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一堆火,围坐着花子帮的人,石不悔把“快乐”也拉坐在他身边。再看另外两批人,李家堡的人也升起两堆火,月黑里有一半躺在火堆附近睡了。李家的人还分派了守夜的,在附近高处站着四下看。席家的也一样,那席本初在火边对他的儿子伙计们解说着什么,好像在计划明天的行程。这时候,“九节公”石不悔拍着“快乐”的肩头笑道:“我说‘快乐’呀,不当和尚的滋味如何?”苦着脸一笑,“快乐”摇摇头道:“不当和尚想得多,想得多了我心烦,我以为还是应……”石不悔道:“啊哈,七情六欲又上身了是不是?人生两条路,一条喜来一条忧,别管是喜还是忧,日子还是要过的,你何不多喜少来忧!”西门风笑道:“‘快乐’老弟,咱们虽然是花子,笑却是比富人笑得多,论忧愁,那是富人才会有,花子不愁!”东方雷接着道:“咱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多快乐!”司马雪道:“等你同咱们一起久了,你就会体验出其中之味来,着实的不错呀!”申屠雨笑道:“夜睡八尺地,吃从四方来,上盖的天,下铺的地,两眼一闭做美梦,一样是富翁,‘快乐’老弟呀,神仙见了也眼红哟!”“快乐”淡淡地道:“自擂自吹,自拉自唱,各位是叫花子唱戏众开心,我还不打算当你们的同路人。”石不悔道:“慢慢来,你一定会喜欢。”他们这里饿着肚皮在说笑,忽见席本初与李士良、李士雄三人走过来了。席本初对石不悔道:“石帮主,咱们有个计划,如今找你打商量。”立刻间,西门风四人往外让,李士良三人便坐下来了。“快乐”冲着三人点点头,他一句话也没说。席本初指着西南方,他对几个人开了腔:“各位,距离信阳州北面70里,有个寨子叫刘家寨,寨子建在一座山岗上,寨子里住的全是姓刘的,当家的名叫刘世芳,我同他多少也有点交情。”“九节公”石不悔道:“敢情是那‘绝一刀’刘世芳?”席本初重重点头道:“不错,此人乐善好施,武功不俗,我与他也是打斗成朋友的。哈哈,他叫‘绝一刀’,我的是‘快刀’,两个人谁也未占先便成了朋友。”李士良道:“年头不对,不知姓刘的愿不愿收留咱们四五十口人?”席本初道:“刘家寨应该有不少存粮,咱们这是在绝路上,他刘世芳应该不会袖手不管吧?”石不悔道:“别管他会不会管饭,刘家寨终还是个有希望的地方,去了再计较。”他问“快乐”道:“你有主意吗?如果有,可以说出来大伙合计合计!”“快乐”苦笑道:“我由空空变成‘快乐’,心中有些不自在,我还有什么好主意,你们大伙说了算。”李士良粗声一笑道:“看你头上有长发,早就不适合当那劳什子和尚了,叫你一声‘快乐’,咱们大伙都快乐,我明白石当家的意思,咱们如今少快乐,有了你这位活‘快乐’也算苦中有了乐,哈……”“对,老夫的心意就是这样,哈……”于是,主意敲定,大伙便各自找地方睡了。“快乐”来到一棵大树下,他盘膝打坐闭上双目,心中实在不自在,但见中原赤地千里少人烟,路有饿死骨,再想到师父坐化达摩洞,少林寺已空,只有两个师叔守着,“快乐”又怎能快乐得起来?就在他快要入梦的时候,觉得身上有暖意,不由得睁开眼睛看,他立刻吃一惊。“快乐”身边站着一个人,仔细看,竟然是席大红。席大红把一件被单叠着搭盖在“快乐”的身上,她以十分关怀的眼神看着“快乐”。席大红见“快乐”睁开眼睛,立刻又塞了一样东西在“快乐”的手上。“吃吧,我知道你早饿了!”“快乐”低头一看是一块煮熟的骡子肉,他立刻低声对席大红道:“出家人不动荤的呀!”“扑哧”一笑,席大红道:“你已不是空空和尚了,你叫‘快乐’呀,你已经还俗了,快吃吧,要不然饿肚子是很痛苦的。”席大红不多言,转身便走。“快乐”的心中很激动,看着手上的骡子肉,忍不住的狠狠咬了一口。他此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既然大伙劝他别当出家人,他又何苦坚持?“快乐”似乎有了快乐感觉了。三岔路口不朝南,席本初指着西方大声道:“各位,西去的这条路便是去信阳州的路,咱们走得快,过午就会赶到刘家寨!”这时候,“九节公”石不悔正与他的四个得意徒儿细商量着什么,花子帮的人紧紧地跟在后面行,每人手中一根棍,拄在地面蹦蹦响,有不少人饿得脸发黄。“快乐”走在席本初身后,他一直未开口。席家这批人中也分得清,男女各半,席大红边走边对“快乐”笑,这光景分明是看上“快乐”了。再看二十几个李家堡的人,李家堡也叫西陵堡,因为李家堡的背后有座小山叫西陵山。这时候李士良与李士雄兄弟两人在细商量,他们打算着能在刘家寨借粮度灾荒,等年月好了加倍还人家。李士良叹口气道:“有钱没粮也枉然,咱们西陵堡呀,谁都知道富甲一方……”李士雄道:“去年咱们还周济苦哈哈的人,想不到今年咱们也断粮。”那年月,只有富人才会开仓赈粮,官家一边看,一点办法都没有。中牟县紧接大黄河,他们最早受灾难,下游的县份跟着惨,这一惨已三年有余了。走在前面的席本初忽然指着远处的小山坡叫道:“喂,你们大伙看,山坡四周围的垛子三丈高,寨里面住的就是刘家的人。”大伙抬头看过去,果然小山坡上有墙垛子,看上去宛似城墙一般。看情形大概还有六七里就会走到刘家寨了,大伙精神可大了,仿佛一到刘家寨就能吃个饱似的。绕过一道斜坡,有一片老松林,席本初这批人合计也有100出头,那席、李两家一共57,花子帮的五六十,这些人合成股,一看就知道是逃难的人。这批人刚刚走到老松林,忽见松林中传来一声呼叫:“喂,你们去哪里呀?”席本初立刻举起手,叫大伙停下来。林中又传来叫声道:“千万别去刘家寨呀!”席本初已寻声奔入林中。“快乐”没有动,他遥看远方的刘家寨。席家的人都看向松林中,他们关心席本初,不过,席本初很快的与一个满身鲜血的老人一齐出来了。这光景令大伙大吃一惊,只见那老者拄着一根拐杖走出树林,他对这批人看了看,摇头道:“快往别处去吧,刘家寨昨夜遭了殃,一股盗匪强行霸占了刘家寨,男人被杀二十多,女人留的是年轻的,那批人还打算长久住在刘家寨了。”席本初立刻问道:“刘世芳刘寨主呢?”那老人抬眼看看席本初道:“你老也识得我们当家的?你是……”席本初道:“我叫席本初,与刘世兄有交情。”那老者道:“我们寨主去了信阳州,少寨主也随去了信阳,如今寨中发生这事情,逃出来的都往山上躲。我是守在这等寨主回来的,怕他们不知道回去,碰上那批盗匪就完了。”席本初等这才明白,原来刘家寨也完了。席本初与李士良,再加上花子帮的石不悔,这些人算得侠义之士,席本初当即对大伙道:“各位,刘家寨出了这种事,咱们能拍拍屁股就走吗?”李士雄道:“你席当家可有什么好主意?”席本初道:“如今贼寇也不过三百多,咱们乱七乱八的也能凑上百来人,况且咱们这里能人也有十来个,打起来不一定会输给他们。”他对“快乐”道:“你就能一个抵十个,你说是不是?”“快乐”微微笑道:“各位,我以前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杀生,出家人慈悲为怀。如今我是普通人,一切就不一样了,真要动上手,我绝不手软!”花子帮的人先都笑了。石不悔拍拍手,哈哈一笑道:“我说小子呀,你果然开放了,你以后便真快乐了,哈哈……”李士良道:“也好,咱们到树林里先合计,真要为刘家寨出口气,力量先评估,然后再动手。”席本初立刻把所有的人叫进林子里,这时候花子帮的五六十人中有一半在叫肚子饿。肚子饿当然没力气,如果要打架,他们准挨刀。“快乐”知道花子饿的只不过每人吃了一小块窝窝头,转眼间快两天了,他们当然会叫饿。“快乐”走到席本初面前道:“席当家的,你们可有多余的骡肉,拿一些分给花子朋友们,他们许久未吃过东西了。”席本初道:“就为你‘快乐’一句话,咱们把保存的骡子肉分个三五斤给花子帮的人。”李士良也跟着道:“我们李家堡的也拿出几斤送他们,‘快乐’呀,这全看在你的面子上。”果然,席本初与李士良二人走到他们的人群中,很快的拿来大小肉块二十多,一古脑地送在花子们的手上,这可把“九节公”石不悔笑得咧开嘴了。“九节公”石不悔指着“快乐”笑道:“好小子,咱们花子欠你的情了,哈……”“快乐”淡淡地道:“咱们不能饿着肚皮去同那些山贼们打仗吧。”