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公山山后,此时有个汉子似猿猴一般,攀住一片老山藤往断崖上面行。这人不是别人,刘家寨来的“快乐帮主”是也。“快乐帮主”先是奔到鸡公山的另一面,高处虽然不胜寒,高处却可望得远。他发现七八里外一片黑压压的人,一块云也似的卷向了鸡公山。“快乐帮主”只一瞧,想起了兔子王报告官家失了几十车大米,立刻明白这是官兵剿灭山贼来了。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但愿刘大少爷——他的大舅子平安无事就好了。他看着官兵们奔向鸡公山,又发现鸡公山上的人出现,便知道双方少不了一场拼杀了。“快乐帮主”愉快地笑了。“真乃天助我也,只要大舅子的命活着,就能顺利地救他回去。”“快乐帮主”精神一振,双臂箕张直往鸡公山攀上去。他跃在一块突出岩石上抬头看,隐隐约约地听到一群人往山下冲,这群人叫得真凶。“快乐帮主”从反方向往上攀,三丈多高的崖子,十分光滑的峭壁难攀登。但“快乐帮主”会壁虎功,他手脚贴紧了石壁,轻悠悠地展动双臂往上移。他移到一凹地处,正在大喘气,忽然间听得哗哗啦啦声音传了过来,“快乐帮主”只一看,几乎要开骂了。因为上面正有人在撒尿,好长的一条尿水就在他的面前半尺处淌着。那尿又臊又多,“快乐帮主”忙把头往石壁上贴。他只是身子上沾了些,躲过头脸没被尿浇。接着就听得上面有对话传来:“前山干得凶呀,奶奶的不知来了多少官兵?”另一声音道:“二位哥,咱们可得想个好法子,不能等着挨刀子。”有个受伤未好的小子手上提着一把刀,他坐在刘太平的身边哈哈笑。刘太平可开口了:“三位,你们如果放了我,又愿意跟着我,我带你们回刘家寨,这一辈子我叫你们吃得好穿得好,讨个太太生宝宝,比你们等着被官兵们捉走挨刀要好吧!”哈哈一声笑,那人道:“不用等到了刘家寨,咱们的头就不见了。”刘太平道:“刘家寨谁能攻得开,放心吧,你们只要放了我,我说话算话的,就像他二位,在刘家寨被抓,还是我爹送了银了叫他两人回来的。”正巧那个撒尿的过来了。“奶奶的,这话你说了十几遍了,放你,咱们不要命了?不在此时修理你,就是看在你爹放我的那一回。”便在这时候,外面发出“哗啦”一声响,立刻把洞口附近的两个汉子引过来,两个人才刚转了半个大岩头,突然大声吼:“谁?”“我……”声音在两人的头顶上,那是“快乐帮主”来了。“快乐帮主”是由三人谈话引过来的。两个贼寇抬头一望,岩头上端坐一个人,这个人他两人一看就知道不妙了。那次去刘家寨,他两人曾与红毛子毛白天11人见过他,更知道这花子头的武功高。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呼:“你……”“快乐帮主”道:“你二位不认识我了?”“认识!”他两人刚说完,立刻拔身奔进小山洞,“快乐帮主”原是不想杀人的。杀人不是一个出家人愿意干的,他虽然此刻是“快乐帮主”,又是前来救人,却仍然不想多杀人。“快乐帮主”想以言语劝解两人,只要放了刘太平,他是不会杀他们的。不料,这两人以为先对刘家寨失信,此时只有求生一途别无他途。“快乐帮主”见两人冲入小山洞,立刻持九节竹杖追过去,他封住了小洞口,已发现刘太平被人用麻绳连着一块石头拴在那里。刘太平发觉“快乐帮主”出现,立刻大声叫:“兄弟呀,快救我!”“快乐帮主”道:“我亲爱的大舅子呀!我听见你被抓走,我的心几乎不跳了,嗨,你受苦了!”刘太平道:“见你如拨云见日,且看兄弟你了。”突然,一把冷冷的刀搁在刘太平的脖子上,仔细一看,正是那个受伤的大汉。那人把刀架在刘太平的脖子上,冷冷道:“来人就是他们说的那个花子头呀,娘的,放下你的竹杖,滚!”“快乐帮主”笑笑道:“打个商量怎么样?”“商量个屁!”“哎,江湖上不是说吗,结梁不如商量呀!”“怎么商量?”另外二人也把刀抓紧在手上,并肩守住洞口。“快乐帮主”淡淡地道:“各位有两条路可以走。”那伤了一条臂的大汉冷笑道:“也是两条路,跟咱们军师的一个样。说,哪两条路?”“快乐帮主”道:“第一条路,你三人放了刘大少爷,立刻往后山下逃走,我不难为你三人。”“嘿……这第二条路呢?”“快乐帮主”道:“跟我们回刘家寨,入我花子帮,我不究既往。”那汉子似是个小头目,他嘴一咧:“哦呸!”这是不接受的表示。“快乐帮主”道:“你拒绝?”“当然。娘的,刀把子握在我手上,你叫爷们听你的?老子们不去当要饭的!”他把手上刀子猛地一压,又道:“老子吃了快20年的硬骨头饭,你却叫咱们去吃可怜食,操你娘,越干越回头不是,滚!”“快乐帮主”笑了道:“花子们吃的是可怜饭,但花子们不用担心被官家抓,兄弟们,你们吃的是硬饭,到后来还是被砍头。”他指指前山,又道:“前山来了五六百官兵,就快杀上来了,你还在此逞什么英雄,还是快快放了人吧!”“他奶奶的,少来这套,我喊一二三,你若不快溜,你就抱着刘大少爷的人头回去吧!”他比个杀头架式,口中大叫:“一、二……”他的三字还未出口时,只见一点金星疾射而出.“扑”的一声打在那人握刀的右手脉门上。“啊!”那金星自两个人大汉之间穿越过去,已经打中洞中那人了,这二人才发觉不对劲。两个人挥刀往上劈,九节竹杖猛如风摆柳,17杖打得这二人抛刀往洞内暴退不迭。两个人抱头往洞中弯腰躲,“快乐帮主”的另一只手里,刀刃闪着缕缕极光,已见刘太平身上麻绳纷纷断开。刘太平自由了,他顺手拾起刀来想杀人。“快乐帮主”道:“大舅子,你先走,我断后,快往断崖下面滑,可别跌下去哟。”刘太平几乎向那受了伤正抱住手腕呼痛的汉子砍下去。他没有砍,只把一足踢上去。