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十辆镖车,又该怎么处置。然而,不容他们细想,沐南栋等人又回转人桩处。厉万龙道:“擒贼先擒王,宰了沐南栋这畜牲,群龙无首则乱!”古山紫道:“我同二伯去追杀此贼,大伯和谢前辈、夏姑娘在此保护大家,如何?”端木梓道:“这办法不错,只要逐走沐南栋,其手下自乱。”厉万龙道:“快走,山紫!”他话音刚落,人已跃出。沐南栋弄清了有人混入无常教中,教主也不知哪儿去了,便赶忙回人桩处,生怕有变。突然,两条白影如飞蹿来,他不禁一愣,停住了脚步。等他看清是白衣人时,人家已到了跟前,一个出拳,一个出掌,直向他击来。沐南栋见来人气势凶猛,不敢硬挡硬架,急忙往后一跃,避开攻击。车不凡、点苍二邪、席永良、洪大光急忙挺身拦阻。古山紫提起八成功力,无声无息推出两掌。洪大光不识厉害,暴吼一声迎上,他刚刚打出两拳,便觉胸口一窒,口中一咸,狂喷鲜血而死。铁腿真人玄化本已受伤,见状忙飞起一腿,直踢古山紫腰背。古山紫将身一拧避过,顺手推出一掌。玄化不知他是谁,运足功力打出一掌。“啊哟!”老道惊喊出声,一口鲜血喷出。点苍二邪、车不凡被厉万龙缠住分不开身,古山紫立即向沐南栋追去。沐南栋一见这气势,哪里还敢出招,转身就往外逃。车不凡一抖手,打出三只追魂镖,直奔古山紫头胸腹。古山紫滞了一滞,沐南栋已逃过广场。席永良和点苍二邪抵住了厉万龙,却禁不住古山紫加入战团。不到几个回合,各人虚晃一招,也赶紧向峡谷口处蹿去。古山紫、厉万龙旨在保护镖伙和众侠,也就不再追赶。沐南栋溜走的消息一传开,贼伙纷纷向谷外奔去。就连无常教的人也在惊惧中慌不择路地跟着逃去。不到顿饭功夫,贼众走了个干干净净。古山紫等人脱去白衣,和大家见面。厉万龙又到厨房去寻找食物,剩下的饭菜不多,便让镖伙士兵重新点灶煮饭。众人围坐篝火边,相互说了经过情形。董华道:“怪事,沐南栋拷问在下和张公子武公子,镖银究竟走哪一条路,在下回答不明白他说的什么话。沐南栋立即出手一掌,打得在下吐血。如此纠缠了一阵,他又拷问张武两位公子,若不是各位及时赶到,在下和张武两位公子只怕一命难保。这厮不知是不是疯了,神智不清,镖车几十辆明明停在这儿,他还要逼在下说出镖银走的哪一条路、押镖的是些什么人。莫非他以为矿银不止这个数,还有些走了另一条道?各位,在下对此至今不明白,不知各位有何高见?”端木梓等人大奇,顿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的说沐贼贪心,夺了镖银尚不知足,胡乱猜测还有一路镖银。有的说他不过是先诈一诈而已,瞧瞧镖银是否分了两路。端木梓道:“沐贼既如此说,不妨将镖银取出验看一番以释疑惑。”张涛道:“验看一下也好,看看沐贼是否取走了一些。”大家遂起身,叫了几个镖伙,来到镖车停放处。镖伙爬上最边一辆车,搬出了第一只木箱,以兵刃撬开箱盖,众人拨开罩在银锭上头的粗布一看,黑糊糊的,看不清楚。有个镖伙取了一枝火来,这回可看清楚了,是一块块大石头,把众人惊得目瞪口呆。董华叫道:“不好!镖银被沐南栋掉了包,快快打开其他箱盖验看!”几个镖伙又搬下第二箱、第三箱,拆开盖板后看到的都是大石头。这一来,众人又惊又怒,议论纷纷,沐南栋这一手好不毒辣,要是押着镖银上京师,开箱验看时,竟有一车是石头,那么你头上长着几个脑袋。散坐在各处的士卒镖伙,闻声都赶过来瞧热闹,一时间,大伙又怒又急,喊叫着要找沐南栋拼命。张弘道:“索性把所有车上的箱子都验看一番,好确定被掉了包的白银数量。”端木梓道:“也只也如此了。”董华便命所有的镖伙士卒动手,验看全部镖银是否足数。大伙儿一拥而上,搬的搬,拆的拆。“啊哟,是石头!”“呀!我们这箱也是石头!”“娘的!全是石头!”传进众侠耳鼓的,只有石头。待到八十车的镖银全都验过,没听说有一箱是真金真银的。众侠纷纷执了火把,一箱箱察看,的确如镖伙士卒们所言,八十辆车上装的,全都是又重又沉的石头和一些废铁渣。这一惊,非同小可!沐南栋两次劫下镖车,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所有的镖银换成石头?那么,他把镖银藏到哪儿去?这么多黄金银两,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搬得动、搬得完吗?张涛、武智雄惊得顿足捶胸,矿银丢失,他们两家要被满门抄斩。张雅梅、武玉婵则放声大哭。孟霜雁站在她们身边发怔,也不劝慰她们,像是已经麻木。厉万龙从人堆中挤出来,放声道:“各位,劫下镖车后,沐南栋从未动过镖银,官教主也可作证。”官宏峰道:“不错,上次有我在场,沐南栋并未派人取走镖银。”端木梓点头道:“又不是几千两银子,随时叫人搬动,这事实在蹊跷。”董华突然激动地叫道:“莫非我们一路上辛辛苦苦、披荆斩棘、血战妖魔,押送的竟是几十车石头铁渣么?”张涛一听,顿足道:“董镖主,你说些什么!难道家父竟来愚弄大家么?”武智雄也愤然道:“分明是沐贼做了手脚,怎会是让我们护送石头?这话也太离谱!”