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不但威力奇猛,而且变化深奥,林琪如何能抵挡得住?只听天外神叟喝声:“去吧!”齐眉棒正好穿在她膝弯之间,把她挑飞出三丈之外。但她落地后,只退了一步,就四平八稳地站住了。天外神叟微微一怔,目光炯炯地凝望过去,心想这女娃骨头真硬,劈也劈不死,挑也挑不伤,现在内腑感到隐隐作痛,她要是再来,可就麻烦了。林琪膝弯火辣辣地疼痛,一见天外神叟目光湛湛,心生怯意,不敢再攻上去。她情知天外神叟的武功,不在她师父冰心神尼之下,目前许是内伤之故,自己才能勉强同他打上几招。此刻她体内那股冲动力量,早已平息下来,因此嫣然一笑,道:“老前辈武功超凡入圣,晚辈望尘莫及,承蒙手下留情,这厢有礼。”说着盈盈道了一个万福。天外神叟脖子一阵炎热,干咳一声,道:“哪里!哪里!姑娘身手高强,在十大门派后辈中,只怕找不到第二人。”林琪盈盈一笑道:“黄老前辈过奖了,以后还望多多培植。”天外神叟暗骂道:鬼丫头,笑里藏刀,嘴巴倒是甜蜜的紧。他也是老奸巨滑之流,嘿嘿干笑两声,装做若无其事。林琪美目流转,惊“噫”一声,只见“混元坪”红的像是在火炉里烤炼的钢石一般。石上冉冉冒着青色的火焰,这不正是炉火纯青的现象?令她更为惊讶的是,石坪上居然还坐有人,她因站在南面,只见到绿衣仙人及幽冥鬼主,并没有看到尹靖。只见他二人头上冒着红烟及绿烟,她听师傅冰心神尼说过,内功练到上乘之境,运功时头上会冒出烟雾。当下不禁惊问道:“黄老前辈,那石上为什么那么红?还在冒烟?”天外神叟正襟危坐,冷冷道:“你不觉得很热吗?”“热?”林琪摇摇头道:“是吗?我一点也不热。”天外神叟眼睛一瞪,这女娃儿诡计多得很,附近花草都快萎尽了,在场诸人无不运功抗拒热力,她还在装腔作势,佯装不热。只听他哼了一声,道:“那石坪是被‘地夷明火’烧红,现在热力可熔金化铁,姑娘既是不怕热,不妨去那石上试试。”林琪吃惊道:“那石上二人为什么坐着不走?”“他们为什么自杀?老夫与你一样,无可奉告。”一阵冷冷语音,接道:“胡说!什么自杀?他们是以绝世神功,潜移默化石上,疏导‘地夷明火’,以保护这一片绿野山原。”天外神叟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一位二十出头华服少年,站在三丈之外,说完话又转望着“混元坪”。当下冷笑道:“嘿嘿,这等火力岂是内功所能潜移默化?”他功力之高,在武林之世已是罕见,林琪情知他绝非信口开河,不禁微笑,道:“黄老前辈,你说他二人会被烧死吗?”天外神叟道:“岂止二人,三人都会坐化。”林琪怔了一下,道:“还有一人是谁?我怎么没有看到?”天外神叟连哼二声,道:“那人,姑娘想必急于一见,现在去了,还可见到遗容,再迟只怕要变成一尊石人了。”林琪芳心大震,已知他所说的是谁,忙展开身形,向那大石疾扑过去。华服少年不由自主地,移动脚步尾随。林琪绕过左边,已见苑兰公主合什伫立在巨石二丈外,头脸微扬,秀眉上翘,她身上的蓝色罗绮,由于汗流浃背,紧贴在娇躯上,曲线玲珑透剔,雍容秀雅,宛如一座观音佛像仰天默祷。石坪上尹靖暝目端坐,此刻他头上的白烟,犹自袅绕盘旋,不过已显得很稀薄飘拂。林琪立刻想到事态严重,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尹公子!”飞跑过去。