“叭!”“啊!”他原是有一臂缠着布带挂在脖子上,被刘太平踢得他一声大叫,因为正踢在伤了的那条臂上。另外二人挤在洞中不出声,地上的刀也不拾了。不拾刀表示投降了。“快乐帮主”守在断崖边,他等刘太平往下面滑,看看洞下二十几丈深处,那儿才见有斜坡。“快乐帮主”大声道:“往右边山沟快跑!”这当然是对刘太平说的。刘太平抬头直招手,那当然是要“快乐帮主”可以下来一齐走了。“快乐帮主”点点头,举着九节竹杖走向小洞。他心中原是打好主意了,把这二人穴道点住,他二人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往回走了。然而就在他欲出手的时候,忽然不忍心,因为此刻前山杀得正凶,万一他三人被官兵活捉就惨了。说句实在话,此时的“快乐帮主”对官兵也是痛恨的。于是,“快乐帮主”一咬牙,他回身便往山崖下去了。他不再管洞中三人了。小山洞中,那被打中一镖的汉子痛得直冒冷汗,他把血淋淋的镖用力地从手臂上拔出来。他这么一拔之下吃一惊,沉声道:“我的乖乖,这镖是金子做的呀!”他抹去金钱镖上的鲜血,再用牙齿咬,立刻大叫:“我的乖乖,叫花子头的镖是金子做的呀,哈……”两个汉子一听,立刻扑上去,这二人争着要看看。那人却只把黄澄澄的金钱镖扬一下,立刻揣入怀中不再亮他的“宝”了。那年头,银子都少见,能有几个人见过金子呀!两个人一听之下对望一眼。两个人也发了狠,一个汉子大声道:“走,咱们也去挨一镖。”另一人道:“挨两镖三镖我也高兴呀!”二人拾起地上的刀杀出洞外去了。“别走,你跑不掉了!”另一个也大叫:“娘的,咱们不怕你的竹杖,你打来一镖就不遛了!”叫得真奇怪,这是什么名堂,还有这种叫阵的?两个人也不怕山崖高,石头滑,骨碌碌地便滚到了山底下。两个人咬牙忍着身上的骨头痛,对十几丈外走的“快乐帮主”二人追过去。刘太平火大了,他抡刀回杀:“送死不是?”不料这二人却一齐对刘太平直摇手,道:“你走吧,爷们不和你打。”刘太平怔怔地道:“那你们追来干什么?”两个人指着“快乐帮主”道:“同他打!”“快乐帮主”哈哈一笑道:“想同我玩玩?”一个大汉道:“咱们追上来不为别的!”“为什么?”“领教你的镖法!”“快乐帮主”道:“镖法?”“不错!”“就凭你们?”“你发镖呀,发了镖你就知道了。”“快乐帮主”怎知这两个家伙一心想要他的金钱镖。金钱镖是金子造的,也是西陵堡大小姐李小小学镖时特别打造的。李小小就以这金钱镖为媒证,送了“快乐帮主”。他是在情急之下才打出一镖,却打得这两个贼寇贪得无厌,想多中上几枚真金做的金钱镖。“快乐帮主”绝想不到这二人连滚带爬自绝岭追下来是什么目的,不由冷冷一笑。“你们不服?”“不服你的镖法。”另一人也道:“你打上几镖再叫咱二人瞧瞧。”“快乐帮主”冷冷道:“你二人一齐上吧,必要时我会发镖。”两个汉子一听,立刻举刀冲上去。这二人口中还厉叫:“杀……打镖呀!”只听得半空中“叮咚”作响,紧接着两刀已被竹杖打落了,两个人抱头痛得一边急闪。有个大汉直骂人:“娘的皮,叫你打镖你打杖,你失信于人,你是小人!”另一人也大叫:“咱们宁挨镖不挨杖!”“快乐帮主”道:“不到必要我不发镖。”他对刘太平道:“两个无赖,咱们走!”有个汉子头上起了包,他还大声叫:“你……赶快赏我一镖吧,有钱的花子大爷呀!”另一个也叫:“我们是来挨镖的呀!”“快乐帮主”道:“我明白了。”刘太平道:“咱们快走,别理他们了。”两个人拔腿往山口奔去了。就在此时,只听山上面杀声震耳,细看之下,贼寇们已在后山抛下许多长绳子,一个接一个地往山沟里滑下来了。两个贼寇拾起刀来迎过去,只见叫天张肩头在冒血,军师古怀今也失魂落魄地陪着叫天张当先下了山谷。再看崖上面,只听得一声巨响,大大的石块落下来,阻住了从前山到后山的那条小山道,却也阻住大批官兵的追杀。落到沟里的贼寇,数一数大概只有百来人。两个汉子迎上前,古怀今道:“有希望了,有希望了,当家的。”叫天张痛得龇牙咧嘴,道:“还有什么希望呀?”古怀今道:“刘家寨的大少爷还在咱们之手呀!”他还不知道刘太平已被人救走了。叫天张立刻向二人问道:“刘大少爷呢?”他的精神又来了。两个人可惨了,不由低头道:“逃了,是被那个花子头救走的,我们打不过他。”叫天张一听,大怒道:“奶奶的,他们来了几个人?”一个大汉忙回道:“就他一个人,救了刘太平往谷口奔去了,咱们虽然打他不过,还是一路追了下来。”古怀今立刻大声道:“快把弟兄们集合起来,咱们派人去追杀,总不能让他二人逃掉。”叫天张更火了,他指着两个汉子叱道:“你们呀,打了十多年的仗,跟我干了不少战役,他奶奶的,白干了。”有个大汉指着山上小山洞。道:“我们三个守一个刘大少爷,突然来了花子头,那小子原是没有机会出手的,可是他突然打出一支金钱镖,打落了那搁在刘大少爷脖子上的刀,那是个金钱镖呢!”叫天张叱道:“金钱镖有什么出奇的?”那汉子道:“是金子造的。”叫天张骂道:“他娘的,还有用金子打造的镖呀!你他娘的土包子不是?”另一汉子指着刚爬下山崖的那个臂上受伤的汉子,道:“当家的,你若不相信,金钱镖还在他怀里藏着呢!”叫天张将信将疑地对那人招手,道:“过来!过来!”那个臂上受伤的汉子刚刚落在崖下面,忽听叫天张叫他,他忍着伤痛走向叫天张。叫天张伸手拍拍那人,道:“又受伤了?”“伤在腕门上了,他娘的,花子头干的。”叫天张道:“伤上加伤,我记你一功。”“谢谢当家的。”“你挨了一金钱镖?”“是的,当家的。”“把镖取来我看看。”那人对另两个人一瞪眼,心中那股子忿怒全挂在他的那张黑脸上了,那是仇恨的表示。