端木梓道:“董镖主,装货时镖局有人在场么?”董华道:“没有。张大人说事关机密,只让镖局在出发前天半夜在镖行等候,这些木箱通统由兵卒运来,当场将木箱搬至镖车上,事后仍留下士兵守卫,不准任何人接近木箱,直等天亮起程。所以,在下和陆贤弟都未验过货。”端木梓叹口气道:“我老儿明白了,此乃张武二位大人施的瞒天过海计,真的矿银必定由另一伙人秘密送走,而且抄的是另一条道。”张涛急了:“老前辈,家父岂是这种人!”端木梓道:“哪种人?俗话说,兵不厌诈,令尊等想的是一条妙计,由我们大肆张扬地起运矿银,另派人不动声色地把真矿银安全送走,让沐老贼空耗心血,派出大批高手劫镖,这不是条妙计么?”孟霜雁气愤地叫道:“果如前辈所言,为何不暗中说与我们知晓呢?这不是耍弄我们么?岂有此理!”端木梓道:“姑娘,若是事先泄了底,这场戏还能演得真么?我老儿不知道,他两位公子爷也不知道,正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才会拼命护镖保镖,沐府的人也才会拼命夺镖劫镖,哈哈,布政使这着棋当真高明得很哩!”古山紫心想,高明则高明矣,可一百来个弟兄就这么白白丧了命,这真是从何说起?董华脸上也变了颜色,只好苦笑着说:“龙虎镖局已尽了力,此时重担卸下,在下也安了心。”许多人默默无语,虽然端木梓说得很有道理,但总觉得受了官家的愚弄,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滋味。古山紫看着这么多受伤的人,心里一阵难受。运送假货,至少该让大家心中有底,这样就不会在敌势过强时与之拼命。这位布政使大人、都指挥大人做事也未免太……太怎么了,他一时也想不清楚。忽然,一个女声在喊:“快来快来,他们全在这儿呀!”这分明是袁翠莲的声音。众人循声看去,几条人影急驰而来。果然,正是黑虎山的一伙人。三少两老,无一不带刀伤。原来他们相互照应冲出了重围,在附近山上潜伏,打算夜间来救护镖诸侠。如此仗义,令诸侠十分感动。大家劫后余生,更为亲切。这时,饭已做好,大家分食。端木梓忽然问官宏峰:“老弟,你这个无常教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官老儿神情沮丧:“不瞒各位,老夫本与无常教无关,由中原返滇时,偶遇无常教徒,被我制伏,他们便拥我为教主……”事情只怕不会如此简单,但这是老儿的隐私,又何必刨根问底呢?众人想想他这个“教主”没当几天便被推下宝座,不禁哑然失笑。端木梓道:“无常教还有个窝么?”官宏峰道:“不错,离此二十多里地,这里是新开的。总舵打算迁到这里。”“那一夜我们着了道,是篝火中放了毒么?你给我们讲讲,长些见识。”“火中无毒,他们的毒粉全靠人撒,无味无色,十分厉害。”“这是个害人教,应将他们清除掉!”“嗯,是该将他们从江湖上除名,明日就去如何?”“天亮后再说。”众侠互相靠着,就坐在篝火边,虽然困极,却无睡意。大概,谁都有满腹心事。布政司署官邸花园内,摆下了几桌酒席。布政使张大人和都指挥武大人为护镖回来的男女诸侠接风摆宴。镖伙和士卒,则在镖局设宴款待,每人由布政使赐银二十两,以资慰劳。对死难镖伙士卒,每人赐银一百两,并照顾眷属。此时,华灯初放,园中悬了大红灯笼几十盏,显得喜气洋洋一片光明。张涛、武镇在众人到齐后,方由宅中出来,在随员陪同下到主位上坐,与诸侠一一见礼,然后端起酒杯,道:“各位英雄,下官出于对皇上的忠心,将镖银把整化零,另从一条道上京师去了。为确保镖银如期送到,下官只好瞒住各位,假戏真做,使各位奋力护镖,以致人人带伤。下官自知愧对各位,但情不得已,还望各位原宥!请各位饮了此杯,算是下官与各位赔罪!”董华起立道:“大人为的是朝廷,并非大人家产,在下等并无怨言。只要镖银安然到达京师,也就了却心愿。”张志忠道:“各位,请!”众侠起立,同饮一杯。武镇接着敬第二杯,也向大家赔罪。古山紫自己也说不清楚,该不该怨恨这两位做官的大人。酒过三巡,张志忠又道:“各位,下官有一佳音奉告,当朝兵部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奉钦命巡抚云南,克日便到。这位兵部侍郎邹大人,当年弹劾严嵩奸相,名满朝廷。邹大人为官清廉,忠心耿耿,此次奉旨巡抚云南,沐朝弼睡不安枕,伏诛之日近矣!”这位邹大人,名应龙、嘉靖三十五年进士,后升御史。严嵩专横于朝,凡是敢与他作对的,无不遭祸灭门,因此再也无人敢惹。独邹应龙看准时机,参了严嵩一本,历数其罪状。后严嵩被罢,邹应龙擢升通政司参议。邹应龙在朝中名声显赫,派他来巡抚云南,对沐朝弼来说,自然不是好兆头。众侠不问政事,但对邹应龙之名也素有耳闻,若得他来整治沐朝弼,自然再好不过。张志忠又道:“邹大人来后,起居于布政司署,沐朝弼必不甘束手就擒,只怕又要兴风作浪,届时还要仰仗各位大力,还请各位不要推辞为幸!”端木梓道:“好说好说,只要能除去沐贼,我老头儿什么都愿意干。”当晚宴罢,除镖局二位镖主及众镖师回镖局,其余诸侠均留在官衙过夜。