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无敌的组合甫入水中,梦儿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俗世烦嚣再难进入脑内,这一刻似是回到母亲体内般温馨。忘记了可人带来的心痛、东方不平带来的仇恨、天狗丑人带来的挑衅,天地如入寂灭,梦儿顿入忘我境界。时间仿佛刹那间停顿,梦儿身周一片宁静。心中只有刀,刀就是生命,刀就是人生的全部。梦儿是刀?还是刀是梦儿?依然保持着入水时的直立姿势,梦儿不想有任何举动,破坏了如此宁静的环境出乎梦儿意料之外,现下的他比过去更要清楚自己,体内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脑筋转动灵快,功力更见精进。从这刻开始,梦儿明白到恬静的重要。静为动的储力,亦是动的开始,动的终结。梦儿暗忖,天狗丑人刀法已臻至化境,每一刀都有惊人后着,要胜他便需要破旧立新,弃一贯刀法而不用,创前人所未能。但要达至如此境界,又谈何容易!?梦儿醒悟到动与静之间的关系,只要把它融入刀法之中,诡异莫测,百思难破,自己便可立于不败之地。双手分别托着“传奇”的刀尖与刀柄,全副精神集中在“传奇”上,梦儿要与“传奇”内的魔力结合,达至刀道最颠峰境界。首次感到与大自然如此接近,肌肤上的感应可确切知道海水的流向,就连一尾小蝌蚪在身旁游过,他也可以清晰感受到。奇怪的是海中满布食人鱼,可是它们却感觉不到梦儿的存在,恍如把他看成海内的珊瑚一般。这是甚么功夫?竟厉害如斯,若是利用它狙杀敌人,对方不知你走近身旁,猝然攻击,岂非一击即中。梦儿无声无息沉下水底,身体相对处于静止,意气周流,呈外静内勤之象。无思无意、无形无象、无我无他,胸中混混沌沌,一气浑沦,全身寂静达至无极之境。刚才消耗的精力,逐一凝聚丹田,引动“传奇”魔力跟自己同化,梦儿全身冒出的寒气比海水更甚。有了“传奇”的魔力为梦儿疗伤培元,顷刻间,梦儿功力犹胜从前,现下的他绝对有力量胜过天狗丑人。欠的只是刀法。刻意领悟刀法,却误打误撞把“传奇”魔力引为己用,若不藉此良机创出惊世骇俗的新刀法,梦儿定必抱憾终生。梦儿是个不屈不挠的人,愈是做不来的事他愈要做,天狗丑人亦是因此而对梦见另眼相看。用刀者,必须身具霸气,脾睨天下,刀,才能狂傲地斩杀敌人。只有不惧挫折,杀尽阻碍自己的人才可发出霸气,梦儿从小便有那股逼人气势,他的人生早已注定踏入刀道。可惜的是他一直寻不着门径,直至当日遇上天狗丑人,梦儿有缘初窥刀道的浩瀚空间。但“传奇”在手,梦儿仍未有刻意求道,直至天狗丑人再次出现,一重又一重的压力下,梦儿刀法才得以迅速提升。人往往便是如此,若非大祸临头,或是难题在前,即使刻意提升,也只得些微进境。天狗丑人浸淫刀法多年,明白每个练刀者必会遇到的障碍,不住向梦儿挑衅,施加压力,要他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以外来力量去改变一个人,天狗丑人称它为“外力提升法”。梦儿虽不甘心败于天狗丑人刀下,但他却明白对方心意,若非他的出现,自己的刀法亦难有新的突破。只要一天打不过天狗丑人,自己岂非可无尽止的提升。但梦儿却不住排斥这种想法,自己的人生怎可依靠他人来提升,要成为一国之君便必须凭双手去建立。“外力提升法”固然好,但绝不适合用在梦儿身上。那便是梦儿跃入水里的动机,要胜天狗酸人需要靠自己,要想出必胜的刀法便需要“静”。用心去感应海中游鱼畅泳,水内的暗涌缓急流动,梦儿要创前人未有的刀法,好需要大自然的事物来借鉴。从野豹中领悟出它的悍勇,从秃鹰中领悟出来的活灵,这些刀法都是刚劲十足,却独欠阴柔。天地万物皆阴阳相济,孤阳不生,独阳难活,梦儿要创出绝世刀法,如此简单的道理怎可能不懂。天下阴柔之最,莫过于水,要学柔力,梦儿惟有到水中参详。一群群食人鱼不住在梦儿身旁游过,牵动的水流在脑海幻化出无数夺命的刀招不要不要不要,竭力把想到的刀招全部忘记,梦儿需要的不是刀招。他要的是刀意。脑海仍在想,突然梦儿心生警兆,他感到有人在他身后处跃入水中,不消多说,他当然便是天狗丑人。天狗丑人要梦儿迅速提升,刻意缩短了予梦儿思考的时间,多余的深思熟虑,只会窒碍梦儿的刀法。必须用最短时间,逼发梦儿最高潜力。“武士道”刀气森寒如霜,在海中横挥一斩,发出刀劲已结成寒冰斩向梦儿。双目紧闭,天狗丑人的出现似乎也没有惊动他心灵的平静,梦儿手握“传奇”以极之缓慢的速度往上挥斩。冰寒刀劲斩向身体,却被缓慢之极的“传奇”截下,妙至颠毫的一刀恰好把冰寒刀劲粉碎。截挡敌招的“传奇”仍未有停下,在梦儿手中舞出至慢至柔的刀招,慢得叫人讨厌。如此缓慢的刀招如何杀人!杀不了人,却杀得了鱼,只见“传奇”不住劈斩,目标却不是天狗丑人,而是在他身旁游来游去的食人鱼。在水中以刀杀鱼绝非易事,原因是游鱼可凭着斩来的刀劲借力避开,得以自保除非能斩出快疾一刀,快得比自己的刀劲还要快,游鱼才无法闪避,任由斩杀现下梦儿斩出的刀招,却慢得连小孩也能轻易挡下,灵活的游鱼为何偏偏避不过梦儿的刀招?不是不避,而是感应不到又如何去避。天下间有两种最恐怖的刀法,一是快得肉眼难辨,即使已斩进身体敌人还懵然不知。另一种便是慢得无声无息,毫无杀气可言的刀法。悄然进入敌人范围,一刀斩杀,发现时已来不及闪避。梦儿闭上双目,背向敌人,以水流感应身后天狗丑人与鱼群的存在,再以“传奇”把食人鱼逐一分尸,却惟独不伤天狗丑人。此举无异是向天狗丑人示威,梦儿要告知对方他的武功已更上一层楼。天狗丑人看着身旁愈益扩大的鲜血,眼神流露出欣赏与恐布的复杂矛盾神情。怎可能,此小子只花了短短时间,竟领悟出上乘的刀道来。叫天狗丑人惊讶的不是梦儿杀鱼的刀法,而是梦儿杀鱼的决心。从游鱼的动态中领悟刀法,天狗丑人仍有迹可寻,但梦儿把游鱼杀了,岂不已破除游鱼悟出刀法中的局限,挥出的刀法再无迹可寻!?没有常规的刀招,便是没有破绽的攻势,梦儿的成长速度比天狗丑人想像中还更快。梦儿在武功的悟性果然比莫问优胜,常人要苦思三、两年的道理,梦儿在一瞬间便已想得透彻明白。人要提升突破,只有两个方法,一是行别人行过的道路,但最终必然没甚么成就。二、便是破旧立新,开创先河,叫人无法从旧有的轨迹去推想。梦儿做到了,所以这刻的他,天狗丑人绝对无信心战胜、压倒。双双跃回岸上,梦儿把“传奇”收回鞘内,显然是不想再战下去,他不是要创惊世刀法阻止天狗丑人抢夺“罪十八岛”的财宝吗?双目凝视天狗丑人,梦儿全身浑无半点杀气,心中更生出一股豪迈壮志来,不住仰天狂笑。在梦儿笑的同时,天狗丑人亦不遑多让的狂笑不已,二人都生出一种惟有男人才会有的感觉。识英雄重英雄!梦儿笑道:“我想胜过你。”天狗丑人笑得更放纵的道:“有很多人都想胜过我,不单只是你,但他们都已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梦儿收敛笑容,一脸坚定的道:“我想在刀法上胜过你,希望你能留在我身旁助我打天下,作我的磨刀石。”从没想过梦儿对自己有如此要求,更没有想过他会对自己如此低声下气,一直崛强的梦儿竟有此举动,叫天狗丑人好生意外。二人若是再次交战,要在刀法上拼个高低,孰胜孰负,天狗丑人也委实难料。但现下梦儿却为让他好下台而作出请求,可见成长了的不只是梦儿刀法,还有梦儿的性格。天狗丑人心想:“自己既受小白之托传梦儿刀法,那个诺言当然要达成,更且留在此小子身旁未尝没半点好处,他刀法突飞猛进,助他提升时自己亦可同时提升,一举两得……”想到此处,天狗丑人再不作考虑,纵身跃上“神龙舰”,冷冷的道:“不要给我有杀你的机会,到了那时你必定后悔。”命人把“罪十八岛”上的财宝尽数搜出,梦儿亦跃上“神龙舰”,昂首四顾,心中顿生万千感慨。梦儿一生孤单,自少只想着如何凭双手打出一条光辉道路来,哪有想过自己身旁会有三个实力非凡的同伴。刀法如神的天狗丑人、冷酷孤僻的天恨,还有永远无法猜知内心在想甚么的白毛人。三个都是独当一面的高手,如今全都是梦儿的伙伴,怎不叫梦儿高兴得热血沸腾跃上船杆,傲视烟波水淼的大海,大地仿佛已在梦儿脚下,有三人相助再加上白雪,成王成帝的时机看来已不远。面对天狗丑人、天恨、白毛人这无敌的组合,恐怕连小白也大感头痛,现下梦儿已全身充满着澎湃的自信。梦儿忽地又拔出“传奇”,喝道:“天恨,拔剑。”太高兴了,梦儿很想发泄,他很想告知天下,如今的梦儿能力绝对胜过莫问,他甚至可以代替小白统一王朝。“传奇”凌空劈下,疾斩天恨,梦儿怒吼一声,一道白芒直射而下,大有九霄龙吟气势,像要举世仰望。吼声过后,刀劲力压而下,刀气幻化出一条盘飞蛟龙,张口怒噬,这一招不正是“圣上刀法”的第一刀“一遇风云转化龙”?刀劲爆出光华令天恨不敢直视,自然低下头逃避气势,若不去挡,当飞龙扑下时,瞬间将生命吞噬。天恨当然明白此招的可怖,不去面对是畏惧在其威势之下,“皇者之剑”锵然出鞘,疾挥速斩,屠龙无悔。从太子处盗来的一式“圣上刀法”,梦儿如今身具王者之气势比太子更甚,飞龙似是真实,无惧天恨杀剑。岂料天恨擎剑扑斩飞龙,把龙身斩碎千段万段,“一遇风云转化龙”轻易便被天恨破解。怎可能?梦儿刀法大成,刀招怎会如此轻易被破。屠龙不代表破招,梦儿身法未缓,疾转如轮,以自身化成龙形扑斩天恨,意态潇洒,舞动有致,宛若游龙,举止之娴适飘逸,就如提笔妙挥,随手舒卷一般漫不经意。真龙未死,刀招又再重生,“圣上刀法”在梦儿手中表现得比太子更为出色,龙气似有若无,天恨以为破招,岂料龙气重生,紧捆身体,天恨败得无话可说。场中最震撼者,并非天恨,而是天狗丑人,梦儿的刀法已包含了豹的悍勇、鹰的快疾、鱼的活灵,若接招者是他,也会败下阵来。在“天皇帝国”时天狗丑人已知天恨武功高低,刚才还想他能跟梦儿斗上三、四百招,怎知道一招便败。梦儿心内有股前所未有的喜悦,胜了天恨就像胜了莫问,踏上天人之路,要统一天下,在他心中已属易事。眼下正是回到小白身旁的最好时刻。第二章疯痴报血仇爱,每个人也期待、每个人也想拥有。爱情,更是人世间最温馨、浪漫的事。只是爱恋却分好多种,苦恋、痴恋、热恋、狂恋……每种爱欲的感觉都不一样,每个人对恋爱的感受尽不相同。有人追求被爱的感觉,也有人要逃避被爱情所伤害、欺骗。爱情,到底是甚么?爱情是永恒的回忆!若成功觅得真爱,陶醉当中,每一回的热吻,每一次的拥抱,必然能令你深深的迷醉。香吻,耳畔传来阵阵细细的呼吸,更感受到对方一种无微不至的关怀。双方在脸庞紧贴下,思潮像似牵丝攀藤般交织。拥抱,确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你给我温柔,我也给你暖意,相互传递,彼此感觉沟通。愈是抱拥得紧,愈能表达双方的情意。从热吻中去感受,从拥抱中去理解,尽情地去细尝真爱的浪漫,去享受无尽的温暖。抱拥热吻,触碰对方的身体,感受那随着呼吸的起伏,期待着四片红唇相触交缠的一刻。热暖气流交缠,各自的心跳声也让对方同时感受,如此亲近感觉,自是亲切得很。拥抱得久,一旦分开,失却暖流,亲近感受,若有所失,忽尔空虚起来,失落感最易令人堕入迷惘中。因此,热烈的拥抱,只愿永不分离。可是今天的“草庐”内,一对原本深爱着对方的夫妇,从今以后也不可能再相爱……热烈的拥抱,再感受不到暖意,情深的一吻,再没有传来熟悉的呼吸声,那个被拥抱热吻的人已不可能再作出任何反应,只因“她”经已是一个死人,一个被破分为二的死人——笑天算!紧抱着再没半分温暖的尸骸,双手沾满了爱人的鲜血,任小丙再如何坚强,那被愤怒弄得通红的双目,也按捺不住滴下伤痛欲绝的泪水来。滑过了面庞,滴在爱人的脸腮上,情深的泪水尽显无限爱意。除了小丙以外,同样深爱笑天算的小黑,虽双手折断,不可能拥抱爱人,但却并不表示内心不伤痛、不愤怒。伤痛化成怒火,怒火衍生杀意,仰天狂吼,杀意凛冽,一双血目紧盯着敌人,教人不寒而栗,不自觉的连连后退。所有“天法战兵”无不心怯,只见犹如疯兽的小丙、小黑,“呀!”的一声暴喝,刮起大风,人如箭,风如刀,张开凶兽般锋爪利牙,直扑噬向杀妻仇人皇上皇杀气暴现,洋洋得意的皇上皇面带笑意,像是甚欣赏心血杰作,嘻嘻笑道:“来吧!两个笨人终于来送死了!”退,回旋的退,绕着小丙、小黑而退,保持着距离,面带嘻笑,就像在耻笑着二人的无能。如此嘻笑,把原来已极盛的怒气推至最高峰,小黑、小丙二人双目红得像要爆出血水来,只因眼前所见,已是绝对不能容忍。目不转睛的紧盯着皇上皇,见他刻意回旋退走,退至一众“天法战兵”跟前,为首的余火、余涂竟……!原来已被破分为二的笑天算强被两人猛力撕扯,断臂、折腰、斩腿、劈肩,简直疯了似的分尸。残酷手段教本已无比伤痛的小黑、小丙泪如两下,满腔怒火爆发,绝不可能饶恕皇上皇性命。可是在才智谋略上,皇上皇总是比别人优胜,刻意吩咐余火、余涂二人把笑天算尸首肢解,为的就是要激怒小黑、小丙二人愤怒得失态、失控,震怒得丧失理性只要两人理智尽失,早已准备就绪的弩箭手便能发箭攻击,教二人堕入万劫不复之地。皇上皇果然是皇上皇,总是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后着。数百“天法战兵”分列两排,取出弩箭,系在左臂之上,不由分说,前排弩箭手立时射出致命箭矢直扑小黑、小丙二人胸膛。簇是钢制,长三寸,尖锐破空,笋是竹制,破削四根为一股,黏合成杆,缠上丝线,涂漆而成;箭羽用鹭,效能最强;箭舌平衡用铁,合成便是弩弓最具杀伤力的利箭。利箭破空射出,小黑、小丙二人惊呆间来不及反应,数百道银光猛地没入二人胸膛。穿心劲力把二人逼退,甫一动身,背部即传来一阵剧痛,与胸前的痛楚不遑多让。是箭,原来背后又同时埋伏下数百“天法战兵”,手持弩箭,伺机从后击杀二人。