虽然仇恨,手却还是往怀中去掏,口中无奈地道:“当家的,镖是打在属下腕门上的,这是仇恨,属下要把这镖留在身边做一个纪念……这……镖……”他手一摊开,黄澄澄的一支金钱镖露出来了。不只是叫天张一瞪眼,看到的人全围上来瞧。有人低呼:“是金子做的……”叫天张一把抓到自己的手上,他只那么掂了掂,便快手一缩,装入自己的袋中了。“我来替你保管,当然,我也会在功劳簿上再记上你一功。你受了伤,慢慢地跟在后面走,等咱们破了刘家寨,比这更好的有的是。”这段话说得不明不白,但有一事很明白,这支金子做的金钱镖“入库”了。那个受伤的人几乎呕血。叫天张大声吼起来了:“钱二当家的、毛白天、李道光,你们快跟我走,立刻去追那个花子头王八蛋!”三个未受伤的头目从三个方向奔来了。这三人刚奔到,另外两个人也跃过来了,这二人也是头目,一个叫佟大头,另一个叫褚彪。两个人来到叫天张面前道:“当家的,咱们也去。”叫天张拍拍袋子,道:“别是为了金钱镖吧?”这二人一瞪眼,道:“金钱镖算什么,刘大少爷才是个大元宝呀!”叫天张一听直点头,道:“对!对!对!刘大少爷才是个斗大的大元宝。”他猛地挥刀一吼,道:“弟兄们,你们聚合以后绕道往大别山豹子寨去呀,咱们抓了刘小子就奔回豹子寨去。”钱大孑L道:“当家的,我已安排好了,咱们快去追杀那花子头呀!”叫天张一声吼:“走,宰那花子头去。”他当先往前走,身后跟来几个头目。这些人共五个,正是这批贼寇的主要骨干。真幸运,刘太平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当“快乐帮主”救出他来到鸡公山谷底后山后,两个人便一路往谷口奔去。五六里山道一过,前面已是小山岗了。“快乐帮主”愉快地说道:“大舅子呀,你走运呀!”刘太平道:“走运?差一点两只耳朵没有了。”“快乐帮主”道:“那是危难,危难一过,运气就来了,你看山上起火了。”刘太平回头看看,不由冷笑道:“太可惜了。”“什么可惜?”“可惜的是大别山的那批山贼不在鸡公山上,否则一举平掉,咱们就太平了。”“快乐帮主”道:“可也制造了救你的机会,我的大舅子呀,这就是我说的,你的造化大呀!”刘太平边跑边笑道:“可造化也弄人呀!”“快乐帮主”道:“回寨子里,好生先吃一大碗猪肉!”忽然,林子里传来一声大叫:“哪里有猪肉吃呀,喂,快快告诉我在哪里。”林中有人奔出来了。他会是何人?林子里突然奔出个毛大汉,半披头发半敞胸,胸毛连在胡子上,耳朵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更大,只是那面部小一点,这些大字号的零件全都集在一块了。眨眼一看以为钟馗到人间,再细看又好像非洲来的野人,说他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令人吃惊的是他肩上一把厚背砍刀三尺半,那把子就有手臂粗,明晃晃的刀刃比剃头用的刀还利十分。这样的人从林中跳出来,又加上如今是荒年,十成十被人当成了拦路打劫的人。“快乐帮主”不等那人来到,拔身而起三丈高,空心跟斗七八个,转眼拦住那毛大汉。两个人碰上面也不多罗嗦,“快乐帮主”厉声大吼道:“看打!”他三十六路打狗杖法使出来,就听得一阵劈里啪啦响,只可惜那棒子全打在那人的刀背上。“快乐帮主”也吃一惊,立刻问,少林绝学十八罗汉杖法使出来了。要知这少林寺真正的武功并非在别的兵刃上,杖法才是必修之课。“快乐帮主”以打狗杖套上十八罗汉杖,立刻打得那黑汉左右闪。便在此时,刘太平奔到了。刘太平一到立即大声叫起来:“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己人呐,快住手!”黑汉抡刀往外跳,“快乐帮主”也愣了。刘太平走向黑汉,道:“赵大叔,还认得刘家寨的刘太平吗?”那黑汉一听马上走上去仔细看,不由带着悲声道:“不错,不错!你是小太平,小太平,哈……”他笑了,笑得眼睛冒泪花。刘太平拉住姓赵的走向“快乐帮主”,他介绍道:“兄弟呀!这位就是我对你提过的赵打雷赵大叔。”“快乐帮主”忙笑笑道:“赵大叔,真是对不起!我失礼了。”赵打雷出声似打雷,道:“好嘛!你小子先出手花子帮的打狗棒,再出手少林罗汉杖,我问你,你到底是哪一方的?”“快乐帮主”一笑道:“我是刘家寨的未来女婿呀!”赵打雷道:“哟,是翠花还是翠玉?”“翠花!”赵打雷一听,一声叹,道:“我快五年没来刘家寨了,正打算来一趟瞧瞧你兄妹的刀法如何,想不到会在这儿遇上你。”刘太平道:“赵大叔,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咱们快快一齐走,别叫贼寇们追上了。”赵打雷道:“什么贼寇,娘的!在哪儿?”刘太平手一指,道:“赵大叔,你抬头往鸡公山谷口瞧,好几个贼寇奔来了。”赵打雷道:“我林中听到远处有吼叫声,好像有人在打仗,可是你们?”刘太平道:“不是呀!我被贼寇捉上山,是‘快乐帮主’把我救出来,鸡公山的山前有仗打,那是官兵们在剿贼寇呐!”赵打雷:“娘的,天灾人祸一整套,老百姓倒霉了。”他看着奔来的六个人,立刻对刘太平与“快乐帮主”道:“你们快快走!我收拾了他们就追你们。”“快乐帮主”一笑,道:“还有争着玩命的,我以为你还是……快快走……”“快乐帮主”道:“不,我对付他们,你们走!”赵打雷道:“喂!我问你,你是不是说过你同翠花姑娘订了亲?”“快乐帮主”道:“我是刘家的女婿呀!只是还未同翠花进洞房!”赵打雷道:“得,你们还未进洞房,可是如果你把个小命留在这荒山边的荒林中,刘大姑娘怎么办?”“快乐帮主”还真少有,他淡淡地道:“我如果把命留在这地方,翠花姑娘应该拍手笑。”