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万古雷把宫知非等人请到万宅过年,大家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在爆竹声中贺岁,一连狂欢了几日。这期间,万古雷随邢益参与商家应酬,出头露面,大多数商家都认识乃父万吉,认识他的人不多,如今他重振家声,商家们免不了称颂一番。所谓“钦犯”、“叛逆”一类的罪名,早已成为过去。一时间,他成了京师商家的座上客,同时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官府中自然也有人认识万古雷,他们从一些商家口中听到他的消息,难免把他官至都使后不知为了何因被皇上免职的事叙说一番,通过这些商家的嘴又四处流传,使万古雷在商家心目中备受推崇,个个急相上门拜访,并请他为座上嘉宾,以和他相识为荣。这一来,万古雷不得安宁,只好由邢总管出面,说万东家远赴北方出了门,这才杜绝了访客。在京师出头露面的主意是公冶子明出的。他说万古雷只有在京师商界亮相,才能名正言师顺地继承家业,否则不利于今后的发展。众人都说这话对,万古雷应成为名正言顺的大商家,岂能长期在幕后藏身,偷偷摸摸的。因此,年初三一过,他就外出应酬。这天上午,有位客人登门拜访,不说姓氏。万古雷道:“莫不又是一位商家?”来通报的是天豹庄的弟兄王强,他道:“此人儒生穿扮,但貌似武夫,东家若不见,属下这就打发他上路。不过,他说是老朋友。”“你请他进来,看看是谁。”万古雷道。王强走后,娇娇埋怨他:“你又动了好奇心是不是?我看你心似幼童,永远长不大!”季兰笑道:“那你就好好照看他。”娇娇道:“他有时不大听话……”罗斌道:“不对吧,古雷兄够乖的了。”娇娇道:“那么你呢?乖不乖?”罗斌道:“我?谢天谢地,还没人管我。”娇娇道:“我请兰姐姐管你,你听不听?”季兰道:“咱怎么敢管人家,你真是的!”罗斌念头一转,厚着脸道:“求之不得!”娇娇对季兰道:“听见了吗,他愿意受管,你就不必推辞,费点心吧!”季兰道:“咱厉害着呢,怕他吃不消!再说又何必要人管着呢?”万古雷笑道:“让人管着心里才好受。”娇娇和季兰大笑起来:“贱骨头……”正说笑着,王强带客人来到竹梅居。万古雷在室内看得真切,一下从椅上跳了起来,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口,抱拳道:“原来是贡大人,请恕古雷不知之罪!”来的竟是前锦衣卫指挥同知贡胜奇,使万古雷惊诧万分,当下迎客进屋。公冶娇和季兰早避进了卧室,坐在里面听他们说些什么。一阵寒喧之后,转入正题。万古雷道:“贡大人在精英会任何职?”贡胜奇道:“总监察。”“尊驾此来,有何见教?”“我并未到精英会总坛任职,此来并非受精英会派遣,万爷莫误会。”“这么说,贡爷与皇甫楠不再来往?”“不再来往不属实,我与他时有联络。”“贡爷这话叫在下不明白。”“让我从头说起吧。我与皇甫楠同在一都司共事,受李景隆赏识,但我与他并无多少交往。他被任为锦衣卫指挥使时,我被任为指挥同知。李景隆为此曾把我和他,另外还有霍继统、胡道民召至驾前,命我们携手共事,效忠皇上。我等同受李景隆恩惠,自然是遵命行事。但后来我发觉皇甫楠结党营私,’又在私下里召来一批黑道人物,暗中干些非法勾当,于是便把所知情奏禀李景隆。李景隆说召纳武林高手是他的意思,叫我不必过问。因此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问他的事。同时,我又不得不与之同流合污。这其中除李景隆的命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指挥同知房天兆与我们作对,他的后台是宫中老太监盛经子。他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我们,我们也处处防着他……”一顿,续道:“不过,这些往事不必再提了,说现在的事吧。自打燕王进京,皇甫楠便向我公开了精英会,说他早就料到有这样的一天,所以暗中组成了江湖帮派。在官场中失掉的东西,在民间照样拾回来。我那时已厌倦了公门生活,也不想在江湖中混个什么名位,便拒绝任他精英会中的总监察,便独自去了苏州府,打算在亲戚家隐藏,我的眷属早在半年前就到了那儿。谁知我来到亲戚家时,却没见到我的眷属。亲戚也十分惊骇,说你不是把她们接走了吗,怎么反来问我?我一琢磨,必是皇甫楠所为,但也毫无办法。几个月后,胡道民、霍继统来苏州找我,劝我找总坛为精英会效力。我问眷属在总坛的情形,二人说皇甫楠优礼有加,不敢轻慢。我气愤他以眷属相要挟,决不低头,要他放回眷属再说话。胡、霍二人走后,一直没有消息。皇甫楠另派人来送信,书信中言词极为恳切,说总坛总监察一职仍虚位以待,请我务必去总坛就职云云。又过了些时候,霍继统、胡道民又来,说了总坛的不少情况。皇甫楠一家,贵如帝王,挥霍无度,除了京师和买卖送回的银两,更多的是派人出去劫掠,这样下去,只恐没有好下场。我说既如此,你二人为何还要卖命,他们说眷属在精英会,不干下去又能如何?劝我到总坛来,三人在一起好想办法。我仔细思量后,还是没有答应,推说过段日子再作决定。年前霍继统、胡道民又来,说万爷你收回家业,为报父仇与精英会誓不两立,皇甫楠急需高手,又命他们来请我去总坛。由此,我几经斟酌,决定来找万爷……”“这么说,贡爷要救自己的眷属……”“不错,皇甫楠在苏州等地做下的血案令人发指,我决不会再与之同流合所污,以斗胆来找万爷,愿与万爷联手,对付皇甫楠。不知万爷信得过在下否?请万爷不必及时回答,明日在下再来府上听万爷答复。”“不必不必,贡爷的话,在下岂敢不信?”“多承万爷诚信,贡某决不做无耻小人诱骗万爷上当!万爷尽可放心!”“贡爷知晓精英会总坛在何地吗?”“知道。霍继统说在杭州西子湖畔。”万古雷吃了一惊:“什么?居然在西子湖畔?这是个游览胜地,怎能做帮会总坛?”贡胜奇一笑:“皇甫楠一向养尊处忧,享尽富贵,他在西子湖畔购下一大宅,表面看来是达官贵人或是富商巨贾的庭院,有谁能想到是帮会的总坛呢?听霍、胡二人说,杭州城设有信使,任何人不得到总坛的令牌,不准去总坛谒见。而信使也不知总坛在何处,有命令总坛会派飞鹰特使来下达,由信使去执行。这一套行之有效,总坛的秘密鲜为人知。”万古雷道:“原来如此!那么霍继统、胡道民两位爷与贡爷是不是一条心?”贡胜奇道:“是的。他二人也想离开精英会,只是眷属在人家手中,不得不听命罢了。”此时,公冶娇和季兰走了出来,万古雷又替双方引荐,彼此行礼坐下。贡胜奇道:“两位姑娘芳名早就知道……”公冶娇岔言道:“彼此交过手,如今握手言欢,这叫世事沧桑,变化无穷。”贡胜奇脸一红:“过去多有得罪……”娇娇道:“贡爷不必这么说,往事已杳,不提也罢。我想问贡爷,贡爷来此,曾告诉胡、霍两位了吗?”贡胜奇道:“是的。在下把所想告知霍、胡两位,两位起先有些犹豫,怕万爷计较过去的事,经在下说服,愿与万爷联手,救出眷属。”万古雷道:“那么,如何进行?”贡胜奇道:“各位到杭州府‘闻莺’旅舍住着,他二人自会来联络,带各位进总坛。到时各位去捉拿皇甫楠,在下等人则带眷属逃走,各行其事,不知意下如何?”娇娇道:“可曾定了日期?”贡胜奇道:“二月五日之夜行事。”季兰道:“贡爷有没有答应去任职?”贡胜奇道:“没有,在下推说元霄节后作出决定。让胡、霍两位回总坛传话,有意说在下已心动,为了眷属不得不低头,拖延日子只不过是为了顾全脸面,要总坛再来请一请。”公冶娇道:“胡、霍两位可靠吗?”贡胜奇一皱眉头:“他二人长年在军旅,食皇家俸禄,岂肯沦为盗贼?在下以为他二人若救出眷属,必会远走他乡,从此隐姓埋名。”万古雷道:“我等何时到杭州府?”贡胜奇道:“于二月五日到最好,晚上就可行事,以避精英会的眼线。”万古雷道:“那就说定,我们在二月五日当天午时进‘闻莺’旅舍恭候大驾。”贡胜奇道:“在下准时到旅舍会见各位。”说完,他起身告辞,万古雷再三挽留,他说待灭了精英会再相聚,到那时彼此才能真正信任,喝起酒来才有味。万古雷留不住,只好将他送出门。回来后,娇娇、季兰说,只怕是个圈套,不要像在欧炎家一样上当。万古雷道:“去是要去,既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这是个机会,可冒险一试”季兰道:“要想出万全之策,将计就计。”四人议论一阵,决定饭后请大家来家商议,离约定之日还有六天,要及早作好准备。下午,秦忧等从码头回来,大家聚议一番。晚上,万古雷、罗斌、耿牛、娇娇、季兰一同去六顺巷见宫知非等人,又作了一番商议。第二天,万古雷、罗斌、公冶娇、季兰先动身,四人扮做儒生,结伴游西子湖。到杭州城后,住在离“闻莺”不远的“迎宾旅舍”。次日,四人到西子湖闲逛。虽说是冬季,游人却不少。四人沿湖漫步,想寻找惹眼的大户人家。一天下来,毫无所获。傍晚,四人在城中的天香楼用膳。刚把菜点完,却见飞虎堡的申勇志和两个中年人上了楼,被小二引到另一边靠墙处坐下。公冶娇见了他就生气,说要好好教训他。万古雷道:“使不得使不得,他必是奉总坛之命来的,请老弟安坐,看他往哪儿去。”公冶娇道:“这小子害苦了我,我决饶不了他,有机会再算账!”万古雷不时朝申勇志坐处看一眼,不多会酒菜上来,便动手吃喝。此时客人陆续前来,把座儿全都占了。万古雷注意到申勇志三人桌上还没上菜,他不时朝梯口望,并不注意楼面上的客人。又过一会,有三个年青汉子在梯口四处张望,万古雷认出,这三人是在南昌府的一家酒楼上见过的,正是从他们嘴里,知道梨花庄正在会集高手。记得一人叫徐剑南,一个姓莫、一人姓赵,他们是精英会某个分堂的人,怎么也到杭州来了?此时,三人已挪动了脚步,经自朝申勇志那桌走去,申勇志也站起来招呼。随后,徐剑南招手把小二叫来,看样子他们彼此熟悉,万古雷断定,徐剑南是杭州分堂的人。