”“定了么?”“今晚在‘静园’。”“上回萧莫两人到你珠宝店,问了秋水瓶后,何以店门就不开了呢?”“家父以为此瓶并无人认识,二位是长安城都知晓的人物,怕泄了与徐雨竹关系的底,为避免麻烦,曾报告祁总管,总管让关门的。”“以后吴兄若有消息,就与独眼老兄联系吧,地点就在贵珠宝店门前,如何?”萧笛道。“在下不愿与徐雨竹再混在一起,能帮忙让在下逃离么?”“请暂耐一时,到时必有安排。”谈话到此结束,吴节风匆匆走了。古爷道:“许多事只有吴东家明白,待以后再问吧。”萧笛道:“今晚待我到静园一探。”古爷道:“去不得的,只怕被发现,飞天魔獠非同小可呢!”萧笛道:“走吧,在这里不好久呆。”古爷道:“老儿去柳家一趟,你们先回吧。”于是各人分手。徐雨竹在静园花池边的亭阁里接待贾德山父女。贾德山一袭白袍,潇洒俊逸,贾玉珠一袭红衣红裙,仪态万方。徐雨竹面对贾玉珠似颦似笑的芳容,连心都抖了。半湾新月朗照,水榭亭台,疏水馨花。亭阁间挂着的四盏琉璃灯,却掩不住一片银色。如此月夜良辰,人不饮自醉。徐雨竹亲自把盏,替贾氏父女斟上清酒,恭请美女小酌。贾玉珠“噗哧”一笑,以袖掩面,轻启樱唇,道:“人家喝不来酒的,请自便吧。”贾德山一笑,举起翡翠酒杯道:“玉珠,良辰美景,莫辜负了徐公子一番心意。”玉珠斜瞟了父亲一眼:“爹爹,你怎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女儿呢?”说着将身一扭:“人家不会喝嘛。”贾德山又一笑,道:“此刻是外人,保不定什么时候成为一家人呢?”玉珠粉脸通红,娇嗔道:“你是个坏爹爹,就只把心向着外人,不理你了!”徐雨竹看得神迷心醉,道:“前辈,小生只怕不配呢?”贾德山哈哈一笑,用嘴一呶,意指玉珠,道:“那就看你心诚不诚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贾玉珠早已羞得垂下了一颗螓首。徐雨竹越看越爱,这贾玉珠和柳媚相比,可说是桃李双姝,不分轩轾。柳媚象素洁的李花,贾玉珠则艳若粉桃。他要一箭双雕。贾德山道:“珠儿,唱个曲子助助酒兴如何?”贾玉珠这次却不扭捏,低着头轻轻答应一声:“嗯。”徐雨竹大喜,一拍掌,花树下走出来两名丫环。徐雨竹一抬手:“琵琶侍候!”继而一想,忙道:“慢!”对玉珠道:“贾妹妹善抚何种琴瑟!”贾德山笑道:“她十分聪慧,各种琴瑟都会,就取琵琶来吧。”徐雨竹大喜,一挥手,两个侍婢躬身而退,不一会儿,就取来一把琴首嵌着珠宝的名贵琵琶。贾玉珠纤手接过,轻轻一抚,弦如流水,清脆悦耳。她将螓首一侧,纤腰一扭,背对徐雨竹,抬首望明月。一阵叮冬似珠落玉盘的引子过后,只听她轻启珠喉,如黄莺啭啼,轻声唱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声音逐渐扩展开来,吐字清晰圆润,把个徐雨竹听得如醉如痴。歌声已停,他仍痴痴望着玉珠姑娘的背影,不言不语,似已神游太虚。贾玉珠轻声道:“小女子唱得不好,只怕污了徐公子尊耳呢!”徐雨竹这才清醒过来,忘情地大声叫道:“好一个‘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姑娘丽如天人,又精音律,真叫小生疑是月宫嫦娥下凡,不敢仰视了。”