赵打雷看看刘太平,道:“这小子是不是有问题?”刘太平未答,“快乐帮主”开了腔:“我没问题。”赵打雷道:“那你说,为什么你完蛋了,翠花姑娘还会笑,笑什么?”“快乐帮主”道:“你不知道吧?我一说你就会明明白白地点头了。”“你快说!”“你想想,谁家姑娘愿嫁个草包呀!所以我的小命留在这儿,她就不再嫁我这大饭桶了,她就高兴了,你说是不是?”赵打雷听得一瞪眼。刘太平急叫:“你不是大饭桶,你不会死在这儿的。”“快乐帮主”道:“所以嘛,由我拦他们,你们两个快快跑!”赵打雷哈哈地笑了。“好小子,歪理也叫你说成例律了。好好好,老夫多日未见高手了,今天咱就在一旁开个眼界吧!”“快乐帮主”道:“刘少寨主怎么办?”赵打雷道:“他站在我身边。”“保险平安吗?”“放心啦!有老夫在,他们动不了太平半根毫毛。”“快乐帮主”点头道:“好,我大舅子的一条命就交在你老手上了。”三个人这才刚说定,六个大汉已呵呵叫骂着赶来了,为首的当然是贼寇头子叫天张。叫天张大骂道:“王八蛋,你们逃不掉的,跑上天边也要抓到你。”一声哈哈笑,“快乐帮主”拄着九节竹杖金刚似的站在路中央,他站得不偏不歪,好像等他的老朋友似的。他等老仇人还差不多。随之追到的就是古怀今、钱大孔、毛白天、李道光和佟大头五个人。这五个人冲到后,只听得叫天张仰天哈哈笑道:“奶奶的,我的财神爷没跑掉,哈哈……”刘太平冷冷道:“非是你的财神爷,而是你的阎王爷。”叫天张道:“哈!凭你这公子哥儿?”“快乐帮主”开口了。他抡了一下竹杖,道:“姓张的,咱们早就要再比划了,想不到会等到今天。”“今天老子宰了你!”“谁宰谁还不知道,只不过你可得小心了,这一次你的小刀被我接着,我是不会再往你的腿上扎,我必然会毫不迟疑地扎进你的咽喉。”叫天张想到伤腿之事,一股子无名火就油然而升起来,他咬牙道:“小子啊,今天非活剥你不可!”“快乐帮主”一笑道:“那是你有杀我心,而且早有此心了。我本没宰你之意,却是你不长眼睛逼我破戒杀活人,你们是一起上呢?还是来个车轮战?”叫天张这时才发现刘太平身边多了一个丑似鬼般的黑汉,肩上扛着刀,遂对古怀今几人道:“看我杀了这王八蛋,你们再去杀那黑鬼,可别伤了活财神。”古怀今道:“当家的,放心吧。他两人一死一活错不了!”赵打雷冷声骂:“操,什么东西!”他的刀却仍在肩头上,他把刘太平拦在身后面。这时候“快乐帮主”走动了。叫天张也在移动,他的刀指向天空,那架式是准备出刀就要人的命。“快乐帮主”很轻松,他边跳边移动……“咻!”紧接着叫天张一声咒骂:“老子劈你这小狗操的!”“叭!”叫天张的刀自“快乐帮主”身侧掠过劈了个空,他回身刀走一半,却被“快乐帮主”的九节竹杖敲打在他的正顶门上,打得他头上起了肉包还见了血。“好!”这是赵打雷叫的,却也引得钱大孔侧过脸大骂:“好你娘的老皮!”毛白天也骂:“丑鬼,你等着挨刀吧!”赵打雷却哈哈笑了。搏杀是很快的,就在叫天张挨了一棒之后,他横走三步半旋身,左手掌便多了一把尖尖的刀。突然间,他的身法一变,一套刀法旋出来,只见这贼寇头子还真有一套,刀子闪出一片光芒。刀气逼人令赵打雷也瞪了眼,他准备出手支援了。不料“快乐帮主”突然一声清啸,也自腰间拔出一把快刀。刀不长,但寒气逼人,那是——正是子母刀中的子刀,也是席家垛子的传家至宝,更是席大红与“快乐帮主”两人的订婚之物。还未看清刀自何方来,“快乐帮主”已甩头插入那一大片的刀光之中。切!削!“咔咔”之声传出来。等到两人在刃芒之下分开来,叫天张手上的刀已断成三截掉在地上,他的背上在冒血。“快乐帮主”的刀又收起来了。他是不想用刀去杀人的。只不过他不杀人人却要杀他,半空中两支飞刀往他的胸前直射过来。叫天张口中还厉叫:“打!”九节杖竖在面前,“嗖嗖”两声已把两支飞刀拔落,“快乐帮主”的竹杖在地上一拔,他妙不可言地抓住一把飞刀在手上。“娘的,我要往人身上那一个地方扎进去!”叫天张暴身而退,道:“给我杀!”这是打不过人耍赖了,因为他的本事用完了,刀也被削断了。钱大孔几人早就要出手了。他五人也早已分配好了,两个人去抢刘太平,三个人去围杀“快乐帮主”。此刻,钱大孔、李道光与佟大头三人已向“快乐帮主”扑过去了。三个人堵住“快乐帮主”去追赶他们的当家,三把砍刀已向“快乐帮主”招呼上了。“快乐帮主”一边挥杖打,一边对“旁观者”赵打雷呼叫:“快保护刘大少爷往回走!”他还真的小看了赵打雷。再看背上挨刀的叫天张,用伤药往后背上抹,抹了半天也没抹上,因为那地方是手摸不着的地方,气得他大骂:“操他娘!”再看那个道士出身的古怀今,他与毛白天两人并肩逼向赵打雷与刘太平。古怀今边走边冷笑道:“大少爷,你别走啦!一边站着看热闹,咱们干了这个鬼,我们把你当财神!”毛白天哈哈笑道:“你们跑不了啦!”这两人走近赵打雷,突然举刀对准赵打雷便劈过去。“杀!”“啊!啊……”行家有没有,只要一出手。当然,也有人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别管有没有,且看赵打雷在干什么。赵打雷在往破靴上抹着鲜血。他的刀上有鲜血,往下流,他有些不太高兴地自言自语:“娘的,老了不是,往日出刀无血,如今出刀刀有血,我老人家的刀力慢多了!”听听,听听他这话多吓人。再看看古怀今与毛白天两人可惨了,古怀今的左肩白森森的肩胛骨也露出来了。毛白天抱住左大腿,一边跳一边嗷嗷叫:“唉……”两个人几乎倒在血泊里,赵打雷出刀砍了这两人,他的双脚动也没有动一下。这光景看在叫天张的眼里,立刻头皮也麻了。他心想:“哪里冒出这黑汉,出刀砍人比我叫天张还狠十几分啊!”就在他吃惊的时候,只听得“快乐帮主”笑道:“小心脑袋!”