苑兰公主突然转过身来,低喝一声,道:“站住。”语音冰冷中,具有无比威严,令人无法抗拒,林琪不自觉地伫立不动了。二人默默无言地对立一阵,林琪打破沉寂,问道:“尹公子没事吗?”寥寥几字,已表明她心中一切。苑兰公主冷冷道:“不关你事,走开!”林琪哪里肯走,又说道:“看石上色泽,热度可想而知,你不想办法救尹公子下来吗?”她本无闷热之感,但一见石坪殷红的色泽及蓝色的火焰,不禁由衷生出一股热意,秀额已呈现出几颗汗珠。苑兰公主秀眉微蹙,冷玲道:“要救他,岂是易事?”林琪见她第一次颦着秀眉说话,把喜怒哀乐,形诸外表,闻言失惊道:“公主难道真个无法救他下来。”苑兰公主眉头又是一皱,似乎对林琪的话很感不耐烦,冷冷道:“我正在想办法。”说着转过身去。林琪对她有几分畏忌,不敢过于进逼,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这时距石坪约三丈远,她除了觉得气流特别热外,毫无难受的感触。华服少年忽然遥遥朗声,道:“林姑娘不可过于接近,十年前六届‘仙鬼大会’在下曾经目睹,当时石上色泽与今日一般无二,文慈世祖与司命三教二位先祖师,就因此坐化。”林琪回首望去,只见华服少年远远站在五丈之外,珠汗流淌,真可谓挥汗成雨。她突然全身抖颤,心急如焚,尹靖果真如他所言坐化“混元坪”,那她还有什么兴趣偷生人间?因之立下决心,要冒险把尹靖救下。只见她莲足轻点宛如一只大白鹤,凌空飘舞,径向“混元坪”扑落。突然“嗖”的一声,蓝影一闪,林琪柳腰被一条蓝色丝带缠住。那丝带微震,林琪娇躯倒飞二丈多远,落地之处,正是她方才立身的地方。抬目一看,只见苑兰公主素手在腰间一匝,那蓝色丝绫复紧缩在纤腰。林琪突然理直气壮地说道:“公主既无法救他,为什么还阻住我?”苑兰公主冷哼道:“我在默诵‘贝叶万言经’,寻索施救之道。你两度叨扰打断了我的思路。尹公子如有三长两短,你百死莫赎。”林琪怔得目瞪口呆,良久无言。华服少年突然冷笑一声道:“他们头上烟冒已尽,显见内力已罄,就是有通天澈地之能,也只怕回天乏术。”忽听“万景仙踪窟”那边有人大声道:“未时已过,‘地夷明火’开始消退。”抬头望去,“混元坪”瞬息之间,已变成赤紫黑色,原来这石坪是“东海冰石”,因此“地夷明火”一退,冰冷得特别快。三人提气纵跃,先后跃上混元坪,忽见人影幢幢,混元坪上多了十来人。南方四个绿袍老人及绿衣少女,伫立在绿野仙人的左右。东方五位奇装异服的怪人,分列在幽冥鬼主的身旁。西面三人,正是满脸黑黝焦须的天外神叟及衣衫褴楼的柳梦龙,宋文屏。此刻石坪上热力还很强烈,不过这些人的功力都能忍受的住。苑兰公主美目深注着尹靖,只见他宝相庄严,端坐如松,肤色晶莹如玉,日光下闪闪发亮,生如一座瓷人。林琪则如痴如醉,呆呆地望着尹靖出神。忽然婉儿惊叫一声:“爹爹”飞身向绿衣仙人怀中扑去。知音客反手一抄,把婉儿带了回去。其中一年纪最大的绿袍老人,带着悲痛的语调说道:“小姐不可造次,老仆追随先人文慈世祖数十年,自三届‘仙鬼大会’以来,屡次参与,未当中缀,每届‘地夷明火’消退后,文慈世祖与三教司命均静坐三日夜,即行恢复功力,彼时他们头顶都尚有烟雾缭绕。唉,十年前六届‘仙鬼大会’,‘东海冰石’热力特强,与今日情形相仿,未时未至,文慈世祖与司命三教头上烟雾突告殆尽,当时众人未加细审,三日后二位老人即坐化成灰石……”说到后来,语音低沉哀伤。林琪闻言花容失色,全身发抖,缓缓向尹靖走去。