于是低声把所见说了,末了道:“他们不认识罗贤弟,由罗贤弟蹑其踪迹。”饭罢,四人出了酒楼,街上行人无多,便沿街缓行,走来走去,好不容易等到这班家伙出来,夜幕已降。罗斌当即跟了上去,万古雷等随后慢慢走着。过了十字街,折向南走了一阵,徐剑南等进了一所大宅。万古雷道:“我进去瞧瞧,你们稍候。”说完双肩一晃,到了房头。这是第一进院子,正房厢房都亮着灯,有人在室里说话,天井里没人。他轻轻一跃下了地,沿走廊进月亮门,到了第二进院子。正好听见正堂方向有个浑厚的嗓音道:“久仰久仰,申堡主请进看茶!”这院子中间有个四方形花坛,放置着许多花盆,虽然无花,却可以藏身。他瞅准院中无人,纵身一跃,跳到花坛中间,从花盆上往正屋里偷窥。只见客室灯火通明,一个五旬汉子坐在主位,申勇志坐客位,其余人两边就座。小院的东西厢大概住着使女丫环,他见送完茶的一个使女,进了西厢房就不再出来。此时五旬汉子又道:“韩某接飞鹰令,款待申堡主,有何差遣,只管吩咐。”申勇志道:“韩堂主不必客气,在下奉命前来,不知明日何时进总坛,望堂主相告。”韩堂主道:“这个嘛,在下不知。若总坛要申堂主进去,信使会知照堂主。”“韩堂主未将在下来到的消息禀告总坛吗?”“申堂主有所不知,在下并不知道总坛位于何处。引申堂主进总坛,自有信使知会,告诉申堂主何日何时在何地等候,然后总坛派飞鹰特使来接引申堂主前往总坛。”“韩堂主去过总坛吗?”“若是去过,还能不知晓总坛在何处吗?不瞒申堂主,在下虽任杭州分堂堂主两年,从未被总坛召见过。”一顿,续道:“是以在下估计,总坛不会召申堂主入内。”“啊,何以见得?”“昨日南昌府梨花庄卫庄主一家率高手来到,在下奉命接待,至到今日,总坛也未召见。”“除了在下和卫堂主,可还有别的人来到?”“有的,不过那是在年前的事,在一阳教卧底的镇山虎魏扬武,把追命三拐石耀辉、中州三怪、巫山老狼等人引荐给总坛。魏扬武被总坛特许觐见,带五位高手进了总坛。听说巫山老狼等人被封为护卫使,魏扬武则做了总坛飞鹰特使,十分荣耀。”“这魏扬武是什么来历,在下从未听说过。”“在下多方打听,只知其人绰号镇山虎,大概早就投入到会主手下,后在太原府红柳别庄,与天豹庄交手失利,随红柳别庄庄主熊震宇投效一阳教。一阳教被万古雷率人剿灭,他那日正好不在教宫中,遂荐引巫山老狼等人来投奔精英会,立了大功。别的就不曾听说了。”“韩堂主,知道召我等来此的用意吗?”“不知道。申堂主今夜暂住闻莺旅舍,梨花庄的人也住在那儿……”“信使来庐州府下书时说过,来杭州府后住闻莺旅社,这旅舍的掌柜可靠吗?”“可靠,王掌柜和小二,都是本会中人,旅社归本堂管辖,有事尽管吩咐。”“多承韩堂主照应,在下十分感激,旅途劳累,这就回旅社歇息,靠辞!”韩堂主等人把三人送到大门外,万古雷赶紧一跃上房,只等申勇志走出十多丈才下房。罗斌等人从黑暗中走出,问他怎么办,他说回去后再商议。盏茶功夫,四人回到旅舍。万古雷把听来的消息说了,又道:“看样子,皇甫楠召集人物,就是为了对付我们。”娇娇道:“我早就怀疑贡胜奇是骗子,如何,该相信了吧。皇甫楠召来人手,让贡胜奇把我们骗来,想一网打尽哩,好歹毒的谋算!”季兰道:“咱一见那姓贡的就信不过,可万大哥却对他深信不疑,现在知道上当了吧!”娇娇大声叹口气:“瞧你多让人不放心,江湖阅历少,大大咧咧的,听见人家说几句好话就信了,也不多琢磨琢磨……咦,笑什么?”万古雷心想,在欧老儿家你姐妹俩不正是这样的吗,怎么还拿这个教训人?不由哑然失笑。刚好罗斌与他想法一样,脸上充满笑意。季兰嗔罗斌:“你怎么也笑,姐姐们的话是金科玉律,你们可要好好记住!”万古雷、罗斌齐声道:“是是,受教了。”娇娇道:“五日那天,姓贡的来了,你要乘他不备,制了他穴道,让他老实招供。”万古雷笑道:“贡胜奇不像有假……”话刚出口,二女同时嚷起来:“你还敢庇护他?”两人又意会到声音太大住了嘴。万古雷道:“兴许贡胜奇也被蒙在鼓中,等见面时再盘问他。我这就去‘闻莺’旅舍见卫庄主,请他里应外合……”娇娇道:“人是会变的,此一时,彼一时你可要小心,别又上当。”季兰道:“你上的当够多了,学聪明些!”万古雷笑道:“有两位的指点,不会上当的,凡事请教二位,总该放心了吧。”娇娇道:“你知道就好。”万古雷遂辞别出门,那闻莺旅社离此有半条街,片刻后就到。他在斜对面观察了一会,不见人出入,街上也没几个行人,便穿过街心双脚一顿,跃到了屋脊上。这旅舍有两进院子,便朝后院走去。在屋脊上换着方位探查后,听见西厢房那边有人说话。仔细一听,竟是申勇志的声音:“家父痼疾缠身,在家静养,有劳前辈挂牵。此次事了之后,务请前辈举家到飞虎堡做客,晚辈当尽地主之宜……”卫天雄的声音道:“多谢申堡主美意,他日有机缘时再到贵堡造访。”语气颇为冷淡。申勇志又道:“前辈早到一日,总坛飞鹰特使没有来传令吗?”卫天雄道:“没有,申堡主接令了吗?”“没有,听韩堂主说,就在旅舍等待。”忽听一个姑娘的声音道:“申堡主是何时入会的?有没有见过会主?”万古雷一时分辨不出,这女子是卫玉蝉还是卫玉娟,两姊妹口音相似。“在下没见过会主。”“既未见过会主,那就是不认识他了?”“是的,在下与会主不相识。”“那你飞虎堡怎会变成了庐州分堂?是令尊的意思还是堡主的意思?”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咱们堡主让位给少堡主,飞虎堡变庐州分堂,自然是少堡主的主意,咱们少堡主结识了总护卫使铁臂翁……”申勇志接话道:“是谁的主意无关紧要。”那姑娘冷笑一声:“原来是少堡主想做庐州分堂堂主,甘愿受人驱遣,真有男儿气慨!”又有一姑娘接口道:“那当然啦,姐姐你想想,老堡主不愿做的事他敢做……”卫天雄忙道:“你二人休要胡说,人各有志,申堡主甘受总坛调遣,那也是……”申勇志诧道:“请恕晚辈插言,梨花庄是南昌分堂,前辈便是堂主,与晚辈并无不同,两位小姐话中之意……”卫玉婵接话道:“我们当然与你不同,只不过彼此话不投机,用不着深谈。”卫玉娟道:“想不到堂堂有名的武林世家飞虎堡,竟栽培出少堡主这样的人物……”卫天雄道:“够了,你二人回房去吧!”旋又对申勇志道:“请申堡主海涵,小女无知,冲撞了申堡主,老夫……”房门一开,卫玉婵、卫玉娟板着脸出来,走到另一间房,进去后狠狠把门一关。又听申勇志道:“晚辈不明白,同为总坛下属分堂,两位小姐却对晚辈……”卫英的声音道:“申堂主,家父已说明,在下两个姑娘年幼无知,请申堂主不必介意,申堂主今日初到,一路疲劳,请早些歇息吧!”万古雷暗笑,人家下了逐客令,快滚吧!申勇志和两个中年人出了房门,沿走廊走到东厢,各进了一道门。万古雷当即飘身而下,走到卫天雄父子房前,隔窗以传音入密功夫道:“卫前辈,万古雷求见,请勿声张,悄悄开门……”话未完,门应声而开,卫天雄在门边一看,果是万古雷,忙闪开身让他进来。卫英大喜:“万兄,久违了!”万古雷与父子二人见过礼,坐下说话。卫天雄道:“万庄主怎会到了此地?”万古雷把经过说了,又道:“晚辈特来见前辈和卫兄,意欲请各位助一臂之力,捣毁精英会总坛,全歼这帮匪徒!”卫天雄道:“梨花庄早想叛离,恢复名誉,但万庄主欲灭精英会,可有周全之准备?”这时走廊上有人来到,是卫玉婵的声音:“开门,是我二人,这么早睡着吗?”卫英开门让她们进来,一见有个生人不禁一怔,旋又认出是万古雷,十分惊诧。卫英忙道:“轻声,别让人听见!”二女坐下后,万古雷道:“我方高手分批到达,有明有暗,只待查出总坛所在,便直捣老巢。前辈若有消息,就请知会晚辈。”卫玉婵道:“呀,万庄主要灭精英会吗?”卫玉娟道:“你们的人在哪儿?我说爹,就此和万庄主会合,反了精英会吧!”卫天雄道:“急什么,这不是在商议吗?”万古雷道:“晚辈按所约,五日住进此店,也就是后天。此店属杭州分堂经营,各位说话要当心。晚辈住迎宾旅舍,可让陈灵兄与晚辈联络,陈兄来了没有?”卫玉蝉道:“来了来了,我去叫他来。”说着出门去了,片刻后带陈灵来到。陈灵又惊又喜,忙问他为何到此。万古雷只得又把经过简述一遍,定好联络方法就要告辞。卫玉蝉问他认不认识申勇志,他说认识,此人一念之差,甘入魔窟,若能劝他改邪归正,功德无量,只是不大容易,小姐们试试看。谈说一阵,万古雷告辞出来,仍从房上溜走,不一会就回到旅店,罗斌、娇娇、季兰在屋内说着闲话等他。一见他来,二女就嗔怪他去了半天,让她们放不下心。万古雷笑嘻嘻说了经过,道:“有梨花庄一批高手相助,又多了几分胜算。”娇娇道:“看你这么高兴,八成是冲着人家的两位千金,她们一定貌美如花是不是?”万古雷笑道:“不错,两位小姐美得如地仙,只是地仙比天仙逊色不少。”娇娇嗔道:“什么地仙天仙,胡言乱语!”季兰道:“这么说,你着迷啦!”万古雷道:“哪能呢?两位妹妹是天仙,卫家姐妹是地仙,我只为天仙着迷……”娇娇、季兰同时唾他:“呸,不正经!”万古雷、罗斌笑着出门,回房睡觉。第二天一早,四人又到西子湖探查,午后回旅舍,正在房中喝茶,陈灵急匆匆来了。“万大哥,咱已来了两趟,上午来了个信使,要咱们入住分堂,那申勇志和我们一道走。”“分堂昨夜我去过。”“咱们一到分堂,特卫总管皇甫玉在那儿等着,还有飞鹰特使苏翠花,是皇甫玉的亲娘。”“嘿,皇甫夫人亲自出马,了不得!”“唉!她是来相亲的!在饭桌上没说……”“什么?相谁的亲?”“相咱们两位姑娘呀!饭桌上说了些家常话,饭后便命我们回房,飞鹰特使魏扬武跟了来,说皇甫公子有意结亲,要娶两位小姐……”罗斌道:“一箭双雕?好大的胃口!”陈灵道:“不错,魏特使说,二女侍一夫,皇甫公子是独子,家中对他甚是钟爱,一心要寻一两位好姑娘……”季兰道:“庄主答应了吗?”陈灵道:“没有,庄主说,要与夫人商量,夫人在家守庄,没到杭州府来。魏特使说,你是一家之主,理应由你说了算,何须要征得夫人同意。皇甫公子一表人才,身世又显赫,两位姑娘嫁过去,何等荣耀。庄主说,婚姻大事,他要问过夫人才能回答。