紧接着只听得“叭啦叭啦”连声响,钱大孔第一个偏头往外闪,他还大骂:“娘的皮,这是什么武功呀!”他至少头上挨了七八下。佟大头与李道光早已抱头往外闪,三个人闪到五丈外,“快乐帮主”已冷笑道:“滚!今天暂且饶你们不死,下次遇上必杀不饶!”叫天张大声吼骂道:“娘的,你厉害吧,你嚣张吧,你伟大吧!只不过你小子早晚会死在老子手下,你给老子小心着!”赵打雷吼叫:“喂,你怎么手软了呀!放虎归山不是,这是扛刀人的大忌呀!”“快乐帮主”还未回话,叫天张已叫他的人快快逃走,因为他怕那个黑汉会出手。于是这一场搏杀已经终止,而刘太平也愉快地笑了。他拉住赵打雷,道:“赵大叔,咱们一同回刘家寨。”“有酒吗?”“喝不完的酒!”“哈……”赵打雷哈哈笑了。赵打雷加上刘太平,再加上个“快乐帮主”,这一共是三个人。也许有人会说“废话”,看书的又不是学算数。其实要说的是人不只这三个,因为就在他们三人走了快13里时,从远处又出现三个人。这也是三个人,为了别弄错,才废话似的说这三个与那三个不一样。那三个与这三个有什么不同呢?嗨,不同之处可大了,因为前三个是男子,后三个是女的。这时候女的敢上路,真的是不要命了。只不过迎面来的三个可不是简单的女子,因为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布包头,手拿刀,腰挂镖囊还带小刀。这样的女子路上走,男人见了也要躲。倒不是因为她们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家伙,而是她们一个个翻动着白多黑少的眼珠子既不动也不眨,活像庙里跑出来的女阎罗要找人拼命似的。双方就快碰上了。“快乐帮主”也吃一惊,哪里来的女罗刹,走起路来像一阵风,黄土路起风沙,打从老远就看得清!先见风沙后见人,三个女子跳起脚来跑,一个个全都在大叫:“快乐!快乐!快乐没事回来了!”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声音,老天爷——“快乐帮主”真想找个地缝躲起来。他心中在嘀咕,怎么那么巧,她们三人相处在一起了,自己非惨不可。他还真的想找地缝钻,左看看右瞧瞧就是跑不了,因为三个姑娘已到了。头一个正是刘翠花。刘翠花发现她哥哥比平日更健康,放下心事冲着她哥哥点点头,道:“你怎么不小心,我担心死了!”刘太平道:“你不是担心我,担心他才是真!”刘翠花只一看,怎么搞的?李小小与席大红正把个“快乐帮主”围起来。刘翠花心中一紧,那是她的未婚夫婿呀。刘翠花不落后,赶紧挤过来了。“你……还好吧!”“好呀,我好得不得了!”“快乐帮主”紧张了。刘翠花看看李小小,道:“‘快乐帮主’他很好。”李小小道:“是呀,我们放心啦。”刘翠花再瞧瞧席大红,道:“听到了吧,他好得很呢!”席大红道:“他好就没事。”三个女子各怀鬼胎谁也不知道。“快乐帮主”笑道:“三个姑娘大小姐,我喜欢跑得快的姑娘,你们三人哪一个跑得最快呀?”刘翠花道:“比快呀,我第一!”李小小冷笑道:“想比快看我的!”席大红道:“你们本事大,我跑不过你们,我在后面慢慢走。”李小小再冷笑,道:“哼,你想在后面陪着帮主走呀,我不跑了。”翠花道:“你们都不跑是吗?我怎么跑?同谁比快呀!我也不跑了。”三位姑娘不赛跑,“快乐帮主”开口了:“赵大叔,你们几年不见了,还有翠花姑娘,你们有许多的话要在一起谈谈了,是不是?”这光景赵打雷早就愣住了。此刻见问,便道:“贤侄女别跑了,那只是逗着你们说笑的。”刘太平道:“大家一齐慢慢走吧。”“快乐帮主”笑笑道:“我是花子帮主呀,我能说话不算数,我能开人家三位姑娘的玩笑?”刘太平道:“她三人才刚来到呀!该叫她们歇一歇再跑吧?”“快乐帮主”道:“也罢,你们在后面慢慢走,我不能说话不算数,你说是吧?”刘太平刚点头,“快乐帮主”又对三个姑娘笑道:“你们若不参加我不勉强,我在前面开路了!”他话声刚落,立刻拔腿就走。他只是走,但走得相当快,快得分不清左右腿。他这么一走,刘翠花立刻紧跟上,她还笑道:“你们二位慢慢走,我同快乐帮主一齐比赛了!”不料李小小挺身也追了上来,道:“我比赛!”席大红道:“我只是对你们客气,要比谁跑得快,你两人差得远呐!”三个姑娘拔腿追,“快乐帮主”心中高兴了。只要你三人比赛跑,你们就不会多说话,不说话就不会拆穿他的西洋镜。“快乐帮主”跑起来了。当他发觉三个姑娘都追来,便立刻把走变成跑,而且是越跑越快。他的后面三个姑娘追得紧,那刘翠花跑了十几里,气喘吁吁叫起来了。“我……我跑不动了。”随之跟到的李小小,看看刘翠花道:“跑不动就歇歇,你可知道,咱们自中牟县跑到了信阳州,算一算也有千多里,你走过这么长的路吗?我劝你少来吧!”刘翠花冷笑道:“叫我停下呀,早呢!”她又发狠地跑起来。随之席大红也追来了。席大红大笑道:“我对你二位客气,不料你两人真以为我不会跑呀,叫你两人知道我的厉害!”说完她还大吼一声:“走!”真快,她好像习过快腿功,走得几乎双足不沾地。可是三女拼力跑了20里,前面已看不到“快乐帮主”的人影了。三女都是一样的想法,看谁先到刘家寨。谁先赶到刘家寨,谁就会在“快乐帮主”面前吃得开!她三人抱定一个想法,谁都是想不能叫自己未来的夫婿感到失望。三位姑娘可也不敢对“快乐帮主”呼叫未婚夫,“快乐帮主”是花子头呀,千金姑娘嫁花子,天大的笑话。只不过三位姑娘都爱这个花子头,三个人便暗地里各自使劲了。三位姑娘跑得快,刹时间一溜烟的不见了。三个人在比赛跑,看谁先见到她们的心上人。南阳府闪电刀赵打雷糊涂地问身边的刘太平道:“奇怪了,怎么三位姑娘都听那花子头的摆布?”