想他三番二次,出生入死,救自己脱离险境,正是恩深如海,义重如山,何况这位淳厚英爽的少年,已完全占据了她的心房。这时她心里迷迷茫茫,只想着一件事:只要他能活着,我愿挨受任何苦难,就是牺牲生命亦在所不惜。她痴痴地走过苑兰公主的身边,苑兰公主既没喊她,也没拦她,犹自冥目沉思,似乎在以其天纵才智,思索一件重大之事。林琪走到尹靖面前,低低叫了一声:“尹公子。”见他不理,那盈盈的珠泪,再也忍不住了,立刻脱眶而出,扑簌簌地淌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尹靖的手臂,衣服上。淌下的眼泪,宛如珠走玉盘,在尹靖手臂上滚了几滚,才消失不见,在衣服上的泪珠,也慢慢落下手臂,最后才消失。林琪哭至伤心处,泪下如雨,如莲珠淌落。她眼泪流下很多,但尹靖肌肤生似吸水棉,珠泪一触皮肤立即干涸。苑兰公主沉思良久,突然被林琪的哭声吵醒,只见她在尹靖面前哭得泪人一般,芳心一震,冷喝道:“林琪走开!不得骚扰他。”林琪怔了一怔,收泪道:“公主你说他不会死吗?”苑兰公主道:“你不要吵他,可多一份生机。”忽闻一阵嘿嘿冷笑,接道:“那小娃想毕早已化成灰石,葛兄如果也已经坐化,那三样宝物,当归兄弟所有。”群豪闻言一惊,敢情那幽冥鬼主突然开口说话。那绿衣仙人,亦启应道:“这三样宝物归属,正该解决,只是你我全身无法动弹,宇文兄不知如何分胜负?”“万景仙踪窟”与“幽冥鬼洞”的人,一见主人言笑如常,众人皆喜。林琪又疾忙叫了几声:“尹公子。”希望他能答腔。哪知尹公子却不理不应,林琪不禁心痛如割,向苑兰公主气忿地说道:“你枉称胸罗万机,现在他们二人都言笑如常,只有尹公子不能开腔,你却干望着无法救他。”苑兰公主沉吟了一下,轻声道:“如果我推想不错,尹公子现在要是开口,就不好了。”林琪微微一怔,不解道:“什么?能说话反而不好?”苑兰公主冷冷道:“你懂得什么?说了你也不明白。”林琪知道再问苑兰公主也不会理会自己,因此只好闷在肚里,干急着静观变化。幽冥鬼主想过了一阵,嘿嘿笑道:“葛兄尊目不知能否睁开?”绿衣仙人道:“勉可施为。”幽冥鬼主道:“很好,很好,先师司命三教仙逝时,留下一部阴尸经,经中所载武学,专门克制令师文慈世祖的‘天佛掌’,兄弟穷十载光阴,把他精研透彻,可惜你我无法动手过招,权变之计,兄弟将‘阴尸经’奉上,葛兄过目后,对个中招术,若有破解之道,便算你胜,否则,哈哈,葛兄便是承让了。”绿衣仙人微微一怔,要知司命三教一代鬼才,历届“仙鬼大会”,他岳父文慈世祖的“天佛掌”都无法胜对方的“阴尸掌”一招半式,七届“仙鬼大会”之前,文慈世祖曾有遗训,留下一个玉盒置于“广寒宫”,他知道必是克制“阴尸掌”的要秘,终因夫妇不睦,数年来他一直无法瞻仰那玉盒中的遗籍。想到此,不禁暗叹一声,但就是无法破解司命三教遗下的“阴尸经”,也不能弱了师门的威名。当即笑道:“宇文兄的办法,果然高明,山人极愿拜阅神技。”幽冥鬼主叫了一声:“雷儿过来!”华服少年应声大踏步走过去,伏地拜道:“雷儿拜见叔父大人。”幽冥鬼主细说一阵,华服少年探手入鬼主身上取出一本小册子。转身走到绿衣仙人面前,伏地道:“晚辈参见仙主。”绿衣仙人说声:“免礼。”令一位绿袍老人取过“阴尸经”展开在眼前,一页一页,细细观看。这时,在石坪上的黄、柳、宋三人私下以传音入密的功力悄悄在商量。天外神叟道:“柳兄之意,趁他们此刻互争之际下手有些不妥。”