官宏峰一家未请来赴宴,其余诸人均在。夜晚,张涛又来请端木梓、张弘、马民杰、谢莹芳、古山紫、丁羽前往张大人书房,说是有事相商。六人应邀来书房,张志忠一身便服,来到厅门口迎接。张志忠待众人坐下,下人送来香茶,才开口谈及正事。“各位,实不得已,下官只有烦劳大家。邹大人此次巡抚云南,纯系冲着沐朝弼而来。皇上对沐家横行不法的行为已有觉察,所以,邹大人来后,若查出沐家种种罪行,沐朝弼就难逃法网。下官只担心邹大人一路上的安全,虽说有贴身护卫及兵丁,但沐朝弼手下异人甚多,万一出了疏漏,这可怎么办?因此,下官想恳请各位辛苦一趟,暗中保护邹大人。当然,这又把各位置于危险境地,实在不合人情。可下官思之再三,别无良策,只好厚颜恳请各位,不知各位能否应诺?”话刚完,宗振武正好进来。今日晚宴,这位管家并未露面,此时不知从何处归来,竟然是风尘仆仆。“啊,各位在座,久违久违!”宗振武抱拳。张志忠问他:“宗兄此行如何?”宗振武对大家解释道:“此行是为弄清邹大人的行期。”“打听清楚了么?”“是的,邹大人已出京师,先赴浙江。此次邹大人行程,传说莫衷一是,但在下断定,赴浙之说较为可靠。”张志忠把请端木梓等人来的事由说了。宗振武道:“京师传言,邹大人秉承皇上旨意,赴滇察处沐朝弼。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这话多多少少有些来头。还说东厂锦衣卫都派了高手,以捉拿沐朝弼。但东厂乃奸宦当政,与朝中奸臣、地方要员素有勾结,他们怎会捉拿沐朝弼呢?难免还耍出花招,欺上瞒下。所以,在下以为请各位英雄暗中保护,确为上策。但布政使司署也不能掉以轻心,沐朝弼的种种罪行,张大人手中都有证据。要是沐老贼狗急跳墙,派出高手夜袭本府,抄走罪案,岂不前功尽弃?在下之言,各位以为如何?”张弘道:“宗管家此言不错,好在我等人也不少,就兼顾两面吧,端木老兄,你说呢?”端木梓点头,又问了古山紫、谢莹芳、丁羽,三人也无异议,遂商议何人出动、何人留下之事。黔国公沐朝弼官高爵显,要是由朝廷降罪惩治,这是再好不过,以省却众侠许多麻烦。即使有刺杀沐贼的那一天,必然会使朝廷震动,下令缉凶,众侠只怕终无宁日。如今沐贼恶贯满盈,兵部侍郎巡抚云南治他的罪,让他名言正顺受到惩处,自当尽一份力,所以端木梓回到客楼将上述情况一说,大家都十分踊跃,愿意出行杭州,暗中保护兵部侍郎邹应龙。经几个前辈商议,丁羽、谢莹芳母女、古山紫、骆天杰、孟霜雁、袁翠莲、苏晨,一共八人,奔赴杭州,保护邹大人。袁翠莲早看出古山紫与夏紫菊情投意合,自己一颗芳心便寄托在苏晨身上。经过峡谷两次患难,她更加铁了心。此次听说派人赴杭,她便竖起耳朵听着,要是苏晨去,她也要去,苏晨不去,她就找藉口留下。结果端木老儿点了苏晨,却没有点她,急得她坐立不安,直扯紫菊的后襟。紫菊转过头问她:“做什么?”她悄声道:“快替人家说个情,人家也去,快啊,快说!”紫菊笑道:“不会自己说么?”端木梓听见她俩的说话,问:“说什么?”袁翠莲鼓起勇气道:“我也去!”端木梓瞅了苏晨一眼,有意无意地说:“哎呀,老头子老糊涂了,人该凑个双数的,怎么让人家落了单?该死该死,好,你算一个!”他这话一落音,赴杭的八人都闹了个大红脸,其余却笑起来。八人中,谢莹芳最感尴尬。白石听了,却在一边嘻嘻直笑。孟霜雁瞪他一眼:“笑什么?”白石道:“我也想去凑个热闹。”端木梓道:“也给你凑个双数么?”袁翠莲飞快接嘴:“让白凤去!”王晓燕羞得赶紧低下头。白石红了脸,不敢说话了。端木老儿却吃吃笑起来。崔姥姥道:“让绿凤也去吧,出门见见世面,从小在山沟里长大,土里土气的,将来怎么找婆家?”陈玉珠一跺莲足:“姥姥,你……”王老爷子笑道:“这又怎么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说说也无妨,端木老爷子,就让她也去吧。”端木梓故意皱起了眉头:“还差一个呢,得凑个双数呀!”孟姥姥笑道:“不会到路上凑一个么?”端木梓一本正经地对丁羽道:“双数吉利,这事就托给你丁老弟了,可要记在心哪!”丁羽笑着满口答应。张家兄妹、武家兄妹也吵着要去,被宗振武阻住了。“四位身份不同,不便露面,况府中也需人手,这一次就不去了吧。待沐贼授首,任由贤兄妹到哪里玩耍。”事情议定,三天后出发。厉万龙要走,不愿再呆下去。他对古山紫道:“山紫,大仇报后,你该有个家,到时老夫来与你同住。”八护卫之首史豹也道:“恩公,我八弟兄也不便在府中久留,待恩公有了家,八弟兄上门侍候。”山紫道:“不敢不敢,山紫的家嘛……”谢莹芳插言道:“我娘儿俩一向住在太湖旁,你愿到那儿去么?”山紫道:“求之不得。”夏紫菊高兴得红了脸,急忙转过身去。史豹道:“一言为定,我弟兄明年到太湖畔与恩公相会。”厉万龙取出最后四粒百补丸,递给山紫:“留下作救命之用,老夫明年再到太湖见你。”第二日,厉万龙、八护卫坚辞走了。乌大刚也来对丁羽道:“大刚一条命乃恩公所救,跟随恩公去吧。”丁羽征得端木梓同意,将他带上。第四日,诸侠出发,一共十二人。为避沐府耳目,选在夜间分批出发。