魏特使无奈,回上房复话,气得夫人发了脾气,叫魏扬武传话,她当即带皇甫玉走了。魏扬武说,夫人说了,别给脸不要脸,限今日下午答复。魏扬武又说,这事已定了,劝卫庄主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两位小姐忍不住了,把魏扬武逐出房门。咱连忙来找万大哥,可你们……”万古雷:“卫庄主怎么打算?”陈灵道:“卫庄主说,若他们逼得太紧,他只好率众与他们拼了。”万古雷真没想到皇甫玉会来这一手,没办法,只好如此了。这样吧,你们搬到我们这儿来,有事才好相互照应。”陈灵道:“只怕出不来,不过咱回去试试看,若在半个时辰内不来,就请大哥相救。”罗斌道:“我们这就跟你走,在街对面等候,以免不测,救援来迟。”陈灵大喜:“多谢多谢,咱这就走。”于是陈灵走在前,四人跟在后,去分堂。路上,娇娇说:“怪事,他们马上就要与我们交手,还有闲功夫相亲?真是不可思议!”万古雷道:“梨花庄是被压服的,若结了亲,才能让梨花死心踏地卖命。”季兰道:“有道理,这也是策略。娇娇道:“他们如此逼人,不怕造反?”古雷道:“他们的本性就是迫人服从,在他们看来,并无不妥之处。因为每个人都不愿丢失了性命,所以拿性命相要挟,别人就会顺从。”季兰道:“哼,天下人,不会都怕死!”娇娇道:“我就是一个不怕死的!皇甫玉也好,方天岳也好,休想让我屈服!”万古雷道:“娇娇临危不惧,视死如归,愚兄十分佩服,真乃女中大丈夫也?”娇娇嗔道:“谁要做什么大丈夫,姑奶奶是女豪杰,你给我记住了!”一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那些日子不堪回首,我天天盼望你来救我,年青青的,谁愿去死?”季兰道:“你有盼头,存着一线希望,所以你不愿去死,若是没了希望呢?一个人若是处于绝望之中,只怕就不想活了。”罗斌忙道:“人在绝望中也不要轻生,说不定转机就在眼前……”季兰道:“咱们女子与你们不同,咱们想什么,你们这些男人只怕永远也不知道!”罗斌道:“只要妹妹肯说出来,我想我们也能理解的,古雷兄你说是不是?”古雷应道:“是是是……”娇娇嗔道:“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就是要你们去揣摸去体味,我说你们这些男人真笨!”季兰道:“知心者难觅,就是这个道理。”说话间,不知不觉已到了分堂,四人遂在对街闲走,装做逛店铺买东西。陈灵走了进去,没什么动静,大家各在自己屋中。陈灵见了庄主,说了与万古雷商议的情形,庄主当机立断,命大家带好物件离开。片刻后,众人纷纷出门,正屋里的人瞧见了,报分堂主韩志、飞鹰特使魏扬武,两人来到客室门外。魏扬武道:“卫堂主,哪儿去?”卫天雄道:“此处拥挤,外面住去!”魏扬武笑道:“使不得,卫堂主这一去,可就害苦了大家,千万别离开分堂。”卫天雄道:“不劳牵挂,卫某自有主张。”韩志道:“特使命卫堂主居此,请堂主在这里委屈一日,明日……”魏扬武插言道:“卫堂主若离开分堂,那就没有什么明日了……”卫天雄怒道:“你此话何意?”魏扬武道:“你们午饭喝的酒吃的菜都有毒,若离开分堂,皇甫总管又如何为你们解毒?再有半个时辰你们就会发作……”卫天雄一惊,旋又喝道:“胡说!你……”魏扬武冷笑一声:“信不信由你!”韩志也急了,道:“啊哟,特使,我……”魏扬武道:“你没吃解药?”韩志惊道:“没有哇,这……”魏扬武道:“莫慌,总管会给解药的。”此时卫天雄等纷纷提气,一个个发现觉气机已塞,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卫天雄恨声道:“好歹毒!你……”陈灵赶紧道:“庄主,事到如今,发火没用,以咱看来,有话好好说……”他背对魏、韩二人,边说边对大家使眼色。卫天雄领会了他的意思,但仍装做恼怒,道:“他们无端下毒害我,你说……”陈灵道:“庄主,说破了,不过是两位小姐的婚事,依咱看来,皇甫总管人才一表,也并不委屈了两位小姐……”“我又没回绝他,只说回庄后与她娘商议。”魏扬武对陈灵另眼相看了,道:“你是何人?在南昌分堂任何职?”陈灵道:“回特使的话,属下任分堂执事,今后还请特使提携。”魏扬武大大咧咧端起架子道:“唔,只要你尽忠尽职,本特使自会栽培你。”陈灵道:“多谢特使,望特使救属下性命,赐一颗解药,结亲之事慢慢商议。”魏扬武道:“解药不在我手中,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有人送来,但卫堂主必须允婚。”申勇志在屋中听说酒菜中下了毒,他正好与皇甫玉母子同席,连忙提气行功,发觉气机已塞,惊得他连忙开门出来。“魏特使,我也中了毒,这……”“不要紧,解药过一会就到,申堂主自管回屋安息,不要妄提真气。”申勇志又恼又惊,只得回屋。与他同来的张雄道:“这算什么,不分敌我,用心险恶。”师震道:“要是解药不来,咱们就废了!”张雄道:“事先应给我们解药才对,这下好了,就在屋里等死吧!”申勇志道:“二位前辈,事已至此,只有等解药了,千万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又听窗外卫玉蝉道:“爹,以性命相要挟逼婚,女儿誓死不从!”卫玉娟也道:“这是求亲的诚意吗?传出去惹人笑话,女儿有何面目苟活世上!”魏扬武道:“外间人怎会知晓,二位小姐多虑了。其实,结了这门亲,两位小姐无异一步登天,在会中无比荣耀……”卫玉蝉道:“真有那一天,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到时看谁来救你!”魏扬武一愣,一时说不出话,转身回上房客室去了,嘴里交代韩堂主,不准任何人离开分堂。韩堂主愁眉苦脸的,吩咐里外两院把好门,不准卫家人外出。卫玉娟道:“好个魏扬武、韩志,姑奶奶日后地位若是在你二人之上,你们就等死吧!”韩志叹道:“小姐,在下只是奉命行事,并非有意让小姐为难,请小姐莫迁怒于在下。”卫玉婵道:“表哥,你出去瞧瞧,总坛的人来了没有,我们不能等死呀!”陈灵会意,答应着往外走,被门丁拦住。卫玉娟喝道:“大胆,快些闪开!”韩志没法,朝门丁比了个手势,道:“送陈执事到大门外,别去远!”陈灵在门丁押送下,走出院门。万古雷等人在街上来回逛了两趟,终于瞧见陈灵出现在门口,身边跟着一名壮汉。陈灵两头张望,瞧见了他们,却并不走过来。罗斌道:“怪事,他为何不过来。”季兰道:“人跟着呢,出事了吧。”万古雷略一沉思,道:“两位妹妹从他那一头走过去,装做不认识,看他可有话说。”娇娇、季兰便迈着方步走了过去,离陈灵二丈余时,忽听陈灵对那个壮汉道:“你跟着咱干什么?咱已中了毒,能逃走吗?只不过是出来瞧瞧,总舵拿解药的人来了没有……”壮汉道:“看也无用,总舵的人要来就来,就是来了人多也不认识,我看还是回去吧!”陈卫道:“说不定马上就来了呢,先睹为快,咱就在这里等。”季兰、娇娇听了大是惊诧,好端端怎么中毒了,两人互瞧一眼,横街走到对面,在一家珠宝店看了看,片刻罗斌、万古雷就进来了。四人先后出来,沿街往下走,把情况说了。万古雷道:“好,罗贤弟、兰妹妹去冒充总坛的人,我和娇娇随后,只要进到二院,不怕被魏扬武认出来!”季兰兴奋了,道:“好,咱们走!”罗斌和她大摇大摆来到分堂门口,不理睬陈灵和壮汉,直往里闯。站门的两名壮汉眼一瞪:“什么人……”罗斌喝道:“总坛信使,你找死吗!”两个门丁一愣,赶紧陪上笑脸。陈灵道:“二位信使,来此何干?”罗斌道:“你是什么人,敢打听大爷的事,你心目中有没有规矩?”陈灵道:“对不住!咱是南昌分堂执事,正在此等候总坛信使,不知是不是两位?”罗斌道:“我二人奉命送解药来,你等的是不是我们,我们又怎么知道?闪开!”陈灵装作欣喜若狂的样子道:“啊哟,总算把二位盼来啦,魏扬武特使没哄我们!”罗斌道:“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快走,别挡大爷们的道!”此时,万古雷和娇娇来到,陈灵、壮丁未见,只顾朝前走。罗斌朝万古雷、娇娇一挥手,紧紧跟在壮丁后面。站门的以为是一伙,不敢阻拦,任他们走了进去。陈灵、壮丁走进二院,那壮丁就想张口禀告堂主,被罗斌点了他穴位,同时制了哑穴,他就站在天井里,望着正屋客室发急。站在二院门口的两个徒众,正好奇地望着进去的客人,忽觉身上一个穴道发麻,哑穴也被人点中,吓得叫也叫不出,动也动不了。陈灵一指正屋客室,万古雷抢行一步跨入,只见魏扬武、韩志各在一把太师椅上打盹。他先把魏扬武点了穴,后一步跨入的娇娇则治住了韩志。二人惊得睁开了眼。万古雷轻声笑道:“魏兄,久违久违!”魏扬武魂飞天外,嘴皮动了动,说不出话,惊慌地盯着万古雷。万古雷又道:“恭喜恭喜,魏兄荐英才有功,升了飞鹰特使。魏兄真有能耐,骗了晋王爷,又骗了熊震宇和盛经子,明天又不知要骗谁。看来,魏兄是不能再活在世上了!”魏扬武满脸惊吓,双目满是哀求神色。罗斌在厢房里与卫天雄等见了面,知道了送药的事,便赶紧上正房找古雷。万古雷听后,把韩志解了哑穴,道:“你若听我们调度,免你一死!”韩志定了定神,道:“尊驾何人?”万古雷道:“在下万古雷,不耳生吧?”韩志吃了一惊:“你就是天豹庄主、江南神剑万大侠?你与祁连老祖拼个两败俱伤,又歼灭了一阳教,不知可是当真?”娇娇嗔道:“怎么不真?这传遍江湖人人知晓的事,难道是子虚乌有不成?”韩志喏喏连声:“是是,在下对万大侠仰慕已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季兰冷笑道:“错了,你该说你倒了八辈子的霉,咱们此来,为的是剿灭你精英会!”万古雷见韩志老拿两眼睃魏扬武,知其有顾虑,便抬手一指,以气点了魏扬武的晕穴,魏扬武头一歪,闭上了眼睛。罗斌道:“这家伙晕了,你有话只管说”韩志轻声道:“院里有飞虎堡的人……”万古奋道:“无妨,话说轻些就是。”