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山冲着戈占山吃吃笑,道:“快睡吧,当家的人在马家沟,咱们暗中去调人马,这件事不能出差错,歇着吧。”戈占山也苦笑,他把火堆加木料之后,便也蒙头睡了起来。这光景看在杨香武眼里,他知道刚才二人打鼾声那是彼此骗骗对方的。杨香武也庆幸自己未曾立刻下树动手。他可不怕这两个胡子,恶本事他在三招之内就能杀死他二人,但他绝非嗜杀之徒,更重要的,乃是杨香武想在他二人之间制造矛盾。杨香武人在树上看下面,他摘了树叶在手上,等到半个时辰之久,他试着把树叶掷下去。树叶落在戈占山的脸上,树叶也落上徐大山的面孔上,这二人一点反应也没有。杨香武像只猿猴一般无声无息地溜下树。他早已看清楚二人把宝物放在什么地方,他别的地方不伸手,二人腰带上他用两根指头夹。别看只是两根指头去夹,单只这一招“苍海摘星”,杨香武就练了三个月。如今是临到用时才知足。杨香武在摘走丁云昌的一袋宝的时候,也正是用的这一招“苍海摘星”。杨香武很快地把戈占山与徐大山二人腰带上挽紧的小袋摸在手中,杨香武几乎笑出来。他很快地闪入树林中。他溜走吗?他如果溜走,他就不是杨香武。杨香武早就想妥了计,而且是妙计。至少他以为是妙计。只见他拾了个小石头,对准戈占山的头打过去。“叮”声起处,戈占山一挺而起,起来就抓他的刀,于是林中不远处又是石头撞击声,戈占山拔身摸过去。就在戈占山冲入林中的时候,黑暗中,杨香武才又发一石头打向徐大山。徐大山虎吼一声挺直了身,他抓刀,他也发觉戈占山不见了。徐大山忙着摸腰带,这一摸不由大怒。“他妈的,兄弟一场也黑吃黑呀。”徐大山跳出毛毯厉声吼:“姓戈的,王八蛋,你在哪儿?”“树林中,你怎么骂我?”徐大山手一伸,吼道:“我就知道你动我的脑筋,还我。”“什么还你?”“两颗宝石一粒珍珠。”戈占山听了便也自然伸手摸自己腰带,这一摸之下也吃一惊:“哎呀,我的怎么也不见了?”徐大山嘿嘿冷笑,道:“少来,你的同我的被你一起藏起来了,你他妈的翻穿皮袄装的什么羊?”戈占山的脸也气灰了。“徐兄……”“谁是你徐兄,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我的也被偷了呀。”“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戈占山也火了,他亢声也回骂:“老子没拿就是没拿,你啃老子一口呀。”徐大山忿怒地吼道:“可恶啊,老子宰了你。”戈占山已后发先至地当头一刀便杀过去了。于是,这二人就在这大树边,火堆旁对杀对砍地干起来了。于是,杨香武躲在暗中吃吃笑了。这才是他设计的目的。他要引得这两个胡子火拼。只不过这二人的功夫差不多,狂砍搏斗近半个时辰之久尚未杀出个结果来。这二人好像谁也不服谁,一边杀还一边骂,渐渐地二人已杀得有气无力地好像刀快举不起来了。于是,树上传来拍巴掌声。树上也传来叫“好”声。那可是太出人意料之外的,令这二人忙抬头树上看。这一看看得二人惊怒交加。戈占山戟指树上端坐的杨香武吼骂:“小王八羔子,你怎么会在上面?”徐大山更是跳得高。“肯定是你这兔崽子盗去了我二人的宝。”杨香武淡淡哂笑:“那不是你二人的宝,那是我干娘的。”“你干娘也是偷人的。”“也得凭本事。”戈占山吼叫:“还给我们。”“唿噜”一声起处,杨香武飞身下了树,他的“鬼见愁”已握在手中。“给你?我打算切下你二人的脑袋当球踢。”徐大山大怒:“可恶啊,在我二人筋疲力尽之时呀。”“就算你二人精神大,我三招之内取你们的命。”戈占山的面色大变。“小子,你休趁人之危。”“我不是英雄,你二人死吧。”杨香武举刀,戈徐二人就要逃,因为他二人深知不是这小子的对手。