花子帮的人正分食着煮熟的骡肉,忽听得远处有声音,是走路谈话声。站在席本初身边的老者立刻拔腿往林子外面跑,他一边跑一边叫起来:“老爷呀,不得了!”往林外看去,只见两个肩挂帆布褡裢的人并着肩往这边走过来,两个人也听见了有人叫老爷。大道上两个人站住了,那老者“咚咚”跑到二人面前可就哭起来了。背褡裢的年轻汉子急忙扶住老人,道:“刘福,你怎么一身是血呀?”原来这流血老人叫刘福,是刘家寨的老长工。这刘福远指刘家寨,道:“老爷少爷呀,昨夜二更天,三百多贼寇闯入咱们寨子里杀了咱们二十多个伙计管事的,又把男的赶出寨,女的他们不叫走,刘福守在这儿等老爷,千万别回寨里去呀。”这二人正是刘家寨的刘世芳与他的儿子刘太平二人,那刘世芳愣住了,他几乎难以喘息,这种事任谁也难接受。刘太平急忙去扶老爹,道:“爹!爹!”那刘福指着林子,又道:“老爷,林中来了逃难的人,他们有百来个,他们……”刘世芳突然暴吼道:“刘家寨完了,我还有力量为逃难的找吃的?”就在这时候,林中走出一个人:“刘世兄,还记得中牟县的席本初吗?”席本初说着,便晃动着双肩从林中走出来。惊怒交加的刘世芳猛抬头,不由重重点着头,立刻大步迎上来:“若非闹灾荒,怎么也想不到会与席兄在这里见面。”席本初拉住刘世芳道:“世兄,你的灾难我清楚,来林中商量,非杀光那批贼寇不可!”刘世芳一听有希望,便问席本初:“席兄,你们来了多少人?”席本初道:“能冲锋陷阵的没有100也有80。”他们进入林子不远,刘世芳看到了李士良与花子帮那批人。他刚站定,席本初便对他做介绍说:“刘兄,李家堡当家兄弟二人李士良与李士雄。”刘世芳道:“连环腿李……”李士雄哈哈一笑道:“浪得虚名,哈……。”席本初再介绍花子帮帮主,道:“这位是‘九节公’石不悔!”刘世芳双眉一挑,道:“花子帮当家的也来了。”那石不悔对刘世芳道:“刘寨主,你放心吧,咱们必把你的寨子夺回来。”刘世芳听得心中热呼呼的,几乎掉下眼泪来。席本初再介绍空空和尚,他对刘世芳道:“世兄呀,他叫‘快乐’,哈……”刘世芳道:“姓快名乐?”席本初道:“没有姓快的,你就叫他‘快乐’好了。”刘世芳冲着“快乐”点点头。席本初道:“若论谁的武功高,我以为‘快乐’最高。”刘世芳再看“快乐”,他带着几分怀疑地“啊”了一下。“快乐”却淡淡地道:“我差远了,差远了。”席本初道:“咱们谁也别客气,先商量如何攻进刘家寨赶走那批贼寇再说。”刘世芳对儿子刘太平道:“看样子,咱们只有靠这些朋友帮忙了。”刘太平真懂礼貌,立刻冲着大伙一个碰头礼,道:“刘太平给各位叩头了。”于是,刘世芳便找了一块空地,他把刘家寨的地形出口与山势仔细地在地上划个清楚。刘世芳最后叹道:“当初设计,怕的是山贼来攻占,如今却是我刘世芳去攻打,真造化弄人。”席本初道:“听刘世兄这一说,想攻进去还真的不容易呢!”刘世芳道:“太不容易了!”他看看每个人的脸,又道:“寨门只有一个,门楼高五丈多,两边墙垛四丈整,如果门楼上设下弓箭手,攻的一方就会死伤很多人。”李士良道:“没有喑道吗?”刘世芳道:“后坡是石山,开不了石洞,”突然,“快乐”开了口:“我去!”刘世芳道:“老弟有办法?”“快乐”道:“我可以去把寨门打开。”席本初道:“你有什么办法?”“快乐”道:“四丈高的墙难不倒我,我暗中摸进去,先收拾守门的人,然后开寨门,你们可得快行动,大伙冲进寨子里,看到男子就出刀。”为什么看到男子就出刀,那是因为刘家寨的男人不是逃就是被这些贼寇杀掉,如今刘家寨只有女人在。“快乐”的主意真聪明,立刻被大伙全接受,当然,重要的还是自己这方面的力量要集中。席本初在自己那儿选人物,他一共选了12人,他的女儿席大红也想去,席本初不答应。李家堡也选了12人,两下里就是二十多,当然,花子帮的人全出动,一共有几十个人。老松林中,刘世芳对大伙仔细说,进寨以后怎么走,怎么个打人法,听得每个人直点头。刘世芳道:“咱们二更天饱餐一顿再出动,此刻大伙养足精神最要紧。”席本初道:“刘世兄,咱们杀了一头骡子,如今只怕也快吃光了!”刘世芳道:“各位放心吧,我寨中存粮可以吃三年,只要赶走贼寇,我请各位吃上三天水席。”他说得大伙流口水了。老松林中很清静,原来每个人都在养精神,席家大小姐坐到“快乐”身边未离开,她抱怨她爹不许她去攻打刘家寨,“快乐”劝她别毛躁,以后有的是机会杀贼寇。席大小姐既然不能去,便不厌其烦地要“快乐”多加小心。“快乐”心中很感激,席姑娘每一句话他都点头,直到不远处席本初的大媳妇翠姑来找她,才把席姑娘叫回去。“快乐”闭目养神,二更天的时候他起来了,只见刘世芳与席本初二人已走到“快乐”的面前来了。刘世芳拉着“快乐”的手,口中直叫小老弟,他凝重地对“快乐”道:“老弟台,此去多加小心呀!记住咱们刚才商定的。”席本初也对“快乐”道:“咱们就等你打开刘家寨的大门了!切记,能不惊动贼子最好不过,那样,咱们就能杀他个措手不及。”“快乐”点点头道:“你们只管慢慢地潜过去,我不会误事的。”他说着便把长衫衣罢挽在腰带上,双肩一晃人便出了老松林。刘世芳见“快乐”往寨子走,他对儿子刘太平道:“看看人家,年纪跟你差不多,已经一身好功夫,平日里叫你苦练,又怕伤筋动骨的一副痛苦样,哎,不吃苦能把本事学好吗?”他说得儿子低下了头。另一面,李士良与李士雄兄弟二人,已把李家的人叫在一起了。花子帮的人早就往松林外移动着,“九节公”石不悔身边跟着他的四大弟子,如今花子帮是主力,正面交锋就由他们顶住。席本初与刘家父子二人合一起,那刘福受了伤,只有与女人孩子们候在这片松林中了。夜月斜照,大地一片灰茫茫,有那么一阵阵的西南风,刮得树枝“吱呀”响,山野中好像还有野狼叫。“快乐”一人往前走,他走到了一道小河沟,他也听过刘世芳说过,小河河水平时有一个人那么深,如今只不过一尺还不到,过了小河就要小心了,因为河那边一片平地直到小山坡下,如果不小心很容易被人发现。“快乐”此刻来到小河边,果然,河面不过两三尺宽,他只一个跃跳,很轻松的就过了那条小河。“快乐”半蹲在小河边,他抬头看向刘家寨,右前方过去便可以走到寨门。“快乐”当然不会正大光明地走过去,他转而往左前方移动,直到半山坡的寨墙。“快乐”到了这地方,他抬头看过去,不觉一惊,寨墙少说也有四五丈那么高。刘家寨的寨墙不算斜,如果想上去还真的不容易,只不过再高的墙也难不倒“快乐”,因为空空和尚在少林寺第二代的人物中他算第一。只见“快乐”微微一笑,然后背贴在寨墙上,他的双掌按紧了墙,双脚平贴慢慢地往上升,他这正是用壁虎功,不带声音地上了墙垛子边上。“快乐”仔细地左右看,忽然间附近传来一声“杀!”“快乐”吓一跳,莫非被人发现了?突然又是一声吼:“通宰啦!”这一回“快乐”看见了,寨楼上有灯光,声音正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只不过“快乐”弄不清,为什么只喊杀而不见动静。于是“快乐”慢慢地往门楼那边移动着,直到他可以看清门楼里面,他几乎想笑了。因为“快乐”发现门楼里面有人正赌着,十五六个贼寇,衣衫不整挤在一张破桌边,他们呼五喝六赌牌呢,什么杀呀,只不过想来个通吃罢了。这时候“快乐”可不想惊动这些人,他绕过门楼朝右走,顺着一道梯子往下面去,他打算暗中先拉开寨门,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就在“快乐”刚刚走到门楼下,黑暗中传来一声冷叱,道:“换班来了,娘的,也该老子上去赌几把了。”“快乐”吓一跳,因为另一个汉子问道:“余老八怎么还不来?”原来守大门的是两人,如今只见一个来,另一人自然会发问。“快乐”不回答,他往门下走着,猛孤丁一个汉子叱道:“喂,你是谁?”“快乐”呵呵一知道:“我是自己人呐!”另一人忽然一声叫:“天地!”“快乐”一怔难回答,于是那人一声叱道:“你接上下面一句是什么?”“快乐”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人立刻吼道:“奸细呀!”“快乐”便在此刻出手了,他出手真快,连着左右掌疾拍,便把两个守门的汉子打昏在地上。