韩志叹口气道:“在下在杭州教拳为生,在江湖也微有薄名,不料两年前,衡山三剑与天地双魔找上门来,逼在下做了这个分堂主。这两年,在下知晓了总坛的不少恶行,早就想叛离,只是没有机会,今日见到万大侠,在下愿率门下和几位朋友,听候大侠调遣……”万古雷道:“这个慢慢再说,如果送药的人来了,由你接待,若敢有误,决不轻饶。”韩志道:“已经快来了,请解了穴吧。”万古雷对他随手一拂,发罡气替他解穴,韩志不禁大为佩服,道:“少侠神功盖世,乃武林之福,在下愿执鞭相随!”季兰道:“得啦,别嘴上说得好听,骨子里又在施诡计,别当季爷我不知道!”韩志道:“季爷,我韩某人当场立誓!”说着立刻跪下,对天道:“苍天在上,韩志弃暗投明,愿追随万大侠匡扶武林正义,若存二心,天打五雷轰!”娇娇道:“盟誓有何用,有的人照样违誓,谁知你真心不真心……”万古雷心中好笑,女子最为难缠。韩志愣了愣,苦笑道:“二位就看在下的行为举止吧,除此外,在下已无法表白。”万古雷道:“二院的人被我点了穴,你去交待他们不要声张。”二人便走了出去,季兰紧紧相随。万古雷解了门丁的穴,韩志道:“不必出声,都是自己人,你二人若见总坛来人,就出声禀报,本座及时出迎!”两个门丁莫明其妙,连声答应不敢多问。三人又回到客室,罗斌把魏扬武扔进内室,问韩志:“总坛在何处?”韩志道:“不知道,但就在杭州城附近。”一顿,又道:“万少侠,恕在下多嘴,精英会高手太多,光凭几位只怕……”娇娇道:“我们的人多着呢,你怕什么?”就在这时,二院门丁大声道:“信使到!”韩志忙走了出来,季兰、罗斌跟着他。住在两边厢房的卫天雄等人、申勇志等人也走了出来,只见院子里站着个中年人。韩志抱拳道:“杨特使,送解药吗?”杨特使道:“不错,韩堂主久等了吧!”韩志道:“请进屋奉茶!”杨特使道:“不必了,就在天井里把差事交了吧。本使奉命向韩堂主、卫堂主、申堂主交付解药,这药每人一粒……”申勇志急不可待,道:“快拿出来!”杨特使从怀中摸出个小瓷瓶,打开盖,发放解药,那药呈淡绿色,有股清香味。众人迫不及待吞了下去,有的就想转身回房。杨特使道:“且慢!本使还有话说。此药不能根除毒性,只能管三天之用……”众人本不想再理睬他,一听此言,个个目瞪呆,听他往下说。“苏夫人说了,这三天内要与天豹庄的人决战,只要你们对总坛忠心耿耿,夫人自会替你们根除毒性。此外,夫人要卫堂主答复许不许婚,若许婚就替南昌分堂的解毒……”卫天雄道:“这话算不算数?”杨特使道:“什么话!夫人何等身份……”卫天雄道:“那好,老夫许婚,拿药来!”杨特使道:“好极,本使这就转禀总坛,今夜派花轿来迎娶,明日赐解药……”卫天雄气得再也忍耐不住,大骂道:“好歹毒的妇人,大爷与她誓不两立!”杨特使喝道:“放肆!把老儿拿下!”陈灵忙道:“特使休要见怪,只因……”杨特使斥道:“闭嘴!韩堂主快捉人!”韩志拿眼去看罗斌,罗斌微微点头,便道:“将卫堂主拿下,还不快动手!”两个门丁急忙过来抓住卫天雄,又听杨特使道:“待本使报禀总坛再行处置!”韩志道:“这许多人都服了药,本座无力捉拿卫堂主,请特使快去快回!”杨特使怕卫家的人恢复功力,急忙走了。韩志又命两个门丁:“放开手,你们回前院去吧,叫人把徐剑南等三位请来。”门丁匆匆走了,院子里的人都呆站着。卫玉婵忽然道:“申堂主,你心甘情愿投入精英会充当走卒,可人家还是不相信你!”申勇志道:“小姐,彼此彼此,梨花庄不也是精英会的走卒吗?人家同样不信任。”卫玉婵道:“梨花庄当时被衡山三剑、天地双魔、追魂居士所迫,心中从未服过,哪像你甘心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申勇志道:“被迫也好、自愿也好,说这些无益,大家同是会中人,又何必相互讥刺。”公冶娇从正屋里走出来,道:“申勇志,你瞧瞧我是谁?不会忘了吧?”申勇志扭头一看,惊得瞠目结舌:“啊哟,是你?娇娇,你怎会到了杭州?……”他看惯娇娇着男装,所以一眼认出。公冶娇恨声道:“你把我出卖给方天岳、曾玉麟他们,到京师后,皇甫玉也转我的念头,他和方天岳施尽手段……”申勇志不敢往下听,这事他其实一直后悔。当初与曾玉麟、方天岳谈及捉拿公冶娇的事时,他明白无误地说,他要娶娇娇。方天岳说,那当然,我们只是要把公冶娇捉来当钓饵,引诱万古雷上钩,事成后把公冶娇还你就是。他当时利令智昏,又慑于铁臂翁等人的压迫,不顾老父被打伤,投靠了精英会。可是,娇娇一走就了无消息,根本没法打听。年前他突然接到总坛信使传令,要他带高手来杭州,他叫不动堡中的七大铁卫,本要只身上路,还是乃父说情,张雄、师震这才跟他前来。到杭州后他想见方天岳、曾玉麟,可是又上哪儿去找他们?他一定要向他们问个清楚,把娇娇怎么了。此刻他瞧见娇娇从正屋中出来,听她讲方天岳等人的卑鄙行为,以为娇娇下了水,一时间如毒虫钻心,忍不住大叫道:“别说了别说了,是我害了你,我上了他们的当,当初他们说捉住了万古雷就把你还我,哪知他们起了色心,你是不是已被皇甫玉……”娇娇大怒,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当年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拿我做交易,姑奶奶岂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们休想逼我就范,纵使服下毒药,姑奶奶也决不屈服!哪象你枉为七尺之躯,甘心俯着侍贼,老父被贼所伤,你居然有脸代替老父当堡主,不知世上有羞耻二字,今日姑奶奶匡正除邪,宰了你这头畜牲!”说完抽出飞虹剑就要动手。“慢,娇娇,别动手!”万古雷从屋中连忙走出,“我曾答应申老堡主,留他一条性命。”申勇志被骂得羞愧难当,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进去,此时他万念俱灰,追悔不已。忽又见出来个英俊人物,阻止娇娇动手,心里不禁一动,此人莫非就是……“万大哥,这个人天良丧尽……”娇娇道,“为私欲出卖朋友,出卖道义……”申勇志明白了,此人正是万古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里又燃起了一股妒火。要不是他万古雷,自己和娇娇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只恨自己结识娇娇在后,否则岂会被他夺去娇娇一颗芳心?若世上没有他万古雷,自己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羞辱的境地。他万古雷不过是个商家的儿子,哪比自己是武林名门出身,他万古雷这付长相,也并不此自己英俊。凭什么他要占据娇娇的芳心,使自己受到冷落……他越想越怒,别人说什么都没有听见,对着万古雷吼道:“万古雷,我与娇娇心心相印,都是你这个卑鄙小人从中作梗,有种的你我今日作个了断……”娇娇骂道:“呸!不要脸的东西,你……”万古雷制止娇娇道:“不必与他见教,待愚兄和他说话。”一顿,续道:“申勇志,你我无怨无仇,娇娇与我相识在你之前,那时我们就定下了终身,我被皇甫楠陷害,只好逃出京师。燕王入京时,我因惦着娇娇一家,私自到京师,哪知娇娇受方天岳逼迫,举家出逃,我扑了个空。方天岳将此事奏禀燕王殿下,害我被撤去都指挥使官职。我为寻找娇娇,创建天豹庄、天豹镖局后便出来寻访,结果几经波折,终于在京师翠华园找到了她。你不该为私欲出卖娇娇,更不该背离武林正道,投靠了精英会,但人之一生,难免有错。我劝你立刻省悟,反了精英会,为重振飞虎堡名声,一展才华,切莫陷于个人恩怨之中,忘了大义……”这番话,听得梨花庄人个个点头,心中甚是惭愧,而张雄、师震则大受感动,对万古雷的胸襟十分佩服,决心促使申勇志叛离精英会。申勇志吼道:“这番道理,本堡主岂能不知?但你与我有夺妻之仇,此仇不报……”娇娇大怒:“住口!你无耻!你……”申勇志不睬她,叫道:“我虽然反了精英会,但你我也要作个了断……”张雄忍不住插言道:“堡主,此刻大家携手,合力对付精英会,不能……”申勇志哪里听得进去,妒火烧得他昏了头,他吼道:“公冶娇,我要让你瞧瞧,是万古雷的武功高,还是我申某人更能一筹……”娇娇冷笑道:“你比万大哥差远了,我劝你自量些,你莫非比祁连老祖还高明吗?”万古雷道:“申堡主,你服下的解毒丸只管三天,三天内必须再找到解药,你既然明了大义,反出精英会,你我不必再作意气之争。”卫玉婵忍不住岔言道:“申堡主,万大侠处处以大义为重,你这人却器量狭窄……”申勇志狂呼道:“住口!没你说话的份!”一顿续吼道:“万古雷,敢不敢与本座见个高下!我要让大家看看,是你高明还是本座高明!”卫天雄实在看不下去了,沉声道:“申堡主,大敌当前,休要再作意气之争,须知反了精英会,是以性命相拼,老夫劝申堡主放下个人恩怨,大家携手共商大计,堡主以为如何?”申勇志道:“我与万古雷一决雌雄,与旁人不相干,卫庄主请到一旁作个仲裁吧!”卫天雄大怒,道:“大侠是抗击精英会的首脑人物,老夫决不容许任何人侵犯于他!”申勇志道:“卫庄主,你少管闲事!”娇娇实在忍不住了,“唰”一声抽出飞虹剑,叱道:“申勇志,姑奶奶惩处你,拔剑!”申勇志道:“娇娇,我怎会与你动手,只要你答应下嫁到飞虎堡,我就饶了万古雷……”罗斌、季兰早就一肚子火,闻言厉声责骂,说他该死,叫万古雷宰了他。梨花庄人也出声责骂,说他比畜牲不如。就连张雄、师震也骂他不识相,说万公子大度,这才是英雄本色云云。申勇志见遭到众人怒骂,心中的愤火渐渐熄灭。要是他坚持动手,只怕要遭到大家的围攻,这条命难保,不如暂时忍一忍再说。万古雷见他不作声了,便对卫天雄道:“前辈提一提真气看,毒消了没有?”卫天雄等个个都试提真气,发觉气机已通,但却不畅,把这感觉说了。娇娇道:“这一套我领教过,这毒若不根除,各位在激烈博斗后就会发作。”