“别想跑。”戈占山侧身。“老子不想等死。”杨香武忽然笑笑,道:“开玩笑,开玩笑,我不打算杀你二人了。”徐大山双手仍然端着刀,他张大虎目道:“真的不是?”“说话算数。”戈占山道:“你为什么又不杀我二人了?”“我想问问你二人,马家沟如何对付我干老子二人?”“呵呵呵”戈占山吃吃一声干笑,道:“对于你小子的孝心,真叫我们感动,你又不是两个老贼亲生儿子,竟然一而再地为两个老贼去拼命,唔,像你小子这种愚忠愚孝,天下已少有了。”徐大山刀指远方,道:“东北你再走十里,那儿就是马家沟。”杨香武道:“我问的是马家沟如何对付我干老子,谁听你二人的瞎胡扯。”戈占山道:“说了怕你不敢去。”“不说我就杀了你两个。”徐大山退三步,他真怕杨香武手上的刀。戈占山已正面对着杨香武,道:“好,你可听好了”,他手指东北方,又道:“去,去到马家沟以后,你去找到一个老龙潭,那个水潭也不大,方圆不过十几丈,有棵老松树遮蓄大半个水潭,两个老贼被倒着吊在松树上,每天有人用根长竿挂上好吃的送到他二人的嘴巴里,不能叫他二人饿死的。”徐大山接道:“那棵老松树有机关……”戈占山冲他一瞪眼,似乎说他多口了。但徐大山还是接着,道:“有几处树上涂抹有老桐油,人爬上去会滑落,树上还放了十几条毒蛇爬不停,想由树上救人,门都没有。”杨香武一听哈哈笑起来。戈占山道:“你小子应该发愁,还笑啊。”“我为什么发愁?”“告诉你,除了老龙潭的树上有机关,四周几处山洞之中也藏了刀斧手、弓箭手、长竿长钩等你呐。”徐大山道:“关外五霸也等你呐。”杨香武忽地冷笑,道:“就这些吗?”“还有,你往马家沟,这一路还有埋伏兵,小子,足够你生受的了,哈……”杨香武却对这二人一笑,道:“我这就放你二人走回头。”“走回头?我们还有公事呀。”“什么重要公事也放一边,不回头我杀人。”徐大山道:“你叫咱们回头干什么?”“我叫你们回头去告诉马长江,叫他好生招待我的二老人家,如果我知道他再虐待二老人家,我就不进马家沟去了。”“你这话怎么说?”“我守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只要遇上马家沟的人,我就下手杀,绝不手软,我杀得姓马的人当缩头乌龟绝不敢走出马家沟口外,我如果高了兴,半夜摸进马家沟,那时候马长江与马白水也别过太平日子了。”戈占山看看徐大山,徐大山也正惊看他。徐大山低呼:“小阎王呀。”杨香武道:“你们就叫我小阎王吧,滚,消息带进马家沟,记住,姓马的要拿二老当上宾,要不然,今天我就宰上十个八个马家沟的人。”戈占山与徐大山这两大头目,果然拔腿就逃。而且是连夜又奔回马家沟去了。杨香武摸口袋,口袋中是四颗宝石与两粒大珍珠。杨香武也走了。他心中想的不是干老子。他心中恋念着奔回古北口的丁玲咚。杨香武以为干老二人在短期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马长江有顾忌。那么,此刻应该奔回古北口,会一会那个会变脸的八十岁老人,他是个四川人。杨香武想到丁玲咚变成丑八怪,他的心中就不自在,太过份了,拿人家俏姑娘当成玩偶了。古北口,这是个什么地方呀。古北口就是万里长城的一个缺口关隘,可也是由东北入关的堡就在古北口内的五里不到地方,有土沟,有土坡,林子树木也不多,丁家堡的人也不多,可是有一条小街就在丁家堡通往古北口的关口,那条土灰路上尽是往来商旅。丁家堡在关外改名丁家屯,如今又迁回来,再恢复变成丁家堡。高升客栈就在那条小街最北端。杨香武赶回古北口,那已经费了他七天时间。过午不到一个时辰,杨香武也到了古北口的小街上。杨香武立刻发现那家高升客栈。栈门口还拴了一头小川马,几个娃儿在逗着玩。