“快乐”不怠慢,赶紧把寨门拉开来,只不过刘家寨的寨门也真怪,发出好大的“吱吱呀呀”声。“快乐”可急了,因为门的声音太大了,那会惊动门上面的人的。果然,他这里两扇门才拉开一半,门楼上已有了吼叱声传过来:“谁在开门呀?”“快乐”不回答,他尽快地推,于是门楼上的人提着砍刀下来了。有个汉子还提着灯,灯光此刻照得清,有个大汉是头目,他指着“快乐”吼叱道:“奸细,拿下!”立刻奔过来五个怒汉,举着刀向“快乐”砍,另有几个人要把寨门再关起来。“快乐”一看不由冷然一哂,只一半旋身,一腿踢落迎身的一把刀,被踢的人一声叫,“快乐”已抄起落地的那把砍刀。于是,“快乐”一声厉叱:“杀!”随后便听得几声厉嗥,三个近身的汉子已被他出刀砍得倒卧在血泊里。“快乐”心中明白,这时候谁的手软谁吃亏,你不杀人,人杀你。“快乐”更明白,这些人可把百姓整惨了,他们杀人抢掠,他们都该死!“快乐”也忘了他是个出家人了,这就叫跳进什么染缸就是什么颜色,如今“空空”变成“快乐”,和尚已是还了俗,他动上手便尽是往敌人要害地方下刀。“快乐”一招砍翻三个人,想去关门的几个汉子立刻往门内退,“快乐”舞动手上刀,生生把十几个汉子堵在三丈外。这些人原是杀人不眨眼的贼寇,如今遇上比他们厉害的角色,好像气焰小多了。有个头目怒吼着道:“怕死不是?给我杀!”他吼叫着,当先往“快乐”杀去,果然有几招刀声发出“咻咻”声,一出手便是17刀砍过去。“快乐”斜刀拦,他嘿嘿一声,一路刀法使出来,只见灯影之下刀光霍霍,他不但封住对方的刀,更把另外五个冲上来的汉子逼得闪躲不迭。那头目一声厉吼道:“快去报告先锋官,别尽在这儿碍手碍脚的!”果然有两个汉子往里面奔去,“快乐”心中一急,“刷刷”几刀狂砍,他忽然扑到提灯汉子面前来,只见他一刀砍过去,立刻把那汉子手中的灯夺过来。“快乐”夺了灯,对着门楼下面猛抛,他还把附近的草垛子燃着了。这是大伙约定的信号。果然,附近河岸边有了人影在移动,“快乐”不及仔细看,因为七八个恶汉又把他围在门楼下斗起来。就在这时候,忽听得号角齐鸣,刘家寨里有了响动,不旋踵问,各屋子里有了吼叫声。“快乐”的心中有些急,不由得大吼一声道:“杀!”“快乐”的刀法一变,立刻又听得两声怪叫,那头目气得咒骂道:“哪里来的奸细,老子非剥你的皮不可!”“快乐”也回骂道:“光是吼叫,吓不了咱,得拿出些什么来。”那头目又扑上去抢刀砍,“快乐”立刻变个身法,突然回刀杀。“卟嚓!”“哦!”真吓人,那头目当头挨一刀,一颗脑袋几乎一半被砍下地,就那么倒在地上不动了。刘家寨里有人往寨门这面奔来了,还真多,黑压压的就不知有多少。“快乐”打算死守寨门了,忽听得寨外有吼声,这令“快乐”的精神大振。草垛子已烧起来,火光照得刘家寨的寨门一片赤红,只见为首奔过来的正是花子帮的人。首先奔到门下的见“快乐”正孤军奋战,浴血拼命,不由大声道:“干得好,小子呀,咱们来了!”“杀!”花子帮的人一冲几十人,早把寨门下那十来个汉子打得抱头鼠窜往里面逃。那席本初举刀厉吼道:“冲啊!”“杀呀!”不一会儿,连李家堡的人也冲进来了。刘世芳与儿子刘太平双双挥刀往里面杀,他父子一路杀还不住口地叫道:“太平他娘,你们受害了吧!”这些冲进来的人才进到刘家寨的那个广场上,只见从屋子那面一片人潮拥过来。别看贼寇三百多,在这小地方还真怪吓人的。只听得有人厉听吼道:“杀呀!”也不知道谁又把寨内的两座草垛子燃上了火,冲天火光立刻照得刘家寨一片通红。有三个大汉各举两把快刀冲过来,其中一人吼声似打雷:“哪里来的狗东西,找死不是!”他才吼了这一声,便与石不悔碰上了。石不悔冷冷一声笑道:“狗东西,你今碰上我老花子,算你倒大霉!”那大汉双刀上扫下劈直欺而上,一边还吼叱道:“奶奶的,死吧!”他话音刚落是一阵“叭叭”声连着响,便也听得这大汉两声“呀呀”叫。石不悔嘿道:“你们这批贼匪,还嫌天下百姓不倒霉吗?你们的气数已尽,也该回去阴司归位啦!”石不悔的九节青竹棒舞得漫天竹影,那大汉的头上已挨了十多下,打得他一路闪,那股凶残劲早就没有了。渐渐一场混战展开了,火光之下看得清,抢扑刘家察的这一股贼寇们,由于仓皇应战,有的上衣披一半,有的光赤上身和赤脚冲出来了。外面双方干上了,屋子里传来女人哭泣声,有几个女人发了急,找来刀枪也打上了。原来这批贼寇不放过刘家寨的女人,连老太婆也有人往床上抱,不少女的求饶,可惜一个也逃不掉他们的毒手。其实贼寇就如同田里闹蝗虫,走到那里啃吃到那里,也难怪他们难成气候了。别小瞧花子帮的人,来时他们已经计划好了的,由他们花子帮的人攻中坚,李家堡的人冲进以后往右翼去包抄,那席家寨的人便自左翼去截杀,大家不乱冲,如此也可以彼此呼应,交相支援。此刻,“快乐”已与花子帮的人攻到门前来了,从院子里冲杀出来的贼寇们无招架之力下,便往寨门口移动着。这时候喊杀之声震上天,火光几乎照花人的眼,再看这刘家寨,果然一共十座院,刘家在此一共有八代,算一算人口有一百六十多,十大户全是刘家的后代,大伙住在一个寨子里。这时候突然听得雷也似的一声吼道:“闪开了!”叫谁闪开?当然是贼寇们往两边闪,腾出一个人巷,便见一个红毛脸的怒汉双手端着大砍刀龇牙咧嘴地冲向花子帮这面来了。这个人少说也有六尺半那么高,粗粗的,壮壮的,腰干如同水桶般,活似一只老灰熊。“九节公”石不悔一把拉过附近的“快乐”道:“小心,正主儿杀来了。”“快乐”抬头看,心想:这大狗熊够凶悍!花子帮的人不冲了,立刻与百多个贼寇形成对峙状,他们另外的一百多人正与李、席两家的人拼杀得厉害。此刻,红面毛汉握刀打横怒视着“快乐”与石不悔,当他看到石不悔手中的九节青竹杖,不由冷冷地吼骂:“操,莫非是花子帮的人呀,你们也太自不量力了吧!”石不悔嘿嘿一声笑道:“这话应该我花子头儿说,你们才叫自不量力呢!”毛汉双目怒视石不悔,道:“果然是要饭的。”他左右瞟一眼又道:“那就别杀了,你们不是为了一口饭么?那就跟我叫天张一起走,以后吃香喝辣少不了你们一份。”他这是习惯了,想收编花子帮的人了。石不悔哈哈一笑道:“啊,原来你就是贼寇中的红毛叫天张呀!”“哈哈哈,没吓着你吧!”石不悔“哦呸”一声沉声道:“叫天张,你这可恶的黑心狼,听说你在中原一天就砍杀42个人,你还指着上天骂,你骂上天不助你去坐金銮殿,可却把气出在百姓们的头上来,今夜你这恶人落了单,你还不认输等挨宰呀!”叫天张猛一瞪眼,吼骂道:“他奶奶的,张大爷慈悲你们要饭的,大方地赏你们一口饭吃,你应该立刻爬地叩头谢恩才是。怎么的,嫌命长?”石不悔嘿嘿笑道:“我谢你个大舅子的恩,今夜咱是姜子牙登上点将台,准备收妖来的,姓张的,你还不尽早归你的妖位!”叫天张牙齿咬得咯响,大砍刀举得老高,沉声打雷也似吼道:“孩儿们,给我杀光这批要饭的!”“杀!”“狠宰啊!”贼寇中有个头目又瘦又高,手使一根红缨枪,只见火光中一晃双肩便拦住“快乐”冷笑,道:“吃老子一枪!”这人的枪法高,挽起的枪花有三朵,虚虚实实地融过来,可惜他遇上了“快乐”。“快乐”反手刀背发,一招顺水推舟送过去,“快乐”的刀刃沿着枪身滑向瘦子怀里去了。那瘦子一声“猴”叫忙后跃,还顺势踢出一腿,“快乐”回以冷笑,未收刀人已往瘦子怀中撞去。“快乐”的杀法正确极了,持枪的瘦子要保持一定距离,“快乐”却来个近身搏,霎时间瘦子的先机尽失,闪躲间被“快乐”一刀切在胸口上,便听得瘦子一声干吼:“啊……”瘦子挨刀拖枪往外逃,五个贼人立刻围住“快乐”狠干起来。五个贼人抵不住“快乐”的刀,被杀得东倒西歪哇哇叫,这时候左面的席本初正率领着席家寨的人堵住四十多个莽汉干得惨烈。席本初身上染红了血,那血可不是他流的,因为已有七八个贼寇躺在地上了。席本初是有名的“快刀”,他两个儿子的刀法也辛辣,父子三人杀红了眼,他们交叉掩让出刀,刀刀不落空,刀刀都有敌人流血往地上躺。另外的十个大汉也不简单,其中两人背上挨了刀也不叫唤,这光景就看谁最后一个倒下了。有一堆贼人围紧了十几个汉子乱刀砍,仔细看,那里正是李家的12个人。西陵堡就是李家堡,堡主“连环腿”李士良兄弟二人伙同着12名李家堡有功夫的阻在右面狠于,只见李士良出刀又出腿,十几个贼人已被他们砍翻在地。李士良这十几个似乎有计划,只要李士良或李士雄踢翻敌人,这人就完了,因为在他刚倒身不由己的刹那间,就会有刀狠狠地砍在这人的头上。