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肉死模糊“出卖”,是天下间最值得歌颂的事情,应受表扬、应受欢呼赞美。“出卖朋友”,是因为对方有利用价值,有地位,有影响力,才够资格被人出卖。庸才投有任何出卖的价值,被出卖的人就算不是天才,也应该是人才。所以有人说,出卖朋友,是肯定朋友有成就的最佳方法。曾被出卖的人,应该感到荣幸,拥有光荣。惟是“出卖朋友”,却并不是“出卖”的最高境界、最高层次。还有一种,绝对比任何“出卖”来得精彩、出色。“它”,不但包含了所有“出卖”的元素,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切情义、一切恩仇,都全抛诸脑后,不作任何考虑,专注地“出卖”,彻彻底底地“出卖”。是了,“它”,正是“出卖亲人”。“出卖亲人”,所付出的代价,却比任何“出卖”都少。只因,对方是你最亲近的人,也就是你最合适的“出卖”对象。“东方世家”的家主东方不平,绝对是个最出色“出卖亲人”的家伙,只因他曾很精彩地“出卖”了他的兄长——东方邪白。对,是他的兄长,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源于东方邪白并非“东方世家”正室所出,故一直在家中备受排斥,使他从小便生活在悲痛的环境中。唯一庆幸的,是他父亲东方正武却没如旁人般把邪白视作外人,依然对他万分疼爱。也许,说到底也是自己所出吧!可是,邪白始终也非正室之后,绝对没资格获传授“东方世家”的武学,致使他一直心有不甘。但上天却总是公平,给予邪白天赋武学才能,更给予他一个偷学武功的机会,使他日后能踏上绝世强者的道路。当年的东方不平,已是个满肚密圈、诡计多端的小子,知悉邪白于偷学武功之中,竟能日渐趋强,天赋之高,确是自愧不如。故此,东方不平细意安排、耐心等待,利用邪白双手,把东方正武除去,让他登上家主之位后,再联合各大门主一起围攻,把其收服,永困于“死牢”之内。可是,东方不平又哪会想到,邪白竟把其功力分散注于十大门主体内,使他永不能拥有“吸星神鉴”神功。东方邪白好清楚知道,要使自己重见天日,就必须先夺回所有功力,才能冲破“死牢”。正因如此,他在梦儿跟前假装成东方不平的父亲,加强梦儿的信任,好让他甘愿成为自己的跑腿,替其收集“功力”,为他作嫁衣裳。可怜的梦儿,真是个笨蛋中的笨蛋。此刻的情景,已教梦儿彻底清楚事情的真相。凄厉的痛叫声来自东方心沉,可是却很快平静下来,因为她的脖子已断,头颅脱离了躯体,再没有任何气息,也就不可能再呼叫了。这一下子,甚么都像失常似的扭曲倒转,简直难以接受。没料到这次会面,形势会演变成如此地步,最终的一切都全主宰在东方邪白手中。迷局一层叠一层,但更惊人的还在后头。只见东方邪白以掌心运起旋涡,形成强大的引力,把整个梦儿缓缓地托起。斜身而跃,于室中把身子翻侧,牢牢的把梦儿压下。不,不只是压下,更是朝着心雪直冲而下。一种极度震栗的感觉,登时传遍心雪心灵深处。惟是东方邪白对这位“孙女儿”倒也不薄,不但没有像心沉般被他淫辱,更于死前让她与所爱的人来个最接近的接触。这,当然就是指已化成一具杀敌凶器的梦儿。面庞紧贴,头颅相倚,确实是最近距离的接触,只是这次却再也找不到半点甜蜜温馨,有的,就只是一种恐惧感觉。一直紧贴的压下,内力源源不绝逼出,东方邪白把梦儿的肌肉硬化,直迫心沉,只闻喀勒一声,梦儿看着爱人的头骨碎裂。接着鲜血四溅,整副身躯硬生生被自己压成肉酱,惨死眼前!再压穿石地,形成入石三尺的深坑。眼前的心雪,一个自己深爱的人,竟死于自己面前而不能施以任何援手,眼睁睁地把她迫压至支离破碎、血肉模糊!一大堆鲜血、脑浆、肉块溅在梦儿脸庞,梦儿很是痛心,内心剧痛难当,真的生不如死。是的,把自己深爱的人如此杀掉,当然是痛不欲生的无奈事情。只是不论如何惧怕、如何震栗,梦儿却依然强睁着眼睛。他,要好好记住这一切情景,记住每一分恐惧感受,尽情把它们化成怒火,决意替两女复仇,把这可恶的东方邪白碎尸万段。梦儿的脑子飞快地转,定要想出个逃命的方法来。因他知道,此刻的形势,已不容他作任何反抗、任何报复,一切仇佷,也都要留待往后的日子才再作打算。不住的震痛,驱使梦儿要更快想出脱身的方法。惟是功力仍不住被东方邪白吸掉,不论梦儿如何努力,死,看来就是梦儿今天唯一的结局。突然,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把梦儿的疑惑化解,“老而不,年纪老迈至此,快要嗅到棺材香气,还要享受女人温柔作啥?”说话的,当然就是现任东方家主——东方不平。话毕,东方不平从外突然杀入,只见他俯身疾前,重掌轰下,一道强光绽射半空,爆出耀目光芒。东方邪白未及反应,照单全收。加上他正全心全意吸纳梦儿功力,气息未调,受外来攻力影响,真气迅即于体内逆转,散乱不堪。只见东方邪白肚腹蓦地鼓胀,犹如酒坛一般。好明显,东方不平的掌劲已狠狠地把其体内真气打乱,要是他再不运功调息,必然走火入魔。撒手抱腹,东方不平卒成功替梦儿解围,但既已把其内功打乱,他又怎会错过这千载难逢杀掉邪白的机会。而东方不平又为何要救梦儿?这些问题,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悉答案。只见东方邪白的肚子愈来愈胀,脸容愈见扭曲,状甚痛苦。抱腹而逃,真气乱至如此,再留下续战,也只有必败收场,心下意决,先逃为妙,还未吸纳的功力,往后再作打算。东方不平没有追上去,只因他知道,此刻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可是这到底又是甚么事?一直追看着东方邪白的眼睛忽地转向梦儿,一声不响,纵身跃至梦儿跟前,重掌击杀。重掌轰下,惟是梦儿气息未调,根本难以闪避,只有把掌力全数尽收,听天由命。那无俦的掌劲直轰梦儿心房,击得他退飞十二、三丈外。功力悬殊,梦儿根本无从还击,心道:“要是现在与其相斗,定必不敌,死是唯一下场。”梦儿的想法一点也没有错,东方不平的确随时能杀掉他。东方不平缓缓步至梦儿跟前,说道:“小子,知否我为何不杀你,只给你一点点教训。”梦儿从口中吐出一点点血丝,道:“因为我有利用价值!”东方不平道:“好聪明的小子,可惜愈聪明的人大多都愈早死。”梦儿道:“我是个例外吧!”东方不平道:“这么有信心?”梦儿道:“当然。”东方不平道:“何解?”梦儿道:“我再说一遍,因为我有利用价值。”东方不平道:“果然好聪明。”梦儿道:“这个更是当然。‘罪十八岛’中,十大门主都已被我杀掉,此刻的你,正值用人之际,试问又怎会胡乱杀我?”是的,梦儿所说的,全都是东方不平内心所想,如今岛中已再没强手,他确实很需要梦儿。昂然站立的东方不平嘴角展露一丝微笑,像是在说他并没有选择错对象似的。梦儿的才智,绝对能帮助东方不平,只因他是笑梦儿,智慧的象征,天下一切也快要在他股掌之中。这个机会,这些成就,梦儿已等了很久。在他心目中,上天总是不把他眷顾,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赐予笑莫问,而自己,却是一无所有。不论从前或以后,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双手争取回来。故此,梦儿一直也很想飞黄腾达,创出一番受万人敬仰的大事业,甚至雄霸天下。由此去证明,他的才智,绝对不会在那个大懒虫笑莫间之下。更甚者,是比起父亲小白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成为“罪十八岛”的岛主,就是梦儿目标的第一步。这机会,此刻终于来临。只见东方不平满怀自信的道:“小子,你要成为天下间最出色的人物,机会就只得一个。”梦儿道:“甚么机会?”东方不平道:“‘十大神兵皇榜’。”梦儿道:“你想我去参加?”东方不平道:“对,有否兴趣合作?”梦儿道:“怎么合作?”东方不平道:“我让你成为‘罪十八岛’的代表,前去参加夺魁。若胜了,不但能坐拥十万兵权,更能让你报仇!”梦儿道:“你是指……东方邪白?”东方不平道:“嗯!他根本无路可逃,唯一可去的,就是往‘剑京城’,参加‘十大神兵皇榜’!”梦儿道:“他有神兵?”东方不平道:“名叫‘返魂’。”梦儿道:“我为何要和你合作?”东方不平道:“因为你的目标,你最大的敌人笑莫问也会参加。”梦儿道:“那又如何?”东方不平道:“笑莫问再加上东方邪白,让你同时对付两个最大的敌人,岂不快哉?”续道:“更且,若你能胜,拥兵十万,到时,你就能利用你的兵力,攻打我‘东方世家’,成为真正‘罪十八岛’岛主。”很有道理的分析,于梦儿而言,同样也是个很吸引的条件,梦儿的心,已按捺不住欢喜若狂。嘴角的微笑也同时绽现,继而大笑,不,是狂笑,疯狂的笑,笑得旁若无人,笑得畅快淋漓,笑得七情上面,笑得疯疯痴痴。一连串的狂呼疯笑,把四周美好的景色都比了下去,仿佛象征着眼前的一切,都要为梦儿而生,由他主宰。如癫如狂的笑声渐渐归于平静,梦儿亦由疯狂回复冷静,冷哼一声道:“想不到,竟是你来助我。”东方不平道:“对,我愿助你,就是因为你有令我惊讶的能耐,怎么啦?有结论了吗?”梦儿道:“好,我们合作,但你如何助我赢取‘十大神兵皇榜’?”东方不平道:“先把你的功力提升?”梦儿道:“因我只剩下一半功力,而东方邪白却能在外汲取他人的功力来作已用?”东方不平道:“好聪明,故此若你不作提升,必败无疑。”梦儿道:“如何提升?”东方不平道:“怎么连你也会发问这问题?你想不通吗?”讽刺的说话,气得梦儿满脸通红,已不能再问下去了,还是靠自己想出答案来。可是,东方不平到底有何办法去把梦儿的功力提升?而梦儿又能否战胜“十大神兵皇榜”?没有留下甚么多余的说话,东方不平以快绝的身法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大片疑问和一个满脑疑惑的梦儿。不,不只梦儿,还有两具尸体,是梦儿最深爱两女的尸首——东方心雪和东方心沉——第二章决战新英雄人生,本来就是奇妙,充满着未知之数。在人生的旅程当中,常常会发生不能预知的变化。也许人的一生中,就是为着寻觅、追求你的所需、所欲,随着环境转变,人生经受不同历炼,你的欲望,也会随着转变而更新,或是更多、或是进深,永无止境。就如男女情爱一般,从某种角度看,“他”好容易令人沉沦、沉迷,更容易令你迷失,变得颓废。但当你真的浸淫其中,便会发现,原来你一直付出的,都是值得、需要的。爱情,虽然缥缈虚幻,教人难以捉摸,难以明了,但却令人愿意去为“他”付出,甚或改变。只因有了“爱”,人生才会有着真正的滋味,带出灿烂又可爱的“快乐”,带出精彩的“人生”。没有爱情,会缺乏好多人生色彩。故此,“他”虽是人生的奢侈品,但却总是你的必需。可是,虽然如此,却仍有很多人不懂去追求,不住的逃避,只因爱情,实在疑幻疑真,高深莫测。物欲享受、或吃或喝、色欲痛快,都来得直接简单,不用思考,不必烦恼,只要满足官能的刺激,摸得到、捉得紧,绝对可以感受。但爱情,不但要思考,烦恼,令人沉沦、迷失。更甚的,“他”会为你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这种痛苦,永远都只在你失去“他”时才会出现。失恋的感觉,绝对不好受,但你仍然能够去努力,重夺你所爱的人之芳心,重新堕进爱河。但失去了最爱的人,不论你怎样努力,“她”死了,也就不能复生,与你再次相恋。梦儿好懂得利用人心,同样也好懂得利用爱情。利用爱情这无坚不摧的神兵,来征服两位东方公主,成为“罪十八岛”的领导人,把自己的事业推至最高峰。但他,此刻终于尝到“痛”,一种绝对比任何皮肉痛楚来得更真切,撕心的痛。他最爱的两位女子,东方心雪和东方心沉都已离开了尘世,与梦儿永远诀别,不可能再和梦儿相恋,共尝恋爱的滋味。已和梦儿达成协议,东方不平转身而去,剩下满腹疑惑和痛楚的梦儿,教他静静地去思想、思念两位爱人。思想的空间,永远都是静默,四周无声,夕阳西斜,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盖,天地一片昏暗。孤寂的环境,衬托着孤寂无助的梦儿。面前的梦儿于狂笑过后,嘴角的笑意经已收敛,眼目神光黯淡,两行泪痕呈现,泪珠夺眶流下。泪,流了。这是梦儿有记忆以来最凄厉哀伤的一次哭泣,只因他此刻失去的,是与他真心相恋的爱人。缓缓步至心沉的尸骸旁边,对,是尸骸,一具与头颅分了家的尸骸。口中不由自主的发出哀痛的呻吟,轻轻地把尸体抱起,转身又步向心沉的头颅。泪珠不停的淌下,滴在心沉尸身上,点点滴滴的泪珠,包含着梦儿对她的爱。只见梦儿单手抱着心沉,另一手猛地往地下轰去,泥地立时出现了一个深逾三尺的大洞。梦儿慢慢地把尸体放进洞内,再抬起心沉的头颅,小心翼翼地把头颅放于心沉的脖子上,举止显出无比的敬意。这份敬意,全来自梦儿对她的爱。安放了心沉的尸体后,转身又再步向心雪跟前。眼前是其血肉模糊、五官扭曲的烂尸,顿时把梦儿也吓得惊惶失措。惟是这个恐惧,却并非来自那恐布的面容。眼前的恐惧,全都是来自梦儿,是他亲手造成的。这个“杰作”,哪能叫梦儿不畏惧,心雪死前溅出来的鲜血,仍有干涸后的痕迹留在衣衫上。亲手把自己最爱的人压死,更把其面容弄至模糊毁烂,这一下子的内心绞痛,确实难受。任由泪珠不断掉下,梦儿把心雪紧紧的抱起,走至安放心沉尸体的大洞边,一掌又再在地上轰出另一个大洞。把心雪缓缓放进洞里,梦儿随即双膝弯曲跪地,忍不住的男儿泪不绝淌下,惊天动地大哭起来,呜咽不已,努力发泄。哭泣中夹杂着怒吼,梦儿很是愤怒,内心剧痛难当。停不了的泪、停不了的哭泣,尽诉梦儿的悲伤哀号,也同时带给梦儿新的启示。无论自己的理想如何宏大,成就有多高?连自己所喜爱的人也保护不了,那还算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吗?当梦儿的饮泣声渐见轻微,梦儿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能把身边的人保护的道理。泪珠渐渐的收敛,心情慢慢恢复,同时也回复了梦儿的智慧,他心想要是把自己的武功提升至天下最强的境界,傲视江湖,雄霸天下,那还有谁能伤害自己?伤害他身旁的人?梦儿的想法,一点也没错,只有成为天下最强的人,才有足够的资格去保护自己拥有的一切。世间上根本没有任何一人能完全信任,唯一可靠的,就只得自己,故此必须自强,才可保持不败。就算是自己的养父小白,也不能尽信,更不能接受他无功受禄,一切一切,也要靠自己双手去争取,绝不能假手于人。只有这样,所得的才值得骄傲,才真真实实。况且,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敌人——莫问。连莫问也不接受小白的封赐,决心去创立自己的“莫问门”,成为天下第一大帮。那么,自己又岂能败给莫问?让天下人耻笑?虽然上天总是眷顾莫问而把自己作弄,梦儿更下定决心去奋斗,提升武学,开创属于自己的天下。故此,“十大神兵皇榜”,就正是梦儿要踏出的第一步,从这里去夺取自己所需的一切,为未来奠定基础。加上,从东方不平口中所说,只有赢取“十大神兵皇榜”,才能让自己重见可人和百搭。这两个朋友,梦儿不能再保护不了。