柳梦龙怔了一下,道;“黄兄高见,何时才宜于下手?”黄宫道:“在胜负未分之前,这三件宝物还是公共物,此时贸然出手势必遭到群攻,一待胜负分定,那宝物归一方所有,负的一方必心有不甘,我们伺机下手,他们不但不会阻扰,反必存着幸灾乐祸之感。”宋文屏道:“黄兄之论,果然高明。”黄宫道:“宋兄,少待出手时,你先用暗器对付头子,使他们应接不暇。”绿衣仙人整整看了半个时辰。才看完,他叹喟一声,道:“令师胸罗玄机,‘阴尸经’所载武学。浩瀚渊深,当今之世,只怕无人能破解,山人才疏学浅,甘拜……”突然一阵冷冰圆嫩的嗓音,道:“且慢认输,我有话问你。”众人转目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那玉洁冰清雍雅高贵的蓝衣少女。绿衣仙人怔了一怔,道:“姑娘有何指教?”苑兰公主道:“你的‘贝叶神功’与‘天佛掌’授自何人?”绿衣仙人微微一惊,道:“百年来,无人问起敝窟师承,姑娘可是来自东夷‘无极岛玉壶国’?”苑兰公主道;“正是。”绿衣仙人道:“哈哈,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快慰事。说起来该是数百年前的事,先人曾经官拜玉壶国武将,爵列侯位,号讳‘常胜将军’。三百年前‘常胜将军’随‘沧海神君’邀历中原,并奉命留居中土。于是,‘常胜将军’云览天下名山胜迹,在南岳衡山邂逅一位中原女侠,后情投意合,合籍双修。百年前二传文慈世祖、遂移居‘万景仙踪窟’,姑娘既是来自东夷,不知故国国运昌盛,物殷民安否?”苑兰公主颔首道:“原来你是本朝先臣后裔,无怪乎负本朝绝学。”绿衣仙人听她口气挺大,自称本朝,不禁微微一愣道:“姑娘世家可也在玉壶国封土列爵?”苑兰公主冷冷道:“身佩紫龙令,恩临玉壶天。”绿衣仙人大惊道,“公主御驾莅临中原,子民罪该万死……”突然大声道:“快拜见公主。”万景仙踪窟的人齐齐伏地叩头。苑兰公主道;“不知者无罪,令先人常胜将军,功在本朝,特授于皇家绝学,想不到他的后人却有这般成就……”语气略顿,陡然脸色一寒,冰冷冷道:“那‘阴尸经’里记载什么惊人武学,拿过来我看看。”绿衣仙人不敢怠慢,双手将“阴尸经”高呈过去。苑兰公主接过,仔细阅读,看得很慢。这时群雄的目光深注在她身上,虽然各怀异志,但却都屏息噤声,静静等待。静默沉闷的气氛,过得特别缓慢,苑兰公主比绿衣仙人看得还久,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完,随即极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我道有何惊人之外,原来稀松平凡的很。”素手一挥,将“阴尸经”往幽冥鬼主抛去。华服少年伸手一把接住。众人闻言大为惊愕,虽然许多人未曾看过“阴尸经”,所载何种武学,但从绿衣仙人刚才一席话,已知必是非同凡响。幽冥鬼主先是一惊,继而嘿嘿冷笑道:“公主危言耸听,老朽难服。”苑兰公主冷笑道;“‘阴尸功’旁门左道,流于偏激,书中经文,玉壶国三岁童孩都可倒诵如流,不信你听着……”突然嗤嗤咕咕地背了许多古怪经文:“魍魉科,司芥入弥,沙苍竺浮,摩呵罗咒,忤迦真言……”从头到尾背了一刻钟,才完全背完。这些经文奇奥,令人难解,幽冥鬼主花了近十年的功夫,才把它完全渗透,今日听苑兰公主背得如此烂熟,不禁目瞪口呆,痴痴出神。