刘太平忙掩饰道:“她们都是女人,女人心眼小,经不得人家怂恿,女人也好强,她三人也都会武功。”“她三人谁的武功高?”“没比过,不知道,且看看这一次谁先跑到。”“我发现好像她三人都喜欢那个花子头。”“‘快乐帮主’是个英雄,英雄爱美人,美人当然更爱英雄了,是不是?”“三个姑娘同时爱上那个花子头,这花子头就不一定快乐了!”“我好苦也!”这声音来自树顶上。这声音也叫地上走的赵打雷与刘太平吓一跳。两人立刻往上瞧,正看到“快乐帮主”自树上往下跃,“哗啦”一声站在地上了。刘太平道:“你没有往刘家寨跑呀?”“快乐帮主”道:“为了救你,我已跑了大半天,我还跑呀?回到刘家寨也没事,路上慢慢走多好。”哈哈一笑,赵打雷道:“小子你的脑袋好,三位姑娘被你耍了,哈……”刘太平道:“真有你的,看你回到寨里怎么去向三位姑娘交代?”“快乐帮主”道:“我就说我不比赛,男女怎么好比赛呀,我是叫她们三人比赛的。”他说完哈哈笑起来了。刘太平心中起疑了,他大妹子出来情有可说,因为他大妹子不但为了哥哥被掳,更是“快乐帮主”的未婚妻呀!那么,李小小与席大红二位前来是干什么的?刘太平当然不应此刻去问“快乐帮主”,只不过这个疑团他再也抹不去了。“快乐帮主”取出干粮来,笑道:“咱们大家早饿了,我这里有干粮。”赵打雷道:“有酒没有?”“快乐帮主”笑笑道:“我这是出来救人的,要喝酒到刘家寨去喝。”他把干粮分作三份,那赵打雷也许早饿了,他大口地啃吃着,道:“信阳州那里我不去了。”刘太平道:“荒年呀,赵大叔,你就住在刘家寨,少不了你喝的酒。”赵打雷道:“我的那套刀法镖法,你兄妹们习得怎么样啦?”刘太平道:“力道仍见欠火候。”赵打雷道:“我早说过,富家子学武功,花拳绣腿,不错吧?如果你的刀法扎实,还会被人掳上山呀!”“赵大叔,太平惭愧。”赵打雷道:“现在我来了,我要认真地教你兄妹把刀法镖法练好再走。”刘太平笑笑。赵打雷再看看“快乐帮主”道:“花子,你刚才的几手真不赖,又是少林派,也有打狗棒法,你说说,到底是哪一派?”“快乐帮主”笑道:“赵叔呀,武功不论哪一派,万流归宗一个样,临场经验最重要。”赵打雷道:“有道理。”三个人这里慢慢地走,忽然传来暴吼声:“站住!站住别走了!”这是谁在吼?“快乐帮主”三人回头,二十多个捕快衙役追上来了。这些衙役大声吼着,他们的刀握在手上,为首的那人跑得挺快,他还大叫:“链子侍候,准备拿人!”这吼叫的人是个六尺多高的大个子,只一看便叫一般百姓吓一跳。这捕头可不是别人,信阳州的谢捕头是也。这时候,刘太平已扬起手来呼叫了:“是谢捕头大人吗?我是刘太平呀!”“哗哗啦啦”的一阵响,二十多个捕役冲上来了,他们原是要拿人的,但见是捕头认识的人,一个个看得眼睛也瞪大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当然有原因。谢捕头看看赵打雷,看得令他不悦,因为赵打雷长得像个鬼,跟山贼差不多。他再看“快乐帮主”,立刻冲着“快乐帮主”点点头,打招呼,因为“快乐”的一身衣衫好漂亮,全是亮晶晶的绸缎。那年头哪还有人穿得起这么好的衣料呀,粗布衣不破就已经不错了。谢捕头当然向“快乐帮主”点头打招呼。这就叫做人敬富狗咬破,有钱能使鬼推磨。谢捕头是官场中人,他当然先要刘太平为他作介绍:“少寨主,给我介绍这两位。”刘太平当然会介绍,介绍以后好说话。他指着“快乐帮主”道:“谢捕头,这位兄弟乃当今花子帮帮主是也。”谢捕头一瞪眼,脸上冷冷地道:“花子头呀!”好像带点木然的冷淡。他甚至也不点个头,只那么哼了一声,因为他知道了“快乐帮主”是个花子头。这些日信阳州中来了许多花子,早几天花子们还在城中捣乱,他当然对花子没好感。刘太平又对谢捕头介绍赵打雷道:“这位是南阳州府闪电刀赵打雷赵大叔!”赵打雷只淡淡地点个头,谢捕头可走上前去了,他伸出手去拉过赵打雷的手就是一阵摇,道:“赵打雷是江湖游侠,我谢某人心仪久矣,却是在这荒郊树林子才碰上,幸会幸会!”赵打雷心中不悦,他心中在说,前倨后恭,官场的人真王八蛋。他心中开骂。不过他这一竹竿打翻一船人,欠公道了。赵打雷心中虽然骂,面子上还是要应付,他淡淡地道:“无业游民,可怜之人,你大人多担待。”谢捕头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赵大侠如果庸俗,怕是早就坐上管带之职了,哈哈……”赵打雷道:“管带?给人办事呀,哼,我可没有这个福份!”刘太平真怕双方把话说僵,立刻笑笑道:“赵叔,谢捕头,咱们回刘家寨,我爹正等我回去,我能否有幸请各位到寨中吃杯水酒?”谢捕头摇手一笑道:“公事在身,我这一回是去不了刘家寨了。”刘太平把话引上正途,道:“谢捕头,这一阵子大别山的土匪‘黑面阎罗’石太冲,加上这一批贼寇叫天张,把我们刘家寨围得水泄不通,千方百计地要杀进寨子里。”谢捕头道:“有这种事?”刘太平指着“快乐帮主”道:“若非是花子帮的人死守着寨门楼,咱们只怕早已完了。”谢捕头看看“快乐帮主”,淡淡地道:“难得花子帮主人也做了些好事情!”他见“快乐帮主”面皮一紧,却又淡淡一笑,道:“我想刘家寨以后可以不用再找别人担纲了!”刘太平道:“谁会为咱们住在城外山边的人担忧?”谢捕头道:“朝廷绥靖地方,到处派了官军扫荡山贼流寇,以后信阳州地面上不会再有山贼们出没了。”刘太平道:“真的吗?”谢捕头指着鸡公山方向,道:“官军已毁了鸡公山,被抢的大米也夺回十几车,如今正挥军往大别山中杀去。咱们这是清扫逃脱的余孽,四下里只要有他们的行踪,咱们锁了就拉回去砍头!”