“十大神兵皇榜”,等着我笑梦儿来把你征服吧!不过这一切也是梦儿个人的想法,能否实现,倒也是未知之数。他的假想敌莫问虽比他“幸运”,但此刻却一样处身于险境之中,事关在“白浪岛”上,正有着一件重要又危险万分的事情,正静静地等待着他去完成。经过了一轮疯狂的厮杀、拼斗,方失神一脚便蹴向那只露出上半部的人头去,脚力如铲刀,硬生生把白雪风的半边头颅铲掉,如流星直飞,射向人群。血腥臭味溢扬半空,教人恶心,但方失神却满意地笑。笑,来自他的满足感,来自他欣赏自己“作品”的快意。只是他的笑,却未尽狂妄。因场中另一人的笑声比他来得还要疯癫、狂傲。笑声来自莫问,来自他的才智去识破方失神的计谋。计谋?甚么计谋?这是个尽显方失神愚笨的计谋,方失神此刻的笑意,就像在告诉已死去的白雪风,先前于船上的比斗,自己是刻意的留手,待此刻才尽情的把其杀掉,引君入瓮,令敌轻心,继而一击必杀。好简单的计谋,但却很中用,只是却又早被莫问看穿,愚笨至极。惟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乃颠扑不破的真理,胜得漂亮残忍的方失神,始终也是这场战斗的王者。不论白雪风属系的人如何愤怒,还是未敢向方失神作出任何报复。但方失神的气焰,却总是教人吃不消,只听他高傲地道:“也好!蠢才竟也明白自己是蠢才,不作无谓的反抗,倒也算是明智之举。”“就让我来作你们的统领,一切归顺于我好了!”嚣张的说话,听得莫问也不禁失笑,但同时却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方失神,就连自己也没有足够的信心可应付得了。再没有人愿意上前送死,方失神正欲转身离去,临走前,却抛下几句讽刺莫问的说话。向着白雪风属系的人冷冷说道:“我可不会把你们杀掉,但又不能不给你们一点惩罚,断手断脚的残废痛苦,倒也差不多了。”“只是你们大可向一人求助,但那无胆匪类竟又怕死得不愿出手相助,好没人情味的缩头乌龟呢!”这段说话,好明显是朝着莫问而来。那么,被嘲讽为缩头乌龟的莫问又会如何去面对?只见莫问运起旋动,一手从地上卷起一大堆沙土,恰好把白雪风剩下半边头颅的尸首挖出。再从自己腰间撕下衣布,包裹白雪风的头部,抱着尸首走至其属系的门人处,交还他们。这一下举动,当真教各人感动万分,好一个莫问,果真是个仁慈仗义的侠士。也许,他来“白浪岛”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来结怨或争胜,没有固定立场的他,怜悯他人倒也不算是件怎样愚蠢的事情。惟是莫问却万万想不到,这些怜悯的行为,竟使整个事件峰回路转,为他带来一件意想不到的重大事情。人群中一个女孩缓缓步出,她,正是小玲。莫问曾从白发魔女口中听过有关“白浪岛”的风俗,说小玲日后也许会和他发生情爱,虽明知是很荒谬的事情,自觉几乎全没可能,但不知怎地却很留意她,仿佛好想去证实一下魔女所言。想到一个还是垂髫之年的女孩,若真的与自己相恋,倒也确是件教人抱腹大笑的事情来。只见小玲步至莫问跟前,说道:“多谢你!”莫问道:“不必客气!”小玲道:“有否兴趣参加我们的‘酒会’。”莫问道:“甚么‘酒会’?”小玲道:“别问了,一同来畅饮共醉吧!”莫问的心很是疑惑,刚失去了自己的首领,竟还有兴致搞那甚么“酒会”,干甚么啊?正当莫问犹豫之际,但见白雪风属系的人盛意拳拳地来邀请,莫问一时也不知如何推辞,只好跟随而去。众人带着莫问走到城中一处酒楼,四周一坛又一坛的酒叠得高高,莫问至此方才知道,白雪风一系原来就是从事酿酒生意。小玲抱起一坛重甸甸的酒,跌跌撞撞地走至莫问跟前,将酒倒进碗中,请莫问品尝。端起酒碗,一阵酒香扑鼻,莫问欢喜若狂的道:“好酒。”小玲道:“当然,这是‘白浪岛’中,古方秘制的陈年佳酿,当然是好酒啊!”莫问问道:“你们常请客人品尝如此好酒的吗?”小玲正欲张口回答之际,身旁的一人突然大声喝道:“好,好酒,能在死前尝到如此美酒,倒也死而无憾。”话刚说完,那人竟缓缓倒下,继而几下呻吟抽搐后,便气绝身亡。莫问满心疑惑,但答案却由小玲即时为他解开。小玲说道:“我们一系的人,早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白雪风身上,但如今他已死去,我们亦再没有能的领袖。”“而且,嚣张跋扈的方失神定必把我们整治至不似人形,与其是这样,大家决心一死,总比被方失神无情的整治来得痛快。”莫问听罢,心中一呆,他哪曾想到,世上会有如此忠心于首领的人存在,竟愿齐同一死来为白雪风陪葬。正当莫问错愕之际,更震栗的事情又再来。小玲指着莫问说道:“各位,大家不用再怕,因我们的救星已来临,他,一定会代表我们把方失神杀掉的。”甚么?竟要莫问代表他们?怎么回事?但千真万确,只有莫问才能对付方失神,只是莫问今趟前来,可没想到涉及任何纷争呢!莫问该如何面对?——第三章拒欲抗情来四国四族的纷争,“天皇帝国”的入侵,都影响不了与世隔绝的“白浪岛”,岛上居民依然过着自给自足悠闲生活。他们只关心二十年后将由谁人掌管“白浪岛”。千辛万苦,白发魔女终于寻找到方失神为她出战,可是解决了一个难题,另一个难题又再出现。方失神会是一个好家主吗?莫问清楚答案,不远千里而来“白浪岛”,并不是为了从白发魔女身上得到甚么,而是为了方失神。方失神的可怕,莫问在“冷血方唐家”一役已经看得清楚透彻。提升功力后,方失神骤然离开“白圣宫”,莫问已感到有事会发生,紧紧跟随,可惜还是来迟一步。白雪风死了,他们的希望全放在莫问身上,莫问从没想过要代表他们加入白家争权漩涡当中。只是莫问可以接受方失神的毒、狠、霸、邪,却无法接受眼前各人因惧怕方失神而自杀。小玲道:“只要让我嫁给你,大哥成为白家的人,便有资格为咱们出战方失神,咱们便不用自杀,否则当方失神掌管白家的一切,白雪风一系从此会在‘白浪岛’上消失无踪。”莫问道:“白雪风没有徒儿吗?除了他以外,你们当中难道没有其他武功卓越者几承他么?”小玲眼看四周委靡气馁的各人,惨然道:“在我们那一系当中,就只有白雪风一人有练武天份,过得了‘雪老’那关,二十年来我们的希望都是白雪风,如今他一死,这一系当中再没有能人可以出战了。”莫问哑然失笑道:“即使我为你们出战,但又怎可能和你成亲?此计还是行不通。”说完,莫问正要离去,一阵惊呼惨嚎声响起,酒楼内白雪风的门人,齐齐把匕首插入胸口,全都颓然倒下。莫问觉得一阵难受,一股前所未有的刺痛感觉袭上心头,酒楼内又是一阵惨叫,死亡已变成他们唯一出路。小玲拿着一本书走到莫问身前,苦涩的道:“那是我们所得的四分之一‘燃烧岁月’神功,希望你能练成它,帮咱们击败方失神。”莫问正想拒绝,这时候小玲突然抛下《燃烧岁月》,以匕首戳着自己咽喉道:“你的答案,决定咱们将来。”人生总有些时候,会为某些事情坚持,如今莫问的去留,影响到整族人的生死,小玲不得不坚持下去。看一看小玲、看一看地上的《燃烧岁月》,莫问思绪翻涌起伏不息,内心挣扎不知如何对策。方失神被十二人提升功力,莫问目睹一切,今天不助小玲等人,他日方失神掌管白家一切,把“燃烧岁月”学全,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一定是自己。到时如何对付他?此刻正有好机会让莫问一睹“燃烧岁月”神功,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不接受,看来已是绝不可能,猝生巨变,就连一向自信、自负的莫问一下子也心头难静。要是接受,莫问便要跟小玲成亲,成为名正言顺的“白浪岛”居民。不能坐视白雪风一系因绝望而自戕,莫问的坚持已渐渐软化,毕竟他天生爱惜生命,跟爷爷笑三少、父亲小白同出一辙。就在这时候,一阵微风吹来,把地上的“燃烧岁月”书册吹得书页翻飞,莫问登时面色陡变。谁也知道“燃烧岁月”是旷世神功,每一招每一式都令人梦寐以求,莫问身形呆定,因为他看到神功当中绝对精彩的两页。呆若木鸡,莫问已不能自拔,愈是看得久,身内气血愈是翻涌不定,全身就似是快要迸裂爆射一般。完全不能自控,已依着秘笈内的指示提气吐纳,运起神功来“意守灵台,气聚丹田。”莫问身后忽地响起一把女声,更觉有人一掌打向背后,一收一放,把莫问的眼目转移离开秘笈的范围。渐渐把紊乱的真气平复,莫问无奈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希望我代表白雪风一系打败方失神么?”伤心、痛苦都骤然出现在白发魔女的脸上,只见她摇头慨叹道:“我不清楚,但你是男人就应该应承。”莫问望着到她深情的眸子,缓缓道:“你知道,若然我亦学懂‘燃烧岁月’,方失神不再会是我的对手。”“你跟我来!”白发魔女拉着莫问迳自离开人群,她要带莫问去哪里?难道她不再爱方失神,她在决战前改为选择莫问?离开酒楼,莫问随着白发魔女穿过一个丛林,直至走进一个山洞,内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有如坠入无穷无尽的虚空当中。莫问只觉四周空气潮湿,知悉身处一个有泉水的洞窟内,一时间,亦想不通白发魔女带他来此有啥目的?漆黑的四周,只剩白发魔女从酒楼里提出来的灯笼,所发出的点点光辉,只可惜光线太弱,未能把黑暗尽都驱散,相反倒有点快要被吞噬的感觉。莫问停下脚步问道:“你带我来是要逃避现实么?”白发魔女没有回答,把剩下的火光弄熄,她的身形便投入在黑暗里面,再也看不见。莫问心觉有异,她此举究竟有何目的,正要转身离去,奇怪的事情来了,原来漆黑的四周,再次重燃光亮。亮起的不是寻常灯火,因为它们留不住莫问,能把莫问留下的是恍如繁星点点的蓝色磷光。天上地下满是惹人心醉的蓝色磷光,莫问头顶、身旁、脚下也有,犹如置身穹苍宇宙之中。莫问尝试弄熄蓝色磷光,触及处才发现那光是从岩石表层透出,他满是好奇地道:“哪是……?”白发魔女坐在一块岩石上,脱下鞋子把雪白的双足浸在泉水当中,舒服地道:“你们中土的人叫它们做‘妖火’,咱们‘白浪岛’的人叫它们做‘星愿’,只要向它们说出愿望,很快便会达成。”莫问跳上山岩石,也依样脱下鞋把双脚浸入泉水内,写意地道:“既然面对连白发魔女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只好由上天决定。”白发魔女用手托着粉颊,一直收藏起来的少女神情此刻毫无保留地表露了出来:“你胜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站于白发魔女立场来说,当然好希望方失神能战胜,可是莫问胜了对她亦没有太大影响。要知道,白发魔女经历情海翻波最大原因,并不是为了白家的掌权地位,由始至终她只是想寻找一个真正和她相爱的人。她感觉到方失神嚣张跋扈,狂妄自大,愈接近胜利,和她的距离愈是拉远,她隐约觉得要是方失神得到白家的一切,两人之间的感情便会破碎。如何是好?大惑难解的白发魔女想尽办法,还是茫无头绪,直到白雪风一死,问题开始显得有转机。只要莫问挫败方失神,在彷徨无助之下,白发魔女对他不离不弃,方失神定会放弃名利,寻找爱情,再次回到白发魔女身畔。莫问心里亦在想,不可一世的方失神确实令他有点讨厌,如今天意安排让他来挫败方失神,或许他好应该接受。“来吧!”突然白发魔女和衣纵身跃入泉水,良久才把面庞浮出水面,脸上的点点水珠,更添她的娇艳秀丽。莫问虽然懒,但同时亦遗传了父亲小白不羁爱闯的性子,说了声好,便在半空打个觔斗,跃入水中。似是鱼儿入水,轻松畅游,两人如在星河当中嬉戏一般快乐。白发魔女笑意盈盈地含情看着莫问,柔柔道:“你知否我刚才除了向‘星愿’许了个你能代表白雪风出战的愿望外,还许了甚么?”莫问笑嘻嘻道:“当然是希望方失神能跟你长相厮守。”白发魔女游至莫问身前,定睛的看着他柔声道:“你错了,我只想能跟你有个难忘的漫漫长夜。”还未听清楚那句说话,香甜的唇已吻在莫问的唇上,向后闪避不能置信的看着白发魔女,莫问显然震惊万分。贪婪地狂吻猛啜,白发魔女再次主动对着莫问的唇,香唇灼热无比,星眸半合,更挑起莫问的欲焰狂烧。白发魔女娇躯乏力,依偎在莫问胸前,还不住向对方挤压扭动,那种春心荡漾,千娇百媚风情万种,怎不教人神魂飘荡。耳鬓厮磨,白发魔女不住地用力吻吮逗弄,娇躯更剧烈地颤抖着,娇喘吁吁,发出阵阵销魂蚀骨的呻吟声。早已心旌摇曳,绮念满腔的莫问,任由白发魔女双手在他身上活动,又吻又摸,展开全面的进攻。时而隔衣爱抚、时而探进衣衫与莫问直接轻触,不消片刻莫问便陶醉倾倒,不知人间何世。两人在河中痴情缠绵,早已把外界纷争抛于脑后,直到白发魔女解开莫问的裤带,一股无情的力度竟把白发魔女硬生生推开,断然拒绝再进一步。莫问看着千娇百媚,因春情引发得面如桃李的白发魔女,口震震说道:“对不起,我们不可以。”白发魔女满眶含泪问道:“为何?”莫问道:“你是方失神的妻子,这个理由足够吧!”说罢,莫问转身离去没有多看白发魔女一眼。剩下白发魔女一人在河内,脸上已是梨花带雨,从来没受过别人拒绝,更且是自己喜欢的男人。莫问是第一个给她这种感觉的男人,这种感觉和失恋有分别,就像一个武功高强的武者,战败了一样。带点痛,有一点无奈、有一点凄怆。离开白发庹女,莫问答应了小玲的请求代表白雪风一系出战,把“燃烧岁月”秘笈收下,小玲和一众门人把莫问带到一个山峰之上。山峰气温几近冰点,俨如寒冬,冷得小玲和其他门人全身发抖,口中不停呼出白烟来。小玲强忍着牙关打战对莫问道:“前面……是……雪峰……练功。”莫问双手按着小玲双肩,把一股暖流传入小玲体内助她御寒,问道:“山峰内有人助我练‘燃烧岁’?”小玲渐觉身体和暖,说话亦流畅起来:“我不知道内里有啥东西或人,每一次白雪风进去后,功力便会提升。”莫问看着雪花纷飞的山峰,笑道:“你们先回去,一切交给我好了。”踏着轻快步履走进山峰,众人看着莫问消失在群山之中,才四散离去,将来的命运都只好交给莫问。触目所见白茫茫一片,寒风怒吼狂号,莫问运起万寿圣君传授的“穹苍诀”抗御寒气,向深山中不停前行。四周古树参天,树上满是厚厚积雪,天地一色,直似一片白光笼罩大地。处身浩瀚的大自然世界里,莫问显得极其渺小,当树枝承受不了积雪重量而拆断,厚厚的积雪掉在地上,猝然遽变骤生。本来方向一致的寒风,忽地化作七个旋风把莫问围在其中,刺骨寒风不住拉扯莫问。“穹苍诀”是万寿圣君苦心钻研的神功,面对大自然的攻击未呈败象,只见莫问身旁一尺处,皆有红光护体把拉扯之力消弭无形。七个扭旋卷涌的风涡见奈何不了莫问,尽皆骤然停止,消失无踪,偌大雪地一时变得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刚才的寒风怒吼亦静了下来。莫问环伺四周,古树依旧未有半点改变,正想再次前行,地上积雪蓦地翻滚转动,疾涌向大懒虫。腾身飞掠横过翻涌积雪,地上人影晃动,积雪中跳出十多个雪人攻杀向半空中的莫问。莫问应变奇速,藉树身曲身一弹,以矫捷刁钻的身法跟雪人擦身而过,避过杀着飘然落地。眼前十多个雪人皆手握晶莹闪亮的雪剑,全身透发冰寒似霜的杀气直逼向莫问,眼神似要把对方碎尸万段。提步上前,手中雪剑不停和同伴交击发出铿锵声响,惹得莫问头晕目眩,耳鸣心悸。忽地心生警兆,身前不到一尺处,猝然爆起漫天雪花,人影从中拔起,莫问蹬腿翻身后仰,连续几个错落弹跳,犹如飞燕一般灵动,兔起鹘落间踢起几条雪柱,直射向敌人。