利箭锐利如剑,击得小黑、小丙后仰前合,狼狈不堪,痛楚将原来呆滞的二人唤醒过来,脑中精光掠闪,悬空挺掌轰出,小黑撑腿迎击,借力回弹,分头攻向前后两排“天法战兵”。突如其来的反击,素有训练的战兵立时弯身再度射出利箭,前排利箭射出,后排迅即接上,动作配合井然有序,显见训练有素。数百利箭插于胸膛,撕心裂肺痛楚教小丙、小黑二人狂态尽现,怒火焚燃下全不理会自身伤势直攻杀向“天法战兵”。挥手斩杀,功力远胜战兵的小丙,顷刻间已把数十战兵性命掠夺,排列得密密麻麻的大军中登时生出一个鲜血漩涡,不住的扩大,小丙的杀意愈来愈浓,场面当真教人触目惊心。可是“天法战兵”也绝对不容易对付,剩下的战兵立时反方向旋动,迅即形成相反漩涡。两大漩涡对流,劲力有别,转眼间小丙已被困锁于战兵阵中,迥旋而行的战兵不断发放利箭,小丙迎挡不及,伤势愈益加剧。反观小黑,情况跟小丙没多大分别,同样被困在战兵群中,利箭如雨洒下,小黑无奈只得运起护身罡气,硬挡来箭。惟是弩箭劲力之强,绝难抵御,挡得胸来背中箭,前后兼顾不暇,小黑已被击得伤疲不堪,腿、腰、腹均被利箭破穿,鲜血不住溢出。二人同时被困,站在一旁的皇上皇不由得从心底笑了出来,状甚欣赏自己的精妙布局。早已吩咐余火、余涂兄弟二人准备就绪,布下弩箭杀阵,若然把小黑、小丙、笑天算三人斩尽杀绝,再加上夺来“天鹰城”,如此大功劳定能令伍穷重重有赏,从此便能于“天法国”中站稳阵脚,建立大业。大功劳看来已成皇上皇衰中之物,一直站于一旁的方失神、江南、夜叉三人,心中既恐功劳被夺,又惧惹怒伍穷。万分怯惧矛盾,既不可出手相助皇上皇,更不能坐视不理,一时间不知如何去应对如此局面。忽地传来一片厮杀声,只见小丙、小黑二人猛地杀出一条血路来,把原来被孤立的劣势扭转过来。一声不响,小黑向小丙打了个眼色,猛地挥出发刀,如箭击出,直缠卷向小丙背项的箭矢尾部,一扯而断。箭尾折断,遗下利簇深陷于小丙体内,小黑腾身而起,双脚撑出,蹴向小丙背门。劲力暴吐,陷于体内的利簇登时破体射出,带出一道长长的血线来,直取“天法战兵”。利簇攻来,数十“天法战兵”立时应声倒下,原本排得密密麻麻的弩箭杀阵登时破出缺囗。缺囗呈现,杀阵已被击得溃不成军,有恃无恐的“天法战兵”目睹情状禁不住生起惧意,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数步。惟是他们的退,却绝对躲不过被杀的结局。小黑劲传发辫,猛地摇头旋动,卷起四周沙百尘土,运成漩涡。伤疲不堪的小丙提劲挺掌相助,把沙百缠卷成盾,蓄势待发。猛力一推,沙石盾登时爆散,沙石击飞,直射战兵。惊呆间,战兵无从闪避,死伤无数。剩下的“天法战兵”阵脚大乱,平地凛冽杀气涌现,直掩面庞。瞪目所见,原来杀气来自二人,怒火充盈的小黑、小丙。只见二人蹬空而来,杀气腾腾如狂电震怒,血目犹如凶兽一般,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要吞噬所有生命。爱妻被杀,可恶的“天法战兵”更把其尸首破碎,满腔怒火已再不能按捺,怒目紧盯着仇敌,露出凶光,战兵们确实感到,二人义愤填膺追讨血债之心,势要以血还血、以命填命。小黑、小丙心里清楚明白,以现在的疯狂状态,合二人之力,要杀皇上皇绝对不是一件难事。但假若方失伸、夜叉、江南三人助拳,把形势扭转,要从险中取胜,便比登天还要难上千万倍。可是奇怪的事情遽生,教小黑、小丙二人惊讶。站在一旁的方失神等三人兀自退后,显然不欲参战,似要跟无情的皇上皇划清界线。表面上不欲跟皇上皇争功,实际上却是另一回事。不加以援手,说到底也就是希望皇上皇死于小黑、小丙手中,再乘二人力竭之际,一举斩杀,掠夺更大的功劳。皇上皇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笑道:“哈!哈!好呀!原来你们如我一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方失神等三人全没有理会皇上皇的说话,仿佛听不到似的。皇上皇又再大叫道:“哈……,对呀!你们不助我是对的,就看我如何大开杀戒吧,别眨眼啊!”笑意收敛,转头紧盯着小黑、小丙二人,喝道:“他妈的大蠢才呀!愚蠢得以为凭你俩的功力便能把我杀掉吗?我杀得你俩的女人,也同样可以杀掉你们,来吧!”绝对的局傲、自信,从来就是皇上皇的性子,随横刀习武多年,武功猛然提升,更有百分百信心击杀二人。皇上皇拔出“夺爱”,挺臂高举,眼前小黑、小丙二人犹如着了魔一般,狂态毕呈,如疯似癞的扑噬过来。反观皇上皇仍是一派镇定,自信心叫他不惧任何敌人。“夺爱”一动,“死有葬身之地”经已挥出。豪气挥洒,杀力犹胜当年横刀,杀意蕡张,沙石突然分成两行疯狂掩噬,皇上皇的“死有葬身之地”,以碎石葬小黑、小丙,一式杀人,不留情、不留余地。横刀成名绝技,如今挥在皇上皇手上,杀力更盛,岂同凡响,小黑、小丙二人仓惶闲竟呆住不懂反应。碎石把全身掩没、埋葬,中间拱起,就似是坟墓一样,一切生命气息不复存在皇上皇反手握刀,刀尖向地,高高举起一刀便插向沙石堆上,完成“死有葬身之地”的最后步骤。刀尖插下,异象顿生,原先把小黑、小丙生葬的碎石堆,竟平白升起一道阻力,将“夺爱”滞住,再不能破土而下。阻力究竟从何而来?第三章百姓人情暖皇上皇挥出父亲的成名绝技“死有葬身之地”,杀力犹比昔日横刀更盛、更霸,意从心发,挥刀斩杀,尽炫内力,教一众在旁的“天法战兵”无不佩服这位主帅的厉烈悍招。高手拼搏,胜负生死决于毫厘之间。碎石塌下,杀力沉厚,杀意狂盛,小丙、小黑二人霎时间完全受制于强招之下,处于被动。逃不过、挡不了,碎石犹如倾盆大雨,铺天盖地,一瞬间已把两人掩没,埋于石堆下。“夺爱”插下,完成杀招的最后步骤,可是刀尖甫触及碎石堆顶处,蓦然间生起了从未有过的怪异。异象骤生,原来应被一刀插死在碎石堆中,再拖出长长鲜血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夺爱”反被一股莫名的劲力阻截了杀势。那股劲力的来源,显然是来自石堆中的小黑、小丙,身处劣势,被活埋的情况下,作出最后的反抗……!正惊呆间,呼见石堆猛地生起了一个细小的漩涡,恍似有生命般不住扩张伸延,愈旋愈大、愈旋愈快,滞住了“夺爱”之势,破解必杀的“死有葬身之地”。眨眼间,整个碎石堆的顶处,已变成一个漩涡模样。漩涡更且发出一股无形迫力,把碎石震飞旋开。漩涡魄力未能把皇上皇及“夺爱”迫开,只仅定住了刀势,不进不退,悬空凝身,互斗内力。虽以身负重创,但合二人之力,小丙、小黑依然能与皇上皇抗衡,斗得旗豉相当,难分难舍。说时迟那时快漩涡之势突然往上伸展,直朝刀刃卷上,势如恶虎噬兔,把刀刃一噬而尽。皇上皇暗吐手劲,把卷缠刀刃上的碎石震开,可是依然未能把“夺爱”抽离,悬空定住。碎石激飞,掀起尘雾,一时间未能视物。皇上皇运劲驱散尘雾,瞪目所见,原来“夺爱”刀尖已没入小黑胸膛之内,入肉寸多,但却再不能刺下去。只因站于其身后的小丙挺起双掌按于小黑背上,输入内力,合力对抗“夺爱”杀势。皇上皇虽强,但面对着二人合力,也自然占不上半分优势。可是把皇上皇的杀招截挡下来,本已伤疲不堪,全没反抗之力的小黑却未能乘势抢攻杀去。无力反抗,身后的小丙猛然长身而起,翻飞跃前,运起全身气力聚于右拳之上,直夺皇上皇。强招攻来,皇上皇不慌不忙,腾身掠后远避。小丙奋力赶上,原来不可能的迅疾身法,如今竟被其发挥出来,速度教人惊讶爱妻被杀,小丙的愤怒已非笔墨所能形容出来,迫使他突破从前畴范,提升杀力。迅疾身法,教皇上皇应接不暇,重掌已轰至面庞。劲力吐发,杀力澎湃,皇上皇整个人应声退飞老远,去势急剧,几个翻身,才能勉强稳住身子落回地上。小丙未待皇上皇回气,便施展快身法再度杀上,誓要手刃仇人。杀气扑面而来,皇上皇高举夺爱,挥出一式杀招……招随心而发,昔日曾斩下笑三少头颅,闯下弥天大祸,父亲横刀担心皇上皇性命难保,故随心意创下新一式杀招,更传予儿子,截挡他日小白来报杀父深仇,救其性命。对了,这一招正是“横刀夺爱”!斩出杀力极强一招,直劈小丙,刀劲破气霸杀,刀光笼罩,裂涛惊雷般震出无极刀劲煞气。“横刀夺爱”挟雷霆万钧之势破斩而下,间不容发,小丙从刀芒中骤见皇上皇人刀合一,回旋转动,幻化无数刀影,旋斩疾劈,人如风,风如刀,风中有刀,刀中有悲!双双提刀力拒,拼个星火四溅。小丙被刀气困住,已觉气息微窒,下盘难稳,惟有不断御力后退。刀势或黏或引、或挤或按,均未能缓住凶猛杀力漩涡,身体更被带动得东歪西斜,可见杀力之强。脚步错动,刀势连绵不断,如白云行空,漩涡一个未完又生第二个,杀力似是无穷无尽,惊心动魄。人刀合一,心无杂念,刀法出神,挥出精髓之最,临阵以意御刀,万化千变。尽是刀法最精奥,倘若稍稍心有拘囿,刀法便不能纯,杀力便未能达致凌厉狠辣。小丙只觉一个又一个的大漩涡在面前转动,连绵不绝,发出蚀骨寒气,把他困得无从摆脱。手执大刀弧劈拖斩,全力拆招,奋力迎挡,可是“横刀夺爱”杀力之强,实难抵挡,逼得小丙不得不节节后退。皇上皇突然幻化攻势,漩涡一变为五,各自含有一套不同旋动之法,杀力有阴柔有刚劲,纵横多变,奇幻无方,瞧得人眼花撩乱。小漩涡正反斜直,迥旋挫斩,小丙提刀挡格。漩涡前后有序,顺势攻来,杀力连绵实难以抵挡。人旋刀转,皇上皇已不在刀阵漩涡中,不见人影,旋阵疾劈,如轮般冲斩向小丙。强招临近,小丙不住后退截挡,可是胸口突如其来的一阵锥心痛楚,直教他再也支持不住几乎崩溃。胸口之痛,乃是来自“横刀夺爱”,小丙在不知不觉间,原来已被皇上皇斩中痛,撕心裂肺的痛,教小丙一时间滞住了攻势,未能再度冲杀。可是这种痛楚,又怎能与目睹爱妻身躯被破分之痛相比?想到这里,小丙噙着满眶泪水,强忍着撕心的痛楚,奋力前冲,再度攻杀。完全不理会伤势,伤上加伤的小丙,血流如泉涌,却仍挥出前所未有的杀力,直劈皇上皇。皇上皇大叫道:“来吧!来吧!大蠢才,就算让你能进攻到我,你这大蠢才也只会流尽鲜血而死呀!”挑衅的说话,皇上皇非但没有迎上杀招硬挡,相反身形闪动后退,显然要与小丙游斗。怒火中烧的小丙如疯似狂的追赶,可惜身负重创的他当然未能赶上皇上皇速度奋力追赶,只见皇上皇竟绕身退至夜叉与江南身后,藉二人作掩护。论才智谋略夜叉、江南绝对不及皇上皇,加上江湖炼历太浅,故此未能洞悉其背后诡计。两人正满腹疑惑不明所以之际,只感到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劲力,将二人同时击飞,直朝小丙扑去。来自皇上皇的劲力,二人猝不及防被轰飞激射。惊觉眼前有一双血目凝视着自己,教人心中发毛,不寒而栗。同时间小丙身后又多添了另一双血目,那是小黑,他同样没理会自己的伤势已乘时联合小丙,共同杀敌。早已心生惧意不知如何应对的夜叉、江南,本能叫他们欲取刀刃截挡来势,惟是这个算盘却不可能打响。手甫动,已被一条长鞭所缠,不,不是鞭,而是辫,来自小黑的长发辫。身法冠绝武林,小黑瞬间已逼近二人,摇头挥辫,两手登时被紧紧缠住,劲力一扯,“败刀”、“天煞”登时甩手飞脱。小丙从后跃起,一手紧执着“天煞”,反之“败刀”则依然系于小黑辫中,以长辫御刀。长辫犹如灵蛇一般舞动,挥得“败刀”如同轮转,配合小丙杀招,相互补给,直攻劈杀皇上皇。算计不了的突变,小黑、小丙竟能把神兵夺过来,更乘势震开夜叉、江南,攻向皇上皇。妈的,这两个大蠢才果然不能小觑,可是这又如何?凭你怎样了得,总也只会死在我皇上皇手下!如此大功劳问谁可阻我?强招攻来,皇上皇不慌不忙、不闪不避,眼前小丙、小黑二人胸膛、四肢不住溢出鲜血,原来的伤势经现下一动更是加剧,情况绝不乐观。皇上皇刻意避退不去硬拼,就是要采取游斗之术,令小黑、小丙全然崩溃,流尽鲜血而死。纵算侥幸死不了,只要他们力尽晕倒,带回“天法国”,伍穷想必也会赐下大赏,大功劳依然是我皇上皇囊中之物。迂回而退,小黑、小丙二人追赶劈杀,消耗体力更是急剧,渐呈疲态,气喘如牛,豆大的汗珠满布额上,显见距离崩溃不远!皇上皇见状,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得淋漓尽致,笑得诡异莫名,笑道:“怎么了?两个大蠢才再没有气力战下去了吗?那么又怎能为你们的爱妻报仇啊?来,给我鼓起那大蠢才的勇气,再来战吧!大仇人就在你们眼前,快来杀我吧!”话语间,皇上皇已走至笑天算尸骸跟前,不由分说的重脚踩下,把原已只剩半片的头颅踏碎,给笑天算来个彻彻底底的死无全尸!头颅爆破,溢出脑浆、鲜血、骨肉方块,如此残酷的手段,教小黑、小丙二人变得更加疯狂,理智尽失。皇上皇笑了,只因他的计谋已得逞,要是他们疯狂的劈杀过来,体力负荷不了,崩溃也就是唯一的下场。事已至此,留下二人的性命经已无甚作用,那便给我皇上皇来个一刀斩杀,了结两个大蠢才的性命吧!“怒意一刀”斩出!气势如恶浪滔天,杀气腾腾如雷霆震怒,杀意凛冽更盛,犹如雷轰破脸而来。“当!”的一声巨响,“败刀”、“天煞”应声脱手震飞,二人即如断线风筝般被打飞开去。全身四肢已再没有半分气力,身体变得麻木,狠狠的重挞地上,再没半点还击之力,倒地晕死过去。皇上皇缓缓步近,正欲举刀劈杀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强烈声势,滞住其杀还有甚么人来救?回头望去,来的竟是一大群百姓,全数来自“天鹰城”的老弱或妇孺,为首的就是笑少三。“天鹰城”以团结见称,百姓互助互爱,城主被敌方追杀,村民当然义不容辞的来援助。虽然“天鹰城”的重心人物一直也是小血海,小黑、小丙看来并不太过重要,但次要的人往往便与百姓有着更友好的关系。在笑少三的呼唤下,所有百姓亦义无反顾的前来相助,置生死于度外、视死如归的保护城主。小血海性子刚烈,一生只求利益得失,全然不懂人与人间的微妙关怀,反之小黑、小丙却绝对取得民心。一众百姓挡在皇上皇面前,誓死保护两位城主。皇上皇道:“好热血的关怀啊!