宛兰公主背后复冷哼道:“我说经文平凡得很,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要不要听我倒诵?”这几句话说得尖酸刻薄,幽冥鬼主不禁恼羞成怒,厉声道:“雷儿,把‘阴尸经’撕毁。”华服少年拿着“阴尸经”发抖道,“叔叔,这……”幽冥鬼主怒声促道;“听到没有!快撕成碎片。”华服少年不敢抗命,即时把它从中撕断,幽冥鬼主一再催促,霎时之间又撕成一堆纸屑,苑兰公主冷笑,“这场比赛,你还敢言胜吗?”幽冥鬼主微一沉吟,道:“公主并非比赛当事人,无权干涉这场胜负,哈哈,葛兄你无法破解经文所载武学,这场比斗至此,胜负之数,彰然明甚。”绿衣仙人沉思不语,迟迟没有作答。石坪北方陡然传来一阵嘹亮语音,道:“二位前辈能够目睹事物,口开畅言,但晚辈尚可动手过招。”群雄循声望去,只见尹靖双手一阵挥动,不禁大大一怔,敢情众人以为他早已坐化,不意却比手动口地说了起来。绿衣仙人哈哈笑道:“宇文兄,若言胜者,非这位小侠莫属。”他感激尹靖救女恩德,因此立刻开口服输。这下轮到幽冥鬼主迟迟不语,寻思对策。林琪见尹靖说话,如获至宝,甜甜地叫了一声:“尹公子!”尹靖转身向她微微一笑,忽见林琪双目红肿,星眸里闪烁着泪珠,不禁奇问道:“林姑娘,你哭了?谁欺负你?”林琪臻首立刻低了下来,双颊绯红,似不胜娇羞之态。尹靖看得心里一怔,突然眼前蓝影一闪,一声乳莺娇啼似的嗓音,道:“尹公子,你由‘丹田’通‘七坎’、‘玄机’而至‘百汇’,这道纯阳血脉的周转天地时,运行可有异样?”尹靖看清那人,大大一怔,道:“啊呀,大公主几时莅临中原?”苑兰公主急道:“别打岔,快答复我的话。”尹靖微微一笑,道:“这道血脉,本来几近僵化,使我神智昏迷不开,哪知陡然由双臂脉穴,传入一股清凉之气,将这些僵化穴道冲开。”苑兰公主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回光返照。”林琪不解道:“那仙主与鬼主不是都在说话吗?”苑兰公主冷哼一声,道:“你们没有注意他们都是回光返照吗?”说话之时,幽冥鬼主已熟思过好一阵,大声道:“老朽不能服输,你动手发招吧。”语音宏亮,似乎功力恢复了不少。尹靖道:“公主与林姑娘让开,这场胜负关系至为重大。”苑兰公主道:“那鬼主全身不能动弹,他是算定你不能近身进攻。”尹靖微笑道:“我只好就地发掌。”苑兰公主摇头道:“这怎么可以,相去三丈外,你一发掌,内伤立即加重。”尹靖朗朗笑道:“在下顾不了许多……”突然大声道:“老前辈,晚辈要放肆了。”幽冥鬼主纵声大笑,笑声直冲霄外,群豪觉得他瞬息之间内力似乎完全恢复。笑毕接道:“请便!请便!”尹靖把全身功力缓缓运到双臂,绯红的俊目,逐渐变为枯黄之色。陡然掌势一翻,一股罡气呼地向幽冥鬼主推去。罡气猛速无伦,霎时拂在幽冥鬼主身上,他那僵硬的身体应风吹倒。只听“砰”的一响,这声音非常特别,似是石岩相击之声。那些怪人见状立时脸色大变,怪叫连连,扑身向尹靖冲去。苑兰公主冷喝一声:“站住!”语音虽然不大,但却具有震慑人心的力量。那些怪人果然都停了下来,为首一位紫衣怪人阴声道:“公主有何教言?”苑兰公主冷冷道:“你们干什么?”紫衣怪人阴鸷道:“替鬼主雪仇。”苑兰公主哼了一声道:“鬼主被掌风拂中之前,早已化为灰石。”紫衣怪人微怪道:“何以见得?”苑兰公主伸手一指绿衣仙人,淡淡道:“你们看,仙主已经坐化了。”只那三位绿袍老人及少女,环跪在绿衣仙人之前低头默祈。