狂吼暴喝声把快若疾电的雪柱挫减抵销,身形化作流星般疾射向莫问,轰出杀气严霜的无俦一击。莫问以平平实实一掌回击,实是鼓足内劲奋力打向敌人,当两掌交碰,莫问手臂竟瞬间结了一层冰霜。来者功力竟连莫问亦对付不了!?——第四章寻根的千根寒冷感觉骤然暴增数倍,手臂冰霜瞬间结成厚如盔甲的冰层,更逐渐蔓延至身躯,莫问运起“穹苍诀”内劲,忙把厚冰迫爆粉碎。碎冰同时激射,敌人慌忙撤招险险避过夺目之祸,败絮般飞退于众雪人之后,转眼踪影已杳。一连串动作全在眨眼间发生,当偷袭者退去一刻,十个雪人抢步上前迎战莫问。十柄雪剑如潮水般一重盖一重杀来,遽然间其中一人把雪剑飞射向莫问,去势之速,疾若流星。莫问纵身急闪避过雪剑,轻拨一下头发,笑道:“雪剑倒也精致,让我也造一把来玩玩。”雪人瞧着莫问往虚空一抓,地下积雪如灵蛇流动窜到手中,顿时形成一把冰霜雪剑。莫问避过的那把雪剑,又再次被雪人击弹刺向大懒虫,莫问挡开一剑,身后又有另一剑向他刺来。十个雪人围着莫问,不停以雪剑攻敌,剑招毫不留手,看着夺命。避得一剑,另一剑又凌空斩下,捷若御风,绵绵不绝,根本不容莫问有喘息与还招的余地,甚至不容他再有任何活下去的机会。剑浪扑袭莫问,尤幸他以非凡的灵巧懒惰身法,每每在妙到毫巅的情况下避过杀剑,莫问在雪人当中挥舞剑招至酣畅处,手中雪剑陡然变招。以剑背拍打其中两柄飞驰而来的雪剑,啪啪两声,两剑即向下直刺入地,没至剑柄。剑势未止,又闻当当两声撞击另两柄雪剑,情形如前者一般,插地没至剑柄,一时间十柄长剑全数被莫问击退,尽插在身前咫尺之间。莫问把雪剑搭在肩上,笑着说道:“我虽只是个黄毛小子,却也十分醉心武功剑艺,你们不用弃剑让我啊!”全身雪白的雪人,面庞一片火红,状甚可爱,显然是因莫问的话恼羞成怒。雪人围着莫问互用眼神作交流,蓦地,同时往厚厚的积雪跃下,直似纵身投入江河一般。顷刻间,十人恍似鱼儿入水,去留无踪。莫问见他们尽皆离去,大声嚷道:“喂!不要走得那么快,我还没玩够呀,去哪里呀?”就在此时,距离莫问咫尺间其中一把雪剑连剑柄也隐没在积雪里,消失得无形无踪,凝目看个究竟,剩下的那九把雪剑恍如有生命般逐一潜入积雪内。如此怪异武功,莫问倒有兴趣研究,他笑嘻嘻道:“都说你们不会那么快走,来来来,让咱们一起玩个痛快。”十柄雪剑犹似是虎鲨把鱼鳍伸出水面一般,剑身在积雪上游走不定,东倏西忽围杀莫问。伸伸懒腰大力打了个呵欠,莫问露出睡眠惺忪的样子,眼皮尚未完全合上,身体软绵绵的摇晃,步履不稳,似梦还醒,噗地一声跌在地上竟睡起觉来,更发出呼呼鼻鼾。突如其来的一着,出乎雪人意料之外,十柄雪剑顿时定住身形,一时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原来剑阵有七十二种杀着,全针对敌人退避、跳跃、进攻而演变出无穷攻势,连消带打攻敌人措手不及。如今莫问既无进退,亦无闪避,教剑阵杀势无从发挥,剑招停滞不前,一时间对莫问难以入手,雪剑无奈只好再次没入雪地,先来个隐藏实力,待看清形势才再组织杀阵。莫问依旧持剑躺地,一副醉酒刘伶的模样,虽然久久卧地不动,灵台却无比清明。全因莫问以积雪的震动声探听雪人位置,实比睁开眼目更看得淯楚透彻。说时迟那时快,莫问从雪地弓身弹起,未及回身,地上已爆起雪花,十柄雪剑急攻向大懒虫,其形似是巨鲸噬日,气吞天下,杀势无穷。旋身出击,莫问五指扣剑直劈,闻得呛的一声长啸直达天际,势似雷轰电劈,凌厉绝伦。雪剑互轰,劲气横流,发出巨声响彻云霄。强猛巨劲更把莫问手中雪剑骤然破碎,无俦气劲将身形悬空的莫间轰上半空。正午的太阳高挂天上,把白茫茫的雪地映得如同会发光一般,莫问身形刚好挡在太阳之前,雪地上呈现一个庞然巨大的身影,从旁观看威武至极。雪人抬头却被强光刺目,极难视物,顿时滞住杀势,让莫问挽回一点喘息机会。凝气提劲,莫问运起“穹苍诀”,急若电闪直扑雪人,俨如凤凰展翅,气势凌人,把雪剑组成的恶鲸攻势击渎瓦解。雪人颓然倒飞跌地,手中雪剑更被“穹苍诀”的炙热气劲化成暖水,不见其形。轻若飘鸿的身躯,悄然落地,就在莫间收势一刹那,偷袭者再次出击,打出鬼神辟易的一掌轰向莫问。同时刮起地上积雪,化成漩涡卷涌把二人紧裹其中,瞬间结成一个偌大雪球,叫莫问难以逃出生天。四周奇寒彻骨,莫问忙蓄动于全身,霎时遍体通红,发丝犹如血赤,身体透散出奔腾涌热劲。雪遇热当即溶化,雪球表层不住堆积,内里冰雪溶解成水,雪球不停扩张,可是内外的加多减少互相抵销,致使莫问始终不能破球而出。偷袭者道:“你来练功,还是来比武?”莫问道:“你就是‘雪老’。”对方没有回话,只是行动便证明一切。回答的同时,寒风亦不断加强,有如刀割般引起切肤之痛,感觉传入肺腑痛得五脏俱裂。本想再次运起“穹苍诀”,但心觉雪老说得亦有道理,莫问散去护体罡劲,认真面对雪老考验。雪老感觉到炽热火烫感觉散去,地上被溶解的雪水再次结成冰霜,脸上不禁露出欣赏神色。一双冰掌不徐不疾打出,隐隐传来风雷之声,乍听似是苍鹰长啸,夜枭哀嚎,使敌人耳鸣目眩,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雪老的掌一出,莫问亦马上回敬,他的掌似是花间蝴蝶,难以寻迹,翩翩飞舞般迎向对方。岂料雪老双掌如有吸力,全不理莫问掌向何方轰出,最终还是返回雪老掌心。当莫问每一次和雪老对掌,身上血气愈渐窒滞,心头急剧抖颤,寒气不停刺激各个穴道,不消片刻莫问体外便给了层厚冰。原来雪老已知悉白雪风被方失神杀败的消息,他是那一系门人的老祖宗,负责训练白雪风,如今他死了,雪老也知道如今一切希望全在莫问身上,所以毫无保留地传授莫问神功。莫问的“穹苍诀”比雪老的“燃烧岁月”当然高逾数倍,只是要学“燃烧岁月”必然要下一番苦功,莫问拼命忍受寒气侵体,而不运气御寒。雪老忽然道:“我已把‘燃烧岁月’的功力传给了你,身内身外都有如极北阴寒之地般冰冻,而我能够给你的亦只有这些,只要你能把内外两股寒阴之气浑成一体,便是神功大成之时。”雪老只是传授了内功而没有招式,莫问亦明白招式要突破古人创新风格,才能杀败方失神。念及此处,莫问试运起云老所传内功,只见身上冰有若流水慢慢聚在莫问手中,渐成剑形。莫问以雪剑不停击打雪球,可惜因雪老先前一段时间传功,雪球已变得异常庞大,雪球四壁亦坚硬如铜似铁。愈打心愈寒,动作更是缓慢至极,莫问已冷得四肢发麻,只是仍凭着坚毅斗志支持下去。雪老看在眼里,心底欣赏之情远胜当年碰上白雪风。多年来除了那个白雪风能面对考验,其余不自量力的家伙,都一一僵毙当场,空有绝世武学而无人能够接受衣钵。其实雪老要莫问破冰,目的是藉运气归纳他的功力,只因身内气血早晚会结成寒冰,惟有藉着破冰使身体不住运动,令气血流动,以其热量和寒气相辅相成,方可归纳为一,提升功力。莫问功力不住提升,蓦地,抛下雪剑坐在地上,雪老正觉奇怪,却见莫问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在观看。那正是小玲给他的“燃烧岁月”。一老一少,两人困在大雪球内,倒也有趣。※※※“白浪岛”正南方全属白千根管辖的地方。残月如钩,午夜栖寂如魅影。白千根的势力范围内,有一个地方叫“树院”,那里种植有十多种不同的树木,提供“白浪岛”上木材所需。“树院”与雪峰的气候相差甚远,这里终年潮湿温暖,是个天然温室能把植物呵护备至。明天是争权决战的第一天,白千根对此非常重视,所以他要寻找一把非比寻常的兵器,而他的兵器就是——树。白千根的两名弟子跟随着他,不停讲解每一棵树的来历和特性,只听其中一人道:“此树名日“雨树”,树身直径一尺三寸,高一丈二尺八十,树皮深色坚硬,而且具有相当深而纵长的裂纹。”白千根一拳轰向“雨树”,树身被击拆断倒地,白千根叹气道:“这树连我一拳也受不了,用它只会献丑。”弟子只好继续前行,详细解释其他树木,道:“那棵是常绿乔木,叶绿状披针形,名曰水杉,高约一丈三尺,直径一尺,树皮灰色,浅裂及成薄片状脱落而显出内里红褐色。树身异常坚硬,樵夫要三天才可把它斫倒。”白千根投有答话,一手便拥着水杉,来个熊抱折腰,大喝一声,水杉从中折断,不堪一击!弟子皆被师父的雄霸气势吓得畏怯退缩,讶异呆愕,就在那时幽幽树顶上响起一把声音:“选定树木做棺材倒好,免得死也死得寒寒酸酸!”长发及腰随风飘扬,双目如剑,精光暴射,来者正是风流不羁的杀神——方失神。没有刻意抬头望向方失神,白千根依旧勇悍无匹,一动不动站着冷冷道:“你等不及?”方失神道:“你早点去死当然更妙。”建议换来的是杀令呼声,白千根突然轰出双拳,目标却不是树顶的方失神,而是苦心经营的树林。拳劲如恶浪滔天,杀气腾腾如寂灭大地,气劲过处把树木恣意破坏得一棵不剩。方失神亦因脚下树木被毁,有若羽毛半空飘荡,慢慢落在地上,笑道:“看来这是令阁下最快寻到适合武器的方法。”那两名弟子此时才发现,偌大的“树院”尽被白千根一拳摧毁,只剩下两棵参天古树,鹤立鸡群般屹立“树院”中。白千根在满是崩塌树木的“树院”施展轻功,来到那两棵古树之前,猛地把他们从泥地中拔起,扬得四周阵阵沙尘。威猛如天神擎起古树便往方失神狂砍猛劈,全无留有余地,急攻疾扑,古树直捣黄龙戳杀敌人。方失神抽身急退,不断在乱树堆中借力跳跃闪避,面对白千根的攻击不屑一顾,谈笑用兵,毫无紧张之情。重逾千斤的古树在白千根手中恍如无物,不停对敌人无情挥打,可惜古树刮起的狂飙,令身轻若羽毛的方失神,在“树院”中来去自如,白千根奈之无何。白千根眼见对方身法诡异,长此下去自己只会力竭而亡,于是收敛杀性,身形拔飞半天。古树从半空笔直竖立射向地面,隆然响起震天裂地的巨响,方失神亦因大地晃动而跌宕脚步。好个白千根,一拳击向树身,地下泥土犹如波涛汹涌冲向方失神,方失神不敢怠慢,当下蜻蜓般掠起。他跃起的同时,那知波涛的暗劲在地上崛起,挥出一条巨蟒恶蛇般的树根,挟着折木裂石的瞬间威力,疾卷向方失神。要不是方失神早一步掠起,他现在的人就好可能像刚才还矗立的树木一样,裂开两爿,再断四块八片!白千根所压射的树根,真有开天裂地之能。方失神人似蜻蜓飞入了风暴之中,风虽狂热,但蜻蜓借力翱翔,连人带剑直刺白千根。白千根瞪着铜铃般的大眼,对着迎面刺来的剑尖大喝一声,一拳打向古树,又多发一条树根射向方失神。方失神扭转剑势,轻衣飞闪掠回了倒地的树上,神兵“仇生”一剑插向地上。冷不防,白千根擎着的古树猝然生出一条树根,弄伤了他的下颔,鲜血飞溅,但受了伤的白千根还是昂然屹立古树旁。短短一阵子,白千根手背粗筋凸现,脸上满布皱纹,霎时间仿佛苍老了数十载似的——第五章叶网闯杀关闷雷乍起,大地摇撼似浮若沉。天空一道电光闪现,强光裂苍穹而出,震苍生而鸣。地上刮起狂飙,俨如恶龙从地底之下裂土而起,直上九天,飞越万里,无所匹敌。“树院”内连番恶战,发出声响雷霆震怒,已把所有白千根一系的居民全数引来。他们面容抽搐,抖颤惊惶,显然因两位高手之战而心弦震荡。这一战,必然有一人成为胜利者,剩下的那个只能黯然失落,甚至败亡当场,就如流星般陨落消失。方失神站于倒乱树堆处,神态傲迎天下,风吹树叶在他身后飞旋,更显他如天神般倨傲不凡。白千根兀立在两棵古树之上,刚好把两人先前的形势来个彻底对掉,眼前白千根已经白发苍苍,满面皱纹,显然被方失神的“燃烧岁月”严重所伤,变得像个百岁老人。方失神、白千根之战,会为“白浪岛”带来长远影响,绝对关乎岛上居民的切身问题。方失神挥动“仇生”,声若龙吟惊天变,身形一晃,如巨鹰急掠般弹了起来,这一弹向上腾空而起,划破长空,要把古树上的白千根打下来,让他明白,谁最应该高高在上。飞纵扑上,“仇生”织起剑浪滔天,运剑使出“不见天日”,相比当日决战白雪风,方失神把功力更运用得流畅淋漓。方失神这一招已隐藏无穷杀机,预先封死了白千根的前、后、左、右、上、下各方退路,逼他只有硬拚一途。白千根竟然合上双目,默运功力,不徐不疾、不急不乱,双掌拍向两棵古树顶部,全身扭转急动,化作一个漩涡,将古树往地下猛逼。甚么剑风、剑气、剑光、剑芒、剑劲,一下子全都尽卷入白千根的漩涡之内,宛如泥牛入海,半点效用也没有,像是突然间消失殆尽,世间上只剩下白千根所刮起的狂飙。漩涡打进方失神的胸膛,击得胸膛瘪了下去,方失神当然痛,但在最痛时“仇生”骤升杀意。自己最痛时,也就是敌人攻势尽处,其力最弱,亦是最难回防的一刻,故此“仇生”斩出凛冽罡风,激射敌人。剑罡飞射,追风逐电,夺命杀机来了。长空活像被“仇生”割开一道裂痕,只要夺去敌人性命,那便有本有利,胸膛上的痛也就值得了。白千根依然未有睁开双目,古树已被逼至地底消失不见,四周乱木丛中突然暴出百多条树根,如有生命般冲散“剑罡”,再直缠上方失神。如蟒蛇般凶恶,树根卷住了方失神四肢,把肌肉勒得凹陷束紧,截阻全身劲力震吐。方失神勉力抽出双臂,皮肉一片血肉模糊,“仇生”亦已脱手掉在地上,白千根逼得方失神处处受制,明显占尽上风,把方失神压住。盛怒下方失神暴喝一声,两手运起“燃烧岁月”内劲,吞吐吸纳,把真气有若实物拟于胸前。气劲脱手射出,惊雷乍现,破空而至,且快得迅捷无伦,容不得敌人思索,亦都无从喘息。白千根陷于狂涛暴涌的气劲中,霎时间全身痛彻心肺,心胆俱裂,面对此等杀招,最难挡闪。气劲咆哮怒吼,方失神的“燃烧岁月”正猛然攻杀敌人之际,闭目的白千根突然抬头怒瞪,他奋力拒杀反攻,在杀招及身的同时,五指紧握,心神合一,打出天地亦为之动容惊震的一拳,誓要破开杀招。劲力浩瀚无边的一拳,把敌人攻来杀招先吞噬再反震,令方失神的“燃烧岁月”彻底瓦解。脸上充斥着欢愉,但又瞬间敛去,破得了方失神的“燃烧岁月”神功第一层,还有第二层,而且比第一层更大更狂,更杀力无俦,如猛虎出柙,直噬敌人。白干根中招退了三步,又再退了三步,全身仿佛都在燃烧,喉干舌燥,炽热难当。想不到在最高兴一刻,噩梦悄悄到来。挡下第二层气劲,白千根苦苦坚持方可站立,谁不知第二层气劲刚消第三层攻力又来,白千根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退飞,直至把“树院”的墙壁撞个粉碎方才停下。白千根脸色陡地全然煞白,几近透明,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落败,亦都是最后一次落败,因为他发现牙齿和头发已不停脱落,连走上前的方失神也难以看清,显然身体不住老化,自己将慢慢老死。看着方失神用三重气动把白千根打死,“树院”四周的居民,都垂下头来默默无语,失望得不得了,内心有着无尽痛苦。事实告诉大家,白千根难负众望,对那个外来杀神还未有半点法子,只能勉勉强强维持一小撮的势力罢了。※※※翌日,清晨。今天是“白浪岛”的一个重要日子,居民将来二十年的生活如何,就要看今天谁胜谁负。白雪风和白千根先后夭折,消息还没在岛上流传,故此懵然不知的白叶剑心中还盘算着如何对付白雪风。对于白雪风,他好有信心,白雪风的行为作风白叶剑都了如指掌,要败他当然轻而易举。最难面对的只有白发魔女带回的外来人,对于方失神他实在一无所知。白叶剑是最先到达决战场地的人,他耐心地等待白雪风出现,手中不停把玩树叶,他乐意等待,因为白雪风出现,等于他的胜利出现。日上三竿,白雪风依然未见踪影,白叶剑等得不耐烦起来,手中树叶被五指激出的气劲切割粉碎,他决定离去。当他正欲离去时,天空掉下一物有若陨石殁落,轰向他处,扭身闪避才险险躲开。定睛一看,发现眼前多了一个直径约一丈的大雪球,还在不停自转,团团转个不停。