可是这却是我最讨厌的,讨厌的便不可以留在世上,都给我杀!”皇上皇一声令下,众“天法战兵”皆拼命的冲前厮杀!毫不留情、毫不动容,疯狂的“天法战兵”如着了魔一般拼杀,众百姓面对训练有素的战兵,杀力自然不及,一时间场面变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空气中也充满了血腥。厮杀痛叫声不绝,小丙、小黑从晕死中苏醒过来,甫睁眼一望,只见漫天飘散鲜血、头倾,内心绞痛不已。高声狂呼“不”,欲命令停止厮杀,可是所有百姓却拥着战兵群,口口声声叫小黑、小丙两人快快离去。小黑、小丙不忍离开,誓与百姓共同进退,可是冷不防头顶受到一下猛烈敲击,金星迸射,眼前乌黑,再度晕倒昏死过去。是笑少三,原来是他向小黑、小丙头顶轰下重拳,教二人晕倒,从而顺利挟着二人离开。扬起长鞭,笑少三已挟着二人策马远逸!第四章爱早已存在秋。秋色染红了枫林,枫林在群山深处。沿着接连“剑鞘城”的山路向东走约二十里,有一座巍峨挺拔的山峰。山上盛放各式各样的野杜鹃,在阳光下显得一片娇艳,红红的、幽幽的,山风轻轻吹拂,一簇簇的花瓣迎风摇曳,顺着山势延绵开去,真的又红又香令人陶醉。一片娇丽艳红的颜色下,有一点碧绿,对山远眺,这一点碧绿显得份外葱翠耀目。绿色来自山腰一座雅致的“避世亭”,小亭的梁柱、帽担揉上新绿色彩,小亭已见陈旧。“避世亭”筑于山腰,人在其中休憩,可眺望山上山下一片火般悼红的野杜鹃,大自然壮丽景色尽收眼帘。山路间,一个风尘仆仆,年近古稀的老者,驾着马车在高低起伏的山路上行走,路上留下极之深刻的轨迹,恍似是一段抹不掉的伤心的过去。马车停在“避世亭”前,老者抬头仰望刺眼的艳阳,用衣袖抹去额上热汗,继续策马赶路,像是害怕被甚么追上。老者一身方帽长衫,马车上放着两个偌大木箱,看来应是个奔波两地的商人。看着满山遍野的野杜鹃,老人家双眼却流露出不应有的哀伤,是因为红的野杜鹃了还是红的血?血?哪来的血?血来自马车上那两个偌大的木箱,箱内藏着两个受了重伤的人,但他们身上的伤却比不上他们内心的伤。流的血已很多,却及不上他们流的泪多。流血是因为身伤,流泪是因为心伤,心伤是因为所爱的人被杀,杀人者更是因为邀功而去杀。木箱内藏着的是重伤垂危的小丙、小黑,从来未有想过笑天算在自己心中会占有如此重要地位,现下人死了他们才懂得痛心。运送他们的老商贾,当然便是笑少三,跟随笑天算多年,少三不再是单纯的小孩,他已懂得利用计谋蒙骗敌人。把小黑、小丙从“草庐”内救走,少三知悉马车跑得多快,最终亦会被皇上皇追上。刻意装扮成经商的老人家,把小黑、小丙藏在木箱内,选择迂回路线逃至小白势力范围内,望能避过皇上皇等人的追杀。伍穷颁下杀令,谁个杀了小黑、小丙,定必有飞黄腾达的机会,美梦在前,谁也会拼尽全力狙杀。笑少三明白此理,马不停蹄赶赴离自己最近的“剑鞘城”,望能逃出皇上皇等人的魔爪。愈接近“剑鞘城”,笑少三心情愈是紧张,恐怕最后一刻敌人会出现,好梦成空。躺在木箱内的小丙、小黑,泪已流尽的双眼久久不能合上,他们怕一合上眼便会想到笑天算。想到笑天算,又要流泪,泪流尽恐怕会流出血来。一直以为血海便是生命的全部,花尽心机想把他教育成才,哪知却换来一番大教训。两人都视血海为生命,把他奉若神明,甚至已把血海的生母,自己的妻子遗忘,一心只想血海他日统领天下。小丙、小黑与笑天算的夫妻感情,可说是建立在各自利益关系上,谁没了谁也难以在中土上占一席位。小丙娶笑天算,是为了要侮辱小黑,他的女人自已也可以轻易拥有。小黑留在笑天算身旁,为的不是要夺回笑天算,而是希望血海他日可为自己报仇,杀了小丙。计划早已定下,但他俩都算错一着,就是对笑天算的爱。本来的仇恨已被爱融化,他们早已忘记,全心全意教导血海,为血海铺出一条成功道路。夫妻生活多年,虽口中没说,可是那份夫妻间的爱意早已埋藏在心底,暖透心窝。谁也没有想过,笑天算死的一刻,两人内心竟有如此震惊反应。原来情爱早在心中开花结果,发现时却已此情不再。爱你偏偏要放弃,心痛偏偏要别离,应忘记,还是紧记,这份至真至诚的爱情今生也只能回味!木箱内传出小黑已哭得沙哑的声音:“我错了!”另一个木箱发出同样叹息,过了良久,小丙才道:“现在我才明白,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谁?”这个应是问题的问题,没有人去回答,小黑没有,小丙没有,连笑少三也不想去答。答对了,二人会否不再伤心?让他们确切知道由始至终,内心最重要的人是伴随自己半生的妻子笑天算而非血海,他们会否就此好过一些!少三可以好肯定答案是不会,绝对的不会,他们只会更痛恨自己,背负着一切忧伤。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逃避问题,能逃一天便是一天,能逃一生当然就一生好了!生命似是了无生趣,小丙、小黑很想为笑天算报仇后,同赴黄泉再聚,可惜身上伤痕累累,连动一根指头也十分困难。马车往“剑鞘城”驶去,看着大片凄厉艳红的野杜鹃,耳畔还传来小黑、小丙悲鸣的哭声,少三也不禁悄然落泪。花瓣飘呀飘,不经意飘落手中,少三看着红得像血的花瓣,心中满是疑惑。为何上天要注定人的生死,它是有心考验,还是刻意折磨?把花瓣紧握手中,少三仍是十分迷惘,生命的意义到底是甚么?它是叫人喜悦?还是叫人哀伤?“剑鞘城”是个易守难攻之地,距城十里前有“星石河”,完全把所有来路拦河阔十余丈,深约五至十尺,河底清澈可见碎石纷陈,故入城必须靠一道“星河石桥”。“星河石桥”因战争损毁多次,经居民不断修苇,石桥因而变得更为坚固实用,不再惧怕岁月的摧毁。动荡乱世,“剑鞘城”为拒外侮攻占,加强了城外的防御,士兵要清楚进城者的身份,方可入城。夕阳偏西,少三才能进入城内,跟随笑天算一段日子,少三别的学不来,却把“盗脸术”精髓学会,轻易便瞒过守城士兵。甫入城内,惹起少三留意的并非大街上繁华热闹景象,而是城墙上仍隐约留下当年芳心攻打“剑鞘城”的战痕。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少三忍不住有种欲呕的感觉,就似是有人用手把自己的胃搓揉一番。怎么到处也存在着战争?战争只会夺走人们最心爱的东西,换来的是无止境的悲哀,难道从没有人明白到战争的可怕,还是抗拒不了战争的诱惑?从前的笑少三最讨厌争战,只是他没有力量改变命运,无奈受命运摆布,但却未有过如此刻对战争的恶心。或许是笑天算身殁之故,让他明白到争战带来的悲痛。左顾右盼,似是被四周事物吸引,其实在偷看是否有人跟踪在后,窥看不见可疑人等少三才松了一大口气。处事小心的少三明白到,皇上皇虽不能派兵入“剑鞘城”捕杀他们,但却可单人匹马独力狙杀。需要尽快把小丙、小黑二人带到素未谋面的小白身旁,否则皇上皇一旦杀到,再多十个笑少三也必死无疑。话虽如此,但小丙、小黑伤势极之严重,若不再疗伤止血,恐怕见到小白时,两人早已一命呜呼。大隐隐于市,要匿藏身份,最好莫过于藏身闹市之中,可是笑少三千不选,万不选,偏偏去选全“剑鞘城”最大的“松风客栈”居住。现在是逃命,还是享受,笑少三怎会不分轻重起来。并非不分轻重,这个抉择其实是少三智慧所在,当各人也认为他们落荒而逃,定必藏身在一些马棚或破屋内,不想受人注目,少三的计谋便已成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笑少三知道皇上皇会有如此想法,便来个反其道而行,要跳出他意料之内。谁会想到落荒而逃的失败者,竟会匿藏在全城最昂贵装璜的客栈内。少三甫进“松风客栈”,即有一位形似掌柜的人迎上前来招呼,只见他一张马脸上挂着夸张笑容,露出焦黄的牙齿笑道:“客官,欢迎啊,有啥可帮你忙呢?”少三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只金元宝,足有五两重,压低嗓子声音沙哑的道;“给我一间上房,还有帮我把车上的珍贵药材搬进房内,小心点,我的药材异常珍贵,有甚么损坏,卖了你的客栈也赔不起。”掌柜早已被眼前金元宝所迷惑,对少三的要求连声称是,接过金元宝便即命人把木箱搬上房内。四个大汉不消一会便把木箱搬进了房内,少三打发他们后,迅即关上房门,从木箱中把二人抱到床上。小丙、小黑满身血污,最重要的是伤口鲜血似是流之不尽,长此下去,恐怕二人离死不远。看着少三重新为自己包扎伤口,二人心中满是感激,想说声多谢,但因失血过多,喉咙干得难以发声。小丙、小黑不约而同在想,自己曾是大奸大恶的狂徒,只有把人迫入死地,哪有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少三知悉二人黯然神伤,内心悲痛,不想有人看见他们伤心落泪,托词说要买些干粮,径自离房而去。自从亲眼看着皇上皇把笑三少头颅割下,少三已十分痛恨对方,想不到如今连姑姑笑天算也死在他的手中。可以说,天下间最痛恨皇上皇的非笑少三莫属。愤怒不等于能杀败敌人,少三知悉这道理,所以他学会任何时候也冷静处事,绝不可让自己方寸大乱。为了不被发现买山草药为小丙、小黑二人疗伤,少三分别在不同的药店内把山草药买齐,才回到“松风客栈”。这些智慧,若非碰上姑姑笑天算,恐怕穷少三一生也难以学会。就在笑少三回到客栈之时,一位盲人在街上拉着二胡卖艺,缓缓流动的二胡声令少三停下脚步细听。盲人的手指灵活地在二胡上不停抚动,发出阵阵幽怨的琴音,听得愈久,愈觉似悲低诉,感慨千万,教人叹歔泪垂。哀乐到了尽处,弦音变得如泣如诉,极尽惨凄悲酸,节奏急提疾走。杀意带着狂愁,只感到心旌动荡,急速怯惧,直至万劫不复,伤至最痛已无复感动,绝处无援。一直以来,笑少三也强忍着心中悲痛,即使要哭也只是背着小丙、小黑偷泣。他明白到身处困境必须有人坚强起来,让小丙、小黑重新振作,事情才不致如此绝望,三人当中那个角色便由少三来承担。少三是孤儿,他跟笑三少与初一只相处一段日子,便被皇上皇破坏,从此他便跟随着笑天算一起生活。在他生命中,早已把笑天算看成亲人,如今亲人死了,怎不教少三悲痛难耐。但他仍强忍热泪,不让小丙、小黑见到更加伤心,可是这下受哀乐影响,再难以把持眼泪涟涟。放声痛哭,很想就此把心底悲伤尽哭出来,希望能忘记这种痛苦,却不希望忘记带来痛苦的人。街上的人似是感受到少三的悲哀,全都静了下来,但却有一人例外。在少三哭得魂断神伤之际,蓦地里一个长发及股,提着长剑,浑身透发出阴寒杀气的人走进“松风客栈”内。细意观看不难发现,剑鞘上刻有两个草书古字。“仇生”!第五章不可能的梦“客官,是不是投栈?”“我要找人。”“小的有啥可代劳?”“今天有多少人来投栈?”“小的只是店小二一名,无权理会店内的业务。”“这五片金叶子,足够你用一个月。”“小的先多谢客官,如小的没有记错,今天共有三批客人来投栈。”“三批人?”“一是跋子、一是商人,最后一个是落泊书生。”“他们有没有带其他行李?”“商人带着两个木箱来,说甚么装有珍贵药材,千叮万嘱要咱们小心搬运。”“有多大?”“大概有四尺阔、八尺长,像是两个棺材般。”刀光闪动,刀光杀人,刀光消逝,一瞬间快得像没有在世上出现过。刀光无声离去,没带走甚么,只带走生命,留下鲜血,以及一个毫不起眼的臭皮囊。光,来自笑少三的刀,刀劈出是因为笑少三要杀人,可是现下他后悔了,他不应该起杀念。谁也没有夺去别人性命的权利,既使他是你的敌人也不能,何况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笑少三拔刀要杀的其实是刚走入“松风客栈”的带剑者,而非店小二,但他的刀却实实在在的劈在店小二身上,还夺去了他的性命。并非笑少三刀法差劲错劈在店小二身上,而是店小二身不由己被带剑者推到笑少三身前。刀光掠起,带剑者已用剑柄推倒店小二,是后发而动,却偏偏比笑少三来得快店小二中刀即倒在地上,“松风客栈”的客人见有人被杀,全都逃到街外免得殃及池鱼。偌大的“松风客栈”只剩下笑少三与带剑者,他终于可清楚看见带剑者的容貌眼睛如鹰车般锐利,似是能用眼神置人于死地,可是内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迷惘,像有甚么事情把他迷惑。背负着双手,站在少三身前,静静地凝视着少三,犹如一头饥饿的老虎盯着一头肥硕的山羊。阳光慢慢照到他脸上,五官非常细致,轮廓分明,那头及股的乌黑长发,不知令他迷倒多少女孩。他只是站着,没有任何举动,但已可让别人感到他的身子里潜伏着一种可怕的力量。那人虽然不高,更不魁梧,却有股力量使得他看起来显得很严肃,教人不由自主对他生出惧怕之意。方失神,他正是“仇生”的主人——方失神。少三握着刀的手隐隐在震,震得很轻微,若非他努力遏止心中对方失神的恐惧,只怕早已弃刀跪倒地上。可是那些举动都逃不过方失神眼目,只听他淡淡道:“你用这刀来杀我,唯一结果便是换来自己死亡!”少三没有回话,他开始痛恨自己当初为何不跟小丙、小黑习武,否则现下便不致如此无助。即使力有不逮,还是要拼尽全力去杀!小黑、小丙已重创受伤,无力与方失神对战,剩下的笑少三若不拼死力战,三人定必死劫难逃。杀势疯狂,攻势如浪,少三已把生命豁出,决定要与方失神同归于尽。方失神对笑少三的举动十分不满,自己的气势竟不能把对方压下,勃然怒道:“冥顽不灵!”笑少三疾扑而来,笨拙的一刀直劈方失神,凭他的三脚猫武功又怎能伤得了对方半分,一脚伸出,轻易便把少三绊倒地上。头破血流,少三从地上爬起,艳红鲜血更显少三的悍勇与疯狂。方失神虽已动怒,却未露杀机,“仇生”仍藏在剑鞘之内,似是觉得对少三此等角色不屑出剑。少三疯狂再攻,誓不杀方失神不罢休,长刀在手中舞得呼呼生风,奈何却伤不了敌人。