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连攻七掌,仅将黄叶道人迫退两步,但黄叶立即反逼,又欺上一步,他的太极剑法既辣又狠,若想速战速决,势难如愿。田青反回头看看车边,剩下三位师兄、铁氏姊妹、虎妞和四个女趟子手。再加上八位护车少女,也不过十余人,正在左冲右突,阻挡各派之人接近镖车。然而,对方人数太多,像被踏了一脚的蚂蚁窝,为了达到护车的目地,不杀人根本不可能,只见“平地焦雷”巨斧“霍霍”挥动,有如劈瓜切菜一般,那些头颅,像很嫩的葫芦,应斧而落,鲜血暴溅,肉屑横飞,惨嗥之声此起彼落,尸体一批批地倒下,堆起,地上鲜血和白雪相映,十分刺目。“快刀郎君’认如其名,身形腾空,一口气劈出七刀,即飞出十二个头颅,动作之快,像仅劈了一刀。七师兄“屠龙剪”令狐超,手持巨剪,如猛虎出押,“刈刈刈”数声,九个人头“咚咚”落地,尸体半天才倒下去。五个掌门人须发皆张,却又无法脱身,眼看着自己的部下前仆后继,一批批倒下。然而,人潮太多,杀不胜杀,况且其中也不乏高手,不到盏茶工夫,八个御车少女,首先惨死于数十件兵器之下。接着,四个趟子手,也身负重伤,倒地不起,剩下七个人,所受压力更重。田青怒声道:“大师兄,你过去看看,把‘八臂秃龙’交给我!”田青大喝一声,猛攻之笔,戳出一指,将黄叶道长迫退五步,到了“八臂秃龙”身边。“一轮明月”长啸一声,凌空掠向镖车,长剑疾点,那些软弱的头颅,像点在难蛋壳上一样,倒地冒着白汁。那边阮昭和一意和尚动手,刚占上风,也增加了三十余人之众,“妙手书生”和“潇湘剑客”打成平手,也涌上十七八个。最危急的莫过于“黑手素心”韦天敖了!他赤手和“南天一鹤”肉博,本是平手之局,再增加二十余个手持兵器的高手,立感不支。田青厉喝一声,追魂三笔第一式又告出手,哪知这两个掌门人已经豁出去了,只攻不守,死守不放。田青杀机陡起,第二式又告出手,而且戳出三指,“当当”两声,黄叶道人的长剑倒斫而回,竟把他自己的左肩削去一块肩肉,“八臂秃龙”功力略差,镔铁狼牙棒竟脱手飞去,田青凌空飞掠,到了韦天敖上空,说:“韦师兄,快去接应嫖车!这个交给我!”韦天敖抹了一把汗,感激地突出圈外,这些工夫“八臂秃龙”和黄叶道人又扑了过来,形成三对一之势,当然还有三五十个次流高手,俟机抢攻。各式各样的兵器,像狂风吹乱了竹林,简直挡不胜挡,架不胜架。突然,镖车那边传来铁氏姊妹的声音,立即以平生之力,施展追魂三笔最后一式。龙头凤尾笔带着无尽罡风,横扫三次,有如风行草堰,人潮倒涌,三个掌门人的兵器又被砸飞,发髯全开,形同厉鬼,踉跄退了丈余。田青掠向镖车,发现铁芳和铁芬,都已负伤,沐血而战,虎妞左臂下垂,也受了重伤,却仍在搏杀,“小霸王”“哇哇”大叫着,两眼发直,见人就捣,形近疯狂。突然,一声大喝,自数十丈外掠来一条人影,进入人丛,横扫直劈,锐不可当!眨眼工夫,倒下十十八个,田青不由一怔,原来这人正是秦淮河边交给他一幅画像的“鬼手丹青”牧一民!鬼手丹青边杀边喊,说:“田大侠,我来帮忙!你快去把几个掌门人解决了!”这一来不但田青大感不解,五个掌门人也莫名其妙,这“鬼手丹青”若是连番嫁祸及赶尸之人,他怎敢送上门来?其实这只是田青的想法,五个掌门人的想法可不同了!他们立刻恍然大悟,以为田青以前所说的话全是谎言,杀人移尸全是田青干的,赶尸体嫁祸也是信口胡诌,把罪名推到“鬼手丹青”身上。他们以为“三剑客”之一的蒲寒秋也在欺骗他们,不由暴怒,同声厉喝:“非战至最后一手,绝不收兵。”田青眼看“鬼手丹青”徒手搏杀,既快又狠,不到半盏茶工夫,死在他掌下之人,已有五六十个,田青心想,莫非不是他暗中嫁祸?但他立即想出一个办法,只要让“小霸王”认一认,是不是他府上的师爷就知道了。就在这时,五大门派中人突然大喝一声:“住手!”