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近冬的深夜,早已起聚起露首满天购森寒。夜,是冻人的。尤其,山林间的国在,除了冻人的萧瑟,别有一股肃杀的冷清。在这恐静沉寂的山林间,有人借着枝丫之便,搭起两座简易的帐幕。帐前,哗剥的营火正散发着无限温暖。空气中浮动着木头燃烧时,淡淡的烟熏味道。在这宁静的深夜里,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某凄然惨淡的孤鸣。营火边上,虽是或坐或倚地环着人影,但是除了一旁的马匹,在鼾区中所发出轻轻的喷鼻声外,火畔无人开口。四野一片寂寂。小混他们是在入夜之后,才摸黑赶回原先下马的这个地方,此刻,他们业已吃饱喝足,正放瘫了精神,松散日间过分劳累的筋骨。便是篡位失败的小刀和丁仔们,他们虽是付出惨痛的代价,赢得满腔乌青和硕大的黑眼圈,但在如此恰静怡人的静夜抚慰之下,也情愿怄兵息鼓,稍里干戈,暂时不与小混计较在前所受的折磨。吕靖有些不明所以地环顾狂人帮众将官。他不懂,为什么眼前有两座不算豪华,却绝对称得上舒适暖和的帐幕,可供人休息。可是,小混他们却宁愿席天幕地,待在更深露寒的稀疏林间冻过水?害得他家少主也不好意思告退回帐幕内避风寒,只有硬撑着挨寒受冻,陪人赏夜。连带的,他与自己的伴当二人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坐陪,好来享受如此凄凄寒夜。众人默然地凝望着跃动的火光,冷清的夜空中,似是漾动着一股特异的宁召与安详。习惯了小混等人的夸张和喧嚣,白骏逸倒没想到,和小混他们共处,居然也能享受到如此具有深度的气氛。他早已认定,跟眼前这些狂人在一起,自己的心情永远会是兴奋刺激的.自己的情绪,也绝对是保持着活泼和激昂。与狂人帮相处的时刻,怎么可能会有安静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出现眼前这种样和的感受?他本来以为,经过这阵子相处,自己终于有些了解狂人帮。然而,就在今夜,就在此刻,他又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真能有了解这群狂人之时?白骏逸带着微征仲的心情,以审思的眼光逐一环掠火一旁的小混等人。小混二大爷似地枕着小妮子大腿,舒舒服服地将自己摆平在地上,同时高翘着二郎腿,口中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一枝野草,双目微阖,神态慵懒。小妮子一手托腮,望着营火发征,不知神游何方。她的另一只手却似有自己的意识般,来回穿梭于小混的发间,一遍遍地播弄着这混混散落的发鬓,好不悠然。丁仔挥肘斜躺于地,面向火光,同时以空出的左手,轻轻搓揉着乌青的脸颊。看他不时就牙咧嘴,自动嘴皮叫痛的模样,猜也猜得出,他钱定正在心中拟定复仇的新计划。小刀盘豚端坐在火前,凝魂宝刀横捆在他的膝上。他脸上绽放的神光,不难看出他一点也不浪费时间地正在默默练功之中。亨瑞端着把时下罕见的短火铳,用一块沾着油的绒布,仔细地擦拭着。哈赤抱着膝坐在他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擦枪的动作,显然这头怒狮对小红毛手中这玩意儿挺感兴趣的。看着,看着……白骏逸几乎对眼前这些人深深地着了迷。忽然——轰隆一声爆响,吓醒了白骏逸痴迷的表情。他身后,两名护法立刻警戒地将手按向自家兵刃,以防变异。丁仔翻身坐起,机伶地瞪着爆炸声传来之处。亨瑞收拾好火铣,和哈赤一起伸长脖子朝黑暗中观望。小刀缓缓抬起神光凛然的双目,注视着一座山头处悠乎闪现的焰火,历默不言。小妮子业已收回神游的思绪,受了打扰似地微耸着娥眉,讶然望着红光隐现的夜空。当其他动人都被这突兀的爆炸声吸引注意之际,唯独狂人帮最会混的大帮猪依然故我地横枕美人膝上,一副天下大难与我何干的德性。这混混如此无动于衷的模样,仿佛压根儿来增诉见那声闷雷也似的爆响一般。他这副老神在在的表现,立刻叫飞马堂伪主仆三人,佩服死了他的镇定功夫。山头那方,在第一声爆炸过后,紧接着又传出轰隆数声。好似有人在这冷不拉叽的三更半夜玩着火药,竟还玩出兴致,欲罢不能一般。切炸惊飞了林间栖鸟,也震碎了这一夜难得的祥和气氛。宁静的夜倏子热闹开来,而狂人帮这票子狂人,早已兴高采烈地磨着拳、擦着掌,一目等不及想去看火热闹的架式。小妮子推一推小混的脑袋,兴奋道:“起来,大帮猪,你少在那边装警作哑地放作镇定。我就不信你对热闹滚滚的山那一边,会没有一点好奇。”小混忽然跃身而起,滋地赏了这妮子一吻,涎脸嘻笑道:“好妮子,不愧是我老婆,真是了解我的。”这混混一边收拾,一边狂妄地宣称:“他奶奶的熊,是哪个不开眼的卡小(脚色人竟敢在此随便放炮?他妈咪的,打扰本大帮主赏夜的情绪,简直是罪不可想。待会儿胡上相,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些满眼狗屎的家伙不可。”其他人一看小混有所行动,早也迫不及待地打点好一切,准备出发看热闹去。小刀沉稳道:“光听这爆炸声,就可以断定对方所使用的,是一种极其霸道的火药弹。莫非……是江南雷火门在此夜里生事?”“雷火门?”丁仔狐疑道:“雷火门主公孙不鲜是个城府深沉,做事深谋远虑的人物。像这种由江南拂过界,跑到江北来生事的行动,比较像是冲动之举,不太可能是他会干的事。”白驻逸脱口道:“若是霹雳豹公孙雷,就有可能了。”众人想到那位个性冲动火爆的公孙少门主,倒是不约而同地颔首同意白骏逸的猜测。“他奶奶的。”小混不怀好意地附牙咧嘴道:“我以前对这个公孙小子就没好印象,现在还是对他印象不好。所以,如果真的是他跑来这里没事找事地胡乱放炮,那少爷我马上就要他衰给我看,走,咱们凑热闹去。”他活落人间,眨眼之间已拉着小妮子掠出老远。小刀他们紧随其后而去,即便是没有武功,不懂轻功的小红毛亨瑞,也早就趴在赤焰背上,一马当先地跑得比什么都快。他还生恐去得慢了,就看不着好戏了呐。林文宗接头苦笑道:“难怪他们会取名为狂人帮.像这种事不关己却要硬架横梁之举,明明是武林中人最为忌讳的事。人家尚恐远避不及,他们却偏偏一股脑儿要往这种混水里趟。瞧他们如此热衷,甚至迫不及待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道他们是赶着去逛庙会哩。”白骏逸幽默地轻笑道:“我真有点同情公孙雷,他什么人不好得罪,偏要去得罪狂人帮。如果今晚真的是他在此生事,那他就要悔不当初,不该在普陀山时和小混他们结怨。”“的确。”吕靖轻声道:“狂人帮虽是最容易相处的朋友,却也会是最难缠的敌人。”白骏逸颔首下令道:“走吧,咱们也跟上去瞧瞧。这里终究是江北咱们的地盘,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当主人的可不能不知道。更何况,说不定争执的双方,会有飞马堂的盟友也未可知。”