都指挥使武镇给他们选出了十二匹军马,匹匹壮健,训练有素。一路上,谈谈说说,游山玩水,好不快活,身上有伤的,早巳恢复。这日到了杭州,已是初秋时分。他们找了家上等客栈住下,六女六男,要了六间上房。第二日,乌大刚去找熟人打听消息。杭州乃商贸发达之地,有黑道弟兄在此踩盘子,有的还开了酒楼饭铺。到吃午饭时,他急匆匆赶回来。众人聚到丁羽山紫合住的一间房里,听乌大刚叙说打探来的消息。据黑道朋友所言,邹应龙巡抚云南、顺道往浙江探访老友浙江布政使王金。邹应龙日前尚在途中,但已有人与杭州黑道人物联络,探听邹应龙到杭日期。乌大刚询问系何人来杭联络,那位朋友不知详细情形,只听说来人十分神秘,颇有来头,一出口就是重赏。丁羽道:“这必是沐府中人,人家比我们还来得早。”乌大刚道:“我已拜托这位朋友,请他将邹应龙到杭日期通报一声。”谢莹芳道:“可靠么?”乌大刚道:“此人信守诺言,谅不会骗我。若真的以言相欺,我不宰了他才怪!”袁翠莲道:“这几日大概无事,到西子湖去玩几天吧!”余人皆赞成,丁羽不愿扫大家的兴,同意出游。他道:“不过,一十二人挤在一起,不太惹眼了么?”乌大刚道:“不错,这样去太招人,需要装扮装扮。”谢莹芳道:“你久闯江湖,阅历甚丰,你说怎么个装扮法,就依你所言吧。”’乌大刚略一思忖,道:“最好装扮成一家子,这样走到哪里都不碍眼。”白石道:“好好好,扮一家子人好玩。”乌大刚道:“恩主和夫人扮老爷太太……”谢莹芳粉脸通红忙打断道:“你说些什么呀!”乌大刚一怔:“怎么?这是假扮呀,又不是真的。”袁翠莲笑道:“前辈,让他说完,看看我们装扮些什么。”孟霜雁道:“说说说,你先说出来参详。”乌大刚道:“有了老爷夫人,余人就好办了。孟小姐、夏小姐、袁小姐、骆大侠、古少侠可扮做表兄妹,我扮家丁,陈姑娘、王姑娘扮丫环……”白石兴奋地叫道:“我呢?怎么把我漏了?真是的!”乌大刚道:“没漏,你扮跟班小厮。”“什么?!不干不干,我要扮小少爷!”众人大笑。苏晨笑道:“我扮仆人吧,你把我忘了。”大刚摇头:“不行不行,哪有这么文绉绉的仆人?你就扮公子爷吧。”白石不服气:“照你这么说,我生相就是个小厮跟班的料?”大刚道:“你看着挺像的,扮小厮合适。”众人又一阵大笑。白石大恼,还要叫嚷,王晓燕瞪他一眼道:“姑娘在黑虎山和绿凤姐姐坐第四把交椅,除了山主、两位护法,就数我姐妹,号令山寨百十号人,哪点不比你威风?叫姑娘扮个丫环又有什么不可以了?姑娘都不觉得委屈,你又有什么下不去的?”白石一愣,扮个鬼脸道:“是是,请山大王饶命,小的就当个小厮随从,侍候女大王吧,务请女大王赏脸……”“呸!谁要你侍候。”众人又笑起来,王晓燕狠狠瞅了白石一眼,扭过身子躲着笑。谢莹芳道:“扮个什么本也无妨,只是日后传出去让人笑话。”试想,让她与丁羽扮成夫妻,传出去成么?何况当着小辈的面,成何体统?丁羽也道:“嫂夫人说得是,不如就保持原来称呼,其他人装扮一番吧。”乌大刚道:“一言为定,今日下午出去制办衣装,能买现成的就好,明日就可出游了。”年青人性急,说走就走。丁羽、谢莹芳也跟大家一起出了门。到了第二天,十二人衣着全换。男的都是儒生打扮,女的都是仕女装束,扮仆人小厮的,自然有合乎身份的青衣小帽。白石这么一装扮,倒真像一个书僮,又被大家取笑了一番,他气得直翻白眼。乌大刚颇像个干练的家丁,只是那副尊容凶霸霸的,哪有点本分样儿。陈玉珠笑道:“狼装扮成羊,毕竟不象。”乌大刚竭力低眉,道:“像了么?”陈玉珠道:“狼永远是狼。”乌大刚失望地说:“慢慢儿学吧,待小的替老爷太太找辆车去。”不一会,他雇来两辆车,直奔西子湖。西湖风光,名扬天下,从未来过的袁翠莲等人欢喜得又叫又闹,来过的也十分兴奋欢愉,早把刀光剑影的血腥日子抛诸脑后。众人乘小舟前往小瀛洲。岛上绿荫成林,内湖红荷绿叶,十分幽雅,端的是个好去处。一行人信步岛上,四处观望,赏心悦目。忽闻岸边人在议论西南湖面上的三座小石塔及西湖的历史。“前代文豪苏轼,在西湖的疏浚成形上,可说是功勋卓著,熙宁二年,东坡先生任杭州通判,于六井处探查淤塞原因,后又四处奔波,提出腹案,给知州修复六井时有根有据。十六年后,元佑元年,东坡先生第二次赴杭,担任知州一职。那时,西湖因芜菁淤泥堵塞,湖面已缩小一半。他视察后估计,不出二十年,西湖将不成其为湖而废矣。西湖之废,将危及民生,千顷良田无水灌溉,酿酒作坊无水酿酒,这笔巨大的税收无法再充国库。而且祸及六井,杭州城百姓无水可饮,此城尚可存乎?”另一人道:“啊哟,这西湖之水并非完全为了供人赏玩,用处竟这般大呀!大人……老爷,啊,先生请往下说,这东坡先生又如何疏浚这西子湖呢?”先是大人,后是老爷,再为先生,这称呼一连改了三次,是什么人物,要这般称呼?古山紫听在耳中,不由向说话处望去。只见四个人面朝湖面,看不见面貌,但穿著甚为一般,极似普通中等人家的士绅。大人者,是对做官人的称呼,老爷者,则是一般。莫非这四人中,有一人是官,微服出来游玩,倒用不着大惊小怪的。不过此人知识渊博,不妨听听他下面还说些什么。他这里竖耳专听,其他人三三两两指点湖面风光,也正说得高兴。只听那人续道:“东坡先生关怀民间疾苦,一面斟酌如何治理西湖,一面上奏朝廷。