纷向河套处躬身施礼,让开一条道,只见三个皓首白眉老人,并肩踱了过来,一场搏杀立刻停止。路山派掌门人,立刻矮了半截,跪拜下去。田青向“一轮明月”使个眼色,“一轮明月”沉喝一声“护车!”所有未受伤的人,都将负伤者抱入车中,由轻伤者治疗,站在镖车旁,注视着三位老人。田青把铁芳扶到第一辆车中,说:“芳姊,你不要紧吧?”铁芳苦笑着说:“还好!若再挤盏茶工夫,我非躺下不可!”“芳姊,这三位老者是‘南天一鹤’的师父?”“年纪最大的一位才是,他们合称‘湘江三瞽’!”“三瞽?”田青仔细望去,才发现三位老者,白眉掩目,隐隐看出眼珠白多黑少。突然,“湘江三瞽”老大袍袖一拂,沉声说:“起来!”“南天一鹤”跃起站在一旁,三瞽低声交谈着,谁也听不懂他们说些甚么?因为盲者为预防别人偷听他们的话,自创一种“切口”,名为“瞎子语”,由二字或三字组成。而且说得很快,一般人很难听懂。三替老大东门吉沉声说:“请点一下,我们这面死了多少?”几位掌门人立即开始清点,“南天一鹤”大声说:“启禀师尊,我方死亡二百一十八人,重伤五十二人,轻伤三百余人!”“湘江三瞽”老二沉声说:“死者就地掩埋,伤者尽量治疗!”此老白眉暴挑,厉声说:“‘五步追魂判’和‘鬼手丹青’何在?”田青一听这口气,完全是倚老卖老,不禁哼了一声,铁芳捏捏他的手,肃然地说:“‘湘江三瞽’虽替而未全盲,且听觉极灵,三人从不分离,要出手三人齐上,对付一人如此,千百人也是如此!青弟,此番我等身负重任,应该小心应付……”“我知道!”田青大步走向“湘江三瞽”,而“鬼手丹青”牧一民,也应声而出,和田青并肩站在“湘江三瞽’面前。“湘江三瞽’老二东门庆沉声说:“田青,据报你连番向五大门派挑-,即将赶尸嫁祸之事推在牧一民身上,你有何话可说?”田青觉得很难回答,此前,他确信是牧一民所为,因蒲寒秋和白乐天二位前辈都证明是收一民,但今夜牧一民竟以友好的姿态出现,临危援手,况且看他的为人,似又不像阴险诈狡之徒,一时甚难启口。正在他难以回答之时,牧一民却抱拳朗声说:“这恐怕是一场误会,牧某素慕‘五步追魂判’之名,只恨相见太晚,自不会阴谋嫁祸于他,至于田大侠将罪名推在牧某身上,那恐怕也是误传!以田大侠的为人,绝不会毫无证据,凭空诬蔑一个人!”这样一来,田青更加不解,也更难启口,这时虎妞却对“小霸王”说:“佟林,仔细看看他,是不是你家那位师爷?”“小霸王”大声说:“你说哪一个?”虎妞扯着他的耳朵,把他的头扭过来,低声说:“就是站在田青旁的那个人。”“小霸王”摇摇头说:“恐怕不是,我家师爷身躯佝偻──”虎妞抖手一推,沉声说:“快过去看看!”“小霸王”尖叫一声,说:“臭丫头,你想扯下我的耳朵?”虎妞冷笑说:“一双招耳风,有甚么了不起的!你爹爹能为你换一根人猿肋骨,也能给你换个人猿耳朵,你还不过去看看!”“小霸王”瞪了虎妞一眼,大步走到牧一民身旁,扭头端量一阵,大力摇着头说:“不对!不对!我家师爷是鸯鸳眼、鹰勾鼻、两腮无肉,但这位……”田青现在已确定赶尸嫁祸不是此人,立即沉声说:“佟林,不得无礼!快退下去!”“湘江三瞽”老三厉声说:“田青,牧一民否认赶尸嫁祸之事,你怎么说?”语气咄咄逼人,充满了火约味!田青沉声说:“田某早已对五派掌门人说过,田某非但未杀人移尸,赶尸嫁祸,而且甘冒瓜李之嫌,携尸前住少林报信!想不到都是一些不辨是非之人,真是令人寒心!”“哈……”“湘江三瞽”同时厉笑一阵,说;“三剑客之名,将断送在你的手中!五大门派今夜死亡二百一十八人,要想捞本钱,已不可能,现在只有拿你们两人来抵命了!”“鬼子丹青”冷冷一笑,说:“俗语说: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三位既能不问是非,颠倒黑白,自不怪门下昏庸无能!田大侠出道五年,侠名远播,自不屑以小欺老,牧某不才,愿接三位高人几招!”