方失神犹如半空中的羽毛,少三的刀劈向哪里,他都轻易飘走,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攻出多少招,少三身上便有多少伤痕,全因他一击不中,方失神都在他身边加以偷袭,或推或缠,令少三跌倒地上。偌大的“松风客栈”,本来布满了整齐有致的抬椅,但经少三的一番跌荡,如今已腾出一个大空间来。方失神一直未有施加杀手,希望笑少三自动屈服,岂料敌人愈攻愈狂,全然不理会自己身上伤痕累累。再次扑杀,笑少三学乖了,明知跟方失神武功相差太远,单纯攻击只会令自己死得更快,他决定……逃!左转右窜,一骤间笑少三已跨过零乱的抬椅逃去,难道他为了保命,决定弃小黑、小丙于不理。方失神见少三离去,当然穷追不舍,飞黄腾达的机会就在眼前,怎可让他轻易逃逸。笑少三拼命跑上往二楼的楼梯,方失神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法追去,到了客栈二楼却失去笑少三踪影。如此把戏怎瞒得过方失神,五指急撮如啄,一手往后便把偷袭的一刀挟下。走,不同逃,走是因战况而改变策略,逃是为保命而离开。笑少三自知力弱不敌方失神,希望偷袭能把对方弄伤,只是他太低估剑法如神的方失神,又怎会被人轻易偷袭。当他发现笑少三不见,已知其诡计,身后更有寒风袭来,方失神好轻易把劈来的一刀挡下。长刀被挟,笑少三欲拉无从,难道少三真的要死在方失神手上?五指发力,“乒”的一声,长刀折断,方失神冷冷道:“你玩够了没有。”“仇生”疾点,击碎小三髌骨,两腿立时跪下,无法再支持身体重量。方失神把“仇生”收回身后,淡然自若的道:“我很少给人选择机会,现下我给你两条路,一、是做我的奴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二、是死在我‘仇生’之下笑少三因髌骨碎裂,痛得皆目咧嘴,可是倔强的他却不肯屈服,冷冷笑道:“我想我还有第三条路可走。”慢慢把头抬起,少三露出坚定神色,喝道:“就是要你死在我面前。”刀虽断,志未断,笑少三决意拼死方失神,即使手断脚断也要杀!断刀快,终及不上“仇生”快。剑光陡闪!等到少三的眼目看见比闪电还要快的剑光时,“仇生”已回到剑鞘里。剑回鞘,刀坠地,血在流,耳已断。耳断,谁的耳断?血花洒落,沿脸颊滑落,在地上渐渐形成一个血泊。少三抚摸脸颊,发现有血,沿血而上,惊觉应存在的左耳已不在原位。剧痛的意识这下才蔓延全身,痛得笑少三脸色惨变,但仍强忍痛楚,他绝不让自己屈服在方失神之下。方失神以“仇生”托起笑少三的头,如剑锋般的厉目盯着对方严正的道:“我是个爱才的人,当我立得此功劳,伍穷便会倚重我,到了那时金银财宝美女如云,权力地位便可应有尽有。”笑少三痛得双眼涌出泪水来,口中暗噜呼痛的问道:“为何要助伍穷杀戮?”方失神洒然失笑道:“哈……,‘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你应该好明白,小白麾下太多人才,笑莫问、笑梦儿、朱不三……,我根本不可能占一席位,我的存在只会变得多余。”笑少三看着地上的血泊,一字一句道:“所以你就在伍穷麾下,夺去别人的生命,助长自己的成就?”方失神收回“仇生”,轻拨垂了下来的发丝,傲然道:“你说得对,伍穷麾下未见有何异常出色人才,我的出现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求人才,我求机会,两者一拍即合,各得所需,掠夺他人性命的不是我,而是伍穷,我只是为我的将来打算笑少三依旧问道:“杀戮有甚么好?”方失神不耐烦道:“我不想在此问题纠缠下去,我多给你一次机会,一、是做我的奴才;二、是死在我剑下。”今天的方失神显然与昨日不同,若是换上昔日的他,早已在笑少三错手杀了店小二时把他杀了。方失神不杀少三是因为他从对方身上寻到自己一直失落的东西。就是朋友间的情义与忠诚。其实笑少三不需要理会小丙、小黑,自己便可远走高飞,但他却无惧一切陪伴左右,可见少三对小丙、小黑的情义如何之深。这种舍生忘己的大无畏精神,方失神十分欣赏,他很想把笑少三收服在自己麾下。方失神自小便不信任他人,因此他养成孤僻性子,但现下好需要人助他建立势力,笑少三正好是适合人选。伍穷求才,方失神同样求才,可惜笑少三不是方失神,他虽然也是在等机会,但等的却不是飞黄腾达的机会,而是……杀方失神的机会。一直凝望着地上的血泊,似是被它深深吸引,原来少三留神的不是血泊,而是不远处的断刀。“我还是选择第三条路,就是要你死!”猛然咆哮,断刀已流星般疾射向敌人“仇生”出鞘,如一条炼白游龙,在半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截挡断刀,直插入目。天地仿佛顿成黑暗,笑少三左目被“仇生”刺破,冲力还把少三击飞向后。末待“仇生”从眼里拔出,方失神手腕微微绞动,整颗眼珠的神经全被绞断,硬生生的扯了出来。那一下剧痛,笑少三再也按捺不住厉呼惨嚎,整个“松风客栈”也充斥着少三的惨嚎回响。“我每一招攻出,都会取走你身上一部分血肉,每一次我也在给你机会,但当你伤致无任何价值,就不要怪我辣手无情。”少三脸上有个骇人血洞,却在这时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痛苦与幸福的神情在他脸上形成一种强烈对比。只听他笑着道:“我突然觉得你好可怜,至少我还清楚知道自己为保护小丙、小黑而战,可是你却为着虚无飘渺的名利去拼杀,我真的觉得你既可怜复可笑。”“仇生”横挥,又把笑少三的鼻子割下,方失神淡然道:“你最好给我想要的答案。”笑少三似是已忘记痛楚,仍是笑道:“你不想听,我还是要说,如果天下间没有战争那会多好,至少笑天算姑姑不用死,你也不会因名利而迷失自己。”一蓬血花,一块血肉,少三又被宰割,方失神怒道:“收声!”“愤怒是因为我一语中的,还是想掩饰你对杀戮的恐惧……?”话未说完,少三左手被斩,但脸还挂着笑容。“死原来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自己不知为甚么而死,迷迷惘惘,模模糊糊磋陀一生。”“人生是美好,方失神,我看见你眼中有迷惘,是开始质疑自己的人生吗?你现在还可以回头。”“我有个梦,希望方失神你可以助我达成,我想过一些没有战争杀戮的生活,你可代我去活吗?”“我见到爷爷、姑姑,你们是来接我吗?”“方失神,你可否再一次告诉我你究竟为甚么而活啊!”“……。”“……。”身上的血肉一片又一片的被方失神割去,笑少三终因失血过多至死。可是他面上却没有痛苦的表情,只带着安详的笑意。或许笑三少与笑天算正带笑少三去到那没有杀戮的地方,那里又会是个甚么样的地方?但要凡尘俗世再无杀戮,恐怕只是个不可能的梦。第六章一生也是错笑少三死在方失神面前,遗容十分安详。“仇生”沾染着少三的血,一点点涧下,徐疾有致的滴血声,似是巨锤一下又一下锤打方失神的心。平生杀人无数的方失神,从来没有过这刻的感觉,他感到后悔,全身充斥着一股杀人后的罪恶感。方失神是害怕,害怕自己被笑少三说穿,原来用剑出神入化的自己是在虚渡浮生。他想用“仇生”停止笑少三的说话,可惜他愈说方失押愈无地自容,“仇生”惟有不留情面的斩杀。最终少三体无完肤,含笑而死。内心除了害怕,还有怒火,怒火是因为妒忌,妒忌笑少三寻找到生命的真谛。风还是刚才一样的风,云还是刚才一样的云。但是在笑少三死的一刻,方失神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起了变化,完完全全变了,变得再没任何意义。就连平生最渴望的荣华富贵好像也不能填补这份空虚感。手紧紧握着“仇生”,方失神的心仿佛被人捏在手里,捏得很紧,而且就在心的中间,还插着一根针。一根尖锐、冰冷的针。没有人能想像方失神现下内心的悲苦是多么深重、多么可怕。除了落败的感觉外,他第一次了解到世上还有比落败更可怕的感觉。本来他想杀人领功,杀的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但杀了笑少三的同时,方失神感到如像杀了自己。内心这个不想再过杀戮生活的自己,已跟随笑少三逝去。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错,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错,直到此刻方失神终于发现自己原来真的错了。错,是不应该选择“剑鞘城”那条路追杀他们。若非如此自己便碰不上笑少三,不会错杀了他。错,是不应该跟从伍穷,没有在伍穷麾下办事,便不用参加这场杀戮,更无缘碰上笑少三。错,是不应该参加“十大神兵皇榜”,不会堕入天夭死局,落得投靠伍穷一途错,是不应该离开“白浪岛”,跟白发魔女双宿双凄,过着神仙眷侣生活,不是更好吗?白发魔女又如此的深爱自己。又错了,白发魔女不会喜欢没有上进的自己,她定必要自己用杀戮来表现威势,看来爱上白发魔女也是错。应该留在“冷血方唐家”,凭自己一身超凡的剑术当上家主,受万人景仰。但想深一层那更是错,努力成为家主,李太白回来夺掠所有,自己不啻成了对方的杀人工具。看来应该找个平凡的女人,成亲生儿育女,逃离俗世烦嚣,一许那才是他真正应该选择的。其实那个女人早已出现,只是方失神故意视而不见,弃如敝履,伤透了她的心方失神想到冷柔柔。人生全都是错,原来惟独认识冷柔柔才是正确,但现在已无法回头了。江湖路,不归路,若想回头便要放下所有,包括生命。就在方失神迷失对与错之间,一边厢客房的门陡然爆散,内里走出两个被怒火烧得失去理智的人。小丙、小黑。他们早已听到笑少三的惨嚎嘶叫,可是先前正运功疗伤,身躯无法移动,至迟迟未能出手挽救。功力回复三、四成,小丙、小黑急不及待的要冲出客房,但已听不见房外有何打斗声,心知笑少三凶多吉少。再见到少三体无完肤的尸骸,还有方失神剑上的鲜血,小丙、小黑再也抑制不住变得疯狂起来。小黑疾走,双脚连环狂踏猛踢,“鞭腿”铺天盖地而来,方失神错步扭身,以柔力御劲尽把腿招挡开。岂料小黑连消带打,腿招未休,“铁发功”猛然挥出,如幽冥鬼爪带着锐烈杀力攻杀方失神。方失神人虽迷惘,但毕竟在剑法浸淫多年,很快便浑忘一切,专心应战,轻易的把小黑攻势截了下来。小丙亦在旁助攻,双爪誓要把方失神身躯撕毁,厉如猛虎,毫不把自身的伤放在心上。面对笑少三的身残,两人非常痛心,身边的亲人一个又一个离去,打击已令他们迷失本性。“仇生”剑法应变奇速,不管二人如何狂攻猛打,都能一一挡下,惟是方失神却被逼退十多步。方失神身形倏忽,初如慢条斯理不经不意,忽然脚步急错,飞云疾走,如雁飞雕振,势似凌云。“吼——”怒吼如龙吟,光华毕射,方失神跃上半空,身影腾挪急动,剑光璀璨。剑影如水银泻地,惊鸿一瞥间,剑光在半空留下了一个字,一个令小丙、小黑看得触目惊心的字。一个“败”字。铁发狂舞出破空声,粉碎半空中“败”字,镇定心神,却震破宁静,小丙、小黑爪腿攻出二百三十六招,如恶浪惊涛猛势,如噩梦降临大地。二人联手夹击,虽使不出十成功力,但亦威势骇人。“仇生”脱手,如像猛虎脱押,无尽剑光旋卷,方失神掌指穿插,时而屈指弹射剑刃,偶尔抄起剑铐,脚步如醉酒,跌宕错身于剑影丛间飞舞。以快打快,以快打狂,以剑败敌,“仇生”一剑东来,惊天震力把小丙、小黑二人打得破开二楼地板,直堕向下。方失神从二楼的破洞,看着狼狈的二人道:“只要跟我回去见伍穷,我可不杀你俩。”小丙仰天一笑,声音沙哑的道:“若你没有杀少三,咱们也可放过你,现下你必死无异。”方失神冷冷一笑,道:“哼!你说的是他?”“仇生”遥指笑少三尸骸,小丙、小黑脸色立变。二人中以小黑轻功为高,“仇生”指向笑少三一刻,小黑如鹰急掠扑向尸首,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剑光绰约,俨如一下闪电,把少三头颅一分为四。丧心病狂的方失神,竟连已死的笑少三也不放过,他究竟在想甚么?小黑以衣袖卷起少三残缺不全的尸骸,脸上老泪纵横,为那个虽不是亲生儿,但视如骨肉的人而哭。自己身陷险境,儿子不知往哪里去?幸好有少三保住性命,可惜当他想说句多谢时,已人去魂断。小黑从来好少哭,他知道任何事情哭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他选择把自己的感情埋藏心底。以为是无情,实在是未到伤心处。笑天算逝去,小黑想爱已此情不再。笑少三逝去,小黑想挽留却无从人手。当伤痛去到尽处,人已经无法再感到那种承受不了的痛,失去知觉,沉默失落小黑心好痛,痛得比刚才在“草庐”里身受万箭还要痛,他静静看着笑少三的尸首,似是看一世也不厌。若非杀战斗争祸延“白云村”,笑三少不会被皇上皇杀了,笑少三也不会跟随笑天算,今天他就不用死。如今笑少三死了,还是因自己而死,死后还不能把他尸首保存,小黑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笑天算。小黑堕入苦痛的深渊,跌至底部,却没有粉身碎骨,他不能死,他要报仇。他要带着愤怒之火把方失神碎尸万段。一声怒吼,震得“松风客栈”也像在颤抖,小黑袍袖一挥,卷起凛冽长风,四周木屑挟着狂风疾射方失神。方失神在笑,笑并非是因为小黑的垂死挣扎,而是笑自己的奸计终可得逞。今天杀了笑少三,方失神已不想再杀人,他只想把小丙、小黑活捉回“天法国”,交给伍穷后其他一切不理。可是要眼前两个杀性疯狂的人停下,恐怕只有杀了他们方才能做到。少三人已死,剩下一个臭皮囊又有何用,方失神正好把“它”尽情利用,要二人因疯狂而气枯力竭。方失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能利用的他定会尽情利用,残杀少三能令小丙、小黑疯狂,便毫不犹豫地去做。