之后动手疏浚,开挖湖底,并建了这三座石塔,严禁在此养殖菱藕,以防湖底淤淀,并将湖泥筑成一条贯通南北的长堤,遍植芙蓉杨柳和花草,这堤便是苏堤……”“这位东坡先生,当真是……咦,你——”古山紫正听得有味,忽听答话者声音突变,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只见那四人站立处,现在多了一人。那人手一抬,手上便多了一把牛耳尖刀,一句话不说,兜胸便是一刀戳去。四人站立的位置是两前两后,在后的两人同时将身闪,踢出两足。靠湖边的两位绅士,一个年约五旬,一个大约四旬,见有人行刺,似乎并不惊慌。那四旬绅士喝道:“大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你是什么人!不要命了么?”那行刺者衣着华丽,以缎子蒙面,看不出相貌年龄。他以一敌二,似乎力不胜任,渐渐往后退。离四人十来丈的诸侠以及四处不多的游人,顿时被打斗喝斥声惊动。白石忙问:“怎么回事,要帮哪一边?这两人打一人太不公平,帮少的一边吧!”王晓燕嗔道:“没见过你这种莽撞的人,好坏不分就要帮人打架!”古山紫轻声道:“大家该像其他游客一样,快快躲于树后,装成害怕的样子,等事情发展,再出手不迟。”白石立即大叫道:“啊哟,少爷,杀人啦,快跑快跑!还有你小丫头白凤,快扶太太小姐逃命去呀!”这一嚷,倒还真有几分像。众人忍住笑,匆匆忙忙往树后藏。王晓燕见白石专门惹她,气得直朝他瞪眼,白石朝她扮个鬼脸,躲到一株树后去了。古山紫看出,行刺的人竭力想冲过去,但交手的两武功甚是不弱,他眼看着要糟,犹自不识趣,还拼命砍杀,欲达目的。三人斗了十五六招,行刺者被逼退了五六步之多,正在这时,湖边树丛中,“嗖嗖嗖”又蹿出了三人,一律以褐色缎子蒙面,手中持有刀剑,直逼站着不动的两位绅士。三人一现身,两名护卫连忙一个倒纵,想挡在两个士绅之前。哪知持牛耳尖刀者突然一抖手,将刀掷出,直奔那五旬老者。与此同时,他手往腰间一抽,扯出一根七节鞭,就势一鞭扫出,“呼”的一声,劲力之大,足以惊人。两卫士一见走不脱,立即闪避鞭锋,从腰中抽出三节棍,顺势反攻。另一卫士已然赶不及,这一跃正好在刚蹿出的三人后面,但他立即双掌分击两人后背,足踢一人腰腿,口中喝道:“两位快走!”两个士绅见又出来三个行刺者,不禁一惊,连忙奔湖边绕树逃走。那三人武功卓越,卫士的攻击,怎能阻得住他们?三人中留下一持刀者对付,另两人轻轻一跃,就赶上了那两个士绅。两个士绅居然临危不乱,分开逃走,专绕大树,竟躲开了两次追击。但他们毕竟没有武功,跑不了几步,两人又撞在一起,而且被两名持剑刺客从两边堵住,眼看走不脱了。正在危急之时,突然从一棵树上射出了几件暗器,各有两个黑点直袭两名刺客。这两人刚欲刺出长剑,忽闻脑后风生,只得将剑朝后一挥,叮叮两声,砸飞了暗器。两个刺客当即有一人直扑树丛,另一人继续追赶两个中年士绅。但是,他迎面撞见了两蒙面人,挡在了两个士绅前面。又有两个蒙面人,把两个士绅接走。刺客大怒,也不答话,举剑就刺。两个蒙面人立即与他动上了手。扑到树丛的刺客,什么人也没见到。一转身,他跳回了地面。从两棵树后,倏地闪出了两个蒙面人,把他挡住。刺客立即“嗖嗖嗖”攻出三剑。他的剑法着实高明,三剑连成一气,同时攻击两人,让你无法弄清攻谁是实。蒙面人没有兵刃,只以拳脚相抗,但两人身手矫健,拳掌有力,让刺客感到心惊。使七节鞭的刺客与使三节棍的卫士此刻正打到紧张处,两人都朝对方要害处下手,拼上了命。卫士欲摆脱刺客,去保护两名士绅,但刺客武功并非泛泛之辈,紧紧缠住他脱不开身。另一卫士赤手空拳,但武功似比使三节棍的卫士还要高,以一双肉掌,抵住了刺客一把舞得呼呼出声的雁翎刀,一时也难分高下。此刻卫士心急如火,他陡地一声大喝,连击两掌,只听“呼呼”有声,罡风有如两根铁杵,直捣过来。持刀刺客知道厉害,急忙一跃跳开,卫士趁机一个纵跃,蹿出五丈外,去追寻两名士绅,但他所见到的,是几个蒙面人相互打在一起,他哪有心思分辨谁好谁坏、谁帮着自己,只顾飞奔而过,沿树搜寻两位要人。持刀刺客岂能放过,跟着就追。刚跃了一跃,双足着地,眼前就多了两个蒙面人,二话不说,四掌齐出。刺客一惊,急忙躲开。蒙面人不再攻击,只把四只眼打量着他。刺客想绕道而行,他虚晃一刀,从左面跳开,发现阻路者不来追赶,遂放心地又是一跃,横移三丈。可是,又有两个蒙面人挡在前面。刺客一回头,先前堵他的蒙面人已不见。他心念电闪,情知今日大好机会已失,被二伙不知来历的人给搅了局,取人首级的事是干不成了,保住自己项上的人头倒还来得及,于是不再犹豫,伸手放进嘴里打了个唿哨,向林荫深处蹿去。其余三刺客听到唿哨声,也纷纷脱离斗圈,各自沿树丛蹿走。两名卫士也不敢追赶,四处搜寻两名士绅,口中叫道:“先生、先生!”“在下就在此地。”随着声音,两个士绅从岸边树后走了出来。卫士一见大喜,急忙赶过来,道:“二位受惊了!”五旬士绅将手一摆:“全凭几位……”他边说边回头,可哪里还有人影?“咦,救命恩人怎么不见了?”