谁的头能经得一刀砍,自然是当场了结。花子帮的人攻中坚,他们虽然手持青竹杖,那可不比刀枪差,不时的听得有人大声叫着“我的眼”或者发出“咯”的一声响,就知道这人不是眼睛被戳瞎,便是喉结被捣破。刘家寨子里面杀声震天价响,那火光直冲云霄吓死人,这时候谁还会想到人命值不值钱的。刘世芳同儿子刘太平,父子二人冲进人堆便往内屋内院冲过去。刘世芳刚到后院内屋,迎面十几个老小女子正抱头痛哭着。刘世芳奔上前,他大吼道:“别哭了!”十几个女人立刻抬头看,便又围着刘家父子二人哭起来,其中刘太平的女人正抱着个娃儿,她看着刘太平,哭道:“太平呀,他们是一群禽兽啊!”只是这句话,别的什么甭问了。刘太平对他爹吼道:“爹,咱们同这些畜牲们拼了!”刘世芳对女眷们吩咐:“赶快关紧门,千万别乱跑!”他抓过刀,刘太平已端着一把钢叉,父子二人双双杀往前面来了。此刻,花子帮的“九节公”石不悔与那贼寇头子叫天张已厮杀在场子中央,这二人杀得飞沙走石,四周谁也帮不上忙。四周的人也没闲,看准了不是自己的人便出刀。花子帮的人几次未被贼寇们冲散开来,反而打伤几十个贼子,那西门风与东方雷两人最会抽冷子,一个先是逗弄敌人出刀,另一个突然暗中冲来一招,可也弄惨不少人。再看“快乐”,他早已五进五出杀红了眼,如果问他一共宰了几个人,他也答不上来。他此刻一路又杀到场中央来了。忽然间,叫天张拔身跃起两丈高,横着身子去迎石不悔的九节杖。空中立刻响起“叭叭”声,而叫天张身上的衣衫也被竹杖打破了。只见叫天张并不开口,他刀却瞧准石不悔的头砍下来了,他那一刀谁也相信是杀招。石不悔当然更相信是杀招,他忙着甩肩侧跃。就听得叫天张一声怒喝道:“着!”还以为他刀上有狠招,谁想到他的左手突然打出一把飞刀,那是一把细小的短刀,“飕”的一声,那小小的尖刀打中石不悔的腰眼上。石不悔注意力全部放在敌人的刀上,当他错身闪过敌人砍刀的时候,心中还在高兴,等到他发觉一点寒星射过来,立刻转身让,也是本能的闪躲,然而太慢了,叫天张的尖刀已狠扎在石不悔的腰眼上。石不悔人就没再跃起来,痛得他一个大弯腰。叫天张厉笑如枭,双手抱刀就往石不悔的头上砍下去了。“当”有人打横伸来一把刀,生生拦住叫天张砍来的一刀,倒令叫天张一瞪眼。只这么一瞬间,司马雪已把石不悔架住,立刻往花子阵中移去。叫天张恨透了突来的这一刀,他咬牙切齿地骂道:“奶奶的,你要当替死鬼呀!”出刀的可不是别人,“快乐”是也。“快乐”刚刚冲杀过来,他的脸上满是血,双手也沾满了血。他见石不悔危在旦夕,立刻横出一刀,此刻见叫天张对他怒骂,他回骂:“什么替死鬼,老子送你上西天。”他反正此刻不是和尚,已经杀了那么多的人,就算是和尚也已造了孽。空空和尚这是豁出去了,不当空空当“快乐”,没话说,一切都是老天造成的。“快乐”这一回骂,叫天张抡刀便杀,叫天张出刀就是2l刀狠砍,可没把“快乐”逼退半步。他心中暗自吃一惊,这小子什么来路,武功好像比花子头儿还高明。“快乐”见这贼头子发了性,他心中已发了性,他心中已打定主意了,因为场子上院子里,双方已杀得死尸处处,血流片片,如此干下去是个两惨的局面,那么,先收拾这老小子,也许还可以早早结束这一战。“快乐”打定好主意,他出招立刻变了样。“快乐”一紧手中刀,一路罗汉刀法施出来了。叫天张的21刀刚使完,突觉一片刀芒罩过来,他厉吼一声拔身跃起,左手又暗暗摸了一把尖刀。他的刀法刚施一半,左手尖刀快打的时候,不料“快乐”眼明手快躲得早,闪躲之中反身斜杀,这是一招罗汉刀法中的绝杀“跃罗汉”。“快乐”好像要倒地,但他却神奇地闪到叫天张的左后方,“快乐”可不再示弱,狠狠地一刀自下往上切,“沙沙”声传来,叫天张的左后方开了刀口子,刀口子一共三尺半长,从胯上直到左肩后。只听得叫天张撕破喉管般地一声“呀……”,吓得所有的人都吃惊,果然名不虚传“叫天”呢!叫天张的左手尖刀未掷出,落地立刻像个没头苍蝇般的往外冲。他好像不再认人似的,谁挡他的去路他便挥刀砍谁,一路杀出刘家寨,走过的地方尽是血。叫天张就是这么发号令的,不管伤处有多厉害,叫着出了刘家寨。他一走,手下人当然不敢再拼命,霎时间兵败如山倒,大伙没命似地往刘家寨外面溃逃。贼寇这么一逃,席本初立刻率领他的人随后追杀,李士良也一样的往外追。花子帮的人得知帮主重伤,他们早火大了,此刻就属他们追得最紧。从刘家寨追出以后,只见贼寇们过了小河往林子里逃,果然不出所料,贼寇们乱哄哄的进了老松林。席本初回头看看自己的人,如今只有一半追上来,想是另一半必是受伤在寨子里面了。李士良也发现,他们李家堡也只有七个同他一起追杀出来。“快乐”还在大声吼:“别放走这批家伙呀!杀!”“快乐”是站在一道荒林边上挥刀大喊,那些贼人们谁还敢往他那里走。没多久,能逃的贼人已消失在松林中了。席本席与李士良立刻折往“快乐”的地方,就见一群老弱妇孺出来了。为首的席大红,手上还拿着一把刀,她走近“快乐”身边一声叫:“哟,你吓死人了,满头满脸尽是血!”“快乐”伸手摸一把,可不是湿黏黏的鲜血又是什么?原来席、李两家早商议了,不论是赢是败,先把女人小孩藏起来,怕的是贼寇们掳了人便麻烦了。三拨人马见逃走的贼寇已远遁,这才合起来往刘家寨走回去。外面草垛子的大火快熄灭,寨中的两个草垛子还在烧,红嘟嘟的火光照得人们的脸颊也是红嘟嘟的。“快乐”想起石不悔,他匆匆地走进刘家寨,大场子上他看得吃一惊。老天爷!五个男的加上几个女人,他们手上拿着刀,对准那些受了伤的贼寇便把头砍掉。场子上人头几十个,那刘世芳还在到处找贼寇,他是决心不叫这些受了伤的贼寇再活了。“快乐”刚到场子上,刘世芳立刻迎上来:“好兄弟,今天真的全靠你了!”“快乐”苦笑道:“靠大家出的力,寨主,石帮主他的人呢?”刘世芳指指对面一间大厢屋道:“刚由花子帮四位兄弟抬进去厢屋了。唉,石帮主算是为我刘家寨力气使尽了!”“快乐”立刻奔人大厢房中,只见大床上躺着“九节公”石不悔。石不悔的徒弟西门风正在为他师父拔出腰眼上的那把尖尖的刀子。“快乐”走上前,正看到尖刀自石不悔的身上拔出来,有一股鲜血随后往外流,石不悔连个眉头也没皱一下。紧接着又见司马雪把一把药粉涂在伤口上,倒引起石不悔猛的吸了一口大气。石不悔的伤包扎好,他却觉得一条腿已失去知觉了。石不悔拍拍床边对“快乐”道:“小子呀!你来得正是时候,过来,坐!”“快乐”走过去,他木然地坐在床沿。石不悔对他的四大弟子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对这小子说。”这光景还挺神秘的,便是“快乐”也怔住了。西门风、东方雷、司马雪与申屠雨,四个人八双眼睛落在“快乐”的身上,看得“快乐”不自在。四人走出厢门,那西门风还把门关起来。这时候,“九节公”石不悔伸手拍拍“快乐”,他带着些许激动说道:“小子,你那突来一刀把老夫的命救了,否则我老人家明白,老夫的头只怕要滚在地上了!”“快乐”一笑道:“咱们是一伙的呀!”石不悔大笑,道:“对,对,咱们是一伙的,但老夫欠你小子一条命,终是不假吧?”“快乐”道:“石帮主,快别说这些,好生养伤吧!”石不悔道:“不,咱们江湖讲的是有恩必报,你小子终不能叫老夫亏欠你什么吧!”“快乐”摇摇手道:“当前大伙都在饿肚子,石帮主,你拿什么报答我?”石不悔道:“有,只不过那得等我这伤好了以后才能对你有所报答。”“快乐”一笑道:“老帮主,那就等以后了。你好生的把伤养好,我这就出去瞧瞧。”石不悔道:“小子啊,你已两手血腥,休再当什么和尚了。”“快乐”一怔,回头看床上。石不悔道:“你同咱们一起吃快乐饭吧,哈……”花子吃的是快乐饭,“快乐”心中猛一沉,这“快乐”两字很平常,但当人名字就奇怪了,此刻石不悔这么一说,“快乐”觉得这原是石不悔为他起的名字,原来石不悔早打算拉他人帮当花子了。“快乐”心中不是味道,因为由出家和尚一变而成叫花子,他是越干越回头,越干越下流,忍不住开口道:“石帮主,原来你早打算叫我当花子呀?”石不悔道:“当花子有什么不好的?个中之味都是美,越干越有味,等过了灾荒年,你就明白花子这一行多么的高尚了。哈……”“快乐”道:“花子也高尚?没听过。”“你小子现在就听到了,不是吗?”