婉儿哭得象泪人儿一般,好不可怜!紫主怪人凄凉悲叫,返身奔回。这时那华服少年已扶起鬼主,敢情他全身已化成石头,难怪适才被尹靖掌风吹倒,发出岩石相击之声。在石坪上方虎视眈眈已久的天外神叟,突然大笑道:“柳、宋二兄时机已到。”话落口,三道人影风驰电闪,向中央奔去。苑兰公主与林琪何等精灵?立时看透他三人动机。但在转念未动之际,半空中蓦然乌光缭乱,生似吹来一面黑云,向她们压落。林琪大骇,苑兰公主却奇速解下腰间那条三丈余长的“天蓝带”。扬手挥去,一片蓝幕迎风飘舞,呼地一声怒卷过去,把那满天弹影,尽皆卷入蓝丝绸带内。玉臂再度一震,蓝影飘飘,那些“七煞追魂弹”已在斜旁三、四丈外。这些动作,说来絮琐,其实快捷绝伦,一气呵成。她刚刚撩开“七煞追魂弹”柳梦龙已掌发“席卷残星”劲风虎虎,如山压倒。苑兰公主“天蓝带”一招“白云归岫”,借着飘扬之势,把对方强猛的掌风完全化开。忽然瞥见天外神叟凌空下扑,张臂向石坪中央三件奇宝抓去。苑兰公主柳眉怒剔,厉叱一声,“天蓝带”伸缩之间,如潜蛟出壑,复向天外神叟卷去。左边烧断的衣袖宛如一片蕉叶,向柳梦龙胸前劈落。这一招奇幻莫测,远制近攻,同时向二人发招。柳梦龙被逼得侧身让开一步。天外神叟下落之势,疾如划空流矢,哪知手臂好将触及奇宝时,蓦觉一阵强烈劲风从侧面卷到。急忙反手一掌挥劈过去,同时之间,“齐眉棒”向地上猛挑,折图与奇书立即凌空飞起。真气微提,人已纵身向奇书折图扑去。哪知他一掌之力,并未把苑兰公主的“天蓝带”震开,身体刚刚跃起,一片蓝幕立时包抄过来,把他双腿卷住。天外神叟魁梧的身体,被苑兰公主“天蓝带”回卷之力,带得斜飞二丈以外。落地之际,正瞥见“幽冥鬼洞”那华服少年,闪身跃落“混元坪”。当即双肩微晃,如箭射去,但已迟了一步,华服少年挟着“伏義奇书”与“藏玄秘图”径往花树中奔去。这下真是渔蚌相争,渔翁得利。天外神叟暴跳如雷,岂容他逃逸?展开绝顶轻功,尾随疾追。此刻柳梦龙正展开傲啸天南的“小天星掌”,与苑兰公主互拼六七个照面。他功力非同小可,掌风强猛无伦,劲气震荡,波及数丈以外。但苑兰公主的“天蓝带”,却巧妙无伦的一一化解,强烈的掌风,一触及“天蓝带”,顿时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突然“天蓝带”一阵疾挥,只见衣袂飘飘,如霓裳羽舞,轻盈妙曼。柳梦龙只觉飘来蓝影,虚幻莫测,连劈数掌依然震荡不开,心中大惊,疾退二丈以外。他抽退瞬间,瞥见一道蓝影晃得二晃,快得无法形容。定睛望去,苑兰公主手中多了一面“乾坤日月令”,如果功力稍差的人,根本无法看出她动过身体。柳梦龙目光一转,只见天外神叟已在左侧方十余丈外的花树中。他忙向苑兰公主微微一拱手,大笑道:“公主神技盖世,老夫他日再行领教……宋兄走吧!”身如一团红云,电飘而去。原来,此刻宋文屏犹自与林琪苦战不息。林琪自服下“阴文灵血”,功力大进,她原是雪山冰心神尼的高足。雪山派的“流云袖剑”与“散花手”,称绝武林数百年。尤其是“流云袖剑”,声誉之隆,还驾乎操执中原剑术牛耳的武当派“奇门八卦剑”。因此等剑法修习极难,雪山派弟子中对此俱有心得者也很少。大概每一代弟子中,仅天份特高的一二人能有小成而已。因此武林中盛传“流云袖剑”的威名,但见识过的人却很少。这种剑法一经施展,几乎无敌于天下,也是众所周知,否则雪山派地处边陲,如何能与中原大派、武当、少林、共掌“万教联盟武林评审庭”?