只要二人疯狂,便会疯狂抢攻,凭方失神超凡的剑法,要把剩下不到三成功力的小丙、小黑联手攻势挡下,方失神轻易便可办到。当二人气枯力竭之时,便可把他们带回“天法国”,笑少三你的头颅能保住他们一时性命,倒也有价值。“死吧,伍穷的狗奴才!”自已成为了别人立功的机会,小黑深深不忿,身旁亲人一个接一个离去,小黑要把心底的痛与怒彻底发泄。杀势滔天,更充满小黑怒火,把全身功力凝聚双脚,“鞭腿”狂如恶浪,吞噬敌人。“仇生”一剑化千,千剑化万,万剑交织成剑网,无尽剑光闪现,剑声如龙吟万里,声响撕裂心肺,把小黑杀招截挡。“他妈的,贱人乌龟,狗杂种!”一连串的粗言秽语,也未能平息小丙心中怒火。他的心意也如小黑般,少三的死令他难辞其咎,还让他亲眼看着摧毁少三尸骸,叫他怎能忍耐。双爪快若惊电弥补了小黑杀招破绽,攻势陡然加剧,一瞬间便把剑网冲破,方失神急忙拍身退避。二人攻势犹未遏止,更把方失神逼退至客栈楼下。“仇生”又再爆出璀璨光华,剑光如流星飞逝,看得人翩翩若梦,愿醉死其中瓦解敌人攻势,剑招再变,“仇生”急疾挥动,声若龙吟惊天变,方失神身形一晃,如巨鹰急掠般弹了起来。飞纵扑上,“仇生”织起剑浪滔天,运剑使出自创剑招,剑芒如疾电游至二人身上。如何退避,二人皆无法离开剑锋三寸处,左闪右避也无可奈何,小黑只有长发一甩把“仇生”缠个结实。冷不防,方失神以脚挑起“仇生”双掌猛然轰出,逼得小黑、小丙只剩硬拼一途。小黑缠剑无手救援,小丙硬着头皮以全身功力去挡方失神无俦一击。四掌相交,罡劲暴烈爆绽,客栈屋檐恍如摧枯拉朽,崩塌四散。究竟孰胜孰负?谁杀谁?第七章决杀火海中方失神只想立功,被伍穷重用,其他的一切少理。小丙、小黑被迫入穷卷,满怀愤恨,只想报仇,自己的生命在眼中再无价值,情愿牺牲自己也要为笑天算、笑少三报仇。名利是方失神的动力。仇恨是小丙、小黑的杀力。三人武功对招已令整个“松风客栈”摇摇欲坠,此刻小丙、方失神互相轰出无俦一掌,击得尘埃飞扬,木屑满天。是方失神胜?还是小丙胜?一蓬血花溅现在尘埃之中,色泽嫣红,如蔷薇吐艳绽放在半空,看得教人心痛。有血,即是有人受伤,伤的人会是谁?要知道方失神虽全力面对小丙,但在小丙身旁还有小黑,他大可乘方失神露出破绽时偷袭。小黑也是如此想,惟是一切也超乎他意料之外。血,并非来自小丙或方失神,而是从小黑身上溅出。方失神看似平实无华的攻势,内里却含有万千变化,双掌轰出的除了无俦内力外,还有剑气。一股与生俱来,得天独厚的剑气。明知二人联手进攻,方失神怎会蠢得把攻击力集中到一人身上,小丙只是一个为他传送剑气的导体罢了。劲力分两层,一层自体内把功力剩下不到一半的小丙弄伤,另一层则化作剑气自体外攻小黑一个出其不意。剑气迸发,杀势纵横交错,小黑避无可避,身中敌招,伤上加伤,已成强弩之末。没有吐血的小丙亦不比小黑好过,内伤瘀血被方失神逼在体内,整个人顿时呼吸困难,似要爆烈。幸好小黑见状,忙以仅余内力蹴向小丙,全身淤塞气血被轰出体外,方才保住性命。方失神太厉害了,即使功力十足的小黑、小丙也未必能胜,但眼下伤痕累累的二人力不从心如何去杀!杀不了也要杀,难道自己要被如此一个后起之辈威迫,小丙、小黑也是个疯痴狂徒,他们绝不甘心被方失神玩弄。两人眼内满是坚定神情,知悉对方仍想豁出生命拼杀,方失神不禁脸露悲痛之情,似是小丙、小黑逼他下了个重大决定。“为啥要逼我?我只是想荣华富贵,名震天下,为何你们却要逼我痛下杀手?我不想杀人,但你们逼我,就休怪我剑下无情!”“仇生”透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气,似是感应到主人对敌人的不满,要以其杀势震慑小丙二人。谁也看得出来,方失神凝聚杀力,是要挥出最强杀剑,面对此招谁也难逃杀劫,小丙、小黑功力不继更必遭杀祸。故此他俩学乖了,不再以硬碰硬,以死对战。两人互传眼色,心有灵犀,脚下急瞪,竟齐往后方退走,难道他们不想再为少三报仇。幸好他们退得快,在二人身退同时,方失神发出的森寒剑气,已把他们原先站看的位置斩裂粉碎,如若有人在此,恐怕已身受其害。小丙、小黑目标一致,退入“松风客栈”的厨房,方失神不知就里,当然不会眼巴巴让功劳失去,当下死命跟随。甫进厨房,方失神立感不妙,只见小黑“鞭腿”狂轰厨房内的灶头,一瞬间便把灶头毁裂震碎。小黑疯了么?他轰碎灶头有何用处?为何不保留仅余气力逃命,却在此大肆破坏?方失神看得莫名其妙,脑海思绪翻飞,但答案却非方失神想出,而是方失神看出来的。只见小丙、小黑发出劲力卷成旋风,刮起地上沙石积成沙球,眨眼间,偌大的一个沙球即把大门封闭。整个厨房内只剩小丙、小黑身后的一扇窗户,杀战赫然间变成了个困兽之局。方失神刚想把二人轰出房外,岂料脚一踏前,脚底有股滑溜溜的感觉,定睛一看,地上竟满是菜油。小丙、小黑在搞甚么鬼?难道他们想引火自焚,要跟方失神来个同归于尽?小黑目无表情的道:“咱们没能力把你杀败,但却不怕死,最好来个一拍两散,同归于尽,在这房内,只有贪享荣华富贵的人才怕死,但只要你死,咱们可乐意奉陪。”一脚踢起地上木屑,擦出点点火花,星星之火掉入油内,不消片刻即火海蔓延,厨房内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小黑说得对,方失神绝不会甘心与他们同归于尽,见他神情彷徨微现焦急,正苦思良策如何脱身。拥有大好前途的方失神,怎可能跟二人同归于尽!要独个逃命当然轻易办到,但要活捉他们恐怕难比登天。方失神怒不可遏,感到被小丙、小黑玩弄,“仇生”横挥侧斩要杀敌人!小丙不敢掉以轻心,执起玷板上的肉刀,如神威雷劈的狂猛一刀,夹着无俦杀力斩下。方失神也感到小丙垂死挣扎的杀招异常凶险,不敢托大,“仇生”横剑当胸,不让小丙攻势再有机会斩下半分。手执肉刀的右手,感到兵刃相碰的回震,虎口生痛,体内伤上加伤,脚步不稳便险险跌了一跤。小黑见状,“鞭腿”蹴攻而上,腿法诡异莫测,竟可向上拗曲攻踢,刁钻之极的腿招,攻其不备。方失神几曾见过如此诡异腿功,小黑显然是从怒火中冷静下来,把真功夫使出,要攻方失神一个措手不及。“仇生”回防,方失神甫触碰小黑的“鞭腿”便借势飞升,顺势御力,翻身空中,避开了小黑古怪腿招。小黑一招得利,解了小丙的困局,一鼓作气,再以仅余功力使出歹毒的“五分天下”战方失神。一式足以旋裂撕开五脏的腿法绝学,是小黑的最强杀着。“五分天下”旋转杀力疾射而来,终于压在方失神的胸膛上。小黑喝道:“方失神,你死定了。”两个决杀者,终于有身体相抵的一刻。小黑一心要以“五分天下”的旋转杀力,撕裂方失神的五脏六腑。而方失神却要以自身的护体罡气,反弹震断小黑的心脉。两股劲力甫一接合,便成为一道反弹气劲,把各自的劲力,全部反弹攻回自身二人当场倒飞,各自受了内伤,而小黑更是内伤加剧,又吐了一大口鲜血,脸色也转为惨白。身形退飞,小黑无力挣扎,径自往火海飞去,不消一会眉毛头发已被烧焦,眼看快要葬身火海。小丙见小黑受伤倒地,知道他必被火焚烧,纵身跃前,险险把小黑从火海边缘救回。方失神身如羽毛般轻轻飘回地上,“仇生”收回鞘内,屹然挺立,没有趁小丙相救小黑的好机会,加以狙杀。“好,你们想死,咱们就一起去死好了。”火焰狂舞,烧得四周空气炙热难耐,小丙、小黑汗流浃背,但看方失神竟仍是一派悠然自得。方失神犹似一柄杀气阴寒的剑,笔直插在火海之中,毫不怯惧火焰的肆虐。他心中究竟在想甚么?不是要活捉小丙、小黑到伍穷面前立功吗?难道方失神被笑少三死前说话所影响,厌世寻死?不可能,方失神不可能会有如此笨想法?但他此举究竟有何目的?笑,是因为高兴,高兴是因为看穿诡计。方失神仗剑而立,静止不动,不是因为求死,而是他知道有人比他更不想死。由小丙相救小黑的举动看出,方失神可以好肯定他们二人绝不想死。一个狂人,若是为报仇而战,他绝不会理会任何事,一心一意攻杀仇人,但小丙却去相救小黑,可见他们寻死的心意未决。由始至终,小黑、小丙也明白自己功力未复,难以胜过方失神,建立困斗之局,本意是要方失神落荒而逃。方失神有大好前途,怎会真的跟他们以死相搏,小黑看穿此点,便来个置诸死地而后生。可惜,内里乾坤却被方失神一眼洞悉,置他人于死地的同时更把自己逼入困局熊熊烈火,把厨房内的木柱横梁快要烧尽,偌大的厨房眼见快要倒塌。凝望木屑洒落的屋顶,小黑知悉事态严重,战斗不能再拖下去,一脚踢向小丙,人已借力跃飞向方失神。“老鬼,你快走,让我打败方失神这臭贱人。”小丙早已严重虚脱,经不起任何冲击,被小黑如此一踢,人即往身后窗外飞去,纵使不肯也已无力反抗。看着小黑“鞭腿”似若无骨的以诡异刁钻角度攻向方失神,小丙脸上再流下热泪!那个曾视自己为大仇人的小黑,竟会舍身成仁,为救自己,扑杀敌人,他的举动叫小丙十二分感动。小黑再打下去,左右是个死,二人若皆死去,笑天算的仇哪个去报,所以小丙不能死,他要活下去。为了保住小丙的性命,只好牺牲自己。小黑也觉得自己如此举动十分可笑,为人至此,哪有一刻会想过,自己会为别人牺牲自己。而且对方曾是自己最痛恨的仇人。脸上露出绝望的笑容,小黑自知功力比不上方失神,他必须以最后一招攻敌,那亦将会是他人生最后的一招。人如陀螺般自转,长发与衣袖也随之飘舞,刮起炙热火焰成烈焰旋风,杀力破空。方失神,任你如何战意无穷,也要败死!火焰旋风似要吞天灭地,更把地上碎石木屑吸扯引为己用,加以自保,那便是小黑最强杀着。攻得好,杀得好,“仇生”如何从中取敌头颅。杀招及身,剑网立生,方失神挥出一招“不见天日”却是破旧立新。没有快疾繁密的剑意,“仇生”拖泥带水的挥出剑招,织出一片凝聚不散剑气,困死小黑。火焰旋风无法外泄,便要反噬自身,高温炙热在小黑四肢百穴乱窜,不用方失神出手,小黑也会死在烈焰之中。一线曙光,破开剑气,更把剑气引渡成杀招,如狂龙直捣,要杀小黑。那便是揉合方失神武功大成,新创的“不见天日”,先创招,再破招,杀敌人,不留痕,方失神的武功实在匪夷所思。可是明明致命的一招,却没有夺命,剑尖直戳小黑“乳中穴”、“天池穴”,焚烧小黑的火劲即透背而出。火劲去势还末有休止,劲力至小丙身上,封锁其身数处大穴,令小丙动弹不得,战斗终告结束。小黑被方失神点穴丝毫亦不能移动,方失神一手把他抱起,人已跃出厨房外,把地上的小丙同时带走。二人虽不能动弹,却仍有知觉,看着“剑鞘城”的居民不断为扑息“松风客栈”的火而洒水,各人也忙碌非常。可是这一切二人也视而不见,因为他们看见教自己歉疚万分的惨事。少三的尸首已烧焦如炭,弃置在大街一旁。脸容、五官全都烧得扭曲变形,仿佛似在惊惶呼救,小丙啊、小黑啊,我死得好惨呀!第八章失神意外剑河水的冰冷感觉猛然传入脑内,小丙、小黑恍若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身上要穴被方失神以真气封住,全身无法动弹,只好任由方失神玩弄。快要呼吸不了,方失神才把二人从水中拖出水面,原来蕡张的怒火一下子全被冷却。为何方失神不一剑杀了二人,带着头颅回“天法国”领功,那不是最好的方法吗?但他却偏偏要来个活捉。难道两个重伤垂危的人,还有利用价值?方失神要把他们尽情利用,才痛下杀着吗?小丙、小照费煞思量仍是毫无头绪,答案始终是个谜?那个谜,就连方失神本人也无法解答。他从来都是个冷酷无情的杀人者,别人的生命在他眼中犹如镂蚁,杀之毫不可惜。惟是少三的死,却为方失神带来巨大变化。从前杀人的喜悦已不复在,原来杀人也会带来莫大的心痛,方失神不知原因为何,但内心却感到无由的痛。今天的方失神有点怪,怪得连他自己也以为自己不是方失神。因为今天的他不想杀人。刚才交战中,方失神已有无数次机会可杀了小丙与小黑,但他并没有这样做,是他不想?不愿?还是不敢?甚么也好,总之他今天不想再杀任何一个人。双手伸在河里清洗,由把小丙、小黑二人带来这里开始,方失神不停在洗,像是要把过往沾在手上的血腥洗净。看着水中的倒影,方失神感到自己的俊朗面貌非常奇怪,“他”恍似是自己多年不见的朋友,感觉陌生。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是阴狠毒辣的方失神?还是厌弃杀戮战争的方失神抚摸面庞,触觉是真实,但方失神却有种疑幻似真的感觉。水中倒影渐渐幻化出笑少三的模样,像是在问他:“为何要杀戮?”方失神梦叹般答道:“我以为经过无数的杀戮战争,自己不断提升,便可成为武林第一人。”“岂知经过‘十大神兵皇榜’一役后,方知道天下之大非我所想像中那般简单,我才清楚知道要成为武林第一人绝非易事。”“所以我要不断杀戮,藉着争战的机会提升自己,我没其他路可行,因为我天生便是一个武者。”“要我放弃一切,这种儒夫行为,我可无法做到,我的一生注定是要成为不世人物,只是不如成功路上要铺上多少人的尸骸。”“现在‘天法国’既然给我一个达成希望的机会,我怎可不好好把握,从中建立属于自己的一切。”一大番道理搬出来,方失神是要告诉自己,他一直以来所选择的路并没有错,即使有错也只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已。方失神把头浸入水中,他要来个彻底冷静,平息脑海凌乱思绪,从矛盾中寻出答案。心愈是想静,脑愈是去想,愈想愈乱,愈乱愈矛盾。既然想不通透,方失神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执起“仇生”便要继续上路。小丙、小黑二人暗暗打个眼色,方失神见他们还想挣扎,对自己视若无睹,不禁怒从心起,不满的道:“你们两人不要再多作怪,乖乖的跟我回‘天法国’觊见伍穷,我还可美言几句,劝他饶你们不死。”就在方失神说话之时,小丙霍然发出能震碎芎苍的“狮子吼”,要掩盖方失神的说话,同时亦另存诡计。小丙凝聚一点一滴的内力,发出如斯强劲的“狮子吼”,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要为小黑解穴。