这是一座值钱的黑檀木树林。如果在平时,这林子所激发出的那股清雅又醒脑的檀木香味,定能带给人恬静和但意的畅感。只是,此时的檀木林里,正燃烧着东一簇、西一团的青森森火光,一股股呛鼻的磷火恶臭混杂着幽幽的棺木香味,使这片原本清幽出尘的林子,无由地染上紧张的血腥气息。火光映照之下,林间人影闪动。隐约之间,看得出这些人正逐步包抄逼近林中的一株小屋。小屋便以灰青色的大石砌建而成,外观十分粗糙简陋。然而,比起一栋木造房舍,这石屋显然更有利于对抗火器的攻击。尤其,看那石屋窗板残破,墙角碎石如糜,而小屋依然固守的模样,正在证明经得起考验的。至少,在目前,短时间内,这石室还算经得起考验。林中人将包围自编得更小。依稀问,一团黑乎乎的圆球,被人运劲挑出,既急且决,又很又难地直奔向石尽的窗口而去。窗口倏地亮光一闪,一柄牛角为柄的奇刃匕激射而出,在隔着石室尚有文寻左右的区离,迎空射中那团黑球。轰地又是一声爆响,青白刺目的火光立即进溅开来。紧接着这一击之后,更多的黑球火器在呼呼的破空声中,一枚枚如流星般,猛然汇向石屋冲飞。几乎同时,一柄柄与先前同型的奇刃匕首也自石屋内,如银蛇灿电般地激射旋飞,奇准无比地截刺向凌空掷至的火器炸药上。于是——连串的场炸声轰隆直响。青白的火焰有如热闹的烟火服,在空中爆溅迸射。烟硝晦迷的磷火气味使人凡欲窒息。四下喷戏的磷磷星火沾到树身非但不熄、反而见风就燃,火舌倏长,只是片刻便吞没了整株的檀木。甚幸,这片檀木林是为人工所植,并于种植之初就考虑到防火和便于砍伐的目的,因此树与树之间都保持着足够的空间,至使林木虽然着火,但却不至于使得林内变成一片火海。也因此,这一株燃烧的檀木,像煞了一支支巨型的火把,照亮了石室四周教文方圆之内的范围。袭击石室之人,一时没料到会有如此情况发生,在熊熊火光照耀下,纷纷露出身形。石室内,立刻嘣嘣连响,一阵箭雨毫不留情地向林中数人罩去。于是,惨然的哀号声,立刻此起彼落地接连传出。原已逼近猎物的林中人,不得不再度纷纷扬退,隐入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敌人一撤,石室内的利箭也斗然停止盲射。屋内与屋外两帮人马,再次陷入无声的僵持中。四周除了哗剥的燃火声,只有一股浓郁的檀香,和凝重死亡气息在飘荡。忽地——有人噼噼啪啪鼓着掌,打破僵持下的紧张。狂人帮一行人在小混的带头下,由暗处一招三摆地晃了出来。无视于对峙双方人马的困惑,小混口里连珠炮也似地嚷嚷不休:“紧张,紧张,紧张。刺激,刺激,刺激。在这个冷风瑟瑟的寒夜里,是谁揭开了檀木黑林中的恶战?各位亲爱的现场观众,在你们亲眼目睹刚才双方首度的遭遇战之后,究竟谁才会是今夜林中恶战最后的赢家?想知道的,和我赌一把。来哦,来哦,要赌要快,慢了人家就要继续开打呢。”小妮子天真问道:“小刀哥哥,依你看谁会赢得这场夜战的最后胜利?”小刀双苦环胸,煞有其事地凝目沉吟道:“若按目前的情况看起来,待在屋子里的人比较吃亏一点.因为,这些躲在檀木林里的人,他们进退的活动空间相当充裕。若是他们的火药来源再无匱乏的话,只要他们不停地轰炸,等到对方可用的匕首、利箭都消耗光了以后,他们自然能够接近石屋,直接向里面的人发动攻击。如此一来,屋子里的人岂不就像瓦瓮里的鳖,等着任人煎煮炒炸了嘛!”“这么说……”小妮子兴致勃勃道:“赌屋外的会赢比较稳喽?”“那也不见得。”丁仔不以为然地反驳道:“虽说目前的局势,看起来好像屋外的人比较占胜面。但是,只要屋里的人能够熬到天亮,那时林中人失去了黑暗的掩蔽,恐怕他们的胜算也将会大大的失利喽。”哈赤搔着狮鬃般的乱发,咕快道:“说的也是。所谓夜袭、夜袭,就是要趁夜偷袭。如果拖到了大天光,时机尽逝,那偷袭的人岂不要变成偷鸡不着蚀把米的粮大局面。所以说,赌屋里的人会赢,好像比较正确一点。”亨端攒着眉,先看看左边的小刀,再瞧瞧右面的丁仔,总觉得赌谁赢都不妥当。他想了想,豁然精明地问道:“小混混,你聪明。你赌哪边?我和你一样。”“不行。”小混嘿嘿黠笑道:“我是组头,只负责办理赌博手续,并酌量抽取对赌双方的红利及手续费。我不能介入你们的赌局,也不打算干预你们的抉择。所以,小红毛,这回你想看我脸色赚钱,可真是寡妇死儿子的事喽。”“寡妇死儿子?”这句话,要超出亨瑞中文程度所能了解的范围,他抓着后脑勺,茫然道:“什么事?那是什么事?”不待小混有所回答,小妮子一把推开满头雾水的小红毛,皱起俏鼻子,似娇若嚷道:“我们的赌局?我们的抉择?喂,小混混,打赌可是你提议的,你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做那个稳赚不赔的组头?你这样子,未免也混的太凶了罢?”小混捏了捏这妮子下巴,色迷迷笑道:“我混的凶又不是三冬两冬的事了,你若还有怀疑,未免也太不了解我了吧!”“少来。”小妮子啪地拍掉这混混的毛爪子,娇华道:“你别老是想借色情来掩饰自己的狡猾,姑奶奶不吃你这一套。我们大伙儿赔得这么费劲。你这混混却不管谁输谁赢都有红利可赚?你当我们其他人全是白痴呀?专干这种赔本费精神的呆事?”小混他们这厢站在两军之中,大谈赌经。仿佛,眼前他们立足之地是香港的沙田马场,睹的是赛马的胜负,决非正在火辣开火,以生死相搏的江猢恶斗。终于——林中有人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我操他奶奶的。这是什么跟什么?老子们在此拼命,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竟敢拿爷们的拚斗开玩笑?他妈的,你们兴致可好,居然还人模人样地打起赌来。老子炸死你们这群不开眼的混球小毛头。”随着这暴烈的语声,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物体,猛朝小混他们立身处掷来。“小心。”白骏逸已尾随而至,此刻隐身于小混他们身后不远的黑暗中,忙不迭地发声警告。小混眼也不眨,手一挥便待接住迎面飞至的黑色圆球。“接不得,决退。”石室之中,一个粗嘎的嗓门脱目惊呼。小混却是老神在在地甩怕招手,只见那颗如奔雷的球形的炸物,便便是突然失去重量,被风托浮着一般,轻飘飘地飘入小混平伸的手掌中。“好一手隔空引物的真功夫。”石屋里,另一个沉稳厚实的嗓门,宏亮笑道:“曾能混不愧是曾能混,看来,天底下果然没有小混帮主接不住的火药暗器。李标,你的警告,可真是太轻看了小混帮主呐,哈哈哈……“这太沉厚的笑声震得靠近石室附近,已经燃烧的差不多的檀木轰然崩颓,火星四溅。显然,此人的内力深厚,绝非寻常高手而已。小混随手将危险的爆炸物抛给丁仔把玩,他突如其来地啊笑道:“老婆,你刚才说我只抽红,不打赌是混的太凶,现在,我就和你赌上一赌。”“你想赌什么?”小妮子兴致未减地反问他。小混眨眨眼,吃吃直笑:“我赌石屋里的人,铁定能够在天亮之前,赢得这次夜斗的胜利。”小妮子红唇一撇,扮个鬼脸道:“我才不打这种赌哩!谁不知道,你现在可有心准备帮着屋子里的人啦,他们若会输,那才叫奇怪。”