四旬士绅道:“邹兄,今日好险,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姓邹的士绅道:“黄贤弟,救命恩人不能不谢呀!”“这是几位义士,不欲与我等相见,他日有缘,或许相逢,邹兄,快走快走!”“唉,还说什么相逢的话,几位救命恩人连面都未露,日后就是相遇,也是‘迎面相逢不识君’呀!可惜可惜!”两名卫士也再三催促,要他们上船。邹兄道:“扫兴扫兴,竟会碰上了这样的事,是什么人欲与邹某人过不去呢?”黄贤弟道:“风景胜地,居然有强人出没,这地方官难辞其咎,回去唯他们是问……”“你这就错了,这恐怕不是一般盗贼,也不是向我二人劫财,分明是想取我的性命,这伙人只怕大有来历呢!走,沿岛搜寻一遍,设法找到救命恩人。”使三节棍的卫士道:“两位若不上船,只恐贼人重返,诚如先生之言,这班人武功不凡,决不是蝇营狗苟之辈,请先生快走吧!”邹兄叹了口气:“好,依二位所言,就离岛上岸去吧!”两名卫士一前一后,拥着两个士绅沿岸走了二十来丈。上到一艘小船上,船橹依哑,驶离了小岛。离小船十来丈远,有两只大船也正好离岛而行。船上有十多人,男女主仆都有,正往湖面远眺,甚为悠闲。不用说,在大船上的,就是古山紫等人。危急时,谢莹芳打出了四支甩手箭,阻了一阻刺客。之后,每两人一对,阻挡刺客。古山紫曾与刺客交手,但未施全力,只是纠缠纠缠。他们弄不清双方的来路,故不欲出手伤人,只是救人一命。此刻,大家议论着刚才的事。丁羽道:“四名刺客都具一流身手,可又不象沐府中人,那两位士绅,也不知是何来路,那两个保镖,武功也很不弱呢。今日大家都动上了手,却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袁翠莲笑道:“管他的,我们都蒙着面纱,不光我们稀里糊涂,那四个刺客不是也被我们搅得莫名其妙么?好玩好玩!”白石道:“好是好玩,只怕人家不放过我们呢!”王晓燕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找来又怎么样,把他放倒不就完了?”白石道:“哼!小小年纪就吹大话,那四个家伙是好惹的么?”晓燕学着他:“哼!小小年纪就这么怕死,不好惹又怎样,姑娘手上的剑可不是掏火棍!”“别吹,小丫环,到时我可不帮你。”“谁要你帮?姑娘先让你试试桂花散,然后你就知道姑娘的份量了……”她说着就往口袋里摸,似在掏桂花散。白石忙道:“好好好,姑娘厉害,我白石服了,这总该行了吧?”见他嘴软,众人笑起来。乌大刚忽然道:“各位,有人真跟我们呢,要不要干脆过去掀翻了它!”众人朝船尾瞧去,可不是,十丈处,一只带篷小船跟着呢。王晓燕道:“迎过去,掀了它!”白石道:“山大王,你会凫水么?”晓燕一愣:“不会。”“不会你还逞什么能?人家掉进水会游着出来。你一下水就成了秤砣,不喂了鱼么?”陈玉珠道:“我们山里人都不会水,还是上了岸再斗吧。”晓燕恨白石与她作对,白了他一眼。白石得意地嘻嘻直笑。古山紫道:“恐怕不光跟我们,还要跟那两位先生呢。依我说,白贤弟,上岸后你跟着他们,瞧瞧到底是什么人物。”白石道:“这事交给我,包管办成。”这时船已到岸,众人鱼贯走出。白石远远跟着那两个士绅走了。丁羽道:“天杰、苏晨你们跟着白石,小心人家找他的麻烦。”乌大刚道:“若有人跟着怎么办?”丁羽道:“无妨,让他跟吧。”于是,大家沿白石所走方向,边玩边走。盏茶时分,白石便回了头。据他说,两个士绅已出西湖,坐马车回杭州了。既如此,也就放过一边。众人饱览西湖风光,回来后在大酒楼吃了一顿,这才回旅舍歇息。乌大刚又匆匆出外,找黑道弟兄打探消息去了。不到顿饭功夫,他又慌里慌张跑回来。一进丁羽的房间,劈头一句话就是:“不好,今日闯下祸了!”丁羽道:“坐下喝口茶,润润喉咙,有什么话慢慢说。”乌大刚道:“浙省都指挥使麾下派出数百兵丁抓钦犯。”古山紫道:“这与我们何干?”乌大刚急道:“抓的就是我们呀!”他嗓门大,惊动了两邻,白石头一个钻进屋来,其余诸侠陆续跟进。“出什么事啦?”谢莹芳问。乌大刚道:“这数百兵丁分成数十拨,正沿街清查旅舍,找的是两个上年纪的士绅夫妇、三个公子三个小姐,两个丫环,一个五大三粗的恶仆,还外加一个猴头猴脑的书僮,瞧,这不明摆着,不是我们又会是谁?”白石大恼,道:“谁是猴头猴脑的书僮?这话是哪个王八羔子说的?!”乌大刚道:“都指挥使衙门传的就是这个口讯,又不是我编的,人家还说我是恶仆呢!”姑娘们“噗哧”一声笑了,都说这人眼力不差,没有说错。白石气得直翻白眼。孟霜雁道:“这怎么就是说我们?也许还有别的人家呢。”丁羽道:“看来是说我们,不过事情未免太奇怪,怎么能把我们扯到‘钦犯’上去呢?”夏紫菊道:“岂有此理,我们犯了什么王法了?”袁翠莲道:“管他的,我们没有犯法,凭什么把我们当钦犯?”白石道:“我知道啦,原来如此!”王晓燕道:“你知道什么?什么原来如此?说话没头没脑的。”“你们是黑虎山的山大王,官府知道了,还能不捉?”晓燕一愣:“他们怎会知道?”白石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古山紫道:“不会不会,黑虎山离这儿何止万里,官府怎会知道?