要知东北都是高头大马,似这种小之又小的川马太少了,有个伙计站在客栈门口,见来了杨香武,他笑笑:“少年人,你仆仆风尘往哪儿去呀?”杨香武手指店内,道:“这个时候有吃的没有?”“你不进来就没有,你若进来,什么都有。”“你真会扯。”“不信进来就知道。”杨香武一笑进入店中,他刚站定,就发现进二门处坐了一个老人家。这个老人白头发,面色红,双目闪烁有精神,桌上放了一个瓷茶壶,一只茶杯正端在他的手上。拉把椅子坐下来,杨香武对伙计,道:“你的话没吹牛?”“当然不吹牛,你说吧,想吃什么?”“天上飞的要清炖,地上跑的要红烧,水中游的来三样,再来一碗一条线。”“你……”伙计一楞。杨香武立刻又接道:“对了,再来十个打狗包子,快呀。”伙计呆呆地道:“天上的是什么?”“斑鸠。”“地上跑的?”“金钱鹿肉。”“水中游的呢?”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小哥还要三样,什么三样?”“天钟蝎,黑老鳖,金钱鱼。”“还有一碗一条线,又是什么?”“这你也不知道呀。”“那你小哥说了我就知道了。”“就是那筋筋有劲的面一根下锅呀。”“还要十个打狗包子,包子打什么狗?”“这你就别管了,我问你,有没有?”伙计吃吃笑,道:“你小哥要了这么多,你吃得下吗?”“先说你们有没有?”伙计把手一伸,道:“先说你有没有银子。”杨香武忽自袋中摸出个金元宝,黄澄澄地他往桌上轻轻一放,道:“你见过这玩意吗?”“哎呀”,伙计几乎僵住了。那年头,那地方,那种人物,几曾见过这金元宝。杨香武乃是取自他干爹的,这时候二门跳过来个中年汉,好像此客栈的老板。他搓搓手对伙计道:“快,照单去赶办,财神不能骗。”伙计苦笑,道:“到那儿去找班鸠呀?”“找不到你别干了。”伙计抹头往外跑,古北口是个小地方,想办这些东西,可有得伙计去张罗的了。就在这时候,二门边的老者笑笑,道:“想吃这些东西呀,不难不难。”杨香武终于引得老人开口了。他侧头冲着老人一笑:“听口音你不是此地人?”“老汉四川人。”“哟,那是个很远的地方吧。”“总有个三五千里远。”“哎呀,你老远离家乡呀,你是……”“老汉游走江湖,为了传我的衣钵,唉,找了十多年,至今嘛……”他走到杨香武面前,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又道:“真难找啊。”杨香武一听便笑了。老人不笑,他直视杨香武,又道:“终被老夫等到了。”杨香武收住笑,道:“老人家,你的衣钵,什么衣钵?”“变脸。”“变什么脸?”“什么样的花脸都能变,一般人只会变五个,老汉我能变九个,而且没破绽。”说完,这老人大袖在自己面上一挥间,果然变成个大花脸,看得杨香武一呆。老人再挥袖,立刻变成小白脸,还冲着杨香武点头问道:“怎么样,好玩吗?”“好玩。”“想学吗?”“想是想,只不过我还有点事情去办。”“如果事情不重要,就跟老夫去学变脸。”杨香武摇摇头道:“救命的事情怎会不重要?”“小友,你已被老夫相中了,你就是老夫的衣钵传人了,什么事情也可以放弃。”杨香武一愣,道:“变脸能当饭吃吗?”“吃……好处可多着呐。”“什么好处?”“等你学了老夫的功夫以后便明白了。”就在这时候,店伙计已奔回来了。也真的难为他,杨香武要吃的东西全有了。杨香武对老人家,道:“你老看得起小子,要传变脸功夫,小子我别的没有,这一顿酒菜我请你。”老人大乐,道:“你是答应接我的衣钵。”“不错,要不怎么请你老吃喝?”老人更乐,他问杨香武道:“小友的名字……”“我叫杨香武。”“老汉我叫许九仙。”“我听过八仙。”“我能变九种脸。”“太好了,我今考考你老。”“你要考老汉什么?”“我想考考你,你能变我的脸,你能不能把我的这张脸变成你的脸?”