万古雷道:“我这里有解毒丹,不知能不能解除各位之毒,先请卫前辈、张前辈、师前辈服下一试,不知三位意下如何?”张雄、师震没想到万古雷这般尊重他们,连忙拱手谢道:“多谢万公子,我等愿服。”万古雷取出丹药发放,请三人服后运气。盏茶功夫后,三人都说气机通畅,毒已除尽。万古雷遂按人头给药,韩志也得了一颗,申勇志碍于面子不接,是张雄接过让他服下。顿饭功夫后,大家自感内体己没有什么不适之处,而且精神十分健旺,一个个又来感谢万古雷。申勇志却躲在厢房,不出来见人。此时,杭州分堂的三大高手徐剑南、莫少雄、赵旭已来到,他们奉命带领弟兄在城门要道监视万古雷一行人的踪迹,只要是看着扎眼的人,都在监视之中。韩志把万古雷向三人作了引荐,三人不禁大吃一惊。韩志道:“我决心随万庄主匡正除邪,反了精英会。三位贤弟本是被愚兄拉下水的,如今也由愚兄引渡上岸,不知三位意下如何?”旋又把午膳中毒的经过说了,续道:“总坛行事诡诈,这样下去,迟早也毁在他们手上,不如奋起一搏,求条生路!”徐剑南道:“小弟早就厌恶总坛那班人,一个个颐指气使、横行无忌,不把我们弟兄当人看。大哥既然决定反水,小弟愿追随于马后。不过小弟有句话不能不说,光凭我们这几个人,只怕不是总坛那些人的对手,不如趁早逃出杭州,结交天下义士,再……”话未了,卫玉婵道:“天下义士在何方,此时就在你眼前,你还要上哪儿找去?想逃走只有死路一条,不如与之拼个同归于尽!”徐剑南道:“在下并非怕死,只顾虑人手太少,枉自送了性命,未免不值。”万古雷道:“天豹庄人从今日起陆续到来,不是在下夸口,来的人武功个个高强,对付精英会那班豺狼绰绰有余!”莫少雄道:“敢问都有些什么人物?”万古雷一笑:“这个暂不奉告,见面时再向各位引荐,此刻他们各有藏身之地。”赵旭道:“铁臂翁、恶鹰都是名满天下的稀世高手,天豹庄内,只怕没有这样的人物!”娇娇恼道:“我万大哥打伤祁连老祖,掌毙豺精司羽,他就是稀世高手,你难道不知?”赵旭一惊:“豺精死于万庄主之手?”娇娇道:“不错,除了万大哥,还有西门先生、还有……不说了,信不信由你,你要是胆怯,那就自管逃命去!”赵旭道:“你说话好不客气,看你这付模样,象个女子,只怕没有闯过江湖,不知天高地厚,若不念你是天豹庄的人,我……”娇娇接话道:“你有眼无珠,不知大爷是谁,不看在韩堂主的份上,今日叫你好看!”赵旭冷笑道:“就凭你,来啊,过两招!”万古雷道:“韩堂主,你这位弟兄……”韩老忙道:“赵贤弟,休得鲁莽……”赵旭道:“堂主,天豹庄的人若不露两手真功夫,咱们心中无底,要是总坛的人来了,他们若打不过,一走了之,咱们又该怎么办?”万古雷道:“反不反精英会是你们自己的事,既然信不过我们,那就各走各的道!”说完对卫天雄等道:“前辈,我们走吧!”韩志道:“万庄主,事到如今,哪有退路,请万庄主留下。”一顿,又对徐剑南等人道:“三位兄弟,你们若是怕惹火烧身,那就自谋出路,愚兄跟定了庄主,只有冒死一拼。”卫玉婵冷哼道:“我们这许多人,不信就对付不了皇甫楠,胆小的,就快些走吧!”徐剑南看着她道:“卫大小姐,我徐某可不是胆小之人,不信就等着瞧!”赵旭道:“咱也不怕死,只是不愿做飞蛾扑火的愚人,这莫非错了不成?”卫玉娟道:“那你就做聪明人去!”韩志道:“三位想清楚了,今日不站在万庄主一边,就会站在精英会一边……”徐剑南道:“大哥你跟谁,我跟你,是死是活在一起,一点不含糊!”卫玉婵道:“对嘛,你还讲点义气!”莫少雄道:“我和各位同仇敌忾,誓雪屈身待贼之辱,还我正大光明之身!”卫玉娟道:“唔,听起来象个热血男儿。”赵旭看看两位姑娘,道:“我赵旭愿与各位风雨同舟,但咱仍要把话挑明,只要总坛护卫使衡山三剑、天地双魔、关中双煞来此,咱们只有死路一条……”万古雷道:“你说的这些人,我们早就交过手,每次都是他们落荒而逃……”赵旭冷笑道:“万庄主,你最多和其中的一位打个平手,其余的人,谁来对付?”公冶娇道:“这你不必操心,我们的人自然能对付他们,这其中有我有罗兄有……”赵旭不屑地打断她的话:“你?算了吧,别在咱面前吹大话,咱可是个老江湖!”卫玉婵笑道:“还老江湖呢,她就是去年在南昌府,方天岳要我们捉拿的公冶小姐!你说话最好有分寸些,莫要男女都不分!”赵旭一楞:“咦,你原来是位小姐……听说小姐后来不是落网了吗?”公冶娇冷哼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落网的?要不是他们依仗人多,先捉住了我双亲,以双亲性命迫我等服下毒药,跟随他们到了京师。否则,休想得逞!精英会中全是些卑鄙小人,你说的那些高手只敢偷偷摸摸施展诡计,不如祁连老祖,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分个高下!所以你不必把这些狐鼠视为天下无敌,只要大家以道义为先,同仇敌忾、生死与共,就能把这窝狐鼠斩尽杀绝!”万古雷道:“娇娇说得好,贵在大家生死同心,匡扶道义。而精英会的那些人,各怀鬼胎,相互猜忌。我等来之前,方天岳……”他把京师分堂的事说了,续道:“可见,他们不能以诚相待人和衷共济……”言未了,申勇志在厢房里岔话道:“言过其实,方天岳是堂堂武林世家出身,纵为娇娇有了私心,也不会去残害欧老前辈。姓万的刻意诋毁别人,各位且莫上当!”公冶娇大怒,斥道:“此事乃我等亲眼所见,你又不在场,怎知实情?申勇志,别再把什么武林世家挂在口头炫耀,你不怕丢人吗!”申勇志道:“等我见到方天岳便知分晓,你们一鼻孔出气,说的话我一句不信!”说着从房里走出来,提着包袱,气冲冲往外走。张雄、师震跟了出来,劝他留下,他执意回庐州,二人只好向大家道别而去。万古雷道:“韩堂主,提魏扬武出来审讯,问出总坛所在,打上门去!”韩志点头,进内室把魏扬武提出来,万古雷解了他的哑穴,问他:“总坛在何处?”魏扬武道:“不知道,我从未去过……”万古雷道:“你是飞鹰特使,当然知道。”韩志道:“魏特使,事到如今,你就说实话吧,又何必自找苦吃!”魏扬武道:“韩堂主,你叛变……”罗斌喝道:“姓魏的,不说实话,我们今日就废了你的武功,看你怎么混得下去!”魏扬武两眼现出一丝恐惧神色:“好,我说,不过你们要放了我……”季兰叱道:“谁跟你讨价还价,快说!”魏扬武道:“万公子,你答不答应了。”万古雷道:“按你所作所为,不该放你,但你若供出总坛所在地,那就将功折罪。”魏扬武道:“好,我说,总坛在……”言未了,突然有人接嘴:“叛徒该死!”声音自房上传来,众人急抬头看去,哪儿有人,正欲飞身上房,刹那间便听魏扬武惨叫一声,惊得众人又忙着低头看他,只见他胸口流血,一把短刀插在心窝上,一命呜乎!变生肘腋,众人目瞪口呆。娇娇大怒,一跺脚上了房,不见贼踪。万古雷道:“娇娇,不必追赶,大白天不便施展轻功。来的是两个人,一人在屋脊后说话,一个在内院门打出飞刀,请韩堂主到前院查查看,什么人来了。”韩志匆匆奔了出去,公冶娇从房上下来。赵旭道:“瞧见了吗,咱们这么多人护不住一个魏扬武,就连人家的踪迹都没发觉,能是人家的对手吗?咱的话,你们该相信了吧!”公冶娇道:“偷偷摸摸,这便是精英会的能耐,你休要替他们张扬!”赵旭冷笑道:“刀头上舔血,这不是耍嘴皮的时候,到头来大家都要死,还争个什么?”卫玉婵道:“你这人尽说丧气话,讨厌!”赵旭道:“要我吹大话吗?吹了有什么用,咱们这些人里,不是有高手吗,可是魏扬武却不明不白被灭了口。至于咱们什么时候死,只有等着瞧,就连咱们中的高手,也一样不能幸免!”徐剑南叹口气道:“命该如此,奈何!”公冶娇叱道:“赵旭,你冷嘲热讽……”万古雷道:“娇娇,不必与之计较,他爱说什么说去,只当没听见就是了。”此时,韩志飞奔而来,一进门就大叫道:“全死了,一个不剩,好狠毒啊!”“你说什么?”众人听不明白,纷纷问他。韩志咬牙道:“我那些属下,全死了!”众人急忙来到前院,只见门口躺着两人,院中倒着三人,其余全在屋子里,万古雷检查死因,发现是遭人点了死穴倒毙。卫天雄道:“此地不能再留,我们走吧!”赵旭道:“走到哪儿都是死,不如……”徐剑南道:“赵兄,够了,免开尊口,我们既然反了总坛,自然该和大家一起走。”韩志跺脚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万古雷、罗斌住进了闻莺旅社。按约定,今日是贡胜奇约好的见面时间。不出顿饭功夫,贡胜奇匆匆来到,彼此见礼寒喧。贡胜奇道:“万爷准时来到,在下甚感欣慰,霍、胡二位没有来见万爷吗?”万古雷道:“在下按约定午时住进此店,霍、胡二位并未来联络。”“不妨再等一会儿,他二人必会来到。”“贡爷知晓闻莺旅社是谁开的吗?”“知道,是精英会开的,霍、胡二兄说住这里安全,他们出入此地,不会引入怀疑。”“贡爷几时到的杭州?”“就是现在到的,以免过早暴露形迹。”“在下已到了三日,形迹早露……”接着,古雷说了梨花庄和杭州分堂的事,贡胜奇听得连连点头,道:“好极,我方又增添了一批高手,虽露形迹倒也值得。只是万爷在杭州露面,必已引起对方警觉,要想出其不意偷袭总坛,只怕难以做到,就不如明着去,在下等人则暗中相助,同时也好救人。”一顿,续道:“不过,这得等霍、胡两位来到再定。”正说着,霍继统、胡道民来到,彼此又重新见礼。霍继统抱拳道:“万公子,这一向多有得罪,还请万公子多多包涵!”胡道民道:“当年各为其主,今日志向一致,望万公子捐弃前嫌,你我戮力同心!”万古雷道:“说得是,往事不可追,从今日起,大家以诚相待,共同对敌!”霍继统道:“不知天豹庄来了多少人马?”罗斌道:“在京师的都来了,二十多人。”胡道民道:“人不在多少,而在于武功高低,想必来的都是高手,不知有哪几位?”罗斌道:“倾巢而出,都来了。”霍继统道:“那好,按原计划行事……”贡胜奇岔话道:“贤弟,杭州分堂韩志,南昌分堂卫天雄已经反了精英会,他们和万公子都有联络,万公子已露了踪迹,皇甫楠必有所准备,原计划只怕难以实施,须另谋良策!”