真让人猜不透!”乌大刚道:“猜不透慢慢猜吧,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避避风头?”孟霜雁柳眉一竖:“他们要是来了,就和他们讲理,要是不讲理,哼!活腻了?”丁羽道:“士卒奉命行事,有什么理可讲?这事背后肯定大有来头,我们不如暂避一时,摸清事情根由再说。”谢莹芳道:“避到哪儿去?天都黑了?”骆天杰道:“换了装束,分散住店,不就瞒过他们了么?”众人对此办法均赞成,当下丁羽把人分成三拨,每拨四人,但住店时这四人要装作互不认识,以免惹眼。决定后,乌大刚去结了帐,众人抱了衣服,又去牵了马匹,便往街上走。古山紫、白石和夏紫菊谢莹芳作一路。他们拐了两条街,见到一家中等旅舍,便去要了两间上房,也不管装作互不认识的告诫。小二见四人衣着不凡,殷勤地将他们带进二院,在楼上开了两间房。刚刚住定,就听见第一进院子乱了起来,接着是一阵吆喝声。小二匆匆赶下楼,冲出院子去了。不一会,四个兵丁和一个武官走了进来。只听小二道:“总爷,这几日生意清淡,未住几位客人,总爷说的主仆十二人,小店从未见过……”武官喝道:“闭嘴!捉拿钦犯,由你几句话就打发了么?挨户搜查叫住店的通统出来,少一个也不成!”小二无奈,扬声道:“各位客官,都指挥使衙门奉旨捉拿钦犯,请各位快快出房,总爷要挨户搜查,情不得已,望各位多多包涵!”住在二院楼下的,只有四五个客人,都是单身。住在楼上的更少,除了古山紫等四人,就只有一个儒生打扮的读书人。古山紫、白石和读书人都出来了,谢莹芳母女仍在室内不动。武官大咧咧向楼上一指:“就三个人么?”小二道:“还有两位女客。”武官面一沉:“女客怎的?出来!”谢莹芳母女不理。武官大怒:“上去!拖出来瞧瞧!”两个士兵答声:“是!”便“通通通”上了楼,直闯而来。白石往走廊前一站:“干什么?”兵丁道:“干什么?搜人!”白石冷笑一声:“大胆!你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么?”‘兵丁道:“什么人?什么人又怎么了,奉命捉拿钦犯,谁敢阻拦?”“钦犯是谁?在里面么?”兵丁一时答不出。白石喝道:“里面住的官眷,只因不想惹人眼目,故找了个清静地方住下,你长着几个脑袋,敢硬往里闯?”兵丁傻了眼,你望望我,我瞧瞧你,有些犹豫了。白石、古山紫衣着不差,气度轩昂,特别古山紫,不吭一声,冷冷地站在那儿,让人摸不透虚实。武官也听到了白石的话,他朝白石、古山紫看了看,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便转念一想,有来头的大官儿,岂肯住此小店?莫不是这小子虚言诈乎?老子可不能上这个当!他立即“噔噔噔”上了楼,气势汹汹顺走廊过来:“你是什么人?敢冒充官眷么?”白石双手叉腰:“哼!云南都指挥使武镇,见了爷们优礼有加,你一个小小的武官,敢来放肆么?”武官一愣,心有些虚了。此时,门一开,谢莹芳出来了。她冷冷道:“白石,什么人在此大呼小叫,可是朝中兵部侍郎大驾光临么?”嘿,口气之大,让武官吃了一惊。白石道:“夫人请回,这个小小的武官嫌他命太长,到夫人门前耍威风呢!”武官偷眼瞧见谢莹芳气度非凡,俨然官家夫人气派,吓得一哆嗦,连忙道:“小的该死,惊动了夫人,望夫人恕小人不知之罪!”边说边往后退,到了楼梯口一溜烟下去了,两个兵丁也急急忙忙跟在后边,他们刚走到院门口,又进来两个锦衣华服的汉子。武官连忙站住,躬腰行了个礼,低声说了几句。穿褐衫的汉子冷笑一声:“怎么,你就被人家的大口大气吓坏了?走,大爷倒要见识见识,是几品夫人在此摆威风!”白石正高兴吓走了武官,没想到又闯来了两个讨厌鬼,看那势头,可不好打发。“古大哥,怎么办?”他小声问。“见机行事,且看他们要干什么。”褐衫中年人大步流星,上得楼来朝白石二人一打量,问:“你们是干什么?”白石眼一翻:“你是干什么的?”“大爷问你!”“小爷问你!”“哟嗬,你小子活腻了不成!”古山紫不想惹麻烦,抢在白石前,道:“我们住我们的店,又没犯法,尊驾有话好说,又何必盛气凌人?”黑衫中年人也上楼来了,听见此话,接口道:“大爷们公务在身,你们少噜嗦!快具实禀告,干什么的,家住何方,现欲何往!”古山紫道:“家住山西,欲往山东,什么也不干,游山玩水而已。”褐衫人道:“两个女的冒充官眷,你二人也不是好东西……”“你才不是好东西呢!”忽然,院子里传来一声娇叱,古白二人低头一看,却是绿凤陈玉珠,不知她为什么到这里来了,她和苏晨、骆天杰、孟霜雁一路,莫非也出了事?“姑娘说得好,痛快痛快!”住在楼上侧房的儒生忽然出了声。陈玉珠侧头一瞧,是个年青书生,相貌英俊,正瞧着她呢。脸一热,她赶紧转回头来,还未开口,武官冲上来骂道:“好个黄毛丫头,竟敢骂官家大爷,你给我跪下!”陈玉珠是山大王出身,岂能受得了这个,不等武官近前,迅即飞起一莲足,把武官踢翻在地。武官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指着她骂道:“好泼妇!