此言一出,“湘江三瞽”因是怒不可遏,而田青及师兄等人,也不由同时一怔,此人豪气干云,侠义可风,正是仁者不惧,他敢接“湘江三瞽’几招,足证胆识过人,盛情可感,这等人岂是阴险狡诈之徒!田青抱拳肃容说:“牧兄盛情,小弟心领,这件事由小弟而起,牧兄似不必介入是非之中,还是由小弟来吧!”“不!”牧一民长眉微挑,正色说:“三位污蔑田大侠,等于向正义挑战,小弟虽知萤火爝烛难与皓月争辉,却感义忿填膺,难以自己,田大侠,请你移后三丈!”田青深信“鬼手丹青”身手再高,也不是三瞽的敌手,立即朗声说:“无论如何,小弟不能让兄台出手──”“鬼手丹青”正色说:“田兄若再坚持,就是小觑牧某了,须知牧某与四兄神交甚久,相见恨晚,四兄若不愿折节下交,只管明言!”田青歉然地说:“牧兄言重了,只是让牧兄树敌,实感不安“鬼手丹青”抱拳说:“既然如此!请移后三丈,若牧某不敌,田兄再出手不迟!”田青心中十分惭愧,这等义薄云天之人,岂是居心险恶之辈,心想,蒲前辈、白前辈啊!你们都走了眼啊……。牧一民对“湘江三瞽”沉声说:“三位请注意,牧某要出手了!”“湘江三瞽”嘿嘿冷笑一阵,不屑地说:“福祸无门,因人自招!牧一民,你可别后悔──”悔字甫落,三瞽身形一分,已呈鼎足之势,但牧一民已打过招呼,不等他们发动,已在三个方位上各劈出一掌。三瞽似要试试他的内力,不避不闪,各以单掌迎上!“啪啪啪”!劲气四溢,狂□振衣,三瞽未动,牧一民的身子原地转了一周。田青不禁皱眉头,只看这一掌,牧一民恐怕接不下对方十招。那知收一民仍不服气,又加了几成力道,力拍三掌。三瞽白发坚立,双手齐推,显然出了全力。“砰砰砰”!残雪激溅,砂石暴射,三替身形一摇,各退半步,而牧一民仍是原地转了一周,像一个大陀螺一样。三瞽同时轻咦一声,田青不由一怔,由这一掌看来,双方即便再打五十招,也未能分出胜负!“湘江三瞽”老三东门喜冷峻地说:“本兄弟本无杀人之意,只想使你知难而退,但是现在……”牧一民身如闪电,欺向东门喜,一掌劈出,半途急收,又斜拍一掌,化解了东门庆的身形疾挫急旋,东门吉自背劈来的一掌,也告落空。田青大感折眼,心想,此人掌上功夫和身法,堪称一时之选,虽最后仍不免落败,能独接“湘江三瞽”联手一击,也算是空前壮举了。而“湘江三替”也不可轻视,即使双目未瞎,总比常人要差得多,但认穴之准,闪避之灵,无不恰到好处,田青怀疑他们不是真瞽。这工夫双方已交换了三四十招,牧一民于穴道掌风中穿掠,虽然守多攻少,却有条不紊。那边虎妞大声说:“傻小子,你再仔细看看,这人是不是你家师爷?”“小霸王”不耐说:“不是就不是!何必罗嗦!”突然,田青暗叫一声“不好!”只见“湘江三瞽”老二和老三同时起身形,斜扑面下,而下面的老大东门吉,却以全力劈出七掌。这势道简直不可抗拒,而且上面四道罡风,已将牧一民的退路封住,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好个牧一民,当对方刚刚直起身形时,他已知对方心意,身子斜斜弹起,回敬三掌,自空中与地下三人的孔隙中斜飘三丈。但身子尚未落下,六道罡风呼啸而至,牧一民斜臂翻身,有如纸片。转折三次、堪堪让过五道掌劲。但凌空闪避,十分吃力,最后一道掌劲,终于无法闪过,“砰”地一声,击中左肩,身子像断细的风筝,飞出三丈多远。尚未摔落地上,已喷出一道血箭。田青面色一冷,仰天厉啸一声:“大师兄,请为牧兄疗伤!我认为牧兄虽败犹荣!‘湘江三瞽’不过尔尔!”东门吉嘿嘿冷笑,道:“田青,听说‘五步追魂判’不见血不回,龙头凤尾笔也从未吃过败仗,敝兄弟三人,想打破这个惯例!”田青冷峻地说:“不是在下小觑尔等,论年龄,你们三人加起来,足有两百岁!但俗语说,有智不在年小,无智空长百岁!稻草堆虽高,可压不死老鼠,你等三人联手,还是不行!我真为你们惋惜!”东门庆厉说:“小子体逞口舌之利!