“哎呀!”小混涎脸嘻笑道:“你真不愧是我的亲亲好老婆,我肚子的小蛔虫。我心里想些什么,可真是一丁点也瞒不了你。”林中人紧张道:“臭小子,不管你是谁,老子奉劝你,最好别插手介入咱们江北黑道的恩怨。否则,你将会为自己惹上天大的麻烦。”“啊哈!”丁仔禅指笑道:“你这老小子简直是诱人犯罪麻!你难道不明白,麻烦正是本帮大帮猪此生。除了老婆之外的最爱。你刚刚那些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他若不试试看自己究竟会惹上什么样的麻烦,你叫他今晚怎能睡得着觉呢?”“还有哩!”小妮子更是幸灾乐祸地在一旁落井下石道:“丁仔老哥,你还少说了一件事。你难道忘了,咱们这位大帮猪除了最爱找麻烦,他还最恨别人在他面前,开口闭口就自称老子呐。”小混早已板起了臭脸,硬崩崩地哼声道:“老哥,告诉这群见光死的鼠辈们,上次那个乱叫老子的人渣得到什么样的下场。”小刀轻松一笑:“除了挺尸,还会有什么下场。”林中那暴躁的大嗓门,不服气地哇啦叫道:“想要老子挺尸?有本事你就试试,看你这小混球能啃得了老子一根鸟毛……”这人话声未落,小混啪地一弹手指,丁仔手中正在把玩的黑色圆球同时猝然飞出。轰隆一声——丁仔听者辩位,抛出的火器正中目标。那位口出狂言的仁兄,连情况都还没搞清楚,就已经被自己的爆炸火器轰下地府。石屋里,传出热烈的掌噪声和由衷的赞喝:“有默契!”小混和丁仔转身朝石室鞠躬谢幕,两人毫不害臊地接受这番赞叹。这时,林中传出一阵人体移动声。显然,那些隐身林中的攻击者,正在重新布置火力网,并逐步缩见他们的包围圈。随即,檀木林之中,幽然传出一个苍劲有力,却也倨傲异常的语声:“曾能混,说来,你在道上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号的人物,相信你应该不会不明白道上的规矩才对。”小混乍听这林中之人一副唯我独尊般的说话口吻,心中直觉地大起反感。这时,石室那边,忽然嘎吱做响,小混本能地侧首瞟望。原本紧闭的石室铁门,此时已打了开来。一名浓眉风日、相貌威武、气宇轩昂、举止雍容,令人一望即知绝对是一方枭雄的四旬豪士,在一个方面大耳,身材魁梧,手持蝎子钩的髯虬大汉随持之下,缓步行出。“战天戟桑君无?”小刀和丁仔一见来人,倍感讶异地发出低呼。小妮子压低着嗓门,好奇问道:“桑君无是何许人物?值得你们如此大惊小怪?”丁仔低声轻嘘:“桑君天是江北绿林道上尊奉的无冕盟主,更是个一跺脚,就能震得整个江湖黑道直打抖的枭雄人物。而他身后那个大胡子,就是他两大护卫之一的焊虎李标,这家伙也是个狠的出名的硬把式呐。”小妮子吐吐舌头:“这种人居然也有人要造他的反?那么他大概也不太怎么样嘛?”小刀低沉笑道:“不是他不怎么样,看样子是咱们今天运气太好,正巧撞进了江北绿林道的权势之争。难怪飞马堂的白兄会反常地不吭一声,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任何介入只怕会影响北地武林的权势均衡,他不能不谨慎行事喽!”哈赤闪着嗓门,好奇问:“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和这姓桑的争权夺利?”小刀轻声道:“江北黑道上有两大势力,除了桑君无所创立的铁血堂,就是熊长盛所率领的霹雳堡。他们双方的明争暗斗,早已是江湖中众所皆知的事。看来,这场王见王的死约会,将要因为咱们的介入而打破僵局了。”小妮子恍然有悟道:“难怪那个躲在树林中的老狗熊要紧张地哇哇叫。不过,可惜的是他太不了解咱们这位大帮猪的脾气,像他这种说话的口气,不得罪咱们这位超级混混,那才是怪事呢!”丁仔惯嘿低笑道:“其实,熊老头的命运,早在刚刚桑瓢把子一开口就已经决定啦!哪还需要等那熊老头来得罪咱们这位本帮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猪。这娃熊的撞上咱们,可真是有够惨呀!”小红毛终于好不容易述着机会发表意见。“有对,有对,屋里人先马屁拍小混,小混开心,要帮屋子忙。所以我们赌屋子今晚赢,就有赢,有赚钱。”久未吭声的小混,原来正故作优雅,超然的姿态,含笑与战天戟桑君无默然对视,以表现自己也很有一帮之主那须雍容沉稳的气质。但其实,这混混骨子里却是一直竖着耳朵,小心加仔细地在旁听小刀他们的嘀嘀咕咕,以了解眼前这处桑的究竟是哪一号人物。这时他听到亨端出声,忽然一扬掌,啪地赏了这小洋鬼子一记超级大响头。“马屁拍?”小混故意恶声恶气道:“你连拍马屁都还学不会,居然还敢想要跟本大帮主赌钱?我看你哪边凉快,哪边待吧。”其他人尚未搞清楚小混在喧呼什么,他已飞腿像向亨瑞屁股,将这小红毛一脚踢入林边的阴影里。那里——正是白骏逸等人隐身之处。桑君无若有所思地一笑,小混无奈地耸耸肩,装模作样叹息道:“唉,我麻想要做有气质的帮猪。不过,实在是因为我家的帮兵程度不够,所以才会害我不得不表现出祖鲁的一面,破坏了我完美的形象。”桑君无有趣地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同意道:“我能了解这种身为一帮之主的无奈。”小混尚未答话,黑檀木林里,再次传来熊长盛盛气凌人的声音:“曾能混,老夫奉劝你,放聪明一点,不要介入今晚本堡与铁血堂的争执。这是我们江北绿林道上的私事,理应由江北同道的朋友们自行解决。你该懂得规矩,否则……”“否则怎么样?”小混摆出他成名的狂人式招牌形象,双臂往胸前一叉,出口打断对方未完话语,以一种比对方更加狂做的口气,睥睨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就凭你只敢躲在树林子放屁的熊样,你还不够资格来奉劝本大帮主。”林中,熊长盛怒极反笑道:“好,好,曾能混,你的确够狂,嘴也够利。”“啊哈!”小妮子故作诧异地接口调謔道:“这混混的狂也不非是新闻了,怎么这人居然还年这档子鲜事笑个不停?实在是有够不明行情。”这时——林中已走出个年逾五旬,满头灰发,身着黄袍的威武老者。若不是此人正愤怒的发项直额,颊肌抽搐,破坏了他原本雍容的气度,他的模样的确有着一堡之尊的气派。尤其在他身后,正一字排开四名与他同样黄袍装束,但个个巍如小山,壮若斗牛的魁梧大汉,更突出这位雷雳堡堡主的威风。小混睨着眼打量霹雳堡的强势阵容,嘴里吹哨有声道:“那四座肉山是谁?美国的阿诺?还是日本的猪木?”“没见识。”小刀轻松地闯弄道:“亏你也算是有名有号的帮猪,居然连人家霹雳堡中顶顶有名的四大天王都不认识。我看你也别混了,凭你这种眼光,还能况出啥个名堂?”“你懂个屁!”小混利落地反驳道:“本帮猪的眼光,是专门留来认识狄龙、周润发、梁朝伟这一类大角头用的,眼前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卡司(货色),正适合留给你这种小猪仔对相,本大帮主根本没有必要认识。”这话说得令霹雳堡这边的人马群情激愤,却让桑君无和他的手下鼓掌大笑。