雪球愈转,体积便逐渐减小,最终被空气磨擦引起的热力把雪球溶化为一滩积水。赫然入目的正是莫问和雪老。只见莫问遍体通红,发出阵阵冷若冰霜的寒气,令白叶剑亦不禁打了个冷颤。白叶剑认得莫问是和白发魔女同上“白浪岛”的其中一人,冷然道:“你来干甚么?”莫问无暇理会白叶剑,只是不停地运转真气,把刚得来的内力吸收、归纳。雪老赞叹道:“好小子,想不到你竟能以外破内的方法,明知雪球内两股寒气对你苦苦相逼,你如何努力也是徒劳无功,便把功力用于雪球表面,以不断旋转来磨擦生热,溶解雪球。好!好得很!”白叶剑问道:“雪老,这算甚么意思?”雪老无奈叹一口气道:“白雪风那个没用的废物幸好早死,否则便找不到莫问这块上乘练武材料作咱们一系代表。”白叶剑愕然道:“但……他是外人。”雪老早知白叶剑会如此说,笑道:“他胜了之后,会跟小玲成亲,情况和另一个外来者一样。”白叶剑不忿道:“那怎可以……?”莫问血气之色尽敛,显然运功完毕,嘻笑道:“唉,看来你是怕了我,临阵换对手,一切出乎你意料之外,胜算当然大减,要战胜就十分之难。”被莫问冷嘲热讽得恼羞成怒,白叶剑提步上前正要发起杀招,竟发现地上无故多了一层薄冰。原来莫问刚才把雪老所传功力尽量吸纳,剩下吸纳不了的尽情泄于地上,因而地上结成一层薄薄冰块。白叶剑脚底催动内劲,震裂地上薄冰,方圆一丈的薄冰顿时龟裂,莫问纵身弹射上半空。白叶剑道:“你也好,方失神也好,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我胜你败,那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莫问笑道:“原来阁下除了武功高强外,算命也是一绝,真要让我这黄毛小子见识、见识。”莫问今次初用神功,未知威力到何层次,故先把对方激怒,自己便能占尽便宜。剑光初现,白叶剑犹如一柄长剑带起无俦杀力冲天而飞,剑指以细腻连绵的剑意穿梭回斩。莫问灵活多变的剑招中施展游鱼般的身法,同时打出掌风拳风,把四周气温骤降冷却。白叶剑道:“你的武功和白雪风同出一辙,刚才我还担心你是难以对付,哈……,不外如是吧!”话音未落,白叶剑突然感到好像和外界与世隔绝一般,四肢活动亦渐渐缓慢起来,讶异下不敢托大,急忙抽身退避,尽量离开那森寒范围。白叶剑退得两步,便赫然发现身后有一物阻挡退路,手臂触及传来冰寒冷意,方知莫问起了一道冰墙绝他去路。他估计这是扰敌之招,即时在冰墙上借力拔起身形,直冲九天之上,先冲出寒冷范围再说。本来还是蔚蓝色的天空,此刻变得鱼肚般白,更且发出森寒冷气,冻得白叶剑神眩目迷,四肢无力,颓然落回地上。落地的时间比跃上半天的时间还要快,地上也是同样冰冷森寒,白叶剑环伺四周才发现自己跟莫问一同被困在一个冰窟之内。同一霎时,莫问自右边墙身拔出一把雪剑,在白茫茫寒气的掩护下划出无声一剑,窸窣一声带血再窜入寒气中,白叶剑腰际被伤,剑指横挥,莫问已饱食远扬。白叶剑依样葫芦,以内劲溶冰转化为一把雪剑,横剑挡胸,寻找莫问踪影。寒气中强风掀起,隐约能见剑气破空袭来,正是白叶剑等待反击的一瞬间,只要是重招,剑路才清晰可辨。雪剑来了,剑气如猛虎狂噬向白叶剑面门。挺剑截挡那霸杀一剑,结果令白叶剑感到吃惊,这个二十来岁的小子竟能把他手中雪剑击断成数节,纷纷堕地碎散。慌惶中急旋身变招,白叶剑着地,闪至直飞而来的莫问身后,方避过夺命杀招。待他从地上弹射而起,莫问提着雪剑笑面迎对敌人,使白叶剑脸上阵红阵白,显然内心十分愤怒。持着本身对“燃烧岁月”多年苦练,不把莫问这初学者放在眼内,可惜如今数招一过,自己竟然中招受伤,心中怒火可想而知,今日决计不能让对方有活着离去的机会。满腔怒火,愤然道:“只懂鬼鬼祟祟的剑招,岂能成大事,碎了我手中雪剑便以为能败我,那你就大错特错矣。”莫问神出鬼没般的攻势,震碎对方手中雪剑,目的在于击败他的自信,欲不战而屈人,可是事情偏偏弄巧反挫,反而激起白叶剑的斗志。只见白叶剑两手交叉,击出剑指,在冰窟的墙上轰出两个破洞来,阳光从外透射进来,顿时驱散寒气。双手往虚空一扯,树叶受不了吸扯之力,全都被吸批进冰窟之内,一时间冰窟内千叶翻飞,有若群鸟飞舞。树叶经由白叶剑的扯引带动,叶子蕴藏他的真气,不停击向冰窟,不消一刻便令冰窟变得千疮百孔,毁烂不堪。冰窟破洞愈来愈多,多得像个蜂巢一般,直至冰窟渐现败象,白叶剑一脚重蹬,把冰窟蹬得骤然破碎,冰块纷纷掉在地上。白叶剑去势未止,再轰向地面,破开一个逾五丈阔、丈余深的大坑,等待莫问掉下陷阱。莫问猝不及防连同万千落叶坠落深坑之内,坑内堆满树叶,白叶剑就匿藏在无千无万的叶子之内。莫问在笑,他正想把树叶冷冻凝结起来,一并把白叶剑冰封,惟是树叶竟交织出一股力量来,重重轰向莫问——第六章白发断头计落叶往往会给人哀伤感觉。莫问每次看见落叶,心中总不免有些回忆浮现脑海。秋风阵阵,卷起落叶,虽给人一种肃杀之感,但理应很难令人联想到腥风血雨。举头仰望,秋阳已被纷飞乱叶遮蔽得不见天日,置身在那个丈余深的大坑内,四周堆得满满全是树叶。莫问在笑,负手挺立姿势维持不变,脚踏着的地上忽尔冒出阵阵白烟,土地变得寒气直冒,半空树叶渐渐发白,纷飞的速度亦似乎开始缓慢。“燃烧岁月”正把树叶凝固半空。飞舞的树叶中兀立着白叶剑,他的武功来自大自然,能够控制和感应每一片树叶,在叶的世界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要杀莫问,全凭控制树叶攻击。“我在叶中,叶在手中,千叶变化,叶为我用。”只一霎时,有若巨手魔爪般在乱叶中重击莫问,如勾魂使者夺魄追命,其势令见者吓得胆颤心惊,毛骨悚然。莫问以寒掌还击,令巨爪瞬间冰冷冻结,更把树叶扯超高浪,白叶剑隐没其中,气势吞天沃日,场面极其浩瀚。树叶撞击声如万虫齐鸣,震撼激射。很快又铺天盖地掩向莫问,有若海水把所有生物吞噬一般。仿佛怒涛惊天,裂地崩山,白叶剑双手旋卷,扯动树叶上下左右无处不在攻杀莫问,任武功再高,亦招架乏力。束手无策,莫问已被树叶在身上留下多处伤痕,可是寻不到白叶剑的所在,又如何发动杀招。四周响起如招魂般的凄厉叫喊,哭声钻入耳中扰人心灵,只觉面前幢幢鬼影张牙舞爪,每一片树叶也恍似变成白叶剑。在看不见敌人的情况下,面对杀着,如何抵挡?怎样才能把眼前树叶来个彻底摧毁?莫问思念翻飞,树叶亦在他身上不住打招呼,不停在他身上增添数百道伤痕,痛人心脾。白叶剑耻笑道:“初练神功,便妄想跟我比个高低,今次决战正好让你这小子知道甚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树叶化成一个巨大圆锥体,宜往莫问眉心戳去,就像一道曙光从天空射向地面,要置莫问于死地。莫问轻轻一笑,人竟往泥墙压去,整个人压入了泥墙内,不住退入,开出一条通道来,避过了树叶的攻击。白叶剑杀力澎湃,人跃在半空,已控制树叶群飞也似的,张开血盆大口猛往莫问追噬过去。拚命破道直追,追不多远,莫问竟往左闪,便把泥墙向横再破开一条隧道,只是微一停滞,身上又多添数十道伤痕。究竟莫问有何办法破解白叶剑的绝学?莫问像是胸有成竹,面露笑意,向面前泥墙疯狂连轰十数拳,又再向前破开另一条直路。乱叶如疯狂猛兽依然直追莫问,隧道之内一追一逐,有如两条巨蟒缠斗,难分难解。如此惊心动魄的杀鏖,雪老在旁都看得胆颤心惊,假如莫问此战败下阵来,“白浪岛”便要双手奉送给方失神。隆!莫问突然破墙而出,令眼前的白叶剑惊讶莫名。原来莫问强行破开一条又一条隧道,目的正是要把充斥着深坑的树叶引走,铺满堆在隧道内,令白叶剑失去藏身之地,暴露出真身来,让莫问可以一目了然,直接攻击目标。寒气透发激射向白叶剑,同一霎时莫问身后狂叶也快要攻至及身,若然莫问不撤招自保,伤敌同时自己亦会被伤害。莫问将吸纳的所有寒劲真元集合起来重重轰出,这一拳足以把所有生命冷冻凝结,要是再不能击中白叶剑,自己定必身受重伤。乱叶如锥戳向莫问背后,霎时却如败絮般徐徐飘落,像在瞬间失去生命力,再难攻杀敌人。战果如何?白叶剑败下来了没有?雪老不住探头窥看深坑内的情况,担心得掌心冒汗。一阵又一阵的寒气在雪老眼前涌现,只见莫问身前多了块雪白寒冰,白叶剑已被困在其内。胜负已经显然易见,莫问提着寒冰跃出深坑,不知何时白叶剑一系的门人已经齐集来到。只见他们把头低低垂下,神情沮丧落寞,一副如丧考妣欲哭无泪的样子,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白浪岛”争权一战全落在两个外人手上,怎叫他们不黯然神伤。莫问忽然道:“只剩下一场决战。”雪老道:“对手会是方失神。”莫问道:“决战前,我得先办一件事。”雪老道:“还有甚么事?”莫问说道:“先要祭祭五脏庙。”说完见到雪老一脸愕然,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才正色地道:“我肚子饿坏了。”英雄侠士也要吃饭,即使神功练得如何出神入化,肚子也会空,也会饿,饿便需要吃饭。莫问可能会稍好一些,但他始终也是人,是人就过不了这一关。于是雪老便带他回到以往白雪风势力范围内的酒肆“谪仙楼”。“谪仙楼”是白虚空最爱到来饮酒的地方,他平素常跟三五知己在这里开怀畅饮,笑谈江湖事。直到他仙游,“谪仙楼”生意变得清淡,居民说“谪仙楼”以前生意好,全是因为白虚空的关系。不管传言真伪,这“谪仙楼”的确非常古朴,布置格调淡雅,而且座位宽敞,可以看到全镇,以及镇后环山抱水,江水奔流,真是好一处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莫问找来小玲和一众村民上楼,选了一张临窗的桌子齐齐坐下,点了几道茶点,就轻轻松松闲聊起来。众人举起酒杯,回想不久前,满以为山穷水尽,无可奈何要以自杀了结,刚才自杀前亦是手中拿着酒杯,如今心情却大有不同,因为他们全为莫问的胜利而欢呼喝酒。“谪仙楼”今天卖的酒,比平时都要多,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忧愁明天再管。小玲悄悄的对莫问道:“酒还好吗?”莫问道:“人只会在开心和不开心的时候喝酒,开心时甚么倒进肚的都是好酒。”小玲道:“那岂不老酒、新酒、好酒,只要是酒就行。”莫问醉醺醺道:“是呀!酒是知己愁是友……”话还未说完,一头栽倒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本是疑惑难解的眼神,顿时变得黯然神伤,小玲在莫问脸上留下浅浅一吻,为他盖上毛毯,便迳自离去。“谪仙楼”刚才的喧哗鼎沸经已消失不见,一众村民全都聚集在楼下等待小玲下来。雪老上前道:“他如何?”小玲落寞道:“熟睡如猪,天塌下来也不醒了。”雪老释然道:“还害怕‘醉千回’对他起不了作用。”小玲道:“一切已经准备好,咱们真的要去刺杀白发魔女?”雪老抬头看着夜空道:“方失神已把白雪风、白千根杀了,他手段如何残忍大家有目共睹,让他成为家主始终是个大患。”小玲道:“但白发魔女是无辜的。”雪老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很无奈,可惜只有牺牲白发魔女,那样方失神即使胜了全岛人,亦当不了家主。”方失神已令全岛居民惶惶不可终日,对于莫问他们不是没有信心,只是方失神太可怖,他们要为自己将来有个最佳打算。只要杀掉白发魔女,一切看来便可迎刃而解。白发魔女又怎可能让他们如愿以偿?明月当空,夜枭哀号,仿佛为他们的有去没回而低鸣,各人都带着畏怯又无奈的心情一步一回头的离去。人声远离,沉睡的莫问猛然睁开眼。※※※东方渐露鱼肚白,朝阳初升,草上露水未干,空气一片清新。“白浪岛”上的白玉峰,晨光曦微中犹如一位娴静玉女般屹立,通体雪白,莹光纯净,教人心境平和安乐,万虑俱消,造物之奇,直教世人也不得不佩服赞叹。白玉峰山腰下,平时人迹罕至的“白家墓地”,远远望去只见排列着十三个四尺高墓碑,寂寞孤清,四野声息全无,连雀鸟的啁啾之声,也丝毫没闻,难道是禽鸟也怯于如此寂静气氛,不敢飞近。“白家墓地”这处用作安葬白氏先人的地方,埋葬了许多对白家有过贡献的亡灵,其中当然包括历代的白家家主。白发魔女站在第十三代家主白虚空的墓碑之前,离开了“白浪岛”那么久,她好想来拜祭父亲。从小,白发魔女就很懂得人情世故,长大后,处理族中一切事务也井井有条,即使有问题处理不了,她亦有一位慈爱的父亲助她解决。直至父亲死去,剩下她一个女儿家在世上孤苦无依,令她十分渴望有一个能让她依旁的人出现。自从认识方失神,她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可惜相处愈久,她便发觉自己好像又再选择错误。错误得非常严重。也不知是莫问太好,还是方失神太坏,总之莫问在任何事上都优越过方失神,教她不知如何是好。好可惜,白发魔女知道既然已经选了方失神,一切已成定局,不是她害怕方失神,而是她亦尝过被人抛弃的滋味。不能离弃,心底却又无法抑制对莫问滋生的一段情,教她难以自拔,才会有早先她对莫问作出的大胆举动。最终还是被拒绝,很痛苦,不懂得如何取舍,只好来到父亲墓前把问题向已逝去的父亲诉说,希望能得到一点启示。“爹,孩儿该当如何面对?”声音中充满着无奈、苦楚、伤心和叹息,几要痛哭起来。“你应该去死。”莫名其妙的说话,怎可能会是已长埋黄土的白虚空所说?说话的人是雪老。白发魔女从悲哀忧伤中瞬间回复镇定的神情,冷冷道:“你们……要以下犯上?”一众人等脸上杀意阴寒,白发魔女当然明白,大家到来是要她的性命。雪老道:“一对五百,再厉害的神功也会有力竭殆尽时。”五百个白雪风一系的门人都骤然出现,把白发魔女团团围着,教原来荒僻的“白家墓地”变得杀气惊天。就在五百人正要抢杀之际,各人都猛然停下举动,只因白发魔女说了一句话和所做的一个动作。“杀了我,并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你们根本杀不了我。”手在第十三代家主白虚空的石碑上重重拍落。白发魔女若无其事,但见石碑不住摇晃,轰然巨响直冲九天之外,可知她功力何等厉害。不消一会,只见约八百个白衣人由远而近急急走来,雪老见来人个个步履轻捷,以草木树叶借力已轻易飞至,显然身负绝世武学。八百个白发魔女的门人甫散又聚合,霎时间把雪老、小玲等众人牢牢围困,不留一条活路。要杀白发魔女,便先要除掉这八百近身一系的护卫,雪老一众看来已陷入危局。雪老猝然扑向白发魔女,八百人正要发动杀阵,却又立即收敛,因为雪老的举动叫他们不知如何对策。一掌劈向自己面门,头颅裂骨爆血,迸溅出殷红血花,雪老竟在白发魔女面前自尽。只见他瘫软地上,面色苍白,气喘咻咻道:“杀你是我一人建议,本想杀了你,方失神便当不成家主,但看来还是前功尽废。”白发魔女看着雪老不忍地道:“放了他们。”只听白发魔女的门人道:“他们要杀家主,留不得啊!”刀光剑影闪现出明暗不一的锋锐杀光,合共八百人的杀阵,或前或后,或左或右,东倏西忽,南围北击,围绕着陷入阵中的五百人进袭。正在这时,四周眨眼间变得森寒一片,八百人同感寒风刺骨,如置身大风雪中激战。只有一个人不觉冷,她走向寒风的来源处,呼呼北风吹到她身上,犹如温暖的阳光带来透心暖意。风暴的中心就是那悄悄跟来的莫问。莫问道:“答应我,把今夜的事忘掉?”白发魔女道:“你要应承我一件事。”莫问道:“可以。”