本兄弟若不能于百招之内胜你……”田青冷笑一声,说:“话别说得太绝,准备了……”龙头凤尾笔斜横胸前,扫向老三东门喜。这时三人包围之势未成,田青攻向东门喜,另外二人无法同时出手,只得散开,东门喜立被迫退一步。岂知田青早已成竹在胸,根本不让他们形成包围之势,这样一来,另外二人无法发挥威力。况且,田青一上手就是追魂三笔第一式,东门喜接下第一式,轻视之念立消,第二式又到。另外二人知道上当,不再处干被动,凌空跃起,当头扑下,四道凌厉掌劲,有如雷神鞭击大一般。田青的第二式施出,已将东门喜震出五六步之远,现在不得不全力应付空中二人,第三式又告施出。哪知“湘江三瞽”较之五大掌门人又高出太多,两袖交剪,竟在空中划个半弧,田青的第三式又告落空。现在东门喜又扑了上来,而空中二人被田青的无俦笔风震得翻个斤斗,飘落地上,暴喝声中,连人带掌扑上。田青不由骇然,而第三式还是第二次施用,威力其大无比,况且又是全力施为。这不过眨眼工夫,田青第一次感到技窍,只得再施出第一式,“湘江三瞽”何等人物,自然心里清楚,不由雄心万丈,各以全力劈出十余掌。重重掌浪,出压而至,田青抡笔疾扫,感觉暗劲大得惊人,像搅在乱麻之中。虽然接下这一击,却退了两大步。显然,田青若再施出这一招,恐怕要吃苦头了,情急智生,不知不觉施出一式怪招。龙头凤尾笔挟着啸声,幻起一片金色光芒,这正是白乐天传他的一招怪学。这一下大出三瞽意料,因为他们已知田青技窍,以为他还会施出那一招,现在要想收招也来不及了。这时只得硬着头皮,将所有的残余内力提于掌上,作孤注一掷。“唰唰”两声,龙头凤尾笔端,挂着两缕破布,而东门庆和东门喜的衣衫,前胸一裂为二,东门吉身为老大,毕竟略高一筹,落得全身而退。“湘江三瞽’面孔扭曲着,发出低沉而惨厉的冷笑。“小霸王”拍手欢呼,扯着嗓子说:“虎妞!看到没有?两个老家伙像卖零碎绸子一样!”东门古冷峻地说:“田青,俗说技高一着压死人!本兄弟认输就是,但裂衣之仇,势在必报!咱们前途再见!”东门吉转身又向另外四个掌门人说:“今夜之战,为本派百年来最大的惨败,巨书固然重要,却不能眼看门下送死!因此,本门决定暂时退出,以谋后图!”说毕,带着门下数百之众,离开现场。这三人都弄得灰头土脸,其余四派自知不敌,也相继离去,不一会工夫,走得无影无踪,连尸体也都带走了,仅在雪地上留下殷红的血渍。“一轮明月’拍拍田青的肩肿,激动地说:“师弟!你这一招太玄了,这是本门的光荣!也是师弟的光荣!‘五步追魂判’果然名不虚传……”“平地焦雷”大步走过来,抓着田青的脖子及双腿,竟把他举了起来,大声说:“这可真要得!我们要为他干一杯!”虎妞哂然说:“我看你比他更了不起,他能独挫‘湘江三瞽’,而你却能把他举起来!”“平地焦雷”大嘴一撇,说:“我嘛!还没有二师兄阮昭了不起!瘦得像猴子一样!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却有个大姑娘死缠着他!”虎妞面红耳赤!扬手打过来,“平地焦雷”闪于阮昭身后,说:“二师兄,万一和她成亲,花烛之夜,可要全身披挂,带着家伙,不然的话……”“一轮明月”大声说:“各位别闹了,就地进些饮食,立刻起程,大家轮流为重伤之人连功疗伤,期能早日康复,因为前途还有更大的敌人!”田青上了第一辆车,铁芳欠起身子,说:“青弟,你真了不起!”田青握着她的手,说:“芳姊!这是你给我的勇气!”铁芳美眸中泛出羞涩和喜悦的光芒,轻轻把手缩了回去。铁芬一挑车帏,钻进头来,冷哼一声,说:“田青你别勾引我姊姊!”铁芳沉声说:“妹妹,你别胡说好不好?”铁芬了小鼻子一皱,说。“我没有胡说!我只想知道,姊姊到底喜欢哪一个!一个人可不能占着两个!”铁芳不由又羞又怒!厉声说:“你倒管起姊姊来了!”铁芬冷冷地说:“我才不管啦!李咏梅一天不死,你就无法达到心愿!是不是田青?”田青微微一晒,说:“芬妹不必为别人操心,我们都不是小孩子,自会处理这件事!”