熊长盛怒喝一声:“曾能混,看来,你是存心和本堡结定这梁子?”“哎呀呀!”小混瞪大了眼,故作惊讶道:“你到现在才搞清楚状况?我还以为从我炸掉你的看门狗之后,你就觉悟了哩。”熊长盛被小混气得一佛出世,二怫升天没有吐血已是万幸,根本顾不得再去打点什么作战计划,或是战术运用。于是——“杀!”熊长盛暴怒已极地猛挥衣袖,大声下令。他身后的四大天王毫不犹豫地亮出兵刃,扑身进击。小混好整以暇地后退一步,吃吃笑道:“兵对兵。将对将,还轮不到我上场。”四大天王刚够上距离,小刀、丁仔、哈赤和小妮子早已等着他们。于是,果真如小混所言,动手的八个人,立即兵对兵地捉对厮杀。一时间。战场上劲风呼呼四溢,兵刃撞击叮当作响,场面好不热闹。小混却轻轻松松地挑起双臂,在一劳纳凉。他微一例首,闲谈道:“喂,桑老大,依你看,我家这四个小兵兵的功夫还过得去吧?”桑君无忍住笑意,幽默道:“桑某人尚未被小混帮主你气昏头,我不打算一举便同时得罪了冷艳官、空空门、连云牧场,以及那最具危险性的狂人帮。所以,关于这个问题,小混帮主你岂不是白问了吗?”小混呵呵一笑:“反正,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我随口问问,你就随便答答嘛!”桑君无沉稳道:“如果小混帮主真是用得发慌的话,桑共倒是有个不请之语。”“啥事?”小混吊儿郎当地挑眉反问。桑君天面色微郁道:“我有位伙计夜前误中了霹雳堡的独门奇毒——幽冥散,我本人虽也略识岐黄之道,却无法解得此毒,不知……”小混哈哈一笑,岔言道:“我就说嘛!就凭你这种飘撇(潇洒)的模样,怎么看也不仅会是个缩在屋里挨打的货色。原来都是为了这缘故,你要我替你家小兵兵解毒是不?”“行。”他爽快地拍着胸脯道:“既然你能让我看得顺眼,你的事就算我的事,解毒只是小事一桩。放个屁都要比这困难多了,设问题,一切包在我身上就对啦!”桑君天如释重负地拱手为礼道:小混帮主,我先代我这伙计向你致谢。”“免啦!”小混呵笑地一摆手:“要谢,你家的小兵兵可得先谢你,如果他不是跟了你这么个能罩着他的龙头老大,而是用了像对面那只老狗熊那样子的当家,想要我救他,那他只好等下辈子喽!”面对小混如此至高天上的恭维,想不飘飘然实在很难。但桑君天终是一方枭雄,他在心里虽林对小混已是欣赏至极,表面上却依然能保持不为所动地连声直作客套。“啊哈!”小混弹指调笑道:“不受阿谀奉承的人,我喜欢,我这就进屋,去为你家小兵兵解毒。”他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朝着斗场大声叮咛道:“喂,上戏的人听着点,粘紧你们的对手,可别让他们有机会闪人。还有就是哈赤你,我不管你怎么死缠烂打都可以,就是不准和对手硬任便卯若干,听见没有?”那头,哈赤抽空回了一声:“知道了,少爷。”小混这才放心地走入石室,在经过桑君无身边时,仍是不忘交待道:“帮我照顾那头憨狮子些,他那对手不是他独自应付得来的。”直到小混进了石室,关上铁门,桑君无方始带着自己的贴身护卫,放步走近混战处掠阵。熊长盛也是直到此时。才猛地醒悟到,自己刚刚一时冲动下个近搏,已是犯了一项严重的错误。因为在敌我混战的情况下,他原本赖以掌握优势的火药利器,根本无法派上用场。他开始感到后悔,更因小混竟能在嘻笑怒骂之间谈笑用兵,感到一股莫名的凛然和不安。李标却是直到小混拿明了言语,才恍然大悟到,原来这混混的玩世不恭,居然别有预谋。他不禁佩服道:“魁首,真没想到,这位小混帮主刚才故意口出狂言激怒熊老头,竟是有此一层用意呐,我本以为,他只是如传说中一般,喜欢故意逞口舌之能,以便表现自己的狂态而且。”桑君无淡淡一笑:“我早告诉过你们,永远不要光凭传言和外表,便对人或事妄下判断。否则,自己骗自己事小,若是因此丢掉老命,那才叫不上算。”他注意到哈赤已渐落下风,便头也不回,接着又道:“李标,人家正在为咱们自个的事拼命,你还好意思作在这里袖手旁观吗?”李标明白他的意思,紧了紧手中的蝎子够,呵呵笑道:“魁首,我这就去领教领教霹雳堡开山天王的厉害。”他大步走向正将哈赤逼得步步后退的巨汉,嘿嘿一笑:“江来申,我悍虎李标来领教你开山天王的高招吧。”话落,他一扬蝎子钧,已加入战局。李标不保有悍虎之称,攻守进退之间,果然勇猛如虎,悍不畏死。哈赤原本应付吃力的战况,因他的加入而压力顿减。“大胡子,有你的。”哈赤可笑地指呼着,手中弯刀更见威势地与李标联手夹击功力不差的开山天王江来申。桑君天见哈赤与李标的联手,足堪将江来申拾夺下来,这才安心地朝前改了两步,面对自己的死对头。“熊长盛!”桑君无冷然道:“今晚你费了恁大的心思,先是下毒,复又伏击,无非就是想置我于死地。现在,你的手下已在为你的贪名好利而豁命以排,你似乎也不该闲在那儿,你说是不?来吧,诚如小混帮主适才所言,咱们兵对兵、将对将,便由我桑某人亲自来侍候你吧。”熊长盛阴险笑道:“姓桑的,你若是争着赶赴枉死城,还怕没人送你上路吗?你虽是本堡主的眼中钉、肉中刺,本堡主巴不得能亲手废了你,但是今晚却还不需本堡主费事来招呼你。”他援口发出一声锐啸,林中蓦地扑出五条人影。桑君无不屑他冷嗤道:“熊老鬼,还有多少狗腿子尽管叫出来吧!免得你待会地求助无门。”“好桑的,你狂不了多久了。”熊长盛阴狠狠地丢下这句话,自己径自前后逸入林中。桑君无豁然一声长小:“熊老鬼,你就这么自顾自地逃命去了?堂堂一堡之主,可是像你这种当法?”笑声之中,桑君无挫撑狂挥,扫向扑来的人影,同时。他顺势抛肩,在一阵叮当脆内的铃声中,他的独门兵器,一柄戟尖缀有一串铜铃的单耳方天画戟,已然闪着寒光,呼啸地斩向敌人。熊长盛的声音,自林中某处幽幽传来:“好桑的,你安心在此漫漫享受自己的乐子吧。等你上路时,你将会发现,你铁血堂的那一干手下,也将伴你共赴黄泉,本堡主这就要去主持霹雳堡联合同道各路人马血洗铁血堂的重要大计了,哈哈……”熊长盛的枭笑逐渐远去。桑君无切齿骂道:“好个卑鄙无处的老匹夫。”他怒然扬戟,欲求速战速决,但是,动手之际,他赫然察觉,眼前这五名由林内扑出的的大汉,皆做青衣打扮,而且面生的很,显然他们并非霹雳堡中所属。并且,这四人仅有一身不弱的功夫,他在奋力阻截之下,竟也只拦住其中二人,其余三人业已朝小刀等人混战之处掠去。小刀力战霹雳堡四大天正之中的托塔夫王张图昌,原本是件轻松容易的事。因此,适才江北两大巨枭的对话。他听得一字不漏。小刀自然也知道势态紧急,正打算加快手脚放倒对手时,半空之中,人影闪晃,一股凌厉的劲风同时前他倏乎卷至。小刀脚下横移三尺,闪避这霸道的突击,朗笑一声:“吃生米的朋友,你功力不差嘛!不过,你这动手的方式可真叫人不敢恭维呐。”来人并不答腔,抖手再次激起漫天尖啸的掌风,朝小刀砸去。“哟,你可真凶。”小刀抿嘴一笑,手中凝魂宝刀招式扩展,幻起匹练也似的冰冷光华,将这名闷声不吭的对手一并纳入自已攻击的范围中,登时,昏天黑地的与之狠干开来。另一边——小妮子及丁仔也都与新增的敌人对上手。来人功力之高,令原本可以稳吃对手的他们二人,刹时优势尽失,只能尽力维持一个不分胜负担缠战局面。