贾德山笑道:“贤侄,你不要过于夸她了,再夸她真要上天了呢。就是现在,老夫也常受她编排呢!”贾玉珠扭了一阵身子不依道:“爹爹,你就会编排人家,人家可不答应!”贾德山徐雨竹同时大笑起来。徐雨竹又将酒斟上,道:“小生已拜倒在玉珠姑娘石榴裙下,今日斗胆向前辈求亲,望前辈俯允才是。”贾玉珠听他当面求亲,羞得离席逃出亭子间去了。贾德山叹口气道:“老夫一生,无有亲人在世,只有这一宝贝女儿,倘要分开,实在舍不得呢!但女大当嫁,老夫也不能误了她的青春,有婿如公子,倒也使老夫放得下心。只是老夫一生酷爱珠宝古玩,贤侄若取来‘翡翠秋水瓶’,就当珠儿的聘礼吧。届时,老夫陪送嫁妆有玉盒一对,宝石项圈一对,哎,不必细说了吧,陪嫁总要对得起宝贝女儿才是。”徐雨竹道:“小侄已下决心,老伯不必多虑,只是小侄出道前,恩师再三叮嘱,要小侄完成老人家心愿,否则不能结亲,还望伯父鼎力相助。贾德山道:“愚伯巳强令天玄会,飞蛇帮合并为四海门,四海门高手如云,当今武林没有一派能望其项背,这门主虽说由我挂名,不过是暂时的事,再过一年半载,便由贤侄蝉联。那时四海门纵横天下,何愁贤侄恩帅意愿不能实现呢?”徐雨竹道:“恩师曾言,要让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凋蔽覆亡,前车之鉴,不要集合黑道英雄东征西讨。一个门派的覆灭,势必激起其他门派的联合意愿,所谓兔死狐悲。若天下门派联盟对付四海门,则鹿死谁手还不可逆料。故此,师尊再三嘱咐,必须以毒攻毒。望老伯助我组成白道同盟,由小侄担任盟主,在小侄号令下,务必会同四海盟设下圈套,将各派高手分批歼灭。只待大功告成,小侄便与令媛退出是非场地,觅处隐居,过那人间天上的富贵生活,岂不美哉?”贾德山赞道:“贤侄才高八斗满腹经纶,令愚伯钦佩已极,贤侄前途不可限量,来来来,干杯!”徐雨竹微笑着举起玉怀,一饮而尽。贾德山放下杯子,道:“令帅与我当年曾有数面之缘,后来各奔东西,彼此不再见面。令师为何定要毁掉各大门派?其意何在?”徐雨竹叹口气道:“此事小侄本也不甚明白。恩帅若要复仇,专找仇人便了,为何要与整个中原武林挑战呢?这不是极其麻烦的事么?况且还要树下许多强敌。但小侄不便询问,只能从侧打听。听和总管说、恩师当年横行江湖时,吃过所谓名门正派的亏,所以立下誓言,要把这些名门大派整垮,让他们一蹶不振,至于吃过什么亏,祁总管没有说。”“贤侄今后有何打算?愚伯能效劳之处定当尽力。”“迫使各门大派组盟,只要四海门再去垮一两个门派,他们就会这样做的。由于当今各派掌门均惧怕伯父和各位护法尊者,小侄必被推为武林盟主,若事成,功成一半矣!”“好,那就把婚事定在贤侄当上武林盟主的第二天,如何?”“一言为定!”两人兴高采烈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伯父,明日柳震一家与那几个老东西要到东海子规岛,小侄为取得几个老家伙的信任,答应与他们前往。可是,这一去费时太多,实在不划算的。”“有什么不划算的?有美人陪伴,有大好河山,只怕徐公子到了东海乐不思蜀呢!”