铁芬大声说:“可是李大哥还是喜欢我姊姊,你插上一腿,能对得起你的师兄么?”田青一怔,觉得这话也对,只是感觉铁芬另有企图,不禁哼了一声,没有开腔。铁芳对田青说:“青弟,别听她的!她是唯恐天下不乱!”田青说:“芳姊!让我给你输点真力……”铁芬冷冷地说:“让我来好了,用不着你!”田青沉声说:“可是你自己也受了伤……”这时“妙手书生”也钻进头来说:“铁芬姑娘,让我来为你疗伤好不好?”铁芬小嘴一撇,说:“好意心领!猫哭耗子,不怀好意!”“妙手书生”向田青耸耸肩,缩回头去:“原来是剃头担子一头热!”铁芬跳下车去大声说:“公孙玉,你敢骂人?”“妙手书生”摊摊手说:“我说的是二师兄阮昭,他喜欢李咏梅,可是李咏梅又不喜欢他,这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吗?”铁芬气唬唬地干瞪眼,也毫无办法,因为公孙玉的武功比她高,恰巧“小霸王”走过来,挺着脸说:“铁姑娘,哪个敢欺负你?”“啪”地一声,把“小霸王”打个踉跄,说:“就是你!”“小霸王”一瞪眼,铁芬两手叉腰说:“打过了揭不下来,傻小子,你服不服?”“服!服!服!可以了吧?”铁芬出了气,向车上瞪瞪眼,哺响地说:“姓田的,你只有一条路可走!不然的话,哼!煮不烂我可以搅烂……”“小霸王”心中骂道:“死丫头你凶甚么,我家的妻妾还比她漂亮哩!”田青来到第三辆车上,执着牧一民的手说:“牧兄,以前小弟曾怀疑你,如今想来……”牧一民握着田青的手说:“田老弟千万别提这件事!从现在开始,咱们已是知交,那算不了甚么!况且江湖中人心难测!小心点总是没有错!只可惜小兄今夜没有为你效劳!”田青说:“牧兄快别说了!以‘湘江三瞽’的身份三人联手,也不过略占上风!牧兄败得很值得!”牧一民慨然地说:“小兄碌碌一生,一事无成!今夜瞻仰老弟绝学,感沉心情苍老了十年!珠玉在前,今夜不宜谈武!”“牧兄你太客气了,小弟不过侥幸赢了一招,牧兄可千万别夸张!”“一轮明月”大声说:“起程!各守岗位!”说毕钻进车中说:“牧大侠好些吗?”牧一民欠欠身说:“谢谢李兄,小弟不过是轻伤,大约调息三两天就好了!”“一轮明月”对田青说:“牧兄与师弟是神交,就让师弟照应牧兄吧!”说毕,向田青使个眼色,缩回头去。田青当然知道师兄的心意,无非是叫他监视“鬼手丹青’。因为车中装着武林巨书,非同小可。虽然田青现在对他已不再有怀疑,可是对师兄的吩咐,仍然认为有理。车队继续南下,三天后来到潜山以北,这里仍是皖鄂交界处,且是大别山余脉,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奇怪的是,走了千余里路,始终未见到蒲寒秋与白乐天二人。牧一民内伤已愈,只有肩头上的外伤尚未全好,这人谈笑风生,和任何人相处都好,就连“一轮明月”对他也不再怀疑了。又走了四五天来到龙宫湖以北,正是元宵节之夜,穿过一个小付子,在垂柳隙缝中,可以看到一面招牌写着“桃花居”三字。由于五大门派溃败之后,再未遭遇拦截,在心理上,多少有点松懈,十余天来风餐露宿,大家都想好好吃一顿。于是“一轮明月”下令,将人数分成两拨,到“挑花居”去吃酒,但不准过量,以一个时辰为限,必须回来换班。其实镖车就停在“桃花居”后面,可以闻到“桃花居”酒味菜香。第一拨由“一轮明月”率领,牧一民也跟着去了,第二拨由田青为首,有铁芳及“小霸王”等人。现在田青和铁芳携手坐在车中,他们有太多的话想倾诉,却都不知如何启口,互相凝视着,谛听着彼此的心声。“芳姊……”“嗯!”“你还想大师兄么?”“有时候……还有─……”田青默然。铁芳幽幽地说:“那是因为他对本行有援手之情……”“是的!可是大师兄仍然喜欢你!”“可是我……”“青弟,咏梅对你那么痴心,难道你也无动于衷么?”田青叹口气肃然地说:“假如未遇见你,我相信未来也许有可能!”