白发魔女道:“跟我来吧!”——第七章苍天作弄人夜色苍茫,星如棋布。已是深夜时份,一位白发白须的老人,正迎风挺立,目视苍穹。夜幕下的天际,繁星点点,有的闪烁不定、有的悬凝不动、有的晦暗无光、有的熠熠生辉。这种天象,就像是寓意着将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似的。除了天象之外,那位白发白须的老翁,又同时在树林中看到另一件事情。只见一老一少两个人在争拗着甚么似的,只因尚相隔一段距离,说话听不真切,惟见老的那个指手划脚,状甚激动。对了,那一老一少,正是天夭与丑丑。原来天夭向丑丑问道:“小兄弟,有否兴趣拜入我门下?助我千秋霸业?”丑丑当下毫不犹豫道:“若我答应,前辈可会将两位孙女许配予在下,好使我得偿心愿,死心塌地效劳么?”天夭听罢,不由分说,便一手抓着丑丑头顶,像是气愤难平,要把丑丑的性命夺去似的。可是丑丑却依然面不改容,淡淡地道:“前辈,此时正是你用人之际,杀了我,对你全没益处,况且,你也不一定能杀我呀!”天夭道:“好个大言不惭的小子,你道我若没有你,我的霸业便不能实现了吗?”丑丑道:“这个便要试过才有答案,但若前辈有我在旁帮你打点一切,必能更快完成霸业,威震江湖。”天夭道:“花言巧语,你凭甚么要我相信?”丑丑道:“我丑丑跟一般常人无异,一头四肢,没啥值得前辈信任,但前辈也一样并非三头六臂,我却相信你他朝一飞冲天,助你完成大业啊!哈……相信便是相信,不是凭人家的甚么才去相信,只须凭个人眼光便足够了!”天夭听罢,嘴角微露一笑,道:“好,好,好有胆识的小子,看来我两位孙女真的没有选错对象,找到个好夫婿了。”原来又是一回试探,惟是这次试探,却竟是考验丑丑的胆识、才智。武功、胆识、才智都考验过了,丑丑终能取得天夭的信任。但丑丑还是满腹疑问,他刚才还以为已经被天夭诫破了盗脸术,原来只是虚惊一场。为何到了此刻,天夭仍然未能看穿自己的真正身份?到底是甚么把他迷住了?这个疑团,看来丑丑一时还未能猜透其中的答案?但却很快会被解开。正当天夭欢喜若狂,搭着丑丑的肩膊说道:“好徒儿、好孙女婿,从此以后咱们便是自家人,‘天’字一家亲,齐来创造千秋霸业,威震整个江湖,雄霸天下,将那狗皇帝千刀万剐已是指日可待!”丑丑听罢,微笑道:“好的,徒儿定当冲锋陷阵,斩他妈的小白狗皇帝一十八块,块块一样大小。”两人的高谈阔论,却被一些外人所影响。他们,是天夭出狱后的首个敌人。为首的,正是刚才窥探这里一切的白发白须老者。在他身后的,是个二十来岁少年人,二人都散发出无俦的杀气,看来都是绝不好惹的家伙。“啊!今天吹甚么风竟让我碰见一代枭雄,武尊——天夭,我剑仙李太白倒也不枉此生。”剑仙?啊!对,那白发白须的老者,正是剑仙李太白。那么跟在他身后的?是了,他就是太子。甚么?剑仙当日不是被莫问下毒杀了的吗?为何此刻却仍然生存着?而他和太子又怎会在此时出现?难以接受的震撼,猛地轰击在场各人心坎,无奈、苦痛、伤心、兴奋、疑惑,不同的感觉、不同的感受,同时在各人身上涌现,凭谁也接受不了此事实。剑仙的出现,叫各人也百思不得其解。源于剑仙当天的死,却竟又是再一次的“假死”,莫问的下毒,都只是“假戏”一场。当天的杀战,太子要夺回其父的尸骸,故与“冷血方唐家”展开连场激战。只是谁又会料到,躺在棺木里已死去的李太白却竟仍然活着,还在棺木内下令太子把“冷血方唐家”的各家主杀掉。太子的杀着是“剑气”,身体与剑合一同时爆震而出的剑气,轰在三位家主身上。同一样的异变,对手身上衣衫同时撕裂碎开,化作藤刀一样,急卷缠住肩膊,继而割肌破骨,断臂!以剑御气,气化为刀,刀断臂,三位门主的“绝招”尚未触碰太子身体,手臂已断落了。强弱悬殊,各家主已再没有作出任何攻击,只要是李太白的命令,太子岂敢不从,一声暴喝,双手运起旋动,狂把各家主卷起,一个一个的头颅被斩下,从半空中飘荡坠落。“哈……,好孩子,老父一句话你便依本子办事,妥当完成,好得很,好得很!”一句说话,一个命令,李太白已把麾下的徒儿尽杀。只因在他眼中,“冷血方唐家”已没有多大价值,方失神转投“白世家”、唐三藏又不中用,再依附着也没有任何意义,杀了叛徒,倒也不失是个一干二净的方法。继后,李太白要做的,就是跟自己的儿子开创新天下。只要拥有“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宫”,这势力比“冷血方唐家”强大得多,李太白故此放弃了一众徒子徒孙!父子相认后,二人便日以继夜赶程,为的,就是因太子收到消息,自己的外公天夭已越狱出来,好想立即前赴迎接。但太子与李太白此番的来意,真的只是为了与天夭相认吗?还是另有所图呢?不论是甚么目的也好,相忍就在这一刻,只是恐怕太子并不能办到。天夭骤见站在身前的太子与李太白,心中不禁一呆,悠悠说道:“来者何人?”太子道:“外公,我是你的孙儿。”天夭道:“孙儿?”太子道:“对,我是‘天宫’中天诗宫主的儿子——太子。”天夭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上天倒也待我天夭不薄,竟给我同日内相认三位孙儿,好,好!”太子道:“老而不,你该当去死!”天夭道:“甚么?竟向外公说出这等大逆不道说话来?”太子道:“你再胆敢回话强辩,我当下便把你诛杀,你并不是天夭!”甚么话?眼前的人,不是武尊天夭么?那么,他到底是谁?太子的话又是否属实?看来丑丑的疑问,很快便能揭开。太子的说话,显然把场中各人都吓得脸上一呆,疑惑万分,尤以天心、天意为甚。充满惊骇疑惑的双目,慢慢回复一种无依却又茫然的神色,跟天夭相认,一心以为往后的日子能变得安稳、富裕,但这美梦一下子遭破灭,惶惑、震撼,比甚么也来得更强烈。站于一旁的太子渐渐展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天夭的武学修为,又岂会像你一样脓包,胡混就是胡混,你跟天夭进天牢时个性胡混,四十年后竟丝毫不改,还自以为可以冒天夭之名来哄骗天下人,好不知所为!”胡混,岂不是天夭的徒弟,怎么面前的天夭竟会是胡混?那么,真正的天夭又身在何处?是信口雌黄吗?又岂能有说服力,这点太子很明白故他亦即时作出令人信服的行为。联同剑仙合力攻击,“先天无形剑气”配合“御剑”攻击,杀力登时提升数倍。以李太白的剑气封锁胡混闪避方向,把胡混紧困其中,再以太子的“御剑”作攻,相互配合,杀力连绵不绝,剑影横飞。太子手上的剑,名为“断天”,是李太白替他从“万玄神冰”中取出来的神兵。只见胡混奋力挡格,以指刺破自身前胸,爆射出数道血箭,尽把剑仙的“先天无形剑气”瓦解,闯出一条闪避的退路。这一似曾相试的杀招,当然就是“血凝未冷”。可惜此刻“血凝未冷”的杀力像是不尽其用似的,只因太子早已洞悉其招,比他更早变招,以便攻杀。太子纵身跃上半空,用剑织出密不透风的暗黑范围,把胡混困在惊疑、惶惑、怯惧之内。“不见天日”,对,正是“天仙缺三”的“不见天日”。与此同时,剑仙李太白亦使出“先天无形剑气”,攻击胡混下盘。剑势恍如蛟龙盘飞,扑噬敌人,胡混面对此等吓人声势,迫不得已急忙退避。“断天”与气剑交加,一轮急舞,交织出一个如伞形的剑网,愈舞愈急,剑网也愈来愈大,继而拔飞九天,俯冲而下。好个李太白,果真是剑中之仙,把“先天无形剑气”融入“天仙缺三”之中,杀力更盛,攻敌无匹。这些年来,他潜心苦练,把剑学不断提升,右手五指已分别练成“先天无形剑气”的五剑,杀力远胜有形之剑。神兵是用剑者的不可或缺一部分,故此绝不可能放弃,但李太白却不一样,他突破了用剑的范畴,人剑合一,化形为气,只要他的右手依然连系他的躯体,“先天无形剑气”犹胜任何神兵。而此刻,剑仙仿似更上一层楼,把有形的剑招“天仙缺三”融入剑气之中,更显杀力。不想被杀便要再突破,这是个好简单的道理,剑仙深深明白,他不断苦练更上乘的“剑招”,不断提升,此刻终有所成,突破了武学成就,迈向了用剑霸主的地位。一层又一层的“不见天日”,相叠合璧而下,只见那胡混突然跪下,一掌轰向地面,裂地沙石疾飞,如猛鬼冤魂般激射半空。再以胸前绽射血箭,增加沙石的冲力。佛堂古钟般的剑网,瞬息间被沙石破射得千疮百孔,“不见天日”一式当下尽被破解。惟是“不见天日”之上还有“不见天日”,胡混血箭冲势已老,显然他没法避过太子的杀招。加上李太白以五指剑气再在地上织出剑网,登时把胡混紧裹其中,无法闪避。败得彻底、直接,试问若真是武尊天夭,又岂会是如此脓包?这个战果,就是胡混真正身份的最好证明。他,果真不是天夭,是胡混以盗脸术假扮而成,那么,真正的天夭到底又在何方?丑丑的疑惑,已由太子解开,眼前的胡混,虽是天夭的徒弟,但功力始终未及天夭,怪不得看不穿自己的真正身份。始终站在一旁的天心与天意,两人的失落,比任何人也来得更甚。天夭不是天夭,竟是胡混,那么自己的爷爷此刻到底在哪里?而胡混又为何要假扮天夭?父亲天悔已不在,此刻就连眼前的爷爷都只是仍装,无依无靠的感觉,比任何时候来得强烈。天悔,又名天作弄,这个名字,由天夭入狱的一刻已出现,天夭没传任何武学给自己亲生儿子,怕的就是仇敌要赶尽杀绝,为了避开仇敌,天悔只好改名。既然上天要作弄天悔,那就索性叫作天作弄好了。从此以后,天悔的名字便叫天作弄,天悔与天作弄,原来就是同一人。“天牢”之内,所有的守卫都已死得一干二净,没人生还。此刻,黝黑的牢内竟闻重重的脚步声,一直传至铁墙之前,到底脚步声来自甚么人?一个黑影巍然站于原来困锁天夭,如今已破烂不堪的铁墙之前,说道:“前辈,好可惜,小白果然在你的掌握之中,看不出天夭的真正身份。”“但一切,我已帮你安排妥当。”“好!”说话的那二人,一个处于铁墙之内,原来铁墙内竟然还另有乾坤。另外那个,满头白发,杀性从眼神中尽情暴现,他,赫然竟是刀锋冷。他此番到来,为了何事?而墙内的,到底又是谁?——第八章各怀毒鬼胎一切的事情,看来都已变得明朗。一切的疑惑,看来都已被解开。丑丑终于知悉,眼前的天夭并非如假包换,只是由其徒儿胡混假装而成武尊天夭。真正的天夭,还尚在“天牢”之内么?被困在“天牢”之内,历经四十年的光景,从来也没有人胆敢闯进“天牢”,打扰天夭。但此刻,一位不速之客竟来到这里,把天夭骛动。而他,不是别人,正是盗圣的第四弟子,亦即是天夭的师侄——刀锋冷。刀锋冷的出现,必然改变了天夭往后的命运。惟是有谁预料到,“铁墙”之内竟还有“铁墙”,而真正的天夭竟是困在那里这个玄机,就连小白也始料不及。“天牢”之内,一个人影肃然站立,血般红的发,虎背熊腰,光阴匆匆数十年,刀锋冷的杀气依然慑人。一股凌厉寒阴的杀气,冷得好比冰寒雪霜。一成不变的披发,比凄艳血色还更红,杀气满溢,贯注手中“泣血”,凶狠吓人。奇怪的是,此刻从他的眼神中,却可以看到他好努力地去抑压,不让杀气溢扬四周,更且,眼中竟还透散出点点谦卑之色。怎么了?二十多年前的第一杀手,今天竟变得如此脓包?就连一贯的自信也再没有了吗?如此的刀锋冷,还是刀锋冷吗?他是否也同样是伪装?不,他没有伪装,而是确确实实如假包换的刀锋冷。他的自信依然存在,杀力依然无匹,他的谦卑,只因此刻要面对的人,武学修为绝对比自己高出好几倍。只听刀锋冷谦卑地道:“师伯,一切我也替你安排得妥妥当当。”天夭道:“是吗?”刀锋冷道:“师伯,你不信任我吗?”天夭道:“我为何要信任你?”刀锋冷道:“因我是你的师侄,也自然会听从师伯你的说话。”天夭道:“是吗?你替我办事,不是另有目的吗?”刀锋冷道:“每个人干任何一件事,必然都会有他的个人目的。”天夭道:“当然,你不会以为我像你一般愚笨吧!”刀锋冷道:“晚辈不敢。”天夭道:“当然不敢,不然的话老夫就不是你师伯了!”刀锋冷道:“师伯已心中有数。”天夭道:“你要超越小白。”刀锋冷道:“嗯,看来师伯虽困在铁墙内四十年,但耳目却比谁都更厉害。”天夭道:“蠢才呀蠢才!只因为你太愚蠢,我太聪明吧,别拿你的智慧跟我相比,你穷一生也绝对不可能跟我比拟。”刀锋冷道:“晚辈明白。”天夭道:“不是晚辈,而是蠢才晚辈,哈……,还要是大蠢才晚辈才对呀!快说,‘大蠢才知道了’。”刀锋冷道:“好无聊!”天夭道:“挑你奶奶,无聊又来找我,有本事的便不要来找我,自己去挑战小白吧!”刀锋冷虽一再忍气吞声,惟是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实在难以忍受天夭的无理取闹,百般无奈下,只好哑忍不作声,不再理会天夭的狂言。天夭道:“他妈的死蠢才晚辈,你不如先上来磕三个响头,我多传你一招半式,令你更有希望打败那小白!”刀锋冷给他如此无理的奚落,一时问也答不上任何话来,只好继续默不作声的去静待他期盼的事情。刀锋冷的沉静,却并不代表天夭的痛骂会停止,疯疯癫癫的他,又说出令刀锋冷更难堪的话来,只听他说道:“你真令我太失望,给我如此痛骂,却竟仍能忍受,怪不得当今称王天下的,竟是小白,而不是你。”“谁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谁说名师必能出高徒?最终都要看本身的天份,你,你啊,原来只是酒囊饭袋,只有我智才胜天又如何?像你这般愚笨,又如何能助我铲除小白?”武功高绝的天夭,看来就是喜欢责难臭骂别人,他一直不满旗下者未够出色,就连困在“天牢”之内也好,每爱忿然责难,毫不容情,更且骂得不留余地。骂得头额前青筋凸现,满脸胀红,就是被厚厚的铁墙隔着,也能感受到他痛骂别人时的动态。四十年以前,受不住他痛骂的,大有人在,全不理会别人的感受,亦不曾改变自己的性子,只要感觉来了,便控制不住臭骂。自觉高高在上的他,就是爱骂人,骂得痛快淋漓、骂得尖酸刻薄、骂得口沫横飞。这种痛骂感受的快意,看来只有他才能明了。如此不可理喻的老而不,刀锋冷依然默默地忍耐,全因他心中有一个目的,就是超越小白。而要达成这个目的,天夭正是最好的踏脚石。那么,天夭又如何能帮助刀锋冷超越小白,完成目标?只见刀锋冷手中除了“泣血”,还握着另一把刀,一把平平无奇的钢刀,刀口崩崩破破的,显然受过“风霜”。刀锋泠忽地把手中钢刀掷前,如箭般疾射向铁墙,是早先困住胡混如今已分崩瓦解的铁墙之后,另一道锁禁天夭的“内墙”。另一手紧执“泣血”,严阵以待。挥刀气势如恶浪翻天,杀气腾腾如雷霆震怒,杀力划破长室,破空震出如鬼哭神号的咆哮悲泣声。悲泣声中杀力迎风嘶鸣,杀气扑面而来,钢刀疾射向铁墙,迅即又反弹向刀锋冷之处,狂斩力劈。刀锋冷的“泣血”还未出鞘,但锋锐之杀力绝不下于世上任何一把神兵,斗志之盛,不能言喻。跃上九天俯冲疾斩,就似有千百厉鬼缠伴同来,刀锋冷正要施展他反扑之刀招,但钢刀却即时反方向迎面劈来。刀锋冷举起“泣血”,迎刀而挡,两道精光迸溅炸出刀剑光芒来,刀锋冷震退不了钢刀,但自己也未有分毫损伤。一招交拼,刀锋冷当堂变得心悦诚服,只说了一句:“师伯,你老人家果真是不世天人。”奉承的说话,却换不来天夭的好感。天夭道:“大蠢才即是大蠢才,废话连篇。他妈的若我非不世天人,难道你是吗?”他妈的又是一连串的臭骂,这个天夭,确实难以相处。无论刀锋冷的内心如何难受、自尊怎样受损,他依然默默忍受,为的,都只是希望得传天夭的刀招。刀招?对,是刀招。天夭藉着刀锋冷所掷的钢刀,以气劲控制,向刀锋冷反弹进招,催迫他挡格,从不住的来来回回迅疾反射拆招中,领悟提升,因此练得一身天下无敌的绝世刀招。若非天夭真能把自己功力提升,试问刀锋冷又岂会如此忍受这个不可理喻的老家伙。