你、你竟敢打官爷,上,把她活劈了!”他叫喊着,拔出腰刀就砍。四个兵丁也取出腰刀,一轰而上。陈玉珠岂把这些酒囊饭袋放在心上,只见她拳打脚踢,眨眼间便把五人打得鼻青脸肿,滚在地上哼叫。“好功夫!”儒生又赞了一句。古山紫没想到陈玉珠一进院子就动上了手,心中暗暗叫苦,这个麻烦可就惹大了,惊动了都指挥使司,只怕这杭州城就住不成了。褐衫人也没料到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居然一下就把五个兵卒放倒,大怒之下,一纵身从楼上跳了下来。黑衫人喝道:“这丫头正是点子,其他人就着落在她身上!”褐衫人一落地,抢上来就是一拳,陈玉珠毫不示怯,两只小粉拳一捏,正要回击。忽觉眼前白影一闪,已多了个人,一柄折扇直点褐衫人腕脉穴,迫使褐衫人收回招式。“你这人好不蛮横,仗着官府势力,欺压百姓,依在下看来,谁也不是钦犯,还是走你们的路,别处搜寻去吧!”陈玉珠一瞧,正是在侧楼上为她喝彩的儒生,他居然也是个会家子呢。不过,谁要他多管闲事?这不是小瞧了自己么?她小嘴一呶,道:“喂,你这人也真是,谁让你插一手来的?姑娘自会打发这班鹰犬,你就站一边去吧!”儒生一愣,心想这姑娘真怪,帮她的忙她还不领情,这实在是令人尴尬。褐衫人冷笑道:“你要充好汉么?报上名来!”儒生道:“汪兆雄,记下了么?”褐衫人道:“你知道爷们是干什么?”儒生道:“说来听听,来头大么?”褐衫人又是一声冷笑:“来头大不大,你就掂量掂量吧,京师东厂,听说过么?”“东厂”两字一入耳,莫说儒生汪兆雄,就连古山紫和在房内的谢莹芳也都大吃一惊。黑衫人接上嘴道:“大爷在锦衣卫当差,这份量够么?”“锦衣卫”三字一入耳,众人又吃了一惊。店小二和闻声赶来的店主齐齐跪下,恳请两位官爷饶恕,店中住了不法分子,可不是他们的错。儒生虽然吃惊,但依然不动声色,道:“原来是东厂和锦衣卫的要员,失敬失敬!”陈玉珠长年在山,什么东厂锦衣卫,她一样也不知道,见儒生口气软了,对他原先的一丝好感顿时便化为乌有,正要骂他几句软骨虫之类的话解恨,忽听他又说话了。“不过,纵是东厂、锦衣卫,也不能指鹿为马,把良民当成钦犯,天下总还有个王法!”褐衫人斥道:“你给我住口,大爷就是王法,你就是钦犯!大爷说你是钦犯,你就不是良民,走,到衙门说理去!”儒生一声冷笑:“无知的鹰犬,你当爷们怕你么?今天你……”不等他说完,褐衫人已经出手。褐衫人一连三拳,专拣要害处下手,把儒生逼退了两步。儒生冷笑一声,道:“狠毒的东西,也让你接我三招!”折扇一合,连攻三招,点褐衫人胸、臂穴位,手法轻捷,认穴极准。古山紫小声道:“好功夫!”锦衣卫的黑衫人见儒生并非弱手,从楼上跃了下来喝道:“赵贤弟,毙了他!”说着一个箭步,“呼”一声,威势非同小可。儒生并不硬挡,步法极其灵活,只一闪便躲了开去。但褐衫人的拳头接踵而至,使他有些手忙脚乱。但这只是一时的措手不及,三招后他稳了下来,一柄小小的竹扇,指东打西,专点对方出拳出掌的手腕穴位,迫使对方及时收招。白石看得呆了,道:“古大哥,这人是什么来路,功夫俊得很啊,我瞧着像少林派的,不知是也不是?”谢莹芳母女站在室内门边往下瞧,谢莹芳道:“不错,正宗少林,也不知是哪位师傅调教出来的子弟,功夫俊得很呢。”古山紫道:“东厂锦衣卫的两个鹰犬,功夫也不比一般,时间长了,只怕这位汪兄……”言未了,那陈玉珠突然娇斥一声,向锦衣卫踢出一足。白石道:“好,陈姑娘干上了,我们该怎么办?”古山紫道:“逐走他们容易,可今晚这个店也住不成了。”夏紫菊道:“真倒霉,那又到何处去呢?”白石道:“快看,绿凤也不弱呢。”众人看去,只见陈玉珠与锦衣卫打得不可开交,双方都是致命的招数。’汪兆雄与对手边拆招边注意着陈玉珠,有时在闪避对手时故意朝陈玉珠那边跳去,顺便给她的对手戳上一扇或踢出一脚。紫菊笑道:“瞧,这书生还护着玉珠呢!”古山紫道:“玉珠来找我们不知有什么事,赶快逐走这两只鹰犬,离开这里吧。”白石道:“我先去助战,你们带好衣物。”他说着纵身一跳,跃到院中,直攻玉珠的对手。玉珠正有些气喘,见白石帮她,便一鼓作气,向对方连攻三招。白石这一加入,锦衣卫吃不消了。古山紫把衣物给了谢莹芳母女,让她们到十字街口等待。他从楼上跃下,瞅准空档给了锦衣卫一脚,把这家伙踢到院子角落里去了。东厂那家伙一惊,被汪兆雄敲了一扇,打得他“哎哟”一声,接连退出五步。古山紫对汪兆雄道:“这位兄台,快离开此地,免惹麻烦。”汪兆雄道:“这班鹰犬作恶多端,在下就等着他们,看看……”陈玉珠嗔道:“哎呀,你这个人真是的,闲着没事干么,与他们这种人纠缠?快走快走,还有别的事呢。”汪兆雄倒很听话,说声:“稍待。”他双肩一晃,跳到楼上去了。东厂那家伙发狠道:“仗着你们人多,就想一走了之么?你们就是钻到地缝中去,也要把你们挖出来!”白石骂道:“你还凶哩,小爷要不是有事,非把你宰了不可!”这时,汪兆雄已提着只包袱跳下来了。一行人便跑出院门,出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