这时,林中一阵哗然,蓦地涌出近百名黄衣装束,手持大朴刀的霹雳堡所属,加入各处斗场,展开浴血的混战。如此一来,除了小刀和桑君无尚能应付眼前的战况之外,小妮子他们已开始感到应敌吃力。更有一批为数十来人的历雳堡所属,在一名小头目的带领下掩近石室,企图人内杀人。就在这名霹雳堡头目的手,刚刚沾到石屋大门。忽然——轰地一声爆响,这名头目的脑袋莫名其妙地被轰成烂柿子。在石雳堡所属的尖叫惊呼声中,他们惊惧四望,只见黑暗之中,红色火光一闪,又是一声轰隆,另一名霹雳堡属下的胸,炸开一个血洞,死得不明不白。“在那里。”“是那个红毛小鬼子的。”“过去干掉他。”眼尖的霹雳堡所属,此时已经发现,刚才丧命的二人,原来是亭瑞手中那只犹自留着金烟的短火铳的杰作。他们一阵哗然之后,分出数人,恶形恶状地冲向亨瑞隐身之处。亨瑞放完冷枪,来不及填充铳子弹药,眼见对方冲来,脖子一编,又溜进黑暗的阴影中。想逮亨瑞的霹雳堡所属,才刚冲入林中阴影里,忽然惨叫着,一个个手抚着胸,又退了出来,令那些原本想冲入石室的同伴们为之一怔。直到这些人仰面倒下,他们的同伴才看清,这些人手抚之处,鲜血正如泉涌般,泪泪流出。显然,他们是遭人一剑穿心所刺毙。正当外这些霹雳堡所属,犹目惊疑征件之际,白骏逸和他的二名护法,已由林中阴影里行出,他们身后,还跟着手握短铳的亨瑞。在与小妮子动手中的驭风天王吴家荣,正好最靠近石室,发生的事情,他也看得一清二楚。此时——他瞥见白骏逸的身形,不由得发出咆哮:“好,好个白骏逸白少堂主,你们飞马堂见时也和铁血堂联起手来对付霹雳堡?”白骏逸清清淡淡道:“贵堡与铁血堂的恩怨,我白骏逸根本无心干涉。但是,狂人帮是我的朋友,你们若想对狂人帮不利,就别怪我插手介入了。”吴家荣一族身,躲开小妮子爆抽的吃鞭,厉声道:“白骏逸,你想架本堡的梁,最好三思。你难道不怕为飞马堂惹来覆灭之祸?”白骏逸踱了二步,面无表清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吴家荣分神道:“不是威胁,本天王乃是在警告你。”他这是言者无心,根本没有到自己如此措词,并不恰当。毕竟,飞马堂本是江北白道中的大哥大,其声威与势力,均不弱于震雳堡或铁血堂,刚才白骏逸的隐忍不出,傲然是为避免介入黑道权势的争执,却不是他对霹雳堡有什么顾忌或含糊。如果吴家荣不以如此盛气凌人的口吻和白骏逸说话,或许白骏逸在现身之后,最多只是在旁掠阵,而不会直接扰和混战。但是——因为吴家荣这冲口而出的话语,事实上已是大大地得罪了白骏逸,更甭提其中多少带有蔑视飞马堂的含意。这白道中人的面子,岂容黑道如此污蔑。因此,吕靖与林文宗二人闻言,脸色倏变。白骏逸更是俊胜含煞,冷然一呼:“你驭风天王好大的威风,居然也配警告本少堂主?”吴家荣身形闪掠中,离地醒悟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但已容不得他多做解释。白骏逸断然喝道:“杀。”吕靖和林文宗如泰纶旨,齐齐如吴家荣飞扑而去。在旁,一些不知死活的霹雳堡小角色,竟然妄想阻止他们二人。只见吕靖和林文宗二人亮出兵刃,一路砍报无数霹雳堡所属,瞬即接下吴家荣,将之杀得直前后退。小妮子因为少了吴家荣这个高手,压力骤减,一支血玉龙筋鞭舞得更见精神,与所利那名不知来历的对手战得有声有色,旗鼓相当。吴家荣被飞马堂的两位大护法。逼得有些慌乱,不由得惊怒大喝道:“白骏逸……你飞马堂真要与霹雳堡作对?”林文宗嘲弄道:“连你们的人都杀了,这意思表达的还不够明显吗?”“作对便如何?”白骏逸手腕翻扬,一柄巴掌宽、两尺长,锋利如秋水莹莹的双刃刀业已出鞘,带起如流冷电暴射正与丁仔动手的伏海天王徐因时。“做对又如何?”白骏逸一面变招换式,闪晃身形,一边冷峭接口道:“我既已现身,便算未曾越入这趟水罢,霹雳堂岂会相信我的无事?”狂人帮原本有些吃紧的战况,因为白骏逸他们的加入而变成不败之局。如今,他们看来虽然仍是身陷重围,但只除了有限的一、两位主儿之外,其余的跳梁小丑在并不至于为酣战中的他们,带来些许压力。至于小红毛亨瑞,他便在白骏逸加入混战的同时,趁着霹雳堡所属只顾着注意那位成风的少堂主,连滑带溜地掩入石室里面。石屋中。小混正在为一个浓眉凤目、薄唇如削的壮硬汉子运功逼毒。光看他们二人此时,头顶雾气后,浑身汗出如浆,就知道行动已至最的关头。然而,小混听见亨瑞进屋掩门所发出的微响,竟犹能在运动的紧要当口分心,睇眼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热闹,大大的热闹。”亨瑞掩门窗后,一边回禀,一面点燃短火铳上的火绳,朝那正又逼近石屋的人瞄准射击。“轰然”声后,小红毛手忙乱地填充火铳内的弹药。小混却倒过头来,嚷声道:“吵死了,你没瞧我正在替人治病?干嘛搞出这么大的噪音来?墙角边就有具连珠强弩,你拿那玩意儿去暗算敌人,不是既方便又安全?要不,等你还没搞定那弹药,敌人早就往进门来啦!”像是要证实小混的话一般,一条人形突兀地推门而入,也得小红毛尖叫一声,举弩使射。比小红毛手中强弩更快的,却是一溜金芒倏闪而过。小红毛的强弩没射中来人,钉入门后的墙壁,但是来袭的人影,却在闷吭之中倒地毙命。小混瞪目道:“奶奶的,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应该随手关门吗?”小红毛吐着舌头,抢上前挡在门口的尸体拖开,关上门,落了琐。甚至不用多看那尸体一眼,小红毛也知道这个胆大闯入的家伙,是死在小混的无影神针之下。这时,中毒那人哇地一声,开始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小混无暇再理会亨瑞,全心将注意力放在疗毒的事上。他默运潜劲,将一股清然澎湃的内力,顺着按在对方灵台穴上的双掌,源源不绝地送入对方体内。登时,对方吐得更凶,他所吐出的秽物,竟是一大堆紫黑色的黏黏腥涎。同时,这人周身汗如雨下,毛孔中不断泌出微带淡黑的腥膻汗液。如此,约过半柱香的时辰,这人身上的开水才开始转为正常无色的状态,而且也不再呕吐。小混这才嘘口气,收回双掌,从盘坐的石榻上下来,再由怀中取出一粒清香扑鼻的药丸要对方服下后,继续运功调养气力。小红毛窝在窗台后学射强弩,此时也已经射出心得来。只要他扣一次强管上的机关弹簧,就一定有个倒霉鬼中箭。因此,霹雳堡所属虽是对小红毛的暗箭恨得牙痒痒,却没有人敢再冒险往石屋这边冲。小混稍稍活动过筋骨之后,大刺刺地背起双手。站在小红毛身后督战。对于小红毛如此优越的战绩,更是赞不绝口。“有你的,小红毛!”小混目注战况,呵呵一笑:“现在,天快要亮了,这场黑夜恶战,也该结束了。我出去帮他们一把,你小心守着屋里的病人,尽管朝那些想摸上门的家伙身上放冷箭,懂了没有?”“有懂,有懂。”小红毛拍着胸脯道:“有人来,我包给他们射,让他们哀哀叫,别别跳。”小混又气又好笑地敲了他—记响头:“你给他们射,你还能这么高兴?我真是服了你啦。”小红毛扬扬头,咧嘴傻笑地更正道:“我射他们包中,对不对?”“对,对极了.”