胡道民道:“杭州、南昌分堂造反的事我们已经听说。皇甫楠正谋划对付万公子,只因不明万公子来了多少人,所以未敢贸然行动。我们今夜出其不意直奔老巢……”贡胜奇接话道:“他既然有了准备,又如何做到出其不意?此计不妥……”霍继统道:“总坛所在地十分秘密,皇甫楠料不到我们反水,会把万公子带到总坛,此外总坛的高手大都隐在杭州城内,总坛人已不多,只有皇甫楠一家……”贡胜奇道:“皇甫佑安在不在总坛?”胡道民道:“小弟从未见过此人,一直怀疑只是个影子,所以不足为虑。”贡胜奇想了想,道:“万公子以为如何?”万古雷道:“请两位说出夜袭计划。”霍继统道:“所谓总坛,并无机关埋伏,里面假山水池,亭台楼阁,恰似天上胜境,所以只管冲了进去,并无障碍。”万古雷道:“总坛在何处?”胡道民道:“五云山与钱塘江之间……”霍继统道:“总坛是个占地极广的庭院,皇甫楠住在靠北的彩霞宫,四周的房屋则是护卫使、金鹰武师等人的住所。我们把人分成四拨,由四个方向杀入,使其顾此失彼,慌乱中万公子率高手直奔彩霞宫,击杀皇甫楠。”万古雷十分高兴:“此计甚好,妙极!”霍继统道:“西湖南面之福灵寺可作为我等会合地,天黑后我二人在那里恭候!”万古雷喜滋滋道:“一言为定!”胡、霍二人站起身,胡道民又道:“请万公子务必准时到福灵寺,千万别误了时候,还请万少侠嘱咐大家,一律戴面罩。”万古雷兴奋地回答:“放心,误不了事!”贡胜奇说要把随他来的八个忠实部下叫来住,和胡、霍二人一同出了店。三人刚走,住在隔壁的娇娇、季兰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打听消息,装扮成小二的陈灵,也提着壶水上来。万古雷让他告诉住在对面厢房的耿牛,和熟悉本地情况的徐剑南去霍继统所说的地方看一看,速去速回。原来,昨夜众侠就进了店。韩志胁迫王掌柜和店伙跟随他造反,他坐在掌柜室里间监视掌柜。陈灵、徐剑南等扮成小二,监视店中伙计。除了宫知非等几人,众侠全部入店。这一招十分高明,摆脱了精英会布在城中各旅舍的眼线。这些喽罗决想不到他们监视的扎眼人物会“自投罗网”,隐身在闻莺旅舍中。于是纷纷赶到信使处禀报,一夜之间,扎眼人物都没了影,不知上哪儿去了。信使们闻报后,也十分困惑,但却无法及时报禀总坛,他们只好焦急地等待特使驾到。皇甫楠这一套虽然保住了总坛位置的秘密,但也替自己设了障碍。没有外敌来犯当然无事,一旦强敌压境,传递消息就十分不利,这自然是他始料不及的。此刻,公冶娇听万古雷说了情况后道:“如何?我就知道他们骗人!”季兰道:“咱们料事如神,你二人该服了吧?记住,听姐姐的,准没错!”万古雷笑道:“是是,二位慧眼独具,能一眼看穿对方的诡计。不过,贡胜奇是不是和胡、霍二人一伙,还不能断定。”罗斌道:“贡胜奇也许被二人蒙在鼓内。”娇娇道:“咦,你二人还不死心?”季兰叹道:“孺子不可教也!”正说笑间,西门仪、华子平、卫天雄来了,商议后决定等耿牛徐剑南回来,若没有什么新情况,就按原计划行动。说完各回住屋。半个时辰后,贡胜奇带来了八个武师,陈灵把他们安顿在前院住下。贡胜奇单独来见万古雷,娇娇、季兰不走,大家寒喧见礼,分宾主坐下。万古雷道:“贡爷,霍、胡两位所说总坛地址,似有些不实,会不会有诈?”贡胜奇一惊,道:“不会吧,他二人与在下共事几年,不至于害我。”万古雷道:“贡爷对他二人十分放心?”贡胜奇眉头一皱:“对朋友不该有所疑。”万古雷道:“他二人要是串通了皇甫楠引我们上钩,到时后悔不及!”贡胜奇不悦道:“公子若不放心,到时不去便了,贡某眷属身陷其中,只有冒险一斗!”说完站起身,续道:“公子可以独自思量一番后再决定,在下告辞!”他走后,公冶娇道:“瞧,脾气大着呢,他想要你相信胡、霍二人,你别上当!”季兰道:“三人一伙,被你戳穿骗局,他装着生气离开,叫你好好想一想。哼,这一套有咱们在,骗不了人!”万、罗二人相视而笑,也不反驳。娇娇道:“还要等多少时候动身?”万古雷道:“早着哩,还要等两个时辰。”季兰道:“早知如此,咱们也学罗燕她们的样,到西子湖玩去,坐在屋里好闷。”娇娇道:“他们八人四对,我二人去了不尴尬吗,就为了这我才留在家呢。”季兰道:“咱们和西门前辈一道走吧。”万古雷道:“何必呢,扔下我和罗贤弟,孤孤单单的,两位就等我们一等吧。”罗斌合掌道:“阿弥陀佛,慈悲慈悲!”娇娇、季兰笑起来,骂他:“怪相!”四人说说笑笑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耿牛和徐剑南匆匆回来了。徐剑南道:“我们去到霍继统说的地方了,那里有好几宅庭院,看来是官府人家,因为其中有三宅的大门前,站着兵丁。我们回来时,有一队马军,不下两百骑,正往那边去。后来,又有一队步卒,不下三百人,也往那个方向去,我们急着回来报信,未跟着去探查。”娇娇道:“哪一幢像总坛,看不出来吧。”耿牛道:“看不出,那一带象这样的大宅至少有二十几家。”万古雷道:“怎会有兵卒往那儿开?”一顿又道:“不管他那边如何,我们照计划行事。”耿牛、徐剑南匆匆走了。娇娇坐不住,催万、罗二人动身,说出去吃吃饭,天便黑了。万古雷想了想,道:“我们在店里用膳,然后我把实情告诉贡胜奇,他必然和我们一起行动,纵然他有诈,也来不及向总坛报警。”娇娇叹口气道:“好吧,就呆在这里受折磨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慌着哩!”季兰道:“咱也急不可耐,可你瞧他们两个,一点也不急,就象没事一样!”罗斌笑道:“我们在军中征战,早就学得遇事不惊,遭变不乱,所以十分镇静从容。”娇娇道:“今日直捣皇甫楠的老窝,非比寻常,恶鹰皇甫佑安父子可不是好对付的,我有几分担心,可你们大大咧咧的……”万古雷道:“我并未掉以轻心,从汤、马二位前辈报信后,我就作了一番深思,但不管计划如何周全,一旦交手时总免不了死伤。”娇娇道:“这个自然,但你下手该狠些,除恶务尽,除掉一人就少一分危险。”季兰道:“咱们不能再有妇人之仁……”话未完,陈灵亲自端着个托盘来送饭,他说该走的都悄悄走了,他与卫英等候万古雷。四人匆匆用饭,万古雷吃完到前院找贡胜奇,他正和八个武士用膳。此时,太阳已落山,幕色降临,正是出发的时候。万古雷等他们吃毕,这才说话。他道:“贡爷,我们不打算去福灵寺……”贡胜奇满脸不高兴:“公子请便,贡某人自去闯一闯……”万古雷道:“贡爷先听我说,总坛不在胡、霍两位说的地方,我们已查到了真实地址。”贡胜奇十分惊诧:“万爷说的是真?”“不错,在下说的千真万确!”“霍、胡二人竟诱骗我?这……”万古雷不知他是真是假,冷冷道:“骗不骗你贡爷,我不好置喙。但我们要去总坛,向皇甫楠索回血债,贡爷跟不跟我们去,由贡爷自己选择,我等贡爷一句话!”贡胜奇怔怔地看着他,道:“如果万爷确实查到了总坛地址,我自然与万爷去!”万古雷道:“那好,请带上兵刃走吧!”贡胜奇恨恨地说道:“好个霍继统、胡道民,竟是两个卑鄙小人!”万古雷道:“到总坛后,贡爷先去救宝眷,得手后赶紧离开,不必参与拼斗!”贡胜奇道:“见机行事,到时再说。”万古雷道:“贡兄与我一同走,八位分两拨,彼此拉开间距,以免人多惹眼。”吩咐完,贡胜奇随万古雷先出门,娇娇等人已在院中等候,万古雷让罗斌、季兰与韩志等人随后,在商定的地方会合。上路后,众人走得匆忙,来到西湖边,已没了行人,便施展轻功往北赶去。顿饭功夫,走了不少路,万古雷收了功,开始步行,片刻后见前面有两人拦路。万古雷目力极敏锐,看出是西门仪和华子平,便轻声招呼。西门仪等众人围了过来,道:“前面二十丈外,就是精英会老巢。那里只有一所大庄院,三面有林木环绕,正面对着西湖。黄昏后大门已关闭,看不出里面的动静。我方人众在前不远处埋伏,万贤侄你们一到就进击。”万古雷道:“由我先进去一探如何?”西门仪道:“这样也好,免得大伙乱蹿。”贡胜奇道:“在下与万爷同去。”万古雷仍摸不透他到底站哪一方,如和他同去,他要大声嚷嚷又怎么办?不过,不好拒绝他,让他去吧,到时再说,便道:“好!”“好”字出口,他人已掠出,贡胜奇双肩一晃,飞跃紧追。气得娇娇在心里大骂,她知道万古雷怕她跟着去,所以抬脚就溜。万古雷在离总坛十来丈远处停下,贡胜奇眨眼间与他并肩而立。万古雷功布全身,防他突然袭击。两人看了一会,转着念头。贡胜奇道:“里面灯光灿烂。内中以中间部分灯火最盛,我们就从大门跃入,往灯火最盛处走。若走侧面,我以为那里防范较严,因为三面都有林子,他们怕人藏在林中。唯正面对着西湖,光秃秃一片,不易藏人,防范也就会松些,不知意下如何?”这想法与万古雷相同,当下点头同意。万古雷摸了几个飞环刺扣在手中,道:“一气掠上墙头,大门里有灯光,必有人守门,这些人由在下对付,贡爷只管往里走。”贡胜奇道:“好,走吧!”两人风驰电掣般飞掠过平地,登上墙头时,果见大门内侧挂着两盏灯,有四个武士站在两侧,迎面相对,万古雷手一扬,四枚飞环刺同时击中四人,扑通一声,全都倒下。接着两人跃上路边一株大树,朝前面细看。这一看,两人都吃了一惊。这园子大致可分两部分。前面一部分房屋修建得鳞次栉比,分两边排列,中间是一条大道,每幢屋前都种有花卉。后半部分从一幢魏峨大楼开始,完全是个大花园。只见林木繁茂,曲径通幽,绿树丛中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是一座座镂金错彩的琼楼玉宇。纵是贡胜奇、万古雷见过大世面,也不禁为之瞠目结舌。建造这样大的庭园,该要多少万的银两!贡胜奇喃喃道:“这果真是皇甫楠的宫殿吗?好小子,只怕王公大臣也比之不如!”万古雷道:“贡爷,皇甫楠如此奢靡,才需要派人四出劫掠,否则他度日难以为继!”贡胜奇道:“这真是他的巢穴吗?”万古雷道:“往花园里去,看个明白!”他从树上掠到右边房屋顶上,从屋脊上飞奔而去,贡胜奇随后紧迫。片刻就到了那座大楼前,只听丝竹声婉转动人,从楼下大堂传出。