天夭虽然难以相处,但他的武功之高,却令刀锋冷佩服得五体投地、甘拜下风。天夭道:“大蠢才,还来不来了?”刀锋冷道:“当然再来。”说罢,刀锋冷紧握“泣血”,俯身疾前,誓要把天夭的刀招击败,突破自己的武学范畴。要使自己百战不败,就得要不停地突破,创出新领域,这个信念,刀锋冷一直紧紧恪守。由他踏入“剑京城”,与横刀决战,继而卷入太子夺位的风波,刀锋冷从来未曾放弃突破,仍然紧握信念,使自己功力不断提升,迈向刀中霸主的地位。眼前钢刀缓缓升起,强猛的刀招快将来临。手中的“泣血”不住发出震动鸣叫,刀柄精光锐烈,像是遇上不世强者刀儿也觉兴奋之极。刀,出鞘了,刀锋冷的内力贯透四周和脚下,引刀出鞘。可是刀的主人却仍负手昂立,闭目冥想。想?对,单靠双目,并不能尽见刀招的变化,要看湇,就得要用心眼,去领悟、去学习。来了,强猛的刀招终于来了。刀锋冷立时把手中“泣血”掷前,先撄其锋。泣血与钢刀迳自在半空拼杀,星火迸溅,声如巫狭猿啼、子夜鬼哭,极尽凄厉惨切。双刀对战,犹如狂龙振翼,一飞冲天,雷霆怒动,一发不可收拾。刀锋冷双目依然未有睁开,脑子飞快的转,钢刀每一细节的变化,他都看在心里,以心破招。脑海里同时出现七、八种破敌之法,有行不通的败招,也有成功的招式,反反覆覆,费煞思量,千头万绪中,也要理出头绪来。可惜内力差距所限,以一己思维揣测破招,怎也未能突破自己极限。钢刀的刀势像是永远不会老般不住逼压“泣血”,刀锋冷早已料到此招难以一举破败,但到此时仍未能想出破解之法,怎么办?退吧!不,不能退。此时退身,徒令后至刀势更盛,更难以抵挡。百折不挠,这就是刀锋冷的特色,一个出色的攻击手,当然也是最稳固的防守者。进攻就是最佳的防守,这个道理,刀锋冷当然晓得。缓缓放轻气劲,让“泣血”渐渐被逼回。刀锋冷一手握刀,脚下已疾步冲前,迎风劈挡,“泣血”如暴浪涌向钢刀,急疾如电,更渗透悲凉意境,场面煞是可观。刀锋冷不愧是刀锋冷,此刻的他犹如一柄最锐猛的霸刀,力斩向前,全身幻化为刀光气劲,奋力劈斩。钢刀交击声忽高忽低,时如龙吟狮吼、时如厉鬼缠身,相互转换,万化千变。“泣血”的悲愁渐渐压下钢刀,可是每当刀锋冷踏前一步,无形迫力亦同时增强,强势掩盖不了钢刀,双刀之战,算是平分春色。惟是迫力愈大,刀招愈猛,眼看有血。血,滴下来,来自刀锋冷右手的虎口,虎口受创,“泣血”也就必然脱手。不单是虎口,还有从双耳渗出来的鲜血,凭声觅影,化影成形,变形融会,突破创招。这正是“盗武”中凭借交战兵器轰呜之声,内心同时结构刀招,再补缺提升创新招之独到武学。回首再看刀锋冷的功力,已得到大大的提升。几经努力,刀锋冷终得领悟。只是从他的说话中,却感受不到半点欣喜之情。呆呆的刀锋冷,更且显示出十分沮丧的神情来。刀锋泠道:“今趟只能踏至十步以外,比上一回更差!”天夭道:“果真是大蠢才,怪不得你这次只能踏至十步以外,这也是活该,人蠢圣药也治不了,哈……:大蠢才,大蠢才!”怎会这样的,刀锋冷已不是第一次接战天夭的刀招,上回也能踏至距离铁墙七步范围,而今次接战却竟只能站于十步之外,怎么了?真的退步了吗?不,不是退步,刀锋冷也感觉得到自己武学上的晋升,绝不是退步了,但又为啥偏偏不能再逼近天夭?想呀想,刀锋冷一定要想出因由来。突然,刀锋冷好似如梦初醒般,双目绽射自信光芒,嘴角更露出一丝笑意。天夭道:“想通了吗?”刀锋冷道:“上回交战中间隔着胡混,而今次,却是真的与前辈对战,实实在在的接招。”天夭道:“真的很笨,这么久才想通。”刀锋冷道:“够了,别再无理取闹。”天夭道:“你管得着我么?我喜欢骂便骂、喜欢闹便闹,你奈何得了我吗?大蠢才,大蠢才,大蠢才……”刀锋冷道:“我最讨厌被人责骂!”天夭道:“哈……,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找才更爱臭骂你!”够了,百般侮辱,刀锋冷已不能再忍受。执起“泣血”,狂谷内劲,纵身跃前,刀锋冷誓要夺回自己的尊严。又是一轮狂斩挥刀,斗得筋疲力竭,刀锋冷终于停了下来。这次,刀锋冷好不容易闯到七步距离内。刀锋冷道:“你都快要嗅到棺木香了,还越狱出来干吗?干脆死在牢中便算了吧!”天夭道:“大蠢才呀!我不是说过只要我喜欢便甚么都可以吗?关你甚么事?”刀锋冷道:“你以为你徒弟胡混能救你吗?别做梦了,那个胡混又笨又胡来,一逃出天牢便只知往‘万卷经房’里去,找回收藏那‘心魔妖法’秘笈,早把你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天夭道:“好啊,果然是胡混,但他还是会回来破开这铁墙救老夫出去。”骂不完的话,确也没甚新意。刀锋冷突然喉头一甜,当下吐出一大口鲜血来,更甚的,右手的虎口全都爆破,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其实他所受的,正是小白也曾领教过的“气伤剑”。天夭道:“小子,真没用,回家啜你娘的臭奶奶吧!”——第九章胡混去杀人小白已是中土第一武者,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任何杀战、对阵也都经历过,身怀上乘武功,更洞悉天下武学精妙,但有谁会想到,如此出色的人物,竟也会被别人戏弄。对,是被戏弄,小白彻底地被天夭戏弄了。眼前的天夭,只是由胡混假扮而成,是他的先锋,真正的他,赫然还在“天牢”之内。一切的疑问尽被解开,小白终于也知道所有令自己迷惘的事情,所有的疑惑不解,都只源于一个胡混。以小白的才智,竟未能猜透当中的玄机,直至太子两父子出现才解破哑谜,赫然惊醒。为何一直也未能识破丑丑的真正身份?为何武功会比小白想像的相差那么远?为何要前往“万卷经房”去寻找那记载了“心魔妖法”的《春日志》?所有的答案,都只因他不是天夭。胡混前往“万卷经房”,为的是天夭并未把其武学尽数传授,故迫使他要冒险前去寻书,望能藉着秘笈把武学练成,甚或超越天夭。胡混姓胡名混,向来行事胡胡混混,但骨子里却是个满肚密圈,野心勃勃的人物。一切的疑惑虽尽被解开,惟是小白的内心却担忧着另一些事情,一些令他更感到迷惘的事。担忧,是因为眼前的只是胡混。那么,还困在“天牢”中的真正天夭,又会怎样越狱出来?而他的武学修为,到底强至哪个境界?由疑惑转变成此刻的担忧,小白变得愈见迷惘,天夭的功力,小白已曾领教过,“气伤剑”隔墙而发,也能把其弄至内伤,功力之高,无可置疑。但无论如何,小白的担忧此刻绝不能现于脸上因他现下的身份是丑丑,而非小白。不能否认,丑丑确实是个讨人欢喜的家伙,一头银发,眉毛焦短,浓疏不一,唇色苍白,齿黄多垢,额和下巴尖薄凹陷。独是一对犹如深山大泽里野兽般的寒光双目,却绽射出一股凌厉慑人的气魄。丑丑,一个由小白以盗脸术乔装而成的人物,果真人如其名,其丑无比,但却很讨人欢心。继白毛人后,此刻又多了一位很喜欢丑丑的人物,他,就是眼前那胡胡混混的胡混。虽然身份被太子识破了,但丑丑却没于脸上展示不悦卑视之情,这下子更获得胡混的喜爱。胡混五十年前已爱上了伪成为天夭,对自己的一切反而极之不满,每一回被揭发,自然受尽奚落。今天的丑丑却没有鄙视他,胡混自然对丑丑另眼相看。他当然不明白,丑丑自己的身份也是假,又有何资格去鄙视别人呢!胡混对丑丑的喜爱,心底里是存在着一些利用目的,胡混期望能得到丑丑的才智,助其鸿图霸业。丑丑是个难得人才,他绝对有利用价值。胡混深信,只要能尽揽天下贤能,千秋霸业,并非妙想天开,他朝成就,绝不会在天夭之下。故此,他好努力讨好丑丑,望能将其收纳麾下。说到底,能否尽得天下,统一江湖,始终也是靠自己的真正实力、武功修为。这个道理,胡混很是清楚。他已准备一试自己的身手。胡混高傲地向飞鹰问道:“汝帮之中,有何高手?”充满自信的问话,却得不到飞鹰的尊重。飞鹰并没有回答胡混的问题,只因他的内心正盘算着如何去应付眼前这不知所为的家伙。怎样愚蠢的人也知道,既已证实对方不是天夭,飞鹰又怎会再对其表示尊重。这点,胡混当然也明白,故此,他必须向所有人先来个下马威,让他们都知道,自己虽然武功不及天夭,但却绝对是个不世的人物。而飞鹰,正好就是胡混首个目标。要让飞鹰知道自己的实力,最佳方法,就是从其“飞鹰帮”去着手,找出帮中最出色的人物来,给飞鹰一个重重的下马威。这个方法,一方面能避免跟飞鹰直接冲突;另一方面,也能显示出自己的实力,一举两得。胡混不知道飞鹰却有着恰恰相反的想法,他深信眼前的胡混,绝不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他要在自己跟前献丑,便由他献丑吧!故此,飞鹰没有向胡混刻意阻拦,更带他前往一处地方,一处集合了“飞鹰帮”最大势力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剑京城”的“赤虫村”。一行五人来到道个昔日“武国”时代,曾响彻整个江湖的驰名地方,小白、伍穷、小黑三人的出身地——赤虫村。小白此刻以丑丑的身份重踏旧地,百般滋味在心头,昔日刀锋冷赶尽杀绝,小黑背信弃义出卖友谊,伍穷坚守信念力抗刀锋冷,一幕一幕的往事片段,都飞快地在小白脑海中浮现,阵年旧事始终不能忘怀。景色依旧,人面全非。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天下虽是几近统一,尽归自己所有,但原来除了宿敌“天法国”的伍穷外,无数的势力已经崛起,强敌一个一个的出现,针对的矛头全是自己。还未正式登基,已受着无数的威胁,恶战连场。小白已奋战了二十多年,武功再高,也难免有多少心力交疲。往后的日子,恐怕恶战还会一浪接一浪的掩至,杀个没完没了。骤见眼前的境况,小白不禁暗叹人生的意义到底是甚么?停不了的杀戮,就是人生的真正意义么?的确,从前的小白,一直以自立为王作目标,只是成为皇帝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战个不休吗?当不当上皇帝,究竟有何分别?年复年,战复战,小白的内心不禁有点疲累起来。不,不能疲,更不能累,要永保自己不败王者之位,就得不停地杀下去,把所有敌人也压倒下来,要大家都心悦诚服。小白很明白,要保护自己的一切,不停的杀战是绝不能避免的事,不论愿意与否,这过程绝对不能避免!“剑京城”,一个把自己推上帝皇之路的地方,城中的“长街”、“赤虫村”,都带给小白无数回忆。无数好友、敌人的面孔都收藏在回忆之中,是甘是苦,个中的滋味,也许就连小白也讲不清楚。重踏“赤虫村”,小白有着无尽的感慨。今日的小白已贵为中土王者,人生阅历更深,所思所想也与前大有分别,此刻的他,经已没有了年轻时的冲动,但英雄气概犹在。小白,笑苍天,果真是个不世强者。“赤虫村”村头之处,正有一少年人在派发食物,一看便知,那个少年人必然是“飞鹰帮”的一分子。于“赤虫村”内,“飞鹰帮”势力最是庞大,向以运输为业,更不时派发食物给村民,建立起亲民形象,势力渐大,帮众愈多。少年人约二十五、六岁左右,一张没精打彩的脸,五官相当精致,衣衫褴褛,神态却是从容,一派天压下来也全不在乎的模样,全没半点积极动态的家伙。白发从头上垂下,遮盖了半边脸,仅仅露出一目,满身污垢,一副乡间鄙夫的呆气。他,正是在小白安排下混进“飞鹰帮”的马虎。马虎的神情依然没变,果真为人马马虎虎,绝无大将之风,散散漫漫又随随便便,一副甚么也不在乎的样子。惟是此刻的他虽外表依然,但却已成了“飞鹰帮”内某一队的头目,专门负责派发食物的任务。混入帮中已有个多月了,马虎并没有令小白失望,他已在帮中取得一定地位,更得到飞鹰绝对的信任。飞鹰见马虎派发食物,随即转头,指着马虎向胡混道:“他,正是我帮新加入最强的少年人。”一阵凛冽的杀气掩至,惊动了马虎,抬头直视,只见一个并不认识的人正一步步迎向自己。这个人,当然就是胡混。他前来的目的,就是要作一个证明,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虽然只是武尊天夭的徒弟,但绝对是个不可轻视的人物。既然飞鹰说眼前的马虎就是“飞鹰帮”中最出色者,就让他作为自己一显身手的目标吧!胡混走至马虎跟前,意态嚣张地道:“你哪只手最为出色?是左手,还是右手?”马虎道:“左手或右手,都比你任何一只手更有用、更出色便是!”胡混这话,本就是欲断马虎其中一手,但换来的,却是马虎全不惧怕的回答,和一脸鄙视的态度。除了飞鹰,就连此刻这全不认识的马虎小子,竟也全不把自己放在眼内。胡混想到这里,更决心要在众人之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威风,争取那应得的尊重、掌声。而马虎,隐隐然只感到一股不能言喻的杀气,更见丑丑带着此人前来,一心还以为是挑战“飞鹰帮”这一回事。虽是混进“飞鹰帮”,成为帮中一分子,实则是身负重任替小白去调查一下“剑京城”中的各帮派势力。但此刻,绝不是露出马脚的时候,既有敌人前来挑战,他便应该为帮会铲除敌人。一声不容,马虎已动手。只因他心中知道,眼前的人,武学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故此若要战胜,先下手为强的方法最奏效。提着铁剑,往前直刺,狠狠刺中胡混右肩“肩贞穴”。劲力透发,绕剑而前,暴射内劲,誓要把胡混剌出个大洞来。可惜马虎的内力,却远及不上胡混,一个箭步,胡混无惧利剑锋刃,更把铁剑逼压至弯曲形状。好明显,马虎于内力上已是胜不了胡混。既身为“飞鹰帮”新人中第一号人物,马虎又岂会是如此不济、如此脓包。加强劲力透发,马虎迸发十二成功力与胡混比拼,并不是为了面子,而是为了保住自己性命!两股劲力凝聚于剑锋之上,逼得四周卷起凛冽阴风,锐利如刀锋剑刃。内力愈强,铁剑愈是弯曲,剑刃勒勒作响,要是某一方稍身形不稳,定必被震飞老远。论功力胡混不是泛泛之辈,无俦内劲狂撑着剑尖,劲力浩瀚无边,剑不能破其身。马虎这边,确实也已尽了所能,心中不禁佩服胡混内功之高,不愧是江湖绝顶强人。一边运着内劲,嘴角展露笑意,胡混向马虎笑道:“既然你是‘飞鹰帮’最强的新帮众,我就把你的手斩断,好让飞鹰知道我真正的实力,给我应有的尊重。”好无聊的说话,马虎只觉眼前这家伙,绝对是个莫名其妙的人物,人如其名,确实胡胡混混。不单马虎,就连场中的丑丑亦有同样的想法。内力虽强,但却是个不知所为的胡闹家伙,偏偏胡闹中还要杀人、伤害人、折磨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无缘无故地向他人作出挑战,这就是胡混肯定自己的无聊方法。世上怎可能有如此的一个绝世强者啊!只见胡混奋身迎抗剑锋,左拳直轰,把马虎连剑轰飞,直撞向一间破屋之内。破屋,对,这就是马虎的住所,也就是当年小白与伍穷等人初踏“剑京城”的栖身之所。那么,马虎又有何应变之策,去对付这个胡胡混混的胡混呢?忽地,剑影纵横、剑气长江、剑杀八方!——第十章破阵六千四在这世代,杀人,可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至少,不会有衙门官兵特别着意去捉拿杀人犯。假如自问可以随手杀很多人,甚至乎很喜欢杀人,说不定还会受人赏识,征召上战场任你恣意杀人。怕的,只怕你杀不了敌人反而被杀。有些人不需亲自动手也可杀人,这当然不是指高手,高手杀人也要亲自动手,高手遇上高手固然要动手,高手遇上低手,不动手的话,低手也不会自己倒下来。