小混径自启门而出,一路犹自嘀嘀咕咕道:“唉……我真想不通,怎么咱们狂人帮的素质,就这样子而已?怎么教都教不来,牛就是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小混嘀嘀咕咕地走向战场,几个不开眼的角色发现了他,竟然人模人样地吆喝着,举刀朝他杀来。小混背着手,眼皮子连撩都做得撩一下,直到刀光临头,他才一晃肩,扬脚踢了开去。这些不要命扑来的霹雳堡所属,登时手舞足蹈,去势比来时快地仰面倒飞摔出。小混眨眨眼,摇着头,啧弄道:“怎么这么稀松平常?看样子,霹雳堡实在不怎么高明嘛!”那边——小妮子业已故得香汗淋漓。小混一摇三摆地踱近这妮子,吃吃一笑。“老婆,辛苦啦!”“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小妮子一根长鞭抽得噼啪爆响,口中亦不得闲地调侃道:“看来,你神医脚本事是退化了不少。否则,你替人治个毒,怎地竟蘑菇了大半天的美好时光。”小混呵呵摇笑道:“我晚点出来,你们才能有表现的机会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公我只要一出手,今晚这出戏就得散场了。所以,我怕我太早上阵,待会儿你们又要抱怨,这场热闹没让你们玩的开心呐。”他们俩口这厢正在谈笑着,与小妮子动手那身份神秘的青衣人,却仍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哟,你不服气是不?”小混嘿嘿笑道:“你若不服气,咱们不妨试试。”他一场头,接过大声道:“老哥,有没有兴起赌一把?咱们都是一对一,看看谁能干掉这些青衣二大爷们。”小刀兴趣浓厚地扬声问道:“赌注为何?”小混眼珠子一转,咯咯笑道:“输的人要生吞一百条,自己亲手挖的蚯蚓。”“太恶心啦,换一种赌注好不好?”回答的不止是小刀,连小妮子和丁仔也跟着啧呼不已。小温纪有其事地使头想道。‘你们不喜欢吃蚯蚓?好吧,那就改成广东有名的三叫鼠好了,输的人就吞一百只刚出生的小老鼠,这样顺便也可以补补身子,说不定下一回打赌时,就有体力转输为赢。”“一言为定。”小刀长笑回答。丁仔忙不迭叫道:“加我一份,我也要赌一把。”他们如此认真地谈论着赌注输赢,好像眼前正与自己等人动手的青衣大汉,全没有一身好本事。全是一根根的木头,只等着自己拿来玩玩。“你们太辑张了。”正与丁仔动手那人,冷嗤道:“吾等动手迄今,你们只有勉力招架的份,居然还有力气妄言想拾夺吾等?真是狂妄的可笑。”丁仔袖中银剑蓦然展扬,洒落一片酷厉的寒光,刹时将对方攻势化消于无形,并且压过对方的气焰。他啧啧有声地嘲弄道:“老匹夫,如果你连嚣张和狂妄是本帮的特色都不知道,那你就快笑不动啦!你以为少爷们和你们如此不输不赢地搅和这么久,用的是真本事吗?唉,你真是有够老眼昏花。”“说的也是。”小刀接口戏谑道:“在本帮大帮猪尚未上场动手之前,我们若是有人先开形见血拔得头筹,那可是犯了蔑视帮主的大罪,得依帮规处治。所以你们才能有机会和咱们拖磨如此长久的时间,要不,你们早就做了吾等刀下的亡魂啦!”“放屁。”与小刀动手的青衣人,已忍不住火上心头,终于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扬起一双赫然变色的枯瘦手等,暴烈地劈向小刀。小混摇着头,啧啧小谑道:“看这情形,不服气的老兄可不止一人,也罢,反正事实胜于雄辩。”他后退了二步,提高嗓门道:“哥们,注意啦,本帮主一动手,比赛便开始了。”“等着你啦!”小刀和丁仔齐声呼应。“好老婆,咱们换手吧。”小混最后一字出口,人已间不容发地切入小妮子与青衣人之间,这妮子则在一记旋身之下,替小刀接下托搭天王的攻势,好让他们一对一,公平地赌上一局。小混一上手,就是威力霸道的血刃掌抛转而出。青衣人窒着嗓门惊叱一声,两掌带起雄浑力道,狂飙般的卷向小泥。同时,身形猛然暴退。眨眼间,迷住的血红掌影撞实了刚烈的劲风。轰然声响,只见云滚风号。空气宛如沸腾了般,发出尖锐的呼号,无可比拟的雪南之感,据朝四面八方挤压开去。天与他仿佛也为之震动颤抖,迷蒙滚荡的劲风飘溢里,青衣人恰似在狂风中滚翻腾舞的残叶,歪斜踉跄地扑践出去。小混的衣衫,也被这缠效碰撞的互击劲道,扯裂成碎,他乱发如蓬,呼吸急捉、模样狼藉,但是——这混混在狂涛也似的劲风锐啸中,非但悍然不退,反而昂首发出一声高吭的长啸,大偏身,硬是切过劲道与劲道间,几若毫发般的空隙,逼向青衣人。翻滚中的青衣大汉,觑眼睛见小混宛若破浪而至的无敌战舰,正步步朝自己追杀而来,心下不由地大吃一惊。他索性就着劲风鼓动之下,卷身如球,加速朝外翻出丈余距离。正当他以为自己滚得够远,已经足以脱离险境,准备弹身而起时。小混一跨步,竟奇迹似通临青衣人身前。他好整以吸地看着青衣人翻身跃起,一回头,正好与自己照面相对。这混混不讲好意地冲着惊惧变色的青衣人大汉懒散一笑。随着他的笑容显现,小混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绝杀。”登时——平地上突然炸开一团绚丽灿烂的琉璃光球。纵掠喷溅的无数光影,或如利箭蓬射、或似万星骤陨、或像圆月坠尘、或若虹彩映空!这些光彩以小混为中心莲洒而出,汇向正兀自扑跌滚爬的青衣人。空气古怪地为之源寒,四周充斥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光球乍现即敛,青衣人却在这眨眼不到的瞬间,被切割成零碎残骸,血洒满空,连最后一声呼号,犹自未能来得及发出,即已毙命。小混这边方始得手,就听见两声几乎无分先后的惨呼传来。他两手空空,交互一拍,哈哈笑道:“啊哈,依照惯例,这回又是你们输啦,记得每个人一百只三叫鼠,好好补一补身子。”丁仔抹去额际一滴残血,老大不报地叫道:“辣块妈妈的.臭混混,你这一上手,又是血刃掌,又是绝杀,用的全是压箱底的绝活,简直一点便宜都不让我们占嘛。”小混嗤地一笑:“奶奶的,你说这是什么话?咱们可是在打赌耶,我若是留点便宜给你们,吃老鼠的人岂不是变成我?少爷我可没笨到你那种程度。”小刀呵呵苦笑:“唉,赌这一把,可真有得补了,一百只三叫鼠!”他想着想着,不由的干呕一声旧呼无奈。小混他们这厢旁若无人地赔得轻松,却叫在旁边动手的另几拨人看得傻眼。尤其是正与桑君无过招的那两名青衣大汉,他们深知自己同伴的功力如何,那绝对是称得上高手中的高手之料。然而,碰上狂人帮如此忘情一睹,居然三个人就被人这般轻易地收拾掉。那么,先前那数百回合的大战,又算什么?是人家的热身运动,抑或是猫戏老鼠的死前游戏。霹雳堡的四大天王自然也明白,他们花了重金所礼聘而来的杀手,功夫比自己多人只高不低。但是,看到小混居然如此轻松容易,只以两招,使将他们眼中的高手凌迟活剐。这四位小山也似的天王们,岂能不打心里发毛。四大天王越战手越软,尤其当他们瞥见小混等人,正一步步逼近自己的较斗处时,他们几乎已看得见死亡的招魂旗,就在自己眼前飘荡。其他残存的数十名霹雳堡小角色,更是早已惊破了胆,吓得魂飞晚散。