二人同时叹了口气,他们都有吐不出的苦水,是烦恼亦是快乐?他们自己也弄不清楚。铁芳慨然地说:“咏梅太可怜!”“是的芳姊!可是这件事不是同情与怜悯,若因同情而结合,那是在互相欺骗!因为她所得到的,并不是喜欢她的人,而仅是怜悯她的人!”“这道理我也知道,我常常感觉我是在横刀夺……”“不!”田青说:“如果要这样说,我岂不是把你从大师兄处抢过来的?”“小霸王”走过来大声说:“田大侠,我看你那四师兄对铁芬很有意思,你还是劝劝公孙玉,免找麻烦,那丫头张口骂人,举手打人,谁要谁倒霉……”“砰”地一声,“小霸王”摔出一丈多远,只见铁芬气唬唬地说:“傻小子,你敢背后说我的坏话,下次再让我听到,我抽你的筋!”原来第一拨已经回来了,“一轮明月”说:“四师弟,据说前面的路不太好走,我准备在这里住一夜,明天一早再走,你们这一拨不必太急,慢慢享用吧!”田青带着铁芳,“小霸王”、“平地焦雷”唐丹,以及四个趟子手,来到“挑花居”,这个小酒楼,实在有点勉强,四周遍植桃竹,称其为楼,实在有点勉强,只是多了个木梯而已。不过这家小酒楼也有个特点,上自老板厨师,下至堂倌打杂的,都是女人,虽是布衣粗裙,却掩不住那清丽明媚的面孔,和婀娜的身段。尤其柜台中那位女掌柜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美眸睇睐,风情万种。显然,逆振孤客,江湖浪子到了这里,定会倾其所有,乐不思蜀。田青心想,这倒是很别致!荒村野店,能养得起这十余个美丽的女人么?因此,田青犯了疑心,觉得这些女人并不是寻常,尤其是那个老板娘。田青对铁芳说:“芳姊,我看这小店不寻常,你带他们上去,暗中注意,小心酒菜中有毛病,我在一旁监视!”铁芳和“平地焦雷”、“小霸王”及女趟子手上了楼,田青已隐起身子,可以看清楼中一切景物。这简陋的小木楼,一下子上去十余个人,竟有些摇晃,酒菜送来,七八个布衣少女,纷纷入座,端起酒杯,殷殷劝酒。“小霸王”正中下怀,左搂右抱,但那些少女却挣扎着推开他,其中一个说:“我们卖艺而不卖身!客官请放尊重些!”铁芳说:“既然如此,你们有甚么娱客之道?”少女们立刻取来乐器,乐声起处,三四个少女翩翩起舞,这些小女虽是村女打扮,却别具风韵,像肉食者偶然换换口味,吃点清淡的菜一样,别饶风趣。少女们载哥载舞,使这些年轻人忘了辛苦,也忘了身负重任,即铁芳和“平地焦雷”也是如此。因为他们认为此店若有毛病,第一拨人不会安全离去,而且现在吃喝了半天,也没有甚么异状。只有隐在暗外的田青,仍然不敢大意,他隐隐看出,这些少女身法矫捷,眼神湛然,绝不耽普通女子。妙歌曼舞,令人陶醉,确有乐不思蜀的魔力。这一餐足足忱搁了两个更次!少女们的舞,越来越热烈,媚眼乱丢,勾魂摄魄,加之那靡靡之音,逗人遐思,连“平地焦雷”一向不近女色的硬汉,也有些酒酣耳热,醉眼凄迷。五更已过,歌无未止,人也仍无去意,少女们媚眼如丝,热情似火,有时自小霸王和平地焦雷身边掠过,丢下挑逗的甜笑,像燕子般地飘来飘去,令人心痒难熬。田青十分焦急,心想,芳姊为人十分稳沉,想不到临事也经不起考验,现在天已快亮了,大师兄那边一定很担心!奇怪的是,大师兄也没有派人来催,他曾说过明天一早就要起程,会不会发生什么事端?他认为不大可能,以大师兄等人的身手,即便来了大敌,也可以抵挡一阵,绝不会一点声息也没有。此行任务太重了,他不敢大意,立即以传音之术,对铁芳说:“芳姊,时候不早了,请立即算帐,离开酒楼,大慨快要起程了!”铁芳睡眼性松,站起来招乎众人,丢下一对银子,下楼而去。但日青仍然隐在暗处没有动,待铁芳等出门之后,只闻击掌三声,来自楼下,那徐娘说道:“孩子们,赶快收拾好,马上离开,若待那老鬼赶到,一个也不必跑了!”田青不由一怔,那老鬼是谁?由此看来,她们果然不是普通村姑,必是武林中人,在此避难,现在大敌又找上门来,准备逃亡。