“快乐”还想说什么,突见床上的石不悔拍着他的一条腿道:“小子,我心中明白,我的这条腿完了。”“快乐”吃一惊,道:“石帮主,你的腿上没受伤,尖刀插在你背上呀!”石不悔道:“如果尖刀扎中左腿上我就笑了,唉,偏偏腰眼上挨一刀,害得我的一条腿不听使唤了。”“快乐”急问:“怎么会呢?”石不悔道:“小子呀,我老人家一说你就会明白,人的腰眼上如同机关,专门掌管四肢,挨刀的地方不幸连着的,正是一腿呀!”“快乐”惊讶地道:“这以后你怎么办?”石不悔道:“所以我把你找来,有很重要的事同你打个商量。”“快乐”道:“石帮主,如是我能帮忙的,绝不推辞,全力以赴。”石不悔大乐,哈哈一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快乐”道:“不错!”石不悔拾起身边九节青竹杖毫不迟疑地交在“快乐”手上,道:“拿着!”“快乐”愣然道:“石帮主,你这是什么意思?”石不悔道:“我老人家便老实对你说,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已确认你是我老人家的接棒人了,直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老人家更相信我自己是有眼有珠未错把你看。”他一手拉紧了“快乐”,又道:“原是指望着咱们到南边之后再找机会对你述说,不幸我会在此受了伤。”“快乐”道:“石帮主,这不是开玩笑吧!”石不悔道:“开什么玩笑,像是开玩笑吗?”“快乐”道:“石帮主,你还有四大弟子在身边,花子帮有五六十人在此地,我是个外人呀!”石不悔道:“休提我那四个徒弟,他们对我老人家是恭顺,对本帮也忠心,他们却不堪此任。西门风缺乏果断,做大事摇摆不定;东方雷脾气最易暴躁,乃江湖人物大忌;司马雪与申屠雨两人武功上永远难长进。这几年灾荒死了人,我帮中的儿位长老死于大水灾,17个镇上咱们有人一千多,如今集中在一起的就这么几十个人。我说‘快乐’小子呀,少林寺也不缺你一个人,你就别推辞,接了我的棒,我老人家不藏私,几手绝活传给你!”“快乐”直摇头道:“此事重大,休开玩笑!”石不悔一掌拍在大床上,叱道:“休再说玩笑,你更不可推辞!”他的声音大,立刻有人推门进来了。推门的是司马雪与东方雷两人,那东方雷急问:“师父,你老人家怎么了?”石不悔立刻对东方雷道:“你们四个进来吧。”东方雷回头手--一挥道:“师父叫咱们进来。”随之就见花子帮的风、雪、雷、雨四人相继走到房里来,四个人电吃一惊。四个人为什么吃惊?当然是看到师父石不悔的九节青竹杖握在“快乐”手上才吃惊。石不悔真干脆,他对四大徒弟道:“你们听着,这些年咱们流年不利,先是两大护法与八大长老在黄河岸被洪水冲得连个尸骨都不见,再是汴梁城大春堂的生意被贼寇放火一把烧个精光,只剩咱们这些残余凑在一起保老命,因为中原没有富裕人家,大家也都成了穷光蛋!”他看看四个徒弟,又道:“花子帮不能就此在我的手中完蛋,可是我心中明白,如想再现当年那种风光,咱们帮中就要有高人来领导。呶,这个高人我已经找到了,就是‘快乐’他呀!”“快乐”急得直摇手道:“我有什么本事,石帮主,你别开玩笑……”再看四大弟子,一个个愣住了。石不悔道:“谁同你开玩笑,九节青竹杖已在你的手上了,还开玩笑?”“快乐”道:“这竹杖我又不会用。”那西门风也接道:“师父,那你老人家……”石不悔道:“我呀,退居幕后当一名长老吧!”“快乐”道:“石帮主,你赶鸭子上架是不是?我也不会用这竹杖法呀!”石不悔道:“这没问题,竹仗交给你,自然那三十六路打狗杖法也要传你的。”他此言一出,四大徒弟都直了眼,四个人谁不想当家主事,无奈师父偏把竹杖交在外人手中。石不悔拍拍“快乐”道:“我看咱们大概三五天不会离开刘家寨,这儿天我就在这屋子里把打狗捧法传给你。”“快乐”在发愣,石不悔立刻向他的四大弟子双道:“你们有什么意见吗?”东方雷四人忙低头,西门风道:“师父,你说了算数,徒儿们都听你的。”石不悔道:“以后你们要听‘快乐’的!”申屠雨道:“师父,要为大伙介绍一番才是,要不然弟兄们不知道这回事,遇到事情会尴尬的!”司马雪接道:“师父,立新帮主,这是大事,不能如此草率吧!”厢房中正在讨论着,门口有了人在喊叫:“喂,‘快乐’在这里吗?”“快乐”一听,便知道是席家的大小姐找他,既然有人叫,不能假装不知道。“快乐”站起身,九节竹杖放在床沿,他对石不悔道:“石帮主,我出去一下,看席姑娘有什么事。”石不悔沉声道:“拿着你的九节杖!”只是怔了一下,“快乐”只好取杖在手,摇摇头走出门外去了。“快乐”刚出门,石不悔的四个徒弟立刻走近床边,西门风第一个低声对石不悔道:“师父,你老不是在开玩笑吧?”“不是!”东方雷急问:“师父为什么看上他?他只不过是一个和尚出家人。”“他现在叫‘快乐’!”司马雪道:“师父,你老终得给我四个人一次机会吧!太便宜他了!”“是我求他的。”申屠雨道:“他对我们花子帮有何贡献?”“他以后必让我花子帮发扬光大。”四大徒弟怔住了,师父如此说,谁也无法反对他,那只有自叹倒霉。石不悔看看四个徒弟,他缓和一下情绪,道:“你们肉眼凡胎看不出来,这‘快乐’将来必有一番作为,似他这样的人物,如果不及早拉到咱们花子帮里来,他日必后悔。”西门风道:“赠他个大护法或二当家也就够了。”石不悔道:“休得把他看成池中物,只有帮主之尊才能留住他,你们可别心生二意哟!”四个徒弟齐点头,口口声声“听师父的吩咐!”于是,石不悔愉快地笑了。“快乐”在院子里迎上席大红,他发现火已熄,正房前檐挂起两盏灯笼,刘家寨藏起来的十几个男女正出来忙着清理死尸和忙着做吃的。席大红见“快乐”过来,大方地上前拉住“快乐”道:“我们躲在外面的妇人小娃都回到寨子来了,我回来就来找你,你……没事吧?”“快乐”道:“我还好,咱们这一边也有死伤的人,你们席家垛子好像也有死伤吧?”席大红道:“走,我们一起过去瞧瞧!”席大红发觉“快乐”手上拿一根青竹杖,忍不住一怔,道:“咦,这是那老花子的东西,难道他已经……”“受了伤,正在一间厢屋里躺着。”席大红道:“还以为石帮主也死了呢?吓我一跳!”通往后院的边廊上,只见席本初正在清点席家垛子的人,数来数去少了两个,伤了五个。席大红走上前,她叫了声“爹”。席本初暗中看得清,他发觉女儿拉着“快乐”走过来。席本初见女儿这样,他并不生气,相反还露出自然的微笑,仿佛自家人一样。席本初拍着“快乐”对女儿大红道:“你去看看咱们受伤的人,你哥也受了伤。”席大红冲着“快乐”点头一笑,扭着腰肢便走了。“快乐”心中有疑问,但他又想不出会有什么事。他跟着席本初走到屋角暗处,席本初先是看看“快乐”的衣着,再拍拍“快乐”的胸膛,哈哈一笑道:“好兄弟,真有你的!”“快乐”干干一笑道:“席当家的有什么事吗?”席本初道:“兄弟,此间事了,你同我回席家垛子去,我决定请你当我席家的首席护院兼总管!”他忽然发觉“快乐”手上的青竹杖,猛一怔,伸手去抓青竹杖,道:“花子头的东西,怎会在你手中?”“快乐”无奈地道:“我……我接掌花子帮了,谁会相信石帮主把他的重责大任搁在我身上!”席本初愣然道:“你答应了?”“快乐”道:“我未当面拒绝,也无法当面拒绝,我是被套牢了。”席本初叱道:“岂有此理,哪有逼人当叫花子的呀,难道不知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哼!花子头也太过份了,我劝你把竹杖还他去。”“快乐”无奈道:“晚了,他已当着他四位弟子把话讲明了,此时再还他,对他们而言,那是出尔反尔了。”席本初道:“老夫陪你去,如何?”“快乐”摇摇头道:“怎可引起你两家不快?”便在这时候,李家堡的李士雄过来了。那李士雄见了“快乐”,哈哈一笑道:“‘快乐’老弟,原来你在这儿,走,过去说话!”席本初一怔,还未及开口,“快乐”已被李士雄拉着走出去了。“快乐”被李士雄拉到一排厢房最大一间,那儿全是李家堡的人,“快乐”看过去,十几个妇人小孩齐坐在屋内一端,有一半挤坐在一张大床上。另一端是十几个男的,其中三人受了伤,已经有人把伤处包扎好了。那李士良见“快乐”走过来,哈哈一笑道:“老弟,坐坐,坐下好说话。”