以声力的震劲把封在小黑身内的真气驱散,可是震力太大,连小黑的耳膜也被震破。穴道被解,小黑回复活动能力,当下为小丙解穴,接着又是拼死的疯狂抢攻。“要把我俩带回‘天法国’,除非杀了咱们。”“仇生”连鞘使出,方失神无奈叹道:“为何要逼我!”真气从手心传至剑内,骤生一股劲力把剑鞘弹射向小丙,“仇生”如惊芒掣电,长虹惊天斩敌人。既不肯听我的说话,好应该付出代价。剑刀直斩小黑双脚,誓要他做个没有四肢的废人,小黑想逃也及不上“仇生”来势迅疾,双脚必然被斩。就在千钓一发间,“仇生”被一样东西止住攻势,剑刃被停在小黑双脚一寸之教人怎能相信,挡下方失神一剑的只不过是一块平凡的小石头。石虽平凡,但甩射它的人绝不平凡,他是小白的杀将之一“翼王”笑莫问。莫问满脸怒容,愤怒得不可自制。大懒虫很少会动怒,他知悉怒火只会令自己失去理智及冷静,莫问绝不会让怒火将自己的理智掩盖。因此能叫莫问愤怒的,看来都不会是平凡事。非凡的人,身边都不时会发生一些不平凡的事,每一件事都会叫他们大喜大悲,如今莫问的愤怒,显然是他碰上了大悲的事情。只见他双手抱着一件黑黝黝的东西,状似人形,“他”竟是在“松风客栈”内被烧焦的笑少三尸体。当莫问甫接到“天鹰城”被攻占的消息,大懒虫已火速赶回去,可是当他到达之时,“天鹰城”已变成“天法国”的城邑。莫问凭着过人智慧,一直跟踪至“剑鞘城”,可惜还是来迟一步,“松风客栈”已变成一片颓垣败瓦,路边只剩少三烧焦的尸骸。抱着笑少三的尸首不住追赶,终让他追到方失神,恰恰保住小黑双脚,否则莫问又会更添悲痛。莫问虽不太喜欢小丙、小黑,但二人毕竟是笑天算的丈夫,是小白的人,加上笑少三惨死,怪不得莫问如此震怒。方失神眼见莫问出现,忘记了当日对方相救之恩,只记起昔日的仇恨,神情冷冷的道:“你不要再阻在我前面,你已经阻得太多,我与你无仇无怨,为何要挡在我的前面,我只是要他们二人跟我回‘天法国’,你最好不要妄加插手。”莫问激动得声音颤抖地道:“无仇无怨,笑少三也与你无仇无怨,为何你要把他身上的肉逐一割下,折磨他至死。”“小丙、小黑也跟你无仇无怨,为何偏要他们跟你回‘天法国’去送死。”方失神冷冷道:“你还是决定是要多管闲事?”莫问放下少三尸骸,神情坚决地道:“从‘白浪岛’开始,你我的人生已注定要有一场能分出真正胜负的战斗。”“好,你要打,我乐意奉陪!”“仇生”插在地上,方失神面对莫问竟弃剑不用,如此托大!“你既没有神兵在手,我也不要占你便直,咱们痛痛快快的来个最后决战,且看你武功有何提升?”弃剑不用的方失神,武功又会高至何种程度?双目徐徐合上,方失神似是在凝聚杀力,站于莫问身前的已非方失伸,而是一柄锋利的剑。眼目再次睁开,天地立变,河流旁的树林已非树林,而是充满肃杀剑气的杀戮空间。方失神不动静止如山,天地万物都似是因他的存在而襟若寒蝉,半空的阳光亦黯然失色。一切为剑生,一切为剑灭。跃身拔飞上九天,方失神犹如出鞘的剑,莫问委实难以分清,攻向他的是“仇生”还是方失神?方失神攻势没带任何破风声,可是大懒虫却清楚感觉到剑气笼天罩地,莫问只得硬拼一途,无其他选择。这才是方失神的惊世剑招。想不到与方失神不见一段时日,他的武功已提升至此,看来莫问不全力还击,定必非死即伤。双手摊开,不是攻,不是守,莫问竟来个不理不睬不闻不问,任由方失神猛招攻来,大懒虫他是否疯了?小丙、小黑一直在旁观看,方失神由慢至快,跃上半空时动作滞慢缓动,慢得几乎摆脱天地间一切常理。但当他自半空冲向莫问,一切又只能以一个快宇去形容,小丙二人明明看到方失神人在半空,事实他已快得化作闪电般的长虹,划过两大虚空,双掌合什,直刺莫问,要开膛剖腹。小黑、小丙都感到四周空气似被方失神鬼哭神嚎的一招牵引,以莫问为中心攻去。莫问是不能闪避?还是不敢闪避?没有人知,只知大懒虫空门大开任由方失神进杀。杀招及体,方失神脸上没有丝毫击中敌人的喜悦,有的只是一脸彷徨失措。因为事实上虽是击中莫问,但感觉上却是透过莫问,大懒虫似是个疑幻似真的幽灵,杀招全然透过莫问躯体。奇怪的事并未因此而停止,穿过莫问身体的剑气全都绕圈回转击向方失神。方失神俨如被奴仆出卖的主人般不知如何应对。哪是甚么功夫?若然方失神的武功已到惊世骇俗,莫问岂非已到了超凡入圣。笑莫问,为何你每一次也教我意外?方失神的剑气疯狂般攻回自身,勉勉强强才可避过。以为由一开始,使出最强杀着便可击败笑莫问,如今竟把自己底蕴尽露,看来方失神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如把方失神比喻为一把剑,莫问即是每一把剑的根本,他既是剑亦非剑,有剑忘剑,握剑碎剑。剑不在外而在内,剑不具形而有形。甚精要在乎一个“虚”宇,虚能生气,故此虚无穷,清净致虚,则此虚为实。虚实之间,态虽百殊,无非自然之道,玄妙莫测,无大无小,无形无实,终始不存。那些都是莫问从白虚空的“虚空八剑”中领悟出来的无上剑意。方失神左闪右避,在绵密无尽的剑气中保住性命,他想先避其锋,可惜剑气却把退路封死,无法逃离。莫问本来摊开的双手慢慢收回,攻向方失神的剑招范围亦渐渐收窄,像是要把方失神斩裂粉碎。如此久守总不是办法,方失神放手一搏,人如剑,剑如风,低挡着射来的剑气,直冲向莫问。大懒虫猛然怒吼,眼目如剑芒,左手挥斩向剑刃,迅雷不及掩耳般杀向敌人。方失神早料到莫问会猝然进攻,却想不到会来得如此之快,不及闪避,杀招已斩至身上。血花激溅要与艳阳争辉,一只右手抛上半空。那是只对方失神异常重要的手,因为那是一只用剑的手。方失神吓得惊呆,想要去夺,莫问已一掌轰向方失神前额,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命赴黄泉的时候,莫问的掌突然停在方失神面前。莫问冷冷道:“你既是伍穷麾下大将,好应该明白沙场征战绝无感情可言,我杀了你你也只好怪自己技不如人。”莫问顿了一顿似是想起某些事情,再道:“我现在给你机会,一切已成过去,我不想杀你,这一生也不想再见到你。”明明说要放过,重掌又再轰在他头上,方失神在知觉仍未失去时,看着莫问把小丙、小黑二人带走。自己辛苦争夺回来的功劳,竟被莫问轻易带走,方失神不甘心,他绝不甘心。可惜莫问的一掌实在太沉重,方失神昏死同时,身躯也掉入河流之中,随波逐流而去。随河水飘流,会否直达黄泉。第九章名剑画中剑二十多年前,天下八分,以四国为首,四族次之,“国”者,举国同心,力量聚合,势力自然强大。当年的“皇国”因过往历朝皇帝统治有方,以至河情海晏,国泰民安,故此实力最强。其次为“武国”、“神国”及“天法国”。每国强兵以百万计,只有后起之“天法国”在伍穷领导下,以极其严格方式挑选“穷兵”,致正规战兵只三十万。惟是后备“人牛兵”,负责运输、守城、掘壕、养马等等作战事务,数目也达五十万,合共兵力八十万,论兵力算是排在四国之末。四国以外,四族的分别,是以统治某群族类的为首族群确立。因为四方散乱在各处的小族群太杂、太多,某一族势力形成,便会出兵吞并附近其他族群,自称为王。故此,“族”的同心凝聚力较差,一族联合十个八个不同族群的力量,当领袖的“皇族”,自然占据一切高官职位,其余被统治小族难免沦为低等战兵。天下四族,“异族”、“海霸族”、“狂意族”及“农族”,难免在对外争战之余,常常要费煞心神平衡“皇族”与各族之间的利益,加上彼此间猜忌,势力难有大发展。四族各自有战兵五十万,惟是正式战争,属于“皇族”兵力只占约一半,其余二十余万兵力,来自被统治、投降的小族,服从性较差,攻守之间也就不能达至雷霆万钧,一气呵成之强势。以本身较强力量,击败一些小族群,吞并势力,合成庞大力量,可算是迅速壮大的最好方法。但如此“快速成长”,后遗症是绝难融合各族同心,达至最后“建国”目标。故此当年梦香公主不急于一时,在吞并小族群势力的同时,尽力同化为一,要新合并的族群都甘心称小白为王,彼此融为一体,尽量避免有矛盾或争斗发生,在本身势力范围内维系和平、均衡的情况。以如此方式“建国”,每攻下一族、一城,都要用长时间“教育”新民众,难免要花掉不少年月。历时七年,小白的“国”仍未能建立,主要原因就是他要建立牢不可破的“国力”,七城联防,方能固若金汤。小白与梦香公主选取了与“皇国”毗邻的一大片土地为建国地,经七年争战,终夺来七座城池。公主以天上东、南、西、北、中王宫各区域为名,易各城名称为“苍龙城”、“玄武城”、“白虎城”、“朱雀城”、“紫微城”、“太微城”及“模糊城”也称为“天市城”。当中以“模糊城”处地最是险要,倚天拔地,雄峙一方,两面临江,后连“一万险”,地势陡绝。“模糊城”外,六城池作为外围据点,采取“守点不守线,联点以成线”的战术策略,各城兵力互相呼应,只要建好防御工程,别人要来进攻,就算没强将在阵,也能处于绝对优势。“模糊城”最受气候浓雾影响的“丈八金刚”,是远古的名胜。这裹终年被浓雾锁封,数以百计丈八高大的金刚石像,是许多年前所立下,用意是“金刚守卫,万里不归”。“丈八金刚”之后便是扼守天堑的“一万险”,金刚像一来可抵挡天堑凶险邪气,同时也在劝阻城民,别为贪求“一万险”内的异兽、珍禽或灵药,而卤莽穿过进入,否则永远也归不得。今天,小白再度重回“模糊城”,只见四周一片颓垣败瓦,身后一人默默的跟随,托着一箱载满了画卷的人——马虎。小白回头问道:“马虎,你可知道此处曾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光辉事迹发生过?马虎没有回话,因为他知道小白所提及的正是昔年“七城被灭”,更赔上女儿笑梦白的悲伤往事。从前,也许任何人都认为小白实在太幸福,他拥有最难得的妻子,最懂得为他设想的女人,心思缜密、瞻前顾后,尽心尽力爱他。对所有人来说,梦香公主已是绝对的完美无瑕,但对公主自己来说,她还是有所欠缺,欠缺最重要的——孩子。唯一希望,是为小白诞下比两人更具智慧、更成功的下一代,最好由他来承继日后王位。小白与梦香的孩子,便是笑梦白。大夫说得清楚明白,公主自小练毒,体内毒力太深,始终不能彻底化解,能有孩子,已是万幸,一胎就是一胎,绝不可能再有第二胎,必须好好调理,处处小心笑梦白,小白与公主的唯一所出,一定要肥肥白白,可爱的、快活的成长。可惜,天公就是如此永远也不造美,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孩子,却枉死在乱刀之下……熟悉的剑,更熟悉的人。笑梦白还未来得及吐出胎水,耳目仍封住,始终未呼叫过一声,就断送了小生命。刚诞下孩儿,下体仍滴着血的公主,悲伤得难以自控,竟扑向地上,欲再抱起女儿。公主回首狠狠的怒视仇人,愤怒得发指毗裂,刨牙咧嘴,无比怨恨,惨伤愤怨之情,教仇人见了也不禁骇然。仇人,从前的挚友,今天的敌人——伍穷。公主一生唯一的核子,就断送在伍穷手上!公主抱着甫离娘胎的雏婴女儿,热泪盈眶,脸色惨白,心如刀割,怒目盯死杀人者伍穷。泪眼模糊,默然跪地,苦惨地看着已毫无生命气息的笑梦白,在怀中涧血,渐渐冰冷僵硬。她一生中,就只可能拥有的唯一孩儿,公主好想把所有一切最美好的都传授予她。她,是个女婴,样貌跟公主好相似,他日长成,亭亭玉立,必然又是为世人惊艳的大美人。双目精灵,乌灵如梦,犹似懂得说话,教人一看便痛惜爱悯,难忘她的可爱面容。可惜,好可惜,她的命运,令她不可能成为世人惊艳的大美人,她的生命,断送在伍穷手中!血仇已结,难分难解,唯一的解决就是死,血海深仇,伍穷不死又如何能了结!?小白在他脸上留下不能磨灭的疤痕,他又错手杀害了小白的女儿笑梦白,冤仇是愈结愈深。大错铸成,伍穷当时也内疚心痛,哑口无言,错的都是他,必须承担一切,勇于面对。杀了人,必须负上代价!代价,是一臂,断了自己的左臂,从此以后,伍穷也就成了一个确确实实的独臂枭雄。斩下左臂,作为赔罪。脸上一道疤痕,加上一臂,这就是伍穷唯一能作出的补偿,弥补错手杀了笑梦白的罪过。失去女儿,原已拥有的七座城池更被掠夺、歼灭,被迫逃到“一万险”里求生无尽的往事从脑海中闪现,小白的心在痛,痛恨从前的努力,今天却依然未能得到成果。天夭,把小白拥有的一切也掠夺过来。要重夺所有,便必须先重整实力,既不能得到公主、横刀的帮助,梦儿、莫问的特别任务亦未知完成得如何,只有马虎,他回来了,完成小白的吩咐,为其带来了“提升”的后着,杀败天夭的后着。对了,后着正是马虎手上之物——画卷。小白跟马虎来到此处,究竟所为何事?小白取出一大堆冥链,在地上慢慢燃烧起来,为的,是要答谢一个人之恩情,一个生前对自己恩深义重,死后更留下必杀后着给自己的人,小白的二师兄——名剑。故人已去,但小白心中答谢,只可惜名家六位太子均丢了性命,小白欲报恩也不能,心中的难过感受,跟随着脑海中飘来浮去的往事纠缠一起。这位二师兄,小白心中万分敬佩。留下的画合共十二卷之多,每一卷顶头都写上“小白”二字,显然是特别留给小白的。对了,名剑当年被他讥笑不懂用心用意去写画,因而在晚年死亡来临之前,便抛开一切,独自觅得奇山异地,昼夜不分醉心画艺。既是画卷写上小白二宇,那就表示他有信心已突破了原有框框,写出了神来之笔,能凭画寄意,把立体意象、心思,透过平面的画表达出来,创造无限。究竟名剑在画艺上的成就如何?曾打开第一卷去看,竟见画中笔法就是剑法。一笔一划在脑海飞来荡去,人如堕进景物,画中有我,心中有画,眼前的名剑已挺剑攻来。一片银光焰焰,如狂台骤至,电旋星飞,笼罩着小白,教他不能越雷池半步。一切只是透过眼目感受,脑海掀起大浪以“意识”剑战。绝世笔法,绝世剑招,可是名剑死前被剑奴李太白所伤,并未能把这套剑法挥洒出来,成了终生憾事。资质所限,未能把此套剑法传予马虎,名剑只好把招意融于画卷之中,留给小白,留待他把剑意悟出。大敌当前,情况刻不容缓,小白立命马虎前往取回十二画卷,藉此提升杀力,迎抗天夭。