他们看着小混等人吸步走来,别说是去阻挡了,有些人根本就拉着腿,直如树林暗影中掩去,恐怕只要逮着机会,他们就要撒鸭子走人。小混不由得感慨道:“霹雳堡就只有这样子的料,也想和人争夺绿林盟主的地位?他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吧。”小刀沉吟道:“霹雳堡出名的硬把式,有所谓的五虎、十三英、四大天王,共二十二人。而其中,则以四大天王的功力最弱。今晚这一战,此处居然只来了四大天王和五名显然不属于该堡的启兵杀手,依我看,只怕熊老头刚才说,他们除了在此祖杀杀盟主之外,尚且分兵袭击铁血堂,是真的喽。”小混皱眉道:“熊老鬼什么时候说这话的?”“就在你送石室之后的事。”小刀将适才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啧啧……”小混搔首晃脑道:“这个熊老鬼可真贼,如此双管齐下,的确有够狠毒,不过,铁血堂既是江北黑道上的第一组合,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吃掉才对。”下仔皱眉道:“就怕好汉架不住拳多,再加上铁血堂的活计是担心他们老大的安危,只怕军心更容易涣散。”小刀沉稳道:“小混混,这起混水咱们既强已经趟了进来,就没有只趟一半的道理,你说是不?”“我知道你的意思。“小混呵呵一笑:“你打算把这里的事,速战速决,然后班师回朝,救援铁血堂,对不?”小刀眨眨眼,轻笑道:“寡人正做如此之想也。”“我是没问题啦!”小混朝激战中的桑君无努努唇,暗示道:“但是,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可不一定喜欢咱们插上一脚。”“小混说的也是。”下仔咕咕道:“据我所知,越是黑道枭熊,就越不愿随便接受帮助,免得弱了自己的名头呐。”小刀老成道:“不论桑老大是否愿法让咱们驰援铁血堂,那都不影内我们尽早结束这里的争夺,不是吗?”“那么我们还在等什么?”小混狂笑一声,率先朝托塔天天张图昌扑去。张图昌手持一对沉重的八卦牌,在小妮子灵活的飞鞭攻击下,已经有些兜不开身。此时,再见小混当头扑落,吓得他候叫一声,舞起八卦牌护住全身,学那小猪戏泥,连滚带爬地滚出丈寻开外,这才又惊又惧地半跪起身。喘着粗重大气,骇然地瞪着小混。“你……你……”张图昌惊栗道:“曾能混,凭你堂堂一帮之主,竟也有脸偷袭本天王,你难道不怕江湖中的人笑话吗?”“偷袭?”小混右肩一挑,吃吃笑道:“用这种形容词,你未免太高估了自己,低论了本大帮主。”他故意目中无人地扭过头去,朝小娓子嘟嘴做了个飞吻,献力殷勤道:“老婆,你休息休息,看我打发这头大笨牛上路。”张图昌见状,以为有机可趁,就地一个滚进,八卦牌由下而上,暴砸小混腹胯。“乖乖,你可真狠呐。”小混嘻嘻一笑,人已跃弹入空。只听得他断叱一声:“斩。”刹时,腥红的掌影飙成如刃的飞矢,无情地砍向张图昌颈项。张图昌惊怒狂吼,竭力回旋着沉重的八卦牌,以图自救。但是——晚了。噗地一声闷响,张图昌那颗头颅,带着一腔血水喷出三尺之外。而在小混奏功的同时。那边,原与悍虎李标联手夹攻开山天王的哈赤,久战无功之下,不由得怒气斗升。他进开江来申砍来的大板爷之后,忽而,惊天一声霹雳怒吼,手中弯刀闪着冷芒,蓦地脱手飞旋而出,转向江来申颈部。江来申立时扬斧,叮当一声磕开弯刀,而他的下半身因此空门大露。哈赤的人业已随刀扑进,当江来申空门一现,他立即只贴上前,施展出自己最为得意的摔角绝技,扳倒对方。同时再一个错步捉拿,抓住江来申足踝,狂喝出声,据地抡身飞驰,将对方那牛枯也似的庞然身躯,硬生生地砸向一株足有环抱粗的巨木之上。喀喳一声骨骼折断的脆响,立即被一声凄厉的长嗥所掩过。李标赶上一步,蝎子够倏起乍落,一钩结束江来申残喘的老命。他顺手为哈赤抬回弯刀,竖起拇指,迭声赞道:“要得,老兄,你的摔角功夫的确是一流。”哈赤接过弯刀,拍着胸脯道:“当然,我怒狮哈赤乃是蒙古的首席摔角武士,摔角功夫当然一流。”哈赤说这话,只是在陈述一项事实,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自大或狂妄。如此一来,他说话的口吻更令人感受到,别有一股傲然和豪放的英雄气魄。只这一刹那的感受,李标便对这位蒙古豪士有了一股惺惺相借的好感。毕竟,黑道上最重英雄、最讲气魄呐!另一边——使着一支三角大旗的伏海天王徐因时,在白骏逸狠辣的刀法攻杀之下,身上已有多处挂彩,血渍斑斑。张图昌和江来申的惨死,他也不是没看到。而正因为他看得清楚,心里更加悚栗凄恻。此时,他一见小刀飞身扑至,不待对方出招,大旗一扬。呼啦逼近白骏逸和小刀,闪步靠近驭风天王吴家荣。“老大!”徐因时低促叫道:“情况不妙呀。”吴家荣听出他的暗示,略一考虑,断然道:“扯活。”徐因时赶忙振口发出一声撤呼啸,霹雳堡所属人马闻讯,如蒙大赦,一阵哗然之下,个个争先恐后冲向黑暗林内,那情景正如滚汤浇雪一般,数十人马刹时溃逃一空。便是如吴家荣和徐因时这等人模人样的大头头角色,逃起命来,居然也不落入后,只一晃身,就已经鸿飞沓沓,不见踪影。犹自与桑君无缠战不休的那两名青衣人,乍见此情此景,又是怔愕,又是懊恼地对觑一眼,两人同时虚晃一招,顿足追去。桑君无心悬铁血堂安危,本无缠战之念,如今对手逃逸离去,自然也就不为已甚,未曾加以阻止。“哇噻!”小混故作佩服地咋舌道:“这个霹雷堡上上下下的逃命本事,可真是不赖。只这么一眨眼,全都跑光啦!”丁仔嗤笑道:“废话,能逃不逃,难不成要留下来挨刀子?”白骏逸感慨良多道:“临危最能见真心,任何一个帮会或组合,遇上处境艰辛危始之际,若是表现的就像眼前的霹雳堡,只怕这种帮派、组合也难成气候。”小刀深沉一笑:“自古艰难唯一死呐。能够真正看破生死关的人,毕竟不多。”“老哥。”小混煞有其事地训斥道:“你说这话可就大大的不对了,谁说能够看破生死的人不多?现在在你眼前,不就有一大票不畏生死的英雄豪杰吗!这里哪个人贪生怕死来着?”这些话听得飞马堂和铁血堂这两路英雄人物,个个眉开眼笑,心花怒放。倒是,丁仔和小妮子不约而同翻着白眼,咕哝道:“巧言令色。”“乖乖。”小刀啧啧叹笑道:“大帮猪,你可真会说话。这一开口,就捧遍了江北黑白两道的各路人马呐。”“那当然。”小混不可一世道:“就算送人高帽是完全免费的事,还是应该以经济、实惠为原则。这样才叫懂得精打细算嘛!”“高论,高论。”桑君无不由得抚掌大笑道:“小混帮主若是改个行,弃武从商,我相信你做任何营生,一定也都是财源滚滚,独占螯头。”小混志得意满地嘿笑道:”那还用说,只要我曾能混想干的事,除了顶尖的,哪还可能考虑其他。”桑君无豪放笑道:“够狂,的确够狂,你若不这么说,可就不叫狂人帮的帮主了。”微顿之后,他一正脸色,拱手称谢道:“今晚,多亏小混帮主,以及白少堂主你们仗义援手,桑某感激不尽。”白骏追连忙客套一番。小混却是一派悠闲,摆手笑道:“桑老大,你现在先甭忙着感激涕泪,你可是还有一件火烧屁股的急事,等着你去办呐。”