田青此刻反而同情她们,心想,我倒要看看那个老鬼是谁?为甚么不放过这些女流之辈?那些少女似早已准备停当,每人背起一个大包,匆匆出了酒楼。那些大布包很大,每一个都有二三百公斤重,竟向酒楼后面走去。田青不由一震,这酒楼后面就是镖车,怎地一点声音都没有?转过墙角一看,八辆镖车依然停在,却不见一个人影。那徐娘带着十五六个少女,自镖车旁走过,大声说:“我们先走一步了!”田青大惑不解,她对哪一个讲话?这工夫那些女子已经在数十丈之外,且奔速加快,向来路驰去,显然身手都不错。田青掠到嫖车旁,掀开车峙一看,竹简仍在,大师兄和“小霸王”却在呼呼沉睡。“这……”田青大摇其头,心想,大师兄一向稳重谨慎,此行责任重,大他怎能睡着了?田青再掠到第二辆车中,里面是铁芳和铁芬,也是鼻息均匀睡得十分香酣,而车上的巨书竹简仍然纹风未动,上面罩着篷布。再到第三第四辆,是另外几位师兄,都已沉睡,田青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挨车察看,每辆车中都有人,竹简也未动过,却都已沉睡不醒。来到最后一辆车上,里面竟是两个女趟子手和“鬼手丹青”牧一民,也都呼呼大睡。田青长长地吁口气,牧一民仍在,而且也在沉睡,使他放下一颗心,但这现象大不寻常,即使要睡,也该轮班,绝不会全部熟睡。“喂!牧兄醒醒,牧兄!牧兄!”田青大力摇头牧一民,但鼻息正常,仍然昏睡不醒。“这分明是中毒现象!”田青又挨车大呼大叫,一个也未醒来,掀开篷布,竹简依然没有动,这下子可真愕住了。如果是那些女人在酒中弄了手脚,必是觊觎巨书,她们为甚么没有抢这竹简?却背着大包走了?她说的老鬼是谁?很可能她们不知车上巨书的来历,只是恐怕田青一行人和那老鬼是同路人不得不做点手脚,以便顺利逃走!若如此,则这些中毒之人,生命不会危险,大约三五个时辰,即可醒来。然而,她们大包中是甚么东西?那徐娘临去说:“我们先走一步了!”那是对谁说的?田青急得直搓手现在除了等待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尚幸巨书未失,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假若他也喝了酒,现在也是躺在车上,那就不堪设想了。刚才田青曾怀疑牧一民,不禁暗暗自责,现在牧一民和众人一样,也昏睡不醒,反而有些歉然。“怎么办?”田青像没头的苍蝇,眼看天色将明,众人仍未醒来。突然,一条人影急左而来,田青以为是来了大敌,正要撤下龙头凤尾笔,才发现来人是‘三剑客’之一的蒲寒秋。此刻见了这位前辈,有如迷航者见了灯塔,立即上前施礼,并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蒲寒秋沉声说:“恐怕糟了!那些女人定非泛泛之辈……”说着,捣开篷布一看,不由一怔,那些竹简好端端的,于是他挨车察看,终于在第四辆车上发现了可疑之处。“看!”蒲寒秋沉声说:“人家兵不血刃,已经盗走了巨书!”田青大惑不解说:“蒲前辈,这些竹简是假的?”蒲寒秋沉声说:“不是!”田青说:“蒲前辈怎说被人盗走了?”蒲寒秋颓然一叹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真是一点不假,你大师兄一向谨慎持重,这一次去误了大事!”他一指竹简的一端,说:“看到没有?第一根竹简,都被锯掉一截,每截上有两个字,截断之处。又抹上黑灰,所以不易发现!”田青不由心头大震,但又十分不解,说:“这竹简上有二十个大字,她们锯去两个字,有甚么用?”蒲寒秋冷冷一笑说:“每根竹简上有二十个大字,仅锯掉两个字,当没有用外,可是人家有大半夜充裕的时间,而且人手又多,人家无法全部携走竹筒,只得制出心裁锯下两个字。