贾玉珠不知何时飘然回到亭阁,幽幽地说。徐雨竹忙道:“不去不去,除了贾姑娘,天下女子小生都不在眼内。”贾玉珠斜睨他一眼:“只怕是口是心非呢!”徐雨竹道:“青天在上,徐雨竹若有虚言,天打雷……”“哎呀,谁让你说不吉利的话嘛,我相信你就是啦!”她把一双美目,深情地注视着他。徐雨竹又一次感到心颤,恨不能立刻就将美人拥入怀。他勉强压下了一腔激情,道:“伯父,此事该如何处置?”贾德山道:“贤侄一去一来,起码费时几个月,只恐误了大局。明日遣人过去,找个托辞不去便了。”徐雨竹道:“这托辞还须斟酌呢。”“你只要不和他们去,路上就可派人下手。只要一举将琅琊老儿、紫衣秀士、妙清老道毙了,势必震动江湖,加快组成武林同盟步伐。哦,对了,还有一计,由四海门派出高手,将一些名门正派的掌门捉到天玄堡关押,还愁武林同盟不组?加之掌门已去,人心必乱,推举贤侄为盟主就容易多了。”徐雨竹大喜,道:“或者这样吧,明日一早,小侄登柳家门,劝他们缓走,说动几个老家伙去游说各门派组盟,不知可否?”贾德山道:“贤侄天天上门,与他们周旋,再由四海门上门寻衅,由贤侄将他们赶走,以洗昨日之疑,并使贤侄名声大震。”徐雨竹喜得忙站起身一揖:“多谢伯父运筹帷幄,此计得售,大局已定矣!”贾德山笑道:“愚伯明日赴天玄堡,定将各派高手捉他一篓回来,你就静侯佳音吧!”顺即告辞,与贾玉珠回城去。徐雨竹早吩咐下人备了马车,恭送贾德山父女上车。贾玉珠上车后回眸一笑,随即放下了遮帘。这一笑,把徐雨竹的魂魄勾了去,怔怔站在门口,目送马车远去。直到马车拐弯消失,他这才匆匆回屋。祁总管已在屋中等他。“少主,事情如何?”“嗯,进展顺利,老家伙已答应进一步实施计划。他把商谈结果说了。祁总管喜道:“恭贺少主,既登武林盟主宝座,又获美人陪伴,真是一箭双雕!”徐雨竹笑道:“虽说姜是老的辣,但英雄出少年,贾德山也只能按本少主的意志行事。”祁总管道:“少主雄才大略,盖世英雄,贾德山日薄西山,怎能与少主相提并论?”徐雨竹笑了一会,十分得意。稍停,他又道:“明日柳家赴东海之事,须替我找个托辞才好。若是能劝阻他们留下,当然更好。”祁总管想了一会,道:“除了将他们击伤,或是活擒了他们,除此外都没有好理由。”徐雨竹默思半晌,下了决心:“今夜派出二十八魔星,一举将其全部擒获。”祁总管道:“留下两人传口讯吧。”徐雨竹道:“很好。不过,不要伤了柳媚和那两个女娃,其余送往天玄堡关押。”“是,少主。”“不过,二十八魔星斗得过几个老家伙吗?”“少主,使用独门魔香,就可使对方丧失功力。再说以二十八魔星的造诣,足够对付几个老家伙。”“独门魔香不可轻用,今夜顾不得了,破一次例吧。”“少主亲自前往么?”徐雨竹一笑:“去看看也好。”祁总管道:“待属下传命,三更动身。”徐雨竹道:“动身时叫我。”总管答应着走了。徐雨竹遂在椅上坐下,入定练气。三更时分,祁总管来请他动身。徐雨竹换上了一身黑衣,并戴了头套,和祁总管来到后园。只见黑压压站了两排人,全部黑色紧身衣裤,黑色头罩,只露了两个眼睛和一个鼻孔,你根本分不出孰男孰女,只能从身材上判断。祁总管也是如此打扮,黑夜中休想辨认出谁是谁来。徐雨竹道:“全部活捉,不能捉者,杀!”