两入伏在屋檐上,朝大堂里看去。只见十二个衣裙鲜丽的舞娘,正婆娑起舞。上百盏灯火把室内照得如同白昼。堂上正中坐着个五旬男子,贡胜奇一眼就认出是皇甫楠。他右首坐着个老头,左首坐着个中年丽人。两侧的案几边,有衡山三剑、天地双魔、关中双煞等人。不用再看,万古雷扯了扯贡胜奇的袖子,两人当即往回飞奔。只因两人身法极快,房下纵使有人出入,也无法发现他们,是以两人很快出了院墙,回到众人身前。贡胜奇咬牙咒道:“好个皇甫楠,如此挥霍无度,干下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真是罪该万死,各位千万不要放走了他!”至此,万古雷确信,贡胜奇并非奸细。当下,万古雷把所见情形说了,临时又把人员作了调配,于是大伙直奔总坛。万古雷、西门仪、华子平在前,其余人随后,进院后各奔目标。宫知非等不见踪影,万古雷知他们在暗中接应,更觉放心。片刻后,万古雷等从墙上跃进,一个接一个,却被两边屋子的人看到,惊得叫喊起来。但万古雷等人,已到了大楼前不远。万古雷当先跃下,大步向前走去。大楼里繁弦急管,锣鼓阵阵,哪里知道有了变故。万古雷走进大堂,运起神功喝道:“皇甫楠,你阳寿已尽,该偿还你欠的血债了!”他发出的声音,一字如一雷,惊得歌女们尖叫,乐师们从座位上跌倒。皇甫楠也大吃一惊,也实在太感意外。但他毕竟是个久经风浪的人物,立即镇定下来。衡山三剑等人,一个个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皇甫楠沉声道:“各位坐下,这小子来送死,本座求之不得!”一顿,道:“万古雷,你居然找到这儿来了,你是如何找到的?”万古雷一指皇甫楠旁边的女人道:“这位就是皇甫夫人苏翠芳吧?”皇甫楠道:“正是。你答非所问。”万古雷道:“多承她和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去杭州分堂逼婚,给我们带了路。你指使霍继统、胡道民诱我们去五云山……”皇甫楠大怒,一指坐在右侧的皇甫玉:“你娘俩干的好事,引狼入室!”皇甫玉把头低下,不敢出声,苏翠芳也十分惶恐,但却不信:“我们身后留有卫士,并不见人蹑踪,万古雷你胡说!”万古雷道:“自有高人追踪,岂是你那几个卫士发现得了的!废话少说,皇甫楠,该是你我了断的时候,出来见个高下!”皇甫楠道:“我本不想现在取你性命,只将你玩于股掌之上,叫你再一次家破人亡。我不妨告诉你今夜的计谋,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五云山和钱塘江之间那一带,是布政使、都司府的官员庭第,我让霍、胡二人带你们去,蒙上面巾,杀进部司大人家,由我的人肆意砍杀。事先我已使人暗告都司,今夜有江洋大盗来袭,让他准备好兵马捉拿。当你们发现情形不对撤走时,已犯下了命案。再由我的人在逃走时直呼‘万公子’、“万古雷’大号,让你背上黑锅,再一次从京师出逃变成钦犯,让你到处流浪、偷偷摸摸度日。等我把京师产业收回,慢慢再找你索命……万古雷,你原本不是本座的对手,多年来你事事处于下风,今日不过是侥幸而已。既然你找上门来,急着要去见阎王爷,本座自会成全你。你们退出大堂,我们就在门前决战,管叫你称心如意!”听了他这番表白,众侠切齿痛恨,这人当真是诡计多端、阴险狠毒!万古雷道:“可惜你功亏一篑,黔驴技穷,皇甫楠,你死期已到,恶贯满盈!”西门仪道:“皇甫楠,二十多年前,你身为军中官员,竟然下手杀害苏州岑东家一家老小、劫走岑秀娟小姐,抢光了岑东家的财物,老夫到处查访真凶,直到今年方知是你所为!皇甫楠,你这个披着人皮的豺狼,几十年来干尽丧天害理之事,今日老夫向你索回血债!”皇甫楠冷笑一声:“你大概就是西门仪吧?你好大的口气,想死就到外面等着!”万古雷道:“好,出来一决生死!”此刻外边已经大乱,有人鸣起了警锣,更是搅得人心不安。还有一两处地方起了火,又有不少人嚷着救火,偌大个静谧的庭院,乱成了一锅粥。喊杀声、惨呼声、妇女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往日的威严、秩序、规矩,在这瞬间化为乌有……万古雷等退出大堂外,皇甫楠如众星拱月,在一大帮人的簇涌下走出门外一字儿排开。万古雷道:“皇甫楠,你我一决生死!”皇甫玉在一旁吼道:“你不配与我爹动手,我爹何等身份,你……”万古雷喝道:“父债子还,你滚出来!”皇甫楠道:“万古雷,你要与本座动手不难,只不过你必须闯过一道道关口!”一顿,对左右道:“请护卫使捉拿万古雷!”衡山三剑、天地双魔等人都知道万古雷的厉害,他们都奈何不了他,只能战个平局。当下互相瞧瞧,没有作声,却见追魂居士左信元走了出来,一个个松了口气。左信元阴侧侧道:“万古雷,还我徒弟的命来!”万古雷未及答话,耿牛一步跨出,喝道:“看刀!”声落刀出,一刀当头劈下。左信元出剑格挡,两人狠斗起来。十招、二十招都不分上下,一时难决出胜负。此刻贡胜奇突然来到,对万古雷附耳轻言:“我的眷属已救出,由八护卫送定,我留下与万爷一道,诛除这班恶贼!”万古雷道:“贡爷不忘大义,在下佩服!”贡胜奇两眼朝对方打量了一会,走出两步,抱拳道:“陶兄、叶姑娘、两位柏贤弟,皇甫楠种种恶行你们难道不知,何苦再陷溺下去,我贡某当初有错,但离开锦衣卫后未再与他们同流合污,望四位以大义为先,要么与万公子携手,诛除这个无恶不作的畜牲,要么退出是非、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皇甫楠大怒:“姓贡的,本座待你不薄,你竟敢叛变,真是无耻已极!你……”言未了,站在他身后不远的金刚掌陶柏、洛阳女侠叶芳、青城双杰柏乾、柏坤忽然朝一边跃去,瞬间没入黑暗中不见。显然,他们听了贡胜奇之言,离开精英会,退出是非场。这一下事出突然,皇甫楠等防范不及,也无法派人去追赶,只好任其远走高飞。皇甫楠气得七窍生烟,大骂道:“任你逃到天涯海角,休想逃出本座的手掌心!”就在这时,苏翠芳、张秀妹、尚美凤从大堂走出,苏翠芳亲自把一柄剑交给了皇甫楠。皇甫楠接过剑,恶狠狠道:“本座久已不杀人,今日要大开杀戒!”张秀妹一指万古雷等人道:“楠哥,他们不过十六七个人,不如并肩子上……”皇甫楠一抬手,张秀妹立即住了口。万古雷确实只带了十五人与皇甫楠对峙,其余人包括梨花庄的人,按计划请除园中喽罗,由宫知非等人暗中策应。皇甫楠两侧只有八个护卫使和一个总护卫使,连上皇甫玉的特卫十五六人,不超过三十人。虽然万古雷人比他少,但一个个都是高手,他不敢掉以轻心。是以尽管他钟爱至极的庭院遭到破坏,他也不敢分出高手去园中助战。身外之物与性命相比,毕竟性命重要。此刻他对衡山三剑低声道:“请三位和王兄柯兄出战,本座好估量对方实力。”王昌玉等人无奈,一起走了出来。秦忧等四人和罗斌立刻迎上,十人五对,当即展开一场恶斗,看得场外人惊心动魄。皇甫楠见对方出战的都是年青人,心里暗暗惊异,不知这些人师出何门,竟这般高明。心中正转着念头,忽听一声娇叱起自身边,扭头一看,是张秀妹向对方索战,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好仔细观查。张秀妹多年不得与人动手,她早就想在皇甫楠和众人跟前显显本事,一直苦无机会。今天当着众人的面,正是施展的时候。她瞧见公冶娇站在万古雷身边,虽然着的男装,却瞒不过她的眼睛。她抬手一指,喝道:“小贱人,你给姑奶奶滚出来!”公冶娇大怒,拔剑走出:“你是什么人?”张秀妹道:“二夫人张秀妹,你是……。”公冶娇喝道:“京陵娇凤公冶娇!”张秀妹冷笑道:“我就猜到是你,姑奶奶把你活捉了,废了武功,让玉儿收你当丫头!”公冶娇一剑刺出,张秀妹挺刀来迎。万古雷瞧二女动手,斗了五招,看出张秀妹身手不弱,但决不是娇娇的对手,便放下了心,观察着站在皇甫楠身边、一直未开口说话的铁臂翁游敬。只见他双目半睁半闭,不时扫视场上,面无表情,十分冷漠。在他身后,中州三怪、巫山老狼静立,和他一样沉稳。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一阵笑声,笑罢说道:“铁臂翁铁臂翁却原来是个假货色,哈哈哈,这世上怪事百出,有人在北平府冒充豺精司羽,而真正的司羽却在这里冒充铁臂翁,你们说好笑不好笑……”这话使在场人众大吃一惊,万古雷尤其如此,在北平是他亲手击杀了豺精司羽,而这个司羽却是假货,真货却在精英会冒充铁臂翁。这话实在叫人难以相信,可又不得不信。因为这话是宫师叔说的,能有假吗?他紧盯铁臂翁,看他如何反应。游敬睁开了眼,双目精光爆射,脸上的漠然已变得阴狠歹毒,与前判若两人。他向两边张望,寻找说话人的踪迹,象一头狩猎的豺。可是,宫知非却不再出声。万古雷听见身后的罗燕说:“真的吗,这个老儿才是真正的豺精?这未免太离奇啦!”季兰道:“管他是谁,咱们小心些就是。”万古雷仍盯着冒牌的铁臂翁不放,防他突然袭击在场中狠斗的人。此时,公冶娇已把张秀妹杀得招架不住,尚美凤急冲出来解救,攻得一招便退回。万古雷招呼娇娇:“娇娇退回!”公冶娇喝道:“不要脸,有本事再来……”皇甫玉一跃出场,道:“公冶娇,你是我到手的口中食,又被万古雷那小子偷走,你乖乖随公子爷去,封你做个正房夫人,否则……”娇娇恨死了他,一声娇叱,施出八成功力,一上手就猛攻狠打,一团剑光将皇甫玉裹住。皇甫玉从未料到她有这么高的武功,大惊之下尽全力招架反击,这才稳住局面。适才和张秀妹动手,娇娇并不存心杀她,只用了五成功力与她交手,是以皇甫玉在一边看出了便宜,想把她活捉过来,他事先摸出迷魂散,那是他向五毒先生讨来的,为的就是对付公冶娇。那夜在船上他想迷倒公冶娇,哪知方天岳也怀了同样心思,两人相互撞破,坏了好事。今夜他认为万古雷决讨不了好去,有豺精、有他父母在,己方稳操胜券,他只要设法把美人弄到手就成。怀着如意算盘,他捏着迷魂散上阵。