刘太平愉快地道:“阿弥陀佛,百姓们日子快要好过了,只求苍天早下雨吧!”谢捕头道:“各位,你们可曾看到有流寇往这一带过来吗?”“快乐帮主”指着鸡公山背后,道:“看见了,看见了,他们躲藏在那鸡公山后面一片山林中。”谢捕头一听精神可来了。他回身对二十几个衙门捕快一声吼:“你们听见没有,鸡公山后面有贼寇,咱们找了半天不见有一个。娘的老皮,原来他们躲在后山。”有个捕快出声应道:“走,抓人去!”“走!”大伙一声吼,立刻都走了。谢捕头最后一个走,他对刘太平点头笑一笑,道:“以后再有人去骚扰刘家寨,你就派人去衙门,我姓谢的立刻会赶来。”刘太平施礼,道:“辛苦了,辛苦了!”姓谢的大步往前走,走地有声“咚咚咚”,他的样子是叫人看:瞧!他多么的有精神。“快乐帮主”淡淡地道:“这位大官爷似乎瞧我不起,他的本事不知怎么样?”刘太平道:“官家捕头常办案,我们刘家寨他走过,这已是两年前的事了。”半天不开口的赵打雷道:“势利小人,令人看了就作呕,哼!”“快乐帮主”道:“两位,我看咱们应该回头走。”刘太平道:“回头?再去鸡公山吗?”“快乐帮主”道:“咱们不回鸡公山,鸡公山已被官兵放了火,烧完了。”刘太平道:“为何回头去?”“快乐帮主”道:“回头去瞧瞧看,有没有热闹好看的,我想……”赵打雷道:“想看人打架,是吗?”“快乐帮主”笑道:“不错,赵大侠可有兴趣?”哈哈一声大笑,赵打雷道:“瞧瞧又何妨。”刘太平道:“瞧谁打架?”“快乐帮主”道:“不久便知道,大舅子去瞧瞧,看看捕杀也可以取得战斗经验呀。”刘太平道:“你们两人去,我当然也去,走吧!”他们说了两三句话就回头,只不过三人慢慢走。三人走得慢,可也比一般人走得快多了。人们走长路有句实在话:不怕慢,就怕站。三个人慢慢地走,一走就是二十多里路,远处就快看到鸡公山的后山口了,便在这时候,忽见有人吆喝着自谷中往外奔出来。“快乐帮主”手搭凉棚齐眉看,由不得他不笑了。“什么……果然被我猜中了。”赵打雷也问:“谁!”“快乐帮主”道:“八成是那些捕快们。”他这里话刚落,果见捕快们一个个发了疯似的往这边狂奔过来了。捕快们奔逃不喊叫,把力气全部用在两腿上。仔细看,跑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谢捕头是也。这是怎么一回事?看看他们后面就知道了。鸡公山后山谷口处最荒凉,便是山道也看不见,如今自林中跳出十多人,十多人就把谢捕头二十多个人杀得大叫着往回跑。那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叫天张。当然,这追的人中可没有古怀今与毛白天,因为二人刚才挨了刀。赵打雷出手不留情,把两人砍得如今还在发高烧,血流多了骨露白,怎么会不发烧?他二人的罪可受大了。“快乐帮主”手软不要命,钱大孔等三人围他,他也不愿要人命。如今可好,叫天张发现来了二十几个官差,他正在火头上,立刻冲出来同谢捕头干上了。双方这么一接上,谢捕头才知道不对劲,林子里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100人。再一动上刀,他的左臂上被砍得直冒血,另外三个捕快也被杀得儿乎要倒下地。这样的仗打不得,立刻大叫一声:“撤!”二十多个捕快拔腿就逃,再慢就被贼寇们包围起来了,到那时候便只有死路一条了。谢捕头率人带头逃,发足狂奔七八里,路上他回头看,追的贼寇还有十多人。他明白这十多人都厉害,停下来准完蛋。绕个小弯猛一看,谢捕头忍不住大喊:“快呀,贼寇追过来了!”他是对刘太平说的,却也是对“快乐帮主”与赵打雷二人表明有贼寇追上了。他说完还回头看,又对“快乐帮主”不高兴地道:“都是你这臭要饭的,怎么不把话说清楚,你想拖死我们呀!”“快乐帮主”道:“怎么啦?”谢捕头道:“林子里躲了上百贼寇在里面,我们只有23个,我们追去不完蛋呀!”“快乐帮主”笑笑道:“原来他们人多呀!”便在这时候,忽然转出叫天张、钱大孔、李道元与佟大头,还有其他贼寇,哗哗啦啦地追来了。只不过叫天张一看吓一跳,因为看到了那个出刀如电的赵打雷,肩头上搁着那把专门砍人的刀,另一边的“快乐帮主”手握竹杖还在哈哈笑。别的都不讲,只这么两个人就够呛。五丈外叫天张双臂平伸拦住他的人,那钱大孔惊叫:“他娘的臭皮,臭花头子没走远呀!”“快乐帮主”一笑道:“我是因为刚才下手太轻了,心中老觉不舒服,想再狠狠地打断几条狗腿,所以我在这儿等你们来。”佟大头大怒,道:“老子早晚宰了你!”“快乐帮主”道:“何不现在放马过来?”“操你娘!吃定老子了。”姓佟的不服气,冲出来举刀就往“快乐帮主”狂砍过来,他以为“快乐帮主”的九节竹杖必被砍断,便刀刀往竹杖上招呼。他可不知道,九节竹杖如果容易断,早断几百回了。“快乐帮主”杖挑两三下,口中冷冷道:“小心你的狗腿!”姓佟的砍刀护下盘。“叭!”“哎唷!”“快乐帮主”没有打他的腿,一杖打在姓佟的头顶上,姓佟的闪身挥刀骂:“操,你叫腿为何敲头?”“快乐帮主”道:“谁叫你去护你的腿?”这算什么话?姓佟的气得直咬牙。突听闪跃中的“快乐帮主”又道:“这次打你头!”姓佟的去护腿,他是不相信敌人话的,因为他就常欺骗人。“咚……”“啊……”“快乐帮主”一杖果然打在姓佟的头顶上,打得他抱头就往回逃,边逃边骂:“操你娘,老子上当了!”他的意思是不上当他就赢了。姓佟的挨了打,逃到叫天张面前直叫痛。叫天张肩上也扛了一把刀,但他知道对面站的两个人只怕他一个也对付不了,如果没有“快乐帮主”与赵打雷,说不定他可以追到信阳城外杀了谢捕头他们这些人。