名剑绘画造谐,全是小白助其启发。强于巧,拙于技,有心无意,有意无义。有心无意,有心绘写出深层意念之画,但却未能升华至该等意境。有意无义,算是绘画出画中含义,却又只得自己明白,表达手法欠缺技巧,旁人理解不了,变成毫无意义。写画先忘笔,天意是笔,心意弄墨,天心意合一,可绘神来笔。意随心动,心随意欲,喜、怒、哀、乐,任意妄为,此乃写画之道的基本。经过小白指导,名剑终于明白绘画之意。留下的十二画卷,名剑好有信心小白会欣赏。小白曾打开第一卷,是人物图,写的就是名剑本人,人物描绘精细,随以色晕开。亭后有山川、树木,直接用粉点染,山石,小岸坡脚无皱,具有“远近山川,咫尺千里”的妙效。变化多端,画中有水、天、云、烟、雾、岚都是虚;山石、树木、桥梁俱实。既繁且简,散点透视大异其趣,尽现画中意,教小白看了一阵,便被深深吸引住,融入其中,探究剑意。笔法就是剑法,画意便是剑意,要参透画中之义,招中之意,就必须先懂绘画之道。马虎未懂,也就不可能参透个中玄机。小白把个中一切道出,教马虎惊呆,不得不佩服师父名剑的深意,画是剑,剑是画,练剑须懂画,懂画已懂剑。要是强去采究画中剑招,不明画意,结果也只会落得走火入魔的下场。原来早前小白能以新招破败横刀的“横刀夺爱”,就是因为参详马虎带回来的画卷。小白化掉冥链,答谢在天之灵的二师兄名剑后,欣然转身向马虎道:“有了这些画卷,朕便可以杀败天夭。”马虎没有答话,却说出了一个请求,道:“皇上,可否教导微臣绘画之道?”小白回道:“小师弟生性平实,凡事马马虎虎,天塌下来也不当是一回事,何故现下如此性急?”默不作声,全因小白一语道破马虎心底之话,急于练成绝世剑法,摘下李太白头颅,为师父名剑报仇。小白又再道:“好!朕便传你写画之道,留心观看了!”第十章马虎入魔杀小白从旁拾起一根树枝,化之为剑,剑随心动,心随意走,挥动剑招,尽显画意,竟就在侧旁的百墙上绘画起来。招是意,剑是义,剑如笔,招如墨,天意是笔,心意弄墨,天心意合一,绘出神来笔。马虎瞪目细看,看得入神,看得眼花撩乱,幻变万千,只见一幅名剑的人物图转瞬现于眼前,教他惊呆。笔法随小白手中树枝挥动,一笔一划传进马虎脑海,飞来荡去,人也就如堕进景物,画中是招,招中是意,意随笔挥,尽现画中意,任谁看了,皆被深深吸引。笔法如剑法,笔法如电,剑势如虹,细意灵巧,杀气干云,杀力沉厚,杀志狂盛。一片银光焰焰,笼罩着马虎,教他不能迥避,只好拔剑挥出拼战,同时急纵而起。半空中回剑反斩,先破如此桀傲之杀剑,电光火石间小白的剑势竟依着群山弯曲扭折的山路一样盘旋,依弯力转,笔直前冲,偶尔流云飞来便缓下弱打,云过又再奇峰突出,力拔杀斩。马虎愈斗愈是趣味盎然,血气沸腾,吆喝一声再急提劲力,如一阵猛风扫上,以无定之柔战坚定之实。小白的剑招以山路形态作变化,自然峰回路转,难以揣测,惟是变化大定,实足而刚劲,笔笔雄浑,剑剑沉狠。马虎剑走风势,以飘浮虚拂为主旨,就像一阵狂风吹向山路,任你山路如何陡变,但狂风仍能沿路吹袭。风之变,千万无定,以万变压住千变,小白的剑力愈是狠劲,马虎便愈斗得艰辛。忽地,剑招老了,剑力受阻,马虎得以喘息,一阵之后,已变得平复下来。原来马虎并没有拔剑对战,身体也未动分毫,一切只是透过眼目感受,脑海掀起大浪的“意识”剑战。可是站在画前以心力决战,绝对比真刀实剑力拼更见凶险,若未能及时抽身,被画中笔法胜过了,自然走火入魔,神智错乱,继而全身血液逆奔疯驰,以至心胆俱制而亡。马虎好不容易定过神来,避过一劫。一幅人物图像已如此厉害,剩下的十一幅……马虎惊呆间,不得不佩服师父名剑的剑术造诸,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更佩服小白的惊人悟力,把画意尽数描绘出来。原来人之将死,在精神、意境上的提升将是从前绝不能相提并论。面对死亡,即将走进未知的未来,一切名利、富贵、尊荣……,全都必然被抛于虚空,再无任何枷锁。你甚么也不能带走,生命结束,风光也好、悲哀也好,所有包袱也得卸下来,光看身子也不止,更且是赤裸灵魂,走进未知,一切一切,重返虚空,原来都只是一场梦。就在如此的一片澄明心灵底下,才可能有看无穷突破,创出不可能的神奇力量名剑抛下一切,终于突破成功。名剑,名家之剑。一生醉于剑法,既入魔又能破出,名剑岂是一般神人?马虎当下又再跪地,向着冥冥中自己最崇敬的师父再三磕头敬拜。芎苍之无边,实在教人自感渺小!小白突然往墙上轰了一掌,把原来好端端的一幅画像击散。只因小白认为,马虎碍于资质所限,未能参透绘画之道,要是让其继续探究画中之意,恐怕只会令他踏进走火入魔险境,以至真气逆转,神智大乱,心胆俱制爆而亡。小白不欲马虎枉自送命,可是他的这点好意却得不到回应。马虎自觉资质不弱,小白能学会的事情自己也必可领悟得到,把画像轰散,只是小白的“自私”行为。小白道:“马虎,你全没绘画之天份,绘画须用心,画才达意,只用眼和手去画,根本不可能绘出神来之笔。”“再者,要参透二师兄名剑的画卷,更必须拥有同级之绘画造诣方可领悟,你不会,也就不懂。要是给你强行学会,也必然的迷失其中,不明画意。”马虎默然不语,小白的说话,听在他耳中只觉是其故弄玄虚。可是他并不知道,马马虎虎的性子,就是其学懂绘画之道的最大障碍。小白再道:“要学画,便必先修心!现下大敌当前,也应先把武学提升,练不好武,也绝对学不成画!”连番拒绝,马虎始终未能得偿心愿,心中不禁生起一阵闷气,低下头来,不发小白亦没有多余的说话,抬起地上的画卷,转身踏步离去。他的心在笑,如今有了这些穷二师兄名剑一生剑术精要绘成的画卷,便可跟天夭一决高下!夺去朕一切的家伙,你死期不远了!马虎一直跟随在后,默不作声,一脸沮丧的神情,慢慢步至一间破败的木屋之内。点起油灯,眼前屋内放存着的十二画卷,那并不是小白手上的画卷,而是马虎预先临摹出来的。只因他早已知道小白是绝不愿意传授绘画之道,要学,也只能靠自己去悟出其中道理。可是画中只有画像的架构,要悟出其中真谛,却不是件容易的事。翻开第一卷,正是名剑一生最凶险的战役——“剑鞘城中秋浴血”。在大片印有深色墨印的画面中,显见落笔飞快,刹那间便借原来墨迹,绘出大堆战马厮杀,血流成河的壮观场面。由淡至深,暗晦不明,战阵立于高山险地,顺风而下,易攻守稳,画中变化万千,教人痴痴入迷。马虎呆望看画,思绪起伏奔驰,犹如亲历其境,置身其中,大战情景,尽现眼前,栩栩如生,一幕幕生死厮杀,激荡血气,不由地抬起“出鞘”,舞了一轮,方才停止得了。透过一幅画,便能牵动观画者深入透视其中深层意思、景象,如投身当中,这才是真正的画,真正的绘画之道如此艰深道理,马虎应付得来吗?不作他想,提笔,翻开画纸,双目定神细看,依照原来“剑鞘城中秋浴血”图而画。笔法苍劲,难以模仿。马虎尽心去理解,一边想一边去画,海里不期然闪现无数剑招、剑法,诡异莫名。剑势如虹,急疾如电,脑际剑法愈是急速迅疾,手中笔法亦如闪电一般飞快,人由心控,马虎渐渐变得不能自已。不知不觉间,马虎已渐呈入魔之像,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心中蓦地幻化出一个强者……鸟画之道,在乎于心,心无旁鹜,以心悟意,以意生义,绘画先要领悟,未悟而强画,画意逼发体内魔性,引致入魔。臆想中的强者,是马虎心中魔化出来的残像,骤见这人,马虎不期然散发出凛冽杀气,只因对方是天夭,天下武功第一人。天夭出现,体内引发出的魔性叫马虎好想去杀,杀败跟前大敌,显示自己的实力。幻化出来的夭夭,忽地大笑道:“小子,你绝不可能败我!”妈的,天下间有甚么不可能,有了师父的十二画卷,算是天塌下来我也绝对抵挡得了!他妈的天夭,给我来吧!杀志疯狂,马虎紧握“出鞘”,平胸而置,一副满怀自信的样子。凛冽劲风倏忽刮向马虎面庞,吹起四周尘土。劲风来自天夭的拳,直轰马虎肚腹,随着沙石猛地震开。拳劲怀着旋力,逼得马虎节节退开,几个起落,才可尽御劲力,勉强回落地上可是天夭的攻势,根本没给马虎任何喘息机会,急步冲前,箭矢般直射向马虎。剑光骤现,马虎回身挡格,或斩或劈,剑势猝烈凌厉,震裂气墙,下潜破斩。天夭的杀力远在马虎之上,横手劈斩,扩阔运劲空间。不断的攻击,已令马虎身上出现无数伤痕。连绵不绝的杀招,教马虎猝不及防,身上衣衫破碎,飞散半空,血如泉水般涌出来。痛,撕心裂肺。但马虎没有理会,只因现下已引发出魔性的他,再没有痛的感觉,意识中就只有杀。天夭提剑退开,一手掷出利剑,不住旋动,横掠马虎,卷起地下沙石。利剑兀自依着某种轨迹飞来,不偏不倚,旋斩接近马虎,卷起的沙石漩涡亦如有生命一般跟随在后。马虎见状,当下急步先退,可是利剑的速度比其退步更快,如恶浪吞天般直掩他的面庞。杀招已至跟前,迫不得已马虎提剑挡格。“当!”的一声巨响,两剑星火交迸,光芒四射。剑芒之中,显见红光,是血,来自马虎身上的血。劲力太强,马虎单手提剑挡格,“出鞘”虽没脱手,但右手虎口却已爆裂,不住涧血。如此急劲杀招,必须要以双手才可抵挡。利剑仍在不停旋动,马虎未及回身,杀招又已攻来。今回马虎以双手举剑挺挡,果然有效,挫减杀力,勉强挡住了夺命的一击。忽地身后又传来天夭之声,道:“你中招了!”甚么?马虎不是已抵挡了杀招吗?怎可能又中招?正当马虎愕然之际,腰间“禀门穴”骤然传来一丝痛楚,马虎,果真受杀招所伤。原来利剑的攻势,只是天夭诱敌之计,为使马虎忙于应付利剑,腰背间疏于防范,天夭趁机向其作出攻击。短短数招交手,马虎接连受到重创,看来眼前的武尊天夭,确实是个绝强的对手。难道马虎就这样败下阵来吗?不,绝不可以,有了名剑的十二画卷,又怎可能会败阵!?极怒地拔剑再杀,剑光乍现,厉芒暴绽,杀力催人,剑光火影,混淆不清。清楚的,只有杀意。锐利的剑,更锐利的杀志,加上刚猛郁结的恨仇,斩得四周颓然爆散,火花四溅。剑气,直刺天夭,刺得其胸口肋骨爆断,胸膛被斩得瘪了下去一大片……,躯体似在一刹那间崩溃碎裂,再也不能支持。天夭应声爆碎!脑海中的天夭被马虎的疯狂杀志一击而破,看来名剑十二画卷之杀力,绝对不容小觑。只是一招,已能把天夭杀败!要是让小白来接这一招,又会如何?也会如天夭一般败在这杀招之下吗?马虎从疑幻间清醒过来,只见地上、墙上到处也是剑痕,显见剑法快、狠、准、劲!如此绝强的杀招,难怪小白不肯传授!哈……,绘画之道,又怎可能阻拦到我!只要我把十二画卷都练成,天下问问谁再有能力阻我?既可杀败天夭,同样也可杀败小白,哈……原来小白的后着,如今竟变成马虎提升的“工具”!剩下的十一卷画,到底又有多强?小白,现下你身在何方?第十一章头颅是礼物日落西山,山峰残留一抹余晖,似是镶着一圈金黄色的边儿。小白在夕阳之下,夕阳下只有他一个人,天地间仿佛已只剩下孤独的他,在树林一角无聊走动。鸦雀无声,连夕阳都似因寂寞而变了颜色,变成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白色。空虚、寂寞不如怎的齐袭上心头,也许从前每时每刻身旁都有着无数知音好友,不可能感觉空虚寂寞。但如今自己最爱的公主、最敬重的父亲也不可能再在身旁支持,小白剩下就只有孤独,孤身独战大敌天夭。就是连唯一的伙伴“赤龙”,也背弃了自己,反助天夭。妈的,朕必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要你死得不能再死。密密麻麻的松林,遮蔽了半边天日,教原来已形单影只的小白益见凄沧、孤寂就是因为这种感觉,小白不想再做小白,化身成丑丑,独个儿来到这个“模糊城”附近的松林处。为的,是要去见两个人,两个也许能替自己解除孤寂感觉的人,天心与天意。“十大神兵皇榜”揭幕后,小白已再没跟姊妹二人碰过面,就因一封来自二人的信,小白毅然来到此处跟姊妹俩会面。丑丑缓缓步进松林深处,眼前青烟枭枭,只见前方正有人在烧着冥锤拜祭。如此荒芜丛林,谁人在此安葬?丑丑步近,眼前二人跪在一块墓碑跟前,她们正是天心和天意。瞪目细看,墓碑上刻着的是令二人伤心欲绝的七个大字——“先父天作弄之墓”,原来拜祭的竟是她们的父亲。甫见丑丑走近,天心已急不及待的冲前拥抱着五五,犹如一对久未会面的情侣一般。始料不及的反应,教小白心中不由一呆,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天心高兴得双目涌出泪珠来,欣然道:“丑丑,能再见你实在太好了,我好想念你啊!”一旁的天意却没有天心般雀跃,仍跪在墓前烧着冥纸,虔心拜祭,没有理会丑丑。心中惊呆,只因天心、天意乃天夭的孙女儿,这些时日应已知悉了事情的真相,她们内心,到底是怎样想?要是让她们知悉自己的真正身份,那又会如何?这个疑问,小白只是自欺欺人,只因在给他的信中天心、天意早已提及,她们想见的,是丑丑,是小白易容后化身的丑丑,绝对不是大仇人小白,显见二人宁愿见其戴着假面具,也不欲看到一个害了“天家”的仇人。天意跪在墓前,道:“爹、娘,我知你们的死全因那狗皇帝所致,此仇不共戴天,女儿非报不可。可是,原来可以助我们的唯一希望,却竟就是我们的大仇人,丑丑就是小白,小白也就是丑丑,我该当如何面对?是应爱还是应恨呢!?”话语间,只闻一阵饮泣之声,可见其内心的悲痛、无奈。丑丑听在耳里,痛在心头,最是惧怕的事,今天终于发生了,任你怎逃避也避不过。天意再道:“原来可以解决的事,现下却不能解决,只因妹妹甚是喜欢这个仇人!”话语刚落,天意缓缓的步近丑丑。一手按于小白面庞之上,丑丑丝毫没有抗拒,任由天意抚弄面相。良久未有撤手,天意道:“据我摸骨多年的感觉,丑丑你确非池中物,生成皇命,人中真龙也!很好!很好!”“只可惜,你生平杀人罪孽太重、太深,总是未能登基为王,劫中有劫,劫上添劫,他朝大劫必至!”丑丑听罢抢言道:“来了,大劫已来了,我历尽艰辛建立起来的江山已被掠夺,这就是我的大劫!”