“哈……”老人笑得得意,道:“普天之下也只有老汉有此功夫。”杨香武听了大乐,道:“太好了,咱们吃过你表演。”于是,菜上桌来了。那真是一桌丰盛的大菜,两个人边吃边笑,即是店老板与伙计二人也站在一边笑。老汉也是个酒篓子,二锅头喝了三斤多。杨香武便在这时候开口了。“许大爷呀,我今来到这古北口,为的是找我的妹子与一位大娘,她们姓丁。”许九仙的脸赤红一厉:“你找的人是……”“前不久由关外迁回丁家堡的丁大娘母女二人。”许九仙面皮一紧,冷冷地道:“老汉我也看中了那个丫头,可惜她母女不答应,哼,老汉我就叫那女娃变了脸,她变得奇丑无比,如想变回来,非跟老汉不可。”杨香武早知道这件事,他笑笑,道:“学本事有什么不好?许大爷,你放心,我去找她们必叫她们答应跟你老学功夫。”许九仙道:“老汉在此等,等到她们回心转意,她们不想丑一辈子也。”杨香武当即对许九仙,道:“你老在此高升客栈等,我这就去把他母女二人找来,一同跟你学本事。”“只怕那个女人不答应,她带着她女儿去跑江湖,这些天不知回来没有?”杨香武道:“丁家堡也不远,我很快就回来。”他掏出银子有五两,大方地放在桌面上,对老板道:“等我回来再算帐,好生招待我未来的师父。”许九仙重重点头,道:“老汉终于见到璞玉了,太好了,有孝顺。”老板更是喜得合不拢嘴巴,把杨香武当成了小财神,杨香武走出高升客栈,拔腿飞一般地走向丁家堡。他的心中乐歪了。他为什么如此高兴?因为,他想到了一条妙计,而且是绝妙之计。丁家堡本来就不大,如今看起来有些破落,有同排房子的墙壁也剥落得泥土可见,屋顶上有瓦也有草。虽然破落,但比之在关外时又自在多了,因为关外的丁家屯属满人的,此地的丁家堡是自己的故乡。杨香武从丁家堡的土墙门走进去的时候,夕阳已落下长城外了。迎面有个拾粪老人正自走来,那是个大脚老妇人。这老妇人看看杨香武。“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你找谁?”杨香武道:“老大娘,我不是丁家堡的人,可是我在找两个人。”“谁?”“丁大娘与她的女儿丁玲咚。”老妇人指背后,道:“一箭地,你呼叫就对了。”“呼叫?”“叫丁玲咚那个丑八怪呀。”杨香武听得心中一个疼,他拔腿就往寨内走。很快地杨香武走到一条小巷口,他站在巷口一声喊:“丁姑娘。”他只叫一声,立刻之间从巷内一处小院门内跳出个人来,跟着又是一个女子跳出来。杨香武立刻认出来正是他欲找的丁玲咚。丁大娘拉住杨香武,道:“咱们正在等你,你就来了。”丁玲咚仍然以巾纱蒙面,站在杨香武身边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香武哥。”三个人一同走人小院中,那是个小小三合院却只往了丁大娘母女二人。正面屋内有两室,正屋两边有柴房与灶房,看得出日子过得不如意。丁玲咚为杨香武倒了茶水,正准备做晚饭,却被杨香武伸手拦住了:“我吃过了,你别为我忙乎。”丁大娘道:“香武呀,我知道你如今武功高,这一路打来,可是想会一会那个八十老头儿?”“听口气,你曾同那老人交过手?”“当然交过手,可是那老人的一套摘星手功夫太奇妙,只要我出刀,他能在一闪之间夺走了我的刀,我打他不过。”杨香武心中一个愣,不由惊呼:“他还会武功呀?”“而且是奇巧的武功。”杨香武忽笑笑,道:“丁大娘呀,我今带上丁姑娘,前去找那老人,我已想妥了计谋,你看我的。”丁大娘道:“那老家伙心眼精得很,怕你斗他不过。”淡淡一笑,杨香武道:“我本想以我的修罗十杀收拾他,再逼他为丁姑娘把丑面解除呀,可是我忽然想通一件妙计,那比之动武更叫人称绝。”“什么妙计,说来我听听。”“不行,不行,说出来就不灵光了。”