桑君无会意道:“桑某是打算就此兼程赶回铁血堂,只是放心不下邰义的伤势。”这时,亨瑞正好扶着毒上甫疗,气力仍虚的邰义走近众人。野豹邰义听见自家老大为自己担心,忙不迭开口道:“魁首,我没事。堂里安危更为重要,我们还是快点赶回去吧。”“没事?”桑君无皱眉道:“你说话声音断续嘶哑,显然是中气亏乏甚巨,尚需静心调养,岂能立时赶路?”邰义犹待辩驳,却被一阵噼噼啪啪的巴掌给打断。“要得。”小混鼓着掌,呵呵笑道:“桑老大,你这一听病人开口,立刻就能诊断出病人的毛病所在,果然是有点道行。”“哟——”丁仔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怪声怪气逼:“天开啦?还是太阳打西升上来了?怎么咱们伟大的大帮猪,居然也有正正经经称赞别人的时候?”小刀了然黠笑道:“这还用说,铁定是这混混别有所图,所以才会如此甜言密语喽。”小混讪谑道:“喂,兄弟们,替你家帮主保留点形象好不好?”“省省吧!”小妮子若不住咯咯娇笑:“狂人帮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猪,你在江湖中最著名的形象,就是没有形象。你要我们为你保留个啥?”“奶奶的。”小混瘪笑道:“我怎么会有你们这些,专门扯我后腿的帮兵?有你们这票鸟人在,就算我真的想改邪归正,根本也没机会。”亨瑞十足肯定道:“小混混,是混的。改邪鬼正,不可能的。”白骏逸他们早已习惯了小混等人经常如此的相打谑,但是,在最为注重上下尊卑的铁血堂众人眼中,他们简直就像看到天上下金币一样。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小混对初识狂人帮之人,最通常会有的反应,早就见怪不怪。他伸出手,在桑君无面前晃了晃,招回对方的失魂,这才呵呵笑道:“桑老大我这些帮兵,虽然时常不像话,不过,他们向来说实话。所以,我给你讲,我刚才称赞你,确实是有企图的。”总算,桑君无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片刻失神之后,立即进入状况,顺理成章地接受小混的怪异行为。他打个哈哈道:“是吗?不知小混帮主有什么样的企图?竟值得你如此费心地称赞桑某。”“我的企图就是……”小混故作神秘道:“希望桑老大你能接受我所设计的飞鹰计划。”“哦?”桑君无不明所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计划?”“很简单。”小混搓搓下巴,嘿笑道:“桑老大你不是必须尽快赶回铁血堂嘛,但是,你又有个伙计不适奔波。所以你有一点为难,对不对?”“没错。”桑君无颔首一笑。“所以啦。”小混狡黠道:“我已替你计划好了,你何不先自己的伙计,交给白老兄,请他暂时帮你照顾一下。如此一来,你不就可以安心赶回老窝,去坐镇指挥对付霹雳堡的大事了嘛。”桑君无望了望白骏逸,淡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少来这一套啦!”小混挥手呵笑道:“使你这种黑道大阿哥,哪还有啥咪敢不敢的?我看,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桑君无精明道:”小混帮主,你的计划只有如此吗?”“那当然……”小混贼兮兮地诡笑道:“不是喽。”桑君无拱手笑道:“小混帮主若有什么话,不妨再说。”“好,爽快。”小混击掌笑道:“我想……桑老大,你该不会打算只有自己带着个保镖,就这么单独赶回铁血堂吧?”桑君无豁然笑道:“如果小混帮主愿意助我铁血堂一臂之力,击退顽敌,正是桑某求之不得的事。桑某适才未曾提此不情之请,乃是担心兵战凶危,万一贵帮所属因此而遭受伤害,那桑某可就大大的于心难安了。”“少酸啦!”小混挥挥手,诸谁笑道:“我就不信你这位大阿哥会没听过狂人帮别无所好,天生最爱凑热闹,这句江湖中正在流行的新口号。”“好说,好说。”桑君无呵呵笑道:“我是听说,小混帮主向来喜欢由自己决定想做什么事,而不喜欢人家告诉他该做什么事。所以,我自然不便轻易开口喽。”小混瞄眼谑笑:“啊哈,原来你也是只老狐狸嘛,早就把咱们狂人帮海底摸清楚了,难怪能令我一见你就笑。”桑君无语含深意道:“我只是希望能和狂人帮做朋友,而不是做敌人。老实说,我个人深刻地认为,与狂人帮为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而桑某做事,向来不以昏庸见长。”“这话听得我好爽。”小混眉开眼笑道:“原来,不光是我一个人在开制帽工厂。”桑君无忍不住噗嗤失笑:“好说,好说。”小妮子不解其意地问:“小混混,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唉……”小混故意唉声叹气道:“老婆,怎么人家送你老公高帽子,你都不知道。这样,你如何能分享我得意忘形的陶醉?”小妮子这才明白制帽工厂的奥妙,原来就是专门送人帽子戴的呐。她发嗲道:“我真受不了你,每次讲话总得经过九弯十拐,你也不嫌累。”小混越见得意忘形道:“不累,不累。如此能够表现本天才智慧高超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嫌累。”“得了。”小刀一巴掌打醒这混混的自我陶醉,嘲谑道:“帮猪,人家桑大当家的还有燃眉之急待援,哪有那么多时间,听你在这儿吹大气。”“对喔。”小混拍着后脑勺,干笑道:“差一点陶醉的过了头。”他朝白骏逸抛个媚眼道:“白老兄,刚才我说的飞鹰计划,你大概也听到了。我想,你不会反对桑老大暂时将他的活计寄养在飞马堂吧?”白骏逸轻笑道:“既是小混帮主所托,我自是乐于从命。只是这么一来,我们待会儿就得分道杨镳,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狂人帮各位呐。”小混黠笑道:“铁血堂离飞马堂说来也不算远,反正全是在江北,等我们搞定了江北黑道,自然会去拜访江北白道。咱们还是有机会见面的啦!”白骏逸忍不住调侃道:“你可真狠,居然想黑白通吃?”小混眨眨眼,嘿笑道:“如此一鱼两吃,才能左右逢源嘛。”这时,桑君无已命李标牵来自己等人的坐骑,并再对邰义做最后一番慰勉与指示。白骏逸也不再多打屁,差遣吕靖前去李来众人的坐骑,准备上路。此刻,天刚朦胧的有些微光。小混深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气,发出一阵打着呼哨的啸声。不远处,立即传来赤焰小子的欢嘶回应。片刻之后,赤焰已踏着得很脆响,来到小混等人的眼前,忙着钻入小妮子怀中撒娇亲热。众人认蹬上马之后,赤焰一马当先驰出这片恶战过后的檀木林子。他们固然抛下了满目疮瘦的焦林和一地死尸,但是,他们何尝不是将要再度迎向更炽烈的战火,将再沾染更深浓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