二十八魔星默不作声。祁总管道:“少主亲临,望尔等奋力迎战,及时撒出魔香。记住,此香极难炼制,不可多撒。”说完一挥手,只听“噗噗噗”,二十八魔星一个个如飞鸟投林,瞬间便失去了踪迹。徐雨竹将身一晃,早已越出墙外,紧随魔星之后,片刻便到了白鹤别庄。二十八魔星训练有素,四人一组,一共七组,分从不同方向进入别庄。徐雨竹直扑小楼,想看看柳媚。他跃到房顶,从屋檐上使个倒挂金钩,把头贴在窗纸上,想听听柳媚是否熟睡。未料月亮通明,窗纸上映上了他的头影。只听一声娇叱,一剑破窗而出。徐雨竹旋即上了屋顶,一个“大鹏展翅”,跃到一株大树上。紧接着柳媚已穿窗而出,落到楼下台阶上。她仗剑四处一望,娇声呼道:“贼人来犯,快起来迎敌!”黑暗中潜伏的一组魔星跃出,四把剑杀向柳媚。柳媚剑尖一闪,晃起七朵小星,“铮铮铮”,将四剑格开。徐雨竹暗赞:“这妮子功夫又有了长进。”遂见另一组魔星接近了小楼,潜伏于台阶两侧。与柳媚对阵的一组魔星,有两人左手一扬,只见媚媚一声不哼,软瘫倒地。与此同时,小楼中跃出了郭青、洪天龙,伏在台阶下的魔星同时将手一扬,郭洪二人还来越稳便栽倒在地。徐雨竹不禁十分佩服师傅,这魔香果然厉害,只可惜为数不多,用一次少一次。紧跟着楼上又跃出四女,月光下看出是沈雪珠、董雪雁、荷花、青莲。她们还未发出一招半式,便被魔香迷倒。徐雨竹忙从树上往后院掠去,隐伏小院前的一株小树上。小院外情形就大不相同。崔不凡、尚子书、妙清道姑与徒儿玉静,正与二十个魔星打成一团。少林智圆大师未见,想是巳回少林。祁总管忽从一棵大树上跃下,直扑琅琊老人。他一加人,就把崔不凡老儿逼得手忙脚乱,有两个魔星乘机打出两把魔香。只见老儿突然摇摇晃晃,步履不稳,想是已着了道儿。祁总管当即又扑向紫衣秀士尚子书。尚子书未等他近前,便喊道:“妙清道姑速退,敌方有……”可惜他未能喊出后面的话,便被魔香迷倒,颓然倒下。妙清一听喊声,情知不妙,一抖手中拂尘,击开两魔星剑招,正待飞身前去救援尚子书,祁总管已向她打出一把魔香。玉静先一步中了此香,巳然倒下。至此,柳家全军覆没,柳震夫妇早已睡倒。徐雨竹看得大喜,连忙从树上跃下,把祁总管拉到一边,道:“速退,先将人带回静园,明日再作处置。”还未动身,只见一魔星如飞而至。祁总管道:“前院的人已带走了么?”魔星道:“启禀老爷,柳媚、沈雪珠忽然不见了!”“什么?”祈总管大惊。“怎么回事,慢慢说,”徐雨竹斥道。“启禀少主,我等将人全部迷倒,便留下两位魔星看守,其余准备人后院助战,我们六人刚动身跃出五丈,就听留守魔星大叫,我们当即赶回,两魔星呆如木鸡,一动不动,已被人制了穴,柳媚沈雪珠已不见。”徐丽竹气得一晃肩,飞往前院。只见七个魔星站在小楼前,地上躺着两人,近前一看,睡在地上的只有郭青、洪天龙,连董雪雁也不见了。正待责问魔星,发现情形不对,怎么见了他也不招呼。他轻喝一声:“你们站着干什么?”没人理他,一个也不回答。咦,他们七人都遭点穴制住,来人这份身手当真骇人。此时,祁总管率二十一魔星来到,见状便上去解穴,却毫无用处。徐雨竹一挥手:“通通背走!”——xmwjw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