“你的打算……”“我带丁姑娘走,大娘,你就留在丁家堡。”他取出两个金元宝放桌上,又道:“收下吧。”丁大娘双目一亮,这位大漠鬼婆子咧嘴笑了。“遇上你,乃是我丁大娘此生最幸,好,我把我女儿交给你,可要小心呐。”杨香武起身拉拉丁玲咚,道:“走,咱们去找老头儿。”这二人匆匆地走了。很快地出了丁家堡直往不远处的小街上走去。杨香武对丁玲咚道:“丁姑娘,见了老头儿你只叫师父就成了。”“行,香武哥,你叫我怎样我怎样。”“你这面孔必定很难过。”“不但难过更难看。”杨香武拉了丁玲咚,二人奔到小街的时候,高升客栈的伙计正自笑眯眯地把店门口的气死风灯燃着,见杨香武拉了丁玲咚回来,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杨香武回以笑,道:“四川老爷还在吗?”“正在吃茶呐,四川人最爱吃茶,不嫌尿多。”杨香武走进店内,果然那许九仙老人在吃茶。他与丁玲咚二人走上前,丁玲咚果然开口就叫:“师父。”白胡老人双目一亮,笑了。“叫我师父,想通了?”丁玲咚不再多言,因为杨香武只叫她见了老人便开口叫他师父。她是依照杨香武的交待行事。杨香武上前一笑:“不但她叫你师父,我也快叫你师父了。”“这话怎么说?”“你老如果能把我变成你,把你变成我,行,咱们五湖四海我二人跟你老走天涯。”“可是她的娘原本坚决不答应她跟老夫学本事,怎么你去了就把她带来了?”杨香武拍拍口袋一笑,道:“我送了她娘两个金元宝,吃上十年也花不完,你老休忘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许九仙哈哈笑笑,道:“行,老子看你一眼便知道你精明。”杨香武指着丁玲咚的那张脸,道:“如今已是师徒,你老可以把她的面容变回原来了吧,蒙个面纱多难看。”“如果老夫把她的面变回原来,她会不会……”“凭你老夫的功夫,她逃得了吗?”老人面皮一寒,道:“一旦成了老夫门下,一切全听老夫行事,如果偷走,头一回抓到毁半张容,第二次断一臂,这第三次先瞎眼一双再赶出师门。”杨香武也是一惊,道:“谁订下的这么残忍规矩?”“老夫已毁了七对男女了。”“天爷,原来你老……”老者忽地沉吼:“干不干一句话。”杨香武立刻应道:“干,你先把他的脸变回来了。”老者起身便走,走到门口才回头:“付帐,咱们走。”杨香武不用再付帐,刚才他已把银子付出去了。那老者健步如飞地甩动两只大袖子走得快。杨香武与丁玲咚二人紧张地跟上去。三人谁也不开口,一路到长城外。长城外草原山坡好风光,一条小河叫牧羊溪。那老者就在溪边坐下,伸出两只干又瘦的大巴掌,先是取了一包药粉在左掌上,再把溪水淘上来,他调合了药粉对丁玲咚,道:“过来,师父为你取下面皮。”丁玲咚立刻走过去,她把头送近老者不开口。这动作杨香武很注意,他可也不开口。本来他的打算是当老者把丁玲咚的面貌变过原来以后,他便出刀逼退老者,甚至杀了老者,然而,他又改变了原来的主意了。此刻,老者把药水涂在丁玲咚的脸上,又把双掌压在丁玲咚的面颊上轻轻的揉,慢慢的搓。丁玲咚顿觉有一股热流在面孔上浮动着。于是,从丁玲咚那丑陋的面孔上,碎了黑皮在剥落,一块块的掉下来。老者对一旁的杨香武道:“单只老父这掌上功夫,天下无双。”“怎么说?”“若非老夫施面,别人出掌便会毁了她原来的皮面,她就永远变成破相的女子了。”此言听的杨香武心中一个沉,半低头也点头。许九仙甚为得意地又道:“跟老夫学本事有什么不好?以后你二人会知道。”杨香武忙应着:“是,是,一定跟师父学功夫。”又是一阵揉搓中,渐渐的,丁玲咚的那张俏面露出来了,而且带着红润之色,堪称绝若桃李,芙蓉其面。老人一挺而起,拍拍手,道:“对着溪水看吧,你又变成美女了。”丁玲咚低头溪水照颜容,不由地笑了。