不需动手杀人的人,大都操控生杀之权,一句说话俨如阎王令,可以指挥别人替他卖命,杀掉对自己不利的敌人。甚至可以只因一句“不喜欢他存在”,或者是“不想看见他”而将对方杀掉。皇帝,就有这一种权力,因为他贵为九五之尊。甚么是“九五之尊”?九五之尊,亦即寓意拥有最高权力者,手执千万人的性命,位极人群,叱吒风云。九五原来乃卦爻位名,九是阳爻,五是第五爻,九五是指阳气盛至于天,故飞龙在天,犹若圣人有龙德,飞腾而居天位。龙为神物,至高无上,是以九五之尊喻为帝王之意。皇帝可以随便杀人,那人可不可以随便杀皇帝?答案是一样,只要你能够亲近皇帝,有勇气而又有能力将皇帝杀死,说不定就可以取代他的位置成为新皇帝。可是,要成为新皇帝,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目标,也就是天夭多年来的梦想。先派遣弟子胡混出来,假扮自己,让武林中人扰攘一番,继而自己越狱,只要降服所有战败者,必能威震江湖,雄霸天下。取代小白成为新帝,指日可待。天夭的想法,胡混一早经已知道了,他并不甘于只充当天夭的先锋,他要自强,令所有人尊敬他,知道他的实力。正因如此,当他从“天牢”出来,首要之事就是赶往“万卷经房”寻找那本《春日志》,把天夭还未传授给他的武学练成,继而瓜代天夭,把计划完成,成为新一任皇帝。天夭则永永远远困死在“天牢”之内。好一个胡混,性子虽是胡胡混混,但武功倒也十分了得,加上狼子野心,看来往后的日子,小白的皇位将会受到极大考验,危机与日俱增。天夭加上胡混,往后的日子绝不好过!只是小白此刻却没有闲情逸致去理会这些事情,因为胡混正跟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展开决战。他,就是小白的师侄——马虎。被胡混一拳轰飞入破屋之内,马虎就这样败了下来吗?从一招之间,显见双方内力之差距,马虎确实未能在功力上取得丁点儿上风,他,真的这样脓包吗?不,因为马虎还有剑招!马虎跟随名剑多年,剑术造诣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他绝对不会败得毫无招架之力。虽然一向来行事马马虎虎,随随便便,但却绝对是个聪明的少年,小白对他很有信心,只要他动剑,一切必然立即扭转过来。数道强光于破屋中透发出来,蕴藏剑气,隆然一声又一声,房子塌下,无数剑刃光芒照得厉烈灿烂,金影晃动。只见马虎四周插着足有二百之数的长剑,阳光透射剑身,照得一片金光璀璨。马虎,到底盘算着甚么?胡混骤见眼前境况,不禁呆愕了一阵子,只因他认为不论多强的剑招,全也应由一剑而发,现下二百把剑,又会是一式怎样的剑招呢?胡混的想法,大错特错,惟是马虎今次所使的,并不是甚么剑招,而是阵法,一个杀力无俦的剑阵。这个剑阵,小白很是熟悉。对了,是名剑的剑阵,“百万浩瀚剑阵”。好聪明的马虎,深明两雄相决并不在乎于内力的强弱,还得要看定夺招式的凌厉、变通。既内力不敌,那就惟有以招杀敌。胡混嚣张地道:“甚么?你弄个甚么剑阵出来了?想不到如此一间破屋竟然藏有剑阵,是甚么名堂啊?好臭呢!叫作‘废物剑阵’吗?哈哈!倒也贴切得很。”好无聊的说话,胡混又再一次胡混了。如此一段话,马虎仿佛全没听进耳里,敛神凝聚于剑阵之内,集中精神,谁个胆敢闯阵必然死无葬身之地。马虎冷冷地道:“有胆,便闯阵!”冷傲的说话,充满着自信、自负,向敌人挑衅。胡混一生最讨厌被别人看轻或不尊重,骤听马虎的说话,叫他如何能够忍受。咬紧牙关,人如箭矢,一飞便没入阵中,硬闯破阵来也。只听马虎一声暴喝,二百把利剑立分成两组,一天一地,排列得井井有条。利剑于空中交织剑网,兔起鹘落,瞬息万变,压顶而来,上下夹攻,把胡混困裹其中。劲力骤然破裂,激洒而下,一片片猛锐剑光从天而降,站于一旁的众人不禁被此夺魂慑魄的剑光震住。四周一片地土,被从天而降的劲力压得分崩离析,快要随劲力再压下,欲把胡混埋葬。每一剑都贯注了内力,好一个马虎,竟把名剑的绝学练得如此出神入化,能把剑阵中的奥妙十足的发挥出来。如此强绝的剑阵,显然并不只是这样简单。马虎一声狂嚎,天地间合其二百把利剑火速攻杀,胡混双手提剑,提升全身劲力疾劈向二百剑,人如电动,身如狂飙,电光火石间爆出极厉烈光芒,二百剑一下子都一分为二折断。一招便压倒敌人剑阵,胡混仰天狂笑之际,竟感到剑阵压力丝毫未减,更且一下子增强逾倍。原来名剑晚年耗尽心力所创的“百万浩瀚剑阵”,变化会因为折剑反而增强,剑折成更多段,杀力因而递增。胡混不知就里,一招把二百剑斩断成四百剑,再又把四百剑折成八百剑,压力从而四倍提升,一时间胡混手忙脚乱,挡不住似蝗虫飞射旋杀的剑阵,身体四肢多处受伤。马虎以一剑撞击或拨动其他断剑,引动在半空飞旋的数百折剑作出不同飞射模式攻击,一时如行云流水、一时又似流星横空,可怜那胡混伤了又伤,鲜血不住从身体各处流出。劣势眼见加剧,看来胡混已完全受制于“百万浩瀚剑阵”。不,这并非是最可怕的剑阵,因马虎还未把其最强的功力发挥,原来他尚有保留。瞪目而视,剑阵奇异幻变,剑撞剑、剑碰剑、剑连剑、剑牵剑、剑引剑、剑打剑、剑缠剑,好快便演变成一阵阵剑浪,不住攻杀扑向胡混。夷然未惧的胡混退步御力,欲避其锋,可是剑浪却从另一方铺天盖地而来。剑浪滔天,直冲九天,再吞噬向胡混,惊涛骇浪疾卷而至,胡混提气作剑,是“气伤剑”,剑气横切先止剑浪,再骤尔直戳另一剑气,要破散剑浪危墙,止住攻势。剑浪被胡混的剑气骤然影响,剑与剑之间相互交碰撞击,速度愈更急疾飞快,其势惊天骇地。阵阵如狂风扫落叶之力,风驰电掣,从四方八面杀将过来,教胡混愈战愈见左支右绌。杀力疯狂,必须力战,胡混刻不容缓间,抖出博大精深的内劲,震破恶浪吞天的剑势。一阵五彩华光爆散,激荡起更狂更猛的斑斓彩芒来,前面涌来的剑浪被截挡,但正好利用其冲势分卸左右两方,又卷动混合起无数沙石,增强卷攻而来的剑浪,排山倒海。愈见澎湃的剑浪,胡混被其凌厉剑势逼得退开,惟是愈退,剑浪愈是凌厉舞动,相互交碰,合成更锐猛剑涛。一轮急舞旋撞快飞,八百断剑合组成的剑海,使胡混就似堕进了恶浪滔天的汪洋中,不住跟狂风巨浪拚战。无数剑光掠过,形成了无数的伤痕,血,爆涌出来。剑浪不止不息,若然一般高手被困,未够一阵子,必然被斩杀得体无完肤。血肉模糊……愈斗愈狠,幸而胡混也捉摸到其中一些玄机,每每可以化险为夷,只是若不能想出彻底破解之法,始终也是死路一条。剑浪若不止息,这场梦魇还是不会过去。胡混一声暴喝,势把剑海震散,内力贲张,如吞天灭日,劲势再度提升。那八百利剑受到气劲冲击,当下再断折为一千六百,剑浪杀力登时又再增强一倍,胡混呀胡混,你太糊涂了,如此岂不枉自送命?金光陡闪,剑锋带着锐烈锋芒挥落。胡混的暴吼,顿时把剑海杀力增强,身旁各人全都不明所以,但从胡混的浅笑中,却能看出他的信心。到底,他在盘算着甚么?名剑的“百万浩瀚剑阵”当中的奥妙博大精深,每一招的牵引、配合,剑与剑之间相互联系,又岂是一般人轻易能够了解。每一剑长短、厚薄,全都影响了其碰撞后所产生的力量,从而带动出如长河一般连绵不绝的杀浪剑海。马虎的手不停舞动,以一剑牵动剑海,这招,名为“支离破碎”,是马虎从“百万浩瀚剑阵”中悟出来的新招。愈旋愈急,愈急愈劲,愈劲愈化剑,剑愈多也就愈劲,愈来愈令敌人难以招架。观马虎的面容,已能清晰感受到他渐渐力有不逮,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淌下,呼吸愈见沉重。马虎此时的状况,正中胡混的下怀。被剑海割破无数血痕的胡混,脱掉身上被剑海划破的衣衫,双手旋动,把衣衫团团捏着。突然,双手一分,衣衫尽碎,碎布飞散,如暗器般直飞断折剑海之中。那原来已合共一千六百把的断剑又再裂分多一倍出来,一千六百如今变成三千二百把断剑。数千剑刃,反照阳光,金光耀目,围在四周的众人一时间皆目不能视。为啥胡混一再把剑裂分,那岂不是帮助马虎将剑海杀力增强吗?搞甚么鬼?不,胡混这样做,是因为他已想出了破阵之法。一旁的马虎急急提劲,欲再卷起鼓浪,但这一次却看不到那预期的杀力,马虎真的体力透支,无以为继了!叮叮叮的断剑掉地声此起彼落,马虎的能耐暂且仍难以操控一千兵刃以上,何况是三千二百断剑?猝然倒地,马虎再也提不起任何气力了。这一切,就是胡混所看出的玄机。见到马虎从二百把利剑裂分八百时,呼吸变得沉重,杀力虽盛,但内力不足,故此,胡混刻意把马虎的剑海不住加倍分裂,直至对方疲极崩溃,也就令“百万浩瀚剑阵”不攻自破!胡混性子胡混,对战杀人却是十二分的精明。马虎,始终也是少年人,面对内力强横的胡混,江湖争战经验远远未及老奸巨滑的胡混,败下阵来也相当合理。胡混挥剑再把地上断剑折成六千四百之数,原来五尺长剑,眼下每一段已不足一尺,堆成碎剑山于身前。胡混高傲地道:“小子,若要胜我,就得要应付六千四百把断剑,不然的话,来吧,用你的一条胳臂挡下这六千四百断剑,手臂破穿六千四百个血洞,也就废了,这就是你跟本大爷战斗的代价。”说罢,胡混对着六千四百把断剑堆成的剑山,奋力推出一掌,一道猛锐杀力疾抢向马虎,要掠夺他的生命!忽然,一人挡在马虎身前,他名叫——丑丑——第十一章神腿破败刀决战的意义,就是打倒对方。国与国的争斗,高手跟高手的比拼,情况也是一样。笑天算自受封为“天鹰城”城主开始,她的目标便是打倒入侵者。当伍穷知悉“天鹰城”的存在,他的目标同样亦是打倒守城者。打倒对方,只有决战,伍穷派出野性难驯的疯神,对颓垣败瓦、满目疮痍的“天鹰城”迎头痛击。谁知小血海竟布下请君入瓮之局,把疯神逼向进退维谷境地,最终落得人头被割掉下来,死得不能再死。那一战“天鹰城”获得压倒性的胜利,同时亦发现了笑天算凭其过人智慧创出的“棋局杀阵”。接下来便是“天法国”的“相学兵法”决战“天鹰城”的“棋局杀阵”。战争一触即发,在刀光剑影交织当中,“天法国”士兵被猝然出现的“合纵连环”杀阵所击溃,转瞬间“天鹰城”再将胜利握在手中。深谙人多则乱,神相果断地命令部下马上撤退,先避其锋,虽然己方大受挫折,但却挽回不少士兵性命。避其锐气,击其惰归。“天鹰城”的士兵出师报捷,士气高涨,挟着勇势杀将过来,一心要将来犯者杀个落花流水。神相派出春冰薄单人匹马闯“合纵连环”,望以一人之力把缕缕银线斩个粉碎。出乎意料,银线韧力非常,春冰薄的“将军令”一斧劈出,竟未能把银线斩断,反而堕入杀阵之中。神相并没有下令拯救,他站在山丘上负手含笑,两眼透出充满睿智的光芒,一切事情仿佛就像在他刻意安排下顺利进展。眼见春冰薄陷入杀局,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刻,神相的“后着”终于出现,虚空中劈斩出一招“绝曲龙吟碎江山”。来者赫然正是“天法国”君主——伍穷。如天神似的伍穷站在“天法国”士兵头上,恍如兀立波涛汹涌的黑海上。只见他精神矍铄,手中“败刀”杀气森寒,谁可以抵挡那夺命杀神。小血海眼见战场上的“天鹰城”士兵,银线被“败刀”劈斩后,发出一波又一波的龙吟声响,银线恍如龙行九渊,吟声所到,龙影相随。凡夫俗子,岂能跟伍穷的无俦内力硬碰,只见一天血雾,二十五名“天鹰城”士兵抵受不住伍穷攻势,皆全身爆裂,溢尽鲜血而亡。“绝曲龙吟碎江山”,其精髓在于先声夺人,恶龙怒吼嘶叫震人心弦,中招者功力稍低都会全身爆破,死在龙吟之下。伍穷轻咳一声,如有神助般傲然挺立在茫茫人海上,道:“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把‘天鹰城’双手奉上,一是归顺我‘天法国’麾下,你最好小心抉择。”“天鹰城”位于“天法国”跟“小白王国”的边界接壤处,在军事上是个重要地点,谁能把它占据,都可以在战争上发挥关键功能。它正好是一个驿站,为万里长征的士兵提供休息和补给。小血海踏上墙楼边沿的女墙,双手交叉胸前,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说道:给你‘天鹰城’也可以,这样吧!用‘天法国’的龙椅来交换好了。”伍穷并未因小血海的说话而动怒,几个起落来到经已瓦解的“合纵连环”处,一脚踏着银线,另一脚把银线未端踢起,伸手一抓,银线擎天激流暴射,迸出满天星火,如火树银花,又如星罗棋布,银线由地上斜掠上城头,其形似死神在地底伸出巨爪扼杀生灵。伍穷又再轻咳一声,“败刀”收于背后,声音半带沙哑地道:“当我走上来那一刻,你们最好给我个明确答案。”每说一字,伍穷便往前踏出一步,双脚在锐利的银线上行走恍如无物,看来伍穷的功力已到惊世骇俗的境界。一步复一步,伍穷有若旭日初升的太阳在城头上慢慢出现,只见他眼神中满溢着对笑天算等人的鄙视和不屑,淡淡道:“我明白了。”手腕一扭,“败刀”横挥,刀锋划出一道银光,斩向笑天算等人。惟是城主依然从容不迫立于城墙,因为她知道“天鹰城”的后着正要出现。凛冽杀力,从笑天算身后透发出一股疾苦星丸的气团,狂轰向正迎上来的伍穷,刺耳欲聋的声音来回激荡,如雷霆震怒。城楼上各人以阿三内力最低,就算以双手掩耳也无法抵挡巨响钻入耳鼓,血水自他耳内渗出,痛楚令他张口嘶叫,发出的声音却如入寂灭。伍穷身形暴退,与快要及身的气团距离拉开,“败刀”挥出一轮密集刀光,闪电般击向气团,誓要把它一下子击个粉碎,化为灰烬。刀气相交,震裂穹苍,吐出耀目华彩迸射,可是很快便回复平静。伍穷再被气团引爆的冲力震飞一丈开外,身形顿时悬于虚空。天呀!伍穷的武功竟出神入化得能令他在半空中飞翔。阿三极目张望,才发现伍穷脚下踏着一堆全身黑得几能融入夜空中的士兵,他们身穿黑衣,手脚头脸亦涂上黑墨,组成一道由人砌成的高柱,把伍穷高高举起在万人之上。伍穷立于人柱之上,眼看城墙上因刚才刀气相交,把厚厚的积云破开一个大洞,一轮皎洁的明月更肆无忌惮地将月光洒放大地。一双状似仙子的情侣从半空缓缓降落城墙之上,男的身穿麻衣破服,左缀右补,身高七尺,且紫发碧目,神俊非凡。那个女的一身碧绿色衣衫,薄纱内藏若隐若现微贲的双峰,俏脸没有因风霜的摧残而添上皱纹,眼眸乌灵若梦,配合眉宇间一道异常骄蛮之态,看得人迷迷糊糊,醉死其中。他们正是失踪多时的苦来由和寒湮翠。苦来由手抱娇妻纤腰,脸带微笑道:“反骨仔,别来无恙呀?”如堕五里雾中的伍穷,他实在糊涂了,何以明明和笑天算拉不上半点关系的苦来由,竟会在“天鹰城”出现?为何他不去救爱女苦乐儿,却来此为笑天算守城?正是人算不如天算,千算万算,神相也算计不到,“天鹰城”除了笑天算等人之外,竟还有个苦来由。昔年五大高手神、魔、道、狂、邪中的道医——苦来由。问题许多许多,但伍穷要解决的就只有一件事——杀苦来由,只要除去大敌、障碍,“天鹰城”将变成囊中之物。只要“天鹰城”失守,把它纳入“天法国”版图之内,要侵占“小白王国”即易如反掌。到时再加上“五国”、李太白、东方不平联手,要杀小白有如瓮中捉鳖。好简单的推论,只要今日杀了苦来由,天下就属他伍穷所有。统一称霸,中土万民尽都俯伏跪拜。一句反骨仔并没有令伍穷动怒,他知道好梦成真快要来临,目下只有忍,把心境保持在最平静的状态下,方可有把握地杀死苦来由。伍穷满脸自信,城头上的晚风吹得他衣袂飘飘,语气中充满着挑衅道:“真是令人怀念的一句‘反骨仔’,当日在‘剑京城’内,阁下为了阻挡我刺杀名天命,骂了我一句‘反骨仔’,今日为了阻我攻‘天鹰城’又再骂我一句‘反骨仔’,有意思,有意思。”