哪知公冶娇展开一路剑法,剑剑刺他要害,劲力之足,使他不得不运起十成功力,这才低挡住了进攻。但这样下去,他撑不住多久就会力尽气衰。他想及时撒出迷魂粉,可娇娇剑招变换太快,身躯挪动极速,他怕扔出的迷魂粉被剑气搅散,劳而无功。念头急转之际,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要想公冶娇少变换身法,只有自己停止反攻,装作无力还手,步步后退,公冶娇只顾进攻,便一步步进逼,到时撒出迷魂粉,她决不可能再避开。主意打定,改攻为守,一步一步后退,那公冶娇果然一步一步进击,两人面对面,身法不再多变。他心中大喜,突然在招架之后,反手一剑攻出,迫使娇娇回剑挡架。这一瞬间是大好时机,他手左迎面一抛,喊声:“着!”娇娇忽听对方大喝,又见迎面撒来一把白粉,马上警觉到是迷魂散一类的玩竟儿,正欲一挥左拳,以罡风拂扫,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身躯一摇往后倒下……皇甫玉见其中计,不禁欣喜若狂,抢上一步欲去搂抱公冶娇,不让她跌倒在地。就在这一刹那间,娇娇将早就扣在左掌心的飞环刺打出,人在欲倒地的瞬间双足向上一抬,柳腰一挺,一个倒翻出去了两丈。皇甫玉做梦也没想到,娇娇来此之前已服下了宫知非炼的丹丸,什么毒粉迷药都奈何不了她,反中了对方的计,飞环刺正中咽喉,从后颈飞出,他一声未哼,一头扑倒在地,顿时丧了命。那一直关注着儿子的苏翠芳,惊得魂飞天外,尖叫一声飞掠而出,蹿到儿子跟前一把将他翻过身来,只见儿子颈骨已断,哪里还有生机,一时间心痛欲裂,口中再次发出一声尖叫,眼前一黑昏了过去。皇甫楠与张秀妹,尚美凤见状,急忙一跃而至,一看皇甫玉死于非命,不禁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我的儿!……”俯首摸了摸皇甫玉的脸庞,旋即面朝夜空,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啸叫,紧接着抽出暗绿色的毒龙剑,大步迈向万古雷、公冶娇,狂吼道:“小贱人,本座不拿你开膛剖腹、碎尸万段,誓不为人!”万古雷也大吼道:“皇甫楠,纳命来!”皇甫楠满脸狰狞,目光如喷火,形貌极是可怕,公冶娇、季兰等都有些畏惧。只见万古雷抽出神罡剑,一脸激愤,大步走出,俱都悬起了心,看两人搏命。皇甫楠手起一剑,剑芒暴涨,一道暗绿色光飞向万古雷。又见白光一闪,迎向暗绿光芒。众人只见两道光环盘旋飞舞,叮叮当当之声不断,飞溅出阵阵火花。两个身影闪腾挪移,变化极快。皇甫楠身手果然不凡,两人势均力敌,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西门仪等人都悬起了心,捏一把汗,紧张地盯着两人。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又在夜空响起:“司羽老豺狗,你越老越不争气,居然冒充铁臂翁大名,连面皮也不要!当年你结下的仇家太多,找个洞躲藏起来,大家以为你死了哩。没想到你冒名顶替,从乌龟洞中钻了出来……”司羽两只眼睛不住往两边睃,突然大吼一声,朝西北方向扑了过去。那沙哑的声音道:“好豺狗,你敢来老爷子就要你的命!”这句话大家听得清清楚楚,但声音却去远了,司羽哪里甘心,腾身追了过去。这时,梨花庄卫天雄和韩志、徐剑南以及燕山三杰、李澄夫妇、阮奎等已把庭院中的喽罗打跑,四处放了几把火,然后来到斗场。徐剑南、赵旭等人一看场中打斗情形,不禁吐出了舌头。天豹庄的年青高手,与几个护卫使打得激烈万分,无一人有败象。而万古雷却与一个五旬汉子平分秋色。那几个护卫使他们都见过,却没见过会主皇甫楠。赵旭向卫英打听道:“卫兄,与万庄主交手的是谁?”卫英道:“不知道,没见过!”公冶娇扭头道:“他就是精英会的会主,皇甫楠禽兽,你们居然不认识他!”韩志等人大惊,一个个瞠目结舌,说不出话。又听季兰道:“瞧见地下躺着的皇甫玉了吗?这狼崽子是被娇娇小姐给宰了的!”此时,只见几名特卫正抬起皇甫玉的尸身往大厅走去,张秀妹、尚美凤则抬着苏翠芳跟在后。赵旭喃喃自语:“咱当真坐井观天,小觑了正道英雄,惭愧惭愧!”卫玉婵道:“你这算明白了!”卫玉娟道:“这下该振作起来了吧!”此时,从厅中返回的张秀妹喝道:“关中双煞两位护卫使,协助会主击毙万古雷!”侯定、吴冲当即向万古雷扑来,公冶娇、贡胜奇双双迎上,阻住了两人。韩志、卫玉婵等人见娇娇竟能与凶名昭著的关中双煞交手,身手之高,出乎意外,不禁大为敬服。只见娇娇一柄剑,剑气暴射二三尺,使出的招数之精妙,内力之充足,五个回合就占了上风,把吴冲逼得上遮下拦,手忙脚乱。西门仪对华子平轻声道:“我方已占上风,大伙儿可将彼辈围住,防他逃跑。请华兄和燕北三杰、阮兄出战剩下的高手……”华子平道:“老贼,出来受死!”西门仪把意图对季国盛等人说了,四人立即出斗中州三怪和巫山老狼。卫天雄见状,挺枪而出,与阮奎双战老狼。此时,耿牛与左信元已得了六十个回合。左信元见战他不下,念头一转,挺地跳出圈外,狞笑道:“娃儿,你敢不敢与爷爷对掌!”耿牛道:“有何不敢,来!”左信元使的是诡计,他把手伸进袋里,抓了一把毒粉,妄想在对掌时把毒粉沾在对方手上,他并不知晓耿牛根本不怕毒。他把手从袋中伸出,道:“动手!”耿牛一掌击出,使出了八成功力。左信元也使出了八成功力,从功夫上他不敢小瞧了这个年青汉子。“呼”一声大震,两人都退后了三步。左信元不禁心惊,居然一掌震不死对方,所幸掌上沾了毒粉,这下取胜不难。他不禁发出了一阵狞笑,笑毕,道:“死囚,你已沾上了爷爷的毒粉,你的手开始发痒,真气外泄,再过片刻手掌溃烂……”话未完,眼前黑影一晃,对方已一步跨到跟前,打出一掌,他惊得连忙出掌相迎,只听一声大震,他哇一声喷出了血,身躯不由自主连退了三步,方才站稳,正待调息压下翻腾的气息,却见耿牛一步又跨到跟前,吓得他魂飞天外,哪里还能还击,被耿牛狠狠一掌击在胸膛上,胸骨碎裂,身躯飞出三丈外,“吧哒”一声跌在地上了账。钟蝶看得清楚,挺身跃出,一刀砍下了左信元的脑袋,又蹲下身子去翻口袋,两个内袋中的一个,装着一个红绸包,打开一看,果然是翡翠瓜,一时激动得流出了泪水。罗燕、袁小芳怕她遭人暗算,也紧跟了来,见状道:“你报了仇,夺回了家传至宝……”钟蝶故声大哭,对天祷祝:“爹娘在天之灵有知,所有仇人皆伏诛于刀下……”西门仪见去了一个强敌,心中大慰,忙叫耿牛回来,问他可受内伤。耿牛说无妨,西门仪仍叫他调息,说马上就用得着他。耿牛依言在后边空处坐下调息,邢巧儿连忙站在他旁边替他护法,乘人不注意,轻声道:“你好神勇,姑娘我好生佩服,乖乖调息,再去立个功。”耿牛冲她一笑,闭上双目运功。这时场中打斗依然激烈,西门仪放心不下,不敢上阵合击皇甫楠。他怕秦忧等人出差错,万一有失,他可以及时抢救。正在此时,忽听秦忧说话,也不知对谁说。只听他道:“咱要使出看家本领来了……”他的对手是天魔王通,只听王通冷笑道:“好啊,有什么招数只管亮出来!”话音刚落,就见秦忧左手一拦,袖子里飞出个什么玩意儿,正击在王通腹上,遂听王通大叫一声,伸手去抓,又见秦忧左手一抖,什么东西飞了出来,有条长长的绳子般的东西,紧接着秦忧右手一刀,砍下了王通的脑袋。这不过是发生在刹那间的事,西门仪还未看清楚是怎么一会事儿,天魔王通已经毙命。他不禁目瞪口呆,哪知在他未转过念头之际,接二连三地听见了三声嚎叫,他连忙循声看去,更是惊得瞠目结舌,只见与严寒对阵的地魔柯典、与杨孤对阵的高文超、与陶悲对阵的袁子安,已经躺在地上,他们四兄弟站在原地调息喘气,罗燕、钟蝶、常玲、袁小芳赶紧去到他们身边,问他们可曾受了伤。四人并不答理,只把八只眼去瞧万古雷,然后一个瞧一个,同声道:“他没瞧见……”罗燕问:“谁没瞧见?”秦忧道:“别问,以后你会知道!”话声一落,四人纵身而起,直扑离他们不远的中州三怪。西门仪见状,大大松了口气,挥笛喊道:“各位英雄,并肩子上!”众侠呐喊一声,冲了上去。在大堂内的苏翠芳背着儿子尸身,由尚美凤陪着来到门口,一看局势不妙,大声喊道:“楠哥快走!”此时西门仪刚刚出手攻击,皇甫楠当即一个后跃,到了大厅前,闪身进屋,张秀妹立即关上大门。万古雷、西门仪追了过去,一掌震倒木门,就见皇甫楠一家出了后门,又把门关上。两人踢开后门,皇甫楠等人已没了踪影。万古雷哪里甘心,和西门仪一左一右,向大楼后的一幢小楼扑去,小楼也没有他们的影子,又出来搜索,只见亭台楼阁,假山池水,到处是花木成荫,上哪儿找皇甫楠去。两人又搜索了好一阵,仍然追索不到,只好怏怏而回。此时拼斗已经结束,所有人全部被歼,只有皇甫楠一家逃脱。再看前半个院子,已烧得火光冲天,精英会总坛,就此覆灭。万古雷虽觉遗憾。没能除掉皇甫楠,但灭了精英会,总算为世人除了害。宫知非把他叫到一边,告诉他豺精已被他和马禾等人联手除掉。万古雷道:“师叔过去认识他?”宫知非道:“呸!我老爷子怎会认识这种东西!”马禾道:“是咱和补锅匠几个人认出的,咱们过去曾充当过他的部下……”万古雷一惊:“前辈是说……”宫知非道:“别大惊小怪的,他们几人年青时曾误入歧途,后来弃暗投明……”汤老五道:“我等亏你点化,做了好人。”宫知非道:“休提休提,我们走吧!”万古雷道:“师叔,北平那个冒牌的……”罗大雄道:“他是当年豺精的首徒,那猪名狗姓也就不必提了吧!”宫知非道:“走走走,有话回京师说。”“说”字一落音,他便没了影踪。罗大雄等人连忙尾追而去。万古雷不禁十分感慨,此次多亏刘二本、马禾跟踪皇甫玉母子回总坛,否则,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查到?正想着,娇娇来叫他,大家都等着他安排下一步行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