他见“快乐”手上拿着青竹杖,怔了一下,道:“这是花子头的东西,怎么在你手里?”“快乐”苦笑道:“李堡主,此乃石帮主的美意,他把帮主之位交在我这个外人之手了。”李士良一惊,道:“花子头把帮主之位传你?我……我没听错吧,花子头怎么突然会把如此重大之事在这乱世的年月里随随便便就传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快乐”道:“我也想不通呀!”李士良带着几许不高兴道:“老弟,你怎可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快乐”道:“堡主邀我去西陵堡,总管之职许与我干?”李士良道:“不错,你怎么不对花子头说?”“快乐”道:“我没机会说,石帮主不容我多口呀。”李士良怒道:“岂有此理,他倒捷足先登了!”他的双目瞧向另一端,另一端他的女儿李小小正注意到这面,此刻这位不善言语的李小小,缓缓地把头低下了。“快乐”并未看到这些,他甚至连想也没想到那李家姑娘的心中早有他的影子了。李士良送蓝长衫以后,人更翩翩美少年了,李小小只在暗中注意着“快乐”。此刻,李小小低下头来。李士良收回他的目光,对“快乐”道:“把这打狗棒还他吧,正当的人不干,干什么花子头呀,糟蹋人不是?”“快乐”摇头道:“我已身不由己了,堡主。”“什么叫身不由己?”“快乐”道:“石帮主人已残废,我无可奈何。”就在这时候,忽见有个花子兄弟奔到门口,他抱拳恭敬地道:“启禀帮主,饭菜已摆好了,大伙恭候帮主一到就开饭了。”“快乐”一怔,李士良直叫:“晚了!晚了!”刘家寨遭受贼人的蹂躏,死了十多个男人,女人也被贼人糟蹋七人之多,这多亏回来得早,再晚两天,只怕没有一个女人会幸免。刘家寨当家的刘世芳这一天就没吃下一口饭,他命人把饭菜分别送到三方面去,对于摆酒致谢之事,他只有等心情平静了再举办。这是什么年头,有饭吃就很不错了,谁还会再计较什么酒席的。刘家寨死了人,丧事办了三天才完事。刘家寨把死人埋在山坡下的林子北端,一块石碑刻的是:“辰午年死于贼寇,世芳为死者报仇,砍贼寇人头79颗以慰英灵。”其实刘世芳是把活的死的全算上,一共79人。别管怎么砍的,这件事是留给刘家后世知道的。李士良兄弟,再加上席本初,这两家在一起商量着,觉得终不能永远住在刘家寨。两家人商量着向刘世芳借粮往南行,至于花子帮,他们已两天没看到“快乐”了。“快乐”并未离开刘家寨,但他的人去了哪里?若问花子帮的人,他们都只摇头。席本初与李士良二人似乎不再去过问“快乐”了,他们在午时便找上了刘世芳。李士良当先冲着刘世芳抱拳,道:“世兄,寨子里的一切算是安定了,咱们两家也打算走了,终不能赖在你这里过日子吧?”刘世芳一怔,席本初又道:“坐吃山会空,咱们打算向你世兄借些粮食往南边走,刘世兄不会拒绝吧?”刘世芳道:“李兄!席兄!我还未摆酒致谢,只因为死了人,世芳伤心过度,再等一半天,一切安顿好了,咱们还要干几杯的,怎说要走的话?”李士良道:“但求你借些粮食已经心满意足了。”刘世芳道:“你两家准备南走?”李士良道:“不错!”刘世芳道:“如何走法?”席本初道:“去武胜关下江南。”刘世芳淡淡地笑了。刘世芳指着西方,对李士良与席本初道:“大别山与桐柏山之间有个鸡公山,走武胜关必经鸡公山,两位知道吗?鸡公山有山寇,那头儿姓石。”席本初道:“石太冲?”刘世芳道:“不错,正是他。”席本初道:“姓石的不是在大别山吗?”刘世芳道:“鸡公山也是他的人。”他顿了一下,又道:“姓石的人马很少往外走动,好像听说他们最近遇上对头,姓石的吃了亏,正在鸡公山上召集他的人马准备再出击。”李士良一笑,道:“刘寨主,咱们曾与姓石的干过,咱们也宰吃了他的坐骑骡子一匹,哈……”提到分吃骡子,也算得意事,李士良忍不住便笑了。刘世芳道:“那你们更不能走鸡公山了。两位,老实说,便是你们能走,我也不打算放人。”席本初道:“刘寨主必有什么打算吧?”刘世芳道:“不错,我是有别的打算,我要留下各位住在我这里,因为不久以前我派出的人回来了,他告诉我,说那批贼寇收拾了150个残余的人,他们投奔鸡公山去了”。李士良道:“贼寇变成山寇了?”刘世芳道:“我敢说,他们要不了多久便会再找上我的寨子来。”李士良道:“他们已经吃了大亏,还敢再来?”刘世芳道:“一定会再来!”席本初问道:“刘寨主,你怎么如此肯定?”刘世芳道:“我有理由如此肯定。”席本初道:“什么样的理由?”刘世芳道:“两位,你们这就跟我去个地方,我带你两位去瞧瞧。”李士良道:“瞧什么?”“粮仓!”李士良与席本初一听之下互望一眼,听说刘家寨有粮仓,这件事当然会引起惊讶。如今这年头,能有存粮的实在不多,中牟的两大家族,李家堡与席家垛都是富家,他们当然也有存粮,只可惜他们的存粮吃了快三年就完了。头一年闹水灾,他们还开仓赈粮,第二年他们看紧粮食自己用,想不到第三年仍然收不到一粒粮,这两家也只好远走他乡由富豪变成穷光蛋了。此时刘世芳请二人去看存粮,两个人当然有兴趣。刘世芳带领二人来到后院,后院的灶房一边是柴房。刘世芳先走进柴房中,他指着柴房的内墙,道:“两位,我这儿有一条地道,你们看,地道口就在这道墙中间下方。”果然,把柴拔开,有一块木板堵住洞口,刘世芳掀开木板,露出一个长方形洞口,立刻有一股凉意冒出来。席本初就知道那是山风,地道下面有通风口,这地道就可以藏许多吃的了。刘世芳取过灯向地道下面走去,席本初与李士良二人立刻跟下去。三个人在地道中走到几丈深处,有亮光自洞的两边顶部照进来。刘世芳忽然猛推一道木板门,便立刻露出一个大地下室,这地下室中用竹席圈起三座似塔般的形状,每一个由下至顶一丈八尺高,里面圈的是大麦。另一边有个很大的木架子,横七竖八地挂满了苞谷上万斤。十几个罗筐放满了金黄色的黄豆,这些还不算,洞室一角栗子核桃有三百来斤。刘世芳只叫席本初与李士良二人看到这些,便不再往另一地洞中去看了。大概另一地洞中放的是银子吧。三人缓缓地走出地道深处,刘世芳对李、席二人道:“两位,你们何用再往南方走,我这里足够各位吃个饱了,是不是?”席本初道:“刘寨主还未对我们说出山寇他们再来的理由,可以说来听听吗?”刘世芳双目一厉,先是骂了一句:“娘的老皮!”然后他指着粮仓道:“我这些粮食已为那批贼寇知道了,那些家伙还打算长住我这寨子里,他们再也想不到你们这般巧的来到这里,而且还把他们赶走。只不过两位可以想一下,如今那个叫天张投到鸡公山,他自然会把我这里的存粮与藏金对那山寇们报告的。石太冲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他必然会率人找来的……”他这一解释,李士良与席本初两人齐点头。刘世芳又道:“我这里能拼搏的人已死伤一半,老孺妇子不能战,如果各位留下来,说不定凭各位的力量,咱们能把贼寇消灭掉,那样岂不是为一方除害了吗?”席本初道:“刘当家的,咱们不能永远住在你这儿,万一山寇们不找来,岂不……”刘世芳哈哈一笑,道:“两位,我便老实对两位说,灾荒不过三四年,以后准是个丰收年。我家里为两家备种粮,过不久你们看天往回走,种粮你们带回去,也算是我刘世芳对两家的回报,又何必一定去南方?”席本初一听也点头道:“难为刘当家为我们想得如此周到,太好了。”李士良对席本初道:“如此的关怀,咱们能拒绝吗?”两人哈哈一笑,刘世芳这才放心地带领着两人走出地道,来到柴房外面。刘世芳对席、李两人道:“我这就去见见石帮主,我已有两天没看到他的人了。”席本初道:“连‘快乐’也不知去了哪里。”刘世芳一怔道:“他们不会到刘家寨外吧?”席本初道:“便石老花子的四个徒弟也不说一句话,花子帮几十人都是吃了便睡,睡了便吃,好象别的事与他们无关似的。”李士良道:“刘当家的,既然你肯定山寇们会来,咱们就得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乱成一团。”刘世芳道:“这正是我找各位的原因,两位且清稍待,我去见那石帮主。”刘世芳往前面走去,他匆匆来到大厅外,怪了,只见那东方雷趺坐在门框下,好像阻止人别进去。刘世芳到了他面前,东方雷好像木头似的连个招呼也不与人打,半垂双目盘腿坐着。