此时见大道上并肩站定了赵打雷与“快乐帮主”,叫天张不由咒骂道:“操,什么东西,为官家也求表现呀!娘的老皮,花子们都是窝囊废,专门伸手要剩的,爷们就是骨头硬,双脚地上跺一跺,准叫有钱人屎尿屁一齐吓出来,真是不幸啊!可怜之人帮官兵。喂,你别管这档子事行不行?”“快乐帮主”道:“我管定了。”叫天张再问赵打雷道:“喂,那个扛刀的黑鬼,你是否是道上的?让一让,咱们收拾这些鹰犬之后就回头,可以吗?”赵打雷冷冷一哼,道:“赵大爷正在想,一刀切下你们几个头才算省事。”叫天张顿足道:“听听,听听呀,咱们杀呀杀呀的杀了十多年,如今越杀越回去了,怕了人家两个呀?操他先人的,咱们这刀比不过他们的快。”李道元吼道:“当家的,树长千年劈柴烧,人活百岁也是死。死他娘的鸟朝_卜,也不当个王八郎,咱们一拥而上,就不信他们能把咱们杀得光!”叫天张叹口气道:“不逞匹夫之勇,咱们快回去把人马会合以后,动心计再报此仇!”钱大孔道:“当家的,你怎么越干胆子越小了,咱们这些人怕他个鸟!”叫天张道:“回去算一算,咱们还有几个人?本钱不足怎么拼,再拼就跑单帮了。”钱大孔也同意叫天张的这些话,忍不住点点头。叫天张再看佟大头,道:“你呀,冲冠一怒去挨揍,就不知道忍一时之气保百年身的道理!”紧接着他手一挥,道:“撤!”于是叫天张这些人拔腿就逃,匆匆奔入荒林之中,大概又去纠合他的人马了。已经跑了七八里远的谢捕头那批衙门的人,这时候又回来了。那谢捕头指着奔人林中的贼寇们大叫:“喂,你们怎么把他们放走了?”赵打雷不理会,只冷一哼。“快乐帮主”道:“我们放走?我们没有来抓人呀!”谢捕头道:“也该知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的道理呀,他是寇呀!”赵打雷突然道:“你为什么不抓?”谢捕头一怔,道:“看你赵大侠说的,我要是杀得过,而且一人能杀一百多,我就不会跑了。”他把贼寇不到一百说成一百多,当然是找理由了。赵打雷掀疮疤似的道:“追来的只十几个,而你们却有二十多。”谢捕头心中骂,口中却道:“追来的都是有本事的人,咱们只一碰上来就吃了亏!”他低头看血流,又道:“这一刀……”“快乐帮主”道:“快治伤吧。”刘太平上前为谢捕头包扎,谢捕头突然道:“可惜呀,太可惜了!”刘太平道:“恶贯未满盈,上天不收妖,他们早晚会得到报应的。”谢捕头道:“我不说你们不知道,官家失了两次粮,这一回派兵进山剿,便是漏网的一个也不放过,只要抓到一个,官府赏银20两。各位,一个20两银子呢!”他总算说实话了,原来下乡为赏银。刚才“快乐帮主”和赵打雷打倒那些贼寇们,只怕姓谢的也不会把有赏银之事说出来。事情到了此刻,他忍不住实话实说了。谢捕头一边坐着大喘气。忽听得赵打雷一声吼道:“咱们走啦!”他老人家当先行,“快乐帮主”也跟上。他两人一走,刘太平当然也得走。刘太平临去对谢捕头道:“后会有期,大人,刘家寨欢迎你们常来。”谢捕头立刻扬扬手道:“一定一定,代我问候你爹一声!”“谢谢!”刘太平已在十几丈外了。有个捕快对坐在地上的谢捕头道:“大人,咱们也该走了吧?这儿距离林子太近了!”谢捕头只一看,立刻起身指着北方道:“走,咱们回城去,多带些人再出来!”他们走得可真快,急急忙忙的奔大路而去了。荒林之中呼哨之声此起彼落,只见躲在岩洞荒草中的汉子们一个个直往一片古木林中奔过去。大伙相会在一起,当然要开个会了。这个会开得很凄然。首先,叫天张哑着声音悲怆地道:“弟兄们,大家低头先祷告,祷告咱们这一回死去的好兄弟。”在林中默念完毕,叫天张突然掩面落泪,道:“弟兄们,我亲爱的好弟兄们呀,去年咱们五百八,今年……唉,你们数数看一百八十还有几个呀?”有个头目大声道:“当家的,咱们还有……连你当家的也算上,一共是108个!”叫天张道:“怎么又是八,王八蛋就不会多一个或者是少一个呀!”古怀今受的重伤好多了。当贼寇的人别的不行挨刀在行,只要命在,贼寇仍然干。古怀今道:“当家的,咱们要走运了!”叫天张道:“走背运!娘的,这叫走运呀?”古怀今道:“当家的,一百单八是好数字,人间有此数,天上的星座也有此数!”他把手指搬动着,又道:“想当年,梁山上一百单八将;在天上还有一百零八罗汉爷;紫微斗数共三座,最吉的加起来是熊狮。豹一共一百单八星,如今咱们一百单八人,正应了这个数。我敢说,打从今天起,咱们大伙要走大运了!”叫天张道:“道士之说,你靠嘴巴吃饭,可也说得有些道理,但愿你这些话不是放屁!”钱大孔道:“当家的,咱们山寨是回不去了,只等官兵撤走,咱们把几包大米运出来。唉,这还得对军师的主意谢谢了!”古怀今道:“当家的,咱们这是在开会,我有个提议。”叫天张道:“能叫大伙别饿肚子就是好提议!”古怀今道:“咱们不久前上得这鸡公山之后,我就发现石太冲叫咱们替他把门户看守住,官兵来了咱们先上,他们却在豹子寨吃大米饭!”叫天张忍不住一声骂:“操他娘!”古怀今又道:“所以咱们得的17车大米,我叫人藏起两车在后山岩洞里,如今大伙用得着了吧?”叫天张大声道:“去!去两个人爬上山看一看,看看那批官兵们走了没有!”钱大孔立刻叫两个汉子从后山往鸡公山顶爬去了。古怀今又道:“我的提议是把那藏起来的大米用火炒熟以后,大伙分了带在身上,咱们去找石太冲,豹子寨非管咱们饭不可!”叫天张道:“姓石的他是个黑心汉呀!”古怀今冷笑道:“娘的,咱的心也不红,有个歪主意,叫他死无葬身之地!”这道士真狠心,双目一瞪还真唬人。叫天张道:“你有本事反整他?”“有!”“说出来听听!”“天机,天机一漏就不灵!”叫天张反而哈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