从来不懂收敛、留情的苦来由,指着伍穷喝道:“你这专背叛人的穷鬼,以为当上皇帝好了不起,呸!猪狗不如,狗屁不通,出卖朋友换帝位,你啊,根本不是人,学甚么人做皇帝,就算是皇帝,顶多也只是个狗皇帝。”苦来由毫不留情的揶揄、臭骂,伍穷只有忍耐,把心中怒火化成杀力融入兵器之内,“败刀”逾倍暴增。本来两军对垒,如今全把焦点放在两个关键人物之上,二十年前,苦来由的武功已远远高过伍穷,今日再过,伍穷有否足够实力一战?两大高手互相凝视,苦来由不断以口舌相逼,不停地对伍穷尽情揶揄、侮辱。正在此时,苦来由右耳被人扭得一阵疼痛,哇的一声惨嚎狂叫,痛得道医几乎流下泪来。只见寒湮翠凶恶如母夜叉,不停地把苦来由耳朵右扭左拧,怒道:“快点打走他,难道要咱们站着看你骂个没完没了吗?”苦来由平生最怕娇妻,虽然两人曾经历患难共度生死,但有些性子始终还是改不了。苦来由走上前,一边用手抚摸赤赤痛的右耳,与刚才的意气风发,大相迳庭。苦来由笑道:“反骨仔,别要以为自己能杀得死小白,你肯定没有机会,因为有我,除非你杀了我,但本道爷英伟不凡,武功盖世,医术高明,要杀我只是个梦,倒头来死的却是反骨仔你自己,哈……!”忽见寒湮翠脸上怒色更甚,苦来由当下不再多说,展开身法,有若飞星追月在夜空留下一抹残影,直冲向万人之上的伍穷。雷霆杀势,伍穷只有一个反应,咳嗽,不停地咳嗽,剧烈的咳嗽使他抚着胸口,而且身体不断向下沉,脚下人砌的高柱一层一层由下而上瓦解,俨如墨水倾倒地上一般。苦来由冲至伍穷刚才悬空位置,身体背着皎洁圆月,旋身在半空把前冲之势改为垂直重击而下,快若惊电,其威足以开天裂地。人砌的高柱迅速瓦解,伍穷安然落地,但头上杀招犹如长剑戟刺攻至,黑衣人瞬间走避。伍穷随着先冲撞而来的劲气如羽毛般飘开,当苦来由落至地面,四周黑衣人亦纷纷走避,其形似是苦来由一脚踏向一泓黑水当中。苦来由双手负背,脚底催动另一股内劲,再把下堕之势改为贴地前冲,由城头到落地,连番动作变化一气呵成,苦来由亦未曾换气,可见他的武功已今非昔比。伍穷随气流而飘退,双脚未落地,已手挽“败刀”斩出连串刀光、刀气,刀招似是连同虚空要把苦来由劈斩粉碎般狠辣,尽把道医各方退路全都封死。令苦来由留神的,并不是伍穷的刀光、刀气,而是跟随刀气攻来的黑影,有如布匹把天地掩盖包围敌人。苦来由的目的,是杀伍穷,其他一切可以不理,一腿蹴向敌人,不杀敌人誓不还。腿招在攻,黑衣人在围,当苦来由快要蹴到伍穷,月色不见,伍穷同时不知所终,天地如入寂灭,四周漆黑如墨。猝然间,苦来由就如置身黑暗的无边地狱里!双脚更被无数手臂死缠不放,大地如海浪般起伏不定,苦来由一时间亦难以把身形定住。忽然眼前射出纵横交错的丝丝微弱曙光,伍穷身处其中却未因大地的波动而移动半分。“哈……刚才你是说,要杀小白,就要先杀了你,好,我今次来的目的本是攻下“天鹰城”,想不到五大高手之一的道医却赶着来送死,不要怪我辣手无情,我只是尽力粉碎阻我美梦成真的障碍!”苦来由没有把伍穷的说话听进耳内,不停挣扎摆脱无数手臂的苦苦相缠,只是刚挣脱踏前一步,又再被百手苦缠,直叫苦来由寸步难移。道医虽在苦斗,但笑天算和神相也不闲着,“天鹰城”城头布满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城外敌人却把盾牌手分列在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充斥全场。战场中心仿佛形成一个黑色的长形方盒,伍穷和苦来由就困在其中,士兵们屏息静气死盯着黑盒,只要黑盒破开谁能跃出便可为自己军队取得胜利。表面上公平决斗,事实伍穷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这一战并不公平。因为士兵们眼中的黑盒,全由伍穷精心挑选的死士所组成,刚才配合伍穷斩出一刀把苦来由困在一个由人体组成的空间中。苦来由本就看不起伍穷,见他避战退走,心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把他挫败,岂知原来一切只是个假局。目的当然是要苦来由堕入必败之地。就在这时,苦来由蓦地停下挣扎,口中发出阵阵冷笑,双眼满是不屑的望向伍穷道:“你可知你到现在也胜不了小白的原因何在?”伍穷傲然道:“我从不觉得小白比我高强。”苦来由又是一阵冷笑,道:“这是你的无知,试想想由始至终,你那一次不是依靠别人,从十两得到帝位,太子、名昌世、芳心、风不惑,没有了他们你早已死了十世。”决战至今,伍穷都并未动怒,如今苦来由的一席话,恰恰刺中他弱点,天资不及小白的伍穷好需要能者帮助,因此才把曾经叛变过的神相风不惑再次收为麾下。伍穷盛怒,怒意牵动“败刀”杀机,他要杀,杀死眼前的障碍。“败刀”快,却及不上苦来由的腿快,霎时间挣扎百手相缠,蹴出百条腿影破开四周,他要闯出一番新天地——第十二章多余的心痛擒拿,武术基本技击的一类。包括使对方关节作出活动限制的拿骨法,抓拿对方筋肉空隙的拿筋法和捏拿对方穴道的拿穴法。欲拿骨,须知关节活动的限度和影响肌肉发力的关节角度。欲拿筋,须知筋肉的结构。欲拿穴,须知经络走向和穴位位置。拳法家在不停的习练和运用擒拿法的实践中,逐步积累对人体结构的知识,继而悟出三十六拿法和三十六解法。因此,懂得擒拿法的人,对人体结构的认识非常丰富,当中包括识骨、认筋、辨穴的知识。伍穷登基为帝多时,自不免有不少奇人异士向他投靠,内里有不少拳法出众的高手。只剩一手的伍穷,对拳法向来并没有太大兴趣,直到有一天二人在他面前拼斗厮杀,两人各自施展浑身解数,望得伍穷垂青,委以重任。分筋锉骨的擒拿手此起彼落,斗得难分难解,身体被对方紧扣几至不能相分方才停下。伍穷一直在看,全神贯注看两人拼斗,令他特别留神的不是二人坚毅的意志,而是他们不让敌人挣脱的擒拿手。他在想,能把敌人瞬间折骨断筋的擒拿手,若然把大批这样的武学高手联成一阵线,必然会产生好特别效果来。妙想天开的念头在伍穷脑海浮现。没有人确实知道伍穷在想甚么?当他看罢两位擒拿高手比斗,便立即命人找了四十名死士和两位拳法家,闭关起来。现在大家终于得到答案,只见四十名全身漆黑的死士,手挽着手,脚缠着脚,互相并排得密不透风,结成一个长方形盒子。谁都认为伍穷才智及不上小白,两人对战他决不会有胜算,偏偏伍穷不肯向命运低头,既然先天不足,只有努力加把劲。能坐上今天的位置,伍穷定有其过人能耐,被人耻笑愤怒是佯装出来,那样子小白才会对伍穷失去戒心,要胜小白就更加容易。举刀欲劈,却未料到苦来由猝然发难,踢出一招成名绝学“苦苦相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蹴出百余腿影。人造黑盒窄而修长,正好是伍穷刻意要克制苦来由腿法之战地,狭窄长道,欠缺空间容让苦来由发挥出强劲腿招,双脚的活动受到制肘,功力便大打折扣。没有空间让腿招尽情发挥,杀力消减逾半,踢向四周黑衣人的腿都只毻把对方破开小小缺口,瞬间又再弥合。“苦苦相逼”未能成招,伍穷已随“败刀”斩杀过来,一刀怒劈,誓要斩尽一切障碍。苦来由惊觉身处险境,极力挣扎,身子不但不退反过来一头迎上,双脚狂潮般猛轰伍穷。“败刀”挺挡,把腿招照单全收,被踢得扭弯折曲,已再难寻回半点昔日模样。“天法国”皇帝伍穷,手中的“败刀”陪伴他闯荡江湖至今,已无数次被打得扭弯有如废铁,但它愈是破损,就代表它愈坚毅、勇猛。因为它的主人绝对是个遇强愈强者。但今次主人竟把它抛上半空,放弃用它和苦来由决战,伍穷用的是铁拳,铁一般的拳头。半空中的“败刀”被那班黑衣人接住,持着直往苦来由砍去。苦来由本想退,但黑衣人伸出无数手臂对他死缠烂打,苦苦纠缠,道医无奈只好用剩下的一双手对抗。道医的拳,及不上他藉以成名的腿法,但亦并不好对付,伍穷一时间和苦来由打得平分秋色,难分高下。能够挡住伍穷的拳,却挡不住“败刀”的攻击。十刀斩伤苦来由,苦来由也挡下伍穷十拳,长此下去,即使能把伍穷挫败,自己也必然身受重伤。完完全全的以本伤人拚死打法,还是不能解决问题。苦来由放弃伍穷,转身不住追打“败刀”,本已扭断的“败刀”,和苦来由一番剧斗之下更显其丑态。不堪入目的“败刀”丑态毕露,黑衣人渐觉难以控制,“败刀”的劈斩范围再难掌握,场面开始有些混乱。乱的同时,各人脸上嘴巴突然变得僵硬,舌头更是挺直伸出,面部表情惊愕定住,全不听使唤。众人惊觉脸上多了一枝细细金针,连忙伸手去拔,伍穷惊叫道:“拔不得。”说话还是慢了半拍,金针经已拔出,火焰从伤口透发,焚烧全身,更且身连身的焚烧过去,眨眼间伍穷跟苦来由处易于一个火地狱当中。苦来由笑道:“先拔金针,火气攻心,烧七日身,死神降临,想不到伍穷还记得我当日的一句说话。”当日苦来由阻止伍穷刺杀名天命,招尤因口舌招尤,而被道医施以金针惩罚,刚才道医以追击“败刀”这假动作,偷偷在各人身上插上金针。招尤没有把金针拔出,相反往口腔拍去,才险险避过一劫,但眼前的四十人却因此金针而遭天火焚身,情景实在吓人。黑衣人被烧得痛呼惨叫,杀阵无形瓦解,皎洁温柔的月色清辉再次洒在苦来由身上。伍穷弯腰拾起“败刀”,笑道:“回想起,‘败刀’第一次被击得扭曲,是那次被刀锋冷在长街追杀,就是那一天我发誓,终有一日我会在武功上超越他,令人意外的是,我胜过了刀锋冷,新的敌人又击得‘败刀’扭曲,今趟竟然是你苦来由?”苦来由拍一拍身上的尘埃,不屑地道:“你伍穷从来也比不上我,更比不上小白,这是天意!”“哈……,天意!”伍穷转身离去,脸上没有因挫败而现出一丝愁苦,眼神更带有一贯的自信。今次目的本在试探“天鹰城”的虚实,料不到竟把在此隐居的苦来由逼了出来,看来对“天鹰城”的力量必须作出另一番估计。为啥苦来由与寒湮翠会出现于“天鹰城”?原来苦来由被白毛人所伤,性命危在旦夕,幸得笑天算、小黑、小丙相助才能把内伤治愈。笑天算机关算尽,她绝不做赔本生意,救苦来由是为了达到目的,那个目的当然是小血海。由五大高手之一的道医传授小血海武功,他日实力定必非同凡响。苦来由虽获救,可惜一时三刻尚未完全复元,无奈下勉强答应要求,隐居“天鹰城”之内。想不到竟会和对头人伍穷碰上。伍穷撤兵退走,“天鹰城”内百姓都松一口气,他们对笑天算有百分百的信心,但再强的杀阵,两军对战必有伤亡,能够不战还是不战的好。阿三深呼了一口气,仿佛感到战后的空气十分清甜,正想找小血海说话,才发觉不知何时小血海在大群士兵中失去踪影。※※※清风迭爽的晚上,树林中原来的枯树,不知何时竟有了生气,一桠之上,有着嫣红色泽。是春花?啊,原来春天已在不知不觉中静悄悄来临。干枯的枝头上开着数蕾的花,象征着新的春天降临大地,冬尽春至,一切会否变得更美好?一阵风吹来,薄命的春花吹离了枝头,回旋飞落在一位少女手上,她感慨万千地苦笑。从儿时开始,少女因“天皇帝国”入侵而颠沛流离,和亲人失去原来居住地方。战争虽然令她痛失家园,上天对她总算不薄,在离乡别井同时,让她碰上一生的所爱小血海。两人青梅竹马在“天鹰城”内众所皆知,本应是开开心心的一对,如今何以有一人慨叹苦笑。全因小血海要走,而且可能一去不回。少女名叫悦儿,对小血海一往情深,在沙场上她早有心理准备会有痛失爱侣的一天,她学会适应,但她又怎会想到问题发生完全是另一回事。“我要去参加‘剑京城’的‘十大神兵皇榜’。”从人群中把悦儿拉走,小血海只说一句话。悦儿坐在大树的枝桠上,手中玩弄着随风飘落的春花,问道:“在‘十大神兵皇榜’胜出能得到甚么?”树下,小血海用手接着悦儿弄掉下来的花瓣,内心有两个难题在挣扎,良久才道:“能胜出者,可成为小白十大将军之一,有城有兵,不用再待在‘天鹰城’!悦儿将一片又一片的花瓣拔下,诚心道:“好啊!我一定支持你。”小血海手中花瓣堆得满满,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今次去并不是真的为参加‘十大神兵皇榜’那么简单,我今次可能会成为皇帝。”说话带给悦儿的震惊,令枝桠上的春花都震落不少,悦儿疑惑问道:“你是说真的?”她从没有猜疑过自己的男人,只是说话太震撼,令她不禁把心底惊骇脱口而出。小血海淡淡道:“只要杀了莫问、梦儿,小白以后的皇位继承便落入我手。”从来没有表现出远大志向的小血海,想不到也有梦想成为皇帝的一天,要知道小血海是笑天算的儿子,和小白总拉上半点血裔关系,只要莫问、梦儿一死,小白膝下无儿承接帝位,小血海顺理成章便有权继承皇位。打得好害的如意算盘,成功大道忽然好像就在眼前,怪不得小血海要忍痛离开心中所爱。悦儿往小血海头上洒下花瓣,再由枝桠跳到地上,笑道:“让我陪你去,让我看着你成就万世功业。”把手中捧着的花瓣,洒在悦儿身上,趁悦儿分神一刻,小血海偷偷吻了她的唇,柔声道:“你一直跟着我,要是我离去,你会舍得么?”悦儿回赠小血海情深一吻,娇笑道:“不,绝对舍不得!我要跟你一同到‘剑京城’去。”爱情令人盲目,明知此行凶险重重,悦儿愿誓死相随,或许这正是爱的伟大。悦儿高兴能觅得真正爱郎,更高兴能和爱郎出生入死,她决定带小血海回家吃最后一顿饭。一家三口的小家庭生活,简单陋搭建的茅屋,用竹枝围成的栏杆,处处显示出田园纯朴、温馨的家庭暖意。一缕炊烟从屋顶升起,已是做饭时间,悦儿珍惜留在家中每一分一秒,刻意留心地把家居布置放在心上,因为当她再回来时已贵为一国之后,那些东西都好应该珍惜。在做饭的不只悦儿母亲一人,还有那“天鹰城”城主笑天算,她为何会到此做饭?小血海没有问,唤了一声娘,迳自上了屋顶偷睡,等到晚饭完成,方才出现。丰富的晚餐,有鱼、有菜、有鸡、有牛,母亲知道悦儿要走,没有刻意挽留,精心炮制了一顿丰富晚饭为她饯行。乐也融融的晚饭中,悦儿本想为小血海夹馐,手一伸便全身乏力倒在地上,弄得桌上饭馐一团糟。正疑惑欲问个究竟的悦儿爹爹,见小血海竟从悦儿纤纤玉背上拔出一把刀,他便清楚明白,小血海原来杀了自己的女儿。明明情深似海地爱着对方,何故会对爱人痛下杀手?父亲不明,母亲亦不明,但他们不需要理解,因为他们已经紧随女儿之后,同赴阴曹地府。笑天算一直在吃饭,对小血海的屠杀漠不关心,还吃得津津有味,三扒二拨,把一碗白饭吃完。小血海再次回来,双手已经沾满鲜血,提起饭碗正要吃饭时,笑天算问:“心痛么?”不停吃饭,小血海把白饭吞下肚里才道:“痛,非常痛!”笑天算又道:“从前,杀小昆虫、小动物不见你心痛。”小血海放下饭碗心痛的道:“对他们没有爱,所以心不痛,我是真的爱悦儿,因而心痛,况且,他们原来将会是我的子民。”人会珍惜,才会痛惜。对一件事物愈是钟爱,失去后所要承受的痛,比万箭穿心还要难受。愈令小血海心痛,就愈要杀,因为她会成为小血海的破绽,一天不杀,将来便会成为小血海前路的一大障碍。今天痛,明天更痛不欲生!笑天算忽然问道:“如是必要,有一天小血海会杀娘亲吗?”小血海坚决地道:“会,但一定会比现在更心痛。”笑天算笑道:“有需要的话我都会杀你,看看到时你痛些还是娘痛多一些。”两人相视大笑,若然有第三者在场,真教人不敢相信他们会是母亲跟儿子的关系。对小血海的训练跟一般人截然不同,为了达到目的,他绝对的可以不择手段,绝对的可以心狠手辣。跟小白、莫问刚好相反,小血海从来都不爱惜生命!因此,他可算是比小白、莫问都更适合当无情无义的皇帝,去掌管天下江山。小血海没有再多望倒在血泊中的悦儿一眼,死了的人已毫无价值,心痛一阵也就罢了,其他的都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