刘世芳挥手招呼道:“老弟,我来见贵帮主,可否通报一下?”东方雷抬起眼皮,只是微微笑。刘世芳指着房内,又道:“我问贵当家,在我这儿吃得如何?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如果有什么要求千万说出来……”东方雷这才回应:“一切都好,而且好极了,刘当家休客气,你请回后院吧!”刘世芳心中一紧,他奇怪为什么不见石不悔,还有个“快乐”哪里去了。刘世芳干干一笑道:“老弟,我还有要事同贵帮主商议,能传个话吗?”东方雷抬头看了一下道:“咱们帮内发生天大的事了,刘寨主,真抱歉,三天之后才能见,这时候谁也不能见我师父!”刘世芳吃一惊道:“天大的事,是什么事?”东方雷道:“不能说,过两天就知道了。”刘世芳伸头看关紧的大厢房,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声音,自己在外面说话,如果里面有人,应该早就听到了,可是怎么没回应?刘世芳以为,可能花子帮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他对东方雷干干一笑道:“也好,我过一两天来,贵帮在我这里只管放心住下来,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东方雷对于刘世芳的这几句话直点头,口中也不住地道谢。刘世芳边回头走,边左右看,院子里屋檐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人,这些全是叫花子,十几个受伤的正由别的叫花子侍候着。又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刘家寨的寨门关得紧紧的,守寨门的乃是两个花子帮的人。花子帮石不悔的安排,是由他的四大弟子轮流负责,每两个时辰换班一次,风、雷、雨、雪四人各带两个担岗,刘家寨等于添了生力军。杂面饼一斤重、包子稀饭一天一大碗、芝麻叶酸菜一小盘,这年头吃到这些已经是不错的了。东方雷轻悄悄地拍门,再小声小气地对着门缝道:“师父,吃饭了……”“咿”的一下子门拉开了,开门的乃是“快乐”。“快乐”的手上还拿着一本锦缎小册子,只见他把小册子往怀里一塞,接过吃的又把门关起来了。东方雷顺势看往屋子里,他发觉师父石不悔已坐在床沿上。他的手上没拿九节杖,九节打狗棒靠在床边上,里面的桌椅也被推向一边去。东方雷没呼叫师父,他不能叫,因为“九节公”石不悔有交代,不能叫。谁也不知道“九节公”石不悔与“快乐”两人在房中两天做的什么事,只不过这一夜到二更时分,“快乐”才走出门,他对守在门口的东方雷点点头道:“辛苦了,师父叫你进去。”他说完带着那根九节青竹杖便往外走。“快乐”走到刘家寨大寨门,见西门风正与两位花子帮的人嗑牙,他开口了:“开门,我出去。”西门风一见九节青竹杖,立刻恭敬地道:“你……”“快乐”笑笑道:“咱们别客气,我还未正式接掌这掌门之职,还是叫我的名字吧!”西门风道:“快乐兄,真的打算人我花子门了?”“快乐”苦笑道:“石前辈固执已见,我无奈……”西门风道:“你可以一走了之呀!”“快乐”道:“我有这念头,但石前辈早看出来了,他说如果我拒绝,他死不瞑目。”西门风听得吃了一惊,无奈地摇了摇头。“快乐”见寨门拉开,立刻往寨门外奔去。他的举动又令西门风吃惊,西门风自言自语道:“他这是干什么去了?”“快乐”出了刘家寨,一口气奔到附近的小山坡顶上,这时候灰惨惨的月光不明亮,林子里还听到飒飒响。“快乐”拿着九节青竹杖,拉开架式就舞起来。他一边舞,一边口中直嘟哝,只不过舞了一阵,突然住手拍脑袋,然后匆匆地自袋中摸出一本金色小册子,翻了几下仔细瞧。于是,“快乐”微微笑,再举九节青竹杖舞起来。原。来他在苦练那花子帮的镇帮武功“三十六路打狗杖法”,小册子上面不只是记载着武功套路,也记载着花子帮历代掌门人的履历。小册子上记得清,从元末到现在,整整十代掌门人,传在“快乐”手上,应该算是第11代了。“快乐”此刻心情是复杂的,但他却要顺从“九节公”石不悔,因为石帮主真的把花子帮的两件传家宝——打狗杖与武功秘笈交在“快乐”手上了。“快乐”的心中明白,少林寺是回不去了。“快乐”就在山头上苦练那“三十六路打狗杖法”,直到四更天将近,自觉在这杖法上稍有成就,才靠在一棵树上大喘气。要知“快乐”原是少林寺第二代的高手,武功上早有造诣,只需石不悔稍加指点,“三十六路打狗杖法”不难有成。就在一阵稍歇之后,“快乐”把打狗杖搁在肩头,大步便往刘家寨走去。天刚亮,“快乐”走进寨门,迎面便见席大红走来。席大红迎着“快乐”,道:“你去哪里了?害人家三天没找到你。”“快乐”淡淡一笑道:“找我?席姑娘有什么事找我呀?”席大红一把拉住“快乐”,低低地问道:“你真的要当叫花子?”“快乐”道:“这年头许多人无奈,叫花子满天下,贫富已不分,干叫花子没什么丢人的。”席大红道:“我劝你放弃当叫花子,等来年你跟我们回席家垛子……”她看“快乐”手上的九节青竹杖,又道:“这竹杖拿在你手上好不雅观。”“快乐”一笑道:“别小视这支青竹杖,多少高手败在这竹杖下……”抿抿嘴,席大红道:“总是没出息!”“快乐”心中一紧,他对席大红道:“席姑娘,今天我有事,不能陪你了,请!”他对席大红抱拳一礼,立刻往大厢房走去,倒把席姑娘愣在院子里了。“快乐”走到申屠雨身前:“辛苦了……”申屠雨冲着“快乐”点点头,他有些不习惯向“快乐”行礼似的,笑笑道:“师父这一晚睡得很好。”“快乐”道:“我进去,你也跟我进去。”两人推门走进屋子里,只见“九节公”石不悔单臂撑起身子,道:“你提前回来了。”“快乐”点点头道:“我已熟记‘三十六路打狗杖法’了,多谢帮主指导。”石不悔道:“我要考考你,如何?”“快乐”道:“我既答应接杖,一切就听帮主安排。”石不悔对那木然而立的申屠雨道:“传我的话,大家饱餐一顿之后,立刻到对面的山坡上去,今天应是好日子。”申屠雨道:“师父,你的腿……”石不悔道:“弄个软轿抬我走!”“快乐”忙问:“咱们要离开刘家寨?”石不悔道:“刘寨主没下逐客令,咱们这是去办大事情,到了山上我自会对大伙说明白。”申屠雨立刻出门去传话,石不悔拍拍床对“快乐”道:“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快乐”缓缓地坐下来,九节青竹杖靠一边道:“帮主,‘三十六路打狗杖法’果然神妙,我一夜没休息,直到五更天。帮主的抬爱,我心存感激,只不过我担心一旦接掌花子帮,大伙的心中服不服我这个人……”石不悔道:“你放心,花子帮人虽穷,但人人志气高,人人也依帮规行事。”他指指床的一端道:“快歇息一阵子,到了山顶上还有得你出力气的。”“快乐”不道什么事,但他还是听从石不悔的意见,盘腿闭目调息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厢房外面传来几声呼叫:“不能走,不能走!”呼叫的不是别人,刘家寨的刘世芳是也。刘世芳推开门走进厢房里,几大步便到了大床前,只见“快乐”在运功,石不悔抹抹嘴巴拍肚子,他吃饱了。石不悔见刘世芳过来,忙笑笑道:“刘寨主有什么指教?”刘世芳道:“石帮主,你们打算要走了?”石不悔道:“到对面小山上去有事情。”刘世芳道:“千万别走呀!”石不悔道:“刘寨主,咱们但求肚子饱,如今在你这儿过荒年,你管饭,我们为何要走?”石不悔哈哈一笑又道:“咱们这是帮内的事情,去对面山上办完了事,就再回来,你放心,咱们走不掉的。”刘世芳道:“果真如此,我便放心了。”他指指另一院子,又道:“我已对席当家与李当家的说过了,千万不能随便往南走,如今那批贼寇与石太冲那批山寇合在一起,早晚他们会再来攻打我这刘家寨,衡情度势,大家都不能走,万望石帮主见谅。”石不悔一瞪眼道:“果真如此,刘家寨要加强戒备,不能稍有大意!”刘世芳道:“这正是我担忧的。”石不悔道:“刘寨主尽管放宽心,咱们很快就回来。”“快乐”也跳起来了,桌上放了吃的,“快乐”也不客气地吃了个饱。