再将下面十八个字刻在那小半截上携去,那就等于全部获得一样!“啊!原来如此!”田青沉声说:“前辈怎能一下看出竹简被锯去一小截?”蒲寒秋说:“我看到车中有竹屑粉末,那是锯竹遗留下来,因时间耸促,她们无法处理干净。”田青忿然地说:“这些竹简岂不是毫无用处?”蒲寒秋说:“每二十个字锯去两个字,要想连贯起来,须要仔细推研,还要相当久的时间,况且能否一字不错,推研出来,仍无把握,可见对方十分狡猾,使我们既不舍得放弃,而暂时又毫无用处!”田青说:“蒲前辈和白前辈,是否遇上大敌,为甚么现在才到?若蒲老前辈早来一刻,绝不会发生这种事!”蒲寒秋肃容地说:“不但遇上大敌,而且是非常辣手的主儿!以老夫和白乐天的身手,也仅和人家打成平手,因此,都无法及时赶来接应。”田青说:“最后呢?”蒲寒秋说:“他们旨在耽搁时间,以便使这边能够顺利得手,所以苦战数次,他们就自动罢手离去。”田青说:“请问那两个高手是谁?”蒲寒秋肃容地说:“说来令人难以置信,这两个神秘人物,连老夫和白乐天也不认识,不过老夫可以猜出,自数十年前,凤仪谷未瓦解之前,武林中就有一个非常神秘的集团,不但主持人神秘莫测,手下之人也都行踪飘忽,见首不见尾,但这个神秘集团,从未与任何派别发生纠纷,乍看好像与世无争,事实上恐怕不简单……”田青沉声说:“前辈是说这两个神秘人物,与盗书的女人有密切关联?他们早在数十年之前‘万世之后’尚款失踪之时,就觊觎这部巨书?”“不错!”蒲寒秋说:“他们昔年没有出手,并不证明他们的实力不够,我认为那秘密集团的主儿,不愿与‘万世之后’正面冲突!”田青焦灼地说:“前辈,现在我们怎么办?”蒲寒秋说:“急也没用,反正她们获得巨书之后,尚要按序整现,还须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因为该书有五万字之多,她们乱七八糟地装入大布包中,将来整理相当费事,除非……”田青点点头说:“除非她们在锯竹之时,在第一截竹筒上作个记号,编成一二三四号码!”“对!”蒲寒秋慨然地说:“人的智慧果然互有高低,勿怪令师特别垂青于你了!”这时又是一条人影,疾奔而来,乃是白乐天,蒲寒秋把情形说了,白乐天狠声地说:“真是一些废物,老夫曾告诉他们,千万小心,结果……”就在这时,车上沉睡之人都相继醒来,蒲寒秋和白乐天特别注意“鬼手丹青”牧一民。牧一民对白、蒲二人十分尊敬,并向田青等人告别,互道珍重离去。牧一民走了之后,白乐天嘿嘿冷笑,说:“好个狡猾的贼子!你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么?你未免太小觑老夫了!”田青肃然地说:“白前辈,据晚辈观察,牧一民为人……”白乐天冷晒一声,说:“不久你就知道,你们全被那小子蒙骗了!”田青微微摇头说:“白前辈,这件事晚辈的看法略有出入!”白乐天沉声说:“别罗嗦了!现在分成两拨,第一拨由蒲寒秋带领继续前行,第二拨由老夫率头,再分成两小股,一股去追踪那些女人,另一股去跟踪牧一民!”蒲寒秋连连点头说:“我也有此同感,牧一民乃是内应,我相信也和那些女人是同路人!”于是,蒲寒秋率缥车继续南下,白乐天则率领田青、“小霸王”、“平地焦雷”等人,回头跟踪。这四人又分成两拨,白乐天带着“平地焦雷”唐丹,去追那些女人,田青带着“小霸王”跟踪“鬼手丹青”牧一民,一管能否追上,二月十五在都阳湖北岸都昌大镇见。田青别了白乐天,对“小霸王蜕:“你扑奔左边山头,我上右边山头,目力可及十余里,我相信牧一民未出十里,若发现就高举双手、反之,就立刻到我这边来!”两人立刻向左右山头掠去,田青先到山头,瞩目四望,未发现牧一民。可是“小霸王”却高举双手,面向南方,田青立即奔过去,发现牧一民果然向南疾奔。本来牧一民是向北走去,大概是故弄玄虚,怕有人跟踪,又折向南方。二人立即奔下山头,疾追而去——幻想时代扫校