天意摇头回道:“非也,非也,江山被夺只是小劫,往后大劫将至,必教你的儿子承受!”天意说话同时,手指忽地施加压力,向丑丑面庞狠狠按压下去,压得扭曲变形,压得丑丑疼痛非常。本能反应伸手去推开天意,不料发现易了容的丑丑已回复小白的真貌,就是天意的指劲把“盗脸术”化解了。小白现于眼前,教天心不由自主的滴下泪来,往后退开数步,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样。小白凝望着二人,轻轻说道:“我本就是小白,丑丑是你们的朋友,但他已死了,请不要再记挂着他。可是在他终临前却很想你俩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彼此之深情!”不能预料的结果,小白也不知如何应对。决绝的说话,不但教二女的心粉碎,就连小白的心也不能承担痛楚的感受,空虚、寂寞、伤心、泪流、苦楚、无奈、叹息,无尽的感受、无尽的痛楚,小白方才知悉,彼此的情,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种下是敌不是友,既然不可能再有结局,情丝也就应该早点断绝。天心、天意乃天夭的孙女,彼此对立为敌,乃是不可能避免的事实,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小白不欲再有半分隐瞒,要说便索性把事情一次说完,免得长痛于心。只听他淡淡的道:“我就是小白,不是丑丑,但我却永远也不会视你俩为敌,你们只会是我最好的朋友!”“朋友”二字,令姊妹俩内心的痛楚加剧,一生就只曾爱过丑丑,也是唯一可助她们报仇雪恨的人,把所有希望也全寄托在其身上,可惜,他竟就是自己的仇人,最痛恨的人。天心泣不成声,天意忙道:“是敌是友,也该由我们来决定,怎也不是你的主意!”小白即答道:“要是埋伏的五百七十四人不现身出来杀我,我们依然是朋友!甚么?甚么及早埋伏的人?难道……原来天心、天意这回相约丑丑于此会面,及早已埋伏下来自“天宫”的杀兵,要是小白不妥协,也就来个一击杀之。可是小白乃何许人也,单凭“天宫”的杀兵,又怎能要他赔上性命!小白道:“杀不了我,又何必送死……”话未毕天意已抢着叫道:“说甚么,死的便一定会死,不该死的也就自然死不了,今天不死明日也要死,杀呀!杀呀!”已迷惘得不知说出甚么话来,显见天意对丑丑的情,内心的悲痛欲绝,绝对不下于妹妹天心。可是小白却没有理会,续道:“只要他们动手杀我,咱们彼此也不可能再是朋友,永远也是敌人。”天意再已不懂得答上话来,可是另一个深爱丑丑的人却高声大叫道:“来,给我杀!”原来早已准备就绪的“天宫”杀兵,闻得天心一声令下,全都空群而起,朝小白劈杀下去。小白不慌不忙,手中运劲,凝聚于指,伸手往地疾戳,劲力猛然爆发,刮地成坑,震飞碎石,直卷而起。“剑神指”的威力,果真非同凡响。小白双手置于胸前,盘旋而动,卷起四周风沙,凝于掌中,形成澎海无形气弹“嘿!”的一声,劲气以内力激飞,爆出七彩火焰,迅速蔓延,刷地向涌上来者焚烧。排于前列的杀兵被轰个翻飞后退,犹如脱线风筝,一些人更被烈焰烧伤,狂嚎怪叫。杀兵虽久受锻炼,但面对如此强猛火焰亦难以闪避,坐于马上的一些杀兵被轰得跌马翻飞,四脚朝天。小白双手再度平胸而置,翻扬生起旋劲,只是这回的旋劲却不是攻敌之用。旋动的双掌中生起一团气球,继而一道强烈吸引力把聚杀兵手上的兵刃全都吸扯过来。小白集合数百兵刃,到底所为何事?气劲一吐一纳,把原来的吸力重新轰出,数百兵刃立时如箭一般飞射,刺回杀兵之处。杀兵冷不及防小白之妙策,来不及闪避,耳边无尽痛叫声直冲九霄,数百杀兵被兵刃刺个正着,手、脚、肩、胸,随着劲势不住飞射退后,狠狠的钉在树上。原本一片宁静的松林,登时添上无尽血采,血流成河,情景教人惊讶,心中发毛。血,不住的溢出,一点一点滴下,数百杀兵同时滴下的血,就如下雨一般,遍洒松林,染红大地。“天宫”杀兵虽然素受训练,但面对绝强的小白,莫说要杀之,就连占上半分便宜也不可能。血腥味薰天盖地,天心忽地从林中取出一件东西,以一个正方木箱载着,缓缓的递向小白,徐徐地道:“我们之间是敌是友,便由我来作个决定吧!你杀了‘天宫’这么多人也不杀我两姊妹,足可见你心中对咱们仍存一丝情意!”寥寥几句说话,但听在小白耳里,已是万分受用。两女送给自己的礼物,小白急不及待的伸手打开。赫见内里一个圆形的东西,是球,不,瞪目细看,竟是头颅,一个小白很熟悉的头顿——将军的头颅。小白见状,怒火不由得从心中升起,是真的,不是以甚么“盗脸术”来假扮,千真万确,那确实是将军的首级。杀将军的人想必就是天夭,只因他曾假扮成将军,要是把他杀掉,大可以其貌横行天下。将军,小白的心腹重臣,从相识到现在,一直在小白身旁,扶持、协助,建立大业。他死了,死在大敌手上,教小白如何不愤怒、不痛心?想不到一次错算,不但江山被夺,就连好友亦身亡,还有朱不三、血霸王等,他们的性命……一时间,小白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绞痛,可是更痛的事还在后头,天心道:“你该知如何解决吧!一、是你杀了我们。二、便让我们来杀你好了!”不由分说,天心俯身冲前,提起大刀,挥出全力往小白一击劈下,誓要杀之而后快。小白手中并无兵器,只用双手去接挡。掌中运劲和大刀硬拼,“嗖!”的一声,大刀竟被小白夺过来阻截了天心的攻势。小白道:“我知你苦衷,处于敌友两难无奈之间,想用激将法要我杀了你俩,可惜,我却杀不了!”说完小白便转身离去。望看背影,天心大叫道:“你不要逃避只要有我就是你的‘破绽’,今天你不杀我,若是耶律梦香死了又如何?笑梦儿笑莫问死了又如何?终有一天,你我“敌人就是敌人,敌人便要铲除!”连绵不绝的说话,小白全没有理会,自顾离去。敌友之间,该如何抉择!第十二章歹毒提升法眼前景物蒙陇,白茫茫一片。“天算啊!你在哪里?为何丢下我俩独个儿离去?天算,天算啊!我好想念你,你到底在哪里?”闪过一道如虚似幻的人影,她正是小黑、小丙的爱妻笑天算,只见她温柔地轻抚二人的脸,柔声道:“跟我来吧,那个残酷的江湖根本不适合我们!”爱妻牵着二人的手,洋溢着暖意,小黑。小丙很想就此跟随她而去,可是转念间却想到一个人,一个令他们放心不下的人——血海。虽然血海不愿再做自己的孩子,但孩子就是孩子,当父亲的就永远也疼爱、担心孩子。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那双充满暖意的手,笑天算的面容竟不停的在变,血海、小白……,无数面孔在眼前交替出现。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好讨厌的人,一个毕生难忘的大仇人,皇上皇。他在笑,笑得淋漓尽致,诡异莫名,笑得如疯似瘫,他在耻笑着小黑、小丙二人的不中用。妈的,妈的,我不能死,我要报仇!残象惭渐化作烟霞般消散,小丙、小黑二人恍恍惚惚,茫然若失,心酸神伤间,兀自挣扎醒来。睁开双目,眼前迷茫,所见的景象却令二人感到非常陌生,从身躯传人心房的一道暖流,教他们惊讶,原来自己竟身处一间破屋之中,更且还被浸在一个盛满水的大铁锅中。锅内的水冒出白烟,不停的翻滚蒸腾,到底是谁如此变态,把二人浸在这大铁锅内。随着热水的蒸腾传来一阵刺痛,惊觉身上一百零八个穴道竟全被银针所插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身后传来一阵好熟悉的声音,道:“浸在药锅之内,可有助他们二人伤势复元!”是谁?是谁在身后说话?小丙、小黑碍于银针固定身位,未能转身察看说话者是谁人,惟是从声音辨别,心头呆愕,怎么竟是他。二人被莫问于河流中救回,又把他俩带来这一处地方,寻找一个人,他正是上一代江湖中的五大高手之一,道医——苦来由。只见苦来由莠地取出一把铁剑,淡淡的道:“也该是时候替他们打通体内任督二脉了!”早前的重创,令小黑、小丙二人体内真气逆行不顺,要治好伤势,也就必须先把体内真气回复畅顺。不由分说,苦来由提剑疾劈,劲力穿锅而过,渗入水中,透过热水传至体内,藉此打通二人穴道。要劲力穿锅过,不达苦来由这等高手境界,绝不可能挥出一式如此巧劲的剑招巧劲渗体,体内血气登时显见畅顺。铁剑每一回斩下,苦来由亦必须停目一会,方能再度施劈。连续数度如是,莫问禁不住问道:“道医,何故每一下也须隔一会方能再度施劈?”苦来由没有回话,因为他相信莫问必然知悉当中乾坤,只是他的心异常焦急,不由自主的发问出来。这“千针百药治疗大法”,配合苦来由的铁剑巧劲,效用明显增强,伤势便愈早得以治疗。可是,每斩出一剑招,莫问的担心也同时增添一分,只因这治疗大法之巧妙处,愈是斩出多剑,伤势便愈是难以治疗。一招又一招的挥斩,原来只要血气甫一畅通,便可以自身之力破碎铁锅出来,可是眼见现下已斩出第十八剑,小黑、小丙二人也未能破锅而出,情况看来绝不乐观。第十八剑过后,苦来由停了下来,不再挥剑劈斩,只因道医也觉疲累至不可能再挥斩下去。良久末动,莫问奇怪问道:“道医,何故不再施斩下去?”苦来由淡淡的道:“人的躯体,绝不可能承受第十九剑,就算捱得了,破锅而出,体内血气亦会急速逆行,真气反噬至死。”就连道医苦来由也束手无策,足可见小黑、小丙二人的情况实在不妙,伤势极为严重。不欲再发一言,四周寂静,只有等待,时间一秒一秒的消逝,二人久久仍未能破锅而出,莫问的心也愈是焦急。忽然,铁锅生出一道裂痕,便见锅中二人吐出一口真气,纾缓体内逆行之势,血气渐渐变得畅顺。小黑、小丙二人终于可以破锅而出。“膨!”的一声,铁锅爆破,二人依然盘坐,未能动弹,全身显见一道又一道的瘀黑伤痕,难道……莫问与苦来由见状,心中不由得一阵惊讶,原来刚才二人一直刻意不破锅而出,为的就是藉着道医的剑劲,藏于体中,借助劲力把自身的功力提升,为复仇作好准备。惟是这个“提升”之法,却异常危险,但为了杀掉皇上皇,小黑、小丙已把一切抛诸脑后,一切也只为报杀妻之仇。莫问蓦地夺来苦来由手中铁剑,二话不说,猛地挥剑劈斩向小黑、小丙,劲力吐现,迅若惊雷。剑气扑面而至,小黑、小丙二人功力未复,一时未能动身,把莫问攻来的剑招照单全收。二人胸膛上被破出一道伤痕,鲜血如泉涌出,可是面容却比前更见舒畅,究竟是何事?原来莫问并不是向二人攻击,只是要从他们身上破出一道缺囗,好让体内过盛的真气泄出。就像孩子一般,不断的进食,全没有饱肚的感觉,早晚也只会落得过饱至死的下场。反观小黑、小丙,面上全无痛楚感受,痛的,是心,原来吸纳的功力,如今竟被莫问破泄了一部分。泪,不期然的滴流下来,充满悲伤。刚才吸纳了的功力,虽提升了体内真气却始终未能与皇上皇相比,只差少许,就是少许也未能得以吸纳……妈的,天呀!难道你真的没天理吗?为何只是这一点点也未能让我吸纳,大仇难道不可能报得了!?可以彻底感到二人的伤悲,只是刚才的情况,莫问绝不可能袖手旁观,不然的话,恐怕二人早已爆体而亡。一直站在一旁的昔来由,曾居于“天鹰城”之内,与笑天算三人也有着某程度的情义,悠悠的道:“两位门主,人死不可能复生,还是节哀顺变吧!”小黑、小丙没有回话,眼眶中又不住的涌出泪水来,内心的悲痛、无奈,旁人绝对能感受得到。苦来由再问道:“城主,是否坚决定要复仇?”小黑、小丙齐声道:“当然!”苦来由冷冷的道:“你们招式已近完美,可是内力却始终及不上皇上皇,要复仇,看来绝不容易!”皇上皇乃横刀之子,经其父加以锻炼,内力、招式已达绝强之境,跟小黑二人相比,实在有看很大距离。苦来由再道:“要杀之,便要增强杀力,提升内力,可是药锅之法却只能治伤,不可能得以提升。”小黑急急道:“道医有何办法?”苦来由点点头回答道:“方法是有的,可是却会今你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你俩能否承受得了!”小黑、小丙点了点头,不论任何皮肉痛苦,也绝对及不上丧妻之痛,任何痛楚,也绝对承受得了。苦来由再道:“两位城主要报仇雪恨,本道医定必全力协助!”从腰间取出八颗足长三寸的钉子,名为“药钉”,是道医苦来由这些年来新研制出来的“灵丹妙药”。小黑、小丙二人闭上双目,看来已知悉苦来由用意!不由分说,苦来由先扔出四颗钉子,分射两人,直朝着小黑、小丙左右两手刺去。没作出任何逃避,“嗖!”的一声,药钉已狠狠刺在两手掌心,劲力凛冽强猛,二人登时乘势往后退飞。“膨”的一声巨响,小丙、小黑已狠狠的被钉在墙上。与此同时,苦来由指中剩下的四颗药钉应声扔出,直朝着二人双脚射去。药钉如箭矢一般迅疾,一眨眼间已刺进脚踝之中。奇怪的,是药钉犹有生命一般,原来苦来由扔出的劲力已消散不见,却仍兀自不断地刺进肉内,似要全没入皮肉之内。对了,药钉就是要没入皮肉之中。苦来由把两人以“大”字形钉在墙上,原来以药制成的钉子会慢慢的没入皮肉之内,可是这却需要受用者的内力配合,强忍着痛楚把药钉逼进体内,方可见其效用。只要药钉全没入皮肉之内,药力经鲜血运行传遍体内,功力便能从中得以提升可是能否成功,一切也得看小黑、小丙的能耐!要助的也都助了,苦来由留下来已再没意义!与莫问一同步出屋外,好奇的莫问随即问道:“道医,如此诡异的提升大法,可有甚么名堂?”苦来由淡淡道:“此乃‘药钉刺身大法’!”莫问又问道:“从前有多少人曹尝过这种提升大法?”苦来由道:“一个!”莫问道:“功力提升了多少?”苦来由转身背着莫问,摇头叹道:“可惜,可惜,那人抵受不了,好快便丧命!”原来从未有人抵得住的提升大法,小黑、小丙又会如何!?苦来由徐徐地道:“两位城主心意已决,既要提升功力去报杀妻之仇,要干的也就给他们一个最歹毒的方法好了!”小黑、小丙能否抵受得了,提升功力,把皇上皇来个千刀万刚,以祭笑天算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