杨香武道:“好本事,真功夫呀。”老人拍拍杨香武,道:“想学吗?”“想……”“那好,咱们这就回四川。”杨香武忙摇手,道:“不行,不行。”老人面皮一紧:“什么?你又不去学本事了?”杨香武忙笑笑,道:“怎么能不学呀,只不过我得先救出我的二位干老子呀。”“什么?你还有干老子呀。”“我是他们养大的。”“不要管他们了,跟我走。”杨香武重重地道:“怎么,你想收个无仁无义的人当你徒弟吗?”“那又怎样?”“我如果不讲仁义道德是个没良心的人,有一天我把你的本事学成了,也不管你死活了,行吗?”许九仙呆了一下,道:“好像是有道理。”杨香武上前捋着许九仙的白发,笑笑道:“你老八十了吧。”“快八十一了。”“是不是,七十不死古来稀,八十不死阎王怒,你老早晚会完蛋,躺在地上怎么办?”“好小子,你敢咒老夫呀。”“这不是咒,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老夫从未想到死。”“你老也免不了一死。”“休提死字,说,你干爹他们在什么地方,招了谁惹了谁?”杨香武手指东北方,道:“五七百里外有个马家沟,他二老被囚在马家沟,只要救出他二老,我立刻跟你上四川。”许九仙听得大乐,道:“这是你说的?”“我的话掷地有声啊。”“好,老夫这就去一趟马家沟。”杨香武心中乐歪了。他对许九仙道:“我未来的师父呀。”“什么未来的师父,师父就是师父。”“你老难道忘了?你得把我变成你,把你变成我呀。”许九仙道:“现在就变。”“快到马家沟的时候再变吧。”“行,这就说定了。”杨香武呵呵地道:“我未来的师父呀,这一路上你吃香喝辣的全部由我小子侍候了。”他拉了兴奋地丁玲咚,又道:“他虽是我未来师父,可已经是你的师父了,丁姑娘,侍候师父要真诚呀。”丁玲咚忙点头,道:“只要不变丑八怪,叫我干啥我干啥。”如此对话,三个人都高兴。杨香武更高兴。他可不是想借刀杀人,因为他知道这个许九仙有真本事,也许他是个奇才。那个年头,也就是改朝换代不几年的光景,有真本事的人不为仕途,多一半山中去修行,另一半遨游江湖做一个与世无争的贤人。古时候也传出七贤修行之说。许九仙走起路来步履矫健,杨香武走在他后面。杨香武三人走了一百里地,中途遇上贩马的。杨香武笑对许九仙道:“我未来的师父呀,咱们买马骑上走得快。”“不用了,我的川马在客栈养着。”“对呀,你老怎么不骑来?”“为了证明老夫的身子强壮,所以我不骑我的小川马,跟你们比脚程。”杨香武笑笑,道:“也是个老顽童呀。”“什么老顽童,快走。”杨香武与丁玲咚不走,他对许九仙道:“真要比脚程呀,太好了,我二人骑马你在地上跑,你如果仍然追得上,我二人五体投地地叩响头认师父。”许九仙听得大怒,叱道:“小子,你这是什么话,师父走路徒儿骑马呀。”“不像话。”丁玲咚道:“师父,买马你不花银子呀,我的香武哥有银子。”杨香武道:“是呀,银子我出,四条腿比两条腿快,尽早救出我的二位干老子,我们骑入四川。”许九仙也点头同意了。杨香武站在路边大声叫起来:“喂,卖咱们三匹马吧。”有个持长鞭的汉子过来了。杨香武与丁玲咚不走,他对许九仙道:“真要比脚程呀,太好了,我二人骑马你在地上跑,你如果仍然追得上,我二人五体投地地叩响头认师父。”许九仙听得大怒,叱道:“小子,你这是什么话,师父走路徒儿骑马呀。”“不像话。”丁玲咚道:“师父,买马你不花银子呀,我的香武哥有银子。”杨香武道:“是呀,银子我出,四条腿比两条腿快,尽早救出我的二位干老子,我们骑入四川。”许九仙也点头同意了。杨香武站在路边大声叫起来:“喂,卖咱们三匹马吧。”有个持长鞭的汉子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