于是,花子帮出动了。那石不悔由两个叫化子抬上软轿,刘世芳一边看得发愣,石不悔已向刘世芳招手道:“刘寨主,我这里有个请求,不知刘寨主是否答应?”刘世芳立刻点头道:“请说。”石不悔道:“请备简单的酒菜,今天是我花子帮的大喜事,咱们打算庆贺一番。”刘世芳哈哈一笑道:“石帮主,我已吩咐灶上了,今天午时整要请你们三方面的人喝个醉,你放心,我为你们设宴。”石不悔吩咐道:“出寨门,一个个发足奔到刘家寨的对面小山顶。”山顶上矮树也不多,倒是岩石一大片,花子帮的人抬着“九节公”石不悔来到山顶上,只见他指着一块大石道:“把我放在那地方,众家兄弟们站在一旁。”这时候,只见西门风、东方雷、司马雪、申屠雨四人分别站在石不悔身边。“快乐”走到石不悔面前,说道:“帮主,我‘快乐’心中实难担待,望帮主再三深思。”“九节公”石不悔粗哑着声音道:“小子呀!当我为你起名‘快乐’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这花子帮就需要你这样的忠厚老实人。年头不好,弟兄们活得不易,似这样的大任即使老人家也难再撑下去,如今你已接了我的九节青竹杖,又习了‘三十六路打狗杖法’,当着弟兄们的面,你闯关吧!”花子帮的规矩,接掌的人要以打狗杖法亮功过招,如能过了这一关,这帮主之位便顺利当定了。石不悔要“快乐”过关,就是要“快乐”以武功叫众弟兄见识新帮主的能耐。一边的西门风立刻对石不悔道:“师父,不可以,师父是受了伤的人,怎能同他比武较量……”石不悔哈哈一笑道:“不是我同‘快乐’比武,是你们四个人,由你们四人替为师的把关,如果你们能赢得了他,我自然收回成命。”他此言一出,花子帮的人一阵鼓噪,可也令西门风四人心中大喜。如果一个两个的也许打不过“快乐”,但四人齐动手,那就大不相同了。申屠雨首先举杖跳出来,他大声道:“徒儿必尽心出招!”司马雪也奔到正中央,拉开架式道:“师父,咱们听师父的吩咐。”于是,东方雷与西门风分别走到“快乐”的左右两边站定,看形势,四个人把“快乐”围在中央了。“快乐”手持九节青竹杖,他还未摆开架势,石不悔又开口了。他对“快乐”道:“‘快乐’小子,你只能用‘三十六路打狗杖法’迎战,不能用你少林寺学的那些武功。大家动上手,只要竹杖及身,这人就算败了,便要自动退出来,不能死皮赖脸的动歪念,我老人家一边看,哪个乱来便帮规侍候。”他此言一出,西门风四人立刻点头。“快乐”的心中在琢磨,要不要干这花子帮的帮主……他那里正思忖,石不悔已厉声吼道:“动手了!”“看打!”这是四个人的声音,但听起来宛如一人口中吼出来的。“快乐”不及再思索,立刻举起竹杖迎上去。霎时间空中尽是青竹杖。不时传来脆响声,宛如年节放花炮一般。真妙!也够瞧的了,只见围扑疾打的四支青竹杖,被一支更长的青竹杖拔到一起,似要被缠了,便在这刹那间,就听得两声“叭、叭”传来,西门风与申屠雨立刻抛杖退下来,而“快乐”的身形打个旋,他以杖尾疾点从后跟上来的司马雪,没声音,但司马雪也抛杖往外闪,他的肩窝被“快乐”点中。这光景有石不悔一边看着,谁也不敢耍赖。东方雷大吼一声,舞起一片竹影直插“快乐”怀中而去,只听得“快乐”一声笑道:“来得好!”随着就是他九节青竹杖猛一送对斜身沾上声来的那根青竹杖快速一拨口中却道:“撒手!”“噢!”东方雷不撒手也不行,“快乐”的青竹杖滑着东方雷的竹杖打到手背上,东方雷只得松开手疾忙地往里闪。于是,花子帮的人立刻一声雷也似地叫“好!”石不悔未叫好。石不悔还有些木然地在发愣。他为什么会这样?谁也不知道,但当“快乐”向他走过去的时候,石不悔忽然指着他的四个徒子叱道:“你们……你们……给我难看!”西门风四个忙跪倒,只听石不悔吼叱道:“平日里叫你们多练功,多吃苦,你们这是什么功,这才三几招就被打败,我这老脸也发热……”花子帮弟兄们不叫好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吱声。石不悔叹口气道:“我原想30招之内有得拼的,谁想到你们如此不济事……”东方雷四人不敢抬头看,石不悔已对花子帮弟兄们开了口:“从今天起,我老人家退后一步,厚颜当你们的长老吧!帮主一职就由‘快乐’担当了。”大伙听得猛一惊,石不悔吼声似打雷:“你们还不快过来见过掌门人!”他此言一出,花子帮还有礼数,别以为他们没组织,平日里乱七八糟的,到了正事当头,礼数便出来了。只见三个一排的到了“快乐”面前三步之地,三个人并肩单膝点地,口中还高诵:“帮主金安!”这场面“快乐”几时见过,他只有木然地点点头。到了最后,西门风四人也齐施礼,倒令“快乐”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石不悔单腿从软轿中站起来,只见他重重地一抱拳道:“帮主金安啦!”“快乐”忙奔到石不悔面前,他几乎要跪下去了,却被石不悔一把拉住道:“这是礼数,谁也不能废的!”石不悔很愉快,因为他交棒一身轻,这种灾荒之年日子不好过,再加上他受了伤,花子帮总算有人来领导了。“快乐”的心中紧张了,干帮主要怎样干才对?“快乐”手持九节青竹杖,稳稳地站在众叫花子面前,他也免不了的说了几句话:“弟兄们,我同大家在一起,怕的是才疏学浅,难为大家谋大利,不过只要咱们大家一条心,天下没有困难的事。”石不悔听得直点头,他的四大弟子都信服。“快乐”又对弟兄们说出刘家寨挽留大伙,暂时别再离开刘家寨之事,他很冷静地道:“各位弟兄们,刘家寨距离大别山最近,上次贼寇们吃了大亏而去,他们是不会甘心的,既然刘家寨留下咱们,我以为大家应是义不容辞留下来,与刘家寨共同抵挡山寇之侵入。”他看看大伙,又道:“我也想问一问,各位的意思是什么?有好的意见提出来……”西门风笑道:“咱们花子帮只昕帮主的,只要帮主一句活,上刀山下火海,弟兄们不会皱眉头……”果然,大伙都在点头。“快乐”心中想:帮主的权力真大,与少林寺规矩差不多嘛。微微一笑,“快乐”立刻吩咐道:“咱们回去了,抬上石长老,小心下山吧!”立刻,花子帮的弟兄们笑嘻嘻的又往刘家寨走回去,只差没有拍手笑。花子帮的人进了寨门,返回院中。“九节公”石不悔似乎卸下千斤重担似的,既轻松又愉快地拉过“快乐”哈哈笑了。“快乐”也微微笑,如今称谓改了口,他叫石不悔做石长老,石不悔倒呼叫他为“快乐帮主”了。石不悔拍拍床沿对“快乐”道:“帮主呀,你这儿坐,有些琐杂事要对你说明白。”“快乐”依言坐过去道:“石长老,不就是目前这些弟兄了?”石不悔哈哈一笑,道:“花子帮何其之大,中原也有咱们的根据地,汴梁城南门外有个大春堂,许昌西门口附近还有个大丰堂,大春堂开的是药铺,大丰堂开的是粮行,真不幸,去年这两个根也泡了黄汤,弟兄们没指望才打算往南方。”“快乐”笑了,道:“想不到我花子帮还有营利赚钱的生意。”石不悔道:“这是外人想不到的事,其实咱们花子帮在江湖上必须有几个赚钱生意,那便是弟兄们有急难时可以及时地救助。”他拍拍“快乐”,又道:“你要记下了,等年景好了,就应该把生意再支撑起来。”“快乐”点头道:“只要有地方就好办。”石不悔顿了一下,又道:“我今把这重大责任交给你,就是指望你能发扬光大我花子帮。”“快乐”道:“一切全仗石长老的教导,我必全力以赴,绝不稍歇!”石不悔道:“有你这句话,我深信所托有人了,哈……”这时候,申屠雨走进房中道:“长老、帮主,刘寨主把酒筵摆在二道院的正厅上,便厅廊上也摆满酒席,等着大伙入席了。”石不悔哈哈一笑,已有两个壮健的叫化子走进来,两人抱起石不悔便往二门走。“快乐”持杖跟在后,花子帮的人一个个笑逐颜开,谁也想不到灾荒之年还有酒席享用的。虽说是四菜一个汤,但在那种年月也算是不容易了,当然,最令大伙高兴的还是人们不必再往南面去逃荒,刘家寨供大伙吃到来年第二春。花子帮的弟兄们奉命专守大寨门,李、席两家派出来的人负责刘家寨四周的巡查,大伙平日没事干,便在刘家寨内练刀枪,这也是经过刘世芳与席本初两个人商定的。“快乐”守在石不悔身边,听石不悔讲述花子帮的各种规矩以及各地联络方法,听得“快乐”好不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