林琪精灵异常,情知宋文屏长于暗器手法,她却施展近身相搏的招术,使宋文屏无以施展其技。她这时内力雄厚,不怕硬接硬碰,以长制短,大有把宋文屏迫落下风之概。宋文屏久战林琪不下,正感无法下台,闻柳梦龙叫声,奋力猛攻两掌,把林琪攻势逼住,嘿嘿冷笑道:“老夫今日无暇教训你,改日再令你尝尝厉害的手段。”林琪格格娇笑道:“下次相逢,但愿宋谷主,不致因事中途溜走。”宋文屏气得哇哇怪叫,一见柳梦龙人已去远,不敢耽搁,强抑怒火,展开身形疾追,转眼奔得无影无踪。苑兰公主莲步轻移,走到绿衣仙人身边,神情肃然,道:“几位不要过于悲恸,仙主尚未完全火化,你们将他安置在静僻优雅之处,以他‘贝叶神功’的火候,数年后或者有恢复的可能。”四位老人齐齐叩头道:“恭领公主圣谕。”婉儿晃动着大眼珠子,说道:“公主你是说我爹爹有救吗?”苑兰公主见她小脸上泪痕斑斑,想起自己年幼失持,心中不禁一阵感慨,不自觉地柔声劝慰道:“你爹爹功参造化,必有自救之道。”突然脸色一沉,冷冷道:“刚才携走奇书折图的少年是谁?”婉儿见她突然脸若寒霜,吃了一惊,不敢吭气,小心灵里暗暗忖道:这位公主长得那么漂亮,生起气来令人心寒。要知苑兰公主年幼失持,椿堂郁疾,她因天份特高,十四岁就开始掌理朝政,如无超人的气质魅力,何以主一邦国?因此数年来,无形中养成冷酷严谨的气质,反把本身温柔的情感,淹没无遗。知音客一听苑兰公主动问,忙伏地道:“那少年是幽冥鬼主公子宇文雷。”苑兰公主冷哼一声,喃喃自语一阵,说道:“你们把仙主扶下,好好安顿。”转身向尹靖走去。“万景仙踪窟”的人,扶着绿衣仙人径自离去。那“幽冥鬼洞”的怪人,亦抬起幽冥鬼主的尸体,自去安顿,不在话下。霎时之间,“混元坪”上走得只乘三人,林琪见苑兰公主姗姗走来,心里不免惴惴不安。她在海天别墅住了一个多月,耳习目染,大公主的威仪,无形中在她的心灵中建立起了一道阴影。何况苑兰公主武功高强,远非林琪所能敌。所谓“不战而折人之心”,如果被对方先声夺人,就使功力相等,也要逊色几分。苑兰公主并没有理会她,她仔细端详了尹靖好一阵,喃喃自语道:“嗯,只怕要一昼夜才能恢复功力。”过了一阵,头也不回地冷冷道:“念你今日带罪立功,过往一切不加追究,你现在可以离去了。”林琪微微一笑,道,“多谢公主开恩。”苑兰公主为一邦之主,君无戏言,凭她这句话,谁也不敢再来动她一根毫毛。林琪顿了一顿,又接道:“我想等尹公子醒来再走,如果有人来犯,也可以助公主一臂之力。”苑兰公主冷笑道:“有人来犯,我一个足已,何须你相助。”林琪知道她生来性冷,故意把脸孔一板,哼了一声,冷冷道:“公主如果那么有自信,我就告辞了。”说着转身走去。苑兰公主冷喝道:“慢走!”林琪心中暗喜,头也不回,冷冷道:“公主有何吩咐,奴家洗耳恭聆教益。”苑兰公主冷冷道:“你不相信我有足够的能力,可抑制来犯的强敌吗?”林琪冷哂道:“中原武林高手如云,你现在身藏‘乾坤日月令’,正是众矢之的,不用人多,只要来了三位‘万教联盟武林评审庭’的护法,你就不敌。”苑兰公主冷笑道:“‘万教联盟武林评审庭’的护法,有什么了不起,你等着瞧吧,我斗他们给你开开眼界。”林琪故意思索了一阵